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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惊讶道:“这么明显?” 她对李四儿是承认她是个人物,但接受不了她三观。只能远观了。 李四儿悠然道:“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怎么想我,不就是狐狸精吗?迷住了隆科多,叫他把额娘气倒了,把福晋关了,连儿子都不要了。” 李薇好奇问了句:“那你怎么不收敛点儿?” 李四儿飞了她一眼,媚意横生叫她这个女人都心口狂跳。 她呵呵笑道:“我收敛?收敛什么?收敛了我也还是李四儿,变不成何奢礼氏。不收敛我也是李四儿,何奢礼氏也拿我没办法。怎么着都是过,我为什么不能当李四儿过一辈子?非要去当何奢礼氏?” 从承恩公府离开后,李薇有种三观被刷感觉。 李四儿后话她听懂了。 她身份那里摆着,不管是狂也好,规矩也好,她这辈子都只能当隆科多小妾,做不了他福晋。她这辈子已经到头了,再往前也没路可走了。于是她就干脆情享受,肆意挥洒着隆科多带给她宠爱和权势。 她孩子是隆科多孩子,他要管,有她没她都一样管。他不管,她这种身份还能压着不成? 于是她也不管孩子们了。 至于隆科多,他宠爱谁知道到哪天是个头? 李四儿狂妄之下何尝不是末日来临前疯狂?她连未来哪里都看不到,干嘛不能只管今天,当下,这一刻活? 她能看不起李四儿,却对她生存智慧心有戚戚。 与她相比,两人处境何其相似? 她再受宠,生再多孩子,她都只能是侧福晋。侧福晋已经是她人生顶峰。就算日后四爷登基,福晋就是皇后,她顶天是个贵妃。 可贵妃真好当吗?当今皇上后宫里,凡是贵妃、皇贵妃,乃至皇后不是死,就是个活摆设。反倒是惠、宜、荣、德四妃有儿子有地位过得滋润得多。 要让她选,她也乐意当四妃中一个,不乐意用儿子寿数换高位。 所以,她人生其实就此时、此刻已经是美好了。 未来她会慢慢变老,四爷会喜欢年轻女人。失宠就像明天,早晚有一天会到来。她逃不了避不过。 可到了那时,她有孩子,也会有孙子。会四爷后宫里有一个妃位,或许比妃位还要高一点。 李薇无力靠向车壁,居然有种突然看透后轻松。 其实现实没那么难以接受。 她至少比李四儿要好吧? 李四儿这辈子都只是一个妾,一个有卖身契妾。她生孩子不能管她叫额娘,要认福晋为母。她有隆科多宠爱,承恩公府里称王称霸,却不敢真治死隆科多嫡妻,因为她知道就算这个女人死了,隆科多也不会娶她,而是会再娶一个高门大户女人进来。 李四儿太狂了,狂到失去了理智。隆科多宠爱叫她不知天高地厚,狂得没了边。 她也有四爷宠爱,她也担忧失去四爷。可她还有理智,她不能因为恐惧失去就像李四儿一样肆意,她还有孩子们,还有李家。 至少没了四爷,她还有自己。 今天见到李四儿,能有这番感悟就算没白来。就让她做她警示,这辈子都不要落到李四儿那般境地去。 东小院里,四爷正陪四阿哥走路。当年学步车四爷叫工匠比着四阿哥身高重做了一个,四阿哥脚下还不够稳当,有这个小车不会摔倒。 他看着时间,对四阿哥道:“额娘怎么去了这么久呢?” 说话间,玉瓶进来道:“回主子爷,主子车到府门口了。”她站门边,眼皮都不敢抬。离四爷和四阿哥至少有五步远。 奶娘和嬷嬷站榻边专注看着四阿哥,昨晚上刚撵回去一个奶娘,还赏了她男人板子,不能不叫她们警醒。 四爷嗯了声,抱起四阿哥:“额娘回来了,高兴吗?” 四阿哥:“额额!” 他抱着孩子出了东侧间,堂屋里侍候丫头一见他出来都齐刷刷垂下头。 今天主子刚出门,苏培盛就把玉朝给带走了。虽然陪着出去人说主子赏了玉朝好多东西当嫁妆,说她是回家嫁人,可屋里人都知道,玉瓶还没嫁,怎么会轮到玉朝? 玉朝那点小心思知道人不是一两个,时候长了都看出来了。她们原来还猜,主子会怎么处置?是把玉朝撵走,还是调|教后送给主子爷? 谁也没想到,叫主子爷发现后,就直接叫苏培盛把人送出了府。 这叫屋里丫头们都吓得噤若寒蝉,现连到四爷跟前侍候都胆颤。 就是玉瓶都有些害怕。主子知道了,顶多不叫玉朝再上前侍候,等过一阵再调出去就差不多了。谁知道主子爷知道后会直接把人撵走? 主子爷和主子是不一样。 玉瓶从没这么深刻感觉到这个。 当听到外面百福欢乐叫声,连四阿哥都知道这是额娘回来了,他伸开双手冲着门喊:“额额!额额!” 四爷正笑着,帘子掀开,素素低头进来,一见他们两人就笑起来,她轻轻一福:“爷。” 叫他一愣。 李薇半掩住嘴,对四阿哥招招手,说:“我喝了酒,先去洗漱换了衣服再来抱他。” 等她回来,接过四阿哥,四爷摸摸她脸道:“这个时候喝什么酒?” 她没办法笑道:“承恩公府出来人是承恩公家大阿哥小妾,那是个没规矩,我一去就叫摆了酒,还有戏,闹了好半天呢。” 四爷对别人家小妾不感兴趣,见她脸发烫还带酒晕,叫奶娘把四阿哥抱下去,叫她上床去躺躺。 她扯着他袖子,两人一起歪榻上。 他轻轻抚摸着她烫热脸颊柔声道:“这是怎么了?”看她进门起神色就不大对,说是不高兴也没有,眼睛发亮,也不知道是喝了酒缘故还是别。 李薇拉着他手放到领口,目光如丝缠着他。 四爷失笑,给她解开领扣,“喝了点酒就来闹人。” 她搂住他腰,埋首他胸腹间,喃喃道:“胤禛,我喜欢你。” 这句话很久没听到了。 他手上温柔替她把头发解开,取下一捧首饰随手放到一旁桌上。两人依偎一起,玉瓶悄悄叫人都避开。 屋里,他一下下替她顺着背,哄道:“是不是出去遇上了不顺心事?隆科多人冒犯你了?” 李薇摇摇头,微醺感觉叫人浑身懒洋洋发烫,她拉过他大手包住脸,一下下轻轻吻着他手心。 四爷也不问了,她这副撒娇样子很久没见到了,仔细想想,还是阿哥所时,她常常这样依恋着他。 从那时到现也有很多年了。 他目光柔软,这么多年也就她还是一点没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能写个小番外,我去翻翻这几天生日贴,大家十点过来看吧。先这里祝近生日姑娘们生日乐哦 133、(剧情)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 隆科多又是天黑了才回来,他浑身酒气大步流星进了院子,恍然觉得今天院子里安静得过了头,略一怔才想起今天院子里没有戏声。 他进了屋,一眼没看到人,拐到里间才看到李四儿正站一扇大镜子前换衣服,屋里丫头都叫她指使得团团转,衣服首饰到处乱扔乱放。他一屁股坐到榻上就给硌了一下,扫下来一看居然是一把扇子。 李四儿尖叫着把一个玉钏朝他扔来:“你个混球!这是人家才给我送来。” 隆科多避开,玉钏砸地上一声脆响,他哈哈笑道:“谁送?叫他再送嘛。” 早有丫头立刻把泥金画扇拾起来捧到李四儿面前,她瞟了一眼嫌弃道:“扔了吧,反正也坏了。” 隆科多嫌屋里东西太多闪闪发亮晃得他心烦,骂道:“都扔出去!爷都回来半天了,连个倒水都没有!全都活得不耐烦了!” 一群丫头赶紧抱着衣服首饰都出去,不一会儿屋里就干净多了。端着茶,隆科多问她:“今天不是四贝勒府有人来?这东西就是他们送?来是谁?四贝勒福晋?” 李四儿哧笑:“您说什么呢?人家福晋怎么会来看我?来是侧福晋。” 隆科多眉一挑:“怎么样?今天这侧福晋给你脸色看了?” “人家才没那闲工夫呢。”李四儿转过来道,“人家拿我当耍猴戏看,瞧我像瞧稀罕。” 隆科多脸色一沉,李四儿喷笑道:“你恼什么?她这样已经算不错了。我不耐烦那种见了我就恨不能叫我赶紧死人了,这世上谁又比谁干净?我被他们家送给你,难道我就该服侍了你再服侍你老婆,再叫我生去服侍她生,子子孙孙都当奴才?凭什么?我不认命!我过得好谁都别嫉妒!” 看她面色扭曲,隆科多不当一回事,淡道:“爷叫你认命了?你不认命,爷也不认命。承恩公府这牌子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它抹下来!爷是条汉子!靠卖妹妹往上爬,爷不认!!” 不等他再说,李四儿把帕子团一团塞到他嘴里,恨道:“喝二两马尿就开始胡扯!有本事成了再来喊。” 泥金画扇一套十二把,按说冬天了送这个不大合适,但本来就是赏玩,李薇自己不喜欢,二格格也不想要,这才拿去当礼物送到承恩公府。 结果刚送过去第二天,承恩公府就派了人来,问还有没有? 李薇问玉瓶:“她问有没有是什么意思?”还想再要? 玉瓶呵呵道:“来人说他们主子实是爱不释手,昨晚上不留神弄坏了一把,一套少了一把就不美了,问咱们能不能给配齐喽。”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她听来人说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李薇也想不起这套扇子是怎么来了,叫玉瓶去翻册子,道:“要是京里铺子还能配,要是外头人送来可就难办了。” 玉瓶叫玉盏去找册子,道:“我看那扇子还真不是京里工匠手艺,看画倒像南边。” 果然册子找出来,上写康熙四十年,某某送江南泥金美人百花扇十二扇。 李薇道:“那没办法了,你去跟那人说扇子是南边,咱们没辙。” 玉瓶去了又回来,这回脸色都不太对了:“……那人问是南边哪家店手艺?不然做扇子师傅名姓也行。” 李薇:“……”干嘛?还真赖了他们了? 玉瓶倒有些同情那人,道:“听她意思是,要是不问清楚了回去就要挨板子,这会儿外面死活不愿意走,都给赵全保跪下了。” “……多大事啊?”李薇不算为难,但也不觉得好办。册子上就这两句,她也给人变不出来店名师傅名啊。 可来人不肯走,送礼本来是为了两府交好,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修扇子这事不应下来,好事就变坏事了。从她昨天见到李四儿看,这位可是翻脸无情主儿。 她合上册子道:“报给主子爷,看怎么处置吧?” 不到一刻,玉瓶回来道:“主子爷说扇子咱们府上找人去江南配好,那人千恩万谢回去了。” 果然这事越来越麻烦。 李薇有些后悔,早知道不送扇子。跟着就担心那镜子再坏了,那可不是去趟江南能配好。 下回送东西要先搞清收礼人脾气,跟李四儿一样送金子银子方便。 玉盏把册子收起来,玉烟过来道:“我听说承恩公府待下人都很严苛,动不动就叫打断手脚。承恩公教儿子也是抬手就打,抬脚就踢,他们那府里从上到下都这样。” 从昨天去了承恩公府,李薇对这一府里事算是好奇了。佟佳氏圣宠之盛,曾有佟半朝之说。想想看早朝站班,半数人都是佟家举荐,这是什么情形? 按说这样人家该是很有规矩?可李四儿是怎么冒出来? 李薇再怎么自贬自己仅是个侧福晋,四爷也是姓爱觉罗。她去承恩公府答谢,至少还得了半扇门优待,因为不看她也要看四爷面子。 玉烟坐下道:“听说是因为佟家一门都是武将,所以他们府卫都是真正上过阵,杀过敌,府里人使刑杖都是军中用,一棍子下去骨头脆当时就能给打吐血,抬回去半天人就没了。” 屋里丫头都打了个寒颤,玉瓶道:“别说了,这种事怎么能主子跟前提起。” 中午四爷过来,李薇想说她挑扇子当礼物时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后续,不等她继续自我检讨,他笑道:“行了,隆科多就这个脾气。小时候没少宫里摆舅舅谱,也就太子不理会他,连直郡王都被他顶过。” 说起佟家一门两公,他也忍不住叹气,道:“一个隆科多,一个鄂伦岱,佟家没几个好相与。” 隆科多阿哥面前狂,鄂伦岱打朝臣也不是一两个。 就算他是阿哥,宫里见到佟家人时也是要存着两分恭敬。太子是一直不把他们放眼里,直郡王小时候被哄过,大了是看佟家不顺眼。余下小阿哥没那个底气,从三哥到他到后面弟弟们,没有不佟家面前低头。 特别是他还被孝懿皇后养过,小时候孝懿那里也见过佟家人,是佟国维福晋何奢礼氏,摆得也是自家人谱。 这一家子都叫皇上惯得心大了。 叫李薇万分庆幸昨天没李四儿跟前摆主子谱。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能表达清楚承恩公府事。李四儿是太狂了,隆科多是暴燥,那府里从上到下都这样。虽然是背景,但后面还会提到一点佟家事,毕竟我还要给佟国维老婆对儿子虐妻不闻不问找个理由……隆科多老婆为什么不反抗也要解释一下……泪目…… 134、得失 傅鼐是镶白旗人,刚被四爷弄进了御前侍卫。主子恩德上,奴才只有誓死报效。于是他们家把长子傅弛送进了四贝勒府,二阿哥弘昐身边当了个哈哈珠子。 颁金节是满人大节。傅鼐夫人马佳氏每年要紧事就是给四贝勒府准备礼物,从颁金节到十月三十四贝勒生辰,年和十五,是挖空心思找理由往四爷身边凑。今年又多了个四阿哥,傅鼐满月周岁哪次都当成全家大事来办,连自家老爷去江南寻什么师傅做扇子都给扔到脑后去了。 但礼好送,怎么四贝勒府坐上一盏茶就成了为难事。 以往马佳氏都是先去福晋那里坐坐,再到侧福晋那里。今年见侧福晋又有了个四阿哥,她就把傅鼐弟弟媳妇带上了,车上就嘱咐她:“如今你大伯和咱们一家子都是四贝勒门下奴才。你也知道,我弛哥就侧福晋所出二阿哥弘昐身边当个哈哈珠子。侧福晋三阿哥也差不多到年岁了,今天你过去,直接就去给侧福晋磕头,不必多提你强哥,说多了恐怕主子烦,要是主子问起就说说强哥年岁,家爱读什么书,能打拳会拉弓。” 她妯娌连连点头,家里虽然被嘱咐过好几次了,可事到临头还是胆颤。她拉着马佳氏问:“嫂子,侧福晋好说话吗?” 马佳氏宽慰她道:“主子们都心宽,就是你当面有什么冒犯,主子们也多不会当回事。托主子爷福,我侍候过侧福晋几次出门,偶尔也进来陪侧福晋说说话,她不是个爱为难人,就是不太爱听人奉承,你到了那边别总一惊一乍,大方些反而讨侧福晋喜欢。” 细细交待了一路,到了四贝勒府门口,骡车停下来,马佳氏和她妯娌都跳下车,先把名贴递给门房,马佳氏笑道:“奴才们来给主子磕头,不知这会儿方便不方便?” 傅弛一个月就有二十天住府里,马佳氏也是常常进来,何况早两天就给府里递过贴子请见,所以门房并未为难,验过贴子和礼物,就对她道:“劳驾,稍等。” 请她们门房稍坐,这边把贴子递进去。 马佳氏和妯娌一人怀里一堆东西,她们自己就是奴才,进府自然不能再带身边丫头下人。门房还算客气,特意给她们倒了茶。 大约有了半刻钟,门房进来道:“里面来了话,叫你们这会儿就进去,主子正好得闲。” 马佳氏和妯娌赶紧道谢,不忘留下些银子给门房:“请各位喝碗茶。” 门房人帮她们把礼物抱到二门处,到那里就有嬷嬷丫头来带路。马佳氏这里就跟妯娌分开,指点她道:“你从这里直接去侧福晋那里吧,去了长点眼色,主子要是腻了就赶紧告退,别多待。” 她那妯娌忐忑不安应下,抱着礼物,不敢叫丫头替她拿着,连连道‘辛苦、劳驾’,一路穿花过廊到了东小院。 进门就是两扇朱漆门,门口守着一个太监,送她来丫头门口屈屈膝,指着她对那太监说:“哥哥,这是傅鼐家人,来给侧福晋磕头。” 太监对那丫头一笑,道:“累你跑了一趟,要不是急着走就去找你玉盏姐姐要点心吃,我刚才就见我们主子赏了她一盒子呢。” 丫头甜甜笑道:“等我闲了吧,这会儿实是走不开。”她转头对那妯娌微微一福,道:“姐姐只管进去,我这就要回了。” 她怀里抱着礼物,乱七八糟对那丫头还了个礼,千辛万苦掏出个荷包来:“姑娘别嫌粗糙,是我自家做,拿着玩吧。” 丫头接过荷包走了。 太监让开路,请她进去,却并不接过她手上东西,道:“请这里略等等,我叫个人送你进去。” 她不知侧福晋这院子里居然规矩这么大,外面丫头不能进来,来了客人也不叫乱走,太监守着门一步不能离开。 太监很从倒座房里叫了个丫头出来,指着她道:“这是傅大人家眷,你给领进去吧。” 那丫头含笑过来对她屈膝福身,道:“奴婢玉夕,请跟奴婢来吧。”说着伸手轻轻巧巧就接过她怀里礼物,她都没反应过来。 绕过照壁才算看到东小院全貌。 院子足有十数丈深,两侧厢房都有丫头太监守门。一边摆着四个太平缸,下面已经架好了柴堆,只是现天气还不到冷时候,没有点火。院子两边都有花坛,可能时近深秋,所以搭花架都拆了,改做老竹搭篱笆,移过来数株菊花正盛放。 正屋前一侧还有一架葡萄,现枝叶都枯了却还没移开,显然是主子心爱之物。 玉夕是跟玉朝一起东小院改建好后才进来丫头,两人家还住一条街上呢,连名字都是挨着起。结果玉朝起了坏心被主子爷撵出去,玉夕都觉得面上无光,这几日都躲屋里做针线。 谁知就被人抓了壮丁。 她叫客人先等阶下,她先找玉瓶姐姐或玉烟通报一声,看主子这会儿有空没。 掀了帘子悄悄进去,玉瓶西侧间看到她,摆摆手,她赶紧停下,接着就听到西侧间里主子正跟二格格说话。 李薇与二格格坐榻上,一人手里抱着个怀炉。这天气还不到拢火盆时候,而且点了火盆屋里总有烟火气。怀炉小巧可爱,她总爱抱着一个把玩,二格格也就养成了跟她一样习惯。 她道:“既然是福晋叫你去,那你就去吧。” 早上,正院石榴过来先给她磕头,再对二格格说福晋那边得了好料子,叫她去量尺寸,好给她们姐妹三个一人做件斗篷。 二格格别别扭扭:“我不想去……”话音未落就被李薇横了一眼,她立刻说:“我错了。” 认错这点真是跟她一模一样。 李薇也就是要她一个态度,放过她道:“福晋也是你额娘,面上你要做到恭敬孝顺。” “道理我都知道,就是……”她不道,“近那边常常叫我过去,额娘你也知道,我跟大姐和三妹都不大说得来,她们俩脾气太怪了……我受不了……这会儿过去,肯定午膳要跟大姐她们一起用……” 想起跟大格格和三格格一起吃饭,二格格就胃疼。真是再好吃东西也吃不出滋味,谁试过吃饭跟写字读书似一脸严肃?饭桌上一点声音都不能发,一句话都不能说,连你跟我笑一下都不行。 这是吃饭吗?这是上刑! 进宫时就算是娘娘跟前也没这样啊。娘娘还会叫她们多吃点,松点,不叫嬷嬷老管着她们。结果正院天天这样,顿顿这样。她都怀疑大姐和三妹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吃饭吃,憋气。 李薇也没办法,她不能拘着二格格不叫她跟姐妹亲近。 “其实我觉得大格格和三格格都挺可怜,”李薇叹道,“你看你吧,额娘从不叫嬷嬷们多管你,大格格和三格格就没你这么轻松。你想想这个,也能同情她们几分。” “她们想见你,对你好这总是不假,等你日后大了就知道,这会儿你们之间感情是纯粹好。” 二格格听了不说感动,只是撇撇嘴道:“额娘你见谁都同情,看谁都可怜,谁你眼里都是好人对不对?” 李薇叫她噎得说不出话,一指头按她额头上,道:“额娘眼里都是坏人,你坏!” 二格格咯咯笑着躲开,完了长叹一声,说:“那我就去吧。”她要下来,玉瓶过来替她穿鞋,她一边伸脚,一边说:“其实我总觉得,近……”她指指正院方向,“那边好像怪怪。常常叫我过去还罢了,听弘昐说他们书房时也老有点心和夜宵送来。” 她说完就见额娘神色不动,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了。屋里气氛自然就是一变,连玉瓶姐姐给她穿好鞋也站起退到一边,垂着头不说话。 额娘你好吓人! 二格格规规矩矩站着。 李薇抬眼就看到她别提多乖巧了,笑了下,伸手叫她过来,拉着她手从下往上看她宝贝闺女,轻声提点她道:“这事额娘都知道,你也不必意。以后你遇见人多了自然就知道,这世上多是一面对你好,一面心中有算计人。” “人都会有私心,并不奇怪,也不可恶。”她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弘昐和三阿哥都很聪明,所以额娘并不担心人家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你们。有警惕心是好,但不必事事都如临大敌。” 李薇想了想,不如趁机做个机会教育。她叫玉瓶退下,拉二格格坐到身边。 “家里,阿玛和额娘管着你,但是都是真心心疼爱护你。” “福晋能管着你,可她又有那么一点小心思。所以你就觉得不舒服不痛,心烦不想见她,对不对?” 二格格连连点头,说:“我知道她是阿玛福晋,咱们都该敬着她。可……以前她不管咱们不也挺好吗?为什么现天天跑来管我和弟弟们呢?一想到这个,我就浑身不对劲。” 李薇心中暗叹,脸上微笑,她不能再露出不安沮丧吓着二格格。 “这世上能管住你人会越来越多,如今只是福晋你就受不了,想躲开,难道以后每遇上一个讨厌人都躲开?” “比如你以后总会嫁人。虽然你身份高,但这世间一惯是男高女低,所以如果你自持身份凌驾你丈夫之上,并不利于你们夫妻相处。” 李薇扳着手指数:“还有,你丈夫阿玛额娘,论身份地位也不如你。可他们你丈夫之上,如果你要敬着你丈夫,就要同样敬着他们。” 二格格有些羞臊,不乐道:“额娘你说这个干什么啊?” 李薇这回是真想叹气了,她可真舍不得孩子嫁人,可直郡王家大格格明年就要远嫁,这简直像个信号。 “福晋好歹还是自己家里,上头还有你阿玛站着,她要做什么也有限。可等你嫁人了,那是到别人家里,你阿玛再厉害也难免有鞭长莫及时候。你公公婆婆丈夫小叔小姑妯娌,这么些人,他们绝不会像阿玛额娘待你这么好,说不定也比不上福晋,那时你要怎么办?” 二格格近也想这个问题。直郡王大格格出嫁事前几年就说,可她一直觉得很遥远。今年突然就下了旨,明年就要出门,一下子把这事给拉到眼前,叫她实接受不了。 不过她担心还只是远嫁和留京里选择,婆媳问题简直像下辈子事,现想太早了。 但她也大概明白了额娘意思。福晋可能只是有些小麻烦,日后她遇上麻烦人麻烦事比福晋叫她为难一百倍。 想想以后,就会觉得见见福晋,跟两个姐妹吃饭也没那么难办了对不对? 二格格心情沉重去正院了,一路都想嫁人事。阿玛和额娘一直想叫她留京,为这个从几年前就开始装病,今年阿玛说叫她再病一病。 她不是说丧气话,只是阿玛这招真能行吗?指婚是皇上,说起来她还是皇上孙女呢,却从来没面过圣,没跟皇上说过话。 皇上那么喜欢直郡王,对直郡王大格格也是常有赏赐,听说小时候她就见过皇上。可皇上还不是说指就指出去了? 到时候皇上指她,估计阿玛也是无能为力。 想起连阿玛都可能护不住她,二格格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来!心想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不哭,不叫阿玛额娘担心,高高兴兴嫁出去。 颁金节前,二格格给直郡王大格格递了贴子,想约她出来玩。结果回贴说大格格抱病,谢过她好意,还给她带了一箱东西。她打开一看,都是大格格常用。 来人是大格格贴身丫头,道:“我们格格说了,这些她也用不着,留给格格做个念想吧。” 二格格拿着一个香木玲珑球,送走来人,她去找额娘说要去探望大格格。 李薇正逗四阿哥,闻言把这小子抱开,道:“想去就去吧,多叫几个人跟着。你说直郡王大格格是生病,我这边准备些药,你就带些点心玩物过去。” 二格格叫刘太监做了一盒子香酥奶油包,外裹炸酥金黄面皮,里面是雪白奶油。 到了直郡王府,没见着直郡王福晋就直接去了大格格院子。 大格格与二格格、三格格、四格格住一起。都是同母姐妹,曾经叫二格格非常羡慕,要是大姐和三妹也都是额娘孩子就好了。 可今天她见着躺床上一脸病容直郡王大格格,直郡王二格格哭得眼睛都肿了,心里突然庆幸起来。 虽然她与大姐和三妹感情也很好,但到底比不上同母。大姐隐约透露过想远嫁蒙古,好把三妹留京里。二格格当时只觉得她想太多,三妹还小呢,再说阿玛想保下她们两个,肯定也不会不管三妹。 但看直郡王府姐妹,她终于明白大姐只是担心有万一,所以宁愿不去赌这个万一,她要是万无一失。 以后要对大姐和三妹好一点。 她把带来点头送上,直郡王大格格很捧场吃了好几个,连奶娘都劝她不要吃了,免得积食。 “这东西倒鲜,你们府上厨子可真不错。”直郡王大格格笑道。 二格格得意笑,说:“你喜欢,我就叫人天天给你做,再给你送来。” “不用了。”直郡王大格格摇摇头,坐她旁边直郡王二格格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二格格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坐车上她忍不住叫车夫些回家。直郡王府那股悲凉劲实叫她害怕。 晚上,直郡王府长史来找四爷,想借做奶油包刘太监去他们府上侍候一阵。 四爷当即应下,叫苏培盛去喊刘宝泉过来。 苏培盛呵呵笑道:“主子爷,奴才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刘宝泉下午剁鸡子不小心把手指头给剁了,这会儿就是叫他去了直郡王府上,只怕也是什么都干不了。” 这老贼也太狡猾了,他还当他真是不小心剁着自己了,还笑话他老眼昏花,结果是为了这个啊。 前院膳房,刘太监正抱着手躺床上哼哼,他徒弟小路子胆颤道:“师傅,徒弟真不用也剁自己一刀?”他下午还不明白师傅干嘛突然亲自剁鸡子呢。 去直郡王府还能回来吗?会不会叫直郡王大格格干脆带到蒙古去? 他才不要去! 刘太监白了他一眼,道:“放心吧,就你这没长毛样子,人家还不放心叫你过去呢。” 果然,四爷想了想,把屠河交给直郡王长史带走了。都是膳房师傅,叫苏培盛问过他也会做这奶油,以前刘宝泉没来时手艺也不错,是侍候他膳食。 小路子巴门槛看着屠师傅苍白着脸,身后跟着他同样白着脸徒弟跟苏培盛身后出去,抹了把额头汗,嘘道:“真是老天保佑!” 135、嫉妒 马佳氏四贝勒府外等了约有两刻钟才见到妯娌出来,她掀起车帘见妯娌看着神色举止还行,猜不出她怎么会东小院耽误那么长时间。 等她上了车,马佳氏赶紧问她:“怎么?是不是冒犯侧福晋了?” 妯娌摇摇头,长舒一口气道:“没,就是刚进去时正碰上侧福晋跟二格格说话,我就等了一会儿。” 马佳氏放心了,妯娌把她带上车一个包袱解开,说:“我跟侧福晋说起了我家强哥,这是赏我们强哥东西,嫂子,你拿回去给弛哥用吧。” “主子赏你就接着吧。”马佳氏看还有半块尺头,道:“看给强哥做件衣服,回头有机会穿给侧福晋瞧瞧。” 妯娌兴奋脸发红,道:“嫂子,你说过年我带强哥过来给侧福晋磕头行不行?就穿这个做衣服。” 马佳氏见此劝她道:“你先别忙,过年侧福晋是必定要进宫,等闲下来咱们再看。反正弛哥十六日就该回来侍候二阿哥了,到时再打听打听。” 妯娌这会儿缓过来不害怕了,忍不住跟马佳氏说:“李主子真是个和气人,见了我就叫座,看我送东西就道谢,还叫人端茶上点心。”她想起早年巴结他们这一旗佐领时,从头到尾不说有座,放下东西就被人撵出来了,说是家里地方小站不下。 这一比,四贝勒侧福晋没有一点架子,人还漂亮和善。 马佳氏听了两句,见她都开始说侧福晋穿衣服戴首饰,喝止她道:“住嘴吧,主子跟前事也是你能说?当奴才头一件事就是嘴紧。你什么时候见我把侧福晋事往外说过一句?” 妯娌马上被她吓得白了脸,胆怯道:“嫂子别怪我,我是乐糊涂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马佳氏知道她一惯也是个稳当人,嘱咐道:“你这一时糊涂,我也不怪你,只是回去你可要嘱咐强哥,要是他跟你学了这个毛病,我绝不敢叫你大伯把他送到主子跟前去。” 一听居然要影响儿子前程,妯娌抬手就要自己掌嘴,被马佳氏按住手:“你心里有数就行。这事不必我说,你也该知道轻重。” 妯娌连连点头,回家了也一句不肯多说,只说侧福晋人好和气,她小姑子好奇问了句侧福晋好看不好看?不等马佳氏说,她就道:“小姑奶奶,不是我这当嫂子说你,只是主子事,咱们还是不要多打听好。主子就是主子,不是咱们嘴边话瓣。” 她小姑子还要不高兴,被傅鼐额娘,家中老太太一巴掌呼到脸上,喝道:“跪下!” 小姑子含泪跪下,老太太骂道:“你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今晚罚你不许吃饭!滚回去跪着捡一个时辰佛豆。” 等小姑子出去,老太太对马佳氏道:“老大家,你给嬷嬷说,对孩子再严厉点。她现还是这个脾气,我可真不放心让她进宫去。” 马佳氏应下了,劝道:“咱们不着急,还有两年呢。” 老太太叹道:“送姑娘进去那是博咱全家富贵,可也是拿姑娘命去博啊,谁知道她进去是个什么样呢?有没有造化先不说,能平平安安我就知足了。”说着老太太发了狠,“要是教不好,我宁愿不叫她进去。” 一屋子女眷都沉默下来,老太太叹道:“侧福晋那样人,一次能出几个呢?小孩子想事情都简单,只盯着瞧人漂亮不漂亮,谁又能靠脸活一辈子?汉人都说红颜未老恩先断。能叫男人十几年都只看着一个人,都不是简单人。” 她看向下面几个儿媳妇,问:“我只问你们,谁能拍着胸脯说叫你们男人十年都不生外心?” 马佳氏和她妯娌都感觉复杂起来。马佳氏嫁给傅鼐时,他屋里就有了一个侍候丫头,还早早养下了个男孩。不过那个男孩病不好,种痘没熬过去。 她妯娌却想起侧福晋,听说汉人皇帝有个胖妃子,为了她连国都亡了。侧福晋大概就是那妃子模样吧,要是她有侧福晋那么美,别说十年,一辈子都能把自家男人攥手心里了。 东小院里,李薇正试衣服。 去年做还有好几件从来没上过身,她叫玉瓶找出来想试一试,结果一穿到身上,她惊讶发现居然穿得进去!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没怀上四阿哥,这表示她身材恢复到去年了! 乐得她低着头看来看去,掐着腰道:“不用改了,这都可以直接穿了。” 虽说旗袍都是直筒,可她偏爱腰这里掐一下腰,显腰线。所以能穿得进去真表示她瘦了! 她正美着,想把剩下几件都试试,四爷刚好进来了,她对着镜子瞧瞧没什么问题就直接出去迎接,没忍住问他:“爷,我这么穿好看吗?” 说着他面前美美转了一圈。 四爷换了衣服,见她就身前转圈,美得都上天了,什么好衣服这么高兴?他佩服素素就是丁点大事她这里都值得一乐。 仔细打量了她身上衣服几眼,这料子有些眼熟,问了句:“今年冬衣已经送来了?” 李薇对又变细腰真是百看不厌啊,道:“去年,还没上过身呢。” 四爷坐下道:“你旧衣多得干脆送人吧,今年那匹珍珠红料子,等那个做出来你穿给爷看。” 珍珠红料子是今年八月末戴先生送来,仿佛他现又开始做南北货了。李薇一直没搞清楚这戴先生是何许人也,拿到南货后,她还好奇问四爷:“戴先生前几年不干了,现又做生意了?早知道那柄扇子托给他就行了,省得叫傅弛阿玛跑这一趟,今年过年怕是回不来了。” 傅弛是弘昐哈哈珠子,李薇以关心儿子同学心态来关心傅家。前两天傅弛二婶来,她还特意留她用了茶。 哪知四爷听了她话就发笑,完了道:“戴先生是有大才人,以后不可对他如此轻慢。” 连四爷都称戴先生,李薇立刻知道这人来历只怕是不小。 那匹珍珠红衣料是素面,就是颜色特别难得,光下看是很淡很淡粉色,暗处却像是后世亮面西瓜红,就是没那么闪。听说是织布线就染过好几层色,等织成了再染色才能做出来。 听说这种料子做法难得复杂,一年料子能染成这样不到十分之一,所以没有做为贡缎进到宫里。 李薇也是出宫后才知道,好东西都不宫里。 貌似是越难得,越不会往宫里送。万一皇上用着好了,再朝他们要拿不出来就该被怪罪了。 市面上这样料子也见不着,有点内部货意思。说来这戴先生果然本事高超,能拿到这种料子送过来,江南有些能量吧? 想起那匹珍珠红,李薇脑洞开得有点大。主要是那料子捧来时,她连交给绣娘下剪子裁开都觉得是罪过。太美了,舍不得。 听四爷说要她把衣服送人,再舍不得也交待玉瓶:“那这几天你带着人把我衣箱子理一理,长年不穿找出来,正好这些日子来家里人多,看着赏出去也就完了。” 等她坐下,四爷笑看她道:“瞧这可惜样子,日后给你好东西多着呢,这些算什么?衣服这东西不经穿,隔年就没那么鲜亮了。” 李薇叫他说破脸有些红,牵着他手指摇了摇道:“再可惜,爷说给人就给人,我可是样样都听爷。” “是,你都听爷,所以爷不能叫你吃亏。”他捞住她手握住道。 用晚膳前,四爷问起二格格:“她不是昨天去了直郡王府?怎么今天不见出来?看着大格格难过了?” 李薇叹道:“是啊,昨天回来就没精神,饭都没吃多少。我本来想叫刘宝泉做几道点心哄哄她,谁知道他居然伤了手,只好叫他徒弟来,我尝着就是不如刘宝泉做得好。” 四爷想起屠河刚叫直郡王长史带走,要是人还也能叫他给二格格做几道点心。 放下筷子,他交待苏培盛:“去看刘宝泉手怎么样了?要是还能侍候,叫他做两道拿手给二格格开开胃。” 苏培盛心道就算没您这句话,这老小子只剩一口气也会爬起来。这就是个马屁精。为了拍主子马屁他是连命都不要。 他回前院膳房,果然见着刘太监早就抱着手站灶间里,身边就是他徒弟小路子正揉面,他一句口令,小路子一个动作。 他站灶间外头喊刘太监出来,说了四爷话,刘太监果然正色道:“主子有话,老奴这点伤算什么?” 苏培盛呵呵笑道:“您老这伤……伤得巧啊……” 刘太监也呵呵笑,一躬腰:“托您福。” 把苏培盛给噎得不行。 可当晚刘太监点心也没哄得二格格多用几口,听苏培盛说了后,刘太监抱着手痛悔都是奴才不中用。 见二格格一整天都没胃口,李薇就提着心,第二天四爷前脚起身去前院,她就去看了二格格,两个贴身丫头都陪屋里,一见她就小声道:“格格晚上要了两次水,但没起夜,奴婢怕是……” 李薇心里也是一沉。她先试了二格格额温和手心,摸不出来所以然,又伸手到被子里摸了她小屁屁。 这还是她现代妈教她,当时她头晕,体温计却只测了三十七度,去医院说没事,回来她妈就叫她上床歇着,摸了摸她小屁屁后肯定说是发烧。 初中她还叫妈妈摸屁屁真不好意思! 她妈就说:“屁|股什么时候都是凉,它都热了,还能不是发烧?” 果然下午李薇体温就飚到了三十七度八,到了晚上九点烧到了三十九度。 二格格迷糊睁开眼,不依道:“额娘你干嘛?” 李薇给她掖掖被角,“额娘来看看你。” 然后出来对玉瓶说:“叫白大夫过来一趟。” 此时天上还挂着星星月亮,白大夫家早几年就挪到了府后面街上,玉瓶告诉赵全保,往上一路捅到了四爷处,于是苏培盛亲自去接白大夫进来,四爷匆匆又回到了小院。 二格格已经醒了,李薇不叫她起来,让她继续躺着。四爷来了直接进到里屋,二格格自觉头没梳脸没洗,拉起被子遮住脸道:“额娘你叫阿玛出去嘛。” 李薇叫她这小姑娘小羞涩逗笑了,拉下被子道:“乖,叫你阿玛看看,不然他不放心。” 四爷也是很认真严肃试了额温摸了手心,白大夫说话音就到了,屋里点上灯叫大夫给二格格切脉瞧病,两人到了外屋,四爷微微皱眉道:“只怕是直郡王府叫那大格格给过了病。”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李薇叹了口气,见他面色不好,安慰他道:“额尔赫身体一向不错,想必是不会有事。” 直到白大夫出来,四爷脸色都没好转,李薇见他出来就回去照顾女儿,挺同情四爷面前战战兢兢白大夫。 因为四爷博文广记,医书也是有所涉猎。白大夫说个医书上理论案例,他还能跟他辩辩,开个药方,他还要考问一下七情,相畏相杀,相恶相反,说得头头是道。每回白大夫开药方都能叫四爷给问得一头汗。 拿了方子,府里就有药库。苏培盛刚要拿着方子去前院,四爷叫住他,沉吟了一分道:“拿到后院给福晋。” 苏培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麻利奔去了后院。福晋作息与四爷是一样,从她进阿哥所那天起,就是四爷三点起,她也三点起,四爷歇不歇正院都一样。 苏培盛拿着药方敲门时,福晋已经念完一卷经,准备捡佛米了。 听了庄嬷嬷话,她起身道:“请苏培盛进来。” 苏培盛进来跪下磕头,一五一十把二格格有病,请白大夫到切脉开方子全说了后,递上药方。 福晋接过扫了一遍,放托盘里对庄嬷嬷道:“嬷嬷赶紧去,这可耽误不得。”庄嬷嬷应了,她再对苏培盛道:“我就不耽误你差事了,你跟着庄嬷嬷直接去药库,捡了药回去给白大夫看过后马上熬了给二格格用下。” 庄嬷嬷叫小丫头去她屋里取个盒子来,到了内院库房前,她摸出一把小钥匙,小丫头也抱着盒子步跑来。 她道:“好孩子,辛苦你了,去玩吧。” 等小丫头走了,她用小钥匙打开盒子,里面才是库房钥匙,好大一把。 打开大门,点灯进去就是摆得满满各色箱子。苏培盛留库房外,庄嬷嬷叫来管库识药太监,按着方子一样三倍抓药,分做三包,包好提出来交给苏培盛, 苏培盛接了药没有多说,转身就小跑着回东小院了。庄嬷嬷送他出了院子才转回来,进屋却见福晋沉思。 她过去道:“主子,苏培盛已经拿了药走了。” 福晋:“嗯。” 庄嬷嬷想了想,说:“二格格也真是可怜,人病了都不舒服,她这么小肯定不舒服了。”说完还是不见福晋接话,她试探着问:“主子,您这是……” 福晋仿佛刚回神,道:“……二格格有了病,你跟大格格和三格格说一声,虽然不能叫她们去看,但可以送点亲手做小东西叫人送过去,也是一份姐妹间心意。” 庄嬷嬷应下了,见福晋再无吩咐,还是避出去了。心里嘀咕,不知道福晋这是想什么这么入神。 屋里,福晋猜四爷……或者是李氏用意。 一顿饭都前院叫李氏怎么会叫人到后院药库来取药? 苏培盛李氏使唤不动,要是四爷吩咐,他又是什么意思? 转眼就是颁金节了,二格格此时病了肯定进不了宫。 福晋闭目把这些年事都心里转了一遍,尤其是关于府里几个女孩子,慢慢打定了主意。等早上大格格和三格格来请安,她特意嘱咐大格格去看看二格格。 大格格一怔,看庄嬷嬷,见她也是一脸不解。 上头,福晋道:“三格格还小,就不叫她过去了。你去,带上你和三格格给二格格礼物,叫她好好养病,等好了再一起玩。” 大格格屈膝福身:“是。” 等她去看过二格格回来,福晋单独跟她说:“回去你也病一病吧,颁金节额娘就不带你进宫了。” 大格格马上说:“额娘……我……” 福晋拍拍她手,道:“我知道你心思,只是这事你阿玛有另外打算……他也是为你好。等日后慢慢再跟他说,你先照你阿玛意思办。” 大格格不敢争执,只好答应下来回了屋子。三格格还等着她,一见她就问:“二姐怎么样?” 大格格一见她就笑了,拉着她手坐下道:“没什么,还冲我笑呢,就是咳嗽得厉害。你可不能去看她,偷偷去也不行。等她好了,再叫她来玩。” 三格格乖乖应下来,关心对她道:“姐姐,你好也喝碗药防一防,你身体弱。”话不用说,她是担心大格格去一趟二格格那里,再生病了怎么办?宋氏虽是生母却一直看顾不了她们,福晋是好,也隔了一层。 长姐如母,大格格对她来说就是这么重要。 大格格眼眶微湿,含笑点头。送走三格格,大格格坐床上想,她不能错过颁金节,每年只有这几次机会能娘娘面前表现一二,能多争几分颜面,日后她和三格格就能好过一分。 她不知多羡慕二格格,阿玛天天都去东小院,天天都能见到她。她与三格格却是难得能见一面阿玛。 福晋说阿玛叫她装病,早就跟她商量过不叫她远嫁蒙古。可直郡王大格格都要嫁,阿玛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吧? 府里三个女孩,二格格有侧福晋护着,要是真有哪个人肯定不会远嫁,必然是她。她与三格格就难说了。 小时候,阿玛还曾带她去跑马,等三格格出世后,阿玛讨厌额娘,连带对三格格也冷淡了几分。 她这个当姐姐,不能不护妹妹。如果真要有人去蒙古,她去。 可福晋话和阿玛交待她都不能不顾…… 大格格看着窗外东小院方向,想起白天她去看望二格格时,张德胜就守西厢房外面。她见过这个太监,知道这是前院苏培盛徒弟。后院里连福晋也不能叫他做事,他留这里,肯定是阿玛吩咐。 大格格心里涌起细如针刺嫉妒。 比起二格格,她和三格格就不是阿玛女儿了吗?难道就因为额娘犯错,阿玛就这么讨厌她们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没有番外,明天见2 136、喜乐 永和宫里,德妃正和嬷嬷商量着颁金节事。 嬷嬷担心道:“皇上刚发过火,咱们这么大肆庆祝真合适?” 德妃刚才定下全宫打扫,永和宫下人都要穿上衣,就连小太监也要颁金节前沐浴修发。另外依附于永和宫那些小贵人小妃嫔颁金节当日全都要盛装出席。哪怕她们没有聆听圣训资格也不能例外。 “我出银子给她们做衣服、首饰还不好?就算不出去,屋里自己看也行啊。”德妃放下手中库房册子,道:“叫她们都到永和宫来,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嬷嬷强不过主子,再不安也领命而去。 结果小妃嫔和宫女太监们却都高兴坏了,虽然往前颁金节宫里也有赏赐,但那不过是应景而已。永和宫这番大赏是意外之喜!叫永和宫上下和附近人这几天里人人都面露喜色。 人人都有衣服,个个都能戴上首饰,这对只靠份例,见不着皇上小妃嫔可是一件大好事。 近年皇上不大留恋后宫,跟有宠有子妃嫔相比,她们才是真正可怜人。太监宫人克扣暂且不说,头上戴金饰不亮了,身上绸缎失色了,这样偶尔出门逛个花园都叫人沮丧,叫人看见也是丢人现眼。 越是无宠,越怕人叫破说她无宠。所以衣服也不敢洗,怕洗掉了色,首饰没有,只好自掏腰包托人去宫外带。自已银子不够用,就跟家里哭求。样样件件,说起来都是血泪。 一时间,永和宫门庭若市,不少小妃嫔到永和宫来谢恩,她们欢欢喜喜来,高高兴兴走。德妃娘娘手上松,不穿旧衣,不戴旧首饰人人有份。搞得有些眼皮子浅小妃嫔就天天到永和宫去,恨不能多占些便宜。 翊坤宫里,宜妃哧笑道:“真不愧是宫女子出身,体察上意是一套一套。”她扔了手里桔子,对嬷嬷道:“咱们也大赏,多赏。宫库里我不用东西都捡出来,看哪个顺眼就送人。” 嬷嬷凑趣笑道:“奴婢瞧着永和宫顺眼,不如先挑几样大给那边抬去?” 宜妃被她逗得呵呵笑,点着她道:“好一张嘴!就这么办!早年我得一张紫檀屏风,百蝶穿花那面,给永和宫扛过去得了。” 嬷嬷领命而去,很翊坤宫上下也接娘娘赏赐接到手酸。 有两大宫妃带头,宫里因为查菜户、干亲而低迷气氛终于颁金节前热闹起来了。 这时,四爷递上了二格格告病,侧福晋颁金节就不进宫话。 德妃听了不说不,但脸上也是没有一点笑模样。 她问嬷嬷:“四贝勒家二格格病得如何?” 苏培盛递了不少银子,四爷又是德妃长子,嬷嬷倒是实心实意道:“听说是去瞧过直郡王家大格格后,被过了病,现还烧得起不来呢。他们家侧福晋天天守孩子跟前,寸步不离。” 德妃听到直郡王大格格就微微皱眉,皇上下旨也有你们讨价还价余地?不过是皇上厚恩,这就一个个持宠生骄,得意忘形起来。宫里嫁了多少公主出去?皇上就不心疼?一个郡王长女也敢拿架子,难不成她能比公主还贵重? “二格格是个好孩子,心底仁厚啊。”德妃叹了声,不是去看望直郡王大格格也不会生病。 嬷嬷试探看着她:“娘娘意思是……” 德妃想了想,道:“这李氏虽说没把二格格生好,但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叫她进来,我亲自赏她。” 嬷嬷不大明白,她收了银子就还想再劝,德妃又点了一句:“你告诉老四,颁金节是满人大日子,叫他们府上能进来都进来吧。” 这话一说,再无回旋余地。 苏培盛谢过嬷嬷,心里埋怨她收银子不办事,但也只好原话回给四爷。 四爷放下书册,苏培盛心中怨那嬷嬷没办好事连累他,嘴上出了个主意:“想来是那传话没说清楚……要不,还是请福晋进宫亲自跟娘娘说?” 福晋能说动娘娘,那说明他这主意出对了。要是连福晋都说不动娘娘,那他没办成也是理所当然啊。 四爷品着德妃后那句话,摇头道:“算了,叫人准备颁金节东西吧。” 苏培盛赶紧应下,见四爷起身去了东小院,大概是想亲自跟李主子说一声?他都想对李主子竖个大拇指。 刚侍候主子爷时不过是个小格格,就算是宫里主子们也没有被皇上记着十几年,她倒是越来越得宠了。 东小院里,二格格听说大格格从她这里回去也头晕头痛,就撵李薇回去。 “额娘你别我这屋待,大姐都叫我给害了,你还有四弟要照顾呢,要是我连他都害怎么办?”二格格拿被子蒙住头缩床里。 李薇把蜂蜜红梨川贝羹递给玉瓶,听她闷被子里咳嗽就心疼,上前把她从里面扒出来,见她脸都憋红了,笑道:“别胡思乱想了,把这碗羹给用了,看能不能止住咳嗽。” 二格格披上棉袍一口口吃着,她顺着她头发,说:“你不懂,这小孩子啊换季时候小病一场是有好处,好了以后这一冬都不会生病了。” 二格格没那么好哄,吃完把碗给丫头,说:“额娘你又骗人。” 李薇严肃道:“我可没胡说。我都想病一场呢,完了这个冬天都能放心了。” 二格格戳戳她,一脸调皮样说:“额娘你回头看看呀。” 李薇心里一抖,回头就见玉瓶掀起帘子垂头站门边,四爷就那里正看着她。 暗暗瞪了这个傻瓜一眼,没见过还咒自己得病。他进来先摸摸二格格额头,还是有些烫,问她:“今天还咳不咳?” 二格格见额娘面露怯色,连忙替额娘说好话:“不咳了,额娘给我炖了红梨川贝,喝了就不咳了。” 四爷轻轻一哼,淡淡道:“你额娘能有你一分懂事就好了。” 他这么说,二格格求饶拉拉他,冲李薇那边歪歪头。 四爷拍拍她小脑袋,说:“好好歇着,等你好了阿玛带你去骑马。”然后就拉着一直缩后面李薇出去了。 两人回到正屋,先洗手换衣服再坐下说话。 四爷心里还记着刚才听到话,端着茶慢悠悠道:“不是说想生病?那还洗手换衣服干什么?” 李薇赶紧上前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后趴他背上撒娇道:“我那是安慰孩子呢,一听大格格也病了,她就担心得不得了,都不叫我进屋。” 他放下茶握住她手,拖到面前看着她说:“宽慰孩子也不能咒自己生病,你这嘴上不把门毛病几时才改?” 她坐到他膝上,继续轻轻摇晃着他撒娇:“我再也不敢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搂着她道:“孩子们病了我是着急,可你要病了叫我怎么办?嗯?爷你心里就这么铁石心肠?你就舍得叫爷一头牵着孩子,一头再担心着你?外头事,府里事样样都叫人焦头烂额,也就你这里能松些,你还要来伤爷心。” 头一回‘被’四爷撒娇叫李薇有些招架不住。 赶紧搂着他拿出哄三阿哥、四阿哥口吻说:“好、好、好,都是我错,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一定长长久久陪着你,陪到你烦。” 她抱着他脑袋啵啵连亲,不管鼻子眼细碎吻上去。两人渐渐搂一起,先是细细吻,然后慢慢吻着彼此,缠绵接了个长吻。 不是情|欲吻,而是纯粹为了安慰抚慰对方。 一吻毕,李薇竟觉得两人心灵相通。她睁开眼,与他对视良久。 四爷眼睛以前也不觉得有深邃啦,像夜空啦宇宙啦,有着亘古思念与眷恋等种种魅力加成。 可今天两人视线就像被吸住似挪不开。 好久不说真爱,但今天,她有种两人此刻真相爱感觉。 四爷微微露出个笑,她没忍住凑上去与他两唇相贴,就这么贴一贴都叫人心动。 两人抱一起很久没有说话。 直到玉瓶看时间差不多该午膳了,重要是四阿哥该吃奶了,就隔着门帘小声叫了声:“主子?” 与此同时,东侧间四阿哥也呼唤额娘。 李薇马上从四爷怀里起来准备去喂孩子,气氛被打破叫她既不舍又有些害羞,她不看他匆匆整理好身上衣服,却出去前回头很说了句:“爷,刚才咱们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是吧?” 她有些小得意,说了又觉得肉麻,扔下这句就溜出去了。 屋里,四爷也被刚才感觉迷惑住,正回味就听到她这句话,不由得失笑起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首曲突然跃入心头,细品起来与刚才心境竟是惊人相似。 他把‘相思’二字嘴里咀嚼数次,换来深深一叹。 人生将近而立才解了相思一味,也算是个收获了。 仿佛有根弦牵着他,叫他起身出了西侧间,来到东侧间。见屏风后床上素素正背对着他,四阿哥两条小粗腿正那里踢着,她一边喂着他还一边说:“该给你断奶了臭小子,过了颁金节就没这个福利啦,趁现多吃几口吧。” 他听到又是忍不住发笑,对着孩子从来没个正形,连四阿哥这连人话都还听不懂娃娃也要胡扯八道。 隔着屏风,他站那里看有足有小一刻,见她喂完抱开孩子要收拾了才转身离开。 一旁奶娘从头看到尾,却一声都不敢吭。主子爷从进来到出去都没瞟她一眼,像是压根没看到她这么个大活人站这里。 李薇喊她:“过来把这小子抱开。” 奶娘赶紧过去,见李主子抖着衣服娇嗔道:“臭小子边吃边吐,瞧把额娘衣服都吐脏了。” 她叫玉瓶拿换洗衣服和热水进来,转身进屏风后擦洗换衣,却看到奶娘一直盯着她看。 不等她问,玉瓶就斥道:“没规矩!” 奶娘马上垂下头。 李薇把这事抛到脑后,出来对奶娘道:“一会儿用膳不要喂四阿哥,叫他自己吃。”再对玉瓶道,“一会儿你过来看着。” 这些奶娘嬷嬷侍候小主子唯恐不够心,她交待叫孩子自己吃饭常被她们阳奉阴违。叫她都猜她们是不是嫌每回吃过饭都要给小孩子换衣服重擦洗太麻烦才这样。 四阿哥都一岁了,再像小时候那样没人喂就不会吃可不行。 等她出去,玉瓶多留了一步,对奶娘道:“你也是侍候老人了,怎么今天倒失了分寸?哪有你盯着主子看道理?” 奶娘有心说出四爷刚才偷看李主子喂奶事,又觉得说出来倒像是给主子爷脸上抹黑。主子爷是什么人?他想看主子给孩子喂奶……不管怎么看,都不关她事。 她也只是一时想看看李主子……是不是狐狸精变…… 奶娘赶紧把这个念头按下去,连声道:“姐姐,我再不敢了。求您别说出去。” 玉瓶也不想惹事,都赶了一个奶娘了,那人现正外头想办法要再回来。虽然四阿哥已经该断奶了,但近都要过节了,还是别叫奶娘们再出事了。 不然,正院那边只怕就该抓东小院小辫子了。 玉瓶安慰奶娘说:“你记着就好,咱们主子一向待人宽和,只要你侍候好四阿哥就什么事都不会有。放心吧。” 近正院小把戏越来越多,叫人烦不胜烦。 玉瓶早就提起了心,院子里有她们,外面有赵全保。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这叫玉瓶就算睡觉都不安心,总心里想,正院里福晋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呢? 正院里,福晋问庄嬷嬷:“大格格和三格格这几日如何?” 庄嬷嬷说了遍大格格与三格格饮食起居。 福晋问:“大格格不是从东小院回来后头晕头痛?现没再加重吧?” 庄嬷嬷笑道:“都是托主子爷和主子福,听说大格格也就是头疼罢了,多歇歇大概就没事了。” 福晋不再多问,就叫她下去了。 到了下午,她叫人把大格格唤来,遣退左右,也不与她多说,只拿了本《孝经》给她看,指着书问她:“宜尔哈,什么是孝呢?” 大格格慢慢跪下,浑身颤抖,一滴泪也不敢留。 福晋看着她,不是不明白她疼爱妹妹心意,可四爷已经发了话,就容不得她自作主张。何况四爷和她决定要孩子装病,这是担了多大风险?不是为了她终身,四爷与她何必如此殚精竭虑? 想到这个,福晋就有些冒火。 她淡淡道:“你只顾着三格格,难道就能罔顾你阿玛待你心意不成?” 大格格频频磕头,哭道:“女儿不敢……女儿……女儿只是一时糊涂……” 福晋让她哭了一阵,不趁这个机会打消她念头,日后要是外面露了馅,那就是给全府惹祸。 等大格格被吓得浑身发抖,她才把她扶起来,叹道:“扎喇芬还小,你阿玛总不见得单把她一人忘了,他只是觉得如今你大,危险,才想着先把你给撇出来。等扎喇芬长大,你阿玛肯定也会给她打算。你就不要操这份心了,好好听大人话,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大格格听了她话仍然不能放心,壮着胆子问:“直郡王大格格都不能幸免,要是我真能留京里,余下两个妹妹……真也都能留下来?” 她话里意思就是怀疑府里真能平安留下三个女孩? 如果留不下来,她已经留京里了,余下二格格和三格格,要是都远嫁蒙古那没什么可说,要是还能保下一个,那会是谁? 她期待看着福晋,几乎盼望她能开口保证会留下三格格。 侧福晋再厉害,还是比不上福晋是不是?侧福晋到时肯定会为了保住二格格而使力气,要是福晋能愿意保下三格格,那三格格还是有希望留京。 可叫她失望是,福晋只是沉吟了片刻,对她说:“世事总不会如人意,你要明白,你阿玛和我都是盼着你们都能留身边。” 大格格沉默离开了,晚上,庄嬷嬷就来告诉福晋:“大格格病得起不来床了。” 福晋心底松了口气,道:“叫他们好生照顾着……请白大夫来看看吧。” 既然是装病就不能请太医了。 137、宫非 就跟现代所有晚会都是主持人致辞,歌舞,大合唱,独唱,相声,小品组合起来一样,大清所有节日庆祝也都大同小异。 先是皇上写赞美天地神祖宗皇上折子,由大学士读给大家听,然后祭一祭天地祖宗。 基本上大半个白天就浪费掉了。 从下午四点起,皇上带着男人们乾清宫或武英殿或其他什么地方开宴席,后宫没皇后,拜过太后就可以各回各宫了。 李薇等小辈带孙辈此时就永和宫等着德妃娘娘回来,一起等还有没资格去太后慈宁宫磕头小妃嫔们。 德妃回来,先温言软语说个对不住。底下人说娘娘辛苦,娘娘孝心去了,咱们不着急。 然后德妃进去换衣服洗漱方便,余下人继续等。过了两刻钟,娘娘出来,她们再依身份地位排个次序,进殿去给娘娘磕头请安。 这一通都完了,大家终于可以分别坐下了。 娘娘喜欢、亲近会叫到身边,成嫔和各位福晋都此列。弘昐等孙辈,娘娘会叫到身边来挑一两个问一问,就叫人带到偏殿去吃喝玩乐了。 余下小妃嫔往年此时都要回自己宫里了——永和宫不招待她们吃喝玩乐,今年却都留下来了。 这叫李薇挺惊讶。跟着惊讶还后头,永和宫大嬷嬷过来对她屈屈膝,她赶紧还礼,大嬷嬷笑道:“娘娘请您前边说话去。” 嗯?! 受宠没有,惊倒是好大一个! 本来跟她后头纳喇氏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么些年下来她还是一到外头就事事跟她学。 大嬷嬷也给纳喇氏找了个去处:“我叫人领您去陪着小主子们吧,今天宫里人多,小主子们没人看着也叫人担心。” 纳喇氏孩子就带进来了长女和长子,长子叫七爷带到前头去了。他们府里孩子虽多,但逢进宫就只叫老大进来。成嫔从来没说什么。 反正从成嫔到七爷全都是小心谨慎不爱出风头人。 纳喇氏也不是很有主意人,于是永和宫大嬷嬷说叫她去看孩子,她对李薇屈屈膝就去了。 唯一盟友是个靠不住家伙,而且已经投敌远去,李薇只好勇敢去见德妃了。说起来她嫁给四爷这么长时间,跟德妃面对面说话次数却连一只手都数不满。 印象中德妃不是个和煦人,虽然每次说话待她也算和气,但就是没有那种‘我喜欢全世界,我爱人类’感觉。 像是‘我不喜欢有人惹事’这种感觉。 貌似从外人看四爷印象,这对母子真是惊人相似啊。 反正都不够平易近人。身上就没点‘亲切’这个技能点。 进了永和宫正殿,永和宫大嬷嬷领着她溜着边走,叫李薇体会了一把从宫女角度看主子是什么感受。 阿哥所时住也是小院,没什么感觉,就是一眼望去除了盆栽瞧不见一点花花草草。要看花草只能去御花园。都说现代是钢铁水泥城市,紫禁城就是砖木城市。 她从角落里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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