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东暖阁。 康熙睡不着,索性把周答应叫来要她读奏折。 周答应坐在灯下脚榻上,小声的一本本读着。康熙靠在榻上闭目听着,突然他问:“二月时你不是起了疹子?这会儿好了吗?” 周答应马上放下折子跪下道:“托万岁爷的福,奴才已经全好了。” 康熙微笑了下,放下手里的眼镜,招手叫她:“过来。” 周答应膝行着过去,仰起瓷白的脸,康熙的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滑过,她慢慢红了脸。 康熙温和道:“好孩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周答应一怔,魏珠突然不敲门就进来,她惊道:“万岁爷没叫人,你怎么能……”话音未落,就被魏珠捂住嘴按倒在地。 她翻白的眼珠拼命看着坐在榻上的万岁爷,伸长手臂想求救。 可惜被魏珠捂住口鼻,丁点声音都不出来,一会儿喘不上气晕过去了。 榻上的康熙淡淡道:“带出去,审清楚,看那个跟她认干弟弟的是个什么来路。” 魏珠把瘫软的周答应背在身上,恭敬道:“是。” 东暖阁附近的人都被他遣走了,梁九功领了皇上的话去查各宫的干亲。魏珠悄悄把周答应带到东暖阁附近的角房里,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尿臊味。屏风后还搁着几个马桶。 他把周答应堵住嘴绑在摆在屏风后,把她全身的衣服都脱光,赤条条叫她卧在冰凉的地上。 东暖阁里,康熙听着西洋钟钟摆的声音,默默数着。 约一刻后,魏珠进来跪下道:“回万岁爷,周答应……并不知道那个干弟弟的姓名。” 康熙笑道:“哦?这么说她在雨花阁受人恩惠,还许下要把人弄到乾清宫的誓,却不知那人叫什么名字?” 魏珠自觉这差事办得太丢人,额头贴地道:“都是奴婢不中用。” 康熙摆摆手,道:“她那弟弟现在人呢?” 魏珠道:“今年过年的时候,周答应去易贵人那里找过,但听说一早就不见了。如今人在哪里……” 康熙叹道:“罢了。”这人不过是摆在明面上叫他看的。 一开始他确实以为周答应就是太子找的人,还特意叫她读折子,却不见太子有任何动静。梁九功又现周眉在用长寿膏,他以为她是要下毒才叫魏珠拿下她。结果魏珠过来时并无异色,他就知道猜错了。 魏珠退下后,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回到角屋,周答应滚了一身的泥汗,玉体横卧在地倒也叫人心动。见到他进来,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呜呜着拼命往后躲。 他上前骑在她身上,压住她可惜道:“倒是个美人,就是……” 就是命不好。 待她咽了气,魏珠给她擦拭干净,重新穿上衣服梳好头,上过胭脂,打扮好后背起来,悄悄背到雨花阁后的水井前扔了下去。听着扑通一声响,过后小一刻都没有浮上来的动静。魏珠方叹道:“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回来了。” 他望望头顶的月亮,低头像个幽灵一样溜着墙根走了。 129周岁 十月初二是四阿哥满周岁,小家伙现在刚进化到满地乱爬的阶段。以前给弘昐和三阿哥都用过的日式榻榻米,中式座席又拿了出来,不过这次是铺在了堂屋里。 李薇把堂屋的桌子给挪走了,正中的地方放上座席,再铺上厚厚的棉垫子,叫奶娘和嬷嬷们守在四周,将四阿哥和奶娘的两个孩子放上去一起爬。 这次跟四阿哥一起长大的四个奶娘的孩子中,小女孩已经在断奶后都送回去了,留下的这两个都是小男孩,一个一岁零十天,一个刚九个月。 几个孩子都是正皮的时候,在一起时才不管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打起来滚成一团的都有,好几次李薇都看到四阿哥被奶兄弟一屁|股坐在身上。 奶娘们自然是着急的,可李薇不许她们管。她总觉得小孩子之间也是需要社交活动的,貌似在现代看到过,就像猫狗会在玩耍中学习捕猎技巧一样,人也会在同伴中互相学习。小婴儿时这个根本就是本能反应,完全不需要人教。 李薇就现放个大点的孩子在周围,四阿哥会不自觉的去模仿这个大孩子。那个一岁多的就是早早就声大叫学说话,有他带着,八个月的时候四阿哥已经可以含糊的喊阿玛了。 这不是她故意教孩子来讨好四爷,而是比起额娘这两个字,‘阿’开头的阿玛对小孩子来说好学得多。 其实从二格格起所有的孩子头一个学会的词都是‘阿玛’,而叫李薇一律从‘娘娘’开始,四阿哥现在喊她是‘额额’,过一段就该进化成‘娘娘’了,等他学会喊‘额娘’,哥哥姐姐也早就会喊了。 为了早教,李薇也想了很多招。比如把她练字那一摞纸拿来给四阿哥撕着玩。听说小孩子爱撕东西是为了锻炼手脚的协调和听力。反正几年下来她抄《女训》的纸也攒了不少,前面的都贡献给四阿哥前面的姐姐哥哥了,不过轮到他时也有不少。 四爷进来时就看到素素正把一张写满字的纸往坐席上三个孩子的手里塞,他们嘶啦一声撕开,她就乐哈哈的拍手鼓掌叫好,几个孩子撕得就更欢乐了。 他一出现,一群奶娘嬷嬷都跪下请安,还有人想把四阿哥的奶兄弟抱走。他摆手道:“等孩子们玩够再说。” 李薇也不起来,相处久了,一些表面上的礼节她也不太在意了。她递给他一张纸,笑着道:“你拿着逗逗他,不给他,他还急呢。” 四爷就拿着那张纸放在四阿哥面前,四阿哥一见他条件反射的大声喊:“阿玛!” 李薇就见他瞬间变温柔了,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起来。 “四阿哥,来看这是什么?”他柔声道。 她避开,心道这声音比跟她说话都温油啊。 四阿哥张着手一边叫阿玛,一边够那张纸,见四爷一直不给他,急得阿玛也不叫了,就啊啊的大声喊,听语气就是在生气着急呢。 四爷刚要把纸给他,后面两个也现这里有好大一张纸,蹒跚的扑过来把四阿哥压在下头。后面的奶娘脸都吓青了,有一个都腿软的往下滑。 四爷的脸色也是有一点不好,笑意收了些,可李薇在旁边笑了,扯着他道:“你等着瞧,他们三个特别好玩。咱儿子不会吃亏。” 三个大头娃娃滚在一起,很快就你抱着我的脚啃,我坐着你的脑袋这样打起来。四阿哥一开始是被压在下面的,可不知道他是怎么翻的身,把那个最小的九个月的垫在最下面,他滑坐到一旁,一岁多那个就骑在九个月的身上,一手想推开四阿哥,一手去够四爷手里的纸,见四爷不给他,这小子张嘴就喊:“阿玛!” 李薇:“噗哈哈哈哈!” 四爷也是哭笑不得,这么点的孩子讲不通道理,也是从小养在府里的,跟着四阿哥一起学说话,最先学会的也是阿玛这个词,可亲阿玛肯定是见不着的,对着四爷叫阿玛也不是头一回了。 这孩子的亲额娘膝行着想过来把儿子引过去,四爷把纸递给他,拍拍他的脑袋对奶娘说:“回去不必骂他,这孩子是个好的。” 玩够了,三个娃娃都抱下去换衣服,闹这一场身上肯定会出汗的。不擦干一吹风说不定就会着凉。 四爷与李薇进了西侧间,玉瓶上了茶就退下。 他喝了两口茶才说:“四阿哥的抓周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这次来的人只怕不会太多。我想着叫你家的两个弟弟带着家眷进来,到时叫他们陪你坐一坐,用顿饭。” 家人能来可比招待一群不熟悉的客人好多了。 李薇就这么坐着谢了恩,跟着想一会儿叫玉瓶翻翻库房,二弟和三弟家都有几个孩子了,多准备点东西叫他们带回去,还有阿玛额娘那边也能送过去点。 四爷见她高兴,就说起另一件喜事:“你阿玛这次考评不错,我想着再往上活动活动,看能不能叫他升一升品级。” 李薇一听之下有惊有喜,把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才说:“外面的事我不懂,爷说好那就好。只是别一味只顾着给我家里脸面,千万别误了爷的事,丢了爷的脸就行。” 翻译过来就是:我知道我家人有几斤几两重,四爷您抬举他们是福气,可别抬举过了收不了场,给您惹麻烦,也给李家招祸。 四爷心道素素越来越会说话了,笑着说:“爷心里有数,你就不必操这个闲心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阿玛读书是没天份,做官倒还有些门道。爷虽然叫人带着他,可他要是自己不开窍也不行。你只看他年年考评都是优等,可那一府上下,一乡之中地主豪绅都不是好相与的,他能不过不失的熬过三年就是大本事。” 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李文璧大约还真有这个运道,不然读书不成,却生了个好女儿,年过四十才达,真是叫人不叹都不行。 李薇实在想像不出李文璧做官的样子,只是这只怕又是好几年回不来。她还想叫阿玛进来看看三阿哥和四阿哥呢。 想着她就忍不住问:“那我阿玛什么时候能回京述职?” 四爷愣了下,喷笑道:“这个……等他这次升了官就能回京述职了。” 看来还是级别不够。李薇心道阿玛你努力升官,再等三年就能见着了。 抓周当天,府上摆了好几桌酒。前院后院都有,东小院也单摆了两桌用来招待李家的人。 李薇穿戴好带着四阿哥去后院,给福晋说过后,苏培盛来把四阿哥和奶娘都带到前面去。李薇就和福晋陪着各府来访的女眷在后面说话。 四爷说来得人不会太多,李薇就以为真没多少人来,结果直郡王家来的是大格格和二格格,说是直郡王福晋身上不好,才叫女儿替她过来。大概是各府也都知道直郡王福晋自从指婚的事定下来后身体一直不好,今天肯定是大格格来,所以也都把自己家的格格带来了。 太子在宫里人没来,礼到了。 五、七贝勒都是福晋带着侧福晋一起来。估计是因为四阿哥是李薇生的,各府想着她这个侧福晋今天必定要出来,所以都把侧福晋带上了。 八到十四福晋也全都到齐了。于是正院开了四处席。格格们单独开了两桌。福晋在正堂屋陪三到八的福晋,旁边一个小跨院里,九到十四的福晋算是福晋们中的小辈就放在这里,李薇陪着侧福晋,在正院后罩的花厅里单开一席。福晋和李薇都需要两边跑。 前面抓周结束,苏培盛把四阿哥送回后院,笑眯眯的说了抓周的结果:四阿哥对什么都没兴趣,就是把放在桌上的四书五经全撕了。 八福晋乐道:“哟,这是要出个小状元了。” 抓完周就开席,四阿哥就在席上坐了坐就叫奶娘送回东小院了。李薇陪了三杯酒,再去侧福晋那边陪着听了一折戏才抽空回东小院。 这边李家人的两桌席都摆上了,就等她回来开席。 李薇风风火火的进来,弟弟、弟妹都起来迎接,另一桌的侄子侄女也跟着起身,她摆手道:“都坐,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玉瓶,开席了,叫他们上火锅吧。” 做为家中老大,李薇在几个弟弟面前一向是很有威严的,何况又都是自家人,她就一点没有客气的意思。 她坐下道:“我就不喝酒了,前面一会儿还要回去。” 李苍和李笙都长得一脸面嫩,但酒量都随了两个舅舅,喝一坛子都不会红脸,而且还被两个舅舅带得七八岁就会上桌要酒喝了。偏偏李文璧特别崇拜喝酒后诗兴大的诗人,一点都不限制儿子们喝酒,还曾经希望他们几个喝完酒能做几诗出来。 不过他们一般喝过酒只有打架更厉害。 李苍和李笙这次也是托了四爷的话才进来,不然他们就该在前院吃酒。不过李文璧当年过来时至少身上还有功名,在前面不至于太被人冷落。这两个留在前面就只能受人奚落了。 好久不见,两人见着李薇都有些红眼圈,叫她这个当姐姐的心里也不好受,姐弟三人对视半天,李薇很煞风景的说:“今天不许多喝。一会儿走时再叫他们把酒给你们带上,一会儿我还要话要交待你们呢。” 李苍笑了,李笙小声抱怨了句:“姐,你也太凶了。” 李薇严肃道:“一人两壶。多一杯都不行。”一壶大概是四五两,一般人这就该倒了,放他们俩身上也就是微微有些酒意。 李苍和李笙这才高兴了,这才是亲姐呢。 两个弟妹里,二弟妹进来过几次,三弟妹却是第一次见。 李薇笑笑,道:“都是一家人,千万别客气。”三弟妹要起身答谢,她一眼扫过去就不敢动了。李薇在心里内牛尼玛现在有的习惯改不过来了,只好更加温油微笑,不过在她亲手给三弟妹挟了两筷子菜后,三弟妹就跟这两盘菜干上了,埋头只吃这两盘菜。 李薇只好挨个给她挟了一轮。 吃了个半饱又喝了一碗汤,她算着那边第二折戏差不多该完了,起身道:“我去那边了,你们只管吃。一会儿别急着走,等我送了人再回来找你们说话。” 说罢匆匆出去。她前脚走,后面李笙小松一口气,对李苍道:“我都不敢认,你说那是咱姐吗?怎么看着都不一样了?” 李苍瞟了一眼一旁侍候的玉朝等人,给李笙使了个眼色。 李笙赶紧闭上嘴。 而玉朝看出来了,心眼一动,叫旁人都退到外面去,她留下对李苍和李笙道:“我们主子说了,各位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奴婢们下去就在门外侍候,各位要是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行。” 说完也退下了。 李苍伸头看看,乐了,说:“这屋里连个丫头都是人精子啊。” 李笙还有些愣:“她真出去了?” 佟佳氏最先反应过来,挺自然的起身道:“我去孩子那边瞧瞧。” 李笙的妻子也是觉尔察氏找的,汉军旗李甲氏。她家就是个普通旗人,当年选秀第一关就把她卡下去了,家里也就是靠父兄当兵有饭吃。康熙三十五年连着三年大战,她死了两个兄弟,阿玛倒是活着回来了,就是少了条腿。 现在她们家也是靠李家拉扯着生活。对李家这个嫁进四贝勒府当了侧福晋的姑奶奶,她是畏惧大于好奇。从进了四贝勒府起就一直胆颤,见嫂子自己走动,连忙拽住她道:“咱们别乱动,回头叫人知道不好。” 佟佳氏拍拍她道:“你放一百个心吧。这是咱姑奶奶的院子,里外都是她的人。一点事都不会有的。” 话虽如此,李家兄弟还是收敛了些。 前面,李薇悄悄把二格格叫出来,道:“你李家的两个舅舅、舅母在院子里,还有你几个表弟妹。这边你也不必陪了,回去陪陪他们。我看没人在他们有些拘束,我这边还有过一会儿才能回去。” 二格格早就想回去见见额娘家的亲人了,马上说:“额娘你放心,我这就回去。” 回到席上,二格格不一会儿就开始一手扶额,一手捧心。自从阿玛额娘要她装病,她就天天钻研怎么装才像。现在这点小事已经难不住她了。 果然直郡王家的大格格很快就悄悄问她:“你不舒服?是不是刚才那两杯酒闹的?” 刚才几个格格玩花牌,二格格叫灌了两杯温好的桂花酒,喝得有些急了就有些上脸。之后就没人灌她了。 二格格这点是随了她额娘,不管喝什么酒,一杯就红脸。 直郡王大格格早几年就知道二格格身体不好,早产的,叫她出来玩也常常告病。 二格格就道:“刚才喝得有些急了,我想散散酒又出去吹了会儿风,现在头痛胸闷,还有些向上翻。” 直郡王大格格连忙道:“这里有我呢,你回去歇着吧。” 二格格犹豫了下,就道:“回头我再单独请你,今天实在是对不起了。” 直郡王大格格笑道:“我还早呢,以后多的是机会常常出来。” 说起来她明年就要远嫁,可二格格想着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见舅家人,怎么说也是自家人要重一分的。 二格格辞过直郡王大格格,再对宋氏的大格格说了一声才出去。 回到小院,她见玉朝等人都在门外,不等她问,玉朝福身后小声道:“舅爷们不大自在,奴婢们就出来了。” 二格格点头道:“这样好,府戏那边还有人吗?” 玉朝说:“早就备好了两个人,一个会弹唱,一个说书。就是舅爷们怕吵,一直不敢叫进来。” 二格格道:“叫吧。”她也是头一回见舅家人,有戏也好打开话题。 她一进去,玉朝掀帘子叫人,李家人统统离席过来拜见,这可是正宗的龙子凤孙! 二格格忙侧身避礼,急道:“快都起来!二舅三舅!二舅母三舅母!” 玉朝赶紧过去挨个扶起来,劝道:“我们格格是特意回来陪舅爷们的,千万别外道,就当自家人就行了。”然后叫唱戏的马上进来。 过门响起来,屋里顿时热闹多了。 二格格也松了口气,她特意坐到表弟妹那一桌去,小孩子们在家叫父母教得再多,热闹起来就都顾不上了。何况唱戏这种事,他们自家还没牛到自己家养戏子,都是出去看戏,还要逢年过节才行。 二格格跟几个表弟表妹说起戏来也是头头是道,听着那边孩子们乐起来了,大人们这桌的气氛也放松下来。 李笙道:“这还真是咱姐的孩子,你听他们在里头说什么?” 佟佳氏和李甲氏还真不知道李薇看戏时是什么样,李苍放下筷子听那里二格格正在说:“……这点最可笑!那姑娘好心给那将军指了路,将军怕行踪暴露反而要杀她,这姑娘就自己跳了江,将军居然说这姑娘是义士!这才蠢到家了!” 一桌小的都听傻了,二格格还在义愤道:“他说那姑娘有义,他怎么不先相信这姑娘不会暴露他的行踪?要是怕这姑娘在此地被追兵盘问,叫姑娘别洗衣服了赶紧回家不好吗?他替姑娘清理掉痕迹,把脚印一类的遮掉又有多难?何况这一片附近村里都常来洗衣打水,追兵要有那时间把这附近几个村子的都杀光,他往前跑多留些痕迹引开追兵不好吗?害了指路的无辜姑娘还有空感叹?这才是杀人不见血的混蛋呢!!” 李苍失笑,这还真是他家姑奶奶看戏的样子。小时候在家一看戏,他就看着姐姐要么是笑,要么是骂,反正总是说出一大通的道理来。叫他从小听了也觉得什么戏看起来都怪怪的。 李笙这会儿是真不怕这龙子凤孙了,他就觉得这就是他姐姐的孩子。 二格格陪着小的们看完一折戏过来,惊喜的现两个舅舅对她都亲热多了。 这才是亲人呢,一顿饭没吃完就亲近起来了。二格格感觉跟舅舅们在一起,比跟弘晖和大格格、三格格相处还要轻松得多。 130人命如纸 把李家人交给二格格后,李薇还叫玉瓶中途回去看了两次,听说二格格和舅舅们挺亲热的,她就放心了。 她这边就没那么轻松了。虽然开了四处席,每一处都有好几桌,又有戏又有酒的,但除了女孩们那一处能听到欢乐的笑闹声外,其他几处都有些寥落。 戏台上唱得热闹,席下却只有几声应和。 李薇主陪还是侧福晋这桌,九福晋到十四福晋那桌是偶尔过去转一圈,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看着酒少了菜不够了多上点这样。 侧福晋这边是个小圆桌,因为算上李薇才四个人。从八福晋起到十四福晋的府里都没有侧福晋。不过听说十爷府上的郭络罗氏挺得宠,目前十爷府上的孩子她包圆了。 这事是三爷府的田侧福晋跟她说的,她还悄悄的说:“十爷是想等着孩子再大些,种过痘能养下再给她请封。我看也是早晚的事。” 李薇好奇了:“你都从哪儿知道的啊?”三爷跟十爷很熟吗?没听四爷提过啊。 田氏没意思的叹了口气,道:“谁跟你似的天天闷府里不出去,只顾着生孩子啊?” 切!李薇也不客气的说了句:“嫉妒啊?” 田氏半天不吭,然后才小声道:“是啊……都跟你似的就好了……” 两人也算打过交道,而且人幸福了就容易怜悯别人,李薇现在就起了同情之心,把田氏拉到一边的小角屋说是醒酒,叫人上了热茶好宽慰她。 田氏也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捧了茶不等李薇再安慰两句就道:“你也知道我们爷的性子是个惯爱怜惜女儿的,娘娘也不大管教他这个,何况一个贝勒府里有几个人怎么了?” 说来说去就是三爷这几年断断续续接了好几个人进府,田氏已经失宠了。 李薇听得身上冒冷汗,道:“都是选进来的?”没听说啊。其实每年的秀女都是有数的,谁家指了什么人都能说得上来。都叫爱新觉罗家的分了,剩下的宗亲们不嫁娶了?不但好家世的秀女抢手,能选到最后的一般都剩不下来。 田氏叹道:“哪里啊!都是家下奴才家的孩子!” 李薇这才反应过来,三爷门下也必定有奴才投靠,与四爷不同的是,三爷门下奴才送进来的孩子不是给小阿哥们当哈哈珠子,而是给三爷当小妾。 两人在角屋喝了一碗茶就回去了,长久离席到底不美。 余下的时间,李薇都在呆。 田氏的失宠并非个例,早年在阿哥所里,五贝勒宠爱侧福晋的事多有名啊,但现在五贝勒府的刘佳氏早不行了,瓜尔佳氏听说也在避人锋芒,新进来的那个是马氏,虽说五贝勒没有为她请封的意思,可瓜尔佳氏的面上也早早就有了倦意。 倒是七贝勒府上的纳喇氏还算平安。 这样想着,李薇好像多了一个战友般看了眼坐在一侧的纳喇氏。多个土著跟她一起受宠,总能多给她一份信心。就好像土著能做到,她肯定也能做到这样。 纳喇氏看到她的眼神,把她面前的一盘油炸糯米红豆糕端过来给她,微笑示意‘吃吧’。 李薇:“……”纳喇氏真是这性子一点没变啊。 不过有着金黄色脆皮,白嫩嫩的糯米和厚厚一层红豆馅看着真不错,她从善如流的挟了一块,果然是刘太监的手艺,红豆馅好甜香! 到了下午四点,终于席散了。前头四爷传来了话,后面就跟着散戏撤席。各位大小主子都要再休整一番,福晋带着人回屋休息喝茶,给各府准备马车的机会。 李薇则陪着人想方便的去方便,想重新梳洗的也要安排。 再备好叫人带回去的礼物,一个个的送出府去,今天才算忙完了。 送走最后的十三、十四两位福晋,李薇小腿像灌了铅似的回到正院向福晋汇报工作。 福晋在东侧间见的她,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快回去歇歇吧。” 李薇福身道:“是。”一句废话没有就要告退。 哪知福晋拿出几张贴子递给她道:“颁金节前有不少人会到府里来拜访,到时你也出来见见。”李薇接过贴子就有些迟疑。从上次八福晋和十三福晋来把她叫来,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可此时当着福晋的面说‘问过四爷再答复您’有些当面打脸的意思。 想了想她也只好先接下来,心想问过四爷要是有一点问题,到时她就报病。 从正院离开时还带走不少专送给四阿哥的周岁礼。这都是各府福晋送的,自然是交到福晋手里。李薇粗粗看了一眼,礼物倒是都不算轻。 回了东小院,见着李苍、李笙他们,她这累也不算累了,不由自主的就笑道:“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漱过就出来跟你们说话。” 一个是李文璧今年可能还要升的事,要先跟家里打声招呼。第二个就是问问几个侄子侄女有没有什么需要?比如她大弟李艺和李苍都各有一个女儿,两个侄女今年虽然才五六岁,可要是奔着选秀去,她可以现在就帮家里务色嬷嬷了。 咱们不能叫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侄子们就是个读书习武,比女孩要简单得多,不过还是问一句,她现在能帮家里就多帮帮。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说句丧气的话:谁知道四爷能宠她到几时呢? 每次想到这个,李薇都会脑补琼瑶剧里被男主抛弃的女配,像还珠里的晴儿啊,情深深里的如萍啊。然后她的心就开始抽抽了,泪腺也开始达了。真有那天她肯定不会那么大度好不好?什么叫祝你幸福?根本是祝你吃翔! 敢变心肯定恨你入骨!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四爷给她抄了好些李清照的词,她就老捧着感怀自身,有次被他瞧见,结果被收走了。他哭笑不得的说她没事闲的,然后把百福塞她怀里叫她抱着狗玩。那本抄的词也被他放回前院书房不给她了。 换了衣服洗去脂粉,二格格带着表弟妹们去她的屋里玩,李薇叫奶娘抱来四阿哥给他们看看,还想叫人去前头问问弘昐和三阿哥能不能过来一趟,也见见舅舅们。 李苍拦住道:“不急在一时,我们也该告辞了。” 已经五点快六点了,说话四爷就可能过来用膳。李薇也不能久留他们,闻言道:“那就只好等下回了。” 因为不巧的是今天弘晖还在宫里,所以弘昐肯定会被四爷叫去陪客,说不定就叫那些叔叔们灌了酒,三阿哥本来就好奇,估计也趁机喝了两杯。 她说了李文璧和孩子们的事,李苍跟李笙对视一眼道:“这事我们回去给阿玛额娘写信商量一下。” 李薇道:“时间是够的,你家的二妞才五岁,咱们不着急。我跟你们说,也是让你们早做打算。” 李苍点头,叫佟佳氏和李甲氏出去找孩子。李薇见此,也叫玉瓶等人下去了。 “怎么了?”她问。 李苍道:“这是咱们舅舅叫我告诉你的:宫里这两天怕是有事。他们从宫里抬出了不少死人,有的有人家来领,一家子都锁去了。后来没人敢来领,就全都填到城外的死人坑去了。” 李薇被吓得一颤,心都跳快了。她进府这么些年都没听过这么可怕的事,最吓人的也就是赵全保叫四爷赏板子。 李苍见她脸色白也有些不敢说,身后李笙埋怨他道:“你就不会缓着点说?瞧把咱姐吓得!姐,没事,你快咽两口唾沫!” 李薇叫他这么一打岔也不怕了,瞪了他一眼道:“你把我当你闺女哄啊。”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你们出去可别透啊。”她嘱咐两个弟弟道。 等李苍和李笙带着家人和一车礼物从府里告辞,走在路上,李笙对李苍小声道:“没想到进府几年,倒把咱姐的胆子养小了。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把脸吓白了……她还不如我闺女呢……” 李苍毫不客气的踹了这个弟弟一脚:“你懂什么?咱们听的是热闹,咱姐听的就是事。少拿你那脑子跟咱姐比!” 东小院里,四爷搂着李薇躺在榻上。 她巴着他道:“听着真吓人,他一说我都好像能看到宫门口往外抬人,一个个的盖着被子草席……”说着身上又是一颤。 四爷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叹道:“知道自己怕还说什么?快忘了。” 李薇抱着他的手,真心道:“爷,我害怕……” 宫里的事离他们太近了。 “你说,会不会扯到咱们府上呢?”她担忧的问,“过两天就该进宫了。” 十月十三就是颁金节了。 四爷道:“既然这样,这次你就告病吧,就说月子里没养好,额尔赫也病一回,说是吹风了,你照顾她又累了心。” 不进宫真好! 李薇真心不乐意进宫做一天奴才去,既忐忑又期待的仰脸问:“真能行?” 四爷温言道:“怎么不行?爷说行就行。” 见素素终于露出喜色,人也精神了。他心里也高兴,把四阿哥抱来看着他们母子两个,他心里也好受得多。 这次四阿哥满月,前面来的人其实不多。直郡王没来,三阿哥那时毓庆宫太子没到,却叫弘晰来了,今天却也只是礼到人不到。三哥来了用了两杯酒就告辞,老五、老七也是酒席过半就走了。 老八倒是从头陪到尾,一直跟裕亲王保泰坐一块说话,叫四爷看着心烦。这来了还不如不来。 老九和老十喝了几杯就溜了。十二用两杯也告辞了,十三和十四也是陪到最后,可十三仍旧一脸病容,跟十四坐一块像是比他大了十岁。 十四就太爱折腾,四处找人拼酒。老八和保泰说得正好,他也凑过去说了半天,还是四爷看不过去找了借口把他叫出来,按在别的席上才算完。 真正叫四爷欣慰的是门下奴才该来的都来了,镶白镶红来的都不少,人也热闹。可见他还是有些人望的,虽然这些日子与两旗都疏远了,他们还记得他这个主子。 其余的,乌拉那拉家来了,乌雅氏也来了。佟佳氏承恩公府礼到人不到,不过四爷也不想叫承恩公府的人来,没来正好。 剩下的就不值一提了。礼物收了不少,但重要的人就那么几个。总得来说,人来得还是不多。 宫里的事他早就听说了。皇上回宫头一道旨挺奇怪的,就是不许宫里认干亲结菜户。干亲菜户是前明的宫里就有的风俗,大清进了紫禁城,宫里的皇上妃嫔公主大王死的死,跑得跑,宫女太监却没受多少罪,熬过战火愿意留下的,经查实都留下了。 虽然有六七、十年了,可当时的老宫女老太监寿数长的说不定还活着呢,这干亲、菜户就打她们这里起的,徒子徒孙都是他们带起来的,怎么可能不跟师傅学? 但皇上了话,各宫主位干什么也不会跟皇上对着干,有她们领头,余下的小妃嫔小主子们就更别提了。 宫门里抬出去的还算是好的,至少有名有姓有尸。还有不少失踪的,找不着人的,谁知道是不是在哪个偏僻宫室上了吊投了井?趁机下黑手的估计也不会少。 四爷心中暗叹。就是素素不提,他今年就不想叫她进宫。不只是颁金节,过年最好也别进去。她胆子小,人又天真,曾经就生过被魇着的事,万一进去撞上什么不干净的,叫他怎么办? 面前,素素正在教四阿哥喊额娘,四阿哥张着嘴‘额额、额额’的叫个不停。 李薇感觉有些冷落四爷了,指着他叫四阿哥:“看这是谁?” 四阿哥这会儿特别清楚的喊:“阿玛!” 四爷不自禁笑起来,看素素又是一脸不快,一指头轻轻按在四阿哥的大脑门上:“叫阿玛叫得这么好,叫额娘就老叫成额额,回头等你大了我就养只鹅在院子里,叫你天天跟鹅一起玩!” 四阿哥哈哈乐着,冲李薇:“额额!” 乾清宫,答应们住的小院子里。 所有的屋子都紧闭着门。大姑姑挨个屋看人,确定都在,嘱咐道:“最近都不许往外乱跑,知不知道?” 秀答应赶紧道:“我们听大姑姑的,绝不乱跑。” 大姑姑扫过这群不安分的小丫头们,再警告道:“乱跑出去出点什么事,到时可别怪姑姑不救你们。” 说完她就出去了,双答应犹豫了下,撵上去:“大姑姑请留步。” 大姑姑暗叹一声,回身道:“我的好双儿,你又有什么事?” 双答应求道:“大姑姑,眉儿她到底怎么了?” 大姑姑心中早有猜测,也是一肚子的不安忐忑,闻言扯着双答应到一旁:“可是你听说了什么?” 双答应摇头道:“没有,就是好几天不见眉儿。她的屋子也锁了……” 大姑姑打量了双答应几眼,心道那周眉就是个白眼狼……双答应真这么好心? 她敷衍道:“这些事都不该你管,快回去歇着吧。” 隔了两天,梁九功带人来查问,打开周眉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又问大姑姑。 大姑姑就把周眉曾托她打听一个小太监的事说了:“她说是她干弟弟。” 梁九功冷道:“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森冷的目光盯着大姑姑,“大姑姑,万岁爷把这群答应交给你,就是瞧你这人稳重,怎么在你眼皮子底下还能冒出这种事来?” 以前宫里也不禁认干亲啊。 不过大姑姑知道此时不是狡辩的时候,跪下道:“都是奴婢失职。” 梁九功一挥手:“带走。” 大姑姑被带走后,问出了雨花阁。之后就在雨花阁的井里找到了死了好几天的周眉。 双答应也被查问了好几次,总算没事叫放了出来。大姑姑已经调走,换了别人再来管她们。周眉的屋子被人搜了好几遍,饰银子体已全都不见了,剩下的东西,新的嬷嬷叫她们这些跟周眉好的人收走。 “就当留个念想了,好歹也是这么些年的姐妹。”嬷嬷道。 剩下的铺盖衣服等物全都一齐送出去给了周眉的家人。 双答应在屋里,听到外面周眉的屋子那边乱糟糟的,旧家具都要搬出去,再换新的进去。免得晦气。 各屋现在都不爱串门了。他们说周眉跟那干弟弟是假夫妻,皇上年迈,周眉不乐意侍候皇上就偷偷认了个干弟弟。两人常在雨花阁后私会。 还说皇上为此大怒,周眉的干弟弟把她供出来了,周眉就自尽了。 双答应听着外面的渐渐安静下来,搬家具的人走了。她摸着床上的一个旧枕头,略有些粗糙的针线绣着一对碧波中的鸳鸯。 这是周眉给她的。 周眉不傻,她吃了那平气丸一天比一天不对头,自然会想到她是不是叫人害了。可她不知道是谁要害她,只好一边瞒着,一边努力侍候皇上,盼着有了宠爱就能避开危险。 她谁都没说,只悄悄告诉了双答应。 双答应想起当时周眉对她道:“我知道妹妹你是个好心人,我谁都不信,就信你。” 现在周眉死了,无声无息。 双答应看着那枕头,心道:你信我,也没用。你跟我说的事,我会忘得干干净净。你那干弟弟是有河北口音又怎么样?我谁都不会说。那个装药的小瓷瓶我已经摔了,碎片都扔了。 你已经没了命,我不能陪你一起死。 131时移世易 晚膳后,两人今天都累了一天。四爷还能坚持着把今天的大字写完,她写了两张就坐下歇着了。 等四爷写完过来,她挥退旁人,跪在榻上拉他道:“爷你过来,我给你捶捶肩。”她一手举着美人拳说。 他也是累得够呛,疲惫的笑了下道:“就你那小细胳膊,算了吧。有这个心就行了。” 李薇看他这样也是心疼,心里明白这一天肯定不会比带孩子去外面跑一天马的活动量更大。所以这个累啊,是心累。 其实她也能理解,上辈子她现代的爹在单位也是勾心斗角,有次他小升一职,不过是个办公室主任。结果不到一星期她亲爱的爹就瘦了,啤酒肚都不见了。 叫她羡慕的要死。 她妈就跟她说这是她爹在单位压力大,推她去陪她爹聊天。她跟她爹能聊什么?只好说说在追的美剧了,新出的手机啦,平板啦,小电啦,还有那个阿玛尼的自行车好美,爸爸给人家买一辆啦,也不贵,五千出个头。 她这么胡扯八道的,她爹居然真的挺喜欢听。等过了几个月,爸爸的工作做好了,啤酒肚也回来了。她的新自行车也推回来了。然后之前一直含笑听他们爷俩说话的妈妈火了,败家啊你! 李薇就飚泪,之前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微笑点头,现在哄好爸爸了就说人家败家……我要东西时你也没说不行啊。 人生真是艰难。 所以现在靠她温柔小意不是不行,但李薇决定还是相信母亲的智慧。反正两辈子的妈都比她高明。听哪个的都对。 拉他趴好,叫奶娘把四阿哥抱过来,把孩子往他背上一放,四爷刚开始还不明白,这时忍不住笑道:“你这是又在玩什么把戏?” 她拉着四阿哥的手教他站起来,让他在四爷背上踩。 四阿哥以为是好玩的游戏,咯咯笑着又踩又跺,兴致来了还要蹦两下。 奶娘在一旁要吓晕了。李薇见此就叫她先出去。奶娘哆嗦着去了外屋,玉瓶问她:“你怎么不在里面侍候?” 四阿哥还小,就算主子喂奶也要奶娘在一旁帮把手。 奶娘白着脸小声道:“姐姐,是主子叫我出来的。” 玉瓶闻言只好不管她,听里屋四阿哥笑得开心,主子哄着四阿哥:“乖,再蹦一下,用力蹦!” 好像没事。她放了心,再看奶娘听着屋里主子的话,脸更白了,担心道:“你要是身上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叫旁人来侍候阿哥。” 奶娘马上松了口气,道:“那我回去叫人过来,要是主子问起,姐姐千万替我说两句好话。”等玉瓶点头,她赶紧出去了。路上捂着心口想,就是在家里她都不敢叫小儿子踩在她男人的身上,这、这四爷可真是够宠侧福晋的了,都快把她宠上天了。 四爷叫四阿哥踩得肩背上僵硬的筋骨都松散开了。见他渐渐放松,李薇看着有小一刻了就把四阿哥抱下来,小家伙还没玩够,在她怀里还一蹦一蹦的。 四爷翻了个身,拍着身边道:“把他放下,他这么沉你抱不动。” 李薇道:“抱得动的。所有的母亲都能抱动自己的孩子,不管他多沉。这是天赋。”不过她还是把四阿哥放在他手边,让他能碰到孩子。 让这父子俩亲热一会儿,她特地出去给四阿哥拿替换的衣服,刚才蹦得他都出汗了。回来就看到四阿哥高兴的骑在四爷的肚子上蹦,吓得她赶紧放下衣服把他抱起来,埋怨道:“你也不怕叫他把你肚子里的饭压出来。” 四爷大笑起来。 两人给四阿哥换好衣服才叫奶娘把他抱走。李薇见不是刚才的奶娘还问:“怎么是你?” 这个奶娘笑道:“她身上有些不好回去歇着了。” 话音未落,四爷就黑了脸道:“那她还敢侍候阿哥?苏培盛!” 外面守着的苏培盛麻利的进来跪下,四爷怒道:“叫白大夫去看拜都氏,叫她男人去领二十板子!再敢这么疏忽阿哥,看爷不活刮了他!” 苏培盛领命而去,抱着四阿哥的奶娘都吓着了,只是抱着小主子不好下跪。李薇拍哄着四阿哥,怕他叫他阿玛给吓着。谁知四阿哥咯咯笑着伸手去够他阿玛,一点都不害怕。 李薇握着他的小手道:“你这是什么胆子啊?”她都有些心颤好不好? 四爷最近脾气越来越怪。以前他是什么心情她还能看出来,可现在火和熄火之间一点征兆都没有。知道的说他城府深,不知道就可以说他阴晴不定。 四爷起身过来看她逗孩子,摸了摸四阿哥的小脑袋说:“这才是爷的儿子呢。” 跟他一个脾气那也太叫人受不了了。 奶娘把孩子抱走后,她侍候四爷换衣服。刚才陪孩子玩得他也是一身汗,脱下里衣都全都潮了。她摸着里衣问:“要不打盆热水来抹一抹?” 四爷光着膀子站在屋当中,点了点头。 她就叫玉瓶去提热水,回身见他把辫子甩到背后,就这么光着脊梁板在屋里,她拿了件衣服给他披着,不快道:“也不遮一遮,叫丫头看到怎么办?” 他披上却不系扣,调侃道:“如今连爷也不想叫人看了?那你就天天侍候爷洗漱穿衣,什么丫头都撵得远远的。” 就不想叫人看,怎么着? 她斜了他一眼,逗得他又笑。 玉瓶隔着帘子提来热水,她接过来倒入铜盆,摆手巾给他擦身。他脱了衣服过来道:“我来吧,瞧你的手皮嫩的,这就烫红了。” 就着热水,他索性连裤子都脱了全身擦了一遍,叫给他拿衣服的她一转身看到他光|溜|溜的站在屋当中,吓得差一点叫出来。 他回头看到,手巾往盆里一扔,过来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帐子也不拉上就解开了她的衣服。 她见他下面都竖起老高了,心跳得也变快了,轻轻用脚背擦过他下|面那根东西,被他握住脚就势扒了纱裤。 玉瓶把热水递进去没一会儿就听到屋里的声音,赶紧叫守在屋外的人都出去,轻轻合上门,她留在屋外守着门,其余的人都避得远些。 苏培盛看着打完奶娘丈夫的板子,白大夫查过说奶娘看着没什么不妥,但为了保险还是先不叫她侍候小主子了。他再盯着奶娘一家子出去,这才回来回禀,但远远的就见正屋附近一个闲人都没有,只有玉瓶守在门口。 他也不过去讨这个嫌,一拐弯到茶房歇着去了。 屋里,她抱住他埋在她胸口的头,被他有力的吮吸快把魂给吸出来了,不得不抽泣着求饶。两边都吸得一滴不剩后,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握住她的双手死死压住,她被他撞得声音破碎,两条腿努力的敞开,腰不停得往后躲。 她呜咽道:“爷……爷……真不行了!求您啊!” 他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两只脚支在床上不停往前使力,一次比一次重。 一次过后,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倒在她身边喘气,手仍然放在她的下面活动着。他一向喜欢这样,叫她一直快活。有次她受不了了问起来,他说女人越美,才越好。 “等你化成一滩水,才更叫爷喜欢。” 她背过身想躲开他的手,他从背后压上来,两只手一只在下,一只握住她的胸揉捏,一会儿就叫她快要喘不上来气。她张着嘴呼吸,他兜头罩下来深深吻住她,舌头伸进来搅动,她被逼出了眼泪,等他缓过劲下,直接从后面插了进来。 他最喜欢卧在她身上,把她整个人包住。 这次过后,他就叫人打水进来了。她趴在床上起不来,两条腿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还在失神,他也只穿了条绸裤披着衣服,叫人把水送到屏风后,他过来抱她过去。 他拿锦被裹住她抱起来,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眼尾扫到拿水进来的玉朝。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清楚的看到玉朝眼中只映着他的身影。 她扳过他的脸,凑上去咬住他的嘴唇。 四爷一怔,低头吻住她,拿舌头安抚她,进了屏风后,他又用手叫她丢了一回,搂着她道:“乖乖的忍一忍,想要下回爷再给你。” 想起玉朝的眼神,李薇有种疯狂的冲动,抱着他的腰就是不肯撒手。 他没办法,叫她坐在屏风后的椅子上,抱起一条腿斜着插|入。 这一次反倒弄得比前几次还要痛快。 从屏风后出来,两人回到床上。他亲手倒了茶,一口口哺给她,拭净她嘴角的水渍笑道:“一点醋劲都要把爷折腾死,爷算是服了你。” 她滚到床里叫他上来,然后趴到他怀里问:“你现了?” 四爷吹了灯,搂着她淡淡应了声,道:“这丫头回头爷吩咐苏培盛给带出去。” 李薇一愣,她是想过把玉朝调到远些,不再叫她近身侍候。可他嘴里的带出去,就是叫玉朝卷铺盖回家了。 在府里侍候的好好的突然叫撵出去,这谁都能猜到她这是有事了。 他拍拍她道:“放心,爷不会叫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刺你的。这丫头心眼活了,再放在你身边爷也不安。你赏点东西,就说叫她回家嫁人。别的就不必管了。” 不管她与玉朝曾经有多少主仆情谊,在现她觊觎四爷的时候,李薇对她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不再为她求情,她只恨为什么他身边有这么多喜欢他的人? 四爷叫她搂得太紧,都有些痛了,心中满足又好笑,轻轻抚着她的肩安慰她。 两人一同睡去,第二天就起晚了。四爷见醒来时已经六点了,也不着急。反正颁金节前就是各府的戏酒,没什么正事。昨天四阿哥满月,他至少要在府里待上两三天。不然刚办完满月他就天天出门,叫人看见就该说他钻营了。 二格格答应了要回请直郡王大格格,想去直郡王府拜见。李薇要她明后天再送贴子,然后约到十月五左右。 用完早膳,四爷回前面去看弘昐和三阿哥读书,她想起福晋给的那一摞贴子,连忙拿出来给他看,问:“福晋要我回这些贴子,我大概看了看,倒都是熟人家的,只是这也太多了。” 直言担心福晋心怀不轨不行,不如直陈她懒惰怕事多。 四爷站住把来贴翻过一遍,捡出一张递给她道:“这都是四阿哥满月时来的客人,论理咱们确实该回访一二,只是不必家家都去。你只需要亲自去承恩公府一趟,剩下的回个贴子就行了。” 她接过承恩公府的拜贴,上面还有送给四阿哥的满月礼清单。 四爷拿着剩下的贴子道:“这些爷拿去回了,你就不必管了。”回到前院,他先去看过弘昐和三阿哥,见先生正教着,他就没进去打扰。 书房里,他把贴子都放下,一样样细细翻看,心中大概有了想法,转头对苏培盛道:“福晋那边都回了哪几家的贴子?去拿过来。” 两边比较起来倒没什么差别。问题只在素素与福晋的身份有差别,福晋留下的贴子亲自回贴就行,素素却最好是登门拜访。 要是素素不问他,拿着贴子问柳嬷嬷或大嬷嬷,她们给她出的主意也只能是带着礼物亲自上门答谢。 怪不得上次福晋与八福晋和十三福晋相约,叫素素去作陪,满月时也叫她出来见客。这次还礼要是素素再这么满京城的跑一趟,她就该叫人落下轻狂的印象了。 区区一个侧福晋,不过是生了几个阿哥就敢这么张狂。 四爷轻轻叹笑,把贴子扔下。若是素素有一点爱奉承,喜张扬的心,这个坑她就非跳进来不可。 一个有四个孩子,三个阿哥的侧福晋能没有名利之心吗? 若是他待素素有一分疏远,厌烦,她就是把事告诉他,他也懒得管懒得想,素素也只能往坑里跳。 十年宠爱,他就没有一点腻烦的意思? 就算这两关素素都避过了,他也不能说福晋把贴子给素素不对。 福晋真是长进了。 四爷翻翻贴子,叫苏培盛拿制好的贴子来,他亲自回。 人都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也是近年来才慢慢体会到这个道理。比如十四,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明明他待十四也算真心实意,可不知为什么十四长大开府后,跟他这个当哥哥的却更加疏远。 十三这个弟弟尚且知道他是个哥哥,十四又何曾把他当做亲哥哥? 如今他对十四真是已经不想再管,可又不能不管。天长日久,真是越来越受不了他了。 至于福晋,两人少年夫妻,按说应该是情义深厚。他虽宠爱素素,却从来没想过要动摇福晋的地位。可福晋却到底是与他渐行渐远。 现在,福晋起了坏心,他要顾忌弘晖,只能暗地里回护素素和孩子们。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想起纳兰的词,四爷停下笔沉吟,到底是福晋与十四变了?还是他变了? 只能说时移,世易。 大家都变了。 苏培盛见四爷写着贴子,心情却好像越来越糟,眉越皱越紧,下笔越来越快越有力,他就恨不能把自己缩到柜子后头。 这哪家的贴子叫四爷这么大火气? 东小院里,李薇正在听柳嬷嬷说着承恩公府的事。 她只知道承恩公府出了个孝懿皇后,所以皇上封了皇后阿玛佟国维承恩公。他去年刚卸任,身上只留了承恩公的爵位。 柳嬷嬷虽然说得不清楚,但李薇还是了解在这个时代是没有退休年龄一说的,佟国维没病没灾的自请上折卸任,皇上还准了,只能说是他惹恼了皇上,麻利的滚蛋了。 柳嬷嬷道:“承恩公一直闭门谢客,主子这次去,恐怕也见不着人。承恩公府如今出面的都是承恩公的大阿哥隆科多。” 承恩公的孩子不少,成才的不多。女儿就两个全进了宫,孝懿皇后已经死,如今宫里的小佟佳氏就是承恩公的小女儿。 儿子里长子隆科多目前领着尚书衔,干着侍卫的活,皇上宠信佟佳氏,一直不放他出去。小儿子庆复在承恩公卸任后,也被皇上放进了御前侍卫,虽然他跟隆科多的长子岳兴阿差不多一样大。 两个儿子都在御前,承恩公就是卸任了也没人敢小瞧。 李薇就问隆科多福晋喜欢什么,她好准备礼物。柳嬷嬷这下有些为难了,尴尬道:“主子去了,怕是也见不着人,那位的福晋早几年就告病了,不见外客。” 李薇就想着在礼物里添几株人参一类的东西,道:“那我东西放下就走人?” 柳嬷嬷道:“那倒也不会……这位承恩公的大阿哥有一爱妾,寻常来客都由她接待。” 那就还要在礼物里添上给这位爱妾的。 李薇接着问这位爱妾姓甚名谁,有什么喜好,生了几个孩子等等,结果却被柳嬷嬷的话给震住了。 “这事说起来也有趣。承恩公的大阿哥娶的是其母何奢礼氏弟弟的女儿,有次他去舅舅家吃酒,舅舅就叫了家伎出来相陪。那李四儿就在其中,后来就被送给了这位大阿哥。” 李薇坐着车往承恩公府去时,心里还想着柳嬷嬷的话。李四儿出身不好,品味不高,最爱贵重的礼物,就是送字画等风雅的礼物,最好也别提年代人物,只说值多少银子就好。 132、情深无悔 承恩公府是康熙二十八年,孝懿皇后去世后才修建。孝懿皇后就当了一天皇后,她死后才带给家族一个一等公爵位。 李薇站承恩公府前,很难想像孝懿皇后死后,她家人到底是伤心难过多,还是高兴乐多? 承恩公府大门不是轻易能开,要是来访是四爷或福晋,公府大门还能一开。谁叫四爷虽然姓爱觉罗,却只是个贝勒呢?论爵位自然是一等公高。等四爷熬到亲王了,差不多就能跟一等公打平了。 目前当然是还不成。所以承恩公府大门只开了半扇,请李薇自己走进去。 进府后上轿,一路到了一个挺雅致院落里停下。落了轿,李薇端坐等着玉盏打轿帘,今天她把玉瓶留家里了,因为玉朝要走事,她留玉瓶压阵。虽然玉朝只侍候了不长时候,她也知道玉朝是个小辣椒脾气,一般二般人压不住她。 也就玉瓶,她还怕上几分。 要不是觉得硬把人拖出去难看,李薇也不会惯着玉朝脾气。但突然叫四爷把她身边侍候丫头送出府,怎么说都是伤了她脸面,再叫玉朝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吵起来别人不会说玉朝痴心妄想,只会说她度量小不容人。 呸,她才不要这种度量! 想起玉朝事就叫她不舒服,好像身边丫头一下子全都面目可憎起来。但之前她也没拘着不叫她们嫁人,出府后就问过了,结果玉瓶说了大实话:府里样样都好,出府嫁人虽然还能回来侍候,可那时就要忍耐夫妻分离之苦。 何况——玉瓶道:“我们这时嫁,也实挑不着好人家。何不留府里享福呢?您就由着我们吧。” 她难得民主一把,现想却担心她们是不是都跟玉瓶似盯着四爷?她不愿意这么想,可这个念头就是往她脑海里钻。 四爷那么好,她们怎么会不心动? 等过了年就给她们找人家。李薇决心民主也要跟j□j搭配才好。 她正走神,一只纤纤玉手伸进来打起轿帘,那只手上戴蓝绿猫眼戒指绝不是玉盏。 因为这等成色大小蓝绿猫眼连她都没有。 就是这么大颗猫眼戴手指上不嫌累啊?做成坠子多好,不然当做大珠,做成挑心、顶簪都不错。 她搭着这只手出来,一打眼看到是个艳光照人美妇人。 她年约二十七、八,头上顶着成人一掌宽大小凤钿,正中五只小凤头口衔明珠垂下来,脑后也垂着一排明珠坠子。 李薇一向把凤钿这种首饰当成金银珠玉镶成帽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肯上头!这东西死沉啊!底子必定是金银,上面镶嵌也不可能偷工减料。样样加起来这重量至少一斤往上。出去见客非戴不可倒好说,自己家顶这么沉东西干什么? 不过这位美妇人戴着它倒不难看,李薇仔细打量着她,见她浑身穿戴无一不贵重,不但没把人给淹了,反倒衬得她显风华无限。 有人就是衬珠宝华服。这叫她想起以前网上看到阿拉伯女子,披着金色纱罗,全身衣服都镶满宝石,手臂上戴着好多金手镯。可人家就是衬这个,坐巨大丝绸软垫上,轻纱笼罩,充满了后宫奢靡味道。 这个美妇也是如此。 跟她一比,李薇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这种把性|感写身上女人真是难得一见。 恍惚中她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隆科多对她着迷,遇上这样尤物,放过才不是男人呢。 她看这美妇,美妇也看她,两人互相打量,美妇突然赞道:“好妹子,真是好人物!我早听过你,知道你要来可把我想坏了!进屋,咱俩好好聊聊!” 其实之前李薇还对要被一个不入流小妾招待心里不太舒服。李四儿当年被阿奢礼家送给隆科多时是带着身契,像她这种女人签都是卖身契,不是十年二十年那种,而是生死全由主家,连祖宗名姓都一并舍去卖身契。 所以就算李家时,李四儿这样也只能当丫头使唤。满族就是货真价实奴隶。 可承恩公府与四爷关系非比寻常。四爷自己不好亲自上门,一是四阿哥不是长子,又仅是侧福晋所出。二是早几年前四爷就与佟佳氏渐渐疏远,他一个成年贝勒,又曾被孝懿皇后养过,老跟佟佳氏缠一起,难免被人与佟佳氏摆一起。 她知道四爷自豪于自己爱觉罗血统,依附于佟佳氏太丢身份了。 何况皇上一向不爱底下人拉帮结派。四爷深知皇上忌讳,不会明知故犯。 于是问题来了:到底是让福晋来被小妾招待好啊,还是叫她这个侧福晋来好啊? 都是四爷丢脸,只看哪个丢得少些。 李薇想明白这个,她要是真跟四爷说不乐意来,他也不会勉强她。可她就想着,不能帮他,至少也别给他拖后腿。 脸算什么呢?四阿哥是她生,为难是她男人,她不来谁来? 于是她就来了。 可一见这个李四儿,她居然也没有被人怠慢感觉…… 大概因为这人太有气势了吧。 不是四爷那种身高位气氛,李四儿是狂。从见面到进屋坐下,李四儿一点没表示出李薇是主子,她这个当奴才该小心翼翼恭敬着来? 李薇感觉李四儿没叫她行礼已经是把她当自己人看了。 因为两人坐下时,李四儿没分主宾,而是一张不大圆桌两个凳子,入座后,李四儿招手叫丫头:“来人,上酒菜。” 李薇反射性看了看外面天,她用过午膳来,下午两三点喝什么酒啊? 等酒菜上来,李四儿终于表现出一点想招待她意思了,她起身倒酒,自己先干了三杯,颊染红晕道:“好妹妹,你自己来,姐姐就不管你了。” 李薇被她这副熟人口吻弄得有些招架不住,跟着才想起……貌似这节奏不太对吧!难道不应该是她先给她行礼,她叫起,两人进屋,李四儿应该先说一下府里为什么由她来招待,给老太太和隆科多福晋找两个说得过去理由,李薇再客气一二,送上礼物,再寒暄两句就可以告辞了。 不过很李薇就找准节奏了。 她是来答谢。是替四爷和承恩公府交好,不是来教李四儿应客礼仪。往前数她上辈子也是个平民,穿过来后也是先当了十几年平民又当格格,真当主子也才几年而已。 人不能忘本。 何必非要别人家里摆主子谱呢? 于是李薇从善如流举起李四儿给她倒那一杯,小抿一口道:“我不能喝,是个意思,您别见怪。” 李四儿此时眼睛才算瞪大了些,半晌喷笑道:“不见怪!” 然后她就收敛多了,一举一动也不再那么放纵。叫李薇这才知道刚才她都是装。 李四儿叫人换酒,道:“上回咱们爷拿回来那个叫什么来着?胭脂酒,对了,把那个拿过来。” 她转头对李薇道:“刚才叫您见笑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这胭脂酒是我们家爷好不容易寻来,宫里都未必有呢。” 胭脂酒取来,特意换了白玉小酒盅,李四儿这回不自己动手了,她端坐着看丫头如行云流水般把酒注入小小酒盅里,酒液色如胭脂,看着倒像是葡萄酒。 丫头捧着酒壶退下,李四儿挽起袖子露出玉般手臂,对她示意道:“请。”然后她自己先端起来,放鼻下轻轻一嗅,才慢慢小口小口抿着。 李薇也端起来闻了闻,不像葡萄酒香味,不是果酒,闻起来倒像是烈酒,香气醇厚浓烈。 李四儿飞了她一眼,勾人心魄,娇声道:“这酒可厉害了,我一天也就敢用一杯。” 李薇本来也没打算喝,也是只小小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 李四儿抿着酒,笑道:“怎么今天不见你把孩子带来?那天我们家爷不许我去,我还想看看你孩子呢。” 刚规矩一会儿这话又说得不对头了。四爷阿哥是你能随便想见就见?就是李家,四阿哥母族,觉尔察氏都不敢说这个话。 李薇大概有些明白李四儿性子了,含笑道:“他还小呢,我们主子爷不许我把他带出来。如今还是奶娘嬷嬷跟着得多。” 李四儿冷笑道:“那你可要小心,奶娘那种人能把孩子教得跟你一点都不亲!” 李薇只好微笑。 就算她觉得李四儿这话没什么不对,就是两人刚见面,还不适合说这么深话。 李薇想速战速决,她发现李四儿有种天老大她老二狂劲,真跟她扯上关系那就是说不麻烦。她叫玉盏上来,说:“我四阿哥之前也是多谢贵府照顾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两样是我特意挑,别嫌寒碜。” 跟李四儿这样人说话就不能绕弯子。 玉盏把礼物送上,两样一个是泥金画扇十二把,一个是库房里玻璃镜子。四爷之前给她那面叫摔了,可玻璃镜子毕竟是个鲜物件,这些年她收到类似礼物也有不少。 她也不能收一面就叫人摔一面吧?那不成糟蹋东西了?干脆都留下来准备送礼。 这面玻璃镜子是个全身镜,这种大面镜子现还不好制,大清本地工匠还真没这个手艺。这面镜子也是由海外商人带来,好不容易送到她手上来,真算得上是一份重礼——可惜,她不用玻璃镜。 想到这个,李薇都替那送礼掬一把同情泪。可见送礼确实是门技术活。 李四儿一点没有这礼物需要客气一二意思,玉盏当着人面把装泥金画扇盒子打开,她就挺自然挨个挑了一遍,拿起一把试着扇扇,等玻璃镜扛进来,她就直接过去照了。 镜子前转来转去好一会儿才归座。看起来对礼物确实很满意。 李薇也指着人参等其他礼物说:“听说贵府福晋也有恙身,这些东西不成敬意。”李四儿死活不提隆科多嫡妻,李薇不能当人家不存啊,干脆点出来听说人家身体不好,所以不来接待她是非常能理解,专给她礼物也准备好了。 李四儿撇撇嘴冷笑了下,一摆手叫人把人参给拿下去了。 李薇琢磨着该告辞了,李四儿又叫了府戏过来弹唱,胭脂酒拿下去后,重上了温过黄滕酒,李四儿一杯接一杯喝,听着戏子唱,她下面轻轻应和。 李薇只好继续坐陪。其实她对李四儿也很好奇,当年她被何奢礼家送给隆科多后,基本就是个丫头玩物,她却能一步步承恩公府走到如今地步。但要说她步步为营也不对,她外面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她还给隆科多生了一儿一女,却也不见她为了孩子夹着尾巴做人。 要是当小妾,她该规规矩矩。要是想当隆科多正妻,她就该给自己争个好名声。 可人家显然是既不规矩,也不要好名声。 她图什么啊? 见她此时自斟自饮,自唱自合。仿佛自得其乐,可那股透到骨子里寂寥和冷漠简直都溢出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李薇也渐渐被酒盖脸,她放下酒杯,拿手背贴贴脸颊,笑道:“可不能再喝了,回头见了我们主子爷可怎么交待?” 李四儿道:“那就叫他们撤了,上茶来解解酒。” 撤去戏酒重换了热茶,李四儿捧着茶道:“你这人倒有趣。说你看不惯我吧?还能拉下脸面跟我一起听戏吃酒。说你巴结我吧,从头到尾都脸上挂着‘滚远点’三个字。” 李薇也是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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