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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是刺人,纳喇氏端坐一旁,看着不爱说话,却好几次插话替她周全。 她晚上跟四爷提起时,四爷明显有点感动:“老七啊……” 纳喇氏当时才刚出月子,进门时李薇就看出来了,她的肚子还没缩回去,穿着宽大的衣服,脸又圆又红,一看就是刚生完孩子。 这次,好消息一传出去,纳喇氏又是第一个上门。 她看着就是不太爱说话的样子,来了坐下说了两句话,劝她好好补养,送了礼物两人就没话聊了。对坐无语半天,李薇一个劲的让点心,纳喇氏不吃,她自己塞了快半盘子。 纳喇氏挺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是个闷葫芦,在家时额娘就常教训我。” 李薇笑,说:“没事,我是话太多。小时候额娘没少为这个打我呢。” 说完,两人笑笑,气氛貌似好些了吧,又没话了。 话唠对闷葫芦,李薇深感自己战斗力太弱。她对纳喇氏说什么,说得再热闹,她就是笑。说一阵她也不爱说了啊。 终于坐了半个钟头了,纳喇氏起身告辞,李薇真心松了口气,忙道:“没能好好招待你,实在对不起。等我闲了,请你过来看戏。” 纳喇氏淡淡的笑:“我不太爱看戏。” 李薇:“……”姑娘你不是故意拆台的吧?可看说完了,纳喇氏自己先白了脸,手足无措的。好吧,大概这姑娘就是社交技能点只有4分那样。她能理解。赶快把这个尴尬混过去,李薇站起来:“走,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你快坐着。”纳喇氏连连摆手,一看就不是假客气,因为这姑娘自己先蹿了!大概是怕她真的送她。 李薇怀着孩子当然不会跑去追她,只好目瞪口呆的对玉瓶几个说:“快!快!快去送送!” 玉瓶等人连忙追出去,李薇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看,见这前面跑后面追的,快到小院门口了才算汇集到一起,见玉瓶她们算是好好的把人送走了,李薇松了口气,转头回来坐下,一想就忍不住要笑了。 她对大嬷嬷道:“这个纳喇氏真看不出来这么有趣啊。” 大嬷嬷一脸不赞同:“她这叫没规矩,真是,出门前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的。” “这人很好玩嘛。”李薇劝大嬷嬷,“您别看她这样,其实她自己更着急呢。说不定上车就该哭了。”想想看纳喇氏特意来看她,让她这么不开心回去,李薇于心难忍。 大嬷嬷更纳闷的是,一个李主子是这样,七贝勒府上的纳喇氏也这么不着调。贝勒爷们怎么都爱这种的呢? 晚上,四爷回来了,李薇把纳喇氏来访的事说给他听,说着她忍不住又笑了,笑完道:“我怕七贝勒回去怪她,您说我是不是该送点东西过去,就说我们两个当时说的挺开心的。” 四爷听的时候一直皱眉,见她一点没放在心上,笑道:“你也真是个心宽的,叫我说她敢这么怠慢你,让老七说她一顿也是应该的。今天在你这里,你能不放在心上,改日在宫里,她也敢这么放肆?那就是给老七招祸。” 李薇一听他这是认真了?不会再让他记纳喇氏一笔吧?连忙说:“没有,爷,您别想的这么严重。她这样的人我也见过呢,没坏心,就是不太会说话。我以前也这样的。” 以前她宅缩的时候,见三次元也是各种不会说话,还发生过找工作时,面试官跟她说过十分钟再上去,她说好啊,转头当着面试官的面去买冰棍了,还是面试官追到卖冰棍那里把面试资料给她。事后,面试官显然没被她‘超凡脱俗’的表现震住,她就被刷了。回学校后被朋友抓住咆哮:你就欠那根冰棍啊! 想起来就全是泪…… 这是穿来后没网络,一条街上的人天天串门,她练出来了才不怕了。 四爷只是笑:“好,反正是老七家的事。你要送就送吧,没坏心是好的。你喜欢,就多跟她聊聊。” 才不要。没话说再加总被人噎很难受的。李薇决定跟纳喇氏保持点头微笑的交情就好。 其实她也很好奇啊,据说七贝勒非常宠爱纳喇氏,府里现在的孩子中,她生了三个阿哥两个格格。按她这说话习惯,难不成七贝勒喜欢被人噎? 好奇特的爱好啊。 第二天,七贝勒还是找上四爷致歉了。他让纳喇氏去是想谢谢四哥待他的情份,谁知晚上回去就看到纳喇氏一脸闯大祸的恐惧,再一问才知道出了什么事。上次她跟着一堆人一起去还没事,今天就她和四哥的侧福晋两个人,这就完蛋了。 七贝勒挺不好意思,怕四哥误会。 四爷昨天还真想过要提点七贝勒两句,但让素素一说,又想干脆成全她的善意。能结交纳喇氏对她也有好处。 他就满不当一回事的笑道:“我当你要说什么呢?你小嫂子挺喜欢你家那位,两人很投缘,还说要一起看戏呢。” 七贝勒松了口气,笑道:“她不爱看戏。” 四爷:“……”真是一家子。 七贝勒白了脸:“四哥……” 四爷哈哈大笑,拍着七贝勒的肩道:“你小嫂子说时我还不信……看来果然不假。老七啊,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 七贝勒哭笑不得:“四哥快别笑话弟弟了。我这都是让她给带歪了。” 说起纳喇氏,七贝勒也是真拿她没办法。 “她这人是心好,就是不会说话。多少事都是坏在她这张嘴上,可她又不爱说给人听,有多少委屈都闷在心里。”七贝勒说起纳喇氏,总有种与她同病相怜的感受。一开始他也被她气得不轻,可慢慢看出她的本性后,他反而放不下她了。 这种性子没人护着,吃亏都能吃死她。 四爷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于是,李薇多了个朋友。纳喇氏开始像上香那样初一、十五准时来看她,来了,两人就呆坐。点心吃腻了,就做针线。时间长了,李薇开始觉得纳喇氏这样的朋友挺好的,只要知道她心好,不会害她,别的都是小节嘛。 而且,纳喇氏是正宗满人出身,好些事她说起来李薇听都没听过。马上就要过颁金节了,托纳喇氏的福,给李薇科普了不少东西。 这天,她们又是坐到快五点。纳喇氏要告辞,李薇起身送她,道:“真舍不得你走。” 纳喇氏难得笑了下,主动道:“颁金节那天咱们大概是见不着的,要能见着就好了。” 李薇两眼放光啊!上前拉住纳喇氏的手道:“你也想见我吗?太好了!说这定真能碰上呢!”刷了这么久的好感度,姑娘你终于对我敞开心扉了吗? 不然看纳喇氏的样子,她还以为她一直把来拜访她当成任务来完成呢。 纳喇氏不好意思了,按着她的手说:“别送了,你好好的,我自己出去就行。咱们到时见吧。” 李薇还是送她送到门口,站在那里离情脉脉,依依不舍。等四爷来了,她交到新朋友的兴奋劲还没过,拉着他一遍遍说,最后必以:“她终于把我当朋友了!”来结尾。 到晚上,两人都躺下了,四爷捂住她的嘴道:“好了,知道你喜欢她。不说了。” 李薇这才发现忽视了他,拉住他的手道:“爷,冷落你了,你生气了吗?” 四爷拢了拢她散在枕上的头发,笑道:“爷不生气,你在屋里没人说话,有个人能陪你,爷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生气?只是现在晚了,该睡了,你静静心,孩子也该休息了。” 李薇点点头,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睡了,四爷悄悄起身,到西侧间的书房叫来大嬷嬷,问她:“你看七贝勒府上的侧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嬷嬷仔细想了想,回道:“爷不必担心,依奴婢看,纳喇氏侧福晋当是想巴结李主子的。” 四爷敲着膝盖,沉吟了会儿,道:“若只是巴结,倒是轻松了。素素心眼太少,看人只记人的好处。你多上点心,日后巴结她的人多了,难保没一二个有鬼的。” 大嬷嬷:“是,奴婢必定小心注意。”这下这辈子大概都走不了了。 她暗暗叹了声晦气。替哪个主子卖命都是奴婢的命,由不得奴婢做主。现在只盼着李主子真是个有大运道的,不然她侍候到半截,没跟她享福就跟她受罪了。 大嬷嬷回屋后仔细盘算,现在府里是没人能跟李主子比肩的。 既然跟了李主子,她就要替她打算周全。李主子只要能从头到尾牢牢把住四爷的心,哪怕再来个更有来历的,更年轻的,大嬷嬷就有信心把这些小妖精全按下去。除了四爷,大嬷嬷不惧任何一个。 交待完这件事,四爷回到卧室。素素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他脱衣上床,刚拉开被子,她睡梦中还往里挪了挪,等他躺好,就靠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用脸蹭蹭,睡得更香了。 四爷屏住呼吸摸摸她的脸,没忍住轻轻拧了一把。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64、新格格 十月十三,颁金节。 没穿越前,李薇从来没听过这个节日。穿过来后才发现每年这个时候,满人都会盛大庆祝颁金节。这是皇太极改‘女真’为‘满洲’,称帝建国伟大日子。 放现代叫国庆,七天假啊! 所以这天凌晨三点,李薇就起床了。四爷怕她起不来,昨晚上特意歇这里。十月时天说热不热,说冷也有点冷了,特别是夜里。 李薇从被窝里爬出来就打了个寒战,玉瓶拿大棉袍裹住她,跟玉盏一起扶她起来穿衣。四爷起来后就去了西侧间,把正屋让给她。大嬷嬷早就带着人把侧福晋冠服都准备好了,等她洗漱完,就侍候她把这里外数层吉服一层层套身上,再端坐下戴上头冠。 头冠像个大帽子,上面正中竖着个像金箭头一样东西,上面镶着鸽子蛋大一颗红宝石。身上吉服九蟒五爪,穿上真心威武啊。李薇都觉得这么一打扮,她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只是坐下还好,站起来她扛着五个月肚子,动一动都觉得身上太沉打晃。大嬷嬷和玉瓶一左一右扶着她,出门就坐上软轿,一路抬到大门口上车。 四爷打算是家里两个阿哥都去,这样也不好落下宋氏所出三格格,毕竟她跟弘s一样大,结果门前骡车就有三辆。福晋已经上了车,李薇车排第二位。弘晖和四爷一起骑马,剩下孩子们都坐一辆大车。 看人都来齐了,四爷看了眼弘晖,爷俩对了个眼神,弘晖让阿玛放心,他紧紧抓住手里缰绳。四爷赞赏点点头,扬鞭道:“出发!” 车里,李薇两边坐着大嬷嬷和玉瓶。玉瓶怀里抱着斗篷,大嬷嬷细细交待着:“主子到了那里不必紧张,奴婢们会一直跟着。到时会跟福晋分开,嫡福晋跪前头,主子跟侧福晋们一起跪靠后地方。这人时候会久一点,刚开始有点风,主子撑一撑,熬过去就好了。” 李薇深吸一口气。半个月前她就跟大嬷嬷一起排练过了。四爷他们是去太和殿,宗室女眷们去坤宁宫。苦逼是大家排队站班时不是殿内,而是殿外大广场上。 到地方后,先按爵位身份站好。然后一直等到皇上那边祭完,赞美完天啊地啊列祖列宗,再展望一下美好未来。这个时候他们要一直跪着。李薇她们后宫听不见皇上声音,所以是太监们会一声声把皇上话传到后面来,喊跪,大家跪,喊起,大家再起。 保守估计,大概要跪上半个时辰。 李薇这些天每天都要跪上半个时辰,不练练话今天绝对跪不下去。 话说这个颁金节也不是谁都能参加,至少汉臣们没份。虽然是普天同庆,可有资格太和殿跪一跪人也不是那么多。 李家时,颁金节大家只是坐下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李薇就记得那天家里会烤一整只羊,够吃两三天。 今天大概也有羊吃,不过要等到回府。 回忆着美味烤全羊,李薇站坤宁宫前人堆里,纳喇氏就站她后面,两人别说是说说话了,连对个眼神都不可能。福晋们站正前方,她们站靠左边一点地方,李薇发现侧福晋加起来是嫡福晋两倍。 吹着小冷风,从天地一片漆黑站到晨光初现。当太阳从地平线那端缓慢升起,带来不止是光明,还有温暖。哪怕是刚升起太阳光照身上,也带给人一片温暖。李薇就小小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身上有劲了。 站队伍前太监早冻得缩着脖子,可还是努力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喊:“跪!” 小宫女们静悄悄跑过来,给每个人面前放个垫子。跪声一起,所有人齐刷刷跪下。 李薇一跪下就感觉像是跪一团软绵绵厚绵花上,低头一看膝盖都深深陷垫子里了。让她吃惊是,跪一阵后发现垫子居然是热! 守坤宁宫外,玉瓶抱着斗篷焦急等着。大嬷嬷却坐坤宁宫小茶房里,手里捧着热茶,面前摆着六碟点心。她身边还坐着两个嬷嬷,听到太监喊跪,她凝神抬头往广场方向望。一个穿**绿坎肩嬷嬷笑道:“老姐姐,别担心。咱们都交待过了,垫子是加厚三层,里面还缝了八个铜枣,别说跪半个时辰,跪一上午都不会有事。” 另一个穿枣红坎肩嬷嬷笑着没吭声,可大嬷嬷却不会忽略她,垫子是小宫女缝,铜枣却是她特意找来。别看只是红枣大小,里面放艾草能烧上一两个时辰。铜枣缝垫子外围边缘,只要这位主子不故意跪到边上去,既硌不着她,又不会跪坏了腿。 说不定跪完了她也不知道垫子为什么会发热。 大嬷嬷特意笑着看她,有些话不必多说,眼神一对,大家就都明白了。 枣红坎肩嬷嬷得了她笑,心里也得意。 **绿坎肩嬷嬷她俩对眼神时,一直低头喝茶,等这两个眼神都移开,她才恰好抬起头,跟刚才那段沉默都是假似,笑着调侃大嬷嬷:“我还当你陪着阿哥出宫是养老去了,怎么混到去侍候别人了?” 以前是侍候阿哥,现去侍候一个侧福晋,还不是福晋。怎么看这都是走下坡路。 “该不是你不长眼,惹恼了正经主子?”**绿坎肩嬷嬷打趣道。正经主子当然是福晋。 枣红坎肩嬷嬷瞟了大嬷嬷一眼,对**绿说:“你以为她是傻子?只怕是她看不上人家,不是人家看不上她。” 两人相视一笑,一齐等大嬷嬷说话。 说了半天,这两个就是想知道大嬷嬷这么心力侍候这位侧福晋,是这位侧福晋特别有手段降服了她? 大嬷嬷翻了个白眼,哂笑道:“你们别瞎猜了。我是一心一意侍候我们主子爷,当然是主子爷要我跟着谁,我就跟着谁。” 两位嬷嬷一齐笑了,枣红说:“也是。这自己聪明不如男人管用,这么说你现跟着这位,还挺能耐?” 大嬷嬷道:“能耐没见多少,运道倒是旺很。” “有运就好。”**绿说,“这运比命强。有多少命好运不够陷这里头?咱们还见得少了?” 她们这辈子都宫里陷着,前头像孝献皇后,多大宠啊,扛不过命不硬。近就像佟佳氏进来几个,谁能说她们命不好?可现连个儿子都没留下。等皇上百年后,这一门富贵也长不了。 见得人多了,主子们她们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来,一个走,掉下去总比升上去多得多。 大嬷嬷低头喝茶,枣红色也闭嘴不说了,只有**绿还说,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命好不是真好,能红到后,未必就是命好那个,却绝对是运道足那个。”她笑看大嬷嬷,“你眼睛这么尖,我看……你也是认准了才下手吧?” 大嬷嬷笑着不接话。 过了小一刻,**绿走了,大嬷嬷才松了口气,放下茶碗道:“要不是非求到她不可,我可真不乐意跟她打交道。” 枣红笑着给大嬷嬷换了碗滚茶,道:“我看她说也不错。你眼睛一向尖。” 大嬷嬷眼一瞪,道:“你当我是傻?要是能选,我好好侍候阿哥到老,什么福享不到?还要费劲去捧另一个?”说完,她深深叹了口气:“可有什么法子呢?主子发话,他就是让我去喂马放牛,我也要高高兴兴去。” 枣红道:“你要是真不想干,想个办法脱身也不难。” 大嬷嬷眯起眼得意一笑,道:“这又何必?脱了身就未必能比现强。我还能干,就不能把主子派活往外推。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养老。既然干了,那就是个阿斗,我也能把他推上去。” 她放下茶碗,从怀里摸出个荷包塞到枣红坎肩手里。两人袖子一触,枣红坎肩就把手插袖子里筒起来,捏捏荷包,方满意笑了。 大嬷嬷凑近她小声道:“十两银子一块呢,这可是上好云南烟丝。有了这个,你可给我透句实话,汪氏和耿氏上头是怎么个意思?” 去年大选,德妃虽然没说,却透出意思要给四爷和十四阿哥选几个人。大嬷嬷打听出来一个汪氏,一个耿氏翻过年都十六了,像是给四爷预备。枣红坎肩嬷嬷就储秀宫里侍候,是内务府教引嬷嬷。汪氏和耿氏现都她手上攥着。 枣红坎肩嬷嬷捏着烟丝,想想道:“汪氏不值一提,长得还行,就是性子不好。耿氏有些心机,长得也差不多。你要是不放心,横竖我要过去教她们,动点手脚不难。只是两个要是都出事肯定不行,多一个。” 她想着大嬷嬷肯定担心耿氏,谁知大嬷嬷道:“那就那个汪氏。” 看枣红坎肩嬷嬷那复杂眼神,大嬷嬷也没多解释。耿氏有心机就输了一半了,那个汪氏没真见过她也不好下结论,可嬷嬷们眼里性子不好都一样,万一也是个李主子那样,说不准就入了四爷眼呢? 院子里四个女人,四爷明显是只宠一个,不爱四处留情。刚巧李主子怀上了,四爷肯定是要找个人出来宠一宠。随便哪个都行,绝不能是汪氏。 枣红坎肩嬷嬷笑道:“交给我了。”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茶,枣红坎肩嬷嬷也走了。把茶房让给她们说话小太监进来,笑嘻嘻道:“给嬷嬷请安,这茶味还成?小刚学煮茶没多长时间,就怕侍候不好主子,多亏有嬷嬷替小试试手艺呢。” 好像刚才真是他托大嬷嬷进来试茶味,根本没人来过一样。 大嬷嬷给了他一个荷包,小太监把荷包凑近鼻子尖猛得一嗅,冲鼻烟丝味险些把他眼泪给激出来,他赶紧扭开头打了个大喷嚏,千恩万谢道:“真是好东西!小人爹家就爱这一口,小人想买来孝敬他老人家,托了多少人都拿二等货骗小,还是嬷嬷是个实人。” 大嬷嬷嗯了声,轻飘飘夸了句:“你这茶煮有些火候了。” 小太监连连躬身,扶着大嬷嬷出去,笑道:“还是嬷嬷老道,什么时候嬷嬷想尝尝小人茶只管来!小必定使出浑身解数侍候好嬷嬷!嬷嬷您慢点走!小心脚下!” 跪了半天后,李薇又随着福晋去永和宫磕了头领了宴,实实花了一天功夫才回家。一坐到车上,她就觉得浑身筋都是僵,往后一靠倚车壁上,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说:“回去让人把我抬回去吧,晚上不吃饭了。我回去就要睡。” 玉瓶和大嬷嬷一齐扶着她,车上还是不能躺下。看她累成这样,大嬷嬷眉头紧皱,对玉瓶说:“回去你先去叫大夫,主子这边我跟着。” 玉瓶连连点头。 到了府门口,四爷回头看了眼李薇车,对苏培盛吩咐几句,她车就直接驶向后门,从后门驶进去,穿过下人房、膳房,停了与东小院只差两道门过道里。 玉瓶跳下车准备喊人抬软轿来,却看到四爷大步过来,他衣服还没换,只脱了帽冠。看起来是从前院回来就直接过来这边等着。 四爷探身到车内,把她直接抱出来,一路抱到东小院里。二格格迎上来,他道:“额尔赫回屋去,你额娘没事。” 大夫早就被张保请来了,就等这里。 李薇只是累,并不是睡着了。四爷一抱她,她就知道了,见他这么紧张,安慰他道:“我没事,就是不常动,这才累着了。歇歇就好。” 四爷抱着她走,一边用额头靠靠她,感觉并未发热才松了口气。 到了屋里,把她放到榻上。玉瓶几个上来替她脱下吉服,这时也顾不上这衣服有多贵重了。收拾好了请大夫进来,四爷旁边站着,不用避讳,大夫就壮着胆子看了她膝盖,上手按了按膝盖周围,道:“问题不大,只是跪肿了,不像入了寒气样子。” 李薇扯着四爷手道:“真没事,那垫子特别厚,还是热。我跪了那么长时间,它都暖烘烘。”烘得她很想睡觉。 四爷拍拍她手,问大夫:“真不要紧?” 大夫道:“今晚再看看,主子现有身子,不好用药。到明天这个时候再按摩活血,现只能不管它。”伤膝盖,也不能冷敷。要是这位主子不是正好怀着孩子,还可以用用白药缓解。 四爷让大夫留下,等确定李薇没事再走。大夫早习惯了,他出来前就带了换洗衣服,也跟家人留了话。从屋里告退出来,张德胜就等外头,一见他出来就道:“白老爷,小带您去歇着吧。” 白大夫微笑点头,看,这里连他屋子都是常备了。走出东小院,他回头看了一眼。从几年前这院里这位主子生第一个孩子起,他就是侍候她。过了这么些年,这位主子倒是稳如泰山啊。 大夫走后,二格格进来,她眼圈红红。留头后她清朝已经可以算是大姑娘了,连李薇也不禁把她当半个大人看。 她多少也明白今天额娘吃了苦,见阿玛旁边,没待多久就出来了。回到西厢后,她叫来小喜子,让他去前院书房给弘s说一声。 “就说这边一切都好,让他放心。”二格格道。 回来时他们都看到额娘车没门口停,她跟额娘住一起还能看看额娘,弘s前院,只怕早急团团转了。 小喜子因为侍候百福,前院书房那边也是格外有脸。几乎没费任何事,他就进了前院,找到了弘s。 弘s也正着急,见他来连忙叫他进来。 小喜子一进来就跪下道:“格格请阿哥放心,那边一切都好。” 弘s松了口气,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晚上这边人多眼杂,你这里待久了也不好。” 小喜子磕了个头才退出去。 东小院里,李薇实是累了。喝了碗粥后,不到七点就睡了。四爷晚上就睡她身边,早上起来悄悄看了她膝盖,见上面青紫一片,极为恐怖。但他却放心了,淤血发出来就好了。晚上开始给她按摩,等淤血化去就行了。 没用药,李薇膝盖上青紫七、八天后才褪干净。四爷天天过来,每次都要看她膝盖。她嫌难看,总不乐意让他看。 四爷淡然道:“爷上过战场,多难看伤口都见过,你当你这算什么?”说着,手轻轻碰她膝盖,问:“疼吗?” “一点点疼而已。”她想用手把膝盖捂住,被他拨开手。 “骨头痛不痛?”他用力按她膝盖骨,一边注意她神色。 “不疼不疼!是肉疼!别按了!”李薇倒抽冷气往后缩腿。 四爷松开手,捧着膝盖左看右看,好半天才把裤角拉下来,“好好养几天,别急着起床。”她跪半天就这样,他开始认真考虑过年给她报病了。 那可是不停歇天天都要跪半天,而且跪比颁金节时间还要长。 十一月初,四爷去永和宫请安。德妃对他道:“这几年,你那里都没添人。现情形正好,去年我给你留了两个。过年前叫人抬进府去吧。” 前几年他混得不好,只求缩着尾巴做人,怎么会主动开口求秀女呢? 四爷笑道:“多谢额娘替儿子想着。儿子府里如今孩子也不少,李氏正怀着一个呢。” 德妃哦了声,道:“就是你刚抬侧福晋那个?这孩子是个好,你那府里现两个孩子都是她生吧?叫她好好养着,等日后这个落地,额娘替你赏她。” 四爷站起来,躬身道:“儿子先谢过额娘。日后必定叫李氏进来给额娘磕头。” 说定两个格格进府日子,四爷出去后,德妃就让人去汪家和耿家传话了。 四爷回府先去了正院,说了两个格格事。福晋道:“这是喜事,倒是要恭喜爷了。” “等人进来,摆一桌酒就行了。”四爷道。 福晋问:“要不要叫戏?” 四爷刚想说不必,又想起李薇那一屋戏本子,道:“叫两个人来唱一出吧。到时你这屋摆一个,东小院摆一个。” 格格要来事,东小院里都瞒着李薇,就是二格格和前院听说此事弘s都瞒得滴水不漏,她面前跟没这回事似。 直到格格进门那天,膳房特意送来了席面,还有个小戏子。李薇算来算去,不记得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好奇问玉瓶:“我都忘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玉瓶呵呵笑。 大嬷嬷看她编不出来,赶紧给二格格使眼色,二格格拉着弘s挤上去,姐弟两个一起胡扯,很把李薇缠忘了再问。 可李薇也不是真忘了,席面摆着,小戏子唱着,她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见这一屋子人都打马虎眼,她猜大概是……四爷纳人了。 想着这个,连小戏子唱什么都没心情听,唱完一折就叫赏让人下去了。没了戏,席面上陡然沉默下来,同席二格格和弘s都不敢说话,屋里鸦雀无声。 李薇放下筷子,没好气道:“好了,不必瞒我。是格格?这是好事。”满桌菜味如嚼蜡,她道:“你们把菜分一分吧。我用完了。” 她起身回屋,连二格格和弘s都让回去。坐那里看着烛光,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大嬷嬷拿了个灯罩把蜡烛罩起来,道:“主子,总盯着烛火伤眼睛。” 李薇嗯了声,还是一脸木然。 大嬷嬷也没再劝。她看来,四爷宠她,是她幸运,四爷不来宠别人,她也不能怨忿。现这样就不对。 还不到七点,东小院已经安静极了。像是所有人都睡着了。正院处依稀传来锣鼓声和戏子婉转动人唱词。 李薇轻轻合着远处传来戏子声,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大嬷嬷张张嘴,想喝止她唱这等闺怨之词。 外面玉瓶突然掀帘子进来,道:“爷来了!” 大嬷嬷一怔,就见李主子眼睛猛然一亮,不等她拦就趿拉上鞋冲出去,她都没反应过来。 四爷刚掀帘子进来就看到李薇从里屋冲出来,怒道:“都这么大肚子了,还这么不懂事!”跟着便骂侍候人,“谁屋里侍候?” 大嬷嬷紧跟着出来跪下。 四爷见是她,虽然没接着骂,但也没给好脸,不管她还跪着,伸手扶着李薇,两人进里屋了。等玉瓶都跟进去侍候了,大嬷嬷才敢站起来。她捂着胸口,刚才心差点跳出喉咙来。有好几年了,四爷没这么骂过她了。 她暗暗骂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连怎么侍候主子都忘了。 深吸几口气,大嬷嬷才敢进里屋,一进去就走到李薇身边侍候着。 李薇这会儿谁都看不见,等四爷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坐到榻上,她挪过去靠着他,一会儿就噘起嘴,眼睛也红了。 大嬷嬷赶紧轻声哄道:“主子,可不能掉泪,伤眼睛也伤心神。”一边端来一碗热奶|子,小心翼翼送到李薇嘴边喂了她两口,见她缓过这阵伤心了才松口气。 四爷满意看了大嬷嬷一眼,挥手让人都下去,搂着她哄道:“伤心什么?爷不是过来了?”说着,抬起她下巴,对着她眼睛笑了,道:“爷知道你是个小醋桶,放心,爷陪着你不走。” 李薇冲动扯着他袖子:“一直不走?” 四爷揉着她肩,柔声道:“不走,一直不走。”说完她额头亲了下。 两个格格住了一个院子里,两人住对面。耿氏已经歇了,汪氏却正泡脚,一边泡,一边嘶嘶抽冷气。水太烫,烫得她双脚都受不了。可还是要旁边丫头替她添热水。 丫头是分来侍候她,怕烫坏她,就说热水没有了,还道:“这会儿膳房都熄灶眼儿了,格格想泡脚,明儿吧。” 汪氏没办法,泡到水不热了才擦脚。丫头把水倒了,回来好奇问她:“格格是喜欢泡脚吧?咱们屋里有茶炉,等明儿个我替格格留一壶热水就行了。” 汪氏苦笑,摇头道:“那倒不是。之前跟着嬷嬷学规矩,跪得久了,腿有些受寒。” 丫头是内务府出身,一听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只是笑笑没接话,放下床帐,道:“格格,咱这就歇了吧?奴婢外头呢,晚上您要水要茶,喊一声奴婢就能听见。” 汪氏点点头,丫头吹了灯就出去了。 夜里,汪氏床上辗转难眠,两条腿从膝盖起,像是被无数只小针刺着,从骨头缝里透出来寒气,把她整个人都给扰不得安枕 65、汪格格 65、汪格格 恰好快到新年,四爷本来就忙得很,他这头跟李薇保证过不走,第二天就忙得不见影,只能偶尔抽出空过来吃顿饭。 但李薇自动把他的保证延伸到不去新格格处,所以皆大欢喜。那天晚上冲动过后,第二天她就理智多了,新格格进府,四爷不可能一直不碰。能容她撒娇还对她保证,哪怕是甜言蜜语也很美了。 四爷就这样回后院不是去看福晋,就是来看她,其余时间都歇在书房里。 新的先生已经来了,弘昐回来抱怨先生说话慢吞吞,一句要拉半天,听一会儿他就犯困。李薇先罚他去墙角站一刻钟,背地里说先生在古代是很严重的。她以前对觉尔察氏抱怨嬷嬷阴险恶毒,因为她看到嬷嬷拿竹签子扎丫头,虽然是嬷嬷自己带来的丫头,她看到也不舒服。 结果被觉尔察氏打了一顿手板子。 等弘昐站完回来,她才安慰他道:“先生讲的不好,你就自学。有不懂的再去问先生,额娘相信先生的学问还是过关的。至少教你不成问题。” 她对四爷请回来的人有信心,但对弘昐这种小孩子的自律没信心,等四爷来跟他说了弘昐的抱怨,着重点出她已经罚过了,跟着担心道:“我怕先生管不住弘昐,他年纪小,也不能指望他能管住自己。” 四爷不当一回事,笑道:“现在都快要过年了,本来就该让他们松快松快。只是我忙,又找不到人看他们,才让先生拘着他们继续读书写字。” 原来他只是暂时给他们放到托儿所里,她放心了。 他接着说:“再说了,男孩不皮还叫男孩子吗?就连我,小时候也爬过树抓过蝈蝈玩过蛇。” 这倒没听过。她还以为四爷从小就是极为自律的孩子呢。 四爷回忆道,“那时候小,被嬷嬷和太监总管看得严了就来脾气,指使得他们团团转,还偷偷溜出去。树是宫里的景观树,养在大花盆里的,蛇是在水沟里捉的,我藏了两天呢,被嬷嬷在被子里发现时,她吓得一下子就坐到地上了。” 现在想想,那时做的事蠢的让他都不愿意再去回忆,可当时真是轻松啊。那条蛇他还给太子看过,大阿哥也知道,可哥仨谁都没说出去。被嬷嬷发现后,收拾屋子的宫女就受了罚,他再也没见过她。 等他搬到阿哥所后,想着能自己做主了,还找过那个宫女,听说她出宫嫁人了,他还让人给她带过十两银子。现在他知道那银子大概是被太监给吞了,根本到不了那个宫女的手里。 人长得越大,明白的事越多,胆子就越小。 要是他六岁刚搬到阿哥所的时候,知道银子被太监吞了没给那宫女,肯定会把那个太监打个半死。 十岁时他知道了,会放在心底,然后找机会整整那太监,至少也要把他调到不起眼的位置去。 现在,他只会当成没发现。 身边素素还在为他抓蛇的事笑,要是让她知道有个宫女被撵走了,她就该替那个宫女难过了。 四爷揉揉她的头,继续说以前的事:“……那个蝈蝈是小太监给我抓的,我想藏在屋里第二天拿去给兄弟们看,可蝈蝈一直叫就被发现了。” “好可惜。”李薇说,当年的四爷肯定很失望吧,本来要带去给兄弟显摆的。她初中时还喜欢带美少女战士的磨砂卡去学校给朋友看呢,结果朋友用一张圣传里夜叉王和阿修罗的卡完虐她无压力。放学了两人跑去买灌篮高手的大图,回家只敢压在床垫下不敢贴墙上。大学时收拾房间还不舍得扔呢。 童心啊,真让人怀念。 李薇哀悼了下她再也不能回味的童年时光,想起弘昐,道:“弘昐不知道玩没玩过蝈蝈。” 说的四爷也是一愣,说:“……没吧。没事,今年蝈蝈都没了,明年我带他去抓。”搞得他也起了童心,没玩过蝈蝈哪还叫童年?弘昐现在不玩,大了就玩不成了。 可能是说起蝈蝈,第二天,四爷从宫里回来后没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天桥,在一家古玩店里挑了个蝈蝈葫芦。他托在掌心里看,这是个老葫芦,深琥珀色。上面有一层让人把玩出的包浆,看着像玉一样光蕴其内。葫芦壁上雕的不是走兽飞龙,而是一丛草,草间隐着一只蝈蝈头,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东西并不贵重,不过几十两银子。就是这份巧思让四爷掏银子买下,揣在怀里想等明年带着两个儿子捉蝈蝈,谁先捉到,这个葫芦就给谁。 回到府里,他先去了正院。这个时候弘晖正好回来看福晋。他们母子感情已经越来越好,福晋也不再只盯着他的学业,有时还会为他向四爷求情,这让他十分满意。 严父慈母。他能做严父,而慈母却只能由亲生额娘来当。之前他一直很担心福晋对弘晖的态度,还想过如果福晋一直那样,他就把弘晖抱到前院去,彻底隔开他们母子。幸好现在福晋明白过来了。 见到四爷,弘晖不像在福晋面前那么放松,立刻站起来向他问安。他也是一脸严肃的问他:“今天的功课完成了吗?字写了吗?” 弘晖恭敬的答道:“书已经背了,字也写了。” 四爷点头:“去写几张来我看,一会儿考你的书。” 等弘晖下去后,福晋道:“年前就让他们哥儿几个歇歇吧,刚才弘晖还问我能不能出去跑跑马,我想现在府里事多,要不就多让几个人跟着,让他们出去跑一跑?” 四爷皱眉道:“我正忙着,抽不出时间来。他再看着懂事,也才六岁,弘昐三岁,怎么能让他们自己出去?等我闲了吧。” 福晋犹豫了下,还是向着儿子的心占上风,提议道:“叫我娘家兄弟跟着?” 四爷想了下,有些信不过巴克什和巴图鲁,人是靠的住,就是不够聪明。两个儿子交给他们,能不能平安带回来? “我再看看吧。”四爷道。 等看过弘晖的字,查过他的书后,四爷就离开了。弘晖期待的看着福晋,见她摇头就失望的垂下头。 福晋把他拉到身边搂着道:“你要实在想去,额娘挑个时间带你去。你阿玛最近忙,抽不出空来。他又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 弘晖听到四爷不放心的话,高兴的红了脸。阿玛待他一向严厉,不及待弘昐温和宽容。可阿玛的严厉之下,透出来的看重又让他激动。只是有时他也想从阿玛那里听到一两句关爱之言。额娘说阿玛不放心他,他道:“儿子不去了。等阿玛有空了,跟阿玛一道去。” 福晋感觉复杂的摸摸他的头,让他回前院了。 晚膳前,庄嬷嬷禀报福晋,说:“汪格格的丫头来说,汪格格月事来了,疼的厉害,只怕是不能侍候爷,想问能不能叫大夫进来看看。” 福晋皱眉道:“这快过年了,怎么能为这个叫大夫?你去瞧瞧,看是怎么回事。” 外面,侍候汪格格的丫头陵惠正焦急的转圈,见到庄嬷嬷出来就迎上来,道:“嬷嬷,我们格格……” 庄嬷嬷却没跟她去看汪格格,而是带陵惠先回了她那边。进屋后,庄嬷嬷面色一变,坐下道:“陵惠,你先给我个实话,汪格格这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身上不好?” 陵惠被分去侍候汪格格也是使了力气的,能跟着主子才有出头之日。她马上道:“不敢在嬷嬷面前扯谎,格格确实是不好。” 庄嬷嬷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这个时候不好请大夫的,你也知道,将要过年了,就是大夫也要回乡过年的。” 陵惠壮着胆子说:“这不是……府里现有个大夫嘛……” 庄嬷嬷一怔,跟着笑了,像不认识陵惠般说:“哟,倒没瞧出来,你这胆子不小啊。是,府里是有个大夫,只是那是你家格格能使动的?反正我是没这个脸,要不,你托人去前院问问?看能不能把那大夫叫来给汪格格看看?” 陵惠吐吐舌头,前院都是四爷的人,跟后院的人平常连吃饭都不在一个锅里搅勺子,她去哪里跟人套交情?何况,汪格格有没有前程还不好说,她还不至于现在就掏私房帮她。再者,那大夫是一请就能请动的?只怕大夫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至少要给张德胜递话,可他也要问苏爷爷。 ……要是能让四爷知道就好了。说不定能过来看看格格。 她是想能不能让福晋开口。只是听庄嬷嬷这话里的意思,怕是不愿意跟福晋提。 庄嬷嬷也不再多说,去汪格格那里兜了一圈回来,见到福晋说:“汪格格倒是真病了,疼的小脸惨白,还有些起烧。” 福晋沉吟不语。 庄嬷嬷笑道:“奴婢倒觉得这汪格格有些意思,来了还没几天,就探出府里现有个大夫。不知道使了多少银子呢,她那丫头陵惠刚才还跟奴婢提,想让福晋开口,叫那个大夫给她瞧瞧呢。” 福晋听到这里才变了神色,讶然道:“她想看府里的大夫?”这是胆子大还是缺心眼? 庄嬷嬷点点头,说:“可不是?福晋,要不要跟那边说一声?” 福晋哂道:“我何苦?开这个口又落不到半分好。再让爷以为我给侧福晋小鞋穿。让汪氏先歇着,等过了年再说吧。” 庄嬷嬷应道:“说的是呢,这月事是月月来的,谁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转眼到了过年。李薇扛着七个月的肚子进宫了,可能七个月到底不能跟五个月的时候比,跪了两天她就起不来床,四爷看着实在不忍再折腾她,想着反正第一天也去露过脸了,就叫人报了病,留她在府里歇着。 一府大小,除了宋氏的小格格没带进去外,其他人都跟着四爷进了宫。李薇在府里除了每天问问小格格的起居,就只剩下抱着肚子养胎。她是真累着了,并不是故意找借口,那天早上起来连坐起来都要靠玉瓶支着,没人支就往下滑,她还是头一次累得连骨头都使不动,几乎以为自己要瘫了。 吓个半死后,再想想这落后的医疗条件,她也不敢再逞能,踏踏实实的躺下养着了。 府里的事每天还是往她这里报的,毕竟府里主子只剩下她一个了。过年时除了府外的拜贴,府里的人事也杂乱起来。 而且,两位新格格耿氏和汪氏也来找她说话。俗话就是拜山头。 经过宋氏和武氏的事后,李薇也歇了跟府里女人结交情的念头,大家井河不犯,相安无事最好。人来了,她也不拒之门外,留着在堂屋喝茶。她算是理解当年福晋为什么让她和宋氏坐冷板凳了。 不是很想打交道,可又不得不打交道时,态度也能说明很多事。 福晋当时的意思大概就跟她现在的想法差不多:你们乖乖的,不要来惹我就好。 耿氏和汪氏也很有意思,来了两天后,耿氏就不来了,汪氏还是天天来。这让李薇忍不住拿宋氏和她当时做比较,这样说耿氏像她,汪氏像宋氏? 可她不是福晋,反而觉得耿氏走了比较轻松,汪氏天天来略烦。 玉瓶看她不喜欢汪氏,说:“要不,奴婢去赶她走?” 李薇觉得不太合适,显得她太不近人情。人家是来巴结她的,又没怎么样。谁知她这么说之后,玉瓶说:“奴婢看不像,她像是有事要求您办呢。” “办事?”这就简单了。李薇说:“让她进来我问问吧。”无目的的巴结,那是想让她举荐她给四爷,这她真心做不到。求事的话,先看是什么事,不难的就给她办了,这样大家都省心不是? 汪氏进来后,先福身,说:“奴才扰了侧福晋的清静了。” 李薇笑道:“不必这样,过来坐吧。” 等汪氏坐到她旁边,她仔细打量着,笑问:“你今年多大了?” “奴才十六了。”汪氏垂脸答道。 汪氏长着张鹅蛋脸,一双柳眉不必修,像是天生长成这样的,让李薇羡慕不已。双眼皮,大眼睛,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双淡粉色的小嘴。她没涂胭脂,衬着光正显得唇淡得毫无血色。 李薇问:“怎么不用胭脂?”唇色这么淡,心脏病?贫血? 汪氏小声说:“奴才刚来过月事……”她为难了阵,李薇刚想说有事就说吧,她就起身跪下道:“奴才想求侧福晋一件事,听说侧福晋这里有大夫,想请侧福晋开恩,赏大夫给奴才开些药。奴才进府不能带药,也不能自己去抓……所以……” 哦,李薇明白了。当年她进阿哥所时也是只让带了衣服和首饰,别说药材药方了,一张纸都不许带进去,胭脂香露全在进宫时就收走了。反正宫里会发新的,不耽误她们这群秀女用就是。 她让汪氏起来,问:“你这是老毛病了?月事不顺?” 汪氏说:“在家就有了。跟嬷嬷学规矩时跪得太久,寒气入体伤了身。” 她这么坦白,让李薇不好接话。都说交浅言深,这汪氏嘴上怎么跟没把门似的?她又不能跟她一起骂嬷嬷。李薇只好道:“真是可怜啊。” “你回去吧,我一会儿让大夫去看你。”李薇说。 汪氏告退后。李薇叫玉瓶去请大夫,“拿二两银子给大夫,别让人家白跑一趟。” 玉瓶一边拿银子一边道:“主子管这种闲事干什么?” 李薇明白她的意思,宫里府里这么久了,她也了解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如汪氏求大夫这事,她只要推说大夫在前院,她吩咐不到也就可以了。请了大夫,大夫还要开药,汪氏要抓药,吃药,这牵扯就多了。 说请大夫时,李薇只当是件小事,现在想起来后面的麻烦来也有些小后悔。真是怀孩子傻三年。 可想想看,汪氏也挺可怜的,请个大夫只是她抬抬手的小事而已。何不成全人家呢?做好事就当积德了。要是她真为了怕麻烦就拒绝汪氏,她反而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头了。 有了她的话,赵全保就跑了趟前院找到张德胜。 张德胜管书房这一亩三分地还行,除了这里前院别的地方他也插不进手。答应赵全保挺痛快,转头就去找张保。 张保先是听他说赵全保叫大夫,立刻紧张问:“侧福晋有不妥?”再一听是侧福晋给新格格叫的,没好气道:“这位主子真是菩萨心肠啊。”闲着没事干了吧? 这事她不叫,肯定没错。汪格格又不是急症,只是月事疼而已。何况月事都过了。叫了,后面的事肯定多,肯定麻烦。 大家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侧福晋非要扮观音,图个好名声? 张德胜不接话只是呵呵笑。 张保再看不惯,也不过说两句闲话,侧福晋不管干什么都是对的,他这种小人物管不着也管不了。他转头去喊了白大夫,叫了个小太监替他领路,汪格格那边的身份来历也都交待给他。 张保嘱咐白大夫道:“白爷一会儿出来,还是到侧福晋那边去转一圈,给汪格格诊的也给侧福晋报一报。” 白大夫道:“小的明白了。” 汪格格就在屋里等着,见一个小太监领着白大夫进来,笑着对陵惠说:“我就说这样没事。” 陵惠笑,说:“那奴婢去给大夫倒茶来。”转身出去乍舌,心想这汪格格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居然就真敢直接对侧福晋开口了。好歹先从丫头那边递个话,试探试探啊。万一侧福晋恼了她呢? 从茶炉上提下铜壶倒热水,陵惠嘀咕:“缺心眼。” 白大夫切了脉,问了起居饮食,汪格格道:“是跟嬷嬷学规矩时跪得久了冻着的。大夫,这好治吗?” 白大夫捻须微笑,心里诧异,头次见面怎么什么都说?他又没问。 领路的小太监站在白大夫后面,听了一耳朵,心想回去可有话说了,汪格格学规矩时腿都跪坏了呢。 开了方子,白大夫交给她看过,直接带出去交给前院的人去抓药。 从汪格格这里出来,他绕到东小院,给李薇切了次脉,一边闲聊般说了给汪格格看病的始末。只是学规矩那段给略过了,这就不是他该知道的。他只管看病,对怎么得的不感兴趣。 “跪坏的?”李薇听着就头皮发麻,她刚跪过。 下午要叫膳时,李薇吩咐炖上好羊肉汤,等四爷他们回来了正好可以喝了暖身驱寒。想起白大夫说的,道:“给汪格格也备上一盅吧,她的份例不够就从我这里出。这个毛病也不容易好,趁着冬天进补一番,说不定明年春天就好些了。” 大嬷嬷亲自出去吩咐,说:“主子真是心善。” 她出去后,李薇悄悄对玉瓶说:“大嬷嬷这几天都快把我夸晕了呢。”说着就笑了。能看好脸,谁愿意天天对着张冷脸呢? 玉瓶撇撇嘴,挺看不上大嬷嬷这样前倨后恭,小声说:“她这是明白过来了。之前老端着架子,还不是个老嬷嬷?” 第二天汪格格前来道谢,她说:“这也没什么,你回去养着吧,不必常来看我了。” 李薇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可汪格格还是天天来,李薇让玉瓶去提醒,汪格格道:“奴才感念侧福晋,一心盼着能侍候侧福晋,报答侧福晋的恩情。” 这人油盐不进!怎么这么不会看脸色? 玉瓶道:“她这是缠上主子了,看您好说话呗。” “不许她再来,就说我养胎呢。”李薇也烦了。这帮人还帮出麻烦来了,真讨厌。 66、跑马 66、跑马 过完新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对他们来说,现在才是真正的休息时间。 四爷带着一家人从宫里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可每个人都知道明天起就不必再进宫了,所以个个都一脸轻松。 福晋坐在车里,道:“我带着博吉利宜尔哈和额尔赫回去吧。”大格格和二格格从后面的车里探出头来,等四爷吩咐。 四爷道:“额尔赫等一等,博吉利宜尔哈跟你额娘先走吧。” 大格格就从后面的车里跳出来,跑到福晋的车里。等这辆车驶进后院,四爷才带着剩下的孩子们去前院。 到了书房,他让苏培盛去看李薇休息没,要是她等着孩子们,再把二格格和二阿哥送过去,要是已经睡了,就不让孩子们再回去打扰她了。 他道:“先让他们给你们烧水,洗漱换衣服。额尔赫,你的屋子里东西都是齐的,先去那边换衣服吧。” 苏培盛回来时,四爷正在泡脚。苏培盛见四爷闭目养神,放轻脚步进来,他刚站住,四爷睁开眼问:“她睡了?” 苏培盛陪笑道:“听玉瓶姑娘说,李主子原来还等着,只是不知不觉就盹过去了。这会儿也不敢叫……” 四爷摆摆手:“不必叫她。我就猜她现在没精神,今晚让二格格留在这里睡吧。”说着,他抬起脚,小太监给他擦干,换上鞋子。 他先去看了两个儿子,再守着二格格等她睡着才回到书房的寝室来。换了衣服后,他问苏培盛:“这段日子你李主子看家,有什么事没?” 苏培盛:“外头有些贴子,李主子都留了。府里只有汪格格月事腹痛难忍,求着李主子叫白大夫看了一回,开了药来吃。” 听着不是什么大事,四爷过耳就算。倒下睡一觉,第二天一早起来神清气爽,和两个阿哥打了趟拳,用过早膳后也不要他们读书,道:“把过年前教过的书温一温,一人写五十张大字就算了。过两天看天气好,阿玛带你们去跑马,松松筋骨。” 弘晖从小教的稳重些也忍不住激动的双眼发亮,弘昐早一蹦三尺高,飞奔去写字了。 四爷回书房写了一会儿字,消食后把过年收的贴子都拿过来看,见李薇还给他按日期排了个表,上面还录的有送贴子的人的来历等。 他捡要紧的看了,写了回贴,看时辰快到中午了,打算去东小院用午膳,转头想起昨晚汪格格要大夫的事。 他把苏培盛叫来,问:“怎么是白大夫给看的?”白大夫专精小儿妇科,是他专门给府里的孩子和怀孕的女子准备的。看汪格格也不是不可以,可当时留在府里的张德胜和张保谁敢做这个主? 是素素贪方便?没出府请人,直接让白大夫看的? 倒也像是她会做的事。 四爷问完摆手道:“罢了,直接问你李主子去。” 苏培盛就把嘴边的话给吞了。今天早上够他把这事给问清楚了,赵全保笑眯眯的嘴挺紧,庄嬷嬷也不肯多说,还是汪格格的丫头陵惠吃不住吓。 只是这事真有些难办了,汪格格先去求的福晋,福晋说过完年再说。转头汪格格又去跪求侧福晋,结果侧福晋就稀里糊涂的把白大夫给派出去了。事后还特意让膳房给汪格格炖羊肉汤,汪格格还天天去侧福晋那边…… 反正现在福晋和侧福晋全里外不是人了。 这汪格格,要说她是故意的挑拨福晋和侧福晋,可这事又没她什么好处?说她不是故意的,这事又从头到尾都是她闹出来的。 苏培盛都要叹气了,好不容易年过完了,怎么府里又要不安生了。 四爷去了东小院,二格格正趴在李薇肚子上听着,她一脸古怪:“听着叽哩咕噜的……额娘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吧?” “那叫胎动。你这丫头,当年你在额娘肚子里时也这样。”还叽哩咕噜,她怎么不问她是不是想拉肚子? 李薇拍了拍二格格,两人一起抬头,四爷和弘昐刚进来。弘昐过来看到二格格奇怪的姿势,“额娘,你和二姐这是干什么呢?” 二格格道:“额娘说小宝宝在肚子里动呢。” “真的?我也要看!”弘昐马上说,连四爷都好奇的凑过来。 “不是看的,是趴上去听。”二格格教弘昐,看他趴在李薇肚子上,四爷提醒道:“弘昐,别压着你额娘的肚子。” 弘昐听完,姐弟两个一起皱眉,二格格问:“怪吧?” 弘昐同感,点头说:“怪啊。” “怪p!”李薇被这两个孩子气到了,一人照屁股上轻轻来了一下,“陪陪百福去。你们两个这么多天没陪它,百福都伤心了。” 一直围着他们转的百福适时的呜了一声,特别可怜。 “呀,百福。”二格格赶紧抱起它,可百福接近十斤的体重略沉,她那样抱着还不够百福难受的呢,百福一动不动,也不挣扎,李薇看不下去,道:“别抱它,带它去外面晒晒太阳,跑一跑,接接球。” 二格格把百福放下,三个小的一起跑到院子里,拿出百福的绣球滚着玩了。 坐在屋里的两人听着外头孩子跑跳的笑声,心情自然是跟冬天的阳光一样,暖融融的舒畅。李薇扯着四爷的手交握在一起放在肚子上,孩子又动了动,好像是翻了个身,然后就没动静了。 她笑道:“这孩子睡了。” 四爷道:“让他好好睡,等出来了有姐姐和哥哥陪他玩呢。” 两人在一块,四爷就把要问汪格格那事忘到了脑后。说了一会儿话,看外面天气好,他叫玉瓶拿来斗篷给她披上,带她去花园散了散步。回来吃了午膳又睡了个午觉。 起来后,四爷回书房去了,到书房才想起忘了问,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先搁到一旁。 第二天,他去正院跟福晋说要带大阿哥和二阿哥去跑马,突然想起了汪格格叫大夫的事,道:“汪氏有些没规矩,你教导一番吧。” 福晋也正发愁这事,她昨晚就听庄嬷嬷说侧福晋给汪格格请大夫了。庄嬷嬷还说这是不是侧福晋跟她唱对台戏,她多少有些担心。李氏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要是她真在成了侧福晋后心大了,她也要有个应对。 最要紧是不能让四爷以为是她故意怠慢汪氏。 连忙道:“是,上次她让丫头来说月事腹疼要请大夫,我给回了,让她等过了年再说。谁知她趁着咱们都不在家,哄了侧福晋替她请人。李氏的脾气你我都清楚,这么些年了,从不见她多生事非。依我看,这全是汪氏不安分,不大的事,她折腾的一府人不安宁。爷既说了,回头我就让庄嬷嬷去教导一番。” 她说完,就见四爷的脸跟刷了糨子似的,硬板板没一点表情。他放下茶碗才道:“嗯。是要好生教导。” 回到书房,四爷叫来苏培盛,这才知道汪氏跪求的事。他问:“这汪氏家里是哪里的?教规矩时是哪个内务府的嬷嬷去的?怎么这么不懂事。” 苏培盛哪里知道,只管跪下喏喏,心里把汪氏骂了个臭死。 事情交给福晋了,四爷也没跟个小格格纠缠的功夫。安排好明天带阿哥们去跑马,发话让人准备东西,吃食玩物都备上,因为这次不打算带女儿们去,他想着是不是带几笼兔子狐狸去,让两个阿哥也放几箭,见见血。 这时,三爷递了贴子来。说起来,他们兄弟上次还说过要带各府的阿哥们去跑马,却一直没约时间,一晃就两年过去了。 四爷拿着贴子,不到一百个字看了半天,放下长叹一声,回了贴说明天就带儿子们去,要是三哥乐意,不如一起来。 谁知到了第二天,不但三爷带着弘晟来了,五爷带着弘升,七爷带着弘曙,这人数已经不少了,可昨天他不知怎么想的,给宫里的十三、十四送了信,想着兄弟好几年没一起玩了,正好接他们出来散散也好。 结果十四不但自己来了,还把上书房里直郡王家的弘昱,太子家的弘晰都给带来了。把四爷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十四自从上次跟皇上南巡后,在宫里数他最能蹦哒。四爷叫他来也是想提点他两句,让他低调点。谁知他胆子这么大,带了这两尊大佛过来。 四爷的脸都气白了,傻子都能看出他不高兴了。十四本来还挺兴奋,见他哥这张脸,慢慢胆气也虚了,拖着十三躲到三爷那边,死活不往四爷这边来。 弘昱和弘晰虽然是四爷的亲侄,但他跟他两个亲哥都很久没说过话了,跟这两个侄子就更不熟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十四哄出来的。 四爷没法子,只好叫过两人来问:“你们出来,宫里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就要赶紧把他们送回去,他也要跟着去请罪。 五爷和七爷对了个眼色,都想着是不是先告辞算了。本来是带孩子出来玩的,这还怎么玩呢? 谁知弘晰还没说话,直郡王家的弘昱先开口了,他调皮道:“四叔,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送回去啊。放心,阿玛知道我出来,十四叔说这事的时候我阿玛就在跟前,还是他开口让十四叔带我出来的。” 直郡王原话:“有你四叔在呢,肯定错不了。放心玩去吧。” 四爷拿小辈没办法,现看弘晰。弘晰从到这里就脸上不带一丝笑,小小年纪像装了一肚子心事。年前,太子家十一岁的长子夭折了,过年时四爷看太子穿的衣服都打晃,人看着精神不好,眼睛却亮的像火。 他拍拍弘晰的脑袋,道:“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四叔带了活兔子和活狐狸,一会儿看看你们准头如何了。” 弘昱嗷了一声,拉着弘晰跑了。 四爷看着一群孩子跑开,无忧无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十四悄悄凑过来,叫他:“四哥。” 四爷重重哼了声,十四翻了个白眼,抱怨道:“那一个太子,一个郡王把人送来,我还能给他们还回去啊。” 四爷道:“都娶了媳妇了,还这么不稳重。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话,这下好,咱们兄弟哪还说得成?”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十四赶紧谢谢佛祖开眼,道:“四哥您别念我了,我去打几只狐狸,不能让这群小的把我给比下去啊。” 说完不等四爷喊他,一溜烟蹿了。 叫上所有人骑上马,撒开笼子,把兔子和狐狸都撵出去,狗放出去赶猎物。一时间荒原上热闹极了,十四骑着马冲在最前头,四爷在后面追不上他,气的大喊:“老十四!!” 可论起驾马的功夫,四爷还真比不上十四,顶风边追边喊,喝了一肚子凉风也没把这小子喊回来。 四爷拉马站住,喊侍卫去追。三爷驾着马过来,淡淡道:“现在宫里,爱玩弓马的阿哥多了。倒显得咱们这些当哥哥的没用了。” 四爷没接话。宫里现在风向确实变了,当年他们那会儿,都跟太子学,拼命读汉书。现在是都跟直郡王学,老十,十三,十四全都在弓马上下了大功夫,皇上也赞过好几回了。 之前,皇上一直倡导汉学,提拔汉官。现在四海归心,葛尔丹都灭了,皇上是打算笼络满人了? 三爷看着细白的手,笑道:“老四,你说哥哥现在去握弓,能拉动几石的?”说完不等他答就哈哈笑,“对不住,对不住,不该问你,哥哥错了。” 四爷一夹马腹,马儿慢慢往前走,三爷跟上来。 “三哥,弟弟是管不着那些闲事的。”四爷道。 三爷道:“哥哥说什么了?老四,你可不能跟哥哥离心。哥哥没别的兄弟,一个老五,一个你,咱们三人算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你给哥哥说说,现在这个形势,怎么……” 短短两句话,三爷越说声音越小,话尾刚出口就消散在风里了。四爷没听清,他也不想听清。他握着缰绳,关节用力到发白。 “……我只认太子。”四爷艰难道。跟直郡王,那是玩揭旗造反吗?太子是正统。他就不信,现在有谁真敢说一句反太子。就连皇上,要动这个封了二十年的太子还要掂量一二。 三爷像是没听到,望着天边道:“……嗯,当然是太子。” 兄弟两个说到这里都有些心惊,一起打马向前,把刚才的话全都扔在后面。 玩到下午,刚吃过烤羊,四爷就把十三、十四和弘昱、弘晰两个送回了宫。弘昱一直不停的说好玩,还说要让直郡王也带他去。十四在旁边陪他说得热闹,弘晰上车后还是那副样子,也不多话。 到了宫门口,四爷把他们射到的狐狸兔子交给他们的太监,弘晰射中的几只兔子全都正中脖子,箭穿透而过。 “弘晰箭法不错。”四爷夸了他一句。 弘晰这时才露出一点小孩子的样子,微微得意道:“阿玛教我的。” 想起那个也曾把着他的手教他射箭的太子,四爷沉默了。 67、(生日番外)七阿哥 67、(生日番外)七阿哥 七阿哥与纳喇氏第一次见面时,两人对坐,桌上意思意思的摆了些酒菜,喝完小酒,两人就要去做人生大事了。 七阿哥当年年轻,二两小酒一喝,人就有些飘呼儿,拿着杯酒对纳喇氏调笑:“就着爷的杯子喝一口?” 纳喇氏这会儿最应该的就是脸露羞红往他怀里一倒,接着就水到渠成了。结果她一怔(没反应过来),跟着放下筷子,从七阿哥手里拿过酒杯,很豪爽的干了。 七阿哥:“……” 放下酒杯的纳喇氏小脸就泛红了,她还给七阿哥又倒了一杯,轻轻推到他的手边。 七阿哥清了清喉咙拿起来喝了,心道这书上说的都不对,哥哥们说的也都不对。纳喇氏这样才正常,那种直接往男人怀里倒的肯定不是正经女子。 两人很沉默的喝完了一壶酒,站着侍候的太监和嬷嬷都急了,喝醉了一会儿怎么办事?见这一壶见底,立刻上来侍候着,哄这两人道:“主子,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去上书房呢,歇了吧?” 然后太监领着七阿哥走了,嬷嬷带走了纳喇氏。两人分别洗漱更衣,再回到卧室,被太监和嬷嬷关进了帐子里。 七阿哥有种进洞房的感觉,毕竟是皇上给的格格嘛。他伸手过去解了纳喇氏的扣子,搂着她倒下去。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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