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管道,“把东西都放下!” “是——” 地上的珍宝一时流光溢彩,连那宫墙都要照亮。 长乐宫里的太监捏着那一匹轻薄的淡蓝色丝绢,皱起眉来,“皇上喜欢红色,你们送这些来,是什么意思?” 太监总管连忙跪地。 “马上去换!” “是是——” 太监总管一跪下来,他身后跟随的小太监都呼啦一下子跟着跪了下来。 太监总管回过头,他身后正巧就是那个才入宫的小太监,他道,“快去把宫中才染的红鲛绫送过来!快去!” “是!是!”那小太监连忙爬起来,也不敢停歇,低着头跑远了。 小太监跑到库房中,将那一匹值千金的红鲛绫捧了出来,替他打开匣子的宫人听说拿错了,一张脸也是直冒汗。 小太监才入宫不久,只听闻前段日子,宫中出了大事,住在昌宁宫的皇上死于一场大火,摄政王宣王继位,离王在一旁辅佐。这本来就是极蹊跷的一场大火,听闻朝中几位大臣,为此都罢了朝。但在民间,却没有人在意这些。大家只顾自己温饱,哪里管的上这宫里的贵人如何争权夺位。 那捧着红鲛绫的宫人细心嘱咐,“这红鲛绫轻薄的很,你可仔细一些,千万不能损害,不然——砍了你的头,还要连累我们。” 小太监吓的双手颤抖,但还是将那红鲛绫捧了起来。 “快送去吧。” 小太监捧着红鲛绫到了长乐宫的时候,看到那些太监还跪在地上,长乐宫里出来了几个人,将他们送来的珍宝都送了进去。 这也是宫中极奇怪的一件事。 凡是珍稀的,昂贵的宝物,都会源源不断的送到这已经荒废许久的宫殿来。 那面上涂的惨白的宫人亲手来捧红鲛绫,而后打发他们离开,小太监跟着众人退下去之后,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半开的门扉中,传言中,形如冷宫的长乐宫里,满是飘荡的红色,如火如霞,夺人眼目。 他被那艳红的颜色迷了神志,被身旁的宫人敲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他们才走了几步,迎面忽然跑来一个极漂亮的女子,手上牵着红绸,像是放风筝似的,一边笑一边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像是从这宫墙里忽然跑出来的鬼魅。 但这鬼魅,美若天仙。 “明华哥哥……哈哈——蝴蝶飞走了,快抓住它呀——”头上的金步摇晃动着,笑起来绝美的女子,眼中却是空洞的。 “玉真公主——玉真公主——”那女子跑过去之后,就追来了几个宫女。 跑到回廊处的玉真忽然转过头来,痴痴一笑,“皇弟……皇弟。” 这宫里古怪的事太多,那小太监不敢多看,只听着那绝美的女子口吐疯癫之言,只觉得遍体生寒。 “御花园的树开花了,皇弟……你什么时候带玉真去看呀——” 宫女追上去,围住那发疯的公主,不让她再乱跑。 小太监步履匆匆,再未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 …… 百里明华早就知道玉真疯了的消息,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只吩咐解了玉真的禁足,又多派了些御医去替她诊治。 他以为他会生出愧疚之情,但最后却是麻木。麻木这深宫里的死亡和消失。 长乐宫的宫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从院子里铺进来,荒草里胡乱堆放的价值连城的半人高的血珊瑚,青石砖的缝隙里滚落的黑色珍珠,从外面走进来,就好似误入了仙境。 寝宫中,金笼上雕着展翅的金鸾,金鸾下,便是鲛人状的宫灯,那雕刻而成的鲛人肚子里,填着鲸油,传言能烧万年不灭。这摇摇曳曳的火苗,照亮了这四周都被红色帘幔遮掩起来的宫殿内。 金笼外堆满了半人高的金银玉石,金笼里却只躺着一个人。 一个躺着的,看不清面貌的人。 那个人身上盖着珍珠编制而成的毯子,毯子的缝隙里,能看到他印着红痕的身体。 金笼的锁落了下来,百里明华披上外衣,走了出来。 外面的离王道,“国师今日过来了。” 百里明华身上还是涔涔的汗,面上却带几分嘲弄,“他终还是过来了。” “国师手上,应该有另一只连心蛊,他知道皇弟没死。” 百里明华却道,“知道有如何?”这段日子以来,罗闻佩与何朝炎两人,来的还少了?他们都知道了百里安还活着,也知道是他把百里安藏了起来,“明晚,在宫中设宴,请他过来。” 离王点了点头。 “他在宫里安静了这么些年,现在想要动作,怕也是没有那个本事了。”百里明华已经是动了杀心,国师太过碍事了一些,还有那两人,“明晚,将他们都请进宫里来。” 离王看着他,“我知道有一味药,能叫人活着,与死了一样。” 百里明华看他。 离王知道连心蛊有两只,也知道现在的国师,有些古怪,“若另一只连心蛊在国师的身体里,剖了他的心,把那蛊挖出来。” 百里明华蹙眉,“若伤了皇弟……” 离王一笑,阴影映在他那张秀美到极致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可怖,“他死不了。” 宣王却还是不放心,“明日事成之后,再做决定。”何朝炎与罗闻佩,都太碍事了一些,他们死了比活着好。 两人交汇一个目光,仿若虎狼之间亮出獠牙与利齿。 …… 是夜。 百里明华设宴,罗闻佩与何朝炎赴约,他们两人落座,正是对立而坐,两人目光中闪出疑惑来。 百里明华的邀请,让心忧百里安得两人毫不犹豫的前来赴约。 玉青檀姗姗来迟,百里明华还以为他不会来,但见那一袭白衣脱俗,杯中的酒液倒映出了他满是深意的目光。 今日桌上,都是银制的盘碟。受邀的三人各怀心事,席上只有一些不知所以的朝臣在推杯换盏。 离王让宫人端了酒去给何朝炎,一直冷面的何朝炎抬手将酒杯打翻,毫不领情的模样。 何焱连忙起身,替他告罪。 离王大度的摆摆手,“无事。” 何朝炎冷哼一声。 一旁的罗闻佩忽然站了起来,今日的晚宴才开始,他这突兀的一下,叫众人都愣住了。 “光禄寺卿是有何事?”坐在龙椅上的百里明华看着他。 罗闻佩昂着头,因久未痊愈而惨白的面颊显得极是冷漠生疏,毫无半点对百里明华的敬意,“臣今日进宫来,只是想问一问,皇上去了哪里?” 现在皇上就是百里明华。罗闻佩此言,实在太过大胆了一些。 “半月前,昌宁宫走水,皇上病重不起,就……” 罗闻佩目光仿佛变成了利剑,“那臣也要看皇上的尸骨!” 众臣都哑了声,看着这席上唯一不识趣的人。 百里明华一抬手,宫人端了一杯早就准备好的酒上来,放到罗闻佩的桌子上。 “光禄寺卿满饮此救,朕就带你去看皇上的尸骨。” 这言辞已经是能轻易被识破的圈套,罗闻佩却一字一顿,“还望宣王,能遵守约定!”他还叫百里明华宣王,就是不认他做这个皇上。 百里明华看着他端着酒杯来,心中那一瞬间涌出的勃然杀意,隐没在了他紧抿的唇角中。 就在罗闻佩要饮下这杯酒的时候,席上忽然扑上来一个宫人。打扰宫宴,已经是大不敬的事了,百里明华看到他,却一下变了脸色。 那宫人连滚带爬的跑到百里明华身旁,声音颤抖,“皇上,玉真公主带了死士,闯进了长乐宫——” 百里明华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酒液洒了一地。 他慌张的离席,留下席下不明所以的众人。离王离他近,自然也听到了,他也跟着百里明华匆匆离开了。 百里明华一边走,一边吩咐,“将宫门都给我关起来!今夜,谁也不许出宫!” “是!” “把紫微宫所有人给我抓起来——玉真,玉真——”他以为玉真疯了,却不想,那是她故意骗他的把戏。咬牙切齿,这一回是真的动了杀心,“她去了哪里?” “回皇上,玉真公主,往邀仙台方向走了——” 邀仙台是宫中最高的地方,原来是给国师观星象所用,离紫微宫并不远,玉真去那里……是要做什么? 百里明华和离王赶到邀仙台的时候,见那高耸几乎入天际的邀仙台上,站了一个衣袂飘飘的人影。通往邀仙台的木阶上,倒着许多尸首,百里明华正要踩着那些尸首上去,却被最上面的玉真望见了。 玉真披头散发,夜风吹的她宫裙猎猎作响,她低头往下来,身后那轮圆月照的她一袭嫩黄色宫裙雪白一片。 那群尸首上,站着一个黑衣的人,那人应当就是死士了,他对百里明华道,“公主有令,任何人不得上去。” 百里明华哪里会听这样的威胁,正要让人将他拿下之时,只听那死士道,“公主说,若有人上去了,她就带着六皇子,从上面跳下来。” 百里明华一下顿住脚步,他仰起头来,看到玉真正对他笑。 极是娇憨的笑容,隔着天渊的距离。 百里明华咬牙,和离王一起退了下来。 玉真的笑声传了过来,“我知道我走不出皇宫——皇兄,今夜的月亮,真好看呀。” 她明明是装疯,但说起来的话,却像是真的疯了一样。 百里明华恨她入骨,“玉真,你到底想做什么?” 玉真摇头,“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不想皇弟不开心。”说完,她又像是被自己这虚伪的话逗笑了,“皇弟不喜欢你,所以我要带他走。” 百里明华仰头看着玉真,玉真低着头,像是随时会从那高高的邀仙台上翻身掉下来一般。 “从小,什么都是你的,因为你是长子,因为你是太子。”玉真掩着唇,她身上的缎带飘落下来,“我只是个公主,便只能听从父皇的话,嫁给不喜欢的人——真是不公平呀。” 百里明华看到那缎带竟然是红色的,那是他离开时,系在百里安脚腕上的那一条,“你要皇位?玉真——你把皇弟给我,这皇位我给你!” 玉真极是惊喜似的,“真的?”而后她大声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歪着头靠在邀仙台的木栏上,“但是现在,我不要皇位了,我想要皇弟——你不会给我的。” 离王目光凛冽入刀,“我早说要杀了她。” 百里明华没有回答。 玉真张开双臂,那衣裳纷飞,有如落入凡尘的仙子。 “有时我也在想,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想要的,都不属于我,依赖的,却想要杀我。” 百里明华仰头看着她。 “四皇子,四皇兄——你为什么长着一张和我一样的脸?”玉真问出来了,但她又觉得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这宫中太多的秘密,她都无力去探索,“算了,都不重要了。” 玉真忽然回过头去,百里明华连忙去上那台阶。阻拦的死士,被紧随而上的离王一剑洞穿肺腑。 但两人终究还是叫玉真发现了。 他们上了一些,才看到倒在玉真脚旁的百里安。 百里安身上的红鲛绫,还是他们亲手缠上去的,只因那百里安,说了轻生的话。 “你们不许上来——听到没有!”玉真大声道。 两人不得已又止住脚步。 百里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因那长乐宫里有叫人提不起力气的药,他到现在,也只能倚靠着玉真,才能不至倒在地上。 玉真捧着他的面颊,“皇弟,皇姐没用,带你出不了宫。” 百里安看着眼前的玉真,玉真脸上滚滚落下的泪珠,叫他哑了声音。 “皇姐……” 玉真笑了起来,在百里安面前,她才像是当年那个梨涡浅浅的女子。 “既然不能带你逃出生天,那我们就一起死在宫里吧。” 百里安道,“皇姐,你不要做傻事……” 玉真看着他的面庞,撒娇一样的抱怨,“都怪你把我宠坏了,让我长大了,都找不到哪一个比你更好的男子。” 百里安的指尖颤抖一下,那是玉真的一滴泪落下了。 “别做傻事。”百里安道。 玉真却是摇了摇头,“我要叫他们后悔,也要叫他们痛苦。”她放开捧着百里安面颊的手,再度站了起来。 百里明华与离王都望着她。 “下去——” 百里明华和离王退下了台阶。 站在玉真身旁的死士将油桶推翻,清亮的油脂混着高高的邀仙台,流淌了下来。每一个台阶都覆盖上了。 百里明华和离王因为退后,并没有看见。 “玉真!”百里安看到了。 玉真回过头,以指抵唇,向他极是婉约的一笑。 “当时你教我唱的越人歌,我总是学不会……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百里安怎么也开不了口。 玉真挥散衣袖,竟自己唱了起来,“山有木兮木有枝……” 滚落的火把从邀仙台的阶梯上推了下来,火势瞬间蔓延开来。 玉真却还是毫无所觉一般,她唱到绝处,顿下来,问百里安,“我唱的好不好?” 百里安身上缠缚的红鲛绫叫那火烧断,他身上也出现了伤痕,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将玉真烧燃的外衣扯了下来。 “你这个傻子!”百里安头一回对玉真发怒。 玉真被他护在怀里,呆呆的仰头看着他。 “我只不过是看你漂亮,才这样对你好!”真的咬牙切齿,连目光都是愤怒的。 玉真却笑了一下,“不知道烧死了,还会不会有这样漂亮的脸。” 百里安看了一眼邀仙台,何朝炎与国师正赶了过来。 “万一变丑了,皇弟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玉真问。 百里安最后看了下面一眼,他身后便是冲天的火光,邀仙台摇摇欲坠。 “我只喜欢美人。”百里安说完,将那玉真从邀仙台上推了下去,又冲着那何朝炎大呼了一声‘救命’。 果然,那何朝炎的目光落了过来,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一袭拔地而起的白衣,舒展开的白衣在这黑夜里依旧耀眼的很。 百里安踉跄了一下,这邀仙台的承重梁,已经要烧断了。 火光照亮了整个深宫的夜。 百里安回头看了一眼,便被那涌上来的大火吞噬。 烧焦了一截的红鲛绫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落在百里明华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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