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浑身无力躺在床铺上,偏头望着裴湘君的侧脸: “我没事儿,等药劲儿散去即可。她刚才用了风池逆血,伤了经脉;正面冲梨花箭,估计中了针。” 裴湘君闭着眸子调理内息,闻言开口: “针我已经拔了,是金叶紫藤的毒,已经封住了气穴。我吃了的白皇丹,压得住,等回去再解也无妨。” 骆凝眉头一皱:“毒都封住了,逼出来就好,还等回去?回去一两天,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裴湘君嘴唇动了动,不说话了。 夜惊堂把兵器放下,先在窗畔倾听了下,确定没任何异样后,才取来小药箱,来到床边坐下,询问道: “什么地方中了针?” 裴湘君杏眸睁开,瞄着夜惊堂,欲言又止。 骆凝见此有些恼火:“正面冲阵,肯定在胸前,你把她衣服解开找。都什么时候了,还扭扭捏捏……” 夜惊堂见此也没顾忌小节,抬手解开黑色武服的腰带。 裴湘君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峻脸颊,手指动了动,但最终也未说什么,而是偏开眼神,望向凶巴巴教训她的教主夫人: “你这时候倒是挺凶。方才打架的时候,东藏西躲都不知道在作甚,就出手一次,还得我拉你回来……” ? 骆凝脸色一冷:“我拿的是剑,怎么往上冲?说好的拖延,你冲个什么?” “我是枪客,拖延方式就是压着打。和你一样躲树后面,人家能搭理你?” 骆凝张了张嘴,想反驳两句,但论正面突防能力,她确实和霸王枪没法比,也不说了,只是看着夜惊堂。 裴湘君则是目不转睛望着骆凝,想摆出女掌门的姿态,缓解内心的复杂情绪,但脸颊却越来越红。 夜惊堂解开腰带,小心翼翼把黑色衣领掀开,并未瞧见布料上有针孔。 衣襟下就是缠紧的黑布,肩头和腰间都白洁无痕。 夜惊堂见此,抬手抓住黑色裹胸边缘,微微提起,往下一拉。 咚~ 波纹阵阵。 房间里的昏黄光线,似乎都亮堂了几分。 “喔!”裴湘君闭上眼睛,偏头蹙眉,紧紧咬着红唇。 好大……骆凝桃花美眸眨了眨,看着颤巍巍的半圆,眼神古怪,想了想低声道: “就这身板,也跑来习武,你就适合当奶娘,以后别出来走江湖了……” ?! 裴湘君本来已经无地自容,听见这话,又打起了精神,睁开眸子还嘴: “酸是吧?我武艺就是比你高,身段儿还比你好。” “呵~” 骆凝吸了口气,导致衣襟鼓鼓,看起来是鄙视虎头虎脑的三娘,但显然也有证明自身的意思。 夜惊堂并未干扰两人的吵嘴,毕竟不让她俩吵,只会更尴尬。 他神色冷峻而专注,把左边的团儿往上揉了些,用手指按住皮肤上的拇指大小的乌痕。 裴湘君脚儿弓起,死死咬着下唇,直视骆凝,尽力做出挑衅的眼神。 骆凝脸皮薄,本来想把目光转开,不去看有点羞的场景,但发现这女东家还挑衅她,就毫不示弱对视。 夜惊堂仔细检查,只有一处痕迹,转眼打量屋里: “没准备火罐,我去找个竹筒。” 骆凝听见这话,想起了她以前被迫受辱的时光,倒是有点不平衡了——我让你找竹筒,你不管不顾硬来;遇到女东家,你就考虑人家感受了? 我好欺负是吧? 骆凝见夜惊堂准备起身,开口道: “周边哪儿有竹子。小贼,你不是会徒手解毒吗?” 裴湘君眼神儿微凶,本想说“你落井下石是吧?”,但转念一想,又打住了话语,暗暗咬牙,做出女掌门该有的气态: “事急从权,不用拘小节。” 夜惊堂见此,便没有多说,取来水杯,俯身嘴凑到南半球…… 滋滋~ 裴湘君心肝剧颤,整个人都紧绷了几分,却硬压着没露出异样,杏眸望着旁边脸色时红时白的第一美人,还很过分的挑了挑眉毛。 嗯哼? 骆凝眉毛都竖起来了,很想揍三娘一顿,却又动不了手,银牙紧咬,想了想又道: “小贼,你弹她一下。” 夜惊堂忙前忙后嘴都是麻的,无奈道: “这种时候,别开玩笑。” 开玩笑?骆凝眼见夜惊堂区别对待,想辩驳两句,但觉得有点不识大体,便算了。 夜惊堂处理完后,借着烛光左右检查,确定没其他伤口后,询问道: “就中了一针?” 裴湘君始终望着骆凝,冲散心底的窘迫,听见此言也没敢去看正面,只是微微颔首。 夜惊堂松了口气,望向里侧: “凝儿,你确定没受伤?” 骆凝摇头:“我就沾了雪蛾鳞,自行逼毒,应该很快能恢复。她伤了经脉,你帮她推拿一下,好像伤了督脉,在背后。” 夜惊堂取来治疗内伤的玉龙膏,把闭着眸子装鸵鸟的三娘翻起侧躺,可见沿着脊线的皮肤上有一线红痕,从后脑的风府穴起,往下延伸到阳关穴…… “这是什么造成的伤势?” 裴湘君柔声开口:“是霸王枪的最后两招中的风池逆血,家里有规矩,你当了我红花楼的楼主才能教你。” 夜惊堂看到了三娘一枪穿盾,觉得这招式确实算大招当下也不多说,把玉龙膏倒在手上,顺着脊柱轻轻揉按。 骆凝不好盯着近在眼前的大团团看,就询问道: “小贼,你刚才怎么回事儿?” 夜惊堂手揉按后腰,慢慢下滑,略微蹙起眉锋: “我也不清楚,就是运气的时候,感觉气劲策马奔腾,从脚底板直接冲到了拳头上,没半点……嗯……电阻。骨头也灵活,和抹了润滑油似得,肢体动作行云流水,心念一动拳头就出去了,还能收住……” 骆凝则是神色专注,想了想: “这种变化,我都没听薛白锦说过……对了,天琅湖的雪湖花,似乎有续经淬骨的奇效,不过几十年才开一次花,还被北梁军队看管,根本拿不到……你估计吃了含有雪湖花的药物。” 夜惊堂昨天确实看到,程世禄屋里放着一副铠甲,不似大魏军队的款式,对此微微点头: “估计是从北梁偷过来的药……具体是什么药?我想办法再去弄几颗。” 裴湘君感觉薄裤被挑开,脸色涨红,声若蚊呐道: “估计是续脉丹之类的神药。你义父当年被打经脉尽断,跑去红河镇隐居,估计就是想找雪湖花,重续经脉。” 红河镇在边关,出关往东北方走个几百里,就到了北梁的天琅湖,夜惊堂也听说过,当下惋惜道: “世上有这种药,义父应该早告诉我才是。” “早告诉你,你就跑去北梁了……惊堂!” 裴湘君正小声说话,忽觉尾椎骨一凉,无力的身体竟然猛地翻身,把夜惊堂的手压住,眼底满是羞愤和无地自容: “从风府穴到阳关穴,你准备往哪儿摸?” “嗯?” 夜惊堂略显疑惑:“不是督脉吗?我记得督脉是从……” 裴湘君脸色涨红,想说话,却没力气了。 骆凝深思的表情化为古怪,小声道: “到腰后阳关穴就行了,小贼,你不会摸到……” 夜惊堂神色如常,把被月亮压住的手抽出来: “你们又不告诉我,就说督脉,我自然沿着督脉擦药。” 裴湘君面红如血,眼底都带泪了,闭上眸子不说话。 骆凝看着女东家羞愤欲绝的模样,心里平衡多了,柔声赞许: “你没错,是她扭扭捏捏,连‘病不忌医’的道理都不懂。”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暗道:你还好意思说?我给你治伤,你又哭又闹差点把我挠死…… 上完药后,因为没脱险,夜惊堂也升不起杂念,只是用黑色布带,把三娘重新裹上。 正忙活间,窗户外传来响动: “叽叽……” 夜惊堂起身来到外屋,打开房门,鸟鸟就从屋檐上落下,抬起翅膀指向远方: “叽!” 夜惊堂知道是鸟鸟找到了凶手的藏身之所,但雪蛾鳞药劲儿一时半会退不了,他没法抱着两人打架,更不能独自离开,当下从腰间取下一小包肉干,递给鸟鸟: “在周边盯着,瞌睡了来叫我。” “叽……” 鸟鸟找到猎物不去抓,明显有点不开心,但还是用爪爪抓着肉干,飞到了周边的大树上…… …… 另一边,广济城郊的河畔,一艘小货船上。 货船从外面看不到半点动静,甲板下的舱室里,却亮着灯火。 王承景褪去了外袍,肋下的皮肉伤,已经用白布环腰包了起来,布上渗出血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王二肩头缝合。 王二肩头中了两枪,一枪还是贯穿伤,靠在墙上满眼愤怒: “这个周英,真他娘不是个东西,说什么和叶四郎交过手,大哥一人随便杀……这他娘是谁杀谁?叶四郎也是,没半点高人风范,武功他娘的这么高,还安排一堆明哨暗哨藏屁股后面,跑都不让人跑……” 王承景同样心有余悸,但神色要平静的多: “拿了银子,就得自己去判断情况,雇主若是对对手一清二楚,又何必买凶杀人。这叶四郎,强的确实出乎意料,单枪匹马遇上,我俩都不一定能得手。马上离开,换下个目标吧。” 王二皱眉道:“还杀?!就因为夜惊堂武功深浅不明,又是官府的人,不好杀,咱们才优先搞弱点的叶四郎。叶四郎咱们都办不了,万一那夜惊堂又是个什么怪胎……要不直接走吧。” 王承景对此摇了摇头,心底知道这活儿不好干,但杀人的买卖,有几个好干? 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得罪了截云宫,当游侠还能混,但想扎根开山立派,用不了多久就得被找上门。 王承景武艺不俗,不想当一辈子刀口舔血的游侠,必须得干一票大的,拿道足够资金,去北梁江湖从头开始,发展自己的地盘势力。 周家手笔很大,但定金只有三千两银子,自己过能衣食无忧,建立像样的船帮镖局却完全不够,他总不能在边关小城整个镖局过苦哈哈日子。 “叶四郎这种,就属于江湖上的天骄,气运太盛,谁挡道谁死,一代人里面不太可能出现两个。据情报来看,夜惊堂才二十岁左右,再天才也没叶四郎这么离谱。只要机会找的好,要杀并不难。” 王二其实有疑虑,但自幼啥都听兄长的,也没多言,转而道: “这差事办完,得让周家加钱。情报能误差这么大,完全是拿我兄弟二人性命开玩笑。” “先把事儿办完再说吧。夜惊堂是明面人物,周英又是报杀父之仇,给情报应该没问题……” …… 第四十三章 雨夜归京 东方泛起鱼肚白,黑马拉着小马车,在旭日将起之时,悄悄驶离了无名小镇。 夜惊堂身着黑袍,头带着竹质斗笠,螭龙环首刀横挂于腰后,骑马在官道上缓行,扫视着灰蒙蒙的无尽原野。 马车较小,里面也没什么家具,一张薄毯铺在车厢里。 骆凝背后垫着被褥,靠在车厢上,休息一夜肢体恢复大半,可以自由活动了,但昨夜没睡好,此时靠在三娘的肩头,闭目小憩。 放哨一整夜的鸟鸟,爪爪朝天躺在车厢里,随着车厢摇晃来回打滚儿,却半点没惊醒的迹象。 而靠在车厢角落的裴湘君,从昨夜至今,都没能升起半分睡意。 裴湘君穿好了衣裳,脑袋靠着木制车厢,熟美脸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白嫩,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绯红,从摇晃的车窗帘子缝隙,望着车厢外。 虽然只能看到惊堂背影,但那份骨子里散发出的安全感,还是让人在任何时刻都生不出焦急和忧心,安逸的处境,也难免在心底勾出无数杂念。 在抱元门外遇到刺杀,有可能是周家、君山台的安排,也有可能是枪魁断声寂的人,这些都是裴家和红花楼给惊堂带来的风险。 无论大哥、二哥的仇,还是红花楼的基业,本都该由她来承担,如今却全部落在了眼前这双肩膀之上,难免让她心头带着几分‘此情无以为报’的感叹。 昨晚惊堂给她治伤,是事急从权,眼神表情都很专注,就如同无波无澜的郎中,不含半分冒犯之意;所以她也努力把这当成事急从权之事,不往男女之间想。 但最后惊堂给她推拿,手指滑入裤腰后,动作没那么平静了,虽然没异样,但手指力道的细微变化,没骗过她心弦紧绷的心思。 她知道惊堂心底起了点波澜,终究是男人嘛,那种情况下,岂能真如圣人般心如止水…… 但不心如止水,岂不就成偷偷揩油了…… 裴湘君心头百转千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偷偷望着车窗外的背影发呆,神游万里间,忽然发现胳膊被搂住了。 裴湘君回过神来,侧目望向旁边,却见冷艳动人的教主夫人,靠在她肩膀上,睫毛微动,似乎在做梦,双臂抬起,环住了她的胳膊,脸颊微微泛红。 ?! 你这狐媚子做什么春梦呢?把我当惊堂了不成? 裴湘君可能是闲着无聊,想了想,略微抬起被抱住的右手,在教主夫人腿侧摸了摸。 “嗯~~” 睡梦中的骆凝,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微呢喃。 裴湘君眼神古怪,暗暗:“咦~”了一声,也没吵醒骆凝,继续望向了车厢外。 …… 咕噜咕噜…… 车轮碾过黄土官道,踏上了归京路途。 夜惊堂骑着烈马,在灰蒙蒙的天地间前行,路过铁佛岭附近时,又转头眺望了一眼。 昨天彼此讨论,觉得那颗白色珠子,可能是从程世禄从北梁偷来的某种神药。 但这依旧没解决,他和程世禄一起用药,程世禄精神崩溃他却实力变强的问题。 用体质、运气来解释,有点牵强,他细想一夜,觉得那颗药,很可能和他存在某种联系。 为了解决心头疑惑,夜惊堂途悄声无息跑上铁佛岭,想去那个石室里,查查是否留有其他蛛丝马迹。 可惜程家并没有保留案发现场。私藏铠甲是重罪,程家为防官差过来调查时讲不清楚,早已经把石室内清理的干干净净,只留着当天打斗的痕迹,这件事儿的原委,恐怕只有死了的程世禄清楚了。 暂时弄不清原委,夜惊堂便把此事先记在心头,快马加鞭带着两个女子回京。 从广济回到京城,有一天半的路程,凌晨出发行至半夜,没有遇上适合落脚的村镇,夜惊堂便没有停留。 日夜兼程,等回到云安附近,已经是翌日凌晨三点左右。 离开五天,时间也到了六月初,一场小雨在夜半时分不期而至。 夜惊堂取来蓑衣披在身上,回头看向马车。 车厢里没有点灯,骆女侠身上的药劲儿已经散尽,正手掐子午诀,在车厢里盘坐练功。 三娘走的外家路数,倒是有点闷,用骆女侠的腿当枕头,躺在薄毯上睡着了。 鸟鸟习惯后半夜睡觉,此时在蓑衣下蒙头大睡。 夜惊堂并未惊扰两个女子,带着马车,来到了云安的巍峨城墙之下。 入了夜,城门已经关闭,按照规矩,得在门口等到城钟响起才能入城。 夜惊堂不想在城外淋几个时辰雨,便在城门外,找到了值守的城门卫,拿出笨笨给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腰牌。 黑衙总捕抓的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悍匪,夜间进出习以为常,城门卫并未阻拦,验过腰牌和主官禀明后,就打开了城门,放一车一马进入了云安。 到了后半夜,京城内些许街市还能听到笙歌琴曲,不过路上基本上遇不到人。 夜惊堂穿过东正街,可见上次被他打烂的布庄正在施工,街面倒是已经修补好了。 等马车来到天水桥的巷口,夜惊堂才放慢马速,来到车厢外,抬手敲了敲: 咚咚~ 骆凝在进城的时候就醒了,闻声睁开眼眸,看向靠在她腿上的丰腴女东家。 裴湘君身上的药劲儿已经散尽,但‘风池逆血’属于压榨体魄提升极限拼命的招式,自伤督脉一天很难好透,还有点虚。 听见动静,裴湘君睫毛动了动,望向窗外熟悉的建筑,悠悠坐起身来: “终于到家了。” 骆凝望着面前风娇水媚的女东家,心底其实有点复杂——前些天彼此还不熟,甚至吵过嘴。但这出去一趟,女东家看了她抹西瓜霜,她看了小贼嘬大团团,这关系显然有点古怪了,嗯……一起喂过贼的交情? 不过这女东家不识时务,甚至不肯叫她一声‘凝儿姐’。 骆凝作为名正言顺的龙头,总不能主动热脸贴冷月亮,想想并未多说,只是看向外面: “小贼,你送她回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裴湘君弯身出了车厢,扶着夜惊堂的手跳下,因为躺了两天有点飘,还微微晃了下,抬手整理头发: “要不就在家里歇息吧,天亮了再回去?” 夜惊堂觉得骆女侠,应该不会往裴家住,扶着三娘道: “在裴家住下,免不了把大伯母她们都惊醒,还是悄悄回去吧。” 骆凝跳下马车,在巷子里卸马: “回去还有点事儿,裴姑娘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儿来我们家通知一声即可。” 我们家…… 裴湘君知道这思春心切的狐媚子,急着回去和惊堂羞羞,也没坚持,走向裴家大门: “门都关了,我不好动气,惊堂,你送我进去吧。” 夜惊堂见此也没说什么,搂住三娘的腿弯横抱起来,飞身越过高墙,来到裴府之内,沿着廊道朝主院走去。 夜惊堂行走间低头看了眼,发现三娘很乖的靠在肩膀上,抬眼瞄着他,发现他低头,又转开了目光。 两人穿廊过栋来到主院,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蒙蒙小雨的细微轻响,耳房里有一道呼吸声,应该是已经睡下的秀荷。 夜惊堂把三娘放下,打开了房门: “三娘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裴湘君站在闺房的门口,揉着发酸的肩膀,本想进去,但稍作迟疑,又转过身来,抬眼望向了面前高大英俊的俊公子。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熟美脸颊,那双杏眸和以前的‘故作幽怨’有了明显区别,含着某种情绪,红唇微动,欲言又止。 夜惊堂感觉气氛不太对,露出微笑: “三娘,还有事吗?” “嗯……” 裴湘君抬起手来,整理夜惊堂胸口的蓑衣,看起来是在酝酿话语,但酝酿了半天,却说出了一句: “惊堂,我是不是有点胖?” ? 夜惊堂觉得这问题简直不可理喻,他这么坚若磐石的定力,都把心思摸飘了,能觉得臀宽过肩丰腴饱满是胖的话,那估计性取向有问题。 “三娘别瞎想,你都不用问我,随便找个老夫人问问,人家都会夸一句是多子多福的身段儿。” 裴湘君若有所思点头,把衣襟整理好后,在胸口捋了捋: “好啦,我随便问问罢了。去陪你家凝儿姑娘吧。下次出去办事儿,记得叫我,她除了窝里横吃飞醋,啥也干不了,再留你一会儿,她就该杀进来抢人了。” 夜惊堂暗暗一叹,目送三娘进入闺房后,帮着把门带上,离开前,先来到耳房窗口,抬手敲了敲。 咚咚~ “嗯~谁呀?” “秀荷,是我。” “嗯?!夜少爷……你……” “别瞎想,三娘回来了,受了点伤,你去照顾一下。” “哦……我还以为少爷大半夜过来欺负丫鬟呢~空欢喜一场……” ? 夜惊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有停留,飞身跃上了游廊。落在巷道里,把在车厢里睡成猪仔的鸟鸟抱出来,翻身上马: “走吧。” 骆凝没了电灯泡在跟前,神色自然了很多,走出檐下,轻点脚尖便想越上马匹。 但骆凝尚在空中,就发现马上的小贼抬手一捞,把准备坐在后面的她,拦腰捞到了前面,直接坐在了怀里。 扑通~ 骆凝连忙坐直,柳眉轻蹙不悦道: “又开始了是吧?在别人面前正人君子,到了我面前就本性按耐不住?我好欺负?” “驾——” 夜惊堂抱着骆凝,驾马往染坊街行去,途中把蓑衣拉起来,遮在骆凝身上: “下着小雨,又没伞,你坐后面回去不全湿透了。” 骆凝觉得这说法没啥问题,但她坐的地方,明显不怎么平坦,她眼神微冷: “你信不信我给你掰断?” 夜惊堂一愣,看向冷冰冰的脸颊,眉头微皱: “怎么出去一趟,说话都这么虎了……你是什么人?把我清纯高冷的骆女侠还回来。” 骆凝出去几天,经历大起大落,确实放开了点。 见小贼敢调侃,她吸了口气,把手塞进两人之间,摸到剑柄,用力那么…… 夜惊堂秒怂,忙把骆女侠的胳膊按住: “我错了,我真是给你遮风挡雨,你看我都没乱动。说好的每天抱一下,不许生气,骆女侠可不能言而无信。” “哼……” 骆凝这才满意,收起冷冰冰的神色,靠在了夜惊堂怀里,平淡道: “我知道你憋的难受,这次出门,你表现挺不错,裴三娘那么勾搭你,你都不为所动。我今天给你调理下身体,明天再去给你开药,下不为例。” “呵呵……” 第四十四章 夫妻夜话 染坊街的重建进度很快,四五天时间,已近把大半路面铺上了青石大砖,不过沿街两岸依旧人迹罕至。 夜惊堂骑马回到双桂巷,骆凝就先跳了下来,和夜惊堂保持距离,以免被小云璃发现师娘偷汉子。 夜惊堂来到小院外,转眼打量,可见屋子里竟然还有灯火,正屋的窗纸上,倒影着一个姑娘的侧影,左右手各拿一只毛笔,正在奋笔疾书…… 夜惊堂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了为何如此——骆女侠出门时,给云璃安排了作业,说五天左右回来;小云璃估计是玩嗨了,死到临头才敖夜补作业。 骆凝飞身越过围墙,瞧见此景和所有妈妈一样,脸色微沉: “云璃!” “哎?师娘,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我正在寒窗苦读呢……” 骆凝转身从厨房外取来一根小木棍,就要进去收拾闺女。 夜惊堂则很同情小云璃,连忙上前打圆场: “以后别熬夜,你师娘都生气了。” 吱呀—— 正屋的房门打开,娇娇小姐打扮的折云璃,腰后挂着刀跑出来,脸蛋儿有点怂,瞧见夜惊堂帮忙拦着,才松了口气,给夜惊堂投去一个“够仗义!”的眼神,而后取出一个小竹筒: “师娘,昨天南霄山来消息了,你快看看。我去喂马。” 骆凝把飞鸽传书用的小竹筒接过来,拉住云璃: “都这么晚了,你先睡觉。” “我不困……” 咚咚~~ 折云璃正说着话,背上就被点了两下,水灵灵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微微摊手,然后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骆凝把折云璃扶住,横抱起来,放回正屋的秀床上。 夜惊堂见此,也明白了骆女侠的心意,把鸟鸟放到正屋里睡觉,转身进了西厢房。 骆女侠给云璃盖好被子,又给鸟鸟盖了个手帕,把正屋门关上,来到西厢房,瞧见夜惊堂在屋里脱衣裳,眉头一皱: “你急什么?” 夜惊堂动作一顿,回过头来: “我袍子湿了,换件儿干净的罢了。来了什么消息?” 骆凝把门关起来,来到床边坐下,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可见上面是蝇头小字,第一句便是:凝儿,近来可好…… 骆凝眸子动了动,不知为何,有种古怪的背德感…… 夜惊堂知道是平天教主的私信,也没凑到一起打看,只是在旁边等着。 常言‘最美不过灯前目’,骆凝手持纸条靠在床铺边缘,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美眸,倒映着烛台的火光;肤色白皙如玉,配以冷冰冰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仙子落凡尘,一袭青衣硬是穿出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仙气。 夜惊堂抬手想帮媳妇把鞋脱了,但看了看握了一天缰绳的手,又站起身来: “我先去洗个澡。” 骆凝见此,挪到了床头,把烛灯拿过来,仔细打量纸张。 信是平天教主亲笔书写,内容挺多,为防消息被人截获,关键内容都加密过。 最开始写的,无非家长里短,说了下南霄山的情况,嘱咐她在京城注意安全,别让小云璃调皮。 后面的内容,则是关于‘游身掌’的来龙去脉: 南山铁卦张横谷,原本是前朝大燕钦天监的小道童,师父是前朝国师,经常给末代君主燕恭帝讲道。 燕恭帝和历朝所有帝王一样,都会在身边养个近侍,因为前朝的魏公公年事已高,挑选了个幼童净身入宫,赐名‘曹千秋’。 曹千秋除开练前朝珍藏的鸣龙图,还会到国师跟前学艺,因为和张横谷同龄,彼此经常在一起练武。 两个人虽然年幼,但天赋都很高,张横谷觉得师父教的八卦掌不对头,又不敢开口明说,就和曹千秋私下议论,结果曹千秋也这么觉得,两人便偷偷研究起掌法的运气法门。 可惜两人刚琢磨出个大概,天下就兵锋渐起,战火很快蔓延到了云安。 张横谷跟着燕恭帝出逃,而年仅十二岁的曹千秋,自幼被当做死士培养,国灭活着便没了意义,选择了镇守皇城给燕恭帝殿后。 而后两人再未见过,灭国之战,前朝国师、魏公公等前朝死忠全部战死,曹千秋被俘虏,最后被大魏开国先帝招降,成为了大魏的‘大内门神’曹公公。 张横谷则和其他人一起,护送燕恭帝逃到了南霄山,被薛家将誓死捍卫,创立平天教,暗中积蓄势力尝试复国,一晃就到了今时今日。 张横谷生平收徒七人,三个已经身故,剩下四个都在南霄山;世间还有其他人会‘游身掌’的话,只可能是曹公公。 骆凝看到这里,不由暗暗皱眉——大魏开国之后,江湖奇人辈出,但能提三尺之剑走到帝王寝宫的人,没有一个,仅凭这点,就足以说明‘曹公公’三个字的分量。 曹公公从不离开帝王半步,具体实力没人知晓,不被算在江湖之内,但当世江湖的武夫,真遇上曹公公,估计也没谁敢当小角色看。 十年前女帝继位,曹公公销声匿迹,据说是被先帝留下来的死士给灭掉了,但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曹公公是确认练过鸣龙图的人,还不止一张,而且七十多岁天赋极高,练了一辈子。 上次她遇上的凶手,如果是曹公公,肯定就不是小贼一嗓门吓唬人,而是曹公公在跟前忽然来句:“两位小友大半夜藏停尸房,意欲何为?” 信上推测,她既然还能写信,那遇上的人,肯定是曹公公不怎么争气的徒弟。 而且平天教主还透露了一条消息——去年有势力登门,想和平天教主‘共谋大业’,许诺事后封平天教主为‘镇南王’。 平天教主是大魏明面上最大的反贼头子,对方不觉得平天教主会和朝廷通风报信,朝廷也不会信反贼‘挑拨离间’的话,所以对身份捂得不是很严密,平天教主大概能猜出是‘邬王’的人。 大魏亲王中,最强的是守国门的梁王、燕王,手里有兵权,这两位想造反,平天教主估计还得考虑一下。 而邬王显然有点想多了,被崖州步旅、燕州铁骑、江州水师三大主力军包夹,造反能成功,除非是研究出‘空军’,另辟蹊径空袭云安。 所以平天教主没搭理,直接把人撵出去了。 平天教主分析过后,和她说要查这事儿,可以从邬王下手。 不过这是大魏朝廷的隐患,让她谨记‘大燕镇南侯夫人’的身份,别失心疯跑去给女帝帮忙排雷。 骆凝看完信件之后,放下纸条,陷入了深思。 这件事绝对牵扯不小,小贼要是搞定了,女王爷怕是得把小贼当神仙看…… 薛白锦说的对,她是平天教的人,跑去帮朝廷惩奸除恶,是不是有点胳膊肘往外拐了。 小贼要立功,博得女王爷欢心,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不是赔了相公又折兵…… 哦对了,要帮云璃救仇天合,都快把这茬忘了…… 骆凝斟酌片刻后,把杂念压了下来,抬眼看向门外,却听见外面传来: 哗哗~~ 小贼在洗澡。 骆凝眨了眨眸子,看向身上的衣服——出门几天不方便,也没机会洗澡;待会小贼肯定乱亲,也得洗一下…… 骆凝稍作迟疑,起身走出西厢房。 外面小雨连绵,又是凌晨,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正屋和西厢的拐角,有些许光亮。 院子角落是个小水井,靠西厢的墙壁下,则是洗衣池子,为了照顾女子,夜惊堂还在屋檐下弄了个布帘子,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 此时夜惊堂正站在帷帘内,面前放着水桶,正用瓢盛着清水,倒在头上。 虽然环境朴素,但小贼用的倒是奢侈,直接拿一钱银子一块儿的‘桂花皂’洗澡,弄得满身都是泡泡。 骆凝站在墙角,手指挑开布帘,往里面打量,从头看到脚: “你还没洗好?” 夜惊堂洗着脸回应: “别着急,马上就好。” “谁着急?天都快亮了,洗这么久……我还洗不洗了?” 夜惊堂动作一顿,回过头来,尝试性道: “背后搓不到,那什么……要不一起?” 骆凝眼神一冷,不过沉默了下,还是走进了帘子,解开腰带: “不许回头。” “好。” 窸窸窣窣~ 骆凝把衣裳挂在墙上,走到夜惊堂背后,接过桂花皂,在宽厚脊背上揉了揉: “站好。” 夜惊堂端正站直,询问道: “信上怎么说?” “那个凶手,和曹公公有点关系……” 骆凝诉说着信上的消息,帮着夜惊堂搓了搓背,而后盛来清水,往自己身上倒。 哗啦啦~~ 夜惊堂本着照顾媳妇的心态,来到背后,拿着香花皂搓了搓,而后从腰侧滑了上去: “骆女侠认真分析,这种活儿我来即可。” 骆凝脸色迅速泛红,摁住夜惊堂的手,低声道: “我自己来~” “别客气,互相帮助嘛。” “唉……还有邬王,也有问题……” 夜惊堂动作很是麻利,把正面打满香皂,小西瓜就滑溜了起来。 骆凝说完事情后,呼吸已经不太稳,为防被小贼看出什么,就偏头做出‘我是被逼的’的小模样: “我看你就适合在宫里当夜公公,武艺高天赋好,还喜欢伺候妃子洗澡。” “宫里妃子可享受不到这种伺候。” “你是没见过世面。我听平天教的老宫女说,宫里的妃子就是这么洗澡……呜~这我自己来。” 夜惊堂笑了下,脚勾住骆女侠的脚踝,往侧面分了些…… 骆凝握住夜惊堂很殷勤的手,却拦不住,便也放弃挣扎了…… 第四十五章 屈辱? 翌日。 雨幕潇潇,街道上满是撑伞来往的行人,路边时而传来铺面的吆喝: “正宗窑烧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鸟鸟站在肩膀上,直勾勾望着烤至金黄的大鸡腿,咕咕叽叽,大概在说——鸟鸟打了四五天的仗,是不是该奖励奖励…… 下着小雨,夜惊堂并未骑马,撑着油纸伞沿街行走,见鸟鸟馋嘴,就买了半只烤鸡,在铺子靠窗的位置坐下,继续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笨笨很大方的给了他玉骨图,还让他去鸣龙潭练功,这人情不太好还,所以还是得想办法立功,帮笨笨解决掉潜在的麻烦。 昨天靠着‘黑丝大腿’,得到了曹公公、邬王等至关重要的消息。 他给骆女侠洗西瓜的时候,骆女侠分析过,说这件事儿可能牵扯到诸王叛乱,若是能坐实并提前拔出隐患,功劳足够封个小爵位。 按照常理,这么重大的消息,应该直接告诉笨笨,然后通过官府的情报网去查。 但他的情报来源显然不对,无论是曹公公的游身掌,还是邬王密谋,都不是他乃至红花楼能知道的秘闻,直接说,他‘脚踏三只船、纵横黑白灰三道’的事情就露馅儿了。 为此这件事儿还得他自己去查,有了确切线索后,才能以碰巧撞见为由禀明。 但这事儿该从那儿查呢…… 夜惊堂思索片刻,毫无头绪,便把心思暂且压下,又回想起昨夜的事儿。 昨天骆女侠明显很主动,和温柔媳妇一样帮他搓背,他帮着洗也没拒绝,甚至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和那晚一样,自己捧着喂他吃西瓜。 他看凝儿姐姐这么乖,借坡上凝的臭毛病又犯了,左手搂着左腿弯,右手搂着右腿弯,把骆女侠抱起来了,还抱到了屋里的铜镜面前。 结果不言自明,差点羞晕过去的骆女侠,缓过来就是一统挠,天一亮就出了门,估计是给他买清热去火的药去了。 想到接下来几天只能陪鸟鸟睡了,夜惊堂心头难免有点感叹,正胡思乱想之际,街上响起些许喧哗。 往窗外看去,有一家驷马并驱的大车,从正街上经过,前后皆有禁军冒雨护送,朝着皇城方向行去,看不到车中之人。 夜惊堂觉得这车架规格和笨笨有点像,但显然不是,就询问道: “掌柜,这是哪位王侯的仪仗?” 卖烤鸡的掌柜遥遥打量一眼: “应该是燕王世子,听说今儿个圣上大宴群臣,怕是去宫里赴宴。” 燕王世子…… 夜惊堂江湖出身,对这些人物并不清楚,好奇询问: “诸王的世子,都在京城。” “都在,去梧桐街偶尔就能遇见。这燕王世子,在京城名声颇大,外号‘开杯手’,入京几年未逢敌手……” “燕王世子,还是走拳脚路数的高手?” “杯子的杯,摇色子的本事,放在云安是一绝。” “?” 夜惊堂恍然,笑道: “其他世子,也是如此?” 掌柜的点了点头:“咱们大魏的世子,个个身怀绝技。梁王世子号称‘梁八斗’,曾连续三天喝了八斗酒。还有邬王世子,混号‘金舌郎君’,京城再厉害的名厨,都瞒不住邬王世子的舌头,就比如这窑烧鸡,人家只要尝一口,就能吃出这鸡养了多少天、平时用什么饲喂……” 夜惊堂眼神讶异:“确实厉害。这‘吃喝赌’都有了,最后是不是还得有个‘嫖断肠’?” 掌柜的轻轻摆手:“勾搭女人的本事,外人不好瞧见,目前不好定论。我看公子这相貌,当得起祸国殃民四字,说起来可以尝试一下,云安城寡居的豪门夫人,可不在少数……” 夜惊堂含笑摆手,瞎扯片刻后,又见一架车辇,街头驶来,往皇城方向行去。 这次开道也是禁军,不过后面跟的有黑衙捕快,里面坐的谁不言自明。 夜惊堂见此,起身结了账,抱着鸟鸟往车辇行去…… …… 沙沙沙…… 细密雨珠洒在车厢顶端,外面是喧哗的街道和马蹄轻响,车厢内则十分宁静。 东方离人在小榻上就坐,依旧身着银色蟒袍,但换成了‘朝服’,宽袍大袖,腰带勾勒蟒纹镶嵌珠玉,仪态威严而从容,手里拿着一本古籍,看起来像是个手不释卷的勤奋王爷。 但书上的内容……已经看到‘玉树后庭花带雨’了…… 正全神贯注追书间,白发老妪无声进入车厢,把早上传来的各种信报放在面前: “殿下,派去广济的人,昨天回来了,验过程世禄的伤,中了十四枪,皆是黑麟枪所为;从死状来看,似乎还中了毒……夜公子这行事风格,确实稳,能不留活口就不留活口。” 东方离人不紧不慢把书合上,揉了揉额头: “本王说他走哪儿哪儿死人,他还不信。出去教个江湖规矩,打服就行了,非得戳人十几枪。” “程世禄江湖名声一般,为人又狂,仗着点人脉目中无人,被宰了是迟早的事儿。不过程世禄终究和李相有关系,还是工部侍郎的姻亲,帮朝廷打理铁佛岭的矿场,夜公子毫无由头登门杀人,不下令缉拿,不好和朝廷交代。” 东方离人自然知道不好交代,但她的手下大将,也不能不保,想了想: “夜惊堂为人重侠义,进京以来数次私斗,都有分寸,若无缘由不会乱杀无辜……本王等他回来,问问他,先和刑部回复,死于自杀。” ? 白发老妪眼神复杂:“殿下,身中十四枪,死于自杀,这怕是有些明目张胆了……” “程世禄本就死于自杀。就说程世禄用毒偷袭,被叶四郎识破教训后,羞愧难当自尽,本王定会把此事严查到底。虽然也和夜惊堂脱不开关系,但至少不用下令通缉。” 白发老妪点头领命,想了想又道: “抱元门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东方离人坐直几分:“他把李混元也宰了?” “那倒没有,李混元聪明,摆了个擂台,叫了一堆江湖人围观,夜公子把人打死坏名声,只打了个半死,拆了半个抱元门。” 东方离人松了口气:“还好,再把李混元打死,他以后也别顶着叶四郎的名头出门了。” 白发老妪有点疑惑:“据传闻,李混元是被夜公子一拳打趴下,雷公八极至刚至阳不假,但以李混元的本事,不至于输的这般狼狈。” “可能是李混元年纪太大,被钻了空子,拳怕少壮嘛……” 两人正闲谈间,车厢外便响起动静: “夜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刚回来,不知靖王现在可方便?” …… 车厢外。 夜惊堂给护卫看过腰牌后,扛着鸟鸟跃上了马车,对出来的白发老妪拱手一礼,而后低头进入了车厢。 因为下雨,宽大车厢的窗户关着,贵气逼人的女王爷,保持不怒自威的架势坐在小榻上。 “叽~” 鸟鸟见到胖头龙姐姐,就连忙跳下肩膀,跑到跟前,歪头打量宽松朝服。 东方离人表情颇为严肃,示意夜惊堂就坐后,沉声道: “夜惊堂,你可知该当何罪?” 夜惊堂就知道会如此,在车窗旁坐下: “我去铁佛岭,就想敲打一下,结果程世禄起了杀心,用焚骨麻阴我,然后不小心自己中招,受不了就跳崖了,我还想拦着,结果自己也中了药,只能先撤。” 东方离人眉头一皱,仔细打量夜惊堂: “焚骨麻可是北梁奇毒,虽不致命药效也短,但中者九死一生,你怎么扛过去的?” “红花楼跟着人手,把我绑起来,硬抗过去了。程世禄用的药挺特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完事儿功力还强了几分。” “药这东西,用好了可救命,用不好就杀人,毒药也一样。焚骨麻本身就有淬经锻体的效果,只是药性太烈人扛不住罢了。” 东方离人站起身来,坐在了夜惊堂跟前,抬手按住手腕: “就算被绑住不至于自尽,焚骨之痛还是得硬抗,你……” 夜惊堂感觉到了笨笨的心疼,笑道: “我可能毒抗比较高,凝儿又帮我转移注意力,当时也不是特别难受。” 东方离人仔细号脉,发现脉象正常、气血强劲,才把手指收回了大袖,好奇询问: “焚骨切肤之痛,晕倒都能被疼醒,她如何让你转移注意力?” 夜惊堂不太好明说,就目光下移,又迅速拉回来。 东方离人低头瞄了眼,而后眼底闪过一抹杀气,抬手去摸夜惊堂的螭龙环首刀。 夜惊堂迅速把刀按住: “我实话实说罢了。” “本王不信!” 东方离人感觉夜惊堂就是在没话找话占她便宜,握着刀柄双眸微瞪: “你不是能靠轻薄女子压住切肤之痛吗?本王试试你是不是真有这本事。” 试试? 夜惊堂上下打量笨笨:“殿下怎么试?光砍我没东西让我分心,我肯定扛不住。” 东方离人本来想让夜惊堂看她,但这主意显然不对劲儿,就回头从小榻旁边,取来一本书,丢到夜惊堂怀里: “你看这个,今天你敢皱下眉头,就是欺满本王,后果你自己清楚。” 夜惊堂拿起书册翻开一看——更老版本的侠女泪,内容一样,但插图画风完全不同,上本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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