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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本身就是不懂江湖规矩,夜惊堂真不来,那就当教杨冠规矩了。 眼见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程世禄没有再多说,壮硕身躯站起,握住了长柄铜锤: “天黑了。” 杨冠脸都白了,连忙抬手:“程掌门,不至于,哎哎哎……” 见铜锤抬起,杨冠也不敢反抗,只是脸色煞白的闭上眼睛,五官几乎缩到一起。 但腿被砸断的感觉,始终没有传来,反而是外面响起了一道脚步。 蹋……蹋…… 杨冠眼睛睁开一条缝,望向正厅外的雨幕,却见一袭黑袍,不紧不慢出现在院子门口,手里撑着把黑伞,腰间挂着把长刀,背后还跟着戴帷帽的青衣女子。 “?!” 杨冠都惊呆了,完全没料到夜大少爷如此仗义,竟然把他当狗腿子看,连忙起身作揖: “夜公子,您还真把小的放心上啊?!这大恩无以为报……” 夜惊堂没搭理杨冠,把伞递给骆女侠,按刀走入雨幕: “阁下就是程世禄程掌门?” 程世禄双眸圆瞪,拧了拧脖子,走向大门,长柄锤杵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前几天,你小子打了老子……” 呛啷—— 刀鸣声打断了话语。 夜惊堂确认受害者后,没有半句废话,身形暴起直接冲向大门。 骆凝站在门口,瞧见此景都愣了,暗道:你急着回去调理身体不成?好歹说两句场面话呀……! 程世禄着实没料到这愣头青的脾气比他还爆,眼见夜惊堂不管不问抽刀压来,脸色一怒,手持长柄铜锤直接砸向大门: “喝!” 铛—— 夜惊堂以右手拔刀,刀锋扫在了铜锤之上,长刀被在巨力之下瞬间被压开,却被右手肘抵住了刀背。 嚓—— 一线火星从正堂内爆出,吓得杨冠连忙往侧面飞扑。 夜惊堂以手肘为支点强撑佩刀,致使铜锤往右侧划开。 错开身体的一瞬间,刀柄便顺势送入左手,刀尖向前,直接便是一记迅猛前刺。 嚓—— 闷响声中,刀尖直接刺在程世禄胸口,入肉两指有余,再难寸进。 刀锋入肉,在场四人眼底都闪过错愕。 夜惊堂过来时,已经和骆女侠讨论过程世禄的皮实程度,但真刺上一刀,才发现这厮和裹着铁皮没区别,说是完全体的佘龙也不为过。 而程世禄被一刀刺入怀中,才惊觉这个刚冒头的江湖小辈,比弟弟说的要厉害太多,仅是这快若奔雷的一刀,就能看出和他完全是同等级的人物,甚至可能还要强出一线。 毕竟程世禄的强悍之处,是浑身刀枪不入,身若山岳力大无穷,若再能和铁臂无常佘龙一样身法不俗,就该去和‘拳魁’蒋札虎扳手腕了,岂会只是个云州小掌门。 察觉势头不对,程世禄用来吓唬小辈的一双虎目,当即化为了谨慎,浑身肌肉涌动,大步后撤的同时,铜锤全力扫向夜惊堂腰腹。 轰隆—— 金瓜铜锤砸在茶桌,茶桌当即粉碎,飞出的碎木,直接钉入了墙壁。 夜惊堂一刀难以破防,本来还颇为忌惮,但瞧见这刚猛却谈不上迅捷的一下,就看出此人和佘龙存在明显区别,过于偏科了。 眼见程世禄受限于体型不够灵活,夜惊堂闪身绕至侧面,自死角一刀刺向程世禄后腰,左手同时抛出火折子。 呼呼~~ 火折子出手便被弹开,凌空飞旋,吹燃了火苗,准确无误打翻了正堂里的灯台。 哒—— 轰~ 灯油翻到又被点燃,火光照亮了正堂。 程世禄没搞懂夜惊堂意思,察觉到夜惊堂身法过于灵活,手持铜锤且战且退,想靠向墙角以免背部受敌。 而夜惊堂自然不会给机会,刀势如风逼迫程世禄往大厅中央移动。 铛铛铛—— 大堂内刀兵相接声连成一片,翻到的灯油,也在桌面上迅速燃起,点燃了布帘,把偌大厅堂照成了赤红色。 程世禄双手持铜锤大步游移,躲避刀锋的同时予以重击,不过刹那间已经把数张桌椅砸了个粉粹。 咚咚—— 哗啦—— 夜惊堂在身侧穿插,见缝插针刀刀入肉,不过眨眼已经在程世禄胸前后背留下四道刀口,一直在借助火光观察伤口的情况。 但上次骑着程二爷打,又不动,看的很仔细。 面前的程世禄,却是在光线昏暗的大厅两乱转,想看清细节谈何容易。 夜惊堂刚砍几刀,还没研究出门道,持着铜锤横冲直撞的程世禄,眼底闪过了一抹异色,往后连退几大步,抬起手来。 夜惊堂刀锋骤止,落在了丈余外,眉锋紧锁: “刚才一口一个老子,才接几刀就认输了?” 程世禄打量夜惊堂几眼,又看向身体前后的几道刀伤: “你在找我的罩门?” 罩门就是横练功夫没练到,不够结实的地方,武夫绝不会告知外人,以免被人针对。 夜惊堂对此回应:“我砍得都是胸背。” 程世禄摇头:“你身法太好,连续五刀砍一个地方,我肯定认输。东一刀西一刀,明显在找罩门。我不傻,今天算你厉害,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告辞。” 说罢程世禄就提着铜锤往门外走去。 夜惊堂不怎么砍的动程世禄,刚才几刀才砍出几条小口子,以程世禄的体型来看,相当于被猫抓了几下,根本不影响战力;但程世禄不够灵活,摸不到他,继续砍下去胜算渺茫,怕被试出罩门所在之地,这么干脆认输,倒也不是说不通。 当然,也可能是程世禄察觉到他在暗中观察伤口,怕练了鸣龙图的事儿露馅。 虽然心中怀疑,但这事儿没法当面问,程世禄见势不妙就干净利落认输,他也不好光明正大的追杀。 夜惊堂沉默片刻后,并未阻难,只是程世禄大步离去。 “这就完了?” 在旁边心惊胆战的杨冠,完全没料到以暴脾气著称的‘怒目金刚’,会和娘们似得被摸几下就落荒而逃,愣了片刻,发现半面墙都快烧起来了,才反应过来,连忙叫手下的打手进来灭火,同时道: “夜公子,您真是太仗义了,今日大恩无以为报……” 夜惊堂都没心思和倒霉催的杨冠瞎扯,收起佩刀走出正堂,来到同样有点茫然的骆女侠跟前: “骆女侠,你怎么看?” 骆凝撑着伞望着程世禄离去的方向,轻声道: “找场子罢了,见势不对干净利落认输也算明智。不过程世禄刚才肯定有所顾忌,是怕被找到罩门,还是其他,难说。” 夜惊堂回头看了眼后,和骆凝一道走出青莲山庄,低声道: “是不是他发现我在研究金鳞图?” 骆凝稍微沉默了下:“不一定。程世禄在十几年前就出名了,看起来天赋也不低,若是练了金鳞图十几年,你不可能一刀破防。但说没练,身体也结实的不像人,感觉很古怪。” “会不会是近年才得手,练得时间比较短?” “很难说,得想办法仔细查查。” “明面身份不好乱来。先回去商量下,铁佛岭距离抱元门不远,我尽快动身,以红花楼的名义,去平抱元门的事儿,顺便去铁佛岭看看。” 骆凝思索了片刻:“有心人可能猜到红花楼会去敲打抱元门,你一个人去风险太大,我陪你走一趟。” 夜惊堂估计三娘担忧他安危,也会持同样想法,要陪他一起去,略微思量: “先回去安排一下行程。答应帮靖王查案,一点事儿都没干,就出去干私活儿,还得和靖王说一声。” “南霄山那边的消息,估计还得三五天才能送回来,先把手头上的事儿办了再说,回来刚好查那凶手的身份……” …… 第三十三章 殿下,你可认识钰虎? 轰隆—— 城池上空响起闷雷,雨势忽然变大,刮起了横风。 染坊街附近,夜惊堂单手撑着油纸伞挡在风口,怀里搂着凝儿姐姐,用身体挡住横着飞过来的雨珠,嘴里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这雨下的,和你前天晚上……嘶——” 骆凝缩在夜惊堂胳膊下,本来小贼主动给她遮风挡雨,心里还挺感动,这话出来,冷艳脸颊顿时化为羞愤,在夜惊堂腰上狠狠掐了下: “小贼,你再敢提这些试试?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都给买新床单赔你了!” 夜惊堂含笑赔礼,用袖子挡住风雨,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为马上要到家了,夜惊堂脚步加快,想直接冲进染坊街。 但怀里的骆女侠,似乎是被那句口无遮拦的话惹毛了,准备掉头: “我去王家医馆,待会给你熬药。” “雨这么大,明天再去吧。” “不行!你这小贼越来越过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不知恩图报也罢,还得寸进尺……” “嘘嘘,前面有马车。” 夜惊堂快步前行,因为雨势太大,走到染坊街的街口才听到马匹的鼻息身,抬起伞看去,一辆奢华车辇,停在街边避雨。 车厢外面有护卫,窗户开着,里亮着灯火。 容貌英气明艳的女王爷,在车厢里端坐,正自车窗望着他,眼底带着一抹异样。 缩在夜惊堂肩膀上躲雨的鸟鸟,连忙抬起翅膀打招呼: “叽叽~” 骆凝瞧见马车中的贵气女子,脸色微遍变,如同害羞小媳妇般欠身一礼,然后就拿过雨伞快步跑进了染坊街。 哗啦啦…… 大雨劈头盖脸,把鸟鸟淋的一哆嗦。 夜惊堂站大雨里不好说话,快步来到车厢外: “殿下,你怎么来了?” 东方离人目光放在低头跑开的凝儿姑娘身上,平静道: “刚才有事儿过来找你,凝儿姑娘的小丫鬟,说你出门了,便在这里避雨。上来吧。” 夜惊堂跃上车辇,低头进门,外面的雨声就小了下来,只剩下雨打车顶的噼啪轻响。 东方离人身着胖头龙蟒服,在榻上正坐,目光还放在街口: “刚才和凝儿姑娘说什么呢?她好像生气了在打你。” 夜惊堂在车窗旁坐下,不太好说骆女侠弄湿床单的典故,只是随口道: “开了句玩笑罢了。” 东方离人从榻旁取来一条白色汗巾,递给满脸雨水的夜惊堂: “你说荤话调戏凝儿姑娘?” 夜惊堂接过毛巾擦了擦脸: “开个玩笑罢了,怎么能说调戏。” “哼……” 东方离人估计夜惊堂说的是‘凝儿自己动’之类的荤话,也没深究,转而道: “鸣龙潭对你练功有益,本王要你办事儿,需要你尽快提升实力,所以和圣上美言了几句,你以后可以持令牌随时去鸣龙潭……” 夜惊堂一愣,回想到昨天钰虎姑娘的话,心头很是意外,询问道: “承安殿可是圣上寝宫,这事儿是殿下亲自开得口?” 东方离人本想点头,让夜惊堂记她大人情,但实际情况是,她从来没想过能让夜惊堂在鸣龙潭过夜,是昨天晚上姐姐睡觉的时候,说“你想让夜惊堂到鸣龙潭习武,不必偷偷摸摸,赐他一块自由出入宫闱的牌子即可。” 东方离人性格向来率直,这种冒领军功的事儿,不太想做,就回应道: “圣上听闻你不惜性命查案的事儿,觉得你忠心耿耿能力不俗,值得培养,才让你在鸣龙潭习武。不过你记好,历朝能得到这殊荣的人,都是朝廷死忠之士,你去了那里,就得尽这份责任。” 夜惊堂疑惑道:“殿下说鸣龙潭非真命天子不可入,还有哪些人进去过?” “挺多,本朝的曹公公、前朝的薛公公、魏公公……” 夜惊堂听见一串公公,某处微凉,暗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太监才能在那里过夜?其实我觉得在外面慢慢练,也没啥。” “只要你知道分寸,不听不看不说老实习武,就不会给你净身。明天你过来,本王带你进宫,先教教你规矩。” 夜惊堂想了想:“明天进宫恐怕不行。” “有事?” “这两天有点私事儿。云州的抱元门,把红花楼的部分产业吃了,我得帮红花楼平事儿;还有铁佛岭今天想揍我,我得去恐吓一下,要出门三五天。” 东方离人对这种芝麻事儿,显然有点小意见: “这种事儿何须你亲自过去,本王吩咐一声,让佘龙伤渐离过去……” “不必。这种江湖小事儿,请殿下下场,属于小题大做。我学了红花楼的武艺,过去跑一趟也是应该的。” 东方离人见此,也没多说:“那快去快回,在外面注意安全,回来记得教本王霸王枪。要不要本王给你安排几个护卫?” “不必,我行事向来稳重……” “你走一路杀一路,说自己稳重?!” 夜惊堂笑了下:“我自有分寸,殿下不必担心。” 东方离人见此也不多说了。 夜惊堂略微思索,又想起了刚才的话题——从笨笨口风来看,让他留在鸣龙潭习武,不是笨笨的注意,很可能是钰虎娘娘真给女帝吹了枕头风…… 钰虎姑娘看起来并不是百合,只是身为宫人没得选择,被迫和女帝磨镜子,头发都愁白了…… 但这事儿不知真假。 夜惊堂稍加思量,询问道: “殿下,你对宫女很熟悉吗?” 东方离人一愣,还到是夜惊堂终于开窍,准备要几个貌美宫女当丫鬟了,询问道: “熟悉部分比较出彩的,可是瞧上了某个宫女或王府侍女?本王吩咐一句,给你送去……” 夜惊堂摇头:“不是,就是最近认识了个宫女,看起来不喜欢宫里的日子,整天发愁……” 东方离人略显疑惑,暗道:这是心疼宫女不受宠的姑娘,想英雄救美?她询问道: “叫什么名字?” 夜惊堂往近坐了几分,低声道: “叫钰虎,殿下认不认识?” “……” 车厢外噼里啪啦,车厢内陷入死寂。 东方离人眸子瞪大几分,胖头龙肉眼可见的臌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反正眼神儿越来越凶,最后抬手抓住了夜惊堂的衣领,摁在了靠背上,四目相对,杀气腾腾: “你什么意思?想让本王成全你们?” 夜惊堂料到和笨笨聊宫女,可能会被笨笨误会。 但没料到笨笨会忽然醋海翻波,反应这么大! 就这还让我在宫里物色宫女…… 果然是考验…… 夜惊堂被摁在车厢上,也没反抗,认真解释: “我和钰虎没啥关系,也不是要她回去填房,只是好奇问问……” 东方离人仔细盯着夜惊堂的眼睛,确定夜惊堂不是在坦白和姐姐的恋情,心底无名之火才略显消减,但依旧柳眉倒竖: “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夜惊堂看着近在咫尺的明艳脸颊,低声道:“她自己说是圣上的爱妃,经常给圣上侍寝,是不是有这事儿?” ?? 侍寝? 经常给姐姐侍寝是太后娘娘好吧……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东方离人微微歪头,捋了片刻才明白意思——肯定是姐姐又胡说八道,蒙骗了满身侠气的夜惊堂…… 东方离人本想解释姐姐不好女色,不过转念一想——让夜惊堂误会姐姐喜欢女人,好像也不是坏事……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钰虎是圣上心头挚爱,每天都要临幸,你最好别打歪主意。” 夜惊堂只是好奇问问,见此轻叹道: “这种事其实很正常,我也没什么意思……话说殿下是圣上亲妹妹……” ?? 东方离人吸了口气,没说话。 夜惊堂微微抬手:“是我多虑了。殿下明显喜欢男人……” ! 这个问题,东方离人点头摇头都不对,只能用力一摁,沉声反问: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夜惊堂想了想:“直觉。” “……” 东方离人觉得这话题有点怪,把衣领松开,正襟危坐,女王爷气态十足: “你的天赋,该用在查案上,感觉女人喜好算什么?下不为例。” 夜惊堂整理衣襟,笑道: “明白,天色已晚,我送殿下回王府吧。” 东方离人坐马车回去,夜惊堂真送她还得派人送回来,直接摆手道: “你回去吧,办完事儿马上回来,注意安全。” …… 片刻后,巷子里。 “咕叽咕叽咕叽……” 毛茸茸的鸟鸟,缩在夜惊堂咯吱窝下,不停催促。 夜惊堂用袖袍遮挡鸟鸟,冒雨冲过黑乎乎的巷道,跑到门廊下才松了口气。 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正屋的窗户亮着灯火,能听到屋里传来的莺声燕语: “我今天去鸣龙楼转了转,仇大侠好像就住在黑衙旁边的小街上,和黑衙的人住在一起,我不敢过去。” “谁让你乱往那边儿跑的?” “我随便逛逛罢了,书都抄完了……” “我要和你惊堂哥去抱元门一趟,这几天你老实在家待着……” “唉~师娘以前去哪儿都带着我,现在有了惊堂哥,就喜新厌旧……啊!我错了……” …… 夜惊堂也没跑进正屋凑热闹,开始洗漱换上干净衣裳。等收拾完后,夜惊堂站在厢房门口,稍作迟疑,觉得又把小云璃敲晕,确实不合适,有事完全可以路上聊,就开口道: “明天估计要赶路,骆女侠早点休息,我也睡了。” “你睡就是了,我本来都睡着了,还把人叫醒……” “师娘明明没睡,呜……” 夜惊堂嘴角勾起笑意,压下了心头的一点杂念,把门关上,在床铺上坐下,开始演练起玉骨龙象图…… …… 一夜无话。 翌日。 咚——咚—— 晨钟响起,昨夜的狂风急雨冲洗过后,京城街巷都变得焕然一新。 天水桥的铺面刚开门,镖局里的镖师,坐在门口馄饨摊吃着早点。 不远处的裴家巷子,停着一匹胖马,马侧的兵器勾上,挂着杆黄布包裹的长兵。 白墙青瓦间,夜惊堂穿着黑色武服,螭龙环首刀用黑布包裹挂在腰侧,站在窗前说着话: “三娘,这种小事儿,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对付个抱元门,还楼主少主一起上,让江湖人知道得闹笑话……” 窗户里就是三娘的闺阁,能听到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响,天生带着三分柔媚的女子声音从里面响起: “周家心黑的很,周老太公早就不拿事儿,鬼知道他们私底下会不会来个‘守株待兔’。我陪你一起去,放心些。” 夜惊堂倒是不介意三娘一起,但骆女侠也跟着,上次两个人吵架就差点把他分尸,若是路上又吵起来,他怕是没法活着走到抱元门。 “凝儿和我一起……” “她一起有什么用?她只是教主夫人,管内务的,最大的江湖名气就是长得好看。” “凝儿武艺挺厉害……” “她再厉害能有我厉害?你是红花楼的少主,明知此行有风险,我不管不问把安危寄于平天教之手,还当个什么楼主?” 说话之间,房门打开。 裴湘君身着黛紫的裙装,做精明干练的商贾之家女眷打扮,从屋里走出来: “你让她回去不就行了,这是红花楼的事儿,她跟着跑一趟,我也没法给她开工钱。” 夜惊堂摇了摇头:“已经说好了,人都在外面等着,我让凝儿回去,她怕是得直接回南霄山。” “……” 裴湘君看出了夜惊堂的为难,心中也很无奈。 惊堂此次出门给红花楼办事儿,确实有风险,她作为女掌门,总不能撒手不管;若是连这个都交给教主夫人去做,她还能做什么? 惊堂要带着教主夫人,她也不可能撵走…… 教主夫人好歹也算个宗师,三个人一起出去,安全性总比两个人大得多…… 但她和教主夫人走一起,惊堂吃了药才敢一手一个把她们降住,没吃药怕是得当场自闭…… 裴湘君略微斟酌了下,觉得她是去提防惊堂出现意外,又不是去抢男人,没必要非得明面走一起,暗地里跟着不就行了…… 念及此处,裴湘君开口道:“罢了,我只是操心你安危。你既然有把握,就早去早回,别让我操心。” 夜惊堂松了口气,安慰三娘几句后,就告辞出了府门。 片刻后,马匹来到了天水桥街道上。 身着青衣头戴帷帽的骆凝,在街边等待,鸟鸟则蹲在脚边,直勾勾望着远处的早点摊位。 瞧见夜惊堂出来,骆凝来到跟前: “说好了?” 夜惊堂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走吧,快去快回。” 骆凝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才轻身一跃,坐在了夜惊堂的背后。 夜惊堂怕骆凝掉下去,想拉着她的手放在腰上,结果自然是被躲开了,他只得作罢,转头道: “走啦。” “叽……” 啼哒、啼哒…… 很快,一匹马载着两人一鸟,离开了天水桥。 而在两人出了城门不久后,一匹黑色烈马,也从城门里小跑而出。 马上是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头戴黑纱帷帽,马侧挂着一杆黑布包裹的长兵,看起来英姿飒爽、侠女气十足,朝官道尽头眺望一眼后,就驱马朝着西北方追去…… …… 另一边,云泽二州边界,一座无名小镇。 暴雨过后的烈日,把大地化为了蒸笼,生腾的热气扭曲了光线,老旧小镇街道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一条老狗,在阴凉处吐着舌头,望着酒肆窗口里的酒肉。 酒肆的窗口内,是大快朵颐的声响,其间夹杂着琐碎闲谈: “这差事不太好做,依我看来,订金一拿直接走得了,去北梁混迹……” “江湖人,讲个规矩,名声一坏,去了北梁也谋不到活计。” “唉……” …… 酒肆不大,总共四张桌子,老掌柜在后院亲自当厨子,酒肆里坐着两人。 两人一高一矮,都身着灰白色的袍子,天太热袖子卷起赤着胳膊,正在吃着酒肉,旁边的墙上靠着几样兵器。 个子稍高的男子,剑眉虎目,相貌颇为老成稳重,名为王承景,江湖人送诨号‘崩山虎’,属于燕地游侠,在燕州名气不小,但前两年因为江湖仇怨,得罪了截云宫,致使没法在燕州立足,一直浪迹江湖。 坐在王承景对面的,是其同胞弟弟,江湖人一般称作‘王二’,身材稍矮,但极为壮硕,正拿着酒肉胡吃海喝。 王家两兄弟,单论个人武艺,在江湖上算不得顶尖;但就和‘六煞’一样,两人联手合击,彼此长短互补、配合无间、攻守兼备,不是硬实力差距大到一定地步,根本就奈何不了。 王二大口吃着酒肉,见兄长犹豫,又道: “这银子给的是多,但要杀的人,没一个是善茬。黑衙的人自不用说,杀了就得远遁北梁,叶四郎则是红花楼的命根子,若是杀了消息走漏出去,红花楼就算没人手,光靠财力硬砸,也能砸出个十大宗师围剿咱们王氏双雄……” “人死如灯灭,只要得手,红花楼只会想怎么应对当前局面,而不是倾家荡产报血仇……” 王承景端起酒碗,左右打量,见无人旁听,才继续道: “就比如周家那公子,杀父之仇摆在面前,找到我等后,第一个想的还是解决红花楼的麻烦。杀了黑衙的夜惊堂,周英只能报仇雪恨,毫无益处;而杀了叶四郎摁死红花楼,周英就能靠这功绩,拿回少当家的的位置。在偌大家业面前,死个爹算什么……” 王二放下酒碗,抹了抹嘴:“也不能这么说,周英算得上孝子,让咱们有机会杀谁就杀谁,全杀给双份钱。京城比较近,咱们先去试试夜惊堂这硬茬……” 王承景摇了摇头:“黑衙的人被杀,云州肯定是天罗地网搜捕凶手,风险太大。先去抱元门蹲叶四郎,周家说叶四郎近期大概率会过去,若是错过,以后就不好找了。” 王二点了点头,抹了把脑袋上的汗水,若有所思道: “得了这么个好苗子,红花楼不可能没半点提防,这事儿说起了风险也大。咱们能不能用驱虎吞狼之计,借刀杀人?” “哦?” “就是这样,咱们把叶四郎可能去抱元门的消息,送给黑衙的夜惊堂,让这两人自相残杀……” 王承景直接无语:“红花楼做的是船帮正经生意,黑衙巴不得帮忙平事儿,问红花楼要好处费。你以为红财神隐姓埋名,是怕被官府抓?人家是怕被官府吃拿卡要……” “哦,是嘛……我还有一计……” “吃你的饭!” …… 第三十四章 坐怀不乱夜惊堂 云州西北,三河镇。 银月如弯钩,清冷月色洒在灯火稀疏的小镇上,客栈发黄的幡子,在灯笼旁无声摇晃。 叮铃……叮铃…… 马铃铛的轻响声中,一匹马从镇子口进入,停在了客栈门前,马上是一男一女。 长途奔波下来,人困鸟乏,骆凝从马背上跃下,也没说话,直接进入了客栈。 夜惊堂翻身下马,把马侧的黑麟枪取下来,缰绳交给了店小二,在马前揉了揉老腰。 揉腰倒不是因为骑马赶路累,而是被掐的有点疼。 云泽两州都是大平原,出了京城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风景是有,但一模一样,着实没啥看头。 夜惊堂骑马看路,倒是不困,但骆女侠坐在后面无事可做,跑着跑着就有点打瞌睡,中途靠在了他背上,为了不掉下去,手还是环住了他的腰。 夜惊堂一寻思,这‘坡’不是来了吗,闲着无聊的情况下,顺手摸副驾驶。然后就把骆女侠摸醒了,对着腰眼就是一通猛拧,一路都没搭理他。 夜惊堂提着长枪进入客栈,可见骆女侠已经上了楼。 三河镇是梁州入京、云州北上的主要通道,夜惊堂四月份进京时还来过一次,也住着这家老客栈。 晚上客栈没啥人,上了年纪的老掌柜,在柜台里打着算盘。 因为夜惊堂上次过来,拖家带口几十号人,给人留下的影响必然深,老掌柜瞧见就开口打招呼: “看客官这打扮,去京城一趟是发迹了。我就说客官这一表人才,不是池中物。” 夜惊堂来到柜台之前,从怀里取出身份证明: “掌柜倒是好记性。在京城谋了点活计,混的是还不错。” 随口瞎扯两句,交了押金后,夜惊堂就去后院打来热水,来到了二楼房间里。 客栈的房间颇为宽敞,各色家具齐全,不过床显然只有一张。 骆凝行走江湖的经验丰富,检查过桌椅门窗,确定没异样后,又取出携带的干净床单,铺在了客栈的床铺上。 夜惊堂提着热水用推开门,正好瞧见亭亭玉立的骆女侠,在床前摆正床铺上的枕头,俯身的姿势,致使腰后青裙绷紧……好圆的月亮! 骆凝有所察觉,猛然直起身,回过头来,眼神微冷。 夜惊堂神色如常,提着热水进屋,倒在屏风后的浴桶里: “天气太热出了一身汗,洗个澡再睡吧。” 骆凝知道夜惊堂刚才在看什么,想说夜惊堂两句,但最终还是算了,来的跟前提水桶: “你先洗吧,我待会自己去打水。” “出门在外的,我一个男人,让女眷去打水,还不得被掌柜的笑话。你洗吧,要不要我出去?” 骆凝见小贼这么识时务,也不好太不近人情,想了想: “你别乱看就行了,要是让我发现……” “知道啦。” 夜惊堂让鸟鸟在客栈房顶上当岗守前半夜,而后取出地图,查看前往抱元门、铁佛岭的路线。 骆凝气质清冷站在屏风里,踮起脚尖打量,确定夜惊堂很守规矩后,才放心了些,解开腰带,把一袭青衣搭在屏风上,又褪去白裤肚兜,坐在了浴桶里。 哗哗~~ 夜惊堂耳根动了动,心里面着实有点不稳,但这样‘度日如年’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 夜惊堂正看着地图胡思乱想之际,窗外的街道上,响起了轻微马蹄声。 蹄哒、蹄哒…… 继而房顶上也传来:“咕……咕?叽叽……”的声响。 夜惊堂目光一凝,心底觉得不对。 从鸟鸟的叫声中,可以分辨出三种信息: 注意,有可疑人员靠近。 啊嘞? 没事没事,鸟鸟看花眼了……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在鸟鸟身上出现过;以前即便有误判,也是直接取消戒备,中间不会意外一下。 这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鸟鸟发现了危险,然后敌人拿出了好吃的,鸟鸟被收买…… 夜惊堂可不觉得比自己都靠谱的鸟鸟,会被陌生人转瞬收买,来的人肯定是认识,并十分亲密能完全信任,可以覆盖他指挥权。 这样的人只有四个,笨笨、骆女侠、三娘、小云璃。 笨笨首要任务是怂在京城,不给敌人任何机会,来也是带几十个保镖,不会偷偷来。 小云璃更不用说,妈妈不在家,可以浪起来嗨,偷偷跟来怕是屁股痒了。 那剩下只有…… ? 夜惊堂坐直几分,起身来到窗口,略微推开低头打量,可见一个头戴黑纱帷帽的人,提着一杆长兵进入了客栈大门…… ?! 夜惊堂张了张嘴,有点蒙圈儿。 与此同时,屏风后面洗澡澡的骆女侠,也听到了鸟鸟的叫声,停下动作,低声询问: “有异样?” 夜惊堂没料到三娘会偷偷跟来,不过想到三娘对他的关心程度,又释然了。 骆女侠问起,夜惊堂不知该如何回答,稍作迟疑,只是道: “没啥,有个江湖人住客栈罢了,你继续洗吧。” 骆凝见此松了口气,继续撩起水花洒在脖颈。 哗啦啦~ 等洗白白后,骆凝从浴桶起身,换上了干净小衣,本想把裙子也穿好,但马上睡觉,这显然多此一举,想了想,就抱着胸口冷声道: “小贼,你别转头。” 夜惊堂脑子有点乱,在窗口面壁: “好。” 踏、踏…… 骆凝抱着肚兜里的小西瓜,快步走到床榻前,躺在了里侧,把薄被盖在身上,才松了口气: “出门在外不方便,你我轮番守夜。你守前半夜,后半夜叫我起来。” 夜惊堂很是正经的点头: “好。” 骆凝有些意外,抿了抿嘴,语气柔和了几分: “你帮我把水换一下,也洗洗吧。” “不用。” 夜惊堂直接走到屏风后,开始脱衣裳。 ? 骆凝一愣,想说小贼不要脸皮,但她的洗澡水很干净,将就一下也不是不行,便也没说什么。 哗哗~~ 水花声在房间里时起时伏。 骆凝轻咬着下唇,眼底情绪复杂,心里大概率猜到,待会小贼出来,肯定是赤条条的往床铺走。 她羞怒难言的说:“小贼!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小贼则是半点不在乎,凑过来连哄带骗:“骆女侠不是说要给我调理身体吗?”或者是“说好了抱一下,今天还没抱,骆女侠想言而无信不成?” 然后借坡上凝。 她哪怕满心羞愤,但出门在外随时可能遇上意外,还是得注重大局,让小贼调理身体…… 念及此处,骆凝澄澈美眸竟是显出雾蒙蒙,觉得十分委屈,偏头望着里侧,犹如等待受辱却无可奈何的悲情侠女。 哗啦—— 出水声响起,很快又响起脚步。 骆凝身子一紧,闭着眸子,没往外看,只是握着身边的佩剑,只要小贼敢扑上来,就凶一顿,先把态度摆出来。 但…… 咚咚咚…… 脚步声走到了窗口。 骆凝有些疑惑,微微睁开眸子打量——夜惊堂衣衫整洁、头发一丝不苟,在窗前负手而立,冷峻气势配上伟岸身形,就好似一尊无情无欲傲然立与天地之间的不倒苍松! ??? 骆凝躺在枕头上愣了些许,才询问道: “小贼,你没洗澡吗?” 夜惊堂回过头来,看了下白白净净的手: “洗了呀。” “洗了怎么穿着……穿这么整齐?和要出门似得……” “出门在外,随时可能出岔子,收拾整齐,也免得遇到事情狼狈。” 夜惊堂负手而立,继续面壁。 骆凝满眼茫然,暗道:小贼怎么忽然这般正经,转性了不成? 虽然知道小贼肯定是装的,但这番‘坐怀不乱’的姿态,确实让她挺舒服,想了想,偏头示意旁边的枕头: “窗户关着,你能看什么?过来躺下吧,我们轮班守夜。” “……” 夜惊堂微微颔首,来到跟前躺下,抬手掀起薄被。 他本以为骆女侠很戒备,睡觉是穿着睡衣,但这一掀开…… 上半身是淡青色的肚兜,没法完全遮住小西瓜,边缘能看到雪白弧线…… 下面是白色薄裤,因为平躺又贴身,依稀能看到…… 严丝合缝…… ?! 骆凝身上的被子被掀开,脸色微变,连忙拉住薄被,本想冷声训一句。 结果面前的小贼,反应比她还大,唰的一下转过身去,一副‘小生唐突、姑娘勿怪’的模样,微微抬手: “不好意思,嗯……骆女侠睡觉怎么不穿衣裳?” 骆凝表情微呆,被夜惊堂这模样弄得,和自己才是勾引少侠的色胚姐姐似得,她冷声道: “我睡觉穿什么衣裳?让你躺下没让你掀被子。” 夜惊堂点了点头,在身边端正躺了下来,佩刀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骆凝觉得小贼是在‘欲擒故纵’,想轻薄她又不想主动,当下自然不搭理,闭上眸子睡觉,等着小贼装不下去,但……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客栈内外彻底安静下来,没有半点声响,只剩下月光洒在地板上。 骆凝悄悄睁开眼帘,瞄了下小贼——一脸正气,哪怕闭着眼,也能感觉到观察周边动静的那一抹谨慎,看起来真是在守夜,提防意外…… 嘿? 小贼这是中邪了? 骆凝满心茫然,还有点不适应这么君子的小贼。 虽然这感觉很好,认真而严肃的侧脸,看着就很舒服…… 但前半夜有鸟鸟在放哨,你在屋里这么认真盯着有什么用? 而且两个人出门是办事儿,随时可能遇上意外,身体状态调理不好,万一小贼出事儿…… 出来都打算好了,若是小贼规矩,就咬牙忍辱,让小贼调理一下…… 但你这也太规矩了吧? 骆凝有点懵,倒是不知道这场面该如何处理了。 小贼这么认真的干正事儿,她要是主动提调理身心,岂不是和欲求不满似得…… 但不主动,小贼真不动,没调理好状态,出事儿怎么办…… 看来得想办法让小贼主动…… …… 夜惊堂闭目凝神,凭借天合刀感知环境细节的特殊法门,可以大略判断出,二楼就住了三个人。 三娘应该位于左边第二间,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能感知到细微脚步,似乎还贴在墙壁上听了下…… 窸窸窣窣~~ 夜惊堂正全神贯注侦查情况时,忽然发现,耳边传来声响。 睁开眼帘打量,却见睡着了骆女侠,可能是有点热,把薄被拉开了,露出了空山圆月肚兜…… 夜惊堂瞳孔微缩,迅速望向上方,静气凝神暗道——坚守本心,别胡思乱想,三娘可在隔壁,干啥都会被听见。 把骆女侠弄醒,肯定得生气扭捏一下,说他色胚,不给他调理身体…… 骆女侠不给他调理身体,三娘指不定就杀过来了。 局面控制的好,不一定一炮双响,但控制不好,肯定是混合双打,指不定得出去睡马厩…… 但也不知是不是骆女侠在客栈里睡得不习惯,翻了个身,面向了他,胳膊动作,导致青色布料滑开了些…… 当时,夜惊堂的眼睛,距离小西瓜只有两尺,低头就能…… 嘬。 ! 夜惊堂眼睛瞪大了几分,想把脑袋转开,但这次脖子有点不听使唤了。 夜惊堂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受到了此生最严重的考验,为了不让局面走向失控,还是咬了咬牙,看向上方,暗道: 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为美色所惑……嘶…… 骆女侠辗转反侧,又翻了个身,压在了肩头,脸颊距离脖子不过咫尺,呵气如兰撩拨脖颈。 夜惊堂咬了咬牙,神色如被小青勾搭的法海、女儿国国王示好的唐僧,轻轻扶着骆女侠躺好,把薄被给她盖在脖颈下,继续不动如山。 “……” 骆凝都惊呆了,以前每天都希望小贼能对她礼敬有加,没想到还真梦想成真了。 但你在京城正经呀,这出门去办事儿,得事急从权…… 再拖就后半夜,该和鸟鸟换班了…… 骆凝睡了片刻后,暗暗咬牙,睁开眼帘,望向夜惊堂: “小贼,你是不是很难受?” “我一点都不难受,骆女侠继续睡。” 骆凝面若冰霜,很是严肃,微微撑起身体: “你难不难受,我能不清楚?你自己看!” 夜惊堂低头瞄了下:“这是正常的反应,我真没事儿……” “你还说没事!你就是想让我主动给你调理身体是吧?你……你怎么这般无耻?呜——” 夜惊堂捂住了骆女侠的嘴打断施法,柔声道: “好好好,我是这个意思。客栈里不方便,骆女侠别出声。” 骆凝本来想挣扎一下,但怕这小贼又犯病,便偏过头去,轻咬下唇,不说话了…… …… …… 另一间客房里。 黑色帷帽放在桌面上,长枪靠在床头,地上摆着一双靴子。 裴湘君合衣躺在枕头上,闭着眸子,暗暗分析着前往抱元门后可能遇上的各种局面。 惊堂说还有去铁佛岭逛逛,恐怕是再去打程世禄一顿,这脾气着实有点大了…… 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很稳重,和教主夫人睡在一起,都能坐怀不乱…… “嗯~……” 正胡思乱想间,暧昧难言的细微轻响传入耳中。 裴湘君熟美脸颊微微一僵,仔细侧耳倾听,发现不远处传来教主夫人的哼声,时有时无,含羞带媚。 !! 裴湘君睁开眸子,脸颊肉眼可见的化为涨红,憋了半天后,眉宇间又闪过一丝窝火。 这个狐媚子…… 教主夫人挖墙脚祸祸惊堂,她在旁边当保镖放哨,这不苦主吗…… 裴湘君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如何受得住这憋屈,想起身回京城。 但她出来是避免惊堂被有心人算计,又不是来吃醋的。 狐媚子是帮惊堂调理身心,晚上做这种事儿很正常吗…… 事急从权,不生气不生气…… 裴湘君吸了口气,终究是没走,但也受不了抓心挠肺的动静,略微琢磨,抬起在墙壁上锤了两下。 咚咚—— 不远处的动静戛然而止。 良久后,才传来教主夫人的低语: “客栈住的有人~……小贼,你好了没有?” …… 裴湘君听见教主夫人紧张窘迫的声音,觉得心里舒服多了,翻了个身,闭上了双眸。 过了片刻又用薄被埋住了脸颊…… 第三十五章 铁佛岭 燥热夏夜。 铁佛岭下密布星星点点的火光,百座高炉立在山岭外的小镇上,不时有民夫推着矿石出入。 体型健硕如牛的程世禄,杵着长柄铜锤,不紧不慢走上山间石道,身上早已换上了完好的锦袍,不过天气太热,解开了领口,露出了棕熊般的胸毛。 石道尽头的山庄,是程家的私人庄园,刚刚走到山庄门口,便有一名年轻人,快步跑到跟前: “爹,您回来了。二叔的事情如何?” “没看老子灰头土脸?你说能如何?” “呃……” 年轻人表情一僵,也不敢多问,只是追在身边赔笑: “爹没事就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了,爹离开那天下午,有个江湖人过来,私下找到我,说想买溶石油,开个前朝大墓……” 程世禄抬手就是一巴掌削在儿子后脑勺上,虎目圆瞪: “这东西他娘的敢乱卖?” 溶石油是朝廷批的禁物,倒在石头上,能溶解大部分石材,使其变脆容易开凿。 因为怕贼子干破坏城墙、劫狱、盗墓等买卖,溶石油配方是朝廷绝密,严禁百姓炼制私藏。 年轻人自然知道这东西不敢乱买,凑近几分,抬起手来,竖起三根手指: “那人手笔不小,开这个数。” 程世禄脚步一顿,询问道: “要买多少?” “三十桶,不多,和朝廷核对数目的时候,搪塞一下就能糊弄过去。” 程世禄的官方身份,是给朝廷开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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