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也没有出声吵醒,只是轻手轻脚的在额头啵了下,而后便出了营帐。 西海各部的人马,昨天晚上赶到,今天已经全部换装了铠甲军械。 虽然各部都称得上兵强马壮,但因为近二十年都是一盘散沙,根本没经历过大兵团作战,当前显然还没法直接拉上战场。 此时所有兵马,都在姚次山的指挥下,在广袤荒原上聚集;而大魏的将领则担任外派教官,教导各部兵马如何排兵布阵。 而女帝则站在了金帐外的点将台上,举着千里镜遥遥观摩沙场练兵的场景,旁边还有不少大魏官吏,交头接耳讨论评价。 夜惊堂来到了点将台旁边,上面的臣子便连忙拱手行礼。 女帝也放下望远镜,昨晚委屈巴拉讨饶的事情,似乎完全忘在了脑后,只剩下万人之上的霸气,平静询问: “夜爱卿休息的如何?” “承蒙圣上厚爱,休息的不错。” 夜惊堂回应一句后,就来到了女帝的近前,陪着一起观摩练兵。 发现左右臣子都在看着远方,钰虎也不搭理他,夜惊堂想了想,不动声色抬手,在龙袍后面捏了捏。 ?! 正在用千里镜眺望的女帝,忽然被摸了一把,身体明显缩了下,左右看了看,而后便望向大逆不道的夜贵妃,眼神意思估摸是——你玩火是吧? 夜惊堂改为双手负后,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 因为周边全是人,女帝也没和夜惊堂计较,开口道: “夜爱卿准备什么时去沙州?” “靖王已经动身近一个月,根据信报,都已经往回走到沙州城了,军中事务我也出不上力,早点过去,刚好能在望河垭那儿汇合。” “那就骑朕的马过去,早去早回,破北梁城池,你这西海首领,怎么也得拿个‘先登’之功,不然以后史书都不好写你在打仗时干了啥。” 夜惊堂过来就是准备打招呼出发的,但走之前不啵一口,难免有点遗憾,当下欲啵又止。 女帝岂能不明白夜惊堂的心思,转过身来,走进后方的金帐: “夜惊堂,你过来。” 夜惊堂做出准备聆听密诏的架势,规规矩矩进入金帐。 但随着金帐门帘合上,夜惊堂就直起了腰杆,把还在居高临下的虎妞妞搂回来,低头就啵耳朵脖子。 “?” 女帝靠在夜惊堂怀里,握住环绕腰间的手,偏头道: “你恃宠而骄是吧?真以为朕不敢治你?” “嘘~” 夜惊堂示意别出声,手则半点不含蓄,滑进了龙袍,握住尺寸不俗的胖龙龙,可劲儿欺辱一国之君。 女帝挣扎了两下,但毫无作用,只能老实站着,任由夜爱卿轻薄,轻声询问: “你不是把华小姐送回去了吗?怎么又带回来了?” 夜惊堂搂着钰虎晃来晃去,回应道: “薛教主走的时候,留了封家书,说华小姐和家丁私奔了。现在消息已经传开,华小姐回去不太好,只能等以后再说。” “哼,还以后……” 女帝又不笨,见华青芷去而复返,就知道这书香小姐跑不脱了。 虽然是华青芷手下败将,但女帝极好文采,对华青芷有种单方面的‘英雄见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感,对这事儿到是没啥意见,转而询问道: “华青芷对薛白锦是不是有意见?” “呃……你怎么知道?” “早上偶然路过,本想进去聊两句诗词,结果听见丫鬟在劝华青芷看开点,免得薛白锦回来了挨打……” 夜惊堂觉得钰虎应该不是偶然路过,而是专门跑过去捏铁柿子的。他摇头一笑: “说着玩罢了,薛教主也是听我安排行事,这是怨不得她……” “还给她解释。没进门她就想着给你拐小姐回来,怪不得你这么宠她。” “……” 夜惊堂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女帝被摸了片刻后,发现手都摸到老虎头了,怕被摁在椅子上来个隔帘刺驾,便扭转肩膀把夜惊堂推开: “好了,快去快回吧。” 夜惊堂笑了下,又啵了两口,才心满意足收手,有模有样恭敬道: “微臣告退!” 女帝翻了个白眼,在夜惊堂小腿上轻踢了下,而后整理好衣冠,仪态威严走了出去…… …… 离开金帐,东方已经升起旭日。 夜惊堂换上寻常江湖人装束,又牵来了钰虎的宝贝烈马,把兵器、水囊挂上后,便来到华青芷的帐篷外,准备打声招呼出发。 华青芷晚上也不被欺负,肯定早睡早起,此时已经醒来很久了。 此时帐篷里摆开了纸张笔墨,华青芷席地而坐手持画笔,正在给鸟鸟画肖像图,画风走写意派,线条简练,突出特征而细节留白。 鸟鸟本来还很高兴的,但此时蹲在小案旁边,歪头盯着纸上的画像,明显带着几分深思和疑惑——这是写意?这画的明明是个球呀…… 门帘被挑开,华青芷便停下了画笔,抬眼打量,发现夜惊堂换上了江湖装束,背上还背着斗笠,询问道: “公子现在就走?” 夜惊堂勾了勾手,让装作不认识他的鸟鸟过来: “我也不会排兵布阵,与其在这闲着,还不如早去早回把事情办了。” “哦……” 华青芷本来想起身送别,但稍微斟酌,又询问道: “始帝留下的石碑,定然也用古梁文书写,公子即便找到了,若是不识字……” “……” 夜惊堂听见这话,才忽然想起自己是个文盲,根本不认识古梁文,若是找到了石碑,始帝也写了一大堆东西,他岂不是得当场抓瞎? 夜惊堂现学肯定来不及,当下道: “靖王博学多才,应该看得懂。” 华青芷听见这话,燕京第一才女的傲气又露出来了,回应道: “靖王书画双绝,厉害在技艺上,学识方面,不一定称得上无所不通。就比如……比如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杂书,靖王可看过?” “呃……” 夜惊堂对于这个问题,倒是不太好回答,毕竟笨笨以前单纯的很,瞧见他看《侠女泪》,都非常不可思议,还羞羞脸;最后还是被他带坏,开始看那些艺术品…… “靖王自幼被管得严,以前应该没看过那些杂书,不过史书……” “古梁文可不是史书,而是古迹。” 华青芷摇了摇头,如同循循教导的女夫子,柔声解释: “北朝皇族,自认是大梁朝皇亲国戚的后代,所以祖庙第一位供的是始帝,国号也是‘梁’。而‘古梁文’作为祖宗的文字,哪怕早已废弃,朝廷还是会奖励学这些的学生,以免几百年后,连祖宗的字都没人认识。” “而南朝则是公认的罪徒之后,祖宗和始帝没半点关系,从一开始就不会古梁文;云安即便有大儒懂,也是为了研究从沙州挖出来的古简,正常不会专门授课,东方氏皇族对这些没用的学问,也不会感兴趣,我估摸靖王应该不认识……” 夜惊堂聆听片刻后,微微点头,走进帐篷,把还坐在毯子上认真分析的华青芷拉起来,横抱在怀里: “说的有道理,那还得带个翻译官。” “诶?” 华青芷一愣,没想到自己还能聪明反被聪明误,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夜公子,你……我说这些,是让你考虑周全。军营里这么多谋士,既然来西海打仗,肯定有人懂古梁文,你带一个去不就行了……” 夜惊堂估计军营里还真有这种能人,但身边的翻译官不用,他跑去从朝廷的幕僚团挖陌生人,这不是舍近求远吗?他摇头道: “华姑娘都自荐了,我要是再找其他人,岂不是瞧不起你的学识?再者你说好要给我当幕僚,现在想光享福不干事了?” 华青芷确实说过当智囊的话,当下倒是不好反驳了,又左右打量: “陆姐姐她们呢?” “我骑得圣上的宝马,就能坐两个人。都奔波这么久,让她们也休息下。” “我不用休息?!” “我带着你,又不用你跑路打架,在马上休息不就行了。” 夜惊堂说话间,便把华青芷放在了马背上侧坐着,而后便翻身上马: “驾——” 华青芷一个文弱小姐,还腿脚不便,面对这种强抢民女般的行为,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发现烈马直接往大营外冲去,周边出现巡逻军卒,华青芷连忙把脸遮住: “夜公子,你真是……” “驾——诶?鸟鸟呢?” 夜惊堂跑出几步,忽然发现鸟鸟不见了,回头看去,才发现小破鸟偷偷蹲在帐篷外,背对着他仰望天空,一副不想上班的样子。 夜惊堂见此,倒也没催促,只是对华青芷道: “沙州那边的烤驼峰是一绝,这次刚好带你去尝尝……” “叽?!” 鸟鸟浑身一震,当即掉头追了过来,刹那间飞到了前面,开始任劳任怨带路…… …… 与此同时,大漠深处。 六月盛夏的大漠,便如同一座能焚尽天地万物的熔炉,空气燥热到连远处的沙丘都扭曲变形,黄沙海洋中几乎看不到任何活物,连原本的小型绿洲,都在烈日下干涸,只剩下屹立不倒的胡杨树。 而就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中,一只十余人的队伍,却在朝着南方缓缓前行。 队伍为首处,是沙陀部的一个小头目,其本来是跟着净空去会见北梁使臣的十余人之一,但净空没了,黄首领也没了,这些沙陀部过来的人群龙无首,只能跟着遇上的子良公公,在大漠里帮忙寻找失踪的李嗣。 此时李嗣已经找到,所有人在大漠中汇合,十余人的队伍里,有不少熟面孔,除开华俊臣、许天应、李嗣这仨难兄难弟,还有子良、寅廉、戌公公、曹阿宁等一堆太监。 子良公公把主力全带来,本来是准备和黄连升围剿忽然出现在巫马部的夜惊堂,如今计划落空,人也已经到了,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顺便去千佛寺看看,能不能给北梁招募点可用之人。 溶洞里的情况,外界知之甚少,子良公公也不清楚口气那么硬的黄莲升,怎么忽然就没了,自从凌晨汇合后,便一直在询问来龙去脉。 李嗣骑在骆驼上,不停和子良公公吐槽黄莲升的‘志大才疏’,顺便夸奖华俊臣、许天应两人的忠肝义胆,等待讲完经过后,才道: “虽然奇袭西海后方失策,但我朝的军械粮草还没送到,人手也未曾折损,只浪费了一颗丹药,大抵上来讲不算伤筋动骨。若是能招安神尘和尚,从沙州起兵,扰乱南朝后方计划同样行得通……” 神尘和尚虽然是出家人,但无论名声还是影响力,都当得起‘沙州王’的三个字,若是带头挑事造反,威慑力比黄莲升这大漠蛮子大的多。 但子良公公身为十二侍之首,对南北奇人并非没有了解,对此摇头道: “神尘和尚亦正亦邪,国师都看不透,想招安没那么容易。” 李嗣皱了皱眉:“南朝以道家为尊,十二州唯有沙州能看到遍地寺庙,我大梁开出立佛家为国教的条件,也没法请动神尘和尚迁入北梁?” 跟在后面的曹阿宁,因为是曹公公徒弟,对神尘和尚的事儿挺了解,接话道: “其实南朝废帝继位后,怕坐不稳皇位,暗中派人去请过神尘和尚,开的条件,就是让‘二圣’变成真二圣,封两个国师,神尘和吕太清平起平坐。” 李嗣回过头来:“结果呢?神尘和尚怎么回复?” 曹阿宁道:“神尘和尚说,废帝看上的是他的武艺,不是他的佛法,拒绝了朝廷。” 李嗣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子良公公接话道: “太后娘娘自幼信佛,而圣上则是三教皆尊,神尘和尚若是真圣僧,我等以宣扬佛家为由,也请的动。 “但可惜,真大彻大悟的圣人,不会做强行劝人眅依佛门之事。 “在国师看来,神尘似乎并不在意是否能成佛,更像是一个外人执掌了佛家,心里并没有佛,但又得尽心尽力帮佛家传承佛法,为此只能在不破坏清规戒律的情况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惩恶扬善、除暴安良。” 李嗣摸着下巴琢磨了下: “这听起来没什么不对。” 戌公公掌管的是缉盗所,对此摇头道: “惩恶扬善,也讲究‘杀必有度、善必有尺’,扒手偷东西,最严酷的惩罚也是砍双手;若是人家偷你几文钱,你直接把人罚做苦役,囚禁到死,明显过于严酷,和惩恶扬善没关系了。 “而神尘和尚,只分‘有罪和无罪’,不分罪之大小,逮住了就是终身为奴。这蛮不讲理的行径,放在江湖上都算魔头了,夜惊堂至少还给人一个痛快。” 李嗣想了想,评价道: “其实吧,根据刑部那边的说法,有罪之人,后悔都是后悔被抓住,而非后悔曾经干了坏事;真正能为所行之举自责忏悔的人,一万个里面不一定出一个。神尘和尚或许是知道他们没诚心悔悟,才不放人……” 戌公公道:“事实确实如此,但‘国无法不立’,什么罪判什么刑罚,要严格依照律令;我觉得你有错,便一律判终身为奴,放在帝王身上都是暴虐之君,神尘和尚不过一个僧人,哪来的这么大官威?” 一行人说着说着,就变成辩论了。 子良公公听了片刻,抬手打住众人的话语: “所以说,神尘和尚亦正亦邪,很难说清是圣人还是恶人。我朝尊佛家为国教,或许能请动真高僧,但神尘和尚不一定。” 李嗣知道北梁当前的境遇,拿的出手的高手,基本就只剩国师和山高皇帝远的北云边了,如果挖不倒神尘这种人物,后面局势相当被动。 就在一行人愁眉不展之际,李嗣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跟着沙陀部的军卒,从溶洞出去的时候,在兵道的出口,发现了始帝出兵时留下的碑文,上面用古梁文写了一句‘神授九术、奉于川口’。 “我猜测这九术,就是鸣龙图,咱们若是找到,九张鸣龙图能不能按死夜惊堂?” ? 子良公公乃至背后之人,听见这话皆是一愣。 曹阿宁开口道: “九九归一,能剑斩诸天神佛,夜惊堂算什么东西?但鸣龙图是吴太祖所留,始帝早生了八百年,那时候哪儿来的鸣龙图?” 说完曹阿宁还不动声色回头看了下背后。 李嗣知道时间对不上,不过想想还是道: “就算不是鸣龙图,这‘九术’能帮始帝一统天下,也绝非凡物,有总比没有强。” 寅公公等人想想也是,插话询问道: “川口在什么地方?” 李嗣作为礼部侍郎,负责的就是和西海的外交,对历史了若指掌: “在沙州关外的大漠里,以前是红河的源头,不过早就断流了,据前朝考证,应该在月牙湾附近。” “月牙湾在什么地方?” 走在前面的向导,此时回头道; “往西南走,大概四百来里地,我和首领去过一次,除开一个湖,周围都是无人区,也没啥东西。” 李嗣摇头道:“两千年前的东西,早就深埋地下不知多少丈了,周围哪里能找到东西。要不咱们去看看?” 子良公公稍微斟酌了下,询问道: “去千佛寺可顺路?” “要绕一下,不过也饶不了太远。” 子良公公见此也不多说,微挑下巴,便跟着向导朝西南而去…… 第二十七章 双向奔赴 “驾——” 蹄哒蹄哒…… 月色洒在戈壁滩上,炭红烈马全速飞驰,在背后带起一线烟尘。 夜惊堂手持缰绳,扫视着远方那座位于山脉间的大河谷,心头倒是生出了几分恍如隔世。 记得上次从望河垭经过,还是在去年初春,当时刚送完镖从沙州回来,带着些许沙州的货物,身边跟着六子等镖师,旅途非常平淡,没有任何变数,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当镖头的小日子,甚至开始幻想起,某天能在路上遇到个落难侠女,和侠女泪一样抱回家搭救,然后拜堂成亲什么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带着队伍回到红河镇,便听说了义父醉死在酒桌上的消息,跑回镖局,看到的只有放在灵案上的老刀,和已经躺在棺木里的糟老头子。 而他的人生,也在那一刻彻底转变,从有父母管教的梁州野小子,直接变成了举目无亲的边城浪子。 在遵从遗嘱离开红河镇时,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回来,也不清楚在人吃人的江湖上能活多久,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客死他乡,鸟鸟该怎么办的问题。 但他万万没料到,外面的江湖这么菜,和梁州好汉比起来,外面的江湖人简直称得上纯良,真有侠客和侠女。 然后他就不知不觉,走到了今天的位置,身边多了好多红颜知己,也尝试过了侠女泪上的大部分招式。 此时重走梁西古道,回想起一年多的江湖路…… 一年多…… 夜惊堂念及此处,忽然觉得从去年到今年,搞的事情确实有点多。 再这么下去,三娘置办的新宅,怕是真住不下了,看来以后得收敛一点…… 蹄哒蹄哒…… 炭红烈马全速疾驰,不过片刻就进入了巍峨山脉间的辽阔河谷。 华青芷侧坐在背后,双手抓着夜惊堂的腰带,一天颠簸下来,已经有了些疲倦,脑袋靠在了脊背上闭着双眸,腿上则蹲着已经开始睡大觉的鸟鸟。 发现速度开始减缓,华青芷睁开眼眸,往前打量一眼,瞧见河谷中心的镇子,询问道: “到什么地方了?” “望河垭,过了河谷就是沙州。” “这么快呀?” “是啊,不然怎么叫神驹呢……” 夜惊堂坐下的炭红烈马,是钰虎的坐骑,脚力惊人,早上从燎原入关,横穿梁州戈壁,待入夜已经跑到了洪山脚下,如果不是天气太酷热,夜惊堂怕把马跑伤了,其实还能更快些。 洪山是梁州的尽头,因为高山险峰阻隔两州,常人根本没法翻越,望河垭的古河道,就成了两州的生命线,如果不走这里,就得绕到西海的朵兰谷,为此哪怕炎炎盛夏,从这里往返的商队依旧很多。 夏天戈壁滩太炎热,商队很难在白天赶路,为此都是白天休息,晚上披星戴月出发,此时河谷之内,能看到不少队伍从镇子出来,前往西边的沙州或者返回梁州。 华青芷坐在背后,跟着熟门熟路的夜惊堂进入镇子,可见这偏远之地的小镇还挺热闹,不光能看到在街边揽客的窑姐儿,茶铺客栈里还能听到说书先生铿锵有力的腔调: “……夜大侠丝毫不惧,在天烛峰下横枪立马,摆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这一仗,打了三天三夜,杀的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结果一战后,你们猜怎么着?” “夜大阎王斩敌过万、毫发无伤?” “也不算毫发无伤,夜大侠一战下来,就被狗咬了一口。” “啊?!” “啥玩意?!” “你们还别不信,这狗可不是寻常狗,相传上古年间,巫马部的祖宗狼戎,在草原打猎时,偶得一只神狼……” …… ?? 夜惊堂让马匹停步,转头看向正在讲述他光辉战绩的客栈,眼神五味杂陈。 而背后的华青芷,显然也听到了这离谱故事,害怕夜惊堂又去砍人,拉了拉他的衣裳: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夜惊堂倒也没进去讨说法的意思,毕竟江湖本就是如此,流传最广的故事,永远不是巅峰之战,而是各大高手的绯闻艳史。 到现在江湖上还流传着‘仇天合与白发谛听不得不说的故事’,什么你追我逃、狱中生情,编的和真的一样,要是真计较,怕是得把自己烦死。 夜惊堂聆听两句后,发现也没啥听头,便继续前行,来到一个规模较大的客栈外,把华青芷扶下来,看向马厩外坐着的中年汉子: “张耗子,你还健在呀?” “嘿?!” 坐在凉棚下喝茶的中年汉子,本来还在暗中观察这气质不凡的两人一马是何来路,忽然听见为首的年轻刀客直呼他诨号,明显愣了下,而后就连忙站起身,殷勤跑到跟前: “这位爷有点面熟,敢问是?” 夜惊堂重回故里遇见熟人,心情还挺不错,随口回应: “五年前我走镖从这儿路过,货被你家老大扣了,送了不少银子才放行,当时你传的话,忘了?” “五年前……” 望河垭本就是江湖地盘,扣货讹钱的事儿干的可太多了,张耗子眼底明显有点茫然。 不过仔细观察夜惊堂面相,再看到毛色雪白的雪鹰后,他猛然想起,五年前的夏天,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屁孩,带着只白鹰当宠物,彼此起了口角,想拔刀砍他,结果被镖师拉走了…… 记得那小屁孩是北边红河镖局的人,而红河镖局如今虽然关门了,但放在当前的梁州江湖,可谓无人不知。 毕竟里面出了个大人物,名头好长一串儿,全称大概是——刀枪双魁、红花楼少主、黑衙三千鹰犬指挥使、天子亲封武安公、当今女帝或靖王的姘头、梁州江湖第一人、孤身横扫大魏的勇者、单刀深入北朝的狼王、当代最年轻武圣、西海诸部新主…… 简称夜大阎王。 扑通~ 华青芷见是熟人,本来还站在背后面带微笑,结果下一刻就看见,方才还挺热络的中年汉子,双膝一软,直挺挺跪在了面前。 华青芷一愣,显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夜惊堂对此倒是不意外,低头看向已经开始回忆此生江湖路的中年汉子: “想起来了?” 张耗子从俊朗面相中,已经认出了这位有过交际的阎王爷,心底只感觉自己大抵上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强烈求生欲驱动下,还是神色尴尬回应: “爷这么厉害的人物,还亲自出门呀?嗯……当年是小的瞎了眼……” 夜惊堂既然开口招呼,就没有和一个小泼皮计较的意思,把缰绳丢给张耗子: “当年的债,你家老大正在蹲苦窑还。话说你以前好歹也是个小堂主,怎么落魄到跑来看马了?” 张耗子的老大,自然是望河垭的前寨主金蛇镖郑坤,也就是当年讹了夜惊堂二十两银子巨款那个好汉。 郑坤去年接到命令,和蒋札虎的兄弟石彦峰,一起入京刺杀柳千笙,但可惜遭遇意外,被仲孙锦的侄子仲孙彦,用轰天雷埋伏了。 一战过后,石彦峰直接被当场炸死,而郑坤则被夜惊堂抓获,关进了黑衙地牢,遭受伤渐离严刑拷打一整夜,都没吐出半个字,也算是条硬汉。 后来蒋札虎在朵兰谷帮夜惊堂对付左贤王,上交了金鳞图,算是立了大功,郑坤也为此保住了一条命,转到刑狱,判了三年上交违法所得,也算是从轻发落了。 张耗子见夜惊堂不杀他,如释重负之下,整个人都差点软了,连忙爬起来接住缰绳: “唉,说来话长。自从郑老大被抓……不对,应该是伏法后,下面兄弟日子就不好过了,小的本想撂挑子自立门户,结果新寨主不答应,然后就到这儿来了……” 夜惊堂抬眼看了下客栈的幡子,发现挂的只是洪山帮的旗子,看不出属于十八寨的哪一支,便询问道: “望河垭现在谁管事?” 张耗子毕恭毕敬道: “郑老大走后,望河垭被五坡岭接手了,当前的老大是……” “母夜叉邹蛮子?” 张耗子听见有人竟敢直呼寨主外号,惊的是脖子一缩,连忙抬手制止。不过发现面前的夜大阎王,同样是脸色微变,他眼神又化为意外: “就爷这江湖地位,也怕我家寨主?” “呃……邹寨主的名号,在梁州能止小儿夜啼,谁不忌惮三分。” 夜惊堂并未过多解释,岔开话题询问: “你近两天,可见到一支三十多人的车队从望河垭折返?护卫都是高手,带着三辆马车。” 张耗子仔细回想:“半个多月前过去的,目前还没回来,不过今天回来的镖师,说在路上遇见过这么个车队,最迟明早应该就到了。” 夜惊堂估计队伍离望河垭也不远,当下便让鸟鸟先飞过去寻找确定位置,他则带着华青芷走进了客栈大门。 华青芷腿脚不便,走到比较慢,上楼梯的时候还得扶着夜惊堂胳膊,待走到楼上后,才好奇询问: “那个邹寨主是什么来头?夜公子听到名头直接‘花容失色’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夜惊堂稍微有点尴尬,想想还是解释道: “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跟着义父走镖,在戈壁滩上遇到了一队人,其中领头的就是邹大寨主。当时我还小,见一个女人家胳膊比我腿都粗,还拿两把霜花板斧,就好奇多看了两眼。 “结果不曾想,直接看出事儿了,对方二话不说,就甩给我义父五十两银子,想把我买了,我义父不卖,就准备直接强抢民男,好在我跑得快,不然……” 华青芷看着夜惊堂心有余悸的样子,有些好笑: “夜公子还有过这等遭遇?” “我自幼长得唇红齿白,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打我主意的人可太多了,自从十二三岁开始,就有人登门说媒……” 华青芷对这话倒是不怀疑,毕竟就夜惊堂这相貌,走哪儿都能吃上软饭,她想了想询问道: “那为何公子的红颜知己,没有梁州本地人?” “这个吗……梁州好看的小姐,都住在郡城里,我这边城野小子,根本见不着。能见到的姑娘,都……嗯……” 华青芷余光看向正在客栈大堂里喝酒划拳的泼辣妇人,以及大胳膊比她腰还粗的女汉子,算是明白了缘由,当下又道: “没想到夜公子也以貌取人。如果看上夜公子的女英雄,长得肤白貌美身段婀娜,就和薛白锦一样,夜公子是不是就不跑了?” 夜惊堂觉得这完全是废话,他当时十三四岁,正是青春期躁动的时候,忽然遇到冰坨坨那样又大又白,还冷艳无双的丰腴大姐姐,要拉他回家做相公,他能逃跑怕是脑子有毛病。 不过直接点头,未免像个色胚,夜惊堂对此只是道: “我当时还小,哪里懂这些,走进屋吧。” 华青芷若有若无哼了声,显然是不相信,但也没再调侃,跟着一起进入了房间。 望河垭本就是山寨为了收过路费修建的镇子,居住环境谈不上太好,房间里都是上了年头的桌椅和板床,墙壁呈黄黑色,窗口、桌子上甚至还能看到些许刀剑痕迹,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 华青芷来到桌前坐下,抬手摸了摸桌子边缘的刀痕,又环视整个房间,有点心虚: “夜公子,这房间不会死过人吧?” 夜惊堂把佩刀和斗笠放在桌上,点燃了烛台,见华青芷询问,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自己观察桌子和墙壁上的痕迹,片刻后摇头道: “还没死。” “嗯?”华青芷面露茫然。 夜惊堂因为也没事,便把桌子转了下,给华青芷讲解: “桌子当时是这么摆的,房客背对窗户而坐,杀手先从窗外放暗箭,房客察觉偏身躲开,在桌面上留下了一个箭孔;而后杀手破窗而入,双方短兵相接……最后杀手被一刀贯穿腹部,钉在了墙上……” 夜惊堂在窗户旁边蹲下,指向墙根的乌黑痕迹: “这是没擦干净的血迹,事情应该出在年前,从高度来看,肚子受创但没当场毙命,死前肯定被抬出去了,放心住。” “呃……” 华青芷眨了眨眼睛,因为夜惊堂讲的声情并茂,还亲自演示厮杀双方的位置动作,她感觉就和身临其境一样,硬生生脑补出了当时的情况,脸儿都白了: “要不……要不咱们换一间房?” 夜惊堂来到旁边坐下,摇头道: “这客栈几十年了,哪有没见过血的地方。有些房间比较干净整洁,是因为损坏严重,或者尸体臭了,味道除不掉,必须重新翻修。这房间不拾掇,就是因为没人死在屋里,不犯忌讳,帮派犯不着花那冤枉钱。” “……” 华青芷就是个文弱小姐,跟着夜惊堂这么久,死人虽然见过不少了,但胆子显然还是没练起来,发现这客栈里应该死过不少人,手都蜷到了胸口: “那……那我们换家客栈?” “这地方都一样。” 夜惊堂知道华青芷害怕,安慰道:“我这阎王在跟前,你还能怕小鬼不成,放心住就是了。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华青芷见夜惊堂要出门,哪里敢独自待在这鬼地方,连忙把他袖子拉住: “让小二送上来就行了,你……你也跑了一天了,就在这好好歇息吧。” 夜惊堂摇头一笑,到门口和小二招呼一声,便示意床铺: “你放心歇着,我在这打坐即可。” 华青芷觉得自己睡床,让夜惊堂坐着怪不好意思的,但她也坐不住,总不能让夜惊堂睡一起,当下只能柔柔颔首,坐在了床铺跟前。 咚咚咚~ 很快,张耗子提着两桶清水,殷勤跑到门外。 夜惊堂把水接过来,关上门来到床铺跟前,把水倒进了盆里。 华青芷把簪子摘下来,洗完脸后,本想自己把水倒进脚盆,但绿珠不在跟前,显然不太方便。 夜惊堂见此便在床前半蹲下来,把水倒进脚盆,而后握住脚踝,把绣鞋取了下来。 华青芷一愣,连忙想要往回缩: “夜公子,这怎么可以,你是男儿家……” 夜惊堂把袜子拉下来,白皙无痕的小脚丫当即弓起: “我帮你脱罢了,又不是帮你洗,别乱动。” 华青芷脸色涨红,但夜惊堂很强势,她也没办法,等到袜子脱下后,就连忙把脚儿放进水里,然后抬手去扶夜惊堂: “你快起来吧。” 夜惊堂摇头一笑,站起身来,自己也开始洗漱…… …… 另一侧,河谷西边。 三十余人的队伍,在古河道上行进,连续在大漠中奔波半个月,从领队佘龙到下面捕快,基本上都有点蔫了。 被护在中心的马车里,太后娘娘没精打采的靠在小榻上,手里握着个小盒子,眼底委屈而失落,此时还在轻声念叨: “怎么会呢,书上明明写了,月牙湾周围是一片花海,随处可见过来喝水的小兽,和人间仙境一样……” 东方离人在大漠里兜兜转转,吃了半个月沙子,原本的傲气也给磨没了,疲倦不堪依在旁边,手里翻着被母后视作命根子的《艳后秘史》。 而太后娘娘现在所说的内容,正是《艳后秘史》的最后一章,其剧情大概就是——世子和燕太后经历诸多磨难后,在月牙湾隐居厮守终生,算是大圆满结局。 因为是大结局,最后一章大半词汇,都在描写月牙湾的环境有多漂亮,孤男寡女相依在湖畔的场景有多浪漫;东方离人陪着太后往月牙湾跑,其实也是被书中所写的景色所吸引。 结果她们一行人,四处找向导带路,在大漠里走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找到所谓的‘月牙湾’,发现就只是沙漠里的一个小湖,周边一片胡杨林,然后就没了,前后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 感觉受到欺骗的太后,当场信仰崩塌,本来还想着抓只书上说的小兽当宠物,结果到头来只能装一盒沙子当纪念,心里显然有点不甘心。 眼见太后娘娘都抑郁了,东方离人把书合起来,劝道: “书上写的是几百年的事儿,如今时过境迁,花海没了也正常。” “水儿上次还说,她前几年去过那里,风景特别漂亮……” 东方离人摇头一叹:“师尊的话,向来不怎么准,她还说在海里见过十丈长的大鱼,世上岂会有那么大的鱼?再者师尊也没完全骗人,月牙湾的风景确实不错,只是和书上不一样罢了……” 太后娘娘幽幽一叹,还是想不开,望着盒子里的黄沙发呆。 东方离人对此也没办法了,又转眼从车窗望向后方。 三娘和凝儿,此行是一起出来游玩,但凝儿显然没料到是跑来当苦行僧,此时明显也累了,躺在后面的马车里没露头,三娘也在其中,小声聊着私房话。 东方离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西海诸部集结的消息,知道夜惊堂肯定办完事情回来了,返程称得上归心似箭,跑的非常快。 虽然距离红河镇还有很远,估计三五天才能赶到,但东方离人心早就飘到了夜惊堂身上,觉得三娘和凝儿,应该是在聊怎么奖励夜惊堂的问题,便想背着母后过去参与一下。 但东方离人刚走出车厢,便发现前面的佘龙等人,抬头望向河谷上方: “诶?那儿是不是有只大鸟?” “是,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 东方离人一愣,站在车厢上,眯眼望向天空,果真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色炮弹,从空中砸了下来,距离尚有小半里,就听到: “叽叽叽……” 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整个队伍感觉都活了过来。 方才还没精打采的太后娘娘,直接一头翻起来,探出车窗望外眺望;而三娘和凝儿,也挑开了帘子,眼底全是意外和惊喜。 东方离人瞧见胖妃来了,就知道夜惊堂必然在附近,当下直接飞身一跃落在了旁边的骏马上,朝着鸟鸟飞驰而去,遥遥挥手: “夜惊堂在前面?” “叽叽……” 鸟鸟本来还以为要飞好远,出门就完成了差事,也相当高兴,落在了东方离人的马鞍上,抬起翅膀指向河谷,而后便开始左右寻找,看有没有没吃完的烤驼峰。 东方离人显然不可能随身带驼峰肉,只是摸了摸鸟鸟安慰,而后便跟着指引,朝河谷内的小镇跑去。 后方的太后娘娘等人,虽然也很急切,但和靖王一样,听见情郎的名字,就不管不顾往过冲,显然有点羞人。 为此太后娘娘只是催促道: “佘龙,快让所有人跟上。” 佘龙感觉靖王和情郎重逢,估计不太想他们这群碍事的跟着,但也不能违抗太后娘娘的旨意,当下还是招手,让队伍加快了速度…… 第二十八章 久别重逢 骏马飞驰过河谷,不过片刻时间就来到了中心地带的小镇上。 东方离人在街上翻身下马,没有理会张望的镖师走卒,跟着鸟鸟来到了挂着洪山帮旗子的客栈外。 余光瞧见放在马厩里的炭红烈马,东方离人心底的思念和急切再也压不住,或许是想给夜惊堂一个惊喜,抬手示意鸟鸟禁声,而后轻手轻脚进入客栈,来到了二楼。 望河垭的小镇是帮派产业,来往的多是镖师或马帮,舍得花银子住上房的人并不多,二楼一共六间房,五间都空着,只有一个房门内亮着灯火。 东方离人见此,运用听风掌、明神图等绝学,想看看夜惊堂在干什么,结果刚上楼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花声,但还有另一道脚步走动。 两个人? 东方离人发现情况不对,微微蹙眉,又悄悄挪到房门前,想侧耳倾听里面是谁。 但她的三脚猫功夫,哪里是武圣的对手,还没靠上房门,面前便传来一声: 吱呀—— 木门直接打开,屋里的昏黄光线,和身着黑袍的俊朗公子,直接呈现在了咫尺之外。 夜惊堂只是听到有细微脚步声靠近,打开门发现是身着白色书生袍的大笨笨,眼底自然惊喜: “殿下?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东方离人反应极快,迅速昂首挺胸站直,虽然身上穿的并非蟒裙,但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展现了出来,随口解释: “路上遇到鸟鸟,跟着过来看看,也才刚到。” 说话间,东方离人便把夜惊堂扶住房门的手推开,往里面看了眼。 结果这一看,不得了。 只见房间里侧的床榻上,端端正正坐着个熟悉的书香美人,墨黑长发披散下来披在背上,脸颊满是水润光泽,白皙无痕的裸足,则泡在水盆里,眼看就是准备睡觉的样子。 可能是没想到她会忽然查房,对方还红唇微张,满眼紧张的看着她,就和被捉奸在床似得。 华青芷?! 东方离人心中一震,虽然她早猜到,夜惊堂送华青芷回家,大概率会藕断丝连,但万万没料到,华青芷连走都不走,直接就扭头回来了,看情况甚至都住一起了…… 那这次西海之行,不就成了背着她这正主,跟着她男朋友旅游了吗? 而且还敢跟到这里来? 东方离人眼神微沉,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情郎! “呃……” 夜惊堂眼见局面不太对劲,笑容也是一僵,本想开口解释两句,却被大笨笨抬手拦了回去。 东方离人身为大妇,虽然很是震惊,但该有的气度还是得保持,在瞥了夜惊堂一眼后,缓步来到桌前坐下,望向有点紧张的华青芷: “华小姐也在呀?可是夜惊堂没把你送到家?是的话直说,本王帮你收拾他。” 华青芷正在泡脚,发现正宫娘娘来了,心底自然有点慌。 若是换做以前,华青芷问心无愧,还不怕,但她都亲过夜惊堂了,两人关系本就暧昧,而且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不是被捉奸在床了吗? 眼见女王爷不温不火询问,华青芷尽力保持从容神色: “承蒙殿下关心,夜公子把我送到了爹爹跟前,但……但薛白锦在家书上乱写,说我和人私奔,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我名节已毁,当前回去不合适,爹爹便让夜公子照顾我一段时间,以后再择机回乡……” “哦。” 东方离人若有所思点头,又看向夜惊堂: “你就是这么照顾华小姐的?在外风餐露宿奔波,还把人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带着受累?” 华青芷见此解释道: “我这次出来,是给夜公子当幕僚,夜公子本来是想请教殿下,但有些东西,殿下不一定懂……” “咳……” 夜惊堂来到桌子旁坐下,本想帮笨笨倒茶,听见这话闷咳一声,想提醒华青芷说话委婉些,但显然为时已晚。 向来傲气的东方离人,听到这句‘殿下不一定懂’,火药味当时就上来了,又望向了华青芷: “是吗?虽然华小姐学富五车,但本王读的书也不在少数,有什么东西,本王都一窍不通,夜惊堂只能请教华小姐?” “夜公子这次过来,是为了找始帝留下的石碑。石碑当用古梁文书写,殿下也通此道?” 古梁文…… 东方离人眸子眨了眨眼睛,昂首挺胸的气势稍微弱了几分,不过想想还是道: “我东方氏祖辈是南戎,祖籍在琅轩城往北三百余里处,文字和巫马部的祖先狼戎共通,和古梁国没什么关系。不过国子监的许夫子,精通古梁文,本王往年翻阅典籍,也曾请教过几次,算是略有涉猎。华小姐从姓氏来看,祖先应该出自当时的黎国,也懂得这些?” 华青芷就猜到女王爷不会莫名其妙学这么生僻的东西,当下心中大定,气势都起来了: “以前在国子监学过,能熟读古梁国典籍,若非如此,夜公子也不会专门把我带着。” 东方离人见华青芷有理直气壮的由头,自然不好在说什么了,端起茶杯喝茶,也没了言语。 夜惊堂坐在跟前,见笨笨不说话了,才抬手从携带的行囊里,取出了一根黑布包裹的三尺长条: “给。” “……” 东方离人正觉得气氛尴尬,想起身回房不搭理夜惊堂,发现夜惊堂递给她东西,微微蹙眉: “这是什么?” “这次去西海给殿下找来的礼物,打开看看。” “……” 东方离人听见是礼物,而且明显是件兵器,不怎么开心的脸颊,顿时出现了变化,轻咳一声,不紧不慢接过来,借着烛光打量。 随着包裹的黑布解开,一道金芒顿时出现在了房间内,照亮了东方离人的白皙脸颊。 三尺剑身和古老云纹入眼,东方离人不怒自威的神色当即化为了惊喜,站起身来: “天子剑?!” “嘘嘘……” 夜惊堂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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