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个消瘦的年轻人的票。 年轻人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两个面具人上前来,一人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把他拖走,三两下拽到门口。 面具人一起使劲,干脆利落地把年轻人扔进车厢外的黑暗里。 又是一阵熟悉的绞碎声。 这次车厢里爆发出一片尖叫和哭泣。 宁鸽听见前面有人在大声问:“红票还是绿票?他手里拿的是红票还是绿票?” 混乱中,面具人又抓住一个人,强制查了票。 又是一声长滴。 那个人也被不由分说地拖走,扔了出去。 前面有人在不成人声地喊:“为什么刚才扔的是拿红车票的,现在扔的又是拿绿车票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车厢都乱了。 人们像受惊的鸡群,全都在一窝蜂地拼命往后挤,想晚一点被查票。 宁鸽他们原本就站在最里面,现在跟着人群退到车厢尽头。 宁鸽心里很清楚,这个副本用心险恶。 如果查票员只扔拿着一种颜色的票的人,比如红色,那么所有拿着红票的人必然会被逼到绝境,说不定会联合起来背水一战,奋起反抗,一拥而上对付那五个面具人。 面具人看着力气相当大,但是这么多人一起上的话,也未必就真的打不过。 然而不是。 它的规则让人摸不着头脑,无论拿哪种颜色票的人都很害怕,可心中却都存着一丝侥幸:说不定不扔自己呢? 直到查票查到自己头上,宣布是死是活。 宁鸽非常清楚地知道扔人的规则是什么,更加清楚,以现在这种状况,绝对不能说。 然而旁边还是有人直通通地说出来了。 是那个高中生。 “我知道,”他说,“他们看的根本就不是票的颜色,是票上画的那个小标志,标志不对的人全都会被扔出去。”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有不少人都听到他的话了,纷纷低头去看手里票上的徽标。 “单程票”那三个字的前面,是个黑色的抽象的小标志,明显是由两个变形的字母拼成的。 宁鸽那张票上的徽标是“HC”,“环城地铁”中“环城”两个字拼音的缩写。 其他错误的票上,标志都是“NL”,乍一看很像,如果仔细看,就会看出不一样。 颜色是误导。 和车票的颜色根本没有关系,两个纸盒里,无论是绿色的票还是红色的票,都有正确的票和错误的票。 标了“HC”的才是“环城地铁”的车票,现在坐着的是环城地铁的车,手里就要有环城地铁的车票,查票时不属于环城地铁的票,当然刷不出来。 高中生的话一说出口,不少人仔细看看自己的票,再看看别人手里的票,就明白了。 宁鸽听见高中生的话,第一时间把车票塞进身上登山裤的口袋里,不让其他人看到。 她和裴寒对视一眼,带着欧文一起尽量挤到最墙角。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规则一说破,抢夺就开始了。 上班族模样的中年男人看看自己拿的票,又看了一眼高中生手里的票,第一个扑了上去。 高中生吓了一跳。 他完全没料到刚才还在一起聊天说话的人,说变脸就变脸。 高中生攥着票使劲向后躲,中年男一点都不犹豫,上去一把掐住高中生的脖子。 他下手又凶又狠,把高中生死死压在车厢壁上,伸手去夺他手里的票。 高中生被他掐得脸都涨红了,却抵死不从,努力把手藏在身后,跟他较劲。 他俩打成这样,旁边一个青年忽然出手,从背后一拳打在中年男的后脑上。 被人从背后偷袭,中年男毫无防备,眼睛往上一翻,扑通一下栽倒在地上。 高中生缓过气来,呛咳着对出手帮忙的青年说:“谢谢……”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这个帮忙的青年理都不理他,抓住他的胳膊反关节一扭,就去抢他手上的票。 裴寒原本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这时上前几步。 只一拳,青年就飞了,栽进了人堆里。 高中生惊恐地看着裴寒,搞不清他是不是也是来抢票的,看见裴寒并没有抢的意思,揍完人就退回去了,才赶紧缩到车厢一角,攥着票蹲在座椅旁边。 车厢里这时已经彻底乱了。 有不少人仍然没弄懂规则,不过不妨碍他们想出一个好主意——去抢已经查过票的人的票。 开始时是一两个人先反应过来,扑到已经查过票,却没有被查票员拖出去的人身上,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也扑了上去。 人群堆叠在一起,彼此撕扯着,好像一群抢肉的饿狼。 狼群中心,已经查过票的人更加誓死捍卫自己的票,坚决不放手—— 票不能丢,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再查一轮? 人堆外,也有人在打别的主意。 宁鸽看见,车厢另一边,一个男人扑到一个女孩身上,去抢她手里的票。 女孩并没有被查过票,被他吓蒙了。 男人把她的票抢到手,又直奔另一个瘦弱的男生。把男生的票成功抢到手,又抓住一个老人。 凡是看着打不过他的人的票,他好像都打算抢过来,老弱病残,正好下手。反正不管对错,先把票抢到手再说,手里的票多多益善,说不定里面就能蒙到一张对的。 车厢里一片尖叫声和哭泣声。 满地是血,还躺着不少被打得爬不起来,被反复踩踏的人。 混战中,只有查票的面具人一声不吭,穿梭在人群里,继续他们的工作。他们火眼金睛地把没查过的人一个个揪出来,该放的放,该扔的扔。 宁鸽紧盯着他们观察。 如果把刷过的票抢来再刷是行得通的,那么大家合作,轮流刷同一张正确的票的话,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活? 然而并不是。 宁鸽看到,大概每张票都能刷出唯一编号,面具人记得极牢,每刷到一张抢来的正确的票,就会回头,把被抢走票的那个人扔下车,保证一张正确的票只对应一个人存活。 没有空子可钻。 宁鸽默默地叹了口气,靠回车厢壁上。 宁鸽属于最容易被抢的人群,裴寒和欧文把她护在车厢最里面的角落。 他俩挡在前面,把敢过来的人顺手揍飞,没人能占到便宜。 查票员一路过来,终于查到宁鸽他们这里。 三声短响,三个人都过关了。 他们在车厢最里面,最后一批被查票,车厢里已经安静下来了,大约一半的人都被扔了下去。 剩下的人多数都是青壮年。 他们都已经被查过票,不再互相打架,各自攥着自己拼命拿到的票,浑身是血,坐在地上喘气。 这些人里,有抢夺别人的票,好不容易抢到手的,有被别人抢票,拼死反抗最后赢了的,也有趁着乱躲在角落,想各种办法苟过去的。 不管用什么方法,这群人都活过了第一轮。 查票的面具人下去了,地铁车门缓缓合拢。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叮叮叮咚——” “远途的乘客请往里走,请把座位让给需要的乘客。本次列车终点站:环城站。下一站:永宁路。” 列车启动,原本挤得满满的车厢现在宽松多了。 这是宁鸽做副本任务以来,第一次看到这种残酷的情形。 前几个副本都是合作型,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做任务,利益基本一致,并没有真的遇到过这种你死我活的情况。 地上的血蹭得横一道竖一道。 有意思的是,没有任何一道血迹是查票的面具人弄出来的。 刚才的面具人除了“查票”两个字,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过。 全是玩家自相残杀。 裴寒下副本之前就说过,那种最后有存活人数限制的副本里是不能组队的。 这个副本能够组队,说明其实大家都有活下来的空间和机会,只要想办法,并不真的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宁鸽想了想,觉得这一站全体存活的办法,就是一拥而上,想办法硬刚查票员。 然而车厢里的人并不那么想。 跟其他玩家,尤其是年老体弱的玩家抢夺生存机会,比跟查票员对抗容易得多了。 人总是挑最容易的路走。 大家不打了,欧文才靠在车厢壁上,低声说:“我看见你们两个一个拿红的,一个拿绿的,就知道关键不在颜色上,然后才发现票上的标志不一样。” 宁鸽有点无奈,看着他:“裴寒看见我拿了张红的,是故意挑了张绿的,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提醒你颜色并不是关键啊。” 裴寒弯弯嘴角,眯眼望着宁鸽。 她很明白他在想什么。 宁鸽好奇,问他:“裴寒,你说你第一次进副本时参加的就是麦子局,是什么样的?” “是极地求生,在冰天雪地零下四十度的地方,只给了有限物资,要努力活下来。”裴寒说,“两百个人最后只活了七个人,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是新手。” “那时候我才十七,还没成年。”裴寒看了一眼瑟缩着蹲在座椅旁的那个高中生,“和他差不多大。” 宁鸽惊讶,“你竟然下了这么多年副本了?” 从十七岁到现在,至少每七天就要下一次副本,甚至为了阿尔法排名远远不止,他这是下过多少副本? 裴寒关注的重点完全歪掉。 “什么叫‘这么多年’?”他很不爽,“其实也没有几年,你是觉得我很老么?” 宁鸽满脑子想的是另外的事。 裴寒现在下副本,看上去已经游刃有余,竟然这些年也没能连续十个月稳坐阿尔法排行第一。 他和排行第二的陆镌好像很熟,甚至排行榜上的阿尔法可能彼此都认识,不知为什么,这群各方面都很强的人竟然没有联合起来。 不是有宁鸽不知道的规则,就是有宁鸽不知道的猫腻。 而且这系统竟然已经存在了这么久。 这么久了,玩家们都没有想出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像麦田里的麦子一样,任风吹过,一片片地伏倒下去。 广播的提示音突然响起,吓了所有人一跳。 女声说:“列车即将到达:永宁路。” 车厢里的人都抬起头,握紧手里的票。 列车又一次减速,和刚才一样,停在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车门发出“嗤”的一声响,再一次打开。 这次没有人上来。 外面静寂而诡异,车门一直开着,像在等着什么,完全没有关上的意思。 等了足有几分钟,广播终于说话了。 “乘客们请注意,本次列车超载,请不赶时间的乘客下车,换乘其他车次。” 车厢里一片寂静。 谁都知道下车意味着什么。 车下的黑暗就像血肉磨坊,下去尸骨无存。 欧文低声说:“搞笑么,想蒙我?地铁车厢的承重本来就是按塞满了人设计的,使劲塞都超载不了,这么空的车厢能叫超载?” 刚才的车厢满着,不报超载,现在人少了一半,反而非要说超载。 报了超载,却没说超载了多少,像个陷阱,等着人往下跳。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 广播又说话了,“超载状况如果不能在三十分钟内排除,请全体乘客下车换乘其他车次,如有不便,敬请谅解。” 前面的显示屏上亮起了三十分钟的倒计时。 车厢里的人面面相觑。 不排除超载,大家就要一起死。所以要怎么排除超载? 第38章 麦子03 倒计时开始, 车厢里所有人都沉默着。 过了足有一分钟,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一个秃顶的男人,白衬衣上蹭着血, 头上有限的几根头发留得很长, 原本应该翻山越岭地搭过去盖住头顶,现在狼狈地耷拉在耳朵旁边。 他说:“要不咱们抽签吧?是死是活, 全都听天由命, 命里该着抽到下车的, 也怨不着谁。” 抽签是个相对温和的主意。 主要原因是, 现在剩下的人都不是善茬,而且打过一架了,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实在没力气再来一回。 他旁边坐着一个强壮的男人,浅色夹克上全是斑斑点点血迹。 他说:“抽什么抽?超载不就是超重的意思吗, 先把这几个死人扔下去再说。” 车厢地板上还有好几个刚才斗殴时倒下去的人,不知是被打的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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