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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我听你的……”冯玉漱半信半疑地走出祠堂,拢了裙子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时不时担忧地回头看一眼靠在柱子旁边,不知在想什么的宁哲。 没过多久,嗡嗡的振动忽然从大腿处传来,是手机响了,但不是电话,而是短信。 冯玉漱解锁屏幕一看,发信人是:张养序。 “哎?” 与此同时的祠堂中,宁哲坐在蛇神的面前,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这一上午的所作所为: 宁哲偷吃蛇神供品的逻辑其实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这是规则,连神也要遵守的规则。 当宁哲偷吃蛇神供品时主动留下的痕迹被发现,只要有哪怕一个村民产生了‘这是蛇神吃的’的想法,这一规则便会被触发,他就将以蛇神信徒错误的认知为媒介,凭此规则窃取到蛇神的一部分‘身份’。 而从蛇神身上的反应来看,宁哲知道,自己成功了。 “至少有1个人将我误认成了蛇神,随着时间过去,更多的供品被吃的痕迹被发现,这样的人还有可能继续变多。” 宁哲很快便确定了自己现在的状态:“现在的我,至少窃取了1位信徒认知中的蛇神的身份,结合这点来看,我刚才忽然眼前一黑,看到的那些幻觉,可能便是得到蛇神的身份后,所带来的附加品。” 所以刚才的那段幻觉,那个没有五官的女人,与她哼的那首歌……都是蛇神的记忆? 是这样的吗? 宁哲无法确定,一切只能交给时间来证明:“接下来就看,会不会有更多人将我误认成蛇神,让我窃取到更多的蛇神的身份了。” 尝试的成功并未给宁哲带来多么大的惊喜,因为摸索出这条规则,成功窃取蛇神的身份并非这一诡异事件的结束。 恰恰相反,这只是宁哲破解这一世界运行规则尝试的第一步。 “有了蛇神的身份,我就可以稍微放开手脚,去做一些事情了。” 厘清现状后,宁哲站直身体,走出了祠堂,他还是不明白那幻觉究竟代表着什么,那段哀愁的曲子是什么意思也无从得知,但这并不妨碍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刚走出祠堂,宁哲便看见冯玉漱坐在门槛上,拿着手机在发呆。 “看什么呢?” “啊!宁哲……没,没什么。”冯玉漱连连摇头,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站起身道:“我刚才在想,我们这样,真的能解开谜题,离开何家村吗?” “我不确定,但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宁哲反问。 “说得也是。”冯玉漱摇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撇去,她犹豫再三,将刚塞进口袋里的手机又拿了出来,解锁屏幕后递给了宁哲:“给你。” 宁哲接过手机一看,发现上面显示着一个聊天界面,对方是:张养序。 “刚才张养序发短信给我了。”冯玉漱说:“你自己看吧。” 宁哲淡淡嗯了声,和冯玉漱一起坐在祠堂的门槛上,两人一块读起了张养序和冯玉漱的聊天内容: 张养序: 冯玉漱: 张养序: 冯玉漱: 张养序: 冯玉漱: 张养序: 冯玉漱: 两人的聊天到此为止,‘张养序’没有再发短信过来。 宁哲看完聊天记录,将手机还给了冯玉漱:“你是怎么知道他是鬼的?” 冯玉漱接过手机,说道:“因为你这个人非常敏锐且敏感,张养序很了解你,他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待在你身边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你就像一头守卫猎物的老虎一样盘踞在我身边,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发现,这种情况下不要说打电话了,哪怕是发个短信都会被察觉。” “但刚才那一小段时间不一样。” 冯玉漱接着说道:“刚才你的状态不好,虽然我们两个还是没有分开,但我坐在门外,而你却正在祠堂里面独自思考,这种情况下,打电话会被你听到,发短信则不会。” 宁哲想了想,露出了微笑:“阿姨变聪明了。” “是学你的。”冯玉漱轻声说。 “但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猎物,这么信不过我?”宁哲问。 冯玉漱点了点头:“其实鬼说得没错,你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你既冷酷又无情,甚至比鬼都要恐怖。” “那你还跟着我?”宁哲乐了。 “因为这就是我唯一的活路。”冯玉漱抬起头,略有些离散的眼神注视着宁哲的眼睛:“如果说你是一头危险的猛虎,那么那只鬼便是一条隐藏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致命毒蛇,它渴望着吞噬我和你。” 奇妙的比喻…… “但你不会把你的猎物交给它的,对吗?”冯玉漱问。 “谁知道呢?”宁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张养序很可能已经死了。 第25章 喜上梅梢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冯玉漱问。 “去何府。”宁哲毫不迟疑地答道:“张养序不是说叶妙竹就死在何府吗,我们去看看。” “哎?”冯玉漱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现在去那里……不会很危险吗?” 毕竟叶妙竹就死在那里。 “会。”宁哲没有否认:“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准备,像叶妙竹那样闷头跑过去,基本上必死无疑。”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已经窃取了一部分蛇神的身份,如果说有一个时机能够用来深入未知的领域放手一搏,那一定就是现在。 宁哲迈着轻快的步子踏过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因为过于轻快的缘故险些被石板的缝隙夹住足尖绊倒,但他超人的反应力让他迅速调整好了姿态,继续往前走。 “就算是蛇神,犯了忌也得倒霉啊……”宁哲叹了口气。 规则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你是谁而产生任何改变。蛇神犯法与庶民同罪。 两人离开祠堂,顺着何家村的主街道一路往北走,白天的视野比晚上要好得多得多,走在路上能清晰地看见远方青翠的山峦,那是这座村庄所在的盆地的边缘,堆青叠绿,茫茫无际。 街道两旁仍是人来人往,有刚吃完饭的老人坐在藤椅上眯着眼睛,看着自家孩子与邻里街坊的小孩成群结队,在街边追逐打闹,贴在脸上的黄纸随风飘扬。 它们时而会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施施然走过的宁哲与冯玉漱,目送着两人远远走向河流的上游。 如果不是它们每人的脸上都贴着一样干枯古旧的黄纸,歪歪扭扭地写着自己的名字,这样的一幕幕甚至会显得相当温馨,脚下的石板与头顶的瓦片古朴又温和,仿佛走近了哪个淹没在时光中的古镇,历史的厚重与人文的浅薄都能在这里看见。 走过一处十字路口,两丛深绿的颜色点缀在道路两侧,几只黑羽白花的鸟儿站在枝头,不飞也不叫。 “那是什么鸟?”冯玉漱抬头看着枝头的鸟儿,有些疑惑。 “喜鹊。”宁哲漫不经心地说道:“黑底白花,翅膀深蓝,尾巴带一点鲜黄的警惕色,很传统的喜鹊。” 真亏你能一眼认出来啊……冯玉漱只是苦于一路上沉默而压抑的氛围,随便找了个话题随口一提,没想到宁哲居然脱口而出。 宁哲接着说道:“顺便,那两棵树是未经嫁接的野梅树,你看下面的主茎干就知道了,原生野梅树和桂花树一样,没有一个粗壮清晰的主干,而是更接近于灌木的散丛状态,那种长得很挺拔高大的都需要经过人工嫁接。” “野梅树?”冯玉漱微微一愣。 她抬头看了看路口处深绿的梅树冠丛,又看了看那几只静静站在枝头一动不动的喜鹊,一个词语便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喜上梅梢?” “喜上眉梢?”宁哲也疑惑了一下,随后便立刻反应过来了她在说什么:“哦,喜上梅梢对吧?你说的是琴州民间的传统风俗?说是新婚夫妇看见喜鹊站在梅树梢头,是婚姻生活和谐美满的好兆头。” 冯玉漱连连点头:“对,老一辈的人很信这个,我结婚的时候,我爸他就专门请了云州的国画大家来画了一幅‘喜上梅梢’的水墨画,说是添个好兆头,以后和和美美。” “挺好。”宁哲对别人的家事不多做评价,反正他结婚是请不起云州的国画大师来捧场。 他甚至都不会结婚。 宁哲在站着喜鹊的梅树下抬起头,望着那几只默默蹲在枝头不飞也不叫的安静鸟儿,疑惑的心思油然而生。 他还记得自己在疑似是蛇神记忆的幻觉中看到的那个场景,那个倚在窗边对着濛濛细雨哼着曲儿的姑娘,身上罩着一袭大红的衣裙,因为没有束腰封的缘故显得十分宽松,娇艳欲滴的红唇鲜艳得像是刚抹过胭脂。 “那是琴州传统的嫁衣礼妆?”宁哲不由得想道。 如果单只是看见这一幻觉本身的话,并不能让他产生什么遐想,但一旦在其他地方也发现了与之相对应的线索,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新婚礼妆打扮的女人,没有五官。” “十字路口的喜上梅梢,不飞不叫。” 这二者之间存在什么联系么? 将这一疑惑放在心底,宁哲与冯玉漱继续往河流上游走去。 以刚才生长着梅树的十字路口为界,两人前方的街道两旁开始出现粉红的堆彩,那是铺在道路两侧的爆竹纸碎,被昨夜和今早的两场雨浸得湿透了,连路边的积水都是粉红的,散发出淡淡的硝烟味道。 “看来我们没走错路。”冯玉漱小声说:“据张养序说,他和谢思凝就是顺着一条两边铺满了爆竹纸碎的路走到那座宽阔的何府大宅面前的。” “白天还好,晚上走这条路估计会很压抑。” 宁哲环视四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街道上活动的人越来越少了,直至现在的完全不见,他放眼望去,门楼屋舍尽是空荡荡的,看不到半点有人的影子。 他信步走到一栋二层小楼旁边,伸出手摸了摸砌在墙里的陶土烟囱:“还是热的。” 烟囱还是热的,但厨房里却没有人。 街边的铺子都没有关门,里面的样子清晰可见,药房的秤上放着一小扎甘草,半盆清水放在门前的台阶上,一把竹枝捆扎的扫把倒在街道的正中央。 种种细节无一不表明着直到不久之前这里都还是有人在活动的,而且人还不少,这是一条热闹的集市,然而展现在宁哲面前的却是一片人去楼空的落寞景象。 冯玉漱侧首一看,只见一架摆放在果铺门口的躺椅轻轻摇晃,又慢慢停了下来,就好像原本坐在上面的人刚站起身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奇怪,人都去哪了?”宁哲心中更加警惕,他小心地避过街道两旁粉红的爆竹纸碎粘住鞋底,轻手轻脚地继续往前走去。 忽然,若有若无的,他的耳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第26章 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怕有一天会跌倒oh——no——” 悠扬的粤语歌声从宁哲的身上传出,让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在冯玉漱好奇的注视下,他摸出手机,一直亮着的屏幕上,来电显示是——顾云清。 “装都不装了啊。”宁哲轻声自语:“直接用死人的手机打电话过来。” 宁哲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但为时已晚,因为站在他身边的冯玉漱已经产生了‘疑惑’。 因为宁哲的手机一直都是静音模式,来电只有振动,没有铃声,刚才传出来电铃声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手机,而是另一个人的。 林志远的。 “宁哲你……一直都有两只手机吗?”冯玉漱有些疑惑,现代智能机除了苹果普遍支持双卡双待,随身携带两只手机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换作平时,这样的事情根本无法让她多么注意,但在何家村这个地方,每一个活到现在的人都已经变得格外敏感。 宁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手中的手机便再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的来电人是:叶妙竹。 他毫不犹豫地将电话再次挂断,但是刚挂断就又有新的电话打了进来,这一次是:张养序。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死寂,只有黄家驹的歌声不断响起,听得冯玉漱的脸色煞白:“鬼…鬼,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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