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时,家家崇尚富贵嫁娶,大讲排场,互相攀比,皇帝聘皇后用钱两万斤,相当于小农阶层两千户家资,诸侯王下聘至少黄金两百斤,就连小农需要出的聘金都高达万余钱。 但别以为只有聘礼是这样。 皇帝嫁女,准备的嫁妆基本不会低于二十万钱。 宗室嫁女,嫁妆有数十万,百余万,乃至千万不等。 小农亦要拿出数千钱。 如此竞欲,富者还好,贫者根本无力承担奢靡的婚嫁消费,民间十有八九是举债完婚。 再后来,民间就开始弃婴和杀婴了。不分男婴女婴,生下来就抛弃或溺死。朝廷屡禁不止。 老皇帝叹息一声:“哀民生之多艰……我年幼时,家中只有几亩薄田,却也能送我去私塾,后来,长兄娶亲,长姊出嫁,家境一下子就落败了,我也卖身为奴,只为了讨一口饭吃。” 老皇帝从不忌讳自己的出身,他反而很得意,时不时拿出来说一声。 能从奴隶当成皇帝,还有谁! 还!有!谁! 但,皇帝敢说,大太监可不敢接,只是闭口不言。 感慨完后,老皇帝道:“命翰林院那边拟一则婚嫁禁奢令,诏令天下。” ——此前赏赐许烟杪是“制”,如今却是“诏”,意义完全不同。 一旦帝王用“诏”,便是官方文书,布告天下。 “再传朕口谕,鸿胪寺卿李清蕴教女有方,赏……李氏以清言攉贤,赏……” 下令之后,皇帝心情松快很多。恰在此时,有宫人来报:“张美人言此前得陛下口谕,于一刻钟后觐见,又听闻陛下今日久坐殿中,忧心陛下未食,特送来蒜瓣面……” 大太监侧目一眼,心中不免为张美人拍案叫绝。 陛下因着出身,最爱的还是那些民间常见的食物,倘若这张美人送来什么糕点、膳汤,陛下就要下口谕训斥于她了。不过也怪不得,张美人是陛下还是军官时的第一个妾室,向来知晓陛下性情。 老皇帝轻轻颔首,那蒜瓣面就呈到他面前。吃了好大几口,边吃边问大太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趣事。” 大太监笑着说:“倒是有一则奇怪趣闻。” 老皇帝嚼下一瓣蒜:“嗯?” 大太监道:“纳币之礼结束后,丞相府中传出了惨叫的声音,听闻,是窦丞相在用狼牙棒追打幼子。” 老皇帝精神都起来了,手往桌角的瓜子盘摸:“发生了何事?” 大太监把自己打听到的告诉皇帝:“似乎是因为窦家子与济北王世子争夺花魁之事被窦丞相发现了。” 老皇帝下意识:“就这?” 还以为闹得那么凶,是什么父子反目成仇的人伦大戏呢。就抢个花魁啊?还不是父子抢花魁,是和八竿子打不着的济北王世子。 他连瓜子都准备好了,就给他看这个! 还是许烟杪好,从来不让他失望。 噫!捅了营销贩子窝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老皇帝脱口而出:“什么动静!” “似乎……”大太监侧耳听了一下,“是午门外的登闻鼓被人敲响了。” 登闻鼓? 老皇帝肃然站起。 “传百官!” …… 许烟杪走在百官最后,听着兵部司务给他科普。 “陛下刚开国时就设立登闻鼓于午门外,百姓若有冤屈,可来击鼓,上达天听。” “哦哦!那需不需要滚钉板啊!我听说把钉板滚过去才能倾述冤情。” “当然不需要,许郎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兵部司务忍俊不禁:“陛下立登闻鼓是为了广开言路,若每个前来申冤的人皆需要滚钉板,死者十有六七,谁还敢来申冤。”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哪怕是以往的朝代,要么将鸣冤者鞭数十,要么杖数十,反正没试过滚钉板。 许烟杪不太好意思:“是我误……” 一脚踏入午门附近的偏殿,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许烟杪瞳孔地震: 其他人:“……”谢谢,我们也地震了。 走在最前头的丞相及六部尚书猛然抬头看向老皇帝。 陛下,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主要是他们也闻到那股血腥味了,浓重得不正常。 老皇帝额角青筋跳动。 瞪了许烟杪一眼。然后立刻咬着字,说:“朕已命太医令上前救治,此女敲击登闻鼓之前,身上便无一块好肉!不知其有何冤屈,竟能忍受如此痛楚。” 吐字特别清晰,生怕别人听不见或者听不清。 念到“之前”二字,还是重音。 太医令拎着药箱上前,望着面前血人心生怜悯。他从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患者已经救不活了,只能下针减少他们死前的痛楚。 “唉……” 太医令伸手要去摸脉搏。 “啪——”一只带血的手猛然扣住他手腕又一把往旁边推开。 太医令:“啊!!!” 诈尸了!!! 老皇帝用力捏住扶手,一整条手臂都是青筋乱起。 这要不是坐在椅子上。他能连退三步! “陛下!!!”血人开口,那声音不能说中气十足,但也尤其悲愤有力:“民女谢洛水状告会稽侯及其夫人及世子!” 老皇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嘴替许烟杪已经在心里帮他说了。 许烟杪盯着系统八卦里给出的消息,倒抽一口凉气。 文武百官:“嘶——” 完全看不出来! 谁家妇人流产后不得在床上虚弱无力地躺个十天半个月啊。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放在这位衣衫褴褛女子的双腿上。 那大腿内侧都被磨得鲜血淋漓了。 但是! 随着谢洛水诉说到激动之处,左边那根腿下意识往前一踏——衣衫摆动间,破布料撕扯着伤口,血痂刚愈合没多久又再次被撕开。 “嘶——”对不起,但窦丞相真的没忍住帮她疼了一下。 但面前这弱质芊芊的女子只是微微颦起双眉,好似这种痛楚对她不值一提。 她迅速地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言自己本是农家女,近日随父母入城卖鱼,那会稽侯世子初时甜言蜜语哄骗她入府,但后来听闻皇帝要二次替襄阳公主选婿,会稽侯一家就把她囚禁起来,避免她出去乱说。与此同时,那世子作出一副为公主多年不娶,家中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的干净模样。 至于怀孕,是那世子酒醉后将她了,方才怀上的。 老皇帝将目光投向在场的会稽侯:“你可有话说?” 谢洛水也看向那会稽侯,做好了对方会反驳,甚至可能倒打一耙的准备。 但谁也没想到,会稽侯直接认罪了,说自己当时是鬼迷心窍,太希望家中能尚公主了,方才作出如此糊弄天听的事情。 认完罪,又立刻对谢洛水这个农女赔罪,速度之快,上到皇帝下到百官都十分懵逼。老皇帝脑子还茫然着,就按照律法判了会稽侯的伤人罪,和会稽侯世子的罪。 判完后,老皇帝没忍住问了一句:“会稽侯,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判尔伤人罪,笞四十,尔可认罪?” 会稽侯拜谢: “臣认罪。” 老皇帝又问:“汝子未婚女子,按律该徒二年,尔可认?” ——也就是服劳役两年。 会稽侯又是拜谢:“臣替逆子认罪。” 老皇帝看向谢洛水:“如此判决,尔可服气?” 谢洛水亦下拜:“草民服气。” 既然苦主服气了,这朝会也该散了。 许烟杪稀里糊涂过来,如今也稀里糊涂要走。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中,开始怀疑自己是为什么来开这个朝会。 一抬头,就看到会稽侯正匆匆往外走,急着离开的身影。 许烟杪下意识翻开系统。 心声一响,会稽侯顿了顿,下一息,走得更快了。 眼见着即将踏出偏殿大门,身后,许烟杪的心声里连刷了几个代表震撼的语气词。 正在上辇的老皇帝一个趔趄,差点从辇上摔下来。 大太监:“陛下!!!”连忙去扶。 “不用扶了!”老皇帝t?转身跳下辇,健步如飞往殿里走:“朕还有事!” 赶着回去吃瓜! 皇帝都回去了,百官自然也要回去。 会稽侯两腿发软,锦衣卫把他架起来,也拖了进去。 谢洛水困惑地看着这些官员——有几个居然莫名其妙突然扯断胡须,这是在干什么? 想不通,但也下意识跟着回去了。 许烟杪心不在焉地跟着大部队走,眼睛直盯着系统界面。 这这这—— 都被这次登闻鼓搞得神思困倦的百官一下子精神起来,目光灼灼,充满求知欲。 具体怎么个不是会稽侯的种,说说!快说说! 是他夫人偷人了,把和情夫的儿子带进来换掉小郡主吗!!! 百官十分遗憾。 既然会稽侯知道这件事,估摸着就是默许了。那就没可能是情夫的孩子了。 户部尚书十分扼腕:“会稽侯夫人糊涂啊!夫妻一体,不占男方血脉,至少要占一个女方血脉啊,怎么就弄个两边挨不着的小孩回来继承侯府。找个情夫而已,会稽侯何等大气,哪会在意这点小事?” 户部尚书跺跺脚:“糊涂啊!!!” 会稽侯:滚啊!!! 会稽侯: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不让你夫人给你生一个!!! 老皇帝连忙叫来大太监:“去把会稽侯世子和会稽侯夫人都带过来!” 看热闹。嘻嘻。 很快,这二人就被带过来了。 而在此期间,百官吃足了瓜。 什么会稽侯世子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原来是会稽侯提前找人给他做好了诗文让他背。 什么会稽侯世子十岁那年,狩猎到玄狐将其放生,那玄狐在原地旋转三圈,又扑进世子怀里——这个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的玄狐认主,原来狐狸是会稽侯提前让人抓过来,饿了三天,走不动道了才被射中,又发现世子怀里有肉,就扑过去了。 许烟杪的笑声惊天动地。 会稽侯涨红了脸,整个人像被扒光了,赤身裸体丢在这个大殿里一样。 造假怎么了! 别人想造假还造不了呢! 而且,士人家的扬名,怎么能单纯用造假来形容! 这许烟杪真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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