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现在马佳福晋性子变了,整天郁郁寡欢,强装笑脸儿,不仅不能给皇上解闷,反而让皇上每见她一次都心烦好久。 这样下去,时间久了,皇上哪还愿意见她呢? 还有这次的事,更是大大触了皇上的忌讳 ——皇上本就厌烦心思多的女人,马佳福晋这正怀着孕呢,竟然心存……怨望,多思多虑,最后甚至影响了皇嗣! 顾问行心道,瞧着吧…… 皇上今天没怪罪,那是她刚生了小阿哥,皇上怜惜才不忍迁怒。 可这事,皇上必定已经在心里大大记得了一笔。 皇上如此看重子嗣,马佳福晋却这样不知轻重,令皇上失望,想必……失宠之日不远了。 顾问行缩在一边正想着呢,就听辇上的皇上突然问道:“纳喇格格有几个月了?” 顾问行立马打起精神,算了算:“回皇上,将要五个月了。” “嗯,去翊坤宫,今儿的晚膳就在她那用吧。” “喳。” * 纳喇格格已经几个月没见过皇上了,一听消息立马喜上眉梢,费了好一番心思精心打扮。 谁知玄烨见了她却是一皱眉:“正怀着身孕,怎么上这么浓的脂粉?” 纳喇格格笑脸一僵,摸摸脸颊,尴尬地辩解道:“奴才这些日子气色不佳,脸上生了斑,怕容颜有污,搅了皇上的兴致。” 再说也不能素面朝天地见驾啊。 玄烨见她身形已显,脸上确实有些掩盖不住的倦色,到底没再说什么。 “女子有娠,面容不佳很正常,朕又不会在意。这些脂粉往后就不要再用了,对孩子不好。” 纳喇格格讪讪道:“是。” 膳桌摆在了堂屋,纳喇格格规规矩矩地在一旁侍膳。 玄烨摆摆手:“你也坐吧,不必站着伺候了。” 纳喇格格却不敢逾越:“奴才不敢,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奴才虽有身孕,却绝不敢忘妾妃之德。” 纳喇格格统共侍寝过没几次,皇上又素来待她不亲近,她每次侍驾都是诚惶诚恐,一点都不敢疏忽的。 虽说现在有了身孕,但这几个月皇上的冷落,早就把纳喇格格从喜悦中打醒了——有了身孕也不是就一步登天了。 所以她半分不敢僭越。 这次好不容易见到皇上,纳喇格格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只求能让皇上满意,能多来瞧瞧她。 玄烨的手轻轻一顿,见纳喇氏坚持,便随她去了。 一顿饭没滋没味地用完,玄烨擦擦手,对纳喇格格道:“朕有些乏了,先去歇会。你现在怀着身子,饿不得,不用急着过来伺候。你先用膳,多吃点,要是觉得饭菜冷了,就让膳房再送些热的过来。” 纳喇格格难得被皇上如此关怀,心里高兴极了。 不过皇上在暖阁里等着,纳喇格格也不敢多耽搁,随便挑了两口还热乎的垫垫,就漱漱口进了东暖阁。 玄烨见纳喇氏不过片刻就进来了,一皱眉:“这就用完了?是膳不合胃口?” 纳喇格格满脸堆笑:“奴才不饿。都这个时辰了,奴才瞧着皇上累了,想着还是先伺候皇上歇息要紧。” …… 玄烨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这一日先是被马佳氏生的小阿哥弄得心烦意乱,紧接着又让纳喇格格的不识相气个正着 ——一心只想着争宠,全不顾肚子里的孩子。 当下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冷声斥道:“这个时辰?你也知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不饿,难道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饿?口口声声妾妃之德,却一心只想着争宠献媚,全不顾腹中胎儿,你也配为皇嗣之母!” 纳喇格格突然被皇上当头痛斥,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殿伺候的奴才也慌忙跪下伏身,大气不敢喘。 玄烨见纳喇格格面色惊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到底顾忌她的身孕,只得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了自己的怒火。 但玄烨实在不愿再看到她这张脸,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便大步流星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资料载: 康熙十年进宫的六位格格中,有一位是遏必隆的女儿。据内务府档案载,遏必隆曾请旨说自己女儿年幼需要保姆照顾洗漱、穿衣等事项。而此时孝昭仁皇后(生于顺治十六年)已经十三岁了,已至婚龄,所以不是她。温僖贵妃是康熙十九年进宫的,有明确记载,所以也不是她。这姑娘后来是死了还是出宫了,现在还没有公布的资料。遏必隆的家谱中也未写明确这是他哪个女儿。按照年纪和剧情,以及史料记载中,六位格格中的佟佳氏格格十六年也被送回娘家了。本文将这位格格设定为孝昭的嫡出妹妹,她四妹,继福晋巴雅拉氏所出。康熙十年为三岁,后来遏必隆老病待死,在康熙探望的时候请旨把她接回家了。史载这位后来嫁给了太宗之孙不入八分辅国公云升为继妻。 钮祜禄氏的册文,后世评价中都称她“览披图史”,是康熙三个皇后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按照其他外八旗格格进宫时的档案“携带家下女子四名”看,她大概率也是带人进宫的,所以这里设定为带了家族专门配备的女先生。 13 ? 执念 ◎爱情重要吗?◎ 宫里的人,从上到下都是看着皇上脸色过日子的。 当天瞧见皇上怒气冲冲从翊坤宫出来的人不少。 虽说宫人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只看过了那么些天,乾清宫的人一个个还跟吃了哑药似的缩着头,连顾大总管都脚步匆匆,悄没声儿的,就知道皇上这火估计一时半会儿下不去。 虽说惹怒皇上的,可能是翊坤宫现在唯一住着的小主纳喇格格,但宫里人多有眼色啊,可不想当那个被殃及的池鱼。 所以这些天几乎所有人都自觉夹起了尾巴过活。 小主们不敢串门子了,姑姑嬷嬷也不敢高声呵斥了,连宫道上补墙修瓦的都轻手轻脚地,生怕吵着隔了‘八百里远’的皇上。 慈宁宫里。 太皇太后弄明白这里头的事后,也是无奈得很,忍不住和苏麻喇姑念叨:“吉鼐,哎,我都不想说她了。” 苏麻喇姑给太皇太后递了盏茶,宽慰道:“您该说的早都已经说尽了,福晋愣是听不进去,您又能怎么办呢?”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她这是痰迷了心窍,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太宗、世祖两朝的前车之鉴还不够明显吗? 怎么这些女人就非要在这上面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太宗那么宠爱姐姐,福临也恨不得把董鄂氏捧在手心上,可这碍着他们宠幸其他女人了吗? 没有。 哪个不是阿哥格格一个个地生出来? 爱新觉罗家是出痴情种子,可爱新觉罗家的皇帝不能只是她一个人的痴情种子。 非要对一个皇帝存着不该有的痴念,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姐姐和董鄂氏都是吃了这个亏,一面受着皇帝的‘偏爱’,遭着六宫的嫉妒;一面又巴望着不可能实现的‘独爱’,最后生生把自己给折磨死了。 多明显的例子,马佳氏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太皇太后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她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怎么一个个的都非要……” 巴望着一个男人的‘爱’过日子呢?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皇帝。 当年太皇太后就劝宸妃,想开点,好好调理身子。她这么得宠,孩子还会有的。不要老是多愁善感,太宗一去别的地方就伤心难耐。 她不听,结果…… 到了董鄂氏,这姑娘知书达理,性子也好,虽说来头有点不名誉,但放在草原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皇太后其实对董鄂氏没什么意见,她和儿子的矛盾委实是因为政见不合,他宠爱哪个女人太皇太后根本不在意。 董鄂氏人不错,儿子喜欢就喜欢吧,别昏了头就行。 谁知后来儿子犯了轴,这姑娘眼瞅着竟也走上了姐姐的老路。 现在又来一个马佳氏,太皇太后都要无奈了,怎么这样的姑娘都让自己给碰上了呢? 而且玄烨和他阿玛、玛法比起来可要理智克制得多,对后宫虽说不上薄情,但也绝不是个专情的人。 这些年虽说盛宠马佳氏,但也没断过宠爱别的女人。 所以,到底是什么给她的错觉,让她以为皇帝能只爱她一个呢? 苏麻喇姑一边给主子揉肩,一边道: “格格,您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去猜她们,她们都是指着爷们儿过日子的人,整日心里想着的就是那点儿事。所以一旦入了巷,生了痴念,这再想走出来啊,就难了。而且女人么,有时候明知道不可能,可就是会不断地给自己找借口、找证据,自己说服自己,时间一长,可不就着了魔了么。” 像马佳福晋,和皇上相识于幼年,又数年盛宠,就自觉着最了解皇上了,能做皇上心坎儿上的人了。 可这么些年下来,皇上早不是十数年前在慈宁宫陪她荡秋千的小少年了。 皇上的世界越来越大,她的世界却越来越小。 马佳氏越觉得拽不住皇上,就越想拽得再紧一些。 可现在的皇上哪还是她撒个娇、哭个鼻子就能拽回来的人呢? 太皇太后摇摇头:“算了,不说她了。好歹她现在又有了个阿哥,皇帝既取了名字叫长生,只盼着这个真能好好站住了吧。有这么个念想留着,将来真有那一天,她也不至于没了主心骨,活不下去。” 怎么说也在自己跟前儿伺候过几年,又是她亲自挑给皇帝的,太皇太后还是不忍见马佳氏下场凄凉。 苏麻喇姑劝道:“格格放宽心,奴婢瞧着,咱们皇上也不是个无情凉薄的人,不会叫福晋没有下场的。” “但愿吧。” 至于那个被玄烨拿来作筏子的纳喇格格,太皇太后说都不想说她 ——连眼色都不会看,有什么好提的。 想起玄烨这几天还不定怎么憋气呢,太皇太后就心疼。 这孩子打小懂事,即位又早。时时刻刻把‘克制’二字记在心里,生了再大的气,也习惯性自己忍着。 这一次不舍得怪罪马佳氏,对着纳喇氏一个孕妇又不好发大火,可不就得自己憋着了吗? 太皇太后:“我记得前些日子听人说,最近皇帝新纳的格格里,有一个好像颇为受宠?” 苏麻喇姑想了想:“是听下头人提起过,叫乌雅氏,是这次小选出来的。宫人都道这位格格生得十分貌美,听说皇上最近有几次心情不好,也都是召她去伴驾。” “乌雅氏?哪家的?” “他玛法是以前的内大臣额森。” 太皇太后一愣,笑了:“原来是他家的,难怪了,额森人虽说滑头了点儿,惯会想些讨主子好的巧宗儿,但也确实生得好。我记得他媳妇儿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当时在盛京还传过一阵儿呢,说是俏小子找了个美婆娘,不定要生出怎么个俊娃娃呢。” 额森在盛京的时候伺候过太宗,后来还随军立过功,得过爵位。他又是宫里数得着的美男子。 盛京旧宫没那么大,也没什么严苛的规矩,额森当膳房总管的时候,当时好多芳心暗许的小宫女为着能见这美男子一面,都争着抢着去给主子提膳呢。 想起年轻时在盛京自在的日子,太皇太后不由一笑:“只盼额森这孙女有他一半的精明,能哄得皇帝开怀啊……” * 储秀宫里,终于被上头大佬知道了的沈菡,最近日子过得却十分平静。 不管是前些日子宫里的继后风波,还是这些天引人关注的‘宠妃’马佳福晋产子,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虽说沈菡现在也勉强能称一句‘新宠’了,但实际上却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沈菡刚得宠的时候还担心过这个问题。电视剧里,妃嫔一得宠,各种找茬、陷害、下毒、打胎就会纷至沓来。 但是那么久过去了,沈菡既没路遇过拦路找茬的,也没哪个傻帽儿把她叫到宫里折辱一番。 除了旁边混得更差的几个小姑娘来过一次,连个上门拜访的都没有。 更别说特别针对她来一套阴谋诡计了 ——想太多。 沈菡后来闲着没事就研究这个问题,终于在汇总了紫芙和青衿打听来的各种后宫妃嫔履历、消息后,研究明白了。 归根结底的原因——‘康熙爷’现在的后宫里受过短期、中期or中长期宠爱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青衿是找自己在关防衙门的教引姑姑打听的,她现在伺候着‘新宠’乌雅格格,在外面打听点不要紧的事儿,人家一般都会给面子。 教引姑姑是这么说的: “这都多少年了,皇上大婚以来,得过宠幸的小主子少说也得有十几个了。有那刚得幸就被扔到脑后的,也有皇上宠过一两个月转眼忘了的;得宠半年以上的都不多。谁要是能被皇上记着一两年,那都是天大的福分了。除了马佳福晋,我还没见哪位小主能一直被万岁记着呢。哦,有了阿哥格格的小主,许是境况能好点儿,不过啊,” 教引姑姑凑近青衿低声道:“这有了,不代表能一直有。若这阿哥格格能站住,那皇上还会记着多关照关照。像延禧宫的乌拉那拉福晋,现养着大阿哥,哪怕不侍寝了,皇上三五不时还要去坐坐,任谁也不敢小看了不是?可这要是没站住,那转眼可就不知道被忘到哪个犄角旮旯儿里了……” 所以,像沈菡这种一没有家世,二没有子嗣,三还不知到底能受宠多久的‘新宠’,大家除了背后讨论两句,真心换不来太多关注 ——说不定还没等想好怎么针对她,这人就自己失宠了呢? 等她混成下一个马佳氏再来关注不迟。 沈菡:...... 虽然职场氛围比想象得好一点,同事们被老板逼得都“佛系”了。 但老板很难搞,事业发展前景很渺茫,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们这么多,实在让人压力山大啊! 所以,沈菡最近一直在努力提高自身‘职业技能’,研究皇上的喜好,以及应对皇上各种需求的方法,力争在本职工作上取得优异的成绩。 这研究着研究着,沈菡就发现她最近好像有被迫转职的倾向。 皇上这几次召她不像是以前单纯为了侍寝,更像是拿她当消防员了。 一有不高兴就找沈菡去陪着解闷儿,她越来越像个专职灭火的了,ps:怒火。 就连一向带点儿高冷范的顾总管,最近见她态度都更亲热了。 今天他一见沈菡,脸上更是破天荒给了个笑容:“格格您可算来了,皇上这都问了您两回了。” 沈菡客气道:“顾总管辛苦,怎么敢劳动您亲自来迎呢?” 沈菡今儿一来,见顾问行竟然在昭仁殿宫门外等着,吓了一跳,这待遇可是头一遭。 顾问行半弓着腰,放下袖子,抬起手臂:“格格这是哪儿的话?您是主子,奴才伺候您是应当应分的。” 沈菡心里略一犹豫,但很快面色如常地把手搭了上去 ——宫门外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能下顾问行的面子。 顾问行小心地扶着沈菡往里走,到了正殿门口,沈菡放下手,微微一福身:“总管可是皇上的贴心人,真是偏劳您了。” 顾问行避过了礼,但面上的笑更真诚了:“不敢当格格的礼,格格快进去吧。” 14 ? 解闷 ◎《论毛笔的一百种使用方法》◎ 沈菡已经好几天没见皇上了,也不知道这次皇上又是为的什么事生气。 不过瞧着顾问行今天这么热切的态度,估计皇上这次的闷气不小。 沈菡和皇上相处得多了,心里倒不像以前那么害怕皇上生气了,实在是她最近当消防员都快当成习惯了。 这些日子为了给玄烨灭火解闷儿,沈菡已经陪他进行过无数活动。 下过棋——沈菡不会围棋,为了不露怯,她把五子棋搞出来了。 结果玄烨一上手就弄明白了,沈菡连一局都没赢过。 沈菡:...... 算了,她就不跟当皇帝的拼智商了。 喝过茶——沈菡负责泡茶,结果自己折腾半天的成果,被玄烨好一顿嫌弃,然后被迫聆听了一堂有关茶道、茶艺、茶的种植、分类、冲泡等等知识的茶经课程。 沈菡:...... 太专业了,没记住,当皇帝的记这个干嘛?闲的吗? 写过字——当皇帝的字当然很霸气,好看! 沈菡的字…… 沈菡:我不会写毛笔字好吧……所以写成那样很奇怪吗?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还笑话我! 玄烨笑话完之后就要教沈菡练字,但沈菡已经被笑话得有点生气了,不想学。 不就是用毛笔吗?你会用毛笔写字,你会用它干别的吗? 沈菡虽然经验不行,但她理论过硬啊。 沈菡用自己阅文观影多年的经验,亲身给玄烨来了一堂生动的《论毛笔的一百种使用方法》实践课。 嗯…… 反正从那之后玄烨再也没提过练字这茬,就是床头抽屉里多了几支笔。 其他还有诸如陪着画画,陪着听戏听曲儿等等。 沈菡基本都是顺着自己心意来的,所以到现在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皇上在她陪过之后,心情就好多了,只能归结于皇上还是挺好哄的。 今天的解闷儿活动是看书,这个沈菡还是很喜欢的。 沈菡上辈子在病床上躺了两年,别的事干不了,只好当个二次元宅女。每天文、剧、漫不离手,最后养成了阅读癖,一天不看点东西难受。 没承想到了这儿之后,想找本书看都难,文荒真是太难受了。 昭仁殿是玄烨的藏书之处,各种题材的书应有尽有,玄烨也不限制沈菡。 沈菡就在玄烨看书时自己找本感兴趣的看。对于看习惯台版小说的沈菡来说,除了没有标点符号这点比较费脑子,竖版繁体那都不叫事。 不过跟玄烨爱看的那些高大上的正经书相比,沈菡看得多少有些小家子气,她只喜欢传奇话本、野史杂谈等故事类书籍。 而且必须是写得不那么文言的,不然她看不懂。 好在这个玄烨倒没笑话她。 现在不说外面的百姓,就是亲贵大臣家,让女儿读书认字的都不太多。 乌雅家能教女儿读书认字,识文懂礼,已是难得了。 女人又不用科考举仕,看那些枯燥的经史也无用。杂书有趣又不乏世情道理,玄烨无聊时也常用来打发时间。 两人读书间歇偶尔会就手里的书聊起来。 玄烨看的书太深奥,沈菡很多都听不太懂。 但秉承着一个‘优秀下属’的职业素养,沈菡也会认认真真努力听,并适时提出一点疑问。 这让玄烨很高兴——他根本不需要对方懂,他不过是想找个人,抒发一下自己的读书见解和感想。 可要是对着大臣说,难免被记下来冠以各种含义;对着完全不懂的人说又很没意思,对着太懂的人说,玄烨还很烦别人在自己面前显摆学识。 乌雅氏这样正好。 虽然她的思维和想法大多天马行空、不切实际,但她是真心在听,又敢说敢聊,不像其他人一样,回个话都有重重顾虑。 而且偶尔她突然冒出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还真让玄烨有些新奇之感。 所以玄烨现在但凡想读书了,就喜欢让乌雅氏在一边陪着,偶尔和她感慨两句。 两人在东暖阁的榻上各据一头,有时一下午也说不了几句话,但气氛还是很惬意的。 玄烨手里捧着书,看似在读,实则却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总是忍不住往对面沈菡身上瞟。 沈菡正一手捧话本,一手啃杜梨,啃得汁水都滴到手上了也不在意,从旁边随手拽过张纸巾一擦,又换了别的果子吃。 哦,这‘纸巾’也是前些日子沈菡刚‘想’出来的。 把细棉纸裁成小张叠放起来,放到带开口的木匣中,便可随时取用。 玄烨试了试,别说这样还真是方便,她在这些小东西上总有些巧思。 玄烨见她吃完了果子,好像还有些不足性。 左右瞧瞧,干脆把书摊平了,兑了个冰碗儿两手端着,一边吃一边看。 玄烨:...... 他这么个大活人在旁边没看见吗? 大概是玄烨盯得太专注了,一心一意吃‘水果捞’看书的沈菡,终于注意到了玄烨‘灼热’的视线。 沈菡眨眨眼,瞅瞅手里加冰的水果捞:“皇上也来点?” 玄烨:“……那来一碗吧。” 算了,相处久了,玄烨已经对沈菡这种后知后觉和理所应当逐渐习惯了。 冰碗儿是夏天京中很流行的一种小吃。① 把新鲜的藕切片,加上去皮的核桃仁、杏仁,去芯的鲜莲蓬子,鲜菱角、鲜芡实,一起用清水蒸熟。 把荷叶洗净撕成小片,用开水稍烫后再用凉水浸凉,垫在碗底。 再将各色鲜果切成小丁,置于荷叶上,然后在碗底垫上天然冰的小碎块。 最后浇上白糖熬成的糖汁水,还可以兑几滴蜂蜜,一份鲜甜清爽的冰碗儿就成了。 夏天的紫禁城又热又闷,沈菡的位份又没有太多冰可用,经常热得心烦意躁。 也就是在皇上这儿,既凉快,又有上好的鲜果供应,吃个冰碗儿,再来杯冰镇果汁,方可偷得浮生半日闲。 玄烨瞧沈菡吃了三碗还想再盛,止住了她:“行了,仔细伤了胃。” 见沈菡还一脸依依不舍地盯着盛水果的碗看,玄烨疑惑道:“怎么这么贪凉?” 沈菡恹恹道:“因为热啊~~~” 那么热的天,还要穿旗装,再是衣料轻薄的单衣,那也是长袖长裙一整套,能不热么? 玄烨拿她这副冬天怕冷夏天怕热的懒样子没办法,只好嘱咐顾问行让御用监多给她送些冰。 见沈菡不过得了点冰就高兴得眉开眼笑,玄烨心中好笑。 正好过几天玄烨要去南苑行围避暑,那里山多水阔,清凉的很。 玄烨本也打算带沈菡去,不过随驾名单没出来,就还没告诉她。 玄烨眼睛一转,卖了个关子,佯装随意道:“朕过几天打算去南苑……” 沈菡一听,当即双眼一亮——南苑行宫! 她听紫芙说过,皇上每年都会带人去那避暑,有时候甚至一口气住到十月,想必那儿一定凉快得很。 沈菡见皇上说完就好整以暇地瞅着她,灵光一闪,这次十分迅速地get到了BOSS的意思。 当即下了榻绕到玄烨这边,接过他手上的冰碗,娇滴滴地靠过去,捏着嗓子道:“爷~我伺候您用,来,啊~” “哈哈哈哈!” 玄烨让她这副样子逗乐了,笑得不行,拿过冰碗放到炕桌儿上,搂住她:“行了行了,快别在这招朕笑了。” 沈菡被笑话了也不气馁,顺着玄烨的力道半伏到他身上,一边用手指在他胸前画圈圈,一边再接再厉地在他耳边轻声道: “听说南苑多水,若是奴家着纱衣,解锦袍,温泉水滑洗凝脂……爷,到时候奴家定会好好伺候您呢~” ——娇声软语,吐气如兰。 玄烨抚在沈菡腰间的手微微一顿,不自觉脑子里就呈现出那场景,再瞧眼前美人儿媚眼如丝,眼含挑衅的样子,只觉心头立马蹿起了一片火热,屋里顿时燥热得不行。 玄烨低咒了一声,在沈菡腰上的手狠狠揉了一把,翻身把她压倒在榻上:“行,那你就先亮亮本事!要是伺候得好了,爷就带你去!” …… 皇上要去南苑了! 内务府刚开始收拾车马行李,草拟随驾名单,消息就在后宫传开了。 南苑可是个好地方,宫里就没有不想跟着去的。 见不着皇上的使不上力,只能听天由命。能见着圣驾的,这些天使尽了浑身解数,盼着皇上能开开恩。 阿哥公主们的生母倒是可以安心高坐,不用这么费力气。 宫里现如今统共三个阿哥、三个格格,除了大格格和小阿哥因为马佳氏刚生产完不好挪动,要留下,其他阿哥格格都得跟去承欢膝下,生母们可不就跟着沾光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每年是必去的。 太皇太后验完了慈宁宫的单子,着人把管事的叫来,问道:“后宫的随驾名单可拟出来了?” 管事恭敬道:“回太皇太后,已经根据皇上的旨意草拟了一份。” 太皇太后拿过单子细看。 打头的自然是慈宁宫一众随行人员的名单,后宫里除了皇子皇女和其生母,就只有皇帝这两年还宠幸的几个妃嫔了。 倒是前儿才提过的乌雅氏,没想到承宠才不过半年就得以随驾,看来皇帝确实挺喜欢她的。 只是另一个该在单子上的人,却不见影儿。 作者有话说: 冰碗儿做法改写自百度。 15 ? 台阶 ◎倾城佳人。◎ 太皇太后从头看到尾,没见着钮祜禄氏的名字,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管事走了,太皇太后忍不住跟苏麻喇姑念叨:“你瞧,我之前还夸皇帝比他阿玛懂事儿,知道以大局为重,今儿这就打了脸了。” 脑子里想得理智明白,嘴上安排得也头头是道,可其实这心里还是存了气了。 所以规矩上该给的待遇给,心里却别扭着懒得搭理,到现在都没说去咸福宫坐坐,瞧瞧这未来皇后是个什么人。 太皇太后好气又好笑,不知是叹是怜道:“我原以为他早长大成熟了,没承想这骨子里竟还留着点儿孩子气。” 我不喜欢你,就不去见你,出去玩也不带你? 苏麻喇姑给太皇太后递上一杯茶,也笑道:“咱们皇上再说是登基十好几年了,今年也才二十二,有点儿年轻人的意气多正常啊。” 太皇太后闻言有些感慨——是啊,他才二十二。 人人都只当他是个睿智克制的帝王,却忘了他明明还该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老成持重的背后,藏着的都是为帝十多年的辛酸和不易啊。 想想当年选发妻,玄烨就做不得主。 如今十几年过去,玄烨大权在握,再选妻子却仍是‘身不由己’,要将一个自己一直不喜欢的女人拱上后位。 放在福临身上,他能将自己对妻子的不喜弄得天下皆知;放在玄烨身上,他却只能用这般克制隐忍的方式稍稍发泄不满。 太皇太后心里疼惜玄烨,却又不能坐视不管,让两人就那么僵着。 她有些头疼地对苏麻喇姑道:“罢了,你去把他叫来,还是我劝劝他吧。” 到底得有人给他个台阶,使完了脾气,顺着台阶就快下来吧。 ...... 也不知太皇太后和玄烨是怎么说的,当天下午咸福宫就接到了皇上等会儿要过来的旨意。 咸福宫群情涌动,寿嬷嬷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十年了,皇上终于想起她们主子了! 寿嬷嬷把一屋子的衣箱都打开了,又招呼宫女为钮祜禄氏更衣,势必要挑出一件最漂亮的。 钮祜禄氏从刚才听到消息就一直愣愣的,这会儿满屋子喜气洋洋热闹起来才回过神来。 “等等。” 钮祜禄氏止住寿嬷嬷和宫女,让她们把这些鲜亮的都收了起来,再把前几日才做好的一件素色的找出来换上。 寿嬷嬷迟疑道:“主子,这件会不会太寡淡了?皇上头一次来……” 见主子这样,怕会不高兴啊。 钮祜禄氏也不解释:“你们只管照做就是。”又吩咐梳头的宫女将头发半挽,只簪了一根木质长簪,其余半点发饰也无。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到底没人敢驳主子,只好忐忑地照做了。 玄烨一到咸福宫,见到跪在正殿外,衣饰素淡、半散发髻的钮祜禄氏,心下果然大为不悦 ——他最烦女人惺惺作态耍心机。 但玄烨不欲守着这么些人发作,只冷冷留下一句:“平身吧。” 就径自进屋了,都没有正眼瞧地上的钮祜禄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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