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季纶去拿膳的时候打听得清楚,这会说起来头头是道:“主子,这种叫自来红,是用猪油活的面;这种香酥皮儿的是用香油活的面。” 他又指着一碟白皮印红字的酥皮月饼,道:“这种说是宫里主子们最爱吃的,是用精炼后的奶油活的面,叫奶酥油月饼。” 这些月饼大小不等,图案各异,馅料也很丰富。 季纶:“这边是甜口的,有糖馅、果馅、澄沙馅、枣馅和板栗馅的;这边是咸口的,有云腿蛋黄的、鲜肉的和甜咸口的芝麻椒盐馅。” 沈菡对果馅的奶酥油月饼比较感兴趣。有一种上面竟然印着‘凤梨’,沈菡惊讶,这会儿有菠萝吗? 季纶:“膳房说,这个是用福建进贡的凤梨膏做的。”他也不知道凤梨是什么。 沈菡尝了尝,有点像徐福记的凤梨酥,但比凤梨酥好吃,里面添加了核桃碎和松子碎,既香甜又有坚果香和颗粒感。 玫瑰的也很好吃,吃着像云南的鲜花饼。 糖馅的就太腻了,沈菡尝了一口就算了。 至于咸的…… 沈菡:异端!月饼怎么会有鲜肉的?那不成包子了吗? 沈菡好奇地掰开研究了一下,里面是一整个猪肉丸。 沈菡没吃,就是像烤干皮的包子,左看右看都觉得很腻,还是算了吧。 云腿蛋黄的乍一吃还不错,芝麻椒盐馅的有点像烧饼。 不过对沈菡这种吃不惯甜咸口的人来说,这些只能尝几口,因为吃着总觉得怪怪的。 虽说每个口味吃的量不大,但月饼结实占肚子,尝完沈菡也基本饱了。 沈菡摸着肚子,开始担心吃那么多甜食,明天可能会胖,明明一开始没想吃啊? 这时门口值守的小太监进来通报:“福晋,乾清宫来人了,说是皇上赏了您两道菜。” 沈菡:…… 作者有话说: 沈菡:为什么总是在我吃饱了以后赏菜啊? 玄烨:我赏的时候你还没吃饱呢…… 21 ? 妹妹 ◎沈菡有些想小家伙了。◎ 沈菡瞧着这两道菜,一道冬笋爆炒鸡,一道瓤冬瓜。亏得现在天还没冷,菜从膳盒里拿出来还有点热乎气。这要是冬天,从御膳房到永和宫,早凉透了。 两道大菜摆盘精致,看起来是真不错,吃是真吃不了。 沈菡每个尝了尝,就让紫芙收起来明天当早膳了——御膳如此美味,每次到了沈菡这却都只能当泡馒头的回锅饭,也是很无奈了。 等玄烨来用膳时,沈菡说起这事,玄烨不解:“泡馒头?”什么泡馒头? 沈菡盛了一小碗红烧肉,把馒头撕成小块泡在汤里:“就这样,馒头蘸汤可好吃了。” 她以前在家经常这么吃,馒头这东西既百搭又好入味,特别是第二顿的剩菜,蘸馒头更香。 玄烨:…… 这时该说些什么呢? “倒也不用这么……” 这么什么呢? 玄烨也说不上来。 这么恭敬? 对上恭敬是好事,可看她也不像是为了规矩才这么吃的。 这么简朴? 看她吃得好像还挺开心。 最后玄烨只好道:“以后赏菜吃不完就算了,没必要第二天吃剩菜。” 他赏菜又不是为了把人撑死。 “你要是喜欢那菜,改天朕再让人给你做。” 真是,她总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每次都让他又好笑又无语。 玄烨自己并不贪口腹之欲,对什么吃食感觉都了了。 不过他发现乌雅氏倒是真喜欢这些,心思都放在吃和穿上了。 玄烨想了想:“朕让人在膳房给你添个值班桌张,以后想吃什么让人给你做。” 这意思就是在东内膳房给沈菡单开一个小灶,想吃什么可以随时点。 虽比不上自己有小厨房,但也是很好的待遇了。 如今宫里只有马佳福晋和乌拉那拉福晋有这待遇,这还是因为两人都有阿哥,要备着孩子有什么临时需要。 沈菡又提了待遇,心里既高兴又忐忑。 高兴是因为皇上最近对她越来越好,升职加薪提待遇,她的生活越来越舒适。 但沈菡心里却又抑制不住地紧张害怕。 她突然这么显眼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不会遭人嫉恨吗? 要是有人害她怎么办? 虽然宫里一针一线,一茶一饭都登记在册,下毒下药这些就不要想了,可万一有人使阴招儿呢? 就连马佳氏这种有子有女,受宠十几年的,都挡不住后宫层出不穷的算计。 她这种一没有家世,二没有孩子,只靠一张脸讨皇上喜欢的,岂不是一根指头就能捏死她? 沈菡担心害怕,却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 她不能拒宠——万一招了皇上的厌恶失宠,只会活得更惨,死得更快。 她也不能避宠——新人层出不穷,皇上没了这个有那个,没几天就会把她扔到脑后。 她能做的,就是拼命留住皇上的目光,想办法让他更喜欢她。 或许有一天坐上高位,就不必再这般如芒在背了吧…… * 过了九月,天气一天天凉下来,该换季了。 沈菡八月才提了小福晋,但内务府却很给面子,把上半年的份例也给补上了。 紫芙拿着单子道:“这次从内务府领回来冬例有月白倭缎一匹,大红云缎、绿色云缎各一匹,元青衣素缎两匹,大红素缎两匹,石青帽缎一匹,大红杨缎一匹,绿色宫绸一匹。再加上内务府补的夏例,整二十匹。”① 沈菡开箱翻看这一堆布料,虽然登记的都是大红大绿,但实际颜色还挺好看的。沈菡瞧着红色更像桃红和石榴红。 夏例这两箱颜色更清雅,绿色接近茶色和葱青色。 除了衣料,旁边还有三个大箱子。 沈菡:“这些是?” 紫芙继续念单子:“除了宮缎,这次还领回来了纱、里纱、绫各两匹,纺丝四匹,高丽布三匹,毛青布六匹,深蓝布六匹,粗布三匹,另有数量不等的金线、绒、棉花线和棉花。” 紫芙指着最后这一箱道:“这一箱是冬装用的皮子,里貂皮四张,乌拉貂皮十张。” 沈菡:....... 就,有点懵。 前几天她还在感怀后宫险恶,君心难测,说不定哪天就要‘红颜未老恩先断’…… 今天却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富婆,拥有了超豪华衣帽间! 世界变化太快,我有些承受不来~ 陷入布料海洋的沈菡,开始努力回想好看的旗装样式,务必不能浪费每一匹缎。 天冷得很快,今年又是沈菡进宫的第一年,她的冬装根本就是个空白项。 针线房能做一部分,但主子自己设计的样式,紫芙不想再让外人知道,反正现在人手也多了,还是她们自己做吧。 为了不耽误主子用,紫芙和青衿带着另外四个宫女通宵达旦地干,没两天就熬得眼圈青黑。 沈菡见她俩呵欠连天:“不是说了不用那么急么,先有一件穿的,别冻着就成了,其他的慢慢做就是了。” 紫芙摇摇头:“那怎么成?要是有人来拜会主子,瞧见主子就一件冬装,岂不是塌主子面子?” 再说还得侍驾呢,主子设计的衣裳那么好看,早点做出来也好穿给万岁看啊! 沈菡:“我又没什么熟人,谁会来拜会我?” 这话说完没两天就打脸了。 沈菡瞧着桌上几张拜帖:“这什么?” 紫芙:“东六宫的几位格格道想来陪主子说说话。” 紫芙见主子还没明白过来,提醒道:“主子,格格的冬例,少。” 格格不但一件大毛衣裳也没有,连倭缎、帽缎、杨缎都没有,能做冬装的衣料更少。 沈菡:......所以是来“借钱过冬”的吗? 紫芙见主子为难,直接道:“主子要是不想见,拒了就是。您现在位份比她们高,只有她们巴结您的,您不需要顾虑她们。” 再说了,主子这也才领了一年的份例,自己底子还没攒起来,哪有多余地往外散。 沈菡这次倒不是可惜东西。 一匹料子挺大,不止能做一套衣服,那一堆布料,她自己也用不完,按说分点给别人没什么。 但这个事不能这么干。 东六宫里现放着资历更老,地位更稳的两位小福晋,西六宫里还有位即将成为继后的‘妃主子’,往哪数也轮不着她一个才进宫不到一年的小福晋往外显摆。 而且进宫这么久,沈菡感受最深的一点就是阶级和地位的分明。 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主子不能把自己和奴才等同,奴才也不能以奴欺主。 上就是上,下就是下。 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不能以下犯上。 一级之差,天壤之别。 主子对奴才,上对下,可有赏,可有罚,就是不能有可怜,有分享。 设若沈菡已经成了永和宫主位,赏给自己的宫里人,那叫赏。 或者钮祜禄氏将来成了皇后,赏给众人,那叫宽怜济下。 但要是今天这些自己连人都不认识的格格来了永和宫,沈菡却赏了料子,把自己的份例散的到处都是,那就成了邀买人心,就是心大了…… 沈菡叹了口气,指着桌上的帖子:“收起来吧。” 紫芙:“是。” 这些不认识的能拒,认识得却不好直接拒了。 沈菡盯着桌上这张新送来的帖子发呆——这是戴佳氏的帖子。 戴佳氏…… 其实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要不是因为沈菡当时突然侍寝搬家,她们大概会亲近起来。 虽然戴佳氏性子脾气有些直,说话……还有点儿缺心眼。 但她对着沈菡的时候却像变了一个人,总是安安静静的,时不时会偷偷看沈菡,却又不好意思主动和她说话。 上次沈菡收到荷包后回给她一些绣线,没多久竟又收到了她做的袜子。 上面的花卉图样精致生动,活灵活现,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绣出来的。 戴佳氏也没说什么奉承巴结的话,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只在临走时脸红红地用一双圆眼睛看她,小声问了一句:“姐姐……你喜欢吗?” 沈菡一愣,连忙道:“喜欢,谢谢你。” 戴佳氏笑起来和沈菡一样有两个小酒窝:“不用谢。” 沈菡内心复杂,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喜欢她,但她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真切的善意。 戴佳氏看着她的样子,总会让沈菡想起自己的小妹妹。 当年沈菡知道自己得的病根本治不好后,就开始一天三顿劝她妈再生一个。 她妈当时才三十八,比起高龄生产的危险,沈菡更怕自己走了以后,父母垮了。 妈妈耐不住沈菡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妥协了。 沈菡的小妹妹从生下来就脾气老大。 妈妈说在医院里嚎起来,引得一条走廊的护士和护工过来看,以为他们虐待孩子。 四个多月的时候,小家伙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学会了尖叫。 一个不顺心就撕着嗓子使劲嚎,高兴了也尖着嗓子‘啊!’‘啊!’叫。 沈菡半烦:“她这是跟谁学的啊?吵死了。” 她妈:“你说跟谁学的?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会多像啊!” 沈菡:...... 这也怨她? 那会儿还没这小家伙呢! 小妹妹一天天长大了,脾气果然很大,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 沈菡揪她的小辫:“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小家伙冲她笑,糊了沈菡一脸口水。 沈菡一边擦,一边逗她:“啊~埋汰!” 妹妹咯咯笑:“啊!噗!埋——太!” 沈菡搂着她乐。 又过了一年,沈菡越来越虚弱了,时不时疼得在床上打滚。 妹妹在门外拍门:“姐姐!姐姐!......” 沈菡把声音憋回去,实在憋不住了,就闷进被子里,不敢让她听见。 沈菡挣扎了很久,她一直觉得人定胜天! 不都说意志力是最重要的吗? 但最后沈菡却还是没扛过去。 临走之前,沈菡不放心,抱着妹妹嘱咐:“你以后要孝顺妈妈。” 妹妹高兴地跟着学:“孝顺妈妈!” “还要孝顺爸爸。” “孝顺爸爸!” “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妹妹转身搂住她的脖子:“姐姐!还有姐姐!” 沈菡看她。 妹妹冲着沈菡笑,脸颊两个小酒窝:“还要孝顺姐姐!” 沈菡满脸是泪。 妹妹摸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乖~姐姐不哭哦~” 沈菡把脸埋进妹妹的脖子:“好,姐姐不哭。” ...... 沈菡有些想小家伙了。 ——也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哭鼻子,是不是脾气还那么大? ——等她长大了,会不会也是个呛人的小辣椒呢? 作者有话说: ①小福晋份例改写自《钦定宫中则例》及档案所载乾隆年间贵人实际发放份例。 22 ? 姐姐 ◎姐姐打小就爱欺负她。◎ 戴佳氏名叫福格,她有个姐姐,叫玛济格。 ——姐姐打小就爱欺负她。 福格小时候特别爱吃猪头肉,姐姐每次看到都要嘲笑她:“整天吃这个,你自己都快胖成个猪头了!” 额娘要给她们做新衣裳,姐姐眼疾手快,抢了两块最好看的料子抓在手里:“我是老大,我先挑!” 福格看看那两块料子——她也喜欢呀,可她不敢跟姐姐抢。 等额娘问起来,福格在姐姐目光的逼视下,告诉额娘:“我不喜欢那个……” 姐姐还很懒,什么都不愿意学,不愿意干。 她把额娘吩咐的刺绣功课全扔给了福格:“这是为你好知道吗?学好了这个将来好嫁人。” 福格不敢反抗,埋着头哼哧哼哧给姐姐绣手帕,绣荷包,绣衣服,越绣越好。 等她要开始给姐姐绣嫁妆的时候 ——姐姐病了。 额娘不敢叫她知道,可是姐姐已经好几天没来欺负她了,她当然就知道了。 福格带着姐姐最爱吃的江米酿藕,偷偷到姐姐院里去,看到姐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咳嗽。 姐姐看见她了,叫她过去,掐着她的腮帮子问:“你怎么来了?我的袜子绣好了吗?” 福格:…… 福格揉揉被掐疼的腮帮子,怯怯道:“就,就还差一点了……” 姐姐两眼一瞪:“两天了还没绣好?!那还不快去绣,跑这来做什么!” 福格吓得赶紧回屋绣袜子。 第二天拿着袜子又去找姐姐。 姐姐翻来覆去地看,点点头:“嗯,绣得还行。” 福格刚要高兴,姐姐揪着她的辫子道:“去,我想要个新炕屏,去给我绣一个。” 福格:…… 姐姐揪完辫子又掐她腮帮子:“抓紧啊!绣不好揍你!” 福格又回屋绣炕屏了,这回要用得时间太久,她没忍住又去看姐姐了 ——姐姐更瘦了。 这次福格过来,姐姐难得没欺负她。 姐姐抓过她的手,捏捏她的手指头问:“累吗?” 福格摇摇头:“不累。” 福格靠在姐姐身上,小心翼翼地问她:“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啊……” 姐姐不说话,福格有些害怕。 姐姐抱了抱她,就让她回去了。 福格的炕屏绣好了,她拿去给姐姐 ——姐姐在睡觉。 她叫了姐姐好久,姐姐才醒过来。 福格给姐姐看炕屏:“姐姐你喜欢吗?” 姐姐笑了,揪揪她的辫子:“喜欢。” 福格特别开心:“那我再给你绣一副,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姐姐突然就哭了。 福格手忙脚乱给姐姐擦眼泪:“姐姐不要哭,不要哭。” 然后福格也哭了。 姐妹俩抱头痛哭。 哭完,姐姐抱着她说话:“你以后不准再一副包子样听到没!” 福格:“包子样是什么样?” 姐姐瞪她。 福格缩回姐姐怀里:“哦,好的。” 姐姐絮絮叨叨:“以后要是三叔家那几个再欺负你,你就学我那样怼她们!怼死她们!跟她们正面刚!看谁怕谁!” 福格:…… “以后不要在灯下做活儿,坏眼睛……” “哦。” “最近怎么没见你吃猪头肉了?多吃点,吃得胖点就不用进宫了……” …… “福格,福格,” 姐姐唤她:“我的小福格。” “以后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姐姐没了。 所有人都在哭,就福格没哭。 额娘搂着她:“孩子,想哭就哭吧。” 福格不说话。 她守着棺材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任额娘怎么叫都不肯离开,最后晕倒在了牌位前。 福格发了高烧,昏昏沉沉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额娘看着像老了十岁,抱着她发抖。 福格仿佛好起来了,她正常吃饭,正常睡觉,但人却一天比一天瘦。 额娘不放心,请了三叔家的姐妹来看她。 三个女孩围着福格,小心翼翼地问她:“福格,你还好吗?” 福格像姐姐一样翻了个白眼,怼她们:“瞎叫什么啊?我叫玛济格!” 女孩们大惊,飞奔去找大伯母! 额娘不敢请大夫,怕叫外人知道这事儿,毁了福格。 只能眼见着小女儿一天天越来越像死去的姐姐。 福格不再爱吃猪头肉,天天要吃江米酿藕。 福格越来越爱怼人,像个呛人的小辣椒。 福格再也不让别人欺负自己了。 三叔家的小妹想抢她新得的珠花,福格追着她打了一顿…… 但福格还是喜欢刺绣。 她不停地绣啊绣,绣啊绣,终于绣完了一整套嫁妆。 还有那副小炕屏,之前那副被姐姐带走了,福格就又绣了一副。 除了这副小炕屏,福格把其他东西全搬到姐姐院子里,一把火都烧了! 福格抱着小炕屏对着火堆喃喃自语:“姐姐,你喜不喜欢?” 然后她就在额娘的尖叫声中晕了过去。 之后的事福格就记不太清了。 …… 再后来,福格要参加小选了,她被选中了。 额娘担忧又害怕地送她进宫,告诉她别害怕。 福格不害怕,自从姐姐走了,再没什么事能让她更害怕了。 福格住到了储秀宫。 ——她遇到了一个眼神和姐姐特别像的人! 那个人问她:“小妹妹你几岁啊?十三?这么小啊......” 她摸摸福格的头,塞给福格一把栗子:“给,我刚用炭盆烤出来的,可香了!” 晚上所有人一起吃饭,福格看到了猪头肉! 那个人给她夹了一筷子:“你太瘦了,要多吃肉,长得胖一点。你是不是爱吃这个?”刚才眼睛都放光了呢。 福格呆呆地看着她。 晚上,那个人给了福格一个热好的汤婆子:“太冷了,我看你的好像没热,用我这个暖暖被窝吧。” 福格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偷偷哭。 姐姐,是你回来了吗? 真的吗? ——可那不是姐姐,虽然真的和姐姐很像。 但福格还是很喜欢这个姐姐。 她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啊?” 她多想回答她:姐姐,我是福格啊! 是你的小福格...... 福格偷偷观察这个姐姐,但她不敢和她说话,怕她误会自己想要巴结她。 福格想离她近一些,想这个姐姐能喜欢她。她给姐姐绣手帕,绣荷包,绣衣服,但只敢送一点点给她。 福格发现同屋的觉禅氏老是去找姐姐,还想利用姐姐,福格讨厌她! ——姐姐搬走了。 福格去见姐姐,终于把荷包送出去了。 姐姐又给了她好多绣线。 福格埋头给姐姐绣袜子。 ——姐姐搬得更远了...... 福格真的好想姐姐啊。 * 沈菡想起妹妹,觉得戴佳氏可能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就让紫芙回了张帖子给她,请她来用晚膳。 福格接到帖子来了永和宫,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桌边不说话。 沈菡只好自己开口:“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福格低头看桌子:“没有。” 沈菡无奈:“那是冬衣不够用?” 她让紫芙备了两匹缎、一件貂皮,棉线和棉花,想着只给她一个人不要紧。 福格摇摇头:“够用。” 沈菡没招了:“那你这次来是?” 总不能就是来看看她的吧? 福格憋了半天,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憋出一个借口:“姐姐,用不用我帮忙绣冬衣啊?” 沈菡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爱刺绣爱到这种地步吗? 福格又转脸看桌沿,不说话了,脸上有点红。 沈菡反应过来了! …… 沈菡多了个小尾巴。 福格成了永和宫的常客,天天帮着紫芙她们做冬衣。 青衿悄悄对紫芙道:“戴佳格格的绣工可真好啊。”她觉得比针线房手艺都不差了,而且她还会自己画绣样。 紫芙也觉得,虽然这么想有些以下犯上,但有了戴佳格格帮忙,她们真的轻省多了。 沈菡的宫人对戴佳氏都没什么意见。 一来,宫中生活寂寞,后宫虽有些许利益纠葛,但其实并非所有人都斗的像乌眼鸡一样。 许多人都有交好的妃嫔,平日聚在一起唠唠嗑,做做针线,串串门,打发时间。 二来,戴佳氏明显不是为着利用主子来的——每次听说皇上要过来了,她都是第一时间走人。 这么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们主子的可爱小姑娘,又能陪着主子,不致太寂寞,紫芙等人自然对她没意见。 *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各宫早早点起了炭盆。 沈菡和福格坐在炕上烤火,两人已经处了好几个月,难得的是虽然年纪有差距,但彼此脾气性子竟很相投——她们都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有了福格的陪伴,沈菡觉得这宫里的日子终于没那么难熬了。 福格手里拿着绣绷绣的正认真,沈菡趴过去瞅瞅:“又是袜子?不是跟你说了,之前绣的那些够用了吗?别绣了,绣多了坏眼。” 福格摇摇头:“之前的不够厚,冬天冷,要穿棉的。” 沈菡拿她没办法,从绣篮里拿了绣线和她一起穿线:“这几天变天了,早上冷,你来的时候穿厚点,把手炉带上,别冻着知道吗?” 福格点点头:“哦,好的。” 她想了想,又摇摇头:“从御花园走没事,不冷。” 从储秀宫到永和宫几乎要穿过大半个宫城,福格每次往这来都要一大早出发,走上好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和她多待一会。 晚膳后皇上一般就要宣人了,赶上沈菡侍寝或者接驾的日子,她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 这么来回几趟后,福格的脚上开始不停地起泡。 可沈菡也不能不让她来。 深宫孤寂,每日枯坐在屋子里等待一个男人的临幸,是一件无奈又可悲的事…… 沈菡也知道两个人的身份很尴尬,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突然和彼此走得那么近很莫名其妙。 她也知道在宫廷里应该有防备心——她也一直很有。 但……她也是个人,也会累,会害怕,会寂寞。 突然被扔到这个地方,时时刻刻要提放这个,小心那个,每日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考量和想法。 亲人朋友一概没有,关心和善意好像成了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沈菡……很疲惫。 紫芙等人碍于身份,对她只有敬畏,给不了她想要的‘陪伴’。 而福格哪怕只是眼神有那么一点相似,但她却实实在在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善意,而且是单纯对她这个人,不是对‘主子’,对‘格格’的,就是对她。 沈菡还不至于分辨不出一个十三岁小姑娘的真心假意。 她也听过了福格的故事,知道了这种好感的来源。她也犹豫过…… 但最终她还是不想推开这一点温暖。 环境是环境,人心是人心。 环境是坏的,不代表人心都是坏的,更不代表除了她以外的所有女人都是恶人。 她们被迫有了这样复杂的关系,但不代表她们就一定要被这种关系束缚,一定要为了一个男人斗成乌眼鸡,然后成为敌人。 不代表她们不可以给出自己的好感和善意,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更不代表女孩子就不可以喜欢女孩子,成为朋友了…… 至于未来会如何,会有什么变化,未来再说就是。 现在对沈菡来说,能收获这样一份善意,一个同行的朋友,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福格听到沈菡问她脚上的泡怎么样了,毫不在意道:“没事,我都挑了,多挑几次就不长了。” 沈菡让她脱了鞋袜,又给她上了一次药:“看着是比上次那些好点了,但还是好得太慢。” 沈菡疑惑地看她:“我嘱咐你回去泡脚上药,你泡了吗?是不是又直接躺下睡了没上药?” 福格脚一缩,眼神有些飘:“那什么......” 沈菡瞪她,刚要说她两句,紫芙进来道:“主子,季纶说翊坤宫纳喇格格刚才生了个小阿哥。” 沈菡一愣:“什么?到日子了吗?” 这才几个月? 沈菡算了算,八个月? 23 ? 机会 ◎她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翊坤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别人打没打听出来,沈菡不知道。 反正她这边除了送了份贺礼过去,知道翊坤宫里有一院子太医,其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季纶这些日子虽然在很努力地熟悉宫中人事,打通各方关节,沈菡也给了他一定的信任,打点的银两从不吝惜。 但他毕竟是从宫外回来的,不比打小在宫中长起来的太监有人脉。 如今人家是瞧着他伺候的主子得宠,才给他几分面子。 可宫里的太监拉帮结派,排外的很,季纶真想融入进去且得费些时日呢。 沈菡也不着急,她用季纶,无非是想着哪天宫里出了什么事,她能及时知道消息,别犯了什么忌讳。又不是想着让季纶满宫串联,帮她做什么。 沈菡见季纶没打探出来情况有些忐忑,安慰他:“没事,翊坤宫的事和咱们无关,知不知道的都不打紧。” 说不定不知道反而更好呢…… 那纳喇格格这早产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反正太医们是众口一词地肯定道:没事! 太医们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旺盛的“求生欲”。 医术好让他们成为太医,脑子好、口才好才能让他们成为活的太医。 伺候纳喇格格胎的王太医就是一位特别有求生欲的活太医,话回得特别肯定:“格格年纪小,又是第一胎,素体禀赋不足。孕期情绪又起伏不定,焦躁难安,致使肾气虚弱,肾虚冲任不固,胎失所系从而发生早产。” 简而言之——不干我们的事! 胎儿体弱是什么原因? ——都早产了当然体弱。 有没有人暗害? ——没有!皇威森严,后宫平和,哪里会有这种事? 反正就是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一切都特别正常。 太医个个都是人精,特别知道‘多做事少说话’的重要性。 尤其是在宫里,遇上什么事都要说“正常,特别正常”,不正常也得找出个正常的解释来。 你要敢说是有人害的,那你就完蛋了。 谁害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是不是参与了? 没参与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最后查不出人来,那就是你害的! 所以“管住嘴,管住眼,管住心”,干好自己手里的活就行了,其他的事少掺和。 王太医看着手里的药方,这是纳喇格格上个月腰腹酸坠时用的,他斟酌着又添了二钱杜仲,半钱菟丝子。 孩子虽说生了,但格格肾气更虚了,得好好补补才是…… 玄烨听了顾问行转达的太医回话,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孩子他也看了,比长生看着还要弱些,不过总算磕磕绊绊过了满月。 玄烨给起了名字叫万黼,不过他没去看纳喇氏。 * 翊坤宫里,纳喇格格不敢相信地看着绣云:“你说什么?皇上走了?!” 绣云小心翼翼道:“皇上去看了看小阿哥,吩咐保姆和乳娘们好生照顾,就,就走了……” 绣云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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