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盏边沿,“你那个狐媚子娘亲会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薛锦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胸腔里却翻涌着滔天欢喜。 自从长公主赐婚那日,她就像飘在云端,可后来长公主出事,这桩婚事便成了悬在梁上的绣球。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她竟有些恍惚。 “六小姐这是在要挟我?”她强压下颤抖的尾音。 “正是。”桑六嗤笑一声,红玛瑙耳坠在阳光下晃出刺眼光斑,“你们母女既借桑家攀高枝,桑家自然也要借你搭上三皇子府。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望着那道扬长而去的桃红身影,薛锦艺猛地抓起案上茶盏。 青瓷磕在石阶上迸裂的脆响里,她盯着满地碎瓷冷笑:“且等着瞧。” 与此同时,沈府账房内算盘声噼啪作响。 紫莺捧着账簿惊喜道:“姑娘,咱们囤的丝绸全数售罄了!十六万两白银转眼翻至八十万两呢!” 沈嘉岁正往青玉笔洗里添水,闻言手腕一抖,几点墨汁溅在宣纸上晕成墨梅:“按先前说好的,十万两捐给户部充作军饷。祖父他们的私房钱原数奉还,再备十万两…”她蘸着墨汁在纸上写了个“燕”字,“我要去趟燕家亲自还礼。” 燕家小院门前,沈钧钰盯着斑驳的门环直皱眉:“这燕回时穷得瓦片都要漏风,当初借你的银子别是贪墨所得?” “沈世子倒是清楚西晋官场积弊。”清冷嗓音自门后传来,燕回时一袭月白长衫倚着门框,“可惜今上最忌人言吏治,世子还是慎言为妙。” 沈钧钰想起上次“隐疾”之辩,冷哼着甩出檀木匣:“连本带利还你,两清了!” 匣盖掀开的刹那,燕回时瞳孔微缩。 整整齐齐的银票上躺着张字条,簪花小楷写着“分红“二字。 “当初说好五倍奉还。”沈嘉岁将挣扎的兄长推到院中石凳上,“何况倾城也该攒嫁妆了,你就当替妹妹收着。” 沈钧钰被这话惊得跳起来:“你叫他什么?回时?这成何体统!”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沈嘉岁狡黠地眨眨眼,“大哥若羡慕,也可唤声‘回时兄’呀。” 燕回时从善如流地拱手:“钧钰兄。” “谁要跟你称兄道弟!”沈钧钰涨红了脸甩袖就要走,却在院门口被株老梅绊了个趔趄。 燕回时伸手要扶,被他狠狠瞪回去:“本世子看得清路!” 待那抹绛紫衣角消失在巷口,燕回时摩挲着匣子边缘苦笑:“沈姑娘何必给在下这么多的分红?” “你当我不知?”沈嘉岁截住话头,指尖拂过梅枝上未化的残雪,“那日你说家中仅剩二万八,可我查过账册,燕家最后那笔俸禄是三年前的五万两。余下那些…”她转身,直视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是你典当了御赐砚台凑的吧?” 北风卷起满地碎琼乱玉,燕回时望着少女发间将坠未坠的珍珠步摇,忽然想起三年前琼林宴上,先帝指着他说“此子当为国之栋梁”。 而今那方刻着“文心如玉”的端砚,正在当铺蒙尘。 “沈姑娘聪慧。”他最终只是淡淡一笑,“但御赐之物终会赎回,倒是令兄。”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沈钧钰的身上,“荫恩科在即,他若肯每日寅时来此,我可指点策论。” 沈嘉岁眼睛倏地亮了:“当真?” 沈钧钰却不乐意了:“嘁,谁要他指点!” 竹帘被秋风掀起一角,铜炉里炭火正旺。 燕回时挽着青竹纹广袖,将粗陶茶盏推至案几对面:“屋里煨着茶,两位请。” 沈嘉岁率先撩开帘子跨进去,天青缎面短靴踏过青砖,带起一阵松针香。 沈钧钰扯着腰间白玉佩的穗子,靴尖碾碎半片枯叶,这才慢吞吞跟进来。 粗陶盏里茶汤浑浊,沈钧钰刚想皱眉,却见自家妹妹仰头饮尽,喉间滚动时露出一截雪白颈子。 他只得硬着头皮咽下,竟尝出些炒米焦香。 “北地若再落三场雪,“沈嘉岁指尖摩挲着盏沿,“流民怕是压不住。” 燕回时添茶的手顿了顿。 水汽氤氲间,他抬眼望向正揪着帘穗的沈钧钰:“钧钰兄以为当如何?” “抓几个刺头杀鸡儆猴便是。”沈钧钰梗着脖子,手指敲着桌沿,“总不能任他们闹到京城来。” “那剩下十万张嘴呢?”燕回时吹开浮沫,“每日半斗米,十万张嘴就是五万石。” 沈钧钰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盯着案几上歪斜的茶渍,仿佛看见户部账册上密密麻麻的赤字。窗外寒鸦掠过,惊得他脱口而出:“让他们修城墙去!有力气的搬砖石,妇人孩子运砂土,干活的给粥,偷懒的挨鞭子!” 燕回时手中茶壶“咯”地磕在炉架上。他双手按着桌面倾身向前:“钧钰兄方才说的,可是以工代赈?” “什、什么赈?”沈钧钰被对方眼中骤然亮起的光惊得往后缩了缩,后腰撞上凭几才想起要端架子,“本公子是说,与其白养着这群刁民,不如让他们卖力气换口粮。” 沈嘉岁忽然掩袖呛咳起来,腕间缠枝银镯叮当乱响。 燕回时瞥见她憋得泛红的眼尾,唇角跟着翘了翘:“三年前江南水患,工部正是用此法疏浚河道。不过...…”他故意拖长尾音,果然见沈钧钰脖子又伸长两寸。 “不过什么?” “不过当时的主事官将流民编作十二队,每队设粥棚、医帐,半月轮换一次工段。”燕回时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圈,“钧钰兄觉得这般安排可还妥当?” 沈钧钰盯着那些渐渐晕开的水痕,恍惚看见蜿蜒的护城河。他猛地激动拍案:“该按户籍分!同乡编作一队,互相盯着谁敢偷懒!” 茶盏被震得跳起来,泼湿了沈嘉岁石榴红的裙裾。 燕回时掏帕子的手悬在半空。 沈嘉岁却浑不在意地拂去水珠:“大哥这主意倒新鲜。只是若遇着整村逃荒的,岂不成了乡党聚众?” “那、那就...…”沈钧钰额角沁汗,忽然瞥见窗外巡街的衙役,“让差役带着腰牌去管!每队发个木契,干满三日盖个戳,攒够十个戳换半亩荒地!” 茶炉咕嘟咕嘟响着。燕回时慢条斯理地往炉膛添了块松炭,火苗“腾”地窜高,映得他眉眼生辉:“钧钰兄可知,方才说的正是前朝《荒政辑要》第七卷的要义?” 沈钧钰手里的茶盏歪了歪。他当然没读过什么《荒政辑要》,昨日还在为背不出《礼记》被太傅罚抄。可迎着燕回时灼灼的目光,胸口竟涌起热流:“我不过随口......咳,这些浅显道理,稍有见识的都该明白。” 沈嘉岁突然起身添茶,广袖带起的风扑灭了燕回时袖口沾着的炭灰。 年轻的翰林学士望着兄妹俩相似的眉骨,忽然轻笑:“上月圣上问策,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提到以工代赈。”他指尖掠过沈钧钰溅在案上的茶渍,“倒是钧钰兄博学多才。” “圣上真这么问?”沈钧钰猛地揪断了帘穗流苏。金线簌簌落进炭盆,爆起几点火星。 沈嘉岁弯腰去捡滚落的茶盏,发间金累丝步摇垂下来晃啊晃:“大哥既有这般见识,何不写个折子?父亲前日还说,大哥该去户部历练历练。” “胡闹!”沈钧钰耳尖通红地拍开妹妹的手,转头撞进燕回时含笑的眸子,气势顿时矮了半截,“我、我是说......这些琐事自有官员操心。” 燕回时拎起茶壶给他续水,手腕悬得极稳:“上月初九,圣上在文华殿摔了江西巡抚的折子。”他声音忽然放轻,“因为那位大人说,该把流民赶回原籍等春耕。” 沈钧钰喉结动了动。茶汤在盏中晃出涟漪,他仿佛看见朱雀大街上黑压压的流民,看见金銮殿里飞溅的瓷片。 指尖无意识地在案上划拉,等他回神时,竟描出了城防图般的沟壑。 “其实。”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春耕前可让他们修官道。等开了春,愿意回乡的发农具粮种,想留下的编入匠籍。”越说越快,手指在茶渍上勾连成网,“各州府按收留人数减赋税,富户捐粮换旌表...…” 沈嘉岁突然“哎呀”一声。兄弟俩齐刷刷转头,见她捧着本蓝皮册子笑盈盈的:“大哥说的这些,要不要记下来?” “记什么记!”沈钧钰扑过去抢册子,却见扉页上赫然是《荒政辑要》,烫金字刺得他眼眶发酸。 燕回时不知何时挪到他身侧,松香混着墨香萦绕鼻尖:“钧钰兄方才说的匠籍之法,正是下官想补充进《辑要》注疏的。” 暮色爬上窗棂时,沈钧钰已经扯散了两个帘穗。 他盯着案上自己画的鬼画符,忽然道:“其实流民最怕的不是饿,是没盼头。”这话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燕回时正在整理衣袖的手顿了顿。 青瓷瓶里斜插的枯枝突然“啪”地断了一截,沈嘉岁伸手去接,腕上银镯撞出清越的响。 “该掌灯了。”她笑着说。 兄妹二人离去时,沈钧钰的心中满是依依不舍。 第45章 退亲 沈钧钰安坐于马车之中,不禁感慨万千,喃喃自语:“难怪皇上对回时兄青睐有加,他的确才华横溢,非比寻常。” 沈嘉岁闻言微微一笑,接口道:“毕竟出身寒微而能一举夺魁,足见其内有真才实学,底蕴深厚!” “大哥,明日荫恩科考试,你要加油!” “包的!” …… 朱漆宫门前积雪未消,各家车马挤得水龙街水泄不通。 辰时三刻,宫门洞开。 勋贵子弟们鱼贯而入时,沈钧钰正握着燕回时赠的狼毫笔出神。 那日燕家小院里,那人指着《盐铁论》说:“荫恩科考的不是学问,是圣心。” “永定侯世子?”太监尖细的嗓音惊得他笔尖一颤,墨汁在宣纸上洇出个黑点。 与此同时,宫门外已吵得沸反盈天。 荫恩科只考了一个时辰,宫门外却早已挤满了人。各府马车排成长龙,朱门绣户的当家人们个个攥着汗巾子踱步,官靴底子都快把青石板磨出火星子来。 武威侯甩着腰间玉珏踱到人前,声调拔得老高:“我儿早定了锦衣卫的缺,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诸位可别眼红啊!” 这话引得四周哗然,谁不知道锦衣卫虽不入六部,却是天子亲军,俸禄足又清闲,最合纨绔子弟混日子。 “侯爷这话说的,“旁边忠勤伯拿折扇敲掌心,“犬子可是要进京都指挥使司的。” 众人听了更是咂舌,这衙门管着京城戍卫,油水比锦衣卫还厚上三分。 武威侯忽然转向角落里的永定侯,扯着嗓子道:“沈老兄,令郎可寻着门路了?”这话像块热炭扔进冰水里,四周顿时静了下来。 谁不知道永定侯府八代单传,连个打秋风的远亲都没有,哪里攀得上关系? 沈文渊攥紧腰间银鱼袋,硬着头皮道:“沈家儿郎凭本事吃饭。” 话音未落,四下里嗤笑声此起彼伏。 “听听,这是说咱们走旁门左道呢!” “到底是捐了十万雪花银的主儿,说话就是硬气!” “待会儿分到交州当县令,看他还嘴硬!” 沈文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前些日子为着赈灾捐银,永定侯府在御前露了脸,倒成了这些老狐狸的眼中钉。 七品县令听着体面,可谁不知那是发配岭南的苦差?去年工部尚书的侄儿去了三个月,回来瘦得只剩把骨头。 说话间宫门“吱呀”一声开了,乌泱泱涌出群锦衣少年。 有垂头丧气扯着玉带的,也有眉飞色舞挥着折扇的。 “祖父!孙儿进了尚宝司!” “爹!孩儿要做中书舍人了!” 报喜声此起彼伏,武威侯早迎上前搂住儿子:“锦衣卫的腰牌可领了?快给为父瞧瞧!”那金腰牌在日头底下晃得人眼晕。 转头见沈家人还立在原地,武威侯踱着方步过去:“令郎怕是还没消息?莫不是真要外放交州当县令?”话没说完,忽听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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