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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意回转 赵莼眼含惊诧,显然也是不曾想到,剑仆会有如此威能,竟是三剑就将那萧氏直系弟子斩毙,杀得道台节节溃败。 不过转念一想,萧衮之死其实也与他自身有些关系。 到方才时,萧衮已觉大难临头,这才祭了道台在顶,欲以大道相逼,压溃赵莼。看他道台如此精巧恢宏,只怕也早已领悟道意,步入悟道阶段。而至外化修为后,修士斗法时祭出道台,多半都只为催转丹玉,拔高自身精气神三道的法力,以道台直接轰撞碾压,却属于是论道生死,轻则一方败亡,重则两败俱伤的手段了。 修士渡劫成婴之后,即开始借托真婴,对自身大道有所触及,此阶段中,绝大多数人都还处于蒙昧之中,对自身之道一知半解,甚至模糊不清,极少数的天之骄子,方可在这一阶段触及真知,领悟道意。昭衍门内,关博衍即是此等天才,于内门之中亦堪称万中无一。 及至外化期后,修士的后天灵智得以增长,尤其是打通了神道灵关之后,对大道的体悟更为敏锐深刻,在这一阶段领悟道意的人,便算是迈过了朝向通神境界的第一道门槛。可以说,外化修士若不能领悟道意,则将终生无望上境。 而所谓论道生死,便是抛却诸般神通法术,徒以大道论取存亡的法则。 敌我双方祭出道台轰撞,看的不是法力高低,而是道之体悟,素来是大乘之道压过小乘之道,悟道更深之人压过体悟微薄之辈。皆由此因,大乘之道才会使得修道人趋之若鹜,然而世事都利弊相随,大乘之道在悟道上的难度,又要远远甚过小乘之道。 有时论道生死,却是小乘压过大乘,个中根由便就出在了修士自身之上。 萧衮此人,领悟有风雷一道的道意,属大乘之道,日后若无差池,十有八九可成通神大尊,以此作为倚仗,要对付赵莼这一婴魂都未落定的外化初期修士,实该轻而易举才是。 只是剑修有所不同。 此道修士触及大道,并无须借托真婴。剑道五境的最后一境剑意,即蕴含着所修大道的一点真知,由此,剑修在领悟剑意的那一刻,便已算是入道了。此后修行突破,即是不断体悟剑道,求取真知。此看似易于常人,但剑意之后又有心、魂、域三境划分,如若突破不了,则将直接止步此道,可说是毫无捷径可走。 并不像法修等途经,还有蕴积法力,徐徐图之的路数。 而剑修不入剑意境,则将止步外化,不入剑魂境,便永生无望洞虚期。 萧衮并不能想到,赵莼才突破外化不久,便顺利跻身于剑魂境修士行列之中,孤注一掷欲拿自身的大乘之道相斗,遇上神杀剑道的剑仆,自然是溃不成军,照面就被灭去。且若不是他主动论道生死,也不过如此快就陨了命去! 赵莼按下剑魂,唤了剑仆回转,两指并起往前一落,即见剑光交织杀去,将那萧衮的躯体也斩得四分五裂,洒落云天。 处置完这手头之事,她才将身往下一遁,再度临于平静无波的海面。 赵莼与太元等人在如意天中交手,云天之外的修士自不能窥得一二。萧衮此番到来,除了有五名同门随行外,另还有奴仆若干,俱都是在其座驾之中等候,如今见禁制消解,有人自天上行来,诸多奴仆便从中鱼贯而出,个个神情惶惶。 为首的侍女抬眼一看,瞧见一道黑影向此方砸落过来,扑通一声落在她跟前。 那东西血糊糊的一片,只等她弯下腰来细瞧,顿时就吓软了双腿,忍不住瘫坐在地上,并尖叫道:“是,是公子……” 原来眼前之物,正是萧衮头颅,自那五官上,依稀还能叫人想起,他孤傲清高的神情姿态来! 萧衮已死,那道从天而来的身影是谁,便就没有疑问了。 赵莼立于天际,看向奴仆所在,此刻他们俱都因萧衮的陨落而颤抖不已,而天马行空御座没了主人的驱驰,一时也不见从前阵仗。按说此等法器乃是上好座驾,等闲宗门并无法炼制打造,然作为锦南萧氏之独有,只怕旁人来了,也没有办法炼化此物作为己用。 何况她还有如意天舟在手,则更无须惦记这等外出行走之物了。 看了眼跪倒一片,呜咽不断的奴仆,赵莼略作思索,便干脆斩草除根,一并解决了去。 今还在东海境内,太元势力之下,又杀了六大族的直系弟子,怕等过一段时日,就当有麻烦找上门来了,她心中一沉,晓得此地不可久留,想着离开宗门也已有数十年岁月,如今渡劫成尊,又顺利凝成剑魂,倒可打道回府,回返宗门了。 赵莼转身欲走,这时念头一晃,却想起了先前通传消息的三瞳妖尊来,她摇头一笑,自当清楚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便干脆遁入海中,唤了三瞳妖尊出来,道:“那太元弟子俱已为我所杀,如今东海境内,已无我留恋之处,道友若是愿意,可随我离了此处,去陆上谋生。” 闻听萧衮等人皆已身死,三瞳妖尊顿时心头凛然,只觉面前之人深不可测,叫人畏怕不已。然而听到后半话语,却又让他眉开眼笑,一时欢喜非常,道:“小妖愿意,愿意!” 对此回答,赵莼毫无意外,只见她伸手往三通妖王身上一抓,一人一妖便破海而去,入得一艘精巧绝伦的飞舟之内。 …… 东海,百洲陆。 地近陆岸,人烟便逐渐丰沛起来,几个太元弟子驾乘仙鹤,正盘查出入商船,截阻来往之人。 这时,忽见阴翳投下,遮天蔽日,仿佛一时之间入了暮晚,底下修士啧啧称奇,那为首的太元弟子却一撇嘴角,欲要上前将之拦下,只他尚未动弹,那飞舟之中就落下一道赤虹,似天火流星,带起一阵余晖般的色彩。 太元弟子眉头皱起,待看了赤虹之中的符牌后,却立时变了脸色,再不敢上得前去。 有人为此深感意外,更有修士忍不住心中好奇,往符牌上打量了几眼。 便看见上头一行大字: 真阳上清洞天! 章二三 回山问话 见此符牌,太元弟子目珠一转,便就晓得那舟中修士姓甚名谁了,虽不清楚昭衍赵莼为何会出现在东海境内,但太元设下屏障在此,本就是为了核查出入东海之人,而同为正道十宗弟子,赵莼的来历自然没有任何差池,并无须多此一举拦阻对方。 且赵莼名声在外,这几个太元弟子也不吝卖她一个面子,想了一想,便示意旁人撤开,任飞舟从中穿行而去。 待到锦南萧氏得了萧衮身死的消息,已然是数日之后了。 …… 昭衍仙宗,羲和山。 此处毗邻真阳洞天府门,灵机丰沛,地气蕴深,主峰金阳高大险峻,直贯天地之间,形容伟岸,仿若承天玉柱,两侧山谷绵延东西,各有次峰挺立,亦如拔地而起,高耸入云。 群山联绵若天然屏障,下又得水脉众多,沃野千里。细看去,谷内并不乏人烟,只因地辐辽远,而犹显清静。 人皆有闻,羲和山府乃真阳洞天嫡传弟子,赵莼手下洞府。此人入宗不过三百余载,便已从一分玄小儿,跻身至风云榜真婴行列,更于数十年前一鸣惊人,夺下风云盛会榜首,一时风光无两。时人皆以拜入洞天门下为毕生所求,此中由亥清大能执掌的真阳洞天,无疑是人人艳羡的存在。 可惜亥清早已放话,言赵莼乃是她关门弟子,此后再不甄择门徒,旁人若想拜入真阳一脉,却无法寻这一条门路了。 但若提及此事,妙心却是与有荣焉。 只因她家主人,早已在数十年前,就被羲和剑君赵莼收在门下做了亲传弟子,借凭自身天资,与真阳一脉的丰厚底蕴,这些年来不说一日千里,至少也得是突飞猛进。从前那些弟子们,现下已无法望其项背。 她亦因沉稳忠心,被秦玉珂点作为侍剑奴仆,在羲和山中颇见尊崇。 然而今日,妙心神情之上却是又急又喜,连忙飞遁向秦玉珂所居山头,寻了人拜倒行礼,欢声回禀道:“真人,剑君回府了。” 赵莼声名在外,常人多唤一声羲和上人,少几分尊敬,便直接呼名喊姓也是有的,洞府奴仆、门客认其为主,则更多会称一句府主。不过门中仰慕赵莼者,却偏好以剑君相称,因她手中有一把天剑,为剑中君主,且在剑道之上的造诣又远超同辈,这些年来,剑君的名号便已远传开来,少见质疑。 禀来此事时,秦玉珂尚未闭关静修,故很快就有了反应,同样欣喜道:“恩师回来了?我这做弟子的,正当前去拜见一番。” 她性情沉稳谨慎,道完此句后便在心中想到,赵莼离宗数十年未归,如今回返宗门,也必然会先去拜见师祖亥清,然而亥清闭关多年,必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赵莼不好贸然前去,定也得知会真阳洞天一声,故这几日里,便将停留在主峰金阳之上,她正可前去相见。 想至此处,秦玉珂才点了点头,出门往主峰行去。 主峰金阳宫上,赵莼已是从天舟上落来。 她回返宗门之际不曾避人耳目,如意天舟又阵仗不凡,故才至羲和山外,就已被府中修士察觉,今见府主回山,又哪里安坐得住,当即是俱都抽身前来迎接,不敢有误。 而待修为精进之后,赵莼也发觉岁月愈发匆匆,有白驹过隙、时不待人的怅然之感,想她近来几回闭关潜修,都是数十载岁月起底,修为低微之辈,只怕挨不过几个数十载,就到了寿尽坐化之日。往后等她更进一重,洞府之内也当剩不了多少旧人在了。 便看今日前来迎接之人,就有师姐柳萱、徒弟玉珂等人,这是平日里最为亲近的,收服而来的门客以沈烈为首,今日也是齐至殿内,除此以外,并不见打理洞府庶务的奴仆冬玲。 “阿莼!” 柳萱轻喊一声,目光清亮,分外欣喜道:“经此一别,往后可要称你一声剑尊了!” 赵莼修为愈深,气机便愈发内敛,叫旁人瞧不清她的底细,只觉此人气度非凡,并非俗类。且她素来独行独往,修行进展甚少为外人所知,故府中修士并无多少人晓得,赵莼此番出行实是为渡劫成尊而去。 如今听柳萱所言,才不过数十载岁月过去,府主大人竟已是渡过六九天劫,成就外化尊者之身了! 这才多少年! 自她拜入亥清门下,做了主宗弟子,不过三百多年罢了! 赵莼又有多大年纪? 只怕无论如何,也是超不过五百岁的! 不过五百岁的外化尊者,委实是太惊人了些…… 此般年纪纵是修成个真婴,那也足以称得上天才,又何况是外化修士,要晓得这等修为出去,在大千世界中亦能够自立门户,开山立派了。 赵莼此行目的,柳萱早已知晓,如今见她渡劫成尊,心中便无多少惊诧,而是高兴欢欣居多,至于沈烈等人,则完全就是愕然了。 沈烈上界后不久便突破了外化,今下方婴魂落定,开始对三道灵关徐徐图之,此过程用去两百多年,虽无法与昭衍内门弟子相比,但较小门小派、散修人士还是快上了不少,称得上根基稳固,资质上佳了。 他有修为在此,是以一见赵莼,就发现对方已成了同辈中人,甚至凭他道行,都无把握能撼动对方半点,即可知赵莼突破外化境界后,实力在此境之中也绝对不俗! 沈烈暗暗惊讶,喟叹不已,且若被他知道,赵莼在回返宗门之前,还斩杀了一名三道灵关皆通的同阶修士,此般惊愕怕还会更深。 只这事,赵莼却无意提及。 她微微颔首,笑道:“侥幸罢了。” 以赵莼今日修为,自能看出师姐柳萱也已到了外化门槛,不过修行乃是自家之事,柳萱的身份又着实特殊,比起插手其中,赵莼更相信对方自有成算,届时自己再倾力相助就是。 便与柳萱寒暄几句,赵莼侧过身来,见徒弟玉珂已是俯身跪下,叩拜道:“徒儿恭迎恩师回府。”(本章完) 章二四 世事变迁 得见恩师修为增进,秦玉珂身为其亲传弟子,心中又怎会不为之高兴。 她面带喜意,叩拜过后便被赵莼扶起,待对方端详一番后,就见赵莼微微颔首,目露满意之色,道:“为师见你根基扎实,已然是到凝结道种的时候了,想来这段时日你也从不曾懈怠修行。” 赵莼抬手一挥,掌心便握了一团清辉,又唤秦玉珂将之接下,才言道:“为师既已入得外化,这等净炁真晶便无多少用处了,如今就给了你,待你下界了却因果,渡劫成婴,自有得用之日。” 不比法器、丹药一类的修行资源,如净炁真晶般的希少之物,宗门每月派发给弟子的都是定额,也几乎没有多少另外的渠道。何况内门弟子三六九等,普通弟子真正能拿到手中的资源,又远比不过背后雄厚之人,像赵莼手中的净炁真晶,实就远远多过同辈弟子。 一是亥清手中的存留,基本上都给了她,二则是赵莼手下亡魂不少,积年累月掠了不少无主之物,故才会有所结余。 秦玉珂接过此物,连忙谢了几句,却见赵莼摆了摆手,摇头笑道:“玉珂不必如此,须晓得为师给你的这些看似不少,但真到了你修行之际,这些却是远远不够的,此些事情,就是靠得了师门,你自己也得有打算才是。” 这话说得不假。 赵莼手中净炁真晶的数量的确很多,但她平日里修行所消耗的,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年潜修,用去的资源就已比得上旁人十数年所用,若只依靠亥清供给,却是如何都不能够用的。更莫说师尊亥清修为高深,并无需收集净炁真晶这等外物,光是她赐给赵莼的这些,都还是赵莼拜师之后,亥清另去准备来的。 这也是因为斩天身死后,一直到赵莼拜师前,她都不曾有过再收徒弟的想法。 故哪怕是背靠真阳洞天,赵莼也从未敢有好逸恶劳之念。 而无关多少,长者赐,不敢辞,秦玉珂闻话后深以为然,忙敛了神色认真道:“弟子多谢恩师教诲。” 赵莼点了点头,缓过神色将她召至身前,温和道:“你既是重霄界生人,凝聚道种时便还得下去走一遭,待到那时,为师当修书一封,给去重霄分宗的掌门,叫他关照你一番。” 赵莼不到五百岁就有如今道行,堪称天资奇绝,更兼背景雄厚,有她在,有真阳洞天的威名在,就是十八洞天的人来了,都少不得要卖个面子,只一个做分宗掌门的真传弟子,想来也会看她颜面,对秦玉珂加以厚待。 无论是亥清,还是她自己,教导弟子时都不喜插手太多,唯恐误了小辈前程,而秦玉珂与赵莼又是一样胸有成算的人,后者身为恩师,既不好在修行之上加以干涉,便想着将其余事情周全下来……这也是亥清对赵莼的做法,她如今便沿用至自家徒儿身上了。 秦玉珂受宠若惊,赧然道:“却不好叫恩师再为弟子操劳,此代重霄分宗的掌门与施长老是旧识,弟子尚在分宗时便经常得其照拂,从前能得施长老引荐,也是分宗掌门从中出了力气……” “如此,你拿了为师手书前去,也好向他报喜。”赵莼笑了笑,已打定主意要嘱咐一番,继而又言,“你师祖尚在清修,为师递了话去,待过段时日才好前去拜见,这几日你就先留在此处,修行上有何疑难困阻,便都拿来问了。” 比起之前所赐,对秦玉珂而言,却还是赵莼的指点更加珍贵,故她欣喜若狂,点头答应下来,这才退至一旁。 此之后又与沈烈等人交代了几句,自他口中听闻了沈青蔻的近况,晓得对方将丰德斋上下打点完全后,已于十多年前下界而去,筹备凝结道种一事了,借由与昭衍的一层关系,其在重霄界中,应当不会遇到多少阻碍。 这自然是喜事一件。 而与严易燊要谈的《玄无阵书》之事,却不好在众人面前言及,二人遂心照不宣地按下这事来,只简短问过几句。 到问至余蓁时,见她眉眼之中藏有几分忧郁,思及今日有人不在殿中,赵莼暗暗一叹,已是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果然,余蓁道过一声恭喜府主,便低了眉眼下去,叹息道:“今有一事须得告诉府主一声。 “从前打理洞府庶务的冬玲姑娘,在四十多年前寿元尽了,念她这些年来勤勤恳恳,对府主一向忠心,便由柳上人代为做主,让沈烈前辈送去转生了。” 冬玲是血脉稀薄的半妖,赵莼初入主宗时,为贺她拜师之喜,施相元便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将手下奴仆冬玲赠给赵莼,为她打理洞府诸项杂事,彼时的羲和山百废俱兴,沈青蔻也还不曾上界,冬玲算是十分能干,赵莼便索性把洞府交给了她,至今已是过了三百载有多。 便如此,到底还是受了血脉资质所限,分玄的五百年寿元看似长久,实则不过一晃之间,今虽寿尽而死,好在也得了转生的机会。受昭衍俘虏的妖族、半妖历经数代繁衍,数量不计其数,皆都在弟子手下为奴为婢,若惹得主家不快,甚至可随手打杀,像冬玲这般寿终正寝,最后还得了关照,送去转生的奴仆,却是少之又少。 赵莼感念一声,对余蓁道:“余道友与冬玲协力打理洞府多年,我皆看在眼里,未得忘怀,此事由余道友做主,往后府中如要增补奴仆,可优先从北峰山雀一支挑选忠诚勤恳之辈。” 北峰山雀即是冬玲所在族群,其同族之人无不羡慕于她,此话放出之后,只怕还要为她立碑立牌。 余蓁点头答应下来,随后却跪倒在赵莼身前,似做好了什么决定,声音坚定道:“我有一事相求府主,恳请府主首肯。” 赵莼一挥手:“你且说来就是。” 话落,见余蓁直起身来,开口道:“我欲散了妙贞观一脉,今后全心全意投在府主麾下。”(本章完) 章二五 教徒问师 话中之意,却是想领着妙贞观一干弟子,转投为内门客之身。 赵莼闻言后,着实有些讶异,但余蓁此番开口,亦是深思熟虑过了,才会下得决定。 她自身资质其实尚还不错,从前是困在了偏僻贫瘠之地,这才久久不见进境,携弟子投入赵莼府中后,便无疑是如鱼得水,因她独自支撑了妙贞观多年,在打理洞府、处置奴仆之上颇有成算,这些年里羲和山洞府的事情,也大多是余蓁同冬玲协力完成。 初来此地时,余蓁倒也还想着,将恩师传下的妙贞观一脉延续下去,故她投在赵莼手下做了外门客,虽是以主家为重,出人出力,但仍还保留了妙贞观的传承,底下弟子外出行走,也是借的这一名号。不过她来之时,赵莼手下并无多少人在,及至沈烈、严易燊等人入了府中,余蓁才逐渐发觉,这内外门客的确大有不同。 赵莼一心修行,对洞府诸事不大插手,内外门客亦一视同仁,并不分个亲疏远近。 这其中的区别,实出在了宗门一方。 如沈烈一般的内门客,早已是摒弃了从前身份,一心一意地跟着府主做事,此等修士被视为半个昭衍弟子,在宗门内攒下功绩,却是能在得坤殿参阅典籍的。即使无法修习到七书六经这等大道至法,昭衍多年底蕴,藏书之中可未必没有上乘道法可选。沈烈上界之后,便在赵莼的授意下,修习了一部直指通神境界的功法,实在羡煞旁人。 但外门客却不能如此。 以妙贞观的传承,修成归合便已算是走到尽头,要想继续修行,却还得另寻出路。不仅是余蓁自己困顿于此,从前妙贞观的弟子们,如今也是隐隐有些怨言了。一说自家道法尚还不如府中奴仆,二言在此修行多年,仍是如外人一般,寄人篱下。 余蓁闻此先是惊怒,待转念一想,却无法怪罪弟子会有这般想法,此之后又唤来几名徒儿商量,便做出了今日这一决定。 赵莼听后颇为理解,对这等小辈弟子的生存处境更非完全不知,便索性大手一挥敲定了这事,又让余蓁继续负责洞府事务。 此后,羲和山内即不存在什么妙贞观了,有的只是余修士与她一干徒儿。 这也只是小事,赵莼多年未归,与众人见过之后,便传书一封往真阳洞天,告知自己归来。自师尊亥清有了摘取道果成仙的打算,真阳洞天已有许久不见人了,想从前夔门洞天的洪允章也是如此,赵莼即知这事对亥清也是极艰难的。 只亥清曾言,赵莼渡劫成尊后,她另外有些安排打算,故回宗之后,还须得亲自往真阳洞天一行。 于洞府中听候消息的几日,赵莼便按先时打算,将徒儿秦玉珂留在身边指点。 主峰金阳向西而望,可见云雾绕绕,吞下一座孤高挺拔的山岳,山中草色葱葱,林木秀美,实乃一处清幽僻静之地,加之洞府地脉汇于金阳峰下,此峰毗邻主峰,自然也灵秀非凡,堪称一处上佳的修行之所。 妙心屏息凝神,低头含胸,默然站于原处。她脚下的土地平整坚实,甚至在数日之前还是一片险峻嶙峋的石山,却因为洞府主人的一时起意,被一剑给削平了山头,做成了如今这一座宽阔平坦的道场。此座山头也因此有了名字,曰—— 平天峰! 道场上,赵莼巍然站立,起指往面前人剑上一点,秦玉珂便觉手腕一沉,法剑好似不听使唤般,陷入一片沉闷粘实的铁水之中,任她百般作弄,也无法向前半分。 片刻后,赵莼屈起手指往法剑上一弹,锁住此物的诸般力道便随之散去,秦玉珂本用着力,现下随力而返,连退数步,凭剑往地上一撑,这才稳下了身形。 待平复下气息后,秦玉珂站起身来,想到这几日她听从恩师指点时,皆形容狼狈,未见多少出彩之处,心中便难免有些失落,低声告罪道:“弟子学艺不精,恩师见笑了。” 赵莼却哈哈一笑,摇了摇头,道:“不过数十年光景,你便已至剑意三重,此番进境,如何也不当是学艺不精的。” 她自当瞧得出秦玉珂心忧何事,便径直将之唤上前来悉心指点,赞道:“凭你如今实力,同阶之内已无多少敌手,再有剑意三重傍身,为师才放心你下界一行。须知修行一事绝不可揠苗助长,亦不能好高骛远,像玉珂如今这般,已然是很好了。” 赵莼已入剑魂境界,眼力见识绝非秦玉珂能比,这几日经她指点,后者也是受益颇多,思量着昭衍门中规矩,归合弟子算是入了内门,须得在门内任一职位,从前未拜师时,经由施相元之手,为秦玉珂安排了个九渡殿的闲职,如今赵莼的意思,却是想让徒儿等个几年,过考核进入不非山去。 秦玉珂自无不应,点了点头就答应下来,后得赵莼修书一封拿在手里,便准备等过不非山的考核,做了执法弟子再下界不迟。 约莫半月之后,真阳洞天府门大开,正是洞天主人出关,唤了弟子赵莼前去。 区区百载,并不足以让亥清摸索到摘取道果的契机,起初之际,亥清难免感到急切与躁闷,只这事偏偏急不来,也急不成,愈是刻意去寻那道果所在,就愈是神思混沌,半点眉目没有。 这时又得了赵莼传书,见她渡劫成尊,破入剑魂境中,亥清心头便才有了几分宽慰,遂趁着这功夫纾解了浑身郁气,打算与徒儿见一面先。 殿内,亥清赤足趺坐,身披玄色宽袖大袍,乌发披散,神情和缓,她微微点头,抬手唤弟子入座身侧,目光轻微往其身上落去,便满意道:“莼儿神清气满,并无常人刚突破时的气浮之相,即可见根基扎实,便是连连进境,也无任何不足之处。” 修行筑基乃是大事,寻常人并不敢在此处求快,比起接连突破,更多人却想打磨圆满之后,再向上索求。 二更在后 章二六 采炁修行 徒儿如今尚不足五百岁数,只三四百年间,就功成外化,委实是让旁人望尘莫及。便是当年的斩天,论修行速度也比不了她,就此般下去,只怕要不到千岁,赵莼便可窥见通神期的门槛了。 不过亥清也晓得,自家弟子行事最是谨慎,尤其是在这修行上下的功夫,因关乎着自身道途,赵莼那是从未有敢轻慢懈怠过的,只恨不得在每个境界都走到极致,从不会单纯谋求一个快字。修行乃是自家之事,她也甚少干涉弟子,今瞧着赵莼又有进境,亥清心中自然万分宽慰。 此之后,又问询了几句分身之事,赵莼皆都答得详尽。 便说到六九劫雷自天而来,全部渡过之后,雷云消散,天穹洞开,修士可不受三重天域的阻碍,径直破入界域边缘,从而将外化分身渡送至界外虚空,以采集元炁供给自身修炼。 与常人不同的是,赵莼身怀两具无极法身,因而分化出来的外化分身,便也是两具之多,其中蕴存着神杀剑道的分身留在了紫府上丹田,下丹田之中的大日分身,却是在赵莼的授意下,已然去往界外虚空了。 对此,她并非全无纠结犹豫,而是想起当年突破分玄境界前,自己曾神游天外,目视虚空,在那空茫广伟、深黑幽邃之地,她触及了金乌,并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受对方指引而来到此地。那漫无边际的虚空内,金红大日照耀着三千世界,一想到这般情境,她脐下丹田便好似隐隐升起一团火焰。 赵莼斟酌一番,便直接拍板,渡送了大日分身去往界外。 此事,亥清却不知情,她清楚赵莼自有打算,听过渡劫一事后,即开口说起采集元炁的事情来。 “你既有分身在外,就已当触碰过界外虚空中游走的元炁了。”亥清微微点头,目光温和。 赵莼颔首,对界外虚空的景象并不陌生,只这无处不在的元炁,却是头一回感知触碰,她笑了笑,答道:“此些元炁正如书上所言,所蕴含的灵机、精华远甚界内,但却十分狂暴不驯,采集起来并不容易。” “是了,”亥清坦言道,“虚空中存在的元炁,未经世界本源归化,真婴之下不得行走其中,不然便会形神泯灭而亡。直至渡劫成尊之后,才能掠取炼化,受用己身。只是元炁炼化起来,终究耗时耗力,且长久炼化如此狂暴之物,对修士本身,多少也会有些损害。 “为此,便有丹道大能寻了五行阴煞,另又添入多种灵药,炼制成那五行玉露,以调和元炁,增补自身,是以五行玉露如今,也成了外化修士修炼所必须之物。” 言罢,亥清伸手往面前拂过,就有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瓶落入赵莼手中。 “此是这些年来为师有意收集的一些五行玉露,数量不多,莼儿可先拿去用了。”她低头一笑,叹气道,“说来惭愧,你师兄走后,为师尚不曾想到,自己还会有收下门徒的这一天,便只好委屈莼儿你了。” 赵莼正色摇头,拱手向其谢过,才道:“弟子常受师尊照拂,哪会委屈,便无需师尊恩赐,弟子手里也是收集了一些,如今尚还得用,并不见短缺。” 便不说杀死同阶修士后,自其身上获得了一些,就是从前探索大能洞府时,赵莼也曾有所收获,加上亥清所赐的这些,修炼个上百年是肯定足够的,只是用完之后,却就要另外想法子了。 好在宗门丹堂也会炼制此物,每年分发给弟子的数量虽然不多,却总是聊胜于无的。 亥清轻嗯一声,倒不觉得赵莼会在此等小事之上受阻,便道:“说来五行玉露,这等外物资源,宗门自会优先紧着真传弟子取用,莼儿如今也是外化修士了,便拿一个真传弟子的名额给你,也是无妨的。” 昭衍有外化弟子众多,真传却只得三千余名,今听亥清所言,此名额竟可由上面指派,赵莼有些讶异,但奈何师尊已将这事揭过,开口言起其他,她便不好继续询问了。 “莼儿也知,修士境界愈是高深,吐纳修行就愈会用去大量灵机,像门中的洞虚修士,如若卯足了力气汲取天地灵机,便要不了三日,宗门灵脉就会枯涸大半。” “所以我辈修士的法力根源,皆是从洞天之中来,最后又归回洞天之中去,并不属三千世界。” 话已说到此处,亥清便顺势把其余境界也带了一嘴,言道:“三千世界之所以要有三重天,便就是不想让大修士扰了此界运转,故外化修士须渡送分身,采集界外元炁修行,等到通神境界后,一身法力、道行都在道图之内,一切显现在外的都不是实物,而是由道图向外衍化的虚相。 “你自能灭去其中一道,却还会有千千万万道虚相,要想彻底诛灭,便得毁其道图根基,或是以力破法,杀得对方力竭气枯为止! “故通神之境,又有‘炼实为虚’之称,此境修士初窥现世虚妄与真实的门径,到此已非完全的‘此世中人’,他等想要继续修行,则必须在自身道图之中,炼化虚妄,构建真实。” 到这里,赵莼虽听得懂亥清所讲词句,然而一旦思考,脑袋便陷入一片困顿之中。 亥清一看徒儿神情,就知她心头疑窦,便言道:“此事你知晓了就好,不必究其因由,待境界到了,一切自然明会。” 这之后,又笑了笑:“及至洞虚境界,修士真正洞破了现世虚妄,并由此将道图化为旁人可见的真实世界,这便就成了洞天。 “道门,也是玄门,我辈修士参悟世间本原,思考的是‘无’与‘有’,是‘真实’与‘虚假’,故无论大道如何,最终都会归于此处,而所谓大能,就是无中生有者。 “莼儿,为师此前从未与你说过这些,今是你渡劫成尊,已到了悟道门槛,这才能够理解一二,外化修士之下,闻听此话只当天书异语了。” 赵莼若有所思,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如今的她便好似空腹小儿,饥肠辘辘吞了太多东西入肚,虽因饱腹而觉得餍足,同时也因不得消化而饱胀万分。 第1127章 章二六 渡送分身 徒儿如今尚不足五百岁数,只三四百年间,就功成外化,委实是让旁人望尘莫及。便是当年的斩天,论修行速度也比不了她,就此般下去,只怕要不到千岁,赵莼便可窥见通神期的门坎了。 不过亥清也晓得,自家弟子行事最是谨慎,尤其是在这修行上下的功夫,因关乎着自身道途,赵莼那是从未有敢轻慢懈怠过的,只恨不得在每个境界都走到极致,从不会单纯谋求一个快字。修行乃是自家之事,她也甚少干涉弟子,今瞧着赵莼又有进境,亥清心中自然万分宽慰。 此之后,又问询了几句分身之事,赵莼皆都答得详尽。 便说到六九劫雷自天而来,全部渡过之后,雷云消散,天穹洞开,修士可不受三重天域的阻碍,径直破入界域边缘,从而将外化分身渡送至界外虚空,以采集元炁供给自身修炼。 与常人不同的是,赵莼身怀两具无极分身,因而分化出来的外化分身,便也是两具之多,其中蕴存着神杀剑道的分身留在了紫府上丹田,下丹田之中的大日分身,却是在赵莼的授意下,已然去往界外虚空了。 对此,她并非全无纠结犹豫,而是想起当年突破分玄境界前,自己曾神游天外,目视虚空,在那空茫广伟、深黑幽邃之地,她触及了金乌,并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受对方指引而来到此地。那漫无边际的虚空内,金红大日照耀着三千世界,一想到这般情境,她脐下丹田便好似隐隐升起一团火焰。 赵莼斟酌一番,便直接拍板,渡送了大日分身去往界外。 此事,亥清却不知情,她清楚赵莼自有打算,听过渡劫一事后,即开口说起采集元炁的事情来。 “你既有分身在外,就已当触碰过界外虚空中游走的元炁了。”亥清微微点头,目光温和。 赵莼颔首,对界外虚空的景象并不陌生,只这无处不在的元炁,却是头一回感知触碰,她笑了笑,答道:“此些元炁正如书上所言,所蕴含的灵机、精华远甚界内,但却十分狂暴不驯,采集起来并不容易。” “是了,”亥清坦言道,“虚空中存在的元炁,未经世界本源归化,真婴之下不得行走其中,不然便会形神泯灭而亡。直至渡劫成尊之后,才能掠取炼化,受用己身。只是元炁炼化起来,终究耗时耗力,且长久炼化如此狂暴之物,对修士本身,多少也会有些损害。 “为此,便有丹道大能寻了五行阴煞,另又添入多种灵药,炼制成那五行玉露,以调和元炁,增补自身,是以五行玉露如今,也成了外化修士修炼所必须之物。” 言罢,亥清伸手往面前拂过,就有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瓶落入赵莼手中。 “此是这些年来为师有意收集的一些五行玉露,数量不多,莼儿可先拿去用了。”她低头一笑,叹气道,“说来惭愧,你师兄走后,为师尚不曾想到,自己还会有收下门徒的这一天,便只好委屈莼儿你了。” 赵莼正色摇头,拱手向其谢过,才道:“弟子常受师尊照拂,哪会委屈,便无需师尊恩赐,弟子手里也是收集了一些,如今尚还得用,并不见短缺。” 便不说杀死同阶修士后,自其身上获得了一些,就是从前探索大能洞府时,赵莼也曾有所收获,加上亥清所赐的这些,修炼个上百年是肯定足够的,只是用完之后,却就要另外想法子了。 好在宗门丹堂也会炼制此物,每年分发给弟子的数量虽然不多,却总是聊胜于无的。 亥清轻嗯一声,倒不觉得赵莼会在此等小事之上受阻,便道:“说来五行玉露,这等外物资源,宗门自会优先紧着真传弟子取用,莼儿如今也是外化修士了,便拿一个真传弟子的名额给你,也是无妨的。” 昭衍有外化弟子众多,真传却只得三千余名,今听亥清所言,此名额竟可由上面指派,赵莼有些讶异,但奈何师尊已将这事揭过,开口言起其他,她便不好继续询问了。 “莼儿也知,修士境界愈是高深,吐纳修行就愈会用去大量灵机,像门中的洞虚修士,如若卯足了力气汲取天地灵机,便要不了三日,宗门灵脉就会枯涸大半。” “所以我辈修士的法力根源,皆是从洞天之中来,最后又归回洞天之中去,并不属三千世界。” 话已说到此处,亥清便顺势把其余境界也带了一嘴,言道:“三千世界之所以要有三重天,便就是不想让大修士扰了此界运转,故外化修士须渡送分身,采集界外元炁修行,等到通神境界后,一身法力、道行都在道图之内,一切显现在外的都不是实物,而是由道图向外衍化的虚相。 “你自能灭去其中一道,却还会有千千万万道虚相,要想彻底诛灭,便得毁其道图根基,或是以力破法,杀得对方力竭气枯为止! “故通神之境,又有‘炼实为虚’之称,此境修士初窥现世虚妄与真实的门径,到此已非完全的‘此世中人’,他等想要继续修行,则必须在自身道图之中,炼化虚妄,构建真实。” 到这里,赵莼虽听得懂亥清所讲词句,然而一旦思考,脑袋便陷入一片困顿之中。 亥清一看徒儿神情,就知她心头疑窦,便言道:“此事你知晓了就好,不必究其因由,待境界到了,一切自然明会。” 这之后,又笑了笑:“及至洞虚境界,修士真正洞破了现世虚妄,并由此将道图化为旁人可见的真实世界,这便就成了洞天。 “道门,也是玄门,我辈修士参悟世间本原,思考的是‘无’与‘有’,是‘真实’与‘虚假’,故无论大道如何,最终都会归于此处,而所谓大能,就是无中生有者。 “莼儿,为师此前从未与你说过这些,今是你渡劫成尊,已到了悟道门槛,这才能够理解一二,外化修士之下,闻听此话只当天书异语了。” 赵莼若有所思,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如今的她便好似空腹小儿,饥肠辘辘吞了太多东西入肚,虽因饱腹而觉得餍足,同时也因不得消化而饱胀万分。 第1125章 章二七 欲往日宫 亥清道完此些,便又问道:“从前赐下的血耘壶之法,莼儿如今可有习得?” 赵莼神容一正,循声回道:“已是入门,可堪一用。” 此法乃从髌飏魔祖手中得来,后被亥清交予赵莼修习,是为让她突破外化期后,能够前往日宫借取血池一用,如今功成外化,这事便可提上日程了。 赵莼悟性惊人,取来血耘壶之法后,不过数载岁月就已初窥门径,只是此法是由伏星殿传承神通所化,不修此派道法,个中精髓便就触及不得,好在她习取此法本就只为方便血池修行,能不能大成此法并不重要,就现下功夫而言,倒也将将合用。 闻此答案,亥清便神情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一挥衣袖,又将一枚灿金羽毛落在赵莼手中,笑道:“为师尚有要事,此次便不与莼儿同去了,借用血池一事,为师早已同日宫之人讲好,莼儿自拿了信物过去,他们便晓得该如何安排。 “此外,金羽大鹏族的族老赤君,与为师乃是旧识,而今在大帝座下侍奉,其性情刚正不阿,必不会为难于你,你若在日宫中遇到什么难事,也可拿着信物去找她。” 赵莼将灿金羽毛接下,轻轻颔首应了,她如今渡劫成尊,便在大千世界中都算有了立足之力,自不好什么事情都请了恩师出面,此番前往日宫修行,多多少少也可历练自身。 亥清与日宫素有往来,昔日更得大帝指点一二,有这一层关系,赵莼在岛上至少不会有性命之虞,虽少不了好事之人挑拨是非,但这等小事,凭赵莼自己也会有解决之法,再不济,日宫内还有青栀这一地位水涨船高的神女,有此人来,亥清也好放心让弟子前去。 与弟子一番交谈,亥清心头却是抒怀不少,她知赵莼并不清闲,便只留了弟子两日,待后者返转洞府,就又闭门潜修,不理外事了。 思及前往日宫一事,赵莼自真阳洞天行出后,便回了洞府请柳萱过来一叙。 这数十年来,柳萱法力愈加浑厚,其柔和秀美的面容上,更笼罩着一层熠熠生辉的光彩,当真神采飞扬,气宇非凡! 她素来喜好青碧颜色的衣物,今却着了一身朱红色的霓裳羽衣,将乌发挽束于脑后,留一张薄施粉黛的面庞在前,眼如秋水,面似桃花。一见赵莼便展了笑颜,道:“阿莼寻我?” 赵莼请她坐至身侧,方开了口,言道:“正有一事要告知师姐。 “我修成外化境界,至如今还不曾打通一道灵关,听闻日宫血池乃壮益气血的上等宝物,十分有利于打通精魄一道的灵关,藉此,恩师便特地赐下妙法,令我前往日宫潜修。到那处,我只怕要等打通了灵关才能归返,尚还不晓得将耗去多少岁月。 “又想到师姐从天海归来后,得了先祖传承,便不知去往那曜日岛上,会否有些助益?” 听她言辞恳切,柳萱便更加和缓了神色,与赵莼柔声言道:“不瞒你说,就算阿莼今日不来寻我,为着这事,我也少不得要来见你一面。 “我自天海回返昭衍之后,初时尚且进境飞速,有一日千里之势,可近几年来,却是遇上瓶颈,于修行一事上有心无力了。思来想去,我便传书询问青栀神女,她虽不晓其中具体缘由,但却猜测先祖传承多少会与帝乌血有关,故令我得闲往日宫一行,叫她亲自瞧瞧此中根由。 “现下阿莼也要前去,我当喜不自胜,要与你一路同行的好。” 然赵莼听完此事后,却不因柳萱的同去感到开怀,而是闻及她遇上瓶颈,神情之中有了些许凝重。 “原是有这等要事,”赵莼双眉蹙起,点头道,“先祖传承关乎甚大,自当让青栀神女为师姐仔细瞧瞧。” 遂答应了与柳萱同去日宫的事情,这才离了洞府往得坤殿去。 昭衍门中,得坤殿统管弟子庶务,此代殿主乃是张蕴张仙人门徒,颐光大能胡朔秋。在其之下,设首座长老一位,视同殿主亲临,权柄甚大,有统御诸长老之能。除此二人外,得坤殿共有八座大堂,每一堂设正职一位,副职两位,俱为洞虚长老担任。八大堂各司其职,管核录弟子、例物分发、洞府出行、奴仆指派等事在内的诸多杂务。 赵莼今日来此,便是为了这真传弟子的身份。 她脚踩一道清灿剑光,绕行过人声嚷嚷的外堂,一路往翠树繁荫的清静殿宇而去。因此座大堂管着核录弟子的要务,来往于此的修士便从来都不在少数,除了拜有师门,亦或者出身世家的弟子,其余修士都得在突破归合期后才得记录为正式弟子,故堂前众人,当有七八成都是为了这事而来。 此些好不容易成就归合,终于得以跻身内门,外出行走可称一句昭衍门徒的弟子,自有眼力瞧出天际一晃而过的剑光,定是有人在纵身飞遁,且看那人所行方向,便不难晓得她是往内堂去了。想到此处,众人心头不免艳羡非常,只因内堂之中,管的至少也是外化修士了,他们离那等弟子,尚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就不清楚是哪位师兄师姐,今又再进一步了,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做那外化弟子,可不知道能有多威风!”有人满怀希冀,胸中一片激昂。 却不料此话才出,就有同门泼了冷水过来,哼道:“此事想想也就罢了,我等这些没有背景的弟子,哪有这么容易渡劫成尊,我倒盼着在入宗之后,能拜在外化修士的门下,如此也算是有师门做底气了。” 外间弟子窃窃私语,对来日前程有着诸多想象,与之相比,内堂之中却要清静许多,此中弟子数量虽不比外头,可内堂所占地界,却远要广阔于嘈杂的外堂。 赵莼徐徐落来之际,和风吹拂的竹林曲径间,便就行走了不止一个人在。 二更在后(很晚) 第1129章 章二八 真传三考 她耳听八方,闲庭信步走在竹间小径,有人满怀欣喜道: “短短一二十年未见,不想马师兄离宗归来,竟已非我辈中人,实要恭贺师兄成尊之喜啊!”其言语中欢欣难掩,语气微微上扬,些许奉承讨好之意,更是怎么都藏遮不住。 话音方落,便闻一低沉男声响起,道:“师弟放心,此番我已在外渡劫成尊,想那等阴险小人也要收敛几分了,恩师已许我一个记名弟子之位,我便把这位置交予师弟你了。”此声音更为稳重许多,却也少不了有些骄矜自满。 赵莼听了一耳朵,倒不觉有何大事,只继续往前走着,约莫又过盏茶功夫,眼前之景逐渐开阔,见堂前庭院宽敞明亮,几株高大花树枝丫整齐,树下侍奉有男女弟子,皆身着蓝布衣袍,束发成髻,打扮素净,只在腰间配锦囊、玉带,以作自家喜好。 细看去,这些得坤殿执勤弟子至少也是归合修为,今能在内堂任职,怕也不是那等白身之人。 只是内堂管着外化期弟子的核录,外化而成尊,此等弟子在昭衍门中,也是地位最高的一类,如若再进一步,便可跻身于宗门长老之列,得赐福地开辟洞府,为万千弟子所景仰敬畏! 故执勤弟子脸上,皆是一片肃穆恭谨之色,但有外化弟子召唤,便立时谦卑迎上,小心侍奉。 赵莼步履无声,本欲直接进殿,这时却听一道声音自斜后方传来: “大师兄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季长老那边松了口,还怕真传弟子之位不手到擒来吗?到那时,大师兄可要广邀友朋,好好庆贺一番。” 真传弟子? 听及自身所关心的事情,赵莼脚步一停,便干脆转过身来,直接往花树下的石凳上一坐,欲听这几人继续言说。 见她落座,立时又有蓝袍弟子小步上前,奉上茶水小食,赵莼微微颔首,未做表示,只听另一个男子笑了一笑,语气倒是十分谦逊,言道: “钱师弟高看我了,此是恩师与季长老有旧,才得以让长老为我美言几句,这真传弟子之位可不好得,又哪里是只言片语就能定下的。” 赵莼回头一望,见是四五个衣着各异的弟子联袂而至,说话之人被恭维在正中,其身形消瘦,面如三旬之人,颔下蓄有寸许胡须,倒也眉清目正,不见什么孤高桀骜之色,与周遭同门相谈时,更十分和气,姿态从容。 便在赵莼不动声色打量此人时,对方继又开口道:“诸位师弟师妹也都知晓,我派弟子要取真传之位,是要经过观气、问法与辨道三次验考的,幸有季长老为我作保,免去了观气和问法两道考核,可这剩下的辩道一科,亦远远谈不上容易啊!” 三旬男子身侧,又得一眼神灵动,神采飞扬的年轻女修随行,闻言只扑哧一笑,道:“大师兄莫要妄自菲薄。我等虽不曾见过季长老真容,可对其刚直不屈的性情,到底还是有所听闻的。若不是当真赏识大师兄你,季长老又怎会亲自出面,为师兄免去了前两道验考,可见季长老对你,也是寄予了厚望。” “林师姐说得对!”立时又有一锦衣少年附和言道,“季长老那等人物,可不是但凭人情就能请动的,恩师他老人家煞费苦心,正是为了大师兄能够得授真传,只要今日之事一成,我脉师门之中。也算是有真传弟子坐镇了!” 此言一出,三旬男子身边几名同门,都忍不住眉开眼笑,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态来,便连男子自己心头都松快了些,不曾像先前那般暗怀愁虑了。 赵莼听完这些,即晓得身后这四五名弟子皆师出同门,受言语恭维的三旬男子,正是师门中资历最长的大师兄,其师长与季长老相熟,甚至能请动对方出面,免去了真传弟子的前两考,便恐怕也是一名通神长老,只不晓得背后还有无人在。 她数十年前才在陆外渡劫成尊,故不曾对真传弟子一事多做了解,今日听了这几人讲来,便才晓得真传名位还要经过三道验考,却不像师尊口中那般,能够轻易取得了。 不过赵莼也有注意到,考评真传弟子一事,上头的长老们是能插手进来的,就拿面前的三旬男子来讲,其自身有可取之处,恩师又特意央请了长老出面,如此免去两道考核,便不知要比旁人容易多少去。 而亥清身为镇岐渊执掌,本身又是洞虚期大能,仙人之下,可谓是说一不二。故她在昭衍门中的权柄,必然又要胜过那位季长老许多,若由她金口玉言定下,只怕也没人敢在此置喙。 忆起师尊当日语气,赵莼倒觉得这一猜测有八九成真。 虽是如此,她对那真传弟子的三道验考,却也忍不住有些好奇。在她看来,门中的真传弟子并非都是修为高深而成,不然择选此类弟子的方式,就当变成外化期弟子大比了。从观气、问法与辩道这三种验考的名称来看,真传弟子倒更注重资质与悟性,并不完全和资历相关。 赵莼目光再度从三旬男子的身上掠过,暗道此人也不像是在外化期潜修了多年的老弟子,便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测了。 她回神一想,又发现对方口中的季长老,当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昔日她欲修行《太苍夺灵大法》,就是请了季宏儒出面,而此人在宗门内的名声,虽是有些脾气火爆,可与那弟子口中的刚直不屈,到底也是能符合上的。 季宏儒口直心快,却十分赏识有才能的弟子,若肯为眼前这三旬男子出面,后者当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眼见这四五个弟子说说笑笑进了殿门,赵莼便放下手中灵茶,转而站起身来,一并往内堂进去了。 许是早有知会打点过了,这几人一入殿内,就有一身着蓝袍,头戴纶巾,腰间配如意祥云纹绸带的弟子迎上前来,此人有外化修为,便是三旬男子见他,都客气地点了点头,与诸位同门一起打了个稽首。 第1130章 章二九 厚此薄彼 那外化期弟子拱了拱手,言辞也是客气,道:“可是塬游福地的沈正贤沈师兄?有失远迎了。” 沈正贤含笑点头,言道:“潘师弟言重了,沈某今日前来,正是为着那真传弟子一事,便不知如今……” “沈师兄尽管放心,这事季长老已经交代好了,”潘裕侧过身来,将沈正贤迎入偏厅落座,一面又说道,“师兄且等候一番,过会子负责辩道验考的长老到了,自会将师兄唤上前去。” 见二人言笑晏晏,适才还欢声笑语的几名弟子,此时却不敢开口了,他几人虽与沈正贤师出同门,但沈正贤却早了他们数百年拜师,故被称作为大师兄,乃是师门之中资历最深、修为最高的人,而余下的四名弟子,便就修为不一,都在真婴、归合境界徘徊了。 眼看这内堂之中,至少都是真婴修为的地阶弟子在行走,便仗着沈正贤的名号,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只道得坤殿的人素有眼色,一瞧这几名弟子嘴唇紧抿,眼神飘忽的模样,就晓得他们心中不大自在,此些普通弟子,若换了旁的人来,殿内的地阶弟子一向是不爱搭理的,只因沈正贤今日也在殿内,听潘裕的口气,此人十有八九能拿下真传身份来,殿内弟子才含笑上前,唤了四人静坐等候。 赵莼垂眸一扫,却只对潘裕口中的辩道验考感兴趣。 而看她大步跨入殿中,便也有地阶蓝袍弟子迎上前来,微笑着打了个稽首,点头道:“这位前辈有礼,不知前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赵莼收回目光,定落在眼前弟子身上,此人脸白无须,生得倒是十分面善,只身量稍矮,整个人显得有些瘦弱。他也不单纯站在门口与赵莼讲话,而是一面低声询问,一面又快步寻了厅内清静的位置,请来人坐下叙事。 眼下内堂之中,因沈正贤这一预备真传弟子的到来,算是掀起了些许暗流,好几个蓝袍弟子皆去了偏厅侍奉,与沈正贤领来的几名同门相谈正欢。倒是面前的这名弟子一眼瞧见赵莼,就连忙上前接应了。 她知晓普通弟子们出头不易,私底下必不如表面这般平静,弟子中修为低的讨好修为高的,厉害些的弟子又去博取长老们的青眼,眼前修士未曾去那偏厅,只当是另有缘由在其中的。 赵莼淡淡瞥了这蓝袍弟子一眼,并不言笑:“我在外游历之时侥幸渡劫成尊,前段时日方回返宗门,按理说,也该升格为外化期弟子了,便想着来得坤殿核录上名,顺便支取一些五行玉露。” 蓝袍弟子听了这话,便先摆出一副笑脸,随后却长叹一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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