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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前者岂不是胜算更大? “牵心,牵心……” 碾作尘泥更护花。 零碎的话语中,仿佛存在着一丝诡异,王芙薰死前那双决然又哀伤的眼睛,让赵莼心中微动。这时,水镜涟漪缓缓平息,羲和山洞府之外,却又有另一张熟悉的面容现出身影来。 “不非山执法弟子赵莼何在!” 那人目光坚毅,身后带有一列黑袍弟子,纵是知道赵莼并不在洞府之内,却也伸手将铁令现出,朗声道:“执掌有令,急召三堂四司弟子入山,违者以渎职之罪论处,剥除执法弟子身份,永不录用!” 燕枭宁神情之中不见喜怒,仿佛只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那冷面女子听后却连忙上前,听燕枭宁道:“还请莫长老速速回山,此处自有弟子坐镇。” “这……”莫长老面露犹豫,自知燕枭宁乃是擎争亲信,有时由她传令,甚至比执法长老都来得有用。 斟酌一番后,莫长老心中已是有了决断,便看她略一颔首,遂就交代手下弟子一齐离去,留下燕枭宁凌空站在羲和山外,眼神锐利向前一落,道: “赵莼,你有一柱香的时辰能考虑,过时不候!” 透过水镜,赵莼与燕枭宁目光相接,且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无数事情在她心中缔结一起,开始抽丝剥茧。 “上人不可!”察觉到赵莼之意,守在洞府内的童儿立时就变了脸色,急道,“上人切莫中了这些人的计策,如今府主已遭掌门召去,您若是出了此方洞天,那便正中他们下怀了。” 赵莼轻叹一声,却是笑看那童儿一眼,道:“我若闭门不出,那才是自取灭亡。” 说罢,她已是拂袖起身,阔步向洞天之门行去。 “不非山执法弟子赵莼,拜见燕总旗!” 洞天之门能按洞虚修士心意,出现在任意之地,亥清曾留一处出入之地在羲和山外,赵莼如今便是骤然出现在燕枭宁面前,叫她身后弟子心中一惊。 他们或许也没料到,能够如此轻易地将赵莼唤出真阳洞天,是以目光中不乏惊奇之色,而燕枭宁却洒然一笑,仿佛胸有成竹般抬了抬眉,道:“我便知道你会出来。” “事不宜迟,赵莼,身为我渡厄司第三卫弟子,但有传召,须在刻钟之内到达不非山,还不随我前去!”燕枭宁哼笑一声,便将一枚玉色令牌抛向赵莼,道,“自此刻起,你与我皆听执掌统率,奉行掌门之命,肃清纲纪!” “弟子赵莼接令。” 她握了令牌在手,心中已然大定。随后回望一眼洞天之门,便纵身一跃与燕枭宁等人一起往不非山去。 而龙鲸鼓下,不非山三堂四司弟子少见地在此齐聚,望之黑沉一片,如同阴霾不绝之天穹,更叫人心头发颤。 池琸与诸位执法长老站于前列,眼见燕枭宁携赵莼前来,心中不免觉得惊动,一时疑窦满腹不得开解。 疑惑、担忧、坚定……龙鲸鼓下的阴云如同暴雨前夕一般越来越深厚,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待惊雷一声炸响,却是个身形高大,一头乱发飞扬的男子手持巨钺站在空中,他俯瞰着脚下众人,而后高举手中巨钺,轰隆间,天际忽然雷鸣大作,无边暴雨骤时洒落下来。 “今得掌门逾令,嫦乌王氏勾结敌孽,合谋外奸,屡残弟子以断兴隆运,祸乱纲纪而意在倾山,实有欺师灭祖之恶念,可为满门弟子所共诛,今召不非山三堂四司长老弟子于此,为平定叛逆,肃清内外! “凡嫦乌王氏血脉者,内门弟子尽杀,余者废而流徙边远,以儆效尤!” (本章完) 章两百四三 弃子 嫦乌王氏的肃清之路,始于不非山前龙鲸鼓的十八声连响。 然而对王酆来说,天塌地陷亦不过一瞬之间。 在触及茅定山眼神那一刻,王酆心中便暗道一声不好,今日之事若只为赵莼,那便不会有一众仙人出现在此,而四大洞虚尽皆前来,唯有不非山执掌擎争不在,大抵也是有掌门在背后授意之故。 假若有人在此状告于他,他便还能勉力分辩几句,然而看此情形,一切事情只怕都已在封时竟的掌握之中…… “却不知掌门仙人……是何时晓得的?”王酆立在殿中,迎着众仙视线只觉如芒在背,他虽心中忐忑,却还是强自稳住心神,咬牙向封时竟发问道。 亥清早从赵莼口中知晓王氏异心,眼下不过惊异于王酆的坦然,而胡朔秋与许乘殷,则就是眉心皱起,为此大感意外了。胡朔秋隐隐有觉不对,此刻转身向着王酆,便大声喝道:“鸿青殿主,你此话何意!” 封时竟并未答他,当下只将拂尘一甩,就有一道清光裹了个巴掌大的东西落下,王酆定眼一看,见那物正是一枚熟悉怪石,只是这东西本该在自己手中才是,却不知为何又到了封时竟手上去。 “按你用意,王逢烟应当已经盗取‘生死功行簿’离开宗门了,王芙薰的胞妹,大约也是在她身边。” “王酆!通敌叛宗,盗取玄物,此将为夷族之罪!” 封时竟与茅定山的声音先后响彻长善宫,前者平静从容,后者肃穆微重,直叫王酆身形一震,冷汗顿出,忍不住腿弯一软便跪伏在了地上。 众仙人来前便已知悉此事,如今眼神之内便得一片审视之色,胡朔秋等人骤闻如此叛宗大事,脸上神情亦是悚然惊变,不可置信道:“鸿青殿主,不,王酆! “生死功行簿乃我宗六大玄物之一,可论行功德赏配,渡化万千生灵,自古以来便是由我昭衍所掌,昭示我派为万宗之首,你怎敢胆大到盗取玄物!” “不仅如此,”许乘殷目光晦涩,语气中暗有几分沉郁,“寰垣尚在界外窥伺三千世界,如今正是大敌当前,有生死功行簿在手,到战时我派便能以赏配功德之权柄,越过天道统御万族……如失此物,人族尚且不谈,它族恐将生乱! “王酆,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还与他理论这些干什么!”亥清大手一挥,身后已有真阳当空的大道之相浮现出来,“现下便让我杀了此人,随后从那王逢烟手里将玄物给夺回来!” 王酆抬眼看向那一轮浩烈真阳,心中已是知晓为何封时竟要将他召来此处了。有天道与界灵束缚,源至期修士并不好在界内施展道法,所以三千世界之中,真正能够出手斗法的到底还是洞虚修士。而同阶之内,洞虚修士只要是遁入己身洞天,便很难被旁人寻见,就更莫说连着元神一起杀灭了。 到洞虚境界后,修士之元神早已同洞天相融合,成为小界之界源,如不能将一方洞天完全磨灭殆尽,便哪怕剩余一丝一毫的气机,也能够回转重生,堪称除寿限之外,不死不灭! 而就算寿尽坐化,这些洞天小界也能脱离修士存在下来,成为游离在此世间的小珠界,洞虚修士的生命力,自此可见一斑! 在此严苛的条件之下,手上握有着洞虚修士性命的大能,便是昭衍内也只有亥清与擎争二人,后者是靠了不非山的镇山玄物“万钧白钺”,能够生生将洞天之门劈砍破开,而有着赫赫凶名的亥清,则可利用自身的真阳洞天将对方之洞天轰毁,故才得了这洞虚第一人的威名。 但无论是亥清还是擎争,想要杀灭同阶,都是须找到对方洞天之门的所在,若是对方有意要藏匿在洞天内逃走,为此封锁了洞天之门的话,就必得另寻它法了。 这法门可以是通过仙人之手索引天道,使洞天之门显现世间,也可是凭借一些用处独特的玄物,如博闻楼的镇楼玄物“谶言尺书”,与太元道派的“斋经十三卦”等。 前者因由仙人出手,借了天道作媒,便可被其它仙人加以干涉阻止,至于玄物“谶言尺书”,如今却是在楼主奚龄手上,并不在宗门之内。考虑在此,先前亥清动手之际,王酆才暗中推开了洞天之门,以随时遁入其中逃去。因他也知晓,若寻不见他洞天所在,纵是亥清也难以将他杀灭。 然而进入长善宫后,便算是到了元渡洞天之内。洞天主人往往拥有着此方小界的最高权能,更何况封时竟还是仙人之身,即便他能够遁入自身洞天,到底也无法逃出封时竟的五指山去,而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能否在众仙眼皮子底下推开洞天之门还难说。 有封时竟在前,他身后那人,当真能保下他吗? “不必追了,”水幕上的虚影从正中投下,如同造世之主一般,垂与王酆冷漠又悲悯的目光,“王逢烟早就谋了此事,现下怕已同左翃参见面了吧。” “太元谋划此事,约莫也是想拿了生死功行簿,在这回征讨寰垣的战事中争得先锋,继而越过我派,成为万族万宗之首了。”茅定山目露讥讽,语气中倒无多怨怼。 封时竟淡淡一笑,又点了点头:“既有太元道友愿为我等担下此责,倒也不是不可。”末了话锋一转,却是向着底下面色惨白的王酆道,“王酆,你且瞧瞧,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王酆愕然抬眼,随后一把抓过眼前怪石,将之细细端详一番后,却不由浑身一颤,复从袖袍中摸出枚一模一样的怪石来。 “掌门……我……我……” 封时竟低低一叹,目光中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只摇头道:“你想事成之后去做那太元的第七家,却不晓得石汝成未必真有此意啊。” 只到此刻,王酆才紧紧握住两枚怪石在手,心如死灰道: “……原只是一颗弃子,怪不得。” 二更在后 (本章完) 章两百四四 以一敌百 擎争的话音将将落下,不非山前便已血色一片。 肃清叛逆一事,已然是提前告知了部份执法长老,燕枭宁因深受擎争倚重,便已为知情者之一。但又怕弟子之间相互包庇,叫王氏余孽得以逃脱,所以第一时间被杀灭的,便是不非山内出自嫦乌王氏的执法弟子! 掌门有令,要尽数诛灭王氏一族的内门弟子,那便意味着归合修为以上的弟子,都不能活着走出山门,现由山内执法长老出手,尚还不明就里的王氏弟子,已然是在瞬间毙命当场,剩下执法弟子受这血色所激,顿也明白这场宗门惊变并非玩笑,而是一出实打实的灭门夷族之祸! “池琸、仇江去,尔两人速去擒下山门内的王氏长老,如有抗命,格杀勿论!” “齐毋钧,莫如知,尔两人率御行、监察二司,即刻离宗,并传讯宗外驻守弟子,缉拿山门之外的王氏余孽,毋使一人逃脱!” …… “燕枭宁!” “弟子在!” 擎争目光扫来,点头道:“今有渡厄司弟子七千,便尽数交由你来统御,本座要你诛灭嫦乌王氏所有内门弟子,一个不留,你可明白?” “弟子领命!”燕枭宁坚定应声,心下已将擎争之意尽然了解。经此一事后,宗门内势力最大的世家门阀便会被彻底拔除,剩下燕、陈、庄三族,大抵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短时内都将为惊弓之鸟,生怕自己赴了王氏后尘。而她出身世家,上无师承,若能在此事之中立下大功,那么首座长老的位置,便就能顺理成章由她承袭了。 燕枭宁深知此事不得有误,故也是神情端重,谨慎将倚重的部下唤来吩咐一番,才点头让他们分别行事。 “赵莼。”末了,她视线移向身边女子,颔首道,“你之实力,在真婴境界内说是登峰造极也不为过,如让旁人协助与你,说不定还会成了拖累,如此,我便让你自由行事,但遇王氏余孽,格杀勿论即可!” 赵莼拱手一推,当即应下此事,随后剑光遁起,已是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 暴雨声声,无尽的血色在山门之中蔓延,赵莼凌空站在幽山府外,垂望着这一片断壁残垣。 作为嫦乌王氏的祖地,幽山府占地广阔,山水奇绝,有通幽河断开内外两院,左右高山相互呼应,衬得谷中殿宇愈发清幽静谧,本该为一片和乐荣盛之福地。 今得掌门之令才过一个时辰,外院便已尸横遍野,能够活命的低阶修士由铁索贯穿肩骨,被执法弟子牵引着离开此地,他们有幸未入内门,在被废去丹田经脉后,便会去往宗门边域,为昭衍开采矿脉、植种草药,借此苟活于世,却再不能步入道途。 或也是知晓了己身命运,这些王氏弟子面上皆是死灰一片,目无神采地向前步步走去。 中有稚龄小儿不知族中惊变,眼下跟在父母亲族身后,却不由嚎啕大哭,引来一片悲怆泣泪之声。 “我不服,我嫦乌王氏世代忠于昭衍,怎敢有丝毫忤逆宗门之心,望掌门明鉴,掌门明鉴啊!” “小儿只三岁年纪,哪能做出叛逆之事,何故为族中之祸受流徙之刑啊,我愿,我愿为小儿赴死,只恳请宗门放过我家中稚子!” “我来年就要进入内门了!我不想被废去修为当一凡人!上头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我等付出代价,宗门不公,不公!” 喧嚷之声愈发强烈,不少王氏弟子皆开始大声叫冤,哭求声、抱怨声、或只是绝望的喊叫声,在暴雨之中显得愈发仓皇。 “肃静!” 执法弟子手起刀落,便是几个人头咕咚滚下,人群中骤然一静,只听这人冷冷道:“敢闹事者格杀勿论,尔等若是想死,便就再喊大声点!” 暴雨之下暗流涌动,许是被这话语所震慑,王氏弟子大都安静了下来。然而下刻,却有一少年怒喝一声,欲想挣脱了锁链玉石俱焚,以自爆之代价重创仇敌。他身形如雨燕一般跃起,随后在风中被一道剑光斩落。 执法弟子眉头一皱,示意身后之人赶紧将这尸身搬走,以免误了这一队的王氏弟子行路。此后,又回身看向来人,忍不住眼前一亮道:“池师兄!” 池藏锋只身站在雨中,眉眼愈加冷峻,片刻后,听他开口道:“全都杀了。” 那执法弟子闻言一愣,瞪起眼道:“可这些人中并无内门弟子。” “杀了。”池藏锋身形一闪,便已来到这弟子身边,“你既要震慑他人,就不能光说不做,更不能半途而终。” 他剑锋向前落下,澄净无垢的剑身之上,倒映出无数张惊悚面容! 见有人前来阻下那王氏少年,赵莼也便将目光收了回来,躲藏在内院中的王氏族人尚未根除,眼下燕枭宁正率了执法弟子在破除内院禁制,好将此中族人一并逼出,随后封禁王氏祖地,以绝其根本。 暴雨将歇,初阳在云边露出一角,有暖融的辉光洒落下来,寓意着这将是个碧空如洗的好天气。 咚! 一声巨响将层云荡开,随后是一声又一声愈加强烈的鼓声传来,如此直到十二张龙鲸鼓俱都响遍,才见一道伟岸身影现身出来。 亥清挥手将一头颅掷落,其声音威严沉重,霎时间传遍宗门上下: “首恶王酆现已伏诛,今传告宗门内外,如有叛逆,当如此獠!” 当是时,燕枭宁负手凌空,眼中已有满意之色浮现出来,在听得部下回禀后,便看她大手一扬,朗声传令道: “禁制已开,众弟子随我踏破幽山府!” 正是一片呼喝之声响起,然却未有剑光之快,赵莼将长剑祭起,才不过眨眼之间,十方剑阵便已封锁一地,毋论那王氏族人曾有何等高贵之身份,到了这剑阵之中都是半分转机也无。 燕枭宁呼吸微滞,竟见自己令下之一瞬,便已有百余真婴丧命于赵莼剑下! 当真以一敌百,无人能阻!(本章完) 章两百四五 赏配功德,统御万族 眨眼间,百余弟子性命便就折在了赵莼剑下。 此情此景,纵是执法弟子见了,都不由心生胆寒,而对藏匿在幽山府内院的王氏族人来说,就更当面前之人若煞星凶神一般,只恨不得远远避开,哪敢有半点与之为敌的念想。 王氏一族的长老之流,现下不是被池琸等人诛灭,就是携着部分族人匆匆逃离了此地,以至于抱着侥幸之心藏在内院中的族人,已然不剩什么厉害之辈。燕枭宁手下悍将众多,且本身亦深受擎争倚重,实力在真传弟子内堪称顶尖,如今是打定了主意要拿下这幽山府来,靠王家的外化期弟子又如何能阻得下她? 只这些外化修士还有分身在外,往后要想根除怕还得费些功夫,不过看昭衍肃清叛逆的决心,将嫦乌王氏连根拔起,对一屹立在万宗之巅的强大宗门,当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赵莼剑光一遁,身形已是化作长虹,径直入了内院当中。且不过几剑功夫,便有数十具尸身横在左右,叫王氏族人嚇得浑身颤抖,眼前发黑! 她左右打量一番,暗道幽山府内院格局复杂,藏有诸多阵法不好处置,而十方剑阵在此,威力怕也要大打折扣。思量片刻后,赵莼便又将长剑一抛,随心念化为万千剑气,凝作为众多柄剑气分身,一时间若暴雨倾落,在内院中带起一阵血雾! …… 暴雨后连有三日大晴,使天如碧洗,万里无云。 剑光闪过,又是一个头颅冲天而起,赵莼凝神将这尸身一看,等确认此人已经身死,才挥手散下剑气,转身看向来人。 燕枭宁目中略见疲色,可见这多日以来的斗法厮杀,也损去了她不少心力。 “幽山府祖地已破,宗内的王氏族人大多也已伏诛,只剩山门之外的叛党余孽,还得徐徐图之了。” 惊变之际,留在宗门内的王氏族人便如瓮中之鳖,几无修士能够得以逃脱,而在山门外的诸多弟子,处置起来便就艰难许多了,他们大多离散在四面八方,闻见族中巨变后,更将小心隐匿自己,改头换面甚至旁投它宗,譬如赵莼曾经诛除的霓山派,即是这类余孽所成。 燕枭宁一面开口,一面也在暗暗打量赵莼。对幽山府内院的肃清持续了整整三个日夜,当中殒命在赵莼剑下的王氏族人,甚至远远超过其余执法弟子功绩的总和,虽说剑术本就为杀伐之术,可赵莼这般战果,却当真称得上嚇人。 比在风云会上之时,又要强上许多了吗? “不过,”燕枭宁目光一转,面色继又凝重下来,“嫦乌王氏的长老王逢烟,并一名为王月薰的弟子,似是对这叛逆之事有所知悉,然而事发之际因在宗外,如今却已销声匿迹了。” 赵莼并不熟悉那王逢烟的名姓,不过后者作为王芙薰的胞妹,如今出现在燕枭宁口中,倒不会让她觉得出乎意料。 借此机会,她遂把王芙薰一事坦然告知,引得燕枭宁眉头一皱,神色微冷道:“此中内情或涉王氏一族秘辛,我也仅在父亲口中听过一两句,大抵是与双生之子有关,不过能够证实的是,当年开辟嫦乌王氏的老祖王胤,便应有一位双生兄弟。” 或因谈及亲父,燕枭宁神情当中略有几分生硬之色,而自打突破真婴之后,她与北炬燕氏之间便已势如水火起来,故对这些世家秘辛了解得也不是十分细切。 “今日之言,我会代你上禀宗门,嫦乌王氏自作孽不可活,自此之后,应当不会再有人纠结于你与那几个王氏弟子的事情了,”燕枭宁只手叉腰,将幽山府一览无余,又道,“我听上头讲,王逢烟离开之时,当是带走了嫦乌王氏的镇族法器正罡灭魂钵,和另外一件对宗门极为珍贵的宝物,故如今诸位长老也是焦头烂额。 “此虽不是我等弟子需要考虑的事情,但清剿宗外的王氏余孽尚需人手,所有在籍的执法弟子都会被宗门调动,赵莼,你也可准备着了。” 说罢,便就挥身遁去,远无踪影。 只余赵莼收起长剑,想着界南天海尚无音讯,不觉沉了脸色。 …… 虽已早有预料,但当知晓嫦乌王氏这一庞然巨物轰然坍塌之际,王逢烟心中还是难免有些震悚。 “假使昭衍能以三日功夫破去幽山府,那到今日,显赫一时的嫦乌王氏,便就应当彻底成为过去了。”她语气有些怅然,心头却又觉得快意无比。 其身后静室内,一名窈窕少女正闭目入定,而在她秀美的眉目间,似又有一层阴翳将之笼罩。 一月前,王逢烟以疗伤之名将她带至此处,要她修行一门族中秘术,并告知胞姐王芙薰已是死于赵莼之手,王月薰初时并不敢相信此事,只是此后身上的一应变化,都与秘术中所写的一一对上,才叫她不得不认清,长老所言俱为真实。 但以阿姊的性情,又如何能与赵莼有所冲突,王月薰心有诸多疑惑不得解开,却也只能听从长老之意,先将这秘术修成,才能出关听她言说族中往事。 她却不知,如今嫦乌王氏已然倾覆,山门之外正有执法弟子四处清剿余孽,纵是修成了此门秘术,知晓了族中往事也并无多大用处了。而她现下与王逢烟所身在的地界,正是左翃参的洞天之内,是以二人才能安然无恙至今。 而此方洞天主人左翃参,今已是将昭衍六大玄物之一的生死功行簿拿到手中,心中一片激荡。 “此便是,能够赏配万族功德,统御天下生灵的生死功行之册。” 玄物之所以能被冠以玄物之称,即是因为此等造化之物,独出天道之外,不受界灵所挟。功德本为天道赏赐,然却可为生死功行簿所截,自此赏配皆由人意,再不授于上天。 左翃参深深望了一眼面前金册,只觉心头发烫,有阵阵火热之意汩汩冒出。 (本章完) 章两百四六 不可不为 左翃参在此端立片刻,便又将那金册托起置放于案上,随后从袖中摸取出一枚拇指大的香丸,将之送入炉中点燃。 俄而,待炉中白烟升起,渐有浅淡香气冒出,左翃参才只手结印,并出两指往炉盖上一敲。先是听得一声轻响,随后便见那香炉颤动一番,一股尤为强大的气势冲天而起,使得白烟飘飘转转团成云雾,最后化出一道半身虚渺的身影来。 那人身形高大,白须悬胸,双目矍铄有神,立于此处一言不发,便就自有一股威严不侵的气势。 “掌门。”左翃参敛容一拜,在这惊人威压面前,竟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嗯。”石汝成略微颔首,继又转身看向案上之物,旋即大手一握,便就把生死功行簿拿到了手中,目露满意道,“确是此物不错,贶明,你有功了。” “弟子岂敢居功!”左翃参面色一红,不禁有些心潮澎湃,而后又压下心头激荡之意,微微抿唇道,“只可惜嫦乌王氏这枚棋子,便这般被昭衍拔去了。” 他虽非世家出身,但身在太元,却无时不刻不在与世家门阀接触,故左翃参也十分清楚,这些以血缘相维系的巨大家族,究竟拥有着多么顽强、繁复的势力。太元的六大世家,如有任何一家倾覆,都将会使整个宗门伤筋动骨。而昭衍却能一鼓作气将嫦乌王氏连根拔起,这便叫左翃参难免有些讶异了。 “哈哈!”石汝成却朗声大笑,一手抚须道,“与那王酆接触,本就是为了夺取玄物,如今玄物已经到手,嫦乌王氏如何,倒已经不大要紧了。” 末了,石汝成目光一缓,语气中却有些羡慕之意,道:“昭衍与我派不同,自打楚云开那时起,上头的掌门便有意要以太衍九玄一脉为根本,逐渐削除世家门阀对宗门力量的分割,到如今时候,似嫦乌王氏这等世家,早已是远远被隔除在了宗门核心之外。 “此刻便好比修剪盆树一般,将这些旁出的枝丫裁去,主干方才能更好的生长,而经此一事后,昭衍内剩下的世家力量,就已算是微乎其微,如此一来,还怕他们不对太衍九玄一脉唯首是瞻?” 太元由六大族而兴,也终由六大族所缚。先代掌门们无法狠下心来割除腐疽,才使六大族盘踞在宗门之上,至如今已延伸至宗门心脉,一旦触动,则将有满盘倾覆的危险。 石汝成默立良久,又蹙眉问道:“这几日,可有什么异样之处?” 左翃参思索一番,便将近来之事尽数道来:“正如掌门所言那般,昭衍失了玄物之后,却是未把风声放出,只暗中派了洞虚修士四处寻找。然而那位博闻楼主拿了谶言尺书在外,上头的仙人出手又会被掌门拦下,故一直到了今日,他们仍还未能寻见弟子洞天之门所在。” “现下生死功行簿已是到了掌门手里,想那昭衍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逆转这一结果了。” “嗯,如此便好。”石汝成翻手将生死功行簿收入袖中,听了左翃参言说近来景况,心中却并未安稳多少。 太容易了。 此事从一开始的进展,便就顺利得让他有些意乱。 石汝成最了解的,是昭衍六代掌门崔宥,那是个饱有心计却无手腕的人,比孟从德少了气魄,较荀圣衣逊了实力,不过是因追随正统,从始至终都支持着前代掌门所钦定的弟子戚若怀,最后才因戚若怀的早亡,被昭衍之人推举为了六代掌门。 而九仙之乱后,昭衍元气大伤,纵有崔宥力挽狂澜,却也终究难复五代之光景。随后崔宥飞升,本该继任掌门之位的封时竟却迟迟未归,以至温隋不得不暂代掌门,勉力阻下天地大劫。 六大族的仙人以为,封时竟无有坐镇一宗的魄力,致使天地大劫实为其师姐温隋所阻,而大道魁首斩天亦中道崩殂,故今代之气运已不在昭衍之上,如今便应是此宗最为疲弊之时。 只是石汝成却不以为然。 先不说气运一途模棱两可,尚不足成为论定一宗兴衰的凭证,光是寰垣大敌当前,封时竟敢将裂神神通赐予天下人,便可证明此人手段,远要在其师崔宥之上。 崔宥在位时,太元尚能借着昭衍休养生息之际壮大一番,而今万余年来,却是始终未能再进一步。 封时竟,可是那等会甘愿将玄物拱手让人之辈? 石汝成深吸一口气来,便哪怕得偿所愿,亦觉得心中惶惶不得安宁。 世家中人有好逸恶劳之弊病,多年以来无法居安思危,以至进取之心薄弱,如今太元已在他之手中,无论如何都要借此良机悍然崛起。他知晓,封时竟善使明谋,好叫旁人心甘情愿为他所行事,而这般布局,往往又难以察觉其中深意。自当觉察之际,事情便已无可转寰。 然而生死功行簿一物,实有改天换地之能,也是太元唯一能够更进一步的办法。盖有非常之事,才可立非常之功……事到此处,已然是不可不为! 石汝成身形一散,下刻便出现在鹤圜丘中,六大族仙人早在此恭候已久,现下见他睁开双眼,立时也是转头望去。 “玄物已经到手,此回我派,定要拔得头筹,抢占先机!” …… 莽莽林海,随风曳舞,正是天边悬了一轮皎月,在此投下一层霜雪般的月色。 两人凌空夜行,步履匆匆,身影在月色之下,尤显几分惊慌焦急,为首那人修为最高,已然是法身真婴境界,只是顾忌着身后之人,才未曾将速度完全催出。 “大兄,你先去吧,我如今负伤在身,却不好拖累了你。” 说话之人亦是一名真婴修士,只是面色更苍白过冷月,细细一看,竟是半身都浸在血中一般,半截身体残破不堪。她低头看了看臂膀,只见伤口之处已开始泛出紫黑脓水,可见是受了毒物所侵,等再过几个时辰,便当是回天乏术了。 “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出自为袁绍檄豫州,本意和文中用法有出入,这里取非常二字的表意,不必深究。 以及,二更在后 章两百四七 荣祸一体 话音才落,她便觉胸中一闷,身躯亦好似重石一般,骤然向下栽倒下去。 前头男子见状,立刻回身将她扶住,看少女已有些神志不清,便左右寻觅了一处荒废了的残破寺院,先将之安置其中。 “小妹,你先服了这清毒丹,现下只等阿父赶过来,便能为你逼出体内残毒了。” 这男子瞧上去也只二十出头的年纪,望见胞妹神情如此痛苦,自是心痛得无以复加,忙要把手中丹药喂向少女口中。 少女勉强睁开眼睛,此刻却伸手将兄长拦下,摇头道:“鹰山老道的毒非同一般,只以此寻常解毒丹药,却不过勉强消解几分痛楚罢了,他如今背叛了阿父,暗中将我等行踪告知宗门,便不可能让我活下命来。趁如今阿父将追赶之人拖在前面,兄长还是早些离去,莫要管我了。” 不提这事便罢,一提起鹰山老道这几字,那男子便勃然大怒道:“这老贼全靠阿父才有的今日,如今却以襄助之名,将我三人引至府上,把我等卖给宗门讨赏,当真可恨!” 七年前,嫦乌王氏通敌谋逆之事败露,时在山门内的弟子长老,尽在三日内被杀之殆尽,其中便有两人的母亲。 而事发之际,两人正跟随父亲在外游历,这才幸免于难,未在第一时间被执法弟子所诛。此后三人隐姓埋名,避人耳目,展转流离多处,时时若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及至前日得了父亲旧友鹰山老道的书信,说是能让三人到他府上过活,因着两人交情深厚,二人之父又对此人有救命之情,这才得了信任,相约着投奔于他。 哪想鹰山老道心怀不轨,早将此事递了消息给附近的昭衍弟子,如非二人之父有所察觉,不然瓮中捉鳖局面一成,三人怕是都要陨落其中了。 “如今怪他也已无用,”少女瞪大双眼,目瞳中流露出无比绝望的神情来,“天底下,不贪昭衍之荣,不畏昭衍之势者,能有几何?” 将宗门作靠山时,只觉山岳巍然不可动摇,叫人安心不已,亦不由为此趾高气扬,觉得昭衍弟子高人一等。然至今日,宗族大势已去,昔日遮风避雨之巨树,摇身一变又成了洪水猛兽,论可怕可畏,甚至尤甚以往! 奇毒逐渐蔓延至少女心脉,叫她眼下浮出一层青黑,整个人瞬间萎靡下去,好似一根暮秋败落的枯草。 “可是!可是!”男子怀抱住她,面上不住淌下泪水,泣涕道,“我等又有什么罪过,我等又做了什么叛逆之事呢!” 少女眼中闪过一层决然的光亮,声音如回光返照般,霎时间高亢了几分:“不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世家若此,难道师徒便不如此!” 道完此句,她的身躯便向后一仰,彻底绝了声息。而循着她先时目光看去,却能见一人孤身立在院中,月色淌过漆黑如墨的剑身,仿佛为之裹上一层霜华。 男子脸上悚然一变,竟不知此人何时到了面前,叫他对此毫无察觉! 破败寺院之中,只能闻见男子愈发急重的呼吸之声,他将眼前女子上下打量一番,见对方身着玄黑衣衫,肩头胸腹均有绣纹,便知这是不非山的执法弟子到了。而每一名执法弟子都是宗门内的精锐,实力更远在寻常弟子之上,如今这人能够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实力可见一斑! “我阿父——” 话音才起,便就在剑光之下消散于无形,赵莼干净利落了结了眼前男子,只是方才少女的话,似乎仍旧响彻在此方院落之内。 那话语不仅是在解答其兄长的质问,临死前的一问,或又包含着不小的怨怼之情。 她之所言不无道理,无论是世家门阀还是十八洞天,其内弟子实都是倚靠着长辈才能安稳成长,一如所有弟子都倚靠着宗门这个庞然巨物一般,如山岳倾倒,则万劫不复。不到仙人之列,便永无从棋子变成执棋之人的可能,永无可能掌握自己的性命。 赵莼将此兄妹二人的元神封入令牌,以作为二人身死的凭证,随后才调转剑锋,遁行回了鹰山老道的洞府。 委实说来,这兄妹二人的父母都还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其母曾在王逢烟手下做事,颇受对方倚重信任,故在事发之际便遭不非山缉拿审问,受得搜魂之法后不久,即元神崩毁而亡。其父又为昭衍三千真传之一,曾是嫦乌王氏引以为傲的天才弟子,宗门之所以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一是防微杜渐,免得祸患再起,二也是怕法术神通之流外传到了旁人手中。 能为一宗之真传,实力自是非同小可,等闲外化修士决不能与之相较,只可惜今日来要他性命的,偏是燕枭宁这一在三千真传中,都能位在前列的骁勇之人。故赵莼遁回洞府时,燕枭宁这处已是速战速决,只等着她回来汇合了。 “外化修士便是这里麻烦,分身虽灭,本体却还未亡,到底说不上诛除此人,且等回了宗门用那寻元法术,找到他本体才能彻底杀灭。”燕枭宁眉头一挑,口中话语却把旁边站着的鹰山老道吓得面色发白,她看过赵莼递来的令牌,确认兄妹二人已死,这才投以赞赏目光,道,“七年寻踪,王氏余孽大抵也诛灭得差不多了,剩下零星的,不紧要的人物,留成任务给新晋执法弟子就是,正好磨砺他们一番。” 赵莼微微点头,又见燕枭宁并指夹来一封飞书,笑道:“为贺新任鸿青殿殿主就任,我等也该回去瞧瞧了。” “新任?是谁?”她接过飞书,神识往上一掠,信中文字便与燕枭宁之言重合起来。 “陈家老祖,陈珺。” 从世家头上滚落的殿主之位,最终又回落到了世家头上,赵莼心觉有趣,陈少泓亦觉出乎意料。 “掌门予我这一虚名,却还是为了安抚世家之人,不然王氏之祸,到底引得人心惶惶。”陈家老祖坐于高位,心中却一阵发寒。看着眼前面带喜色的陈氏族人,她却没有胆量说出,掌门未将玄物交给她一事。(本章完) 章一 启程南下 陈家老祖继位鸿青殿殿主一事,委实出乎众人之预料,只这是掌门谕令,故也无人敢出言置喙。 赵莼与陈氏夙来交好,闻听此事后倒也前去拜贺了一番。然又因嫦乌王氏之变,致门中世家再未有从前之光景,即便得了鸿青殿殿主之位,裕康陈氏仍是慎之又慎,时时有如履薄冰之感。 此之后,亥清却将赵莼召入洞天,表明自己欲要寻觅道果,从而登临仙位,因得多年心魔在身,此事于她可谓艰险重重。而一旦踏上这一道路,往后便不能如从前一般对赵莼多有看顾,假若踏错一步,甚至还有身死道消的风险。故与赵莼交谈之际,实也有交代后事之意。 自打斩天陨落以来,亥清便一直无心于此事,至如今,方从两宗博弈中窥见洞虚之渺弱,继有了登临仙人之列的决心。只是大道果实不仅难以寻觅,且越为博大深奥的道果,摘取起来就越发艰难,如真阳一道的道果,古往今来成藉此成就仙人的,怕也不过一二人矣。 何况不同修士摘取道果的途径都不一样,故成仙之路又无法效仿前人。赵莼距离此境尚远,却也知能成仙者万中无一,而败者往往神形俱灭,一身道行皆化作于无。她感于亥清之决心,自不肯成为恩师路上的累赘,遂又在修行之上更为勉力,将那从淮樽洞府内得来的剑石取出观摩,欲将更进一步。 而留下此言后,亥清便就自去历练修行,时至今日,已是过了十年岁月。 问仙谷内仍旧熙熙攘攘,客商、修士、旅人自四面八方远道而来,只为到此一览仙门之繁盛,慕求财宝或是仙途,内门的风云迭起,嫦乌王氏的一朝覆灭,似乎都未对此造成什么影响,背靠着万宗之首的昭衍,这里和乐安宁如旧。 青鬃马打了一声响鼻,自商队里跃出两三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长途跋涉的疲乏并未消减他们心中激动,抬头间,只见遁光如白日虹彩,在半空中穿行不休,正待感叹之余,又觉心头一动,见那天边遁光尽皆向两边回避,有一道可堪撕裂苍穹的剑光闪现而过,虽只一瞬,却也远胜那遁光万千的风采,叫人目眩神迷。 “那是……剑遁之法!” 传闻中只有凝聚了剑气的剑道修士,才可凭借此法日行千里,今日才到仙门,竟就叫他们目睹了如此景象! 赵莼疾行而去,一路所遇修士,却无一人敢挡在她路径之上,凡在近处者,也无不是急忙抽身回避,为她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来,只待靠近了天堑屏障,才见一道身影挡在眼前。 此人负手而立,见得有人遁来,竟还上前一步,毫无避让之意。 赵莼速度不减,挥手便将一道剑气向前打去,既又笑道:“燕长老今日怎有闲暇阻我道路。” 剑气无声无形,只在撕裂长风之际,才能闻见些微爆鸣。而潜修数年,光凭这一道剑气,纵是法身真婴也未必能接得下来,在清剿王氏余孽的任务中,却不晓得有多少真婴修士死在了赵莼剑下,可见她如今有多强悍! 然当剑气袭杀至面门时,竟是遭眼前之人只手握住,随后生生捏得粉碎。那人面色微有异样,目带惊奇道:“此剑气又有精进,你可是到了六窍剑心之境?” 赵莼至燕枭宁面前方止下步来,摇头道:“虽还未到,却也差得不远了。” “所以你才非往万剑盟去不可?”燕枭宁一面颔首,一面又把手中之物抛与赵莼,道,“王氏之事暂歇,宗门欲再启龙门大会,如今正缺少人手,你倒是好,正将此事给避去了。” 龙门大会素由不非山与鸿青、九渡二殿三方共举,而因嫦乌王氏之变,致使不非山分派大量人力搜罗清剿余孽,又叫鸿青殿更易执掌,一时间无有闲暇担举大事,这才使得龙门大会延后数年,至今年才开始着手准备。 三年前,燕枭宁突破通神,又凭借着诛灭嫦乌王氏的主功,顺理成章接任了不非山首座长老,算来这龙门大会,还是她上任以来担举的首件大事,故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此事出现任何差池。 莫看今日她对赵莼如此言说,实则赵莼出行一事,无有她的应允,还不能进行得这般顺利。 而赵莼欲往万剑盟修行,一是为了早日弥补完剑道之上的缺漏,成就一等法身,另也是因为直到今日,身在界南天海内的柳萱仍旧是音讯全无。万剑盟坐落于南地之中,素来有镇压天海之责,若是到了那处去修行,天海中有何变故,当能第一时间知晓。 “此是……”赵莼低头看向手中玉简,却见玉简之上封存着一层禁制,纵以神识触之,也不能动摇半点。 “陈家老祖得知你要往万剑盟去,便托我将此物送至你手上,让你好生用之。” 听得这话,再看手中之物时,赵莼心底便就明了了。裕康陈氏的先祖乃是太乙金仙座下道童,其曾为宗门后人留下一部剑道真经,只是经书玄奥,七窍剑心境下无可解读参悟,此为陈氏老祖原话,赵莼遂也有意等到七窍剑心之后,再行参悟此经。 如今陈氏老祖请托燕枭宁将此物交予她手,怕也是想着赵莼距离此境不远,当能在万剑盟的修行中有所成就,到那时手中留有此物,也好趁热打铁,不必为了剑经特地返回宗门。 得了陈氏先祖的剑道真经,赵莼便欲与燕枭宁就此别过,启程往万剑盟而去。不料后者却眉头一皱,语气低沉了几分,道:“你若去了万剑盟,到底也能知道这事,现下便不如先告知于你一二了。” 说罢,却凝眉左右顾望一眼,后示意于赵莼,将之一并携入上重天域内。 “正要告诉你,魔种一事的细切消息。” “经我派、太元与万剑盟协力调查,魔种当为一类寄生之物,其由来绝非我界,大有可能是寰垣从界外得来的东西。”(本章完) 章二 蛇沼之行 据燕枭宁所言,魔种寄生至修士体内后,将会历经数个阶段才能得以成熟,万剑盟将此分作幼生期、成长期与结种期,在此三个阶段内,魔种对修士七情六欲的影响也会愈加增长,幼生期时尚能自行抑制,到了飞速壮大的成长期,除非有特别手段,如剑心境剑修与神魂强大的魂修,寻常修士几乎不能抵御这种影响。 而到了寓意着魔种成熟的结种期,人的七情六欲便会被无限放大,使修士沦落为贪嗔痴欲的傀儡,身处顺境则不断贪求,处于逆境则产生怨恨,自此是非不明,善恶不分,一念而成魔。 现如今,对于幼生期、成长期这两个阶段的魔种,万剑盟中已是有了对付之法,只是那结种期实在难以逆转,修士若被魔种寄生至了这般地步,万剑盟的命令则是—— 见之即诛! 因着魔种之事牵联广远,现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修士遭到此物寄生,故万剑盟与正道十宗尚不欲大张旗鼓排查此事,目前也只在本宗之内核查弟子,等到内患已清,再协力除灭魔种之害。 也亏得有封时竟阻下寰垣掠走古榕,使之现在还未有什么动静,不然三千世界一面要对付寰垣,一面又要清除魔种,实可谓艰难无比! 而等到全面诛除魔种之时,说不得还要受些阻力,故需正道十宗联手为之,好叫此策顺利进行。 …… 南地宗门俱以云阙山为首,故此派占地也是最广,赵莼非是此宗弟子,自不好从人家山门上穿行而过,且那云阙山又如昭衍一般,于山门处设有天堑屏障,内得镇山大阵,非本宗之人不可随意进入。 这便使得赵莼不得不绕路而行了。 她从昭衍南下,一路上经过浑德阵派、蛟宫与蛇沼,前者与云阙山一般,须得绕路回避,蛟宫与昭衍交好,现出昭衍弟子命符即可顺利通行。至于那万蛇之沼,却就成了路上过得最为艰难的一处地界了。 既号称为万蛇之沼,便意味着其中蛇类精怪众多,光是不同种族之蛇妖,便可谓成千上万,而要论起总量,则就难以数尽了。蛇类精怪大多生而含有剧毒,与人斗法时常以毒致胜,若是无毒之蛇,则往往体型巨大,血气澎湃,世人谓之为蚺,同样不好对付。 兽类精怪道行低下时,常会因缺乏灵智而鲁莽伤人,等到道行精深成为大妖后,却又不喜抑制本性,哪怕在同类之间也会自相残杀,而多数妖类都有领地意识,一旦有生人进入其中,就必然会引来领地大妖的攻击。 若不想招惹这些蛇类精怪,赵莼也可继续绕行,只这样的话,本就十分遥远的路程,便又会耽误三、四月之多,此实非赵莼所愿。而在此之外,她才用了十年岁月,将那从淮樽洞府内得来的剑石与剑意参悟了一番,如今离六窍剑心境只差一个契机,这蛇沼地界妖蛇众多,正好让她用来磨砺剑法,以求早日突破。 故思忖一番后,赵莼便孤身直入蛇沼之中,四处觅寻真婴大妖,以历练自身。 她此行乃是前往万剑盟苦修,故身边并未带有第二人在,沈烈与严易燊均是被她留在了洞府之中,所以此番行事也得小心谨慎,不可为磨砺剑法一事罔顾自身性命。 好在当日杀死王方敬前,却从对方手中截下了一枚保命所用的符箓,如今细看方知,这竟是枚珍贵的移形匿气符,用时只消在其中注入进自身真元,便能够立时脱身至千里之外,随后隐匿声息三日,纵是通神修士来了,也无法察觉到她的行踪! 可惜此枚符箓只能使用三次,三次之后便将会自行破碎,而从前在王方敬手中时,就已被他用去了一次,故赵莼手中之符,也便只有两次可用。此等符箓中的挪移秘术倒不如何玄奥,只那藏踪匿气的手段才叫厉害,竟能让通神修士察觉不得。匿气三日,对赵莼来说逃出生天也是够了,可见此符在昭衍之内,定也不是随便可得的。 她却不晓得,此枚符箓乃是王氏族中赐予王方敬的珍贵之物,一直被他视作防身保命的底牌,这些年里若不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王方敬也不会舍得随意用掉此符。而那日面对赵莼,他心中对能否要用此符脱身也是有些许犹豫,这才叫赵莼抢占先机,从他手里抢过了移形匿气符来。 “倒不清楚那小白蛇来历不小,幸是有这移形匿气符在手,不然就要遭了那老蛇母的道了。” 一路乘风而行,终是在三日之后冲破了蛇沼上空瘴气,顺利离开了此方地界。赵莼回望一眼身后那黑云沉沉之相,也是不由松了口气。她这一路也称得上小心谨慎,只是妖族之间血缘混淆,便连大妖自己,多年以来也很难辨别得清自己的儿女子孙。 即便如此,赵莼也很少去招惹那些血脉强大、族名显赫的真婴蛇妖,以免被其身后大妖纠缠而上。 临近蛇沼边界,她遇得一只肚腹滚圆的草蚺,此妖血脉不强,道行却甚为高深,想来寻常法身真婴必是奈何不得他的,然而赵莼非同寻常,那草蚺几番敌她不得,当即便要遁入沼地中逃离,却不知赵莼已于数日前突破六窍剑心之境,是时以十方剑阵锁下眼前之地,就叫那草蚺脱身不得! 而草蚺死后,其肚腹却突然破裂开来,从中窜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蛇,不分三七二十一就要向赵莼咬来! 赵莼哪能由她作难,反手一剑斩出,便就把那白蛇斩作两截。只这时,白蛇尚未身死,又在须臾之间就连接了身躯,将身一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待观过剑上蛇血,赵莼却发现其中生机之浓厚,绝非一般妖族精怪可比,想这草蚺吞下白蛇,也是想以之血脉壮大自身,弥补自己在血统之上的先天不足。(本章完) 章三 商旅万乘 杀死白蛇未果,赵莼便知此举或将为自己惹来一大麻烦。 她当即剑遁而走,一路疾行两日,却见身旁瘴气愈发浓厚起来,按理说她已到了蛇沼边界,瘴气当是会越来越淡,而事出反常必有妖,赵莼心觉不对之时,竟才发下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深陷一片毒瘴之中! 原那小白蛇虽修为不济,非她一合之敌,但其身后蛇母却道行不浅,方从毒瘴中现出一道巨大虚影,就叫赵莼警铃大作,感受到了对方身上远甚过外化修士的威压。而在那蛇母言语之中,却是小白蛇倒打一耙,其自身伤人未成,反污蔑赵莼心怀歹念,先行对她下手。 蛇母多少知道这小白蛇禀性如何,只一见赵莼身上法力精纯若此,便就无心分辨后辈所言真假,而欲直接吞下赵莼,将之炼化为自身血气再说。赵莼见那蛇母双瞳泛起冷光,心下顿时暗道不好,千钧一发间,却是挥剑斩向那在旁暗自窃喜的小白蛇,以叫老蛇母不得不出手回护,让她得以凭借移形匿气符成功脱身。 而这,也是多亏了那老蛇母本就轻视于赵莼,因她只是个法身未成的真婴修士,以为面前之人早已是自己囊中之物,才对身边后辈疏于看顾,叫那小白蛇险些被赵莼斩于剑下。 另一缘由,却也是此妖并未以真身来此,赵莼所见虚影,亦不过为之一道神通所化,如此种种原因,方才叫她得以侥幸脱身,不然面对一尊通神境界的大妖,那移形匿气符能否使得出来尚还难说。 赵莼疾驰三日,终是破了瘴气遁出万蛇之沼。 因得瘴气重重,蛇沼内几乎不见天日,赵莼一路穿行,却也不得不几番驻足,待掐算好了方向才能继续启程,如今破瘴而出,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万里晴空下,正是一片崇山峻岭,巍峨险峻,盖因临近万蛇之沼,此处方圆并无人烟,宗门山址也难以见得,赵莼不欲在此久留,遂又剑遁而去,如此奔走又是一月。 过得群山千万重,方见草色一帘青。 自蛇沼南下,过万里方圆才开始见修士踪迹,因着极少有人会从蛇沼穿行,大多都还是绕路而走,故赵莼也是在一月之后,才开始见半空中闪过遁光,与商队飞舟鸣声而行。南地宗门大都不算富裕,要说附近最为繁盛的城池,便当属三千里外的定仙城。 与下界所见一般,定仙城乃是散修群聚的地界,其中却不只有散修行走,宗门弟子与家族修士亦有许多,故坊市兴隆,引了不少商队云集于此。这些商队多会在定仙城中停留不短的时日,随后便启程往定仙城西处的万剑盟去。 万剑盟本身,实为一座悬天之阁,唯有手持剑令才可进入其中。 剑道前五境,到剑意境后方可得一枚八卦剑令,此后突破剑心境,则为四象剑令,剑魂境为两仪剑令,到三魂归一,开拓出一方剑域后,便就为一元剑令了。假若修士在剑意境之下,或本身不为剑修,亦可借助身怀剑令之人的许可,从而暂时进入万剑盟中。 赵莼尚不曾进入过万剑盟,故手中也无属于自己的剑令,好在从前与谢净结识之际,曾得谢净赠来一枚四象剑令,如此便也可顺利进入其中。 而悬天之阁下,因有大量剑修行走于此处,长期以来竟也形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商队若南下而行,往往便会在定仙城与众剑城中停留。赵莼一路上所见的飞舟商队,亦是屯足了货物从北地而来,所以护卫众多,对周边景况向来警戒。 从蛇沼出来后,赵莼便将如意天舟放了出来,此物速度更甚于她剑遁而行,且还不会损失她之法力,只因蛇沼之中妖物众多,她才特地将天舟收起,换成飞遁行走,如今已过险境,便可继续乘坐此物行进了。 如意天舟曾为宣舟子本命法器,一经放出后,自然夺人眼目,引得周遭修士窥探不已,只这法器禁制重重,纵有外化修士出手也奈何不得,所以赵莼这一路上倒也不曾遇见什么险况。 过两月,定仙城连绵巍峨的城墙已然现于眼前。 赵莼定睛一望,却见此城规模之巨大,竟然远甚从前所见的任何一座城池,当是以群山为城墙,幽幽空谷为聚居之地,埋布重重法阵,既防范外人窥伺,又大肆将周遭灵机抓去城中,以至于城外方园数千里处,灵机皆不如其余地界丰沛。 传闻定仙城虽为散修城池,但亦出现过仙人踪迹,然在亥清口中,此等传言却不可考,毕竟摘取道果的至高法门,实非寻常修士能够触及。云阙山掌门为一代大道魁首,惊才绝艳,其手中至法乃由天成,这才成功摘取道果成仙,其余人等无有道法支撑,修成上境的可能,便能说是微乎其微了。 且莫管定仙城有无仙踪,此座城池的繁盛却是不容置疑的。 是夜,赵莼站于天舟之上,下望定仙城万里灯火不休,便有着重重阵法的遮掩,强烈到几乎刺目的光辉,仍是不停从空谷中传递上来,有满缀星子的夜空与苍茫大地相比,一时竟也分不清何处是群星闪烁,何处是万家灯火。 可惜她并不欲在此停留,待得心念一催,脚下天舟便又乘风而起,继续向前奔行。 而在赵莼身后不远,却可见五六架飞舟连成商队,与她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与动辄数十上百,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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