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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了结王馥性命,不过仅在一瞬之间。 王方敬愕然回神,便只看见一颗头颅从脚边咕咚滚过。谁都未曾料到,在杀死王芙薰后,赵莼还敢当着他们三人的面再度下手。陈婉君神情悚然,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至腮边,族兄站在她身侧,却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良久,亦或者只有一刹,王方敬双眼瞪起,怒而高呼道: “你竟敢——” 话音未尽,却是剑锋先至,赵莼连杀两人犹觉不够,当下剑势又起,已然是直指王方敬咽喉死穴! 此时此刻,她体内仍旧存有亥清的道之意志,虽是因王芙薰那一战消损不少,但留下的十之一二,也绝对不是王方敬能够抗衡得了的。何况后者实力本就次于赵莼,纵是不用那真阳印记,赵莼亦能将之斩杀在此! 王方敬虽未同赵莼有过交手,但在风云盛会上,却已早早领教过赵莼的厉害。饶是辛摩罗强悍如斯,最后也不是此人的对手,他若与赵莼正面斗法,谁生谁死几乎一眼就知! 委实说来,那王馥与王芙薰的性命他也并不在乎,到底只是族中姊妹,比同门弟子亦不过多上层血脉之亲罢了。先前开口质问赵莼,也只是为了不损嫦乌王氏的颜面,如今赵莼杀心已动,他可不愿拿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替两个死人讨要说法。 王方敬转身欲走,正是心忌于赵莼的剑阵之法,暗道此等手段一经祭出,那便是真正的无力回天了! 他又哪知,就在风云盛会后的短短数月,赵莼的剑道境界便又见精进,已然是从四窍剑心突破到了五窍剑心之多,凭她实力,便哪怕不动用十方剑阵的手段,收拾一个法身真婴也是手到擒来。 赵莼不肯叫他从手下逃脱,目光中尽是势在必得之色,一见王方敬指尖微动,正要将一枚杏色符箓捏碎,便就探出大掌来,使成千上万道剑气织就罗网,将之牢牢困在其中。而王方敬战意已失,比起玉石俱焚来说,此枚符箓也更可能是逃命用的底牌,她心念一动,剑气已是快于对手,将其手中符箓裹下,随后大手一拍,顿将无数剑气杀向对方! 一时间,只能见血雾爆开,王方敬痛叫一声,待低头一看,却是四肢都被剑气斩去,粉碎在了密密麻麻的剑光之中! 下刻,漆黑剑尖已是抵在了他的咽喉,而始作俑者神情肃然,目中杀机骤现。 只听她冷冷问道:“王芙薰意欲杀我一事,你知道多少?” “我半点不知!”性命攸关时刻,王方敬亦是不做迟疑,立时忍痛答道,“你信我!若我知晓王芙薰心怀鬼意,又怎会主动前来质问于你,何况你我之间素无仇怨,尊师与我族老祖又同为洞虚大能,我有何缘由要冒天大之险而置同门于死地呢!” 他话语中不无控诉之意,可见所思所言俱都为心中所想。赵莼此人实力出众,若要对她下手,能否成功得手倒还未知,而得手之后,如何面对其师长亥清的怒火,却还是一件比杀死赵莼更艰难百倍的事情。王芙薰若真是对她起了杀心,他便是下了黄泉,也要将这位同族之人痛骂上几句。 王方敬所言,赵莼又何尝不知。 只是王芙薰突然而起的杀念,与骤然暴涨的实力,皆都在指向着她身后有人。而她是嫦乌王氏的弟子,算为赵莼之同门,假若今日之事乃是嫦乌王氏的授意,那此族又是为何对她有了敌意,甚至还到了痛下杀手的地步。 若不是嫦乌王氏所为。 若不只是嫦乌王氏所为…… 眼下是敌在暗我在明,对方既已开始动手,就不会轻易放弃停止,她必得将此事告知师尊,才好在这诡谲风云中得到喘息之机。 赵莼目色沉沉,暗道事到如今,王芙薰与王馥的死已成定局,且看王馥死前惊中带怕的神情,便知此人对这事也只知道个零星半点,所以无甚询问的必要。至于三人之中实力最强的王方敬,却对眼前之事浑然无所知,这便就让赵莼有些讶异了。 她一见王馥的那柄飞剑,就知道此物被人动过手脚,其上若有若无的,留着她当初替王馥稳下飞剑,所残存的些许神识,这也是为何飞剑会径直向她飞来的原因所在 以王馥的能耐,绝对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而动手之人的真正用意—— 怕就是想让王馥等人,亲眼目睹她杀死王芙薰了! 不然何以解释,王芙薰会在看到飞剑的那一刻,突然如飞蛾扑火一般自取灭亡? 王方敬仰躺在血泊之中,喉头一动,便能感觉到剑锋上传来刺骨的寒意,他心中暗恨,悔道自己与池藏锋交手时,已是将《血合还魂术》的神通使过一回了。此法用过一次后,先天精血也便算用去了一滴,日后想要再度施用,便不得不重新祭炼一滴先天精血。而今只得数月过去,他并无时间重新祭炼精血,故今日面对赵莼,才觉得束手束脚,只想赶紧脱身遁逃。 他嘴唇抿动,正要开口劝说,须臾间只觉喉头一痛,原是长剑已经贯穿喉咙,将他声音断在喉间。 赵莼是想,今日之事无可转寰,无论王方敬活命与否,她与嫦乌王氏之间都已结下仇怨。若她先前猜测不假,所看见她杀死王芙薰的人自当是越少越好。 她长叹一声,收剑回身时,原处的陈婉君、陈潮生二人已然消失了踪影,赵莼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却释然松开。 到此时,即便此事不是嫦乌王氏所谋划,也不可能与之毫无关系了。 下手之人必然知晓她与陈氏关系密切,凭着陈家老祖对她的指点之恩,她并无法对陈婉君与陈潮生一并诛除,所以这二人,才是对方钦定的目睹之人。 敌人,或就在宗门之内! …… 地宫内,两道身影遁行飞快,似乎还带着几分惊慌。 不知行出了多远,只见其中一人从中挣脱,皱眉质问道:“婉君妹妹意欲何为,那赵莼几次三番杀戮同门,我二人岂能袖手旁观!” 二更在后 注:前面bug已修改,淮樽共有九名弟子,七名葬在地宫 (本章完) 章两百三五 七宫虹桥通主殿 骤然被人破了法术,陈婉君也是面色一白,忍不住呛声道:“若不袖手旁观,难道要妹妹我眼睁睁看着阿兄送命不成!” 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阿兄可仔细瞧见了,王方敬在我几人面前趾高气扬,可到了赵莼跟前,却是连还手之力也无,你我连王方敬都多有不如,要是与赵莼为敌,又与寻死有什么两样?” 陈潮生自然知道族妹所说有理,只是他性情孤傲,又是个颇为正派的人,今见同门接连殒命,便难免对赵莼心生怨怼,道:“依你所言,我二人看见她屠戮同门,她又怎会轻易放过你我?” “若不是有意放过,你我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了。”陈婉君极少用这般冷硬的语气说话,所以陈潮生也没想到,她那双温婉柔静的眼眸沉下来后,会是这样的阴冷瘆人。 “赵莼此人恩怨分明,不杀我等,亦不过是为了报答老祖宗的指点之恩。我是凭着挪移符箓,与几门障眼法术才带着阿兄逃了出来,而赵莼有剑遁之法,一旦有心,想要追上你我也只是片刻功夫的事。 “所以我与阿兄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就足以证明她没有杀我二人的意思!” 赵莼杀死王馥的那一刻,陈婉君只觉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而那时候鼓动在她胸膛内的,并非是如族兄一般的激愤之情,而是一种让人想要大喊的恐慌。她浑身都在战栗,背脊上只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凉意。 她会死! 不只是她,王方敬,陈潮生……他们都会死! 赵莼的剑来得太快,仿佛调转剑锋指向王方敬,就只是件顺手之事一般。而杀死王方敬后,又会轮到谁?陈婉君不敢猜测,所以连遁逃都是一场豪赌。 她赌赵莼真如她所想那般恩怨分明,因为蒙受过陈家老祖的指点,不会对她二人痛下杀手。 而这,也得是在陈潮生动手之前! “阿兄,你想害死妹妹我吗?”陈婉君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就如往常一般,略带打趣地嗔怪了一句身边之人。 只是陈潮生早已一身冷汗,神情恍惚地立在当场,似乎现在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做出了一件追悔莫及的蠢事。 …… 窗棱下的花大抵是要死了,细弱的茎干无力地垂落下来,两个干瘪的花苞吊在上头,像冷风中摇摆的灯笼。 屋中人撑着下巴在看,又百无聊赖般拨动起额前的乱发,忽然间,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一股酸楚的痛苦忽然浮上心间,然而却无根由,叫人无端心慌。 屋外的侍女听见了什么,偷着窗纸能看见一个晃动的人影,在恭敬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倏地,这股异样的痛苦在一瞬间烟消云散,王月薰摇头说没事,心下却觉得惊异。只因在这痛苦消却之后,那困扰她数月的暗伤忽然开始消退,一股蓬勃的力量自此充盈在丹田,犹胜以往。 她高兴地站起身来,用双手轻捂住脸颊。 沉疴尽除,此本该为一件值得欣喜的事,但为何…… 为何她会如此痛苦呢? 王月薰松下双手,然而掌心之间,已是一片水意。 …… 层层殿宇之中,交叠的屋檐投下浓重阴翳,数道身影从中穿行而过,尽皆是步履匆匆,神情惊惶。 此些修士面貌衣着皆有不同,然却在一处完全一样。 他们都是剑道修士,虽剑道境界有高低之分,甚至其中多数还未曾悟出剑意,但也是实打实的剑修之辈,此点毋庸置疑。 淮樽洞府称得上尊卑有序,其本尊所在的主殿位居正中,另七名弟子则各居一宫,如同七星拱卫,分别列于正殿四方。众修士一入地宫深处,便急不可耐要往正殿而去,不想几番探索后,却发现正殿紧紧闭锁,自外无法进入其中。 不多时,又有修士惊觉,七位通神大尊坐化的宫阁殿宇处,又都有一道虹桥架起,而虹桥尽头,则正是淮樽所在的洞府主殿! 若所想无错,他们应是无法直接从外头进到主殿之内,而想要进入其中,就必须经过七座宫殿中的一座。 至于如何选择,则就要看修士自己的意思了。 而淮樽七位通神弟子中,只一人为剑道修士,其生前剑道境界为九窍剑心境,比赵莼、谢净此等剑道奇才自是多有不如,但对进入地宫的真婴修士而言,便已是不可多见的强大剑修了。 眼前这些急于奔逃的真婴期剑修,便就是被宫殿中的剑意气息所吸引,而来到此处探索,并欲往洞府主殿行进的修士了。 只是此行远不如他们心中所想的那般顺利,此刻在这一座宫殿内穿行遁走的修士,眼底无不有着惊慌与惧怕,只后悔自己怎么选了此处,来与当中那位凶人遇见! “真是失算,此宫坐化之人身家并不丰厚,仅有的一些五行玉露也落到了那人手里,叫我等只拿到了几枚净炁真晶,且还都是拇指大小,根本称不上大有所获!” 为此懊悔的修士显然不止一人,他们早知淮樽的传承已为金台教祖师取走,所以今日来意也多是为了获取修行资源,假若能得助于这位九窍剑心境的剑修大尊,在剑道之上有所精进,那便算是额外之喜了。 不料这位剑修大尊的坐化之处内并无多少宝物,也说不出此人究竟是身家清贫还是过于自负,在其所处宫殿内最多的,却还是刻印着他生前剑意的剑石,论数量之多,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他们若将此平分,一人也能得到百枚之多! 却怎料进入此座宫殿的修士内,还有那位声名在外的风云榜第十—— 羲和上人,赵莼! 凡欲与之争抢剑石的人,皆都被她照面斩杀,哪怕是几个法身真婴,在这等凶人面前,竟也没能撑过一剑! 当真是前所未见之恐怖,叫人不得不为之胆寒! 几乎将殿中剑石一网打尽的赵莼,却不晓得其余修士会如此惊怕于她,因有王芙薰一事扰了心境,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此处,尽早与师尊亥清汇合。 失眠状况缓解了些,目前还是好好还债,不可能忘的。 (本章完) 章两百三六 至今不思祖师言 此一处宫殿内,几个人影先后汇聚一齐,又见其中不少修士的面貌十分眼熟,分明就是当初与赵莼等人一同进入洞府的金台教弟子。 那金钗玉带的女子照样做领头之人,眼下拿了一副罗盘在手,将目光往上瞧看几眼后,便欣喜道:“房师兄等人已是成功进入到祖师大殿中了!” 余下弟子闻言,面上更是一片欢喜,连忙笑道:“房师兄他们先行一步,我等却也不能慢了,此行若能将祖师的功德法衣取回,必能得长老们高看一眼!” “眼皮子浅的东西,”领头女子低叱一句,压下眉毛道,“取回功德法衣,为的是让掌教开辟洞天成就上境,好叫我金台教在这南域之中真正站稳脚跟,此事关乎宗门存亡,绝不许有失!” 见她神情肃然,其余弟子也便只敢噤声点头,须臾后,又听女子言道:“房师兄等人既已进入其中,只怕其余之人也快到祖师大殿了,我等当即刻动身,速去与同门汇合!” 言语间,一道清灿剑光自众人头顶划过,仿若惊鸿一瞬,又好似流星陨去,快得十分惊人! 领头女子见此,便更不敢继续在此耽搁,当即纵身一跃,就与几个金台教弟子一齐往虹桥而去。 …… 赵莼进入洞府主殿时,殿内修士倒并没有多少,且多数人都还是眼熟面孔,当是在争夺剑石之际,就出现在她眼前过的人。 淮樽那名剑修弟子身家不丰,绝大多数宝物最后都是落到了赵莼手里,敢与她起争斗的,现下都已成了剑下亡魂,而不想与赵莼交手的,便动了直接进入主殿探索的念头,想着先于众人一步,把主殿当中的宝物拿了再说。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洞府主殿精绝华美,气势恢宏,衬得进入其中的修士好似一只小小蚂蚁,而除此以外,却并无任何法器、灵物对的踪迹,简直可说是空空如也! 过了约有一刻,进到此殿的修士数量渐多,他等或面露疲乏不甘之色,或目闪精光,面色涨红,从身上逸散出来的气息可知,在进入此处之前,不少修士便已动过了手,所以杀心暗藏,如同虎豹一般窥伺着身旁之人。 殿内气氛暗流涌动,只是少有人敢把心思打到赵莼身上,所以她周围倒还算得上清净。 房师兄是个年约三旬的道人,身量中等貌不惊人,他小心打量着面前的剑修女子,连呼吸都忍不住慢了下来。此时殿中修士已有两百余人,但却没有一人敢往她身边靠近,似乎都已有所察觉,此人身上有如山渊临世的威重之势。 风云榜第十,赵莼! 此是半刻之前,自同门口中传递而来的消息。 金台教为了保证此事能成,在地宫洞府十六处入口都分别遣派了弟子,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规避一切有可能产生的风险。有风云榜真婴进入其中,本也在金台教的考虑之内,只是赵莼这一变数,实却让人不得不防。 据齐师妹递来的消息可知,与她们一起进入剑道大尊坐化之殿的多数修士,眼下都已殒命在了赵莼手中,寻常法身真婴根本不是此人一合之敌,就更不要说其它修士了。且赵莼这人心狠手辣不说,性情还十分霸道,那坐化之殿内的九成宝物,最后都是落到了她的手里,假若被她目睹功德法衣出世,难保不会上前争夺! 而金台教弟子中,并无人对她有招架之力,故可行之策,还是等殿内宝物现出之后,众人为此大打出手,金台教弟子才好趁乱找到祖师真身所在,取走功德法衣并离开此地,与外头的长老们接应。 论对此座洞府的了解,房师兄等人自要多于旁人不少,他们早从长老口中得知,淮樽大能实有以此洞府镇压死气的念想,所以修士进入其中,并无法完全掠走地宫洞府内的宝物,而是只能遵从淮樽生前的意愿,在洞府中得到应得一部分而已。 这之后,地宫洞府则会再度封禁,直至百年之后得重启,为的便是以府中宝物诱引修士入内,从而不断消磨死气。而这次开启,也不过是因万年以来积存的死气业已达到极点,随后触动了洞府中的禁制,才将之暴露于天地之间。 而地宫洞府内的宝物,实也只是对修士的犒劳与嘉赏,等到洞府内的所有宝物都已尽数给出,此座地宫即会坍塌毁去,届时也将是死气最为薄弱之际,她所遗留的功德法衣即会与真身一同散灭,将死气全数渡化。 淮樽以功德法衣罩盖真身,方才能维系地宫禁制经年不损,此也意味着这一宝物一旦为人取走,地宫洞府便将荡然无存,其镇压的死气亦会重现人间,将方圆万里拖入一片死寂之中! 只可惜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变故会发生在金台教的后人之上,那两名活下来的弟子或是因劫数太重,又或有其余缘故,最后都未能成就洞虚,以至于金台教在两人故去后,不得不陷入了风云飘摇的境地中去。 时逢地宫出世,金台教掌教便将心思打到了洞府内的功德法衣之上,淮樽以身挡劫,庇佑万千生灵,为大功德之人,其功德所化之法衣,又为大造化之物,若能承袭此物,开辟洞天突破上境的可能,甚至有望增加三成之多! 祖师在上,宗门今深陷危局,亟待一位撑天之人扫平风雨,弟子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下此事,日后定将以洞天之身,亲自根除死气,还世间一个清平! 金台教掌教心念渐定,受此重托而进入地宫洞府的弟子,面上亦是一片坚定之色。 房师兄手握罗盘,知晓同门弟子已然尽在殿中,便随他一声大喝,主殿内的禁制骤然为人触动,霎时间梵音响彻,八座金身浮现上空—— 法器、灵丹、宝药、珍材……各式各样不一而足的宝物犹如甘霖一般降下,叫众人呼吸粗重,如同野兽般变了眼神! (本章完) 章两百三七 捷足先登觉异怪 此些东西陡然现出,自是叫一众修士心头直颤,更莫说漫天宝物之内,并不乏净炁真晶、五行玉露等必不可少的修行资源,眼下只悬于半空,便就叫人眼馋不已,恨不得出手抢夺! 待宝物落到修士附近,立刻便被手快之人掠入袖中,然而还未等他看过所擒何物,自己却就成了众矢之的,先前还在身边的几个真婴,如今已是换了一副脸色,不管不顾向他杀来。 有人夺了东西到手后,转身便往来处奔去,心知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便不欲在如此危险之处久留。只是他有去意,旁人却不见得愿意放过此人,一时间在这大殿之内,八座金身之下,已然是遁光四起,气机涌流,谁能棋高一筹,尚未可知。 房师兄观见眼前乱象,亦是长舒口气,暗道此计可成,其身后金台教弟子遥望着漫天宝物,却是瞪圆了眼睛,心中狂跳不止。 “待我等取回功德法衣,助掌教成就洞虚之境,此些宝物自将是唾手可得,尔等切不可因目光短浅误了宗门大事!”房师兄不必回头也能知晓,这殿中之物对弟子们的触动有多大。此亦怪不了他们,金台教立宗于界南地域,委实比不得北地仙山那等钟灵毓秀之地,宗门积贫积弱,弟子们也不曾见过好物,到如今为这殿中之物群情激奋,自不足为奇。 几个弟子听得此话,顿时心头一震,能被宗门委以重任的人,必然不是愚钝固执之辈,若不能取回那功德法衣,金台教便无法在这虎狼环伺的境地下立足,他们这些依附宗门而生的弟子,离了金台教更无法安稳修行,便拿了这些珍奇宝物到手也是无用。 眼前要事究竟孰轻孰重,他等尽皆明了于心! 赵莼伸手一招,附近之物便尽数到了她袖袍之内,其余东西她无甚兴趣,倒是这修行不可或缺的净炁真晶与五行玉露,却都是多多益善,便是自己用不着了,来日也可交给身边之人,亦或者拿了去换别的所需,也是旁人难以拒绝的硬通之货。 她本就是冲着这些东西而来,出手之际快如雷霆,旁人纵是全力施为,也很难触及赵莼衣角。才不过片刻功夫,散落到附近来的宝物就已被她取走十之七八,周遭修士见此,心头难免有些不甘不愿。 “这是……” 一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呼吸微滞,正是瞪着眼睛把眼前之物略略瞧看了一番,只见一团金光之内,裹着枚拇指大小的水珠。这水珠倒也生得奇特,初时瞧去只是一片透明,无甚神奇之处,等多看两眼却又觉得五光十色斑斓无比,叫人忍不住将之拿入手中细细观摩。 他心如擂鼓,忍不住暗中惊道一声: “难道这就是五行玉露!” 听闻此物炼制工序十分艰难,一向是有价无市,哪怕外化尊者见了此物,怕也按捺不住争抢之心。而五行玉露虽只是外化境界修行所需,他如今并不能用,但若能拿到手来换取旁的东西,便是净炁真晶都能要到许多来。像他这类没有师承的散修,丁点修行资源也须分毫必争,现下有如此奇珍降于面前,又怎说不是他气运当头呢? 这男子呼吸一紧,两颊飞快染上潮红颜色,便看他伸手就要向那五行玉露抓去,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剑光却如晴天霹雳打来,骤然将他双目一痛,忍不住闭了眼去。 到底是心忧宝物归属,此人以手掩面略微睁开眼睛,便就瞧见一束发女子将五行玉露收入袖中,随后化作一道剑光,继又朝着其余地方遁去。她的速度快得惊人,似骤风又更像疾雷,忽然而现,又忽然而去,看上去一心扑在宝物之上,并不主动与人争斗。 在场修士从十六处入口分别进入地宫洞府,故也有不识得赵莼脸貌之人,此人早将面前五行玉露认定为自己之物,眼下忽然被赵莼给抢去,立时便就勃然大怒,自两袖中凝出一团青灰色烟云,向前追赶而去。 他这一通遁法倒是阵仗不小,身侧烟云一起,立刻便将四周之人屏退下去,周遭修士突然被这力量一推,无不皱眉怒目向这遁行之人砍看去,可等看清了这烟云中的男子后,不少人却急匆匆移开目光,生怕被他寻了过来。 “不好!怎的偏在这里遇见了他,听说吴川此人曾得过一桩机缘,故在数百年前便已成功修成法身,虽不知等阶如何,但也不是我辈之人能够敌过的,倒还是避着些他的好!”有人拧着眉头暗骂几句,下刻身形一跃,已是远远避了出去。 而旁人听了这话,也多是脸色大变,心中悚然一惊。 须晓得南地远不如北地仙山丰饶,个中资源早就被以云阙山为首的大宗占据,剩下的小门小派,长久以来也是仰其鼻息过活,散修多聚于定仙城中,然却无宗门那般的凝聚之力,只能算是个停留之所,一应资源皆需自己争取。是以南地之中,无论是天才还是强者,多年以来都难与北地相较,如非有云阙山的崛起,此南北而地甚至会更加天差地别。 此处地广人稀,能修行至上境的人便更加少有,吴川此人本也籍籍无名,只因数百年前意外得了机缘,借此修成法身才在附近之地闯出了一番声名,他自占一处灵机丰足之地,号作长逾山主,修士凡经过此地,皆要向他缴纳财物,若是数目不能叫吴川满意,杀人夺宝也是常有之事。 所以吴川恶名昭昭,附近地界中认识他的修士倒不在少数,今见他气势汹汹向一人追去,心中也不觉为那人捏了把汗。 赵莼将周遭之物收了七七八八,而到此时,殿内的宝物大多也都有了归属,她收起心思旋身一看,见得一团青灰烟云直冲冲向自己而来,一时也并不觉得惊异,反是分了心思查看殿内概况。 这一看,便就瞧出了些许异样。 二更如果来不及就明天 (本章完) 章两百三八 浑身只得一法通 实因宝物出世,引得祖师大殿内一片混乱不堪,众修士你争我抢,全然忘了顾及身外之事。 而在这群人中,却半点见不得金台教弟子的身影,若说他们都已遭人毒手,赵莼倒觉得这般说法可信度极小,毕竟还不知道金台教之人进来了多少,假若十六处人口都有来人,那地宫洞府内的金台教弟子,只怕会接近百数之多! 他们若是为了争抢宝物而来,那么协力而为才应是最好的选择,而如今个个销声匿迹,想来也是另有所图了! 赵莼回忆起先时所见的几个金台教弟子面貌,于祖师大殿内小心觅寻着熟悉之人,正将找到了那锦衣玉带打扮的金台教女修时,一团青灰烟云便已袭到了自己身前。 那男子四旬年纪,身材颇为高大强壮,怒目看来时确有几分凶神恶煞之貌,一眼便知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他出手狠辣,径直杀向赵莼面门死穴,可见是为取她性命而来,嘴上又大声喝道:“你这小贼,还不快快把宝物还来!” 他似乎意有所指,只是赵莼并无心思与此人耽搁,更无暇分辩他口中之言,故一言不发提剑就斩,当即是剑光闪过,便把那青灰烟云撕成两半,随后剑锋向上以挑,就只看见一条粗壮臂膀飞了起来! 旁人先看见烟云中吴川的脸貌,便以为又有可怜之人偏惹上了这一恶徒,却不料赵莼先发制人,只两剑就使吴川断下一臂来。 吴川自数百年前修成法身、占山为主后,向来是横行霸道惯了的,如今断了臂膀,心头便更是怒气冲天。他双眼瞪住赵莼,目光略微停留在其手中长剑时,又不自觉多了几分晦涩。 自古以来,剑道修士便多为棘手之辈,而因界南地域中有万剑盟这一势力,所以常年以来,都有许多剑修行走在此地之中,吴川面色阴沉,心道这数百年来,死在自己手里的剑修也不在少数,如若眼前女修仗着自己学了几分剑法,便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话,可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吴川挥身退出数丈,断臂处青灰烟云又起,且不过几个呼吸,就在断口处再度凝出一条完好的手臂来,望之也与先前无异。 到这时,赵莼才正眼将此人一看,心中有了计较。 适才她一剑斩下这人臂膀,然而断裂之处却未见血液流出,如此,便只有两种可能能够解释眼前情形。一是此人之身并非实体,只是法力所凝的虚幻之物,一旦有所残缺,再以法力补足也便罢了。二则是这具身躯虽为肉身,但却被人以特殊法门祭炼过了,其身只为寄魂的躯壳,就如一件可供驱驰的法器,体内法力尽都已归到了法身之中。 而赵莼如今已有紫府显化,以她神识之力,不会辨不出此人之身究竟是实是虚,她笃定眼前之物并非虚幻,那么此人的这具身躯,便就该是祭炼之后的血肉躯壳了。 “法身真婴。”赵莼哼笑一声,不觉有何意外。 远处,眼见着赵莼被一人纠缠住了,房师兄目光微顿,心头却松缓了许多。 “吴川这厮,平日里作恶多端,今日却是助了我金台一臂之力。”界南地域有头有脸的散修不多,吴川略算一个,他所占山头与金台教相隔倒是不远,所以房师兄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的脸貌,更于心中暗道—— 你当不晓得眼前之人就是风云榜第十的赵莼,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和她起了争斗,这等天资卓绝之辈,纵是法身真婴来了,也未必能在她剑下活着回去,可惜你这千年道行,最后也是为我金台教的昌盛做了垫脚石,如此倒不算是徒然付诸东流。 “叫动手的人快些!吴川修成法身虽已有数百年光景,却也没有能耐挡住赵莼多久,眼下有他拖住赵莼,我等必要好好利用这一时机!” 殿内金台教弟子兵分八路,各自朝着上方的金身靠拢,这些金身人像实都不是坐化修士的真身,而只是一面幻影,想要按金台教掌教所说那般,寻到淮樽以功德法衣所罩盖的真身,就必须同时打破八座金身,触动禁制核心,将功德法衣逼出! 以这些弟子的实力,可以说几无打破金身的可能,然而金台教祖师却是淮樽之徒,对这恩师所成的禁制,到底还是了解非常。此二人本也不欲留下这破解禁制的法门,只因未能突破上境,感自身陨落后金台教无人庇护,这才暗中留了一条后路下来,如今倒也为金台教之人夺取功德法衣给出了可行之策。 吴川一时不察,便又被那无边剑气袭杀至了近身,霎时间只觉眼前剑光闪过,下一刻便浑身剧痛,竟是遭那剑气斩得浑身粉碎,险些连头颅都要裂成两半! 纵看吴川生平,怕也不曾遇见过如此强悍的对手,便是从前对上不能战胜的法身真婴,他也能够凭借这门意外得来的化身之术脱身而去,然而今日所见这人,却完全是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每当他重新凝聚起肉身,这人便会以剑气将他身躯斩得粉碎,如此重新凝聚身体,所消耗的法力可远比续接断肢要多得多。吴川面露冷汗,掂量着丹田内的真元余量,已然是开始想着如何逃走了。 见他浑身气机一变,骤然开始向内收聚,赵莼便晓得他心中作何想法了。 天下散修的弊处,大多都在于法宝匮乏,法术简陋和根基薄弱这三处,吴川此人不知是得了什么机缘才修成法身,眼下离了这化身之术后,其余法术便就远远不如前者上乘了。看他气机向内收敛,赵莼大抵就能猜出,这是想弃去这具肉身躯壳,凭借法身遁离此处。 而这一举动,正也中了赵莼下怀。 她一再破去吴川的肉身躯壳,为的就是消磨损耗对方法力,以达到逼出法身这一目的,眼下吴川一将法身逼出,便就被等候已久的赵莼直接以真元大手擒住,一时间完全逃脱无法! 二更在后 (本章完) 章两百三九 荡灭 这真元大手一出,立时便将殿内温度拔升了不少,众修士与赵莼所隔遥远,却也觉得热浪重重,灼得面门一痛。 吴川法身被那真元大手紧紧抓住,当即是呼吸不能,仿若混身都要融化了般,整个人忍不住凄惨痛叫起来。他借托机缘方才走到今日,一身法力与根基全然称不上稳固凝实,便是修成了法身,亦不过居于下三等中,体内留有许多驳杂不清之处。而赵莼底蕴深厚,神识法力更在寻常法身真婴之上,区区吴川又如何能与她硬扛? 众人便只瞧见吴川那具法身,在赵莼真元大手下被活活融化殆尽,最后剩一个满面惊恐的小小真婴轻声惊叫,却也没能从中挣脱出去。这一横行霸道的长逾山主死得算是十分凄惨狼狈,饶是众人觉得他罪有应得,看向那出手之人的眼神,却仍是惊骇至极。 倏地,赵莼心中一紧,暗暗觉得有些不妙,正是此时,骤听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声爆喝,叫她连忙抬眼往那锦衣玉带的金台教女修看去。 此时此刻,那女修正全神贯注于自己手中法宝,并不曾发觉赵莼已经注意到了她,倒是房师兄多个心眼,一直分神盯着赵莼那处的情况,现下一见她注意过来,心头便高高悬起,咬牙道:“事已至此,任你是风云榜第十也无可奈何了。 “待我等取到功德法衣,此座洞府便会立时崩毁,有诸位长老的接应,你一个小小真婴定然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乃谨慎之人,如今笃定放言,亦不过是为让自己心安,好叫自己不在赵莼面前露怯。而等金台教弟子引动手中法宝,那八座金身上的光辉便开始如星点一般,被其手中之物吞引入内! 那法宝吞得也快,须臾间就使八座金身黯淡不少,赵莼不知金台教弟子意欲何为,然而却心中狂跳,忍不住警铃大作,她当即挥袖将一座金身下的弟子擒住,厉声向那锦衣玉带的金台教女修喝问道:“尔等何故破坏金身?” 也不怪赵莼动了杀心,毕竟她已知道此座地宫洞府之下,镇压的是无边死气,而这些金台教弟子破坏金身的举动,实又看不出心怀好意来,如若地宫洞府受了损毁,将内中死气放了出来,那便不是能够轻易解决的事情了! 那金台教女修面色一白,但却咬死了不肯开口,而她手中法宝亦十分独特,似是开启之后便再不能停,眼下人已被赵莼制住,可上空那座金身到底还是破了。 “赵莼!此事关乎我宗存亡,你还是不要阻止的好!”现身而出的三旬男子相貌平常,只是一双眼神尤其坚定,此刻言词振振,高声喝道,“金身已破,此事无可转寰,众弟子随我一起,夺回法衣,助掌教登临洞虚上境!” “是!” 话音方落,八座金身下的金台教弟子顿时向上一跃,齐齐聚成人阵,使气势直冲云霄! 赵莼五指略一用力,便将手下女子性命了结,旋即又把长烬祭出,剑锋一指就朝金台教之人杀去,只是剑气还未临近人阵,此方大殿就轰然一震,游荡在殿内的气机亦现出暴动之兆,先前只能在笼中观见的死气,不知不觉已向四面八方弥漫开来。 她脸色一沉,心知金台教所图不可不阻,只是如今之景,却不晓得这些死气要如何除去了。 房师兄心跳如雷,等见眼前金光大作,一件薄如蝉翼的玉色纱衣逐渐浮出后,人阵最外一层的弟子,已然是被赵莼屠戮一空! 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伸手往那纱衣抓去,正是指尖与那纱衣接触的一瞬,赵莼剑锋杀至,一时间血液飞溅,房师兄哀嚎着向后仰去,手中却不愿将纱衣舍弃,便看那玉色纱衣被他猛然拽起,其罩盖的身躯立时灰飞烟灭,无边死气如浪潮打来,顿使祖师大殿浸入一片死寂之中! 这一瞬间发生的变故,叫殿内修士完全摸不着头脑,仿佛眼前一晃,就已身临鬼域之内。赵莼眼神一厉,登时将剑气斩下,那房师兄的头颅便就应声滚落下来,剩一件轻如无物的玉色纱衣飘忽落于她手。 未等她看清这是何物,大殿之内又是一阵晃动,只是这回叫她觉察出的气息,却让赵莼心中大定。 淮樽真身已散,地宫洞府各处禁制顿时威力大减,亥清本将之握在手中小心炼化,此刻心中微动,立刻就发现了掌中洞府的变化,适时趁虚而入,便就破了淮樽洞府的禁制,将其中死气弥漫之相看入眼底。 而地宫洞府一破,内里修士自也是四散奔逃,只是一出大殿,便先被亥清威势所慑,却不知外头发生了何事,天地间仿佛一片寂然。 “如此浓重的死气……”亥清眉心一跳,心知这死气一旦彻底散出,方圆万里必将生灵涂炭,她顾不得询问赵莼发生了何事,待目光垂落看清爱徒手中之物后,立时便呼唤道:“莼儿快将此物交予为师!” 赵莼不敢有失,当即抛出手中纱衣,而亥清接下此物后,心下也不住暗赞一声,道是好深厚的功德,怪不得能压制住如此浓厚的死气。她并指往上一点,口中迅速念过几道法诀,那玉色纱衣便骤然化成金红颜色,向下落至死气之上,即如天火坠落,顿与死气灼烧成一片火海! 亥清见状,便才心中稍定,以她之能不是无法镇压住此些死气,只是想要将之根除的话,至少也得用个一年半载才能成事,现有功德法衣相助,便无需额外耗费如此多的心力……不过这些死气因何会弥漫而出,就应是万剑盟要下功夫探查的事情了。 起初因真阳印记一事,她心中确是急躁不已,等后来真阳印记逐渐平息,而非消散于无,亥清这才平复下了心头忧虑。如今一看赵莼,她便挥手将之召来身侧,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本章完) 章两百四十 戮功之罪 见赵莼身上并无大碍,亥清便才安下心来,后又垂眸横扫周遭一眼,将众人惊魂未定之状看入眼底,不觉蹙眉道:“为师已借那功德法衣度化此处死气,只不知此座地宫洞府崩毁后,会否还有邪祟之物趁虚而入,毕竟是历经多年的囚尸之所,尚还不晓得有多少修士尸身置于其中…… “不过,这些都是万剑盟要收拾的烂摊子了,金台教敢在他等眼皮子底下行出此事,自该要为此付出代价。”不必询问赵莼,亥清也能从当前景象猜出个七七八八来。淮樽那件由大功德所化的法衣、地宫外等候的几位金台教长老,此行何意当是一眼就知! 说罢,又深深凝望了一眼正在支离破碎的地宫洞府,肃然问道:“莼儿,可是金台教之人心怀歹念,才让你动用了真阳印记?” 话虽如此,亥清却不会以为,凭几个真婴期弟子就能将赵莼逼入绝境之中,同阶之内,能与自己这爱徒过上两招的,怕也只有风云榜前十之人,而金台教弟子想要如此,便只能另外动用些特别手段了。 言语间,亥清身上逸散而出的杀意,几乎使天地为之冻结,在这洞虚修士的庞大身躯之下,其余人便像是密密麻麻的蚁虫,半点不敢动弹! 想到王芙薰一事,赵莼脸上的神色亦凝重了许多,她微微摇头,否决道:“金台教尚无如此胆量,此事……怕是内祸。” 内祸? 亥清面色一沉,旋即伸出大手,欲要将地宫修士一并抓来,只是此举终被赵莼阻下,听她沉声言道:“欲杀弟子者已被弟子所杀,是……嫦乌王氏之人,王芙薰! “与她同行的王馥、王方敬两人,如今也都死于弟子剑下。另有裕康陈氏两名弟子,算是目睹这一切的人证,只是他们来得迟了,却不曾瞧见是王芙薰先动的手。” “好一个嫦乌王氏,竟敢污我弟子声名!”亥清听此一言,霎时便洞悉了此中深意,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目中怒意几成实质,咬牙道,“王芙薰便罢了,王馥、王方敬二人却是此届风云榜真婴,借由这两人,嫦乌王氏必会死咬着莼儿你不放。 “还不知晓此事是何人指使,不过莫怕,为师定会向掌门言明一切,嫦乌王氏若敢动歪斜心思,为师便要王酆晓得厉害!” 亥清言辞凿凿,本该叫人安心不已,然而赵莼却隐隐觉得,此事或许不会那么轻易就宣告结束。 …… 余下的日子如釜上之水,一日一日被煎得干干净净。 哪怕赵莼被亥清时时带在身侧,流言也如无由之风,被吹到了她耳边来。那日目睹她与王芙薰动手的,显然并不只陈婉君二人,现下返转飞星观后,诸如她屠戮同门的言论,便日益多了起来。 流言真真假假,三人成虎。但王氏三人死在她手里的事情却是实打实的,无论如何,当同门之内有如此言论开始流传之际,王芙薰背后那人的心思,就算是达成了。 赵莼眉头皱起,心中暗暗有些忧虑,不过不是为了这事,而是适才亥清将她召去,所向她传达的消息。 昭衍最后一名在界南天海的弟子也回到了飞星观上,这意味着许乘殷即将带着昭衍之人回转山门,不必继续在此等待了。而王芙薰之事起后,亥清本也打算带着赵莼立刻返宗,只是那时柳萱尚在界南天海之内,这才为此耽搁了下来。 然而直至今日,不少宗门都已启程回山,昭衍弟子亦全数返回,柳萱并非昭衍之人,故许乘殷等人也无法继续等她一人归来。 是以一日之后,飞星观便将返回宗门,不再继续作等。如若没有王芙薰那一事,亥清也可留下同赵莼一起等待,但前日宗门有讯,讲嫦乌王氏老祖,鸿青殿此代殿主王酆亲至不非山,欲告真阳洞天弟子赵莼,有意杀害风云榜真婴的戮功之罪,现下宗门已有飞书传信,要亥清携弟子即刻返宗。 而这也正如亥清所言,律令治于宗内,在宗外与同门相争而分生死并不为过,但嫦乌王氏所状告的,是杀死风云榜真婴而有的戮功之罪,此便有所不同了。弟子留名风云榜,是为有功于宗门,可得嘉赏记功,赵莼以一己之身连杀两人,哪怕最后不会被定罪惩处,却也得到不非山走一通问罪判罚的流程。 何况这一回,乃是王酆亲自出面,告上了不非山去,而赵莼又是不非山执法弟子,相比于寻常弟子,此事便又棘手了许多。 因是王酆递的状书,受理这事的便是不非山执掌擎争,亥清的意思是,两人应当尽快回返宗门,以免王酆继续在门中兴风作浪。至于柳萱,却只好让谢净代为照看,等其从界南天海内出来,后者当会送她返回昭衍。 赵莼知道,当下不会有比这更好的选择,谢净与青栀相熟,可堪托付信任,有她在此等候,柳萱必是能平安归返。 只是……柳萱留在界南天海中的时间,到底还是太久了些。 亥清自得了宗门传书,眉间的郁气便一日重过一日,将赵莼从地宫洞府处带回后,她便立刻传书将此事告知了温隋,然而温随却道,掌门如今因有要事闭入元渡洞天内,拒不肯接见任何长老弟子,王酆索性禀了这事与茅仙人,故如今传讯于她,要她领着赵莼回返宗门的,实也是茅仙人。 要是掌门出面,亥清自有办法周旋此事,偏是茅定山这个硬骨头当前,叫她颇有些束手无策起来。而王氏三人才死不久,王酆便急着上禀了此事要问罪,堂堂洞虚大能竟为几个弟子亲递状纸,却是怎么看都不算与此事毫无干系。 亥清目色渐坚,暗道纵有茅定山插手,旁人也休想混淆黑白,将这罪名加诸于赵莼之上,任是鸿青殿殿主又能怎样,若敢动她徒儿,她便先将这人杀了再言其它! 二更如果来不及就明天 (本章完) 章两百四一 齐聚长善 南下天海已有一载未归,今北上回宗,众弟子心头便都有几分激昂之意,想此番风云盛会虽未争得首名,但涌现而出天才人物却仍旧是以昭衍一马当先,实叫人不得不为之欢喜。 只如今另有一事,又让众人忧虑重重,恨不得赶紧返转宗门,免得留在这飞星观上,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事情。 赵莼站于亥清身侧,遥望天堑在前,群山万壑之相已渐露边缘,而过了此道屏障,便算是进入昭衍山门之所在了。她想着王芙薰一事,另又忧心于界南天海的柳萱,面上便不由露出些许沉凝之色来。亥清一瞥弟子神情,却将大手按在赵莼肩头,低声道:“有为师在,莫要担心。” 过天堑屏障,问仙谷即现于脚下,亥清横甩袖袍,领着弟子跨出飞星观,只现身那一瞬,便见四周跃出数道身影。赵莼凝神一看,见当中有一人面貌熟悉,为不非山执法长老,三景大尊池琸。知一人身份后,其余之人便就不言而喻了。 面前五名执法长老,均身着黑袍,胸腹绣有大片狴犴金纹,为不非山象征。此些通神修士为宗门精锐,又身兼执法之责,在门中掌有大权,甚至连其余长老都要避其锋芒,而今现身此处,却是个个神情肃然,目光忌惮。 “执掌有令,要真阳洞天弟子赵莼速往不非山,亥清大能,还请您体谅我等奉命行事。”池琸目光微垂,却不敢直视面前之人。 “那尔等来得可不是时候,我这徒儿一路奔波,此刻正是劳累不堪,须得返回洞府修整一番才好,”亥清冷眼扫来,语气似笑非笑,道,“我的意思在此,尔等拿了去回话就是,擎争若要拿人,就叫他亲自来,看他有几分实力,能从我手里把人带走。” “前辈!”见亥清要将赵莼带走,便有一冷面女子上得前来,强自镇定道,“执掌有令,不得不从,今日要是带不回赵莼,我等却不好给上面个交代。如若执掌大人上禀掌门,只怕前辈您也无法阻下此事,不若将那赵莼交予——” “你在威胁我?”亥清轻声一哼,却把那冷面女子嚇得一退,“以为搬出掌门来我便会怕了? “哼,我要带走的人,谁来都没用!” 她握住赵莼肩头,旋即大喝一声,只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就破开洞天之门,消失得无影无踪。池琸等一干通神修士自是阻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瞧着亥清将赵莼带走,而那冷面女子面色一白,咬牙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池琸却松了一口气,微闭双眼道:“还能如何,就拿这话回了执掌便是,事涉洞虚大能,又哪是我几人能够掺和其中的。” 几人传书一封,递去了擎争面前,而亥清这一边,也与赵莼到了真阳洞天之中。 “且不知王酆怎么请动了擎争出面,总之现在,莼儿你最好还是待在此间洞天,”亥清微微颔首,复又唤来府中亲信,低声与他等嘱咐一番,道,“为师即刻动身,纵是见不到掌门,也得先把温仙人说动,而在此之前,无论是谁来寻你,都不要离开此处。” 眼下还不知道王酆与不非山说了多少,只知擎争是个除掌门之外,一概命令皆不听从的人,能让他下达手令,亥清亦觉得颇为意外。 “府主!” 亥清才转过身,一个童儿便急匆匆驾云过来,跪下高呼道:“掌门有令,要府主往元渡洞天话事!” 这正是她府中看门的童子,在如今真阳洞天向外闭锁的时刻,也只有府内之人才能自由进出,方才她与赵莼进来时,还不成看见元渡洞天的人,那这消息便应是二人交谈间才传来的。 亥清面色微沉,定定往那童儿脸上看了一眼,却见他满头大汗,面上一片焦急之色,便就知道掌门召见一事十之八九是真的了。假传掌门之命乃是重罪,仙人不必为之,旁人不敢为之,虽不晓得掌门为何要召她前去,但此情此景却与亥清想法不谋而合,故她念头一转,便向那童儿道: “我这便过去,尔等在我离开后,定要死守真阳洞天,绝不许外人进入其中。” 亥清却不担心赵莼留在洞天之内会有危险,因着这一方小世界对洞天主人而言,实是完完全全的掌中之物,除非有仙人出手,否则洞虚境界内,还没有能攻破真阳洞天的人! 她轻呼一口气,向赵莼点了点头,这才遁离此处去往元渡洞天。 长善宫外,洞天之门已然彻底打开,两列童子肃然相候,昭示着一股风雨欲来之感。 王酆与许乘殷并站一处,后者才从界南天海归来,心下亦是疑云重重,便无论那王酆说了什么,皆都是以沉默点头相答。 陡然间,一股寒意忽从王酆背后升起,他回身一瞪,便见天边落来一道赤炎,亥清眼底杀意几成实质,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王酆,你竟敢来此找死!” 此刻,洞天之门外的洞虚修士尽皆哗然色变,却没想到在长善宫前,亥清也敢对同门下手。刹那间,王酆已暗中将洞天之门推开,以便随时遁入其中,而又有两人出手欲将亥清拦下,一惊一怒道: “师叔祖不可!” “亥清住手!” 口呼师叔祖的,自当是九渡殿殿主许乘殷,而另一位面带愠怒的无眉少女,却是此代得坤殿殿主,颐光大能胡朔秋!此人乃张蕴张仙人座下弟子,最是秉节持重不过,今见亥清动手,便立时上前喝问道:“我等皆被掌门召见于此,你岂能违背掌门之意,对鸿青殿主动手!” “师叔祖切勿冲动,一应事情皆有掌门仙人亲自裁定,必不会使黑白混淆。”许乘殷双唇抿起,心道不非山执掌擎争不在此处,若是亥清执意要杀王酆,她与胡朔秋怕也只能勉强拖延一番。 亥清将这三人脸貌一看,暗道六大执掌今日就已来了四位,算上远游在外不知踪迹,却掌管着博闻楼的奚龄,那就只有擎争不在此处…… 二更在后 (本章完) 章两百四二 以儆效尤 “肃静!” 此回喝断众人的,却是素日里随侍在封时竟身边的童儿之一,这小小童子肃然站在四大洞虚修士面前,神情端重自持,丝毫不露怯意,待见亥清等四人齐至,便恭敬向众人一礼,道: “四位执掌既已齐至,便请随小的入长善宫话事。” 许乘殷目光一转,见只四人在此,不由开口问道:“不非山执掌擎争亦在门中,掌门仙人可有传唤于他?” 童儿神情冷漠,应道:“掌门只传唤了四位执掌,其余事情,小的一概不知。” “诸位,请!” 话音方落,这洞天之门即如一张大口将众人吞入其中,仿佛只一瞬间,长善宫“渡德为真”的牌匾,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下一刻梵音骤响,钟罄之声悠扬如仙月,上善之水倾泻而下,几座高耸入云的巨大虚影顿时出现在了水瀑之上! 左见茅定山端坐首位,下为朱妙昀、陆望、韩叙正三位仙人,右起首位则是温隋之虚影,秦异疏、张蕴居于其下。至于正中,则能见一手持拂尘的男子趺坐其上,只是尽都瞧不清面容,使得这殿内无端有了几分沉凝。 于众仙面前,亥清等人却不敢随意行事,待跪倒叩见之后,才得坐于殿内,听候问话。 然而一刻钟内,长善宫内并无任何一人开口,无边沉默之中,王酆暗暗抬眼,正与茅定山饱含讥讽的目光相对。 一时毛骨悚然! …… 真阳洞天。 赵莼静坐殿内,透过面前水镜,能看见羲和山洞府处的光景。 或有亥清凶名在前,又或是知晓赵莼如今并不在洞府之中,虽见几个黑袍执法弟子守在山外,但却没人敢直接轰毁禁制进入其中,而山外有一熟悉的冷面女子负手而立,正是先前阻拦亥清的五个执法长老之一,看她神色略见焦躁,想来也是怕亥清事后迁怒于她。 王氏三人死在她之剑下,事到如今已无可转寰,纵是亥清能向宗门言说清楚,乃是王芙薰心怀鬼意,先行对她下手,却也难保不会有人在心头认定,这是亥清袒护弟子的一家之言,而就算是取信于人了,也大有可能动摇不了嫦乌王氏这样的庞然大物。 这是随三代掌门征战四方的时代,就兴起并昌盛至今的门阀世家,除非是王酆这株巨树被人伐断,否则再是砍断了枝节,也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可若师尊真的杀死了王酆,于宗门之内,又将如何自处? 她到底无法看着师尊,为她背负骂名。 “可惜王芙薰选择玉石俱焚,如今也寻不回她的尸身了。”赵莼眉头微皱,伸手将水镜荡出一片涟漪。 王酆若是不除,即便短时内不会再度出手,却也还是留了个巨大隐患。王芙薰只是个棋子,王馥、王方敬二人更是对此事知悉不多,那么又为何偏偏是王芙薰呢? 王方敬实力远在王芙薰之上,如有宝物能拔升修士一个大境界的实力,交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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