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师尊?” 亥清神思回转,点了点头。 赵莼便才问道:“弟子可要准备此次宗门大比?” “这倒不必,”亥清摇头,将一页金纸抛出,道,“此回升仙大会将选真传弟子十人,入室弟子二十,内门弟子二十共五十人,当中由宗门指定了人选,余下名额才会由弟子大比决出,徒儿你已在名单之上,这段时日内只需安心修行就是。” 她看向赵莼,目中含有鼓动之意,笑道:“升仙大会乃是盛事,届时正道十宗都会带上门中弟子前来,天骄云集自要分个高下,记得恩师飞升之时,升仙大会上便是热闹非凡,况如今正临风云榜开启,尔等真婴弟子,自将受尽瞩目。 “且那岚初派作为正道十宗之一,底蕴也称得上深厚,若是拿出彩头来,必不会是凡物,徒儿要有兴趣,可大胆取来。” 赵莼目光一闪,心头已然有所决断,她将自己采集大日之气修行的事告知亥清,受其指点后才依言告辞。 而宗门大比既然与她无关,赵莼也好再次进入寒狱潜修,直待升仙大会开启。 …… 岚初派,螽兰台。 三江汇流直入东海,在此灌出开阔平原,因地肥土沃,可植种上等灵药螽兰仙草,故有螽兰台之称。 而岚初派占据整个东部半岛,其间地势低平,只几处低矮山丘被人为拔高,化作直冲云霄的高山,成为此宗传承所在的“蘅琅五岳”。登五岳仙山,则可眺望沃野海潮,景致极是开阔。 今螽兰台上,来往有诸多弟子穿行,大多身着月白衣衫,佩戴各式香囊,行走间香风拂面,沁人心脾。 薛嫱踏下台阶时,正有一列弟子怀抱兰草经行,骤然被她喊住,便都停下步伐行礼,口呼:“薛师姐好。” 她师尊邝芝乃梅仙人座下弟子,本身自也是岚初派掌门一系,此回协助邝芝布置螽兰台,是为安置前来赴升仙大会的贵客们。 弟子们低头站成一排,以令薛嫱能将他们怀中的兰草一一看过,此都是上好的风磬白兰,香气清幽,有宁心安神之效。升仙大会期间,各宗宾客将会在此歇住,这些风磬白兰便是为他们而准备的。 薛嫱仔细看了花叶,蹙眉沉吟片刻,道:“将这长梗的白兰放在天阶宗门歇住的地界去,天阶宗门以下,则俱用短梗荷瓣的白兰,至于正道十宗……你吩咐下去,务必要从植兰堂取最好最上乘的螽兰来用,万不能将这些白兰摆到仙门弟子面前,丢了我岚初派的脸面。” 虽说风磬白兰也称得上价值千金,但在两大仙门的底蕴面前,实就有些不够看了,薛嫱知道师尊为升仙大会筹备已久,必不能在这细微之处出了差错,故才当机立断改了主意,用上乘灵药螽兰仙草来款待贵客。 作为掌门一脉,薛嫱心中清楚,假使此次梅仙人飞升离界,岚初派便将陷入至尴尬境地中,正道十宗唯一没有仙人坐镇的宗门,当真名不副实! 故而师尊邝芝与下代掌门,实都有向两大仙门求援的想法,在这升仙大会上,自需示好于人。 想到此处,薛嫱不由喟然叹息,若非门中无仙,何至于如此被动? (本章完) rg rg。rg:,,. 章百零八 伏星一手压梵衣 为升仙大会一事,岚初派门中上下皆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值三月初三,天清地明,万物勃发,南北二地修士动作连连,素日人口不丰的东部半岛,而今却愈见热闹。抬望眼,云天之上俱是舟船长影,鼓乐声声不绝于耳,舟下地界亦有诸多修士来往,相互间买卖交易以物换物,遂形成大量坊市,如星子般漫布地表。 此方地界大小宗门上百,多是奉岚初派为上宗,岁岁缴纳供奉,呼岚初弟子为上宗使者。如今各派修士云集于此,身家背景雄厚者不在少数,连岚初弟子都得收敛一二,便更别提小宗修士。这些日子里,许多宗门皆吩咐弟子谨慎行事,以免得罪了旁人。 从岚初派出,往北行三千六百里,有一名为枫间的城池,周围最大的宗门南殷教,是为岚初派的附属宗门之一。 此教修为最高者,乃是一位通神大尊,故南殷教在地阶宗门内,亦只算实力平平,好在有上宗岚初派作为倚仗,方使此教少受它宗侵扰,而枫间城也在南殷教的治理之下,称得上繁华富足。 自打升仙大会一事定下,作为附属宗门的南殷教,便收到了上宗命令,与方圆内诸多同为附属的宗门一齐,调度人手,布置城池,以备外地修士前来。而枫间城素来繁华安定,本身更是处在东部半岛与大陆的连接之处,修士若欲在两地间来往,此处可说是必经之地。 是以南殷教丝毫不敢在此事上怠慢,早已在数月前便安排了弟子进驻枫间城,随时听候吩咐。 如今枫间城内人来人往喧闹非常,却极少有打斗之事发生,便就是南殷教的功劳了。 城南酒家多起高楼,以纱幔为窗,修士置身其间,可远望城中大半风光。自升仙大会以来,酒家内几乎日日满客,处处现人声鼎沸之景,好不热闹! 闻一声轻喝,店家掌柜连忙躬身迎出,只见店门处跨入五六个神采飞扬的男女,其中一半袖罗裙的少女瞪眼往周遭一看,朗声笑道:“这处地方好,比旁的店更雅致些,不若我等就在此处歇歇脚吧!” “嗯,”她身旁一二十余岁的女子点了点头,柔声道,“离那升仙大会还有些日子,倒是可以在城中逛逛,就依安师妹好了。” 遂抬眼向那掌柜招手,道:“要六人的座处,再上些店里最好的酒食。” 掌柜连连称是,就要下去安排,这时却被罗裙少女喊住,见她眼珠一转,向上方看去,撅嘴道:“这下边的位置可瞧不见什么好风景,听说你这店里的观枫楼,可是远望百里枫林最好的地方,我等要去观枫楼上坐,你速去安排一桌来!” 听少女称赞观枫楼,掌柜面上不由浮起些许得色,后闻眼前修士要去观枫楼上坐,他却为难道:“在下不敢隐瞒几位,实在是近来城中修士太多,这观枫楼日日客满,如今已然没有座处,在下也没有法子啊。” 罗裙少女顿时面露不悦,这一众修士亦眼神微变,有个身量稍矮的少年上前半步,斥道:“你这掌柜倒是死板,可知我等都是谁?‘袖出云烟三千里,挥手推山十万丈’说的便是我梵衣门祖师蟠文大能,而你眼前这位,正是我派掌门嫡传!” 那掌柜的被他一斥,反而直起了腰板,斜眼道:“从前有眼不识泰山,如今倒晓得了。” 他冷冷一哼,抬手往楼上指道:“那诸位可知道,今天在观枫楼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可是正道十宗弟子,不说昭衍、太元这两大仙门,就单拿一玄剑宗、月沧门来讲,诸位难道觉得,贵派能与这些宗门相提并论不成?”掌柜哼哼两声,道,“也莫说在下没提醒过,诸位要是实在想找个位置,在下这就去催一桌下来,至于催到哪个宗门的头上,在下便不敢保证了。” 见他出言讥讽,梵衣门弟子哪能不怒,但真要对方上楼得罪正道十宗修士,他们却又不大敢了。 适才说话的少年咬咬牙,心道,楼上的人得罪不起,你一个小小掌柜我还收拾不了吗? 察觉到少年目中凶光,掌柜登时暗道不好,当即就要捏碎手中玉石,将附近巡视的南殷教弟子唤来,这时楼上却击来一道法光,不轻不重打在少年胸膛,将他从店家正门击飞出去,狼狈跌落在地上! 近来枫间城中严禁打斗,故这少年站起身来后,本身倒不曾受什么伤,只是贸然被人击倒,面上有些挂不住,现下涨红着脸,怒道:“何方鼠辈胆敢偷袭!” “你若再管不住嘴,扰了辛师兄的清静,我便拔了你的舌头,看你还能不能再讲话了。” 楼上女子半倚栏杆,漆黑如墨的头发从肩头垂下,她的肌肤白皙得不似活人,一双细长的眼睛含着绿光,让梵衣门弟子顿觉毛骨悚然,犹如被毒蛇盯住,阴寒从骨子里泛了上来。 “这位道友,门中师弟年少无知口出狂言,今日之事,便由贫道代为赔罪了。”为首那号称是梵衣门掌门嫡传的女子,忍着股心中发毛的恐惧,拱手向楼上一礼,无边冷汗已从她脊背生出,漫上了额头。 “却不晓得究竟是年少无知,还是愚不可及,不过……既然你愿意服软,我这菩萨心肠的人,又哪能怪你呢?”楼上之人嘻嘻笑道,声音又轻又软,似情人喃喃温声语,“只得好好记住,在我伏星殿面前,向来轮不到什么梵衣门说话。” 此言一出,楼下顿时万籁俱寂。 若说两大仙门乃是素有威望,这同在正道十宗内的伏星殿,却可说是凶名在外! 此宗弟子修行真魔之道,虽不像邪魔外道一般,戕害万千生灵祭练邪法,但也一向从心所欲,嗜杀凶悍至极。而与一玄剑宗相似,两派弟子都不算多,却个个骁勇善战,论起宗门实力来,在正道十宗内,倒都位在前列。 (本章完) rg。rg:,,. 章百零九 三战落定气运身 且说梵衣门弟子只得灰溜溜离开此地,在听得伏星殿三字后,观枫楼上坐着的修士,大多也面露沉思之色。 碧眼女子冷笑站起,行走时身姿似蛇,路经一方窗边雅座,不动声色便将座上几人扫入眼底。 她暗暗嘀咕几句,步伐不停,而窗边雅座上的三人,却嗅到一股甜腥香气,让人不觉皱起眉头,唯恐此物有毒。 当中修为最低的束发女子登时脸色发白,她只归合境界,而在坐其他人包括刚才路过的碧眼女子,都已是真婴期修士,故不觉如何不适。见她神情不对,赵莼一把将之手腕握住,渡了些许真元过去,问道:“云容,可好些了?” 戚云容面上这才缓和不少,点头道:“多谢。” 这一番动作自没有逃过对坐那人的眼睛,关博衍面色微冷,语气倒不曾有太多变化:“魔门弟子唯我唯心,行事素来张扬,不加收敛,你二人在外遇见此宗弟子,须得小心为上。” “师兄认识刚才那人?”赵莼神识过人,知道方才碧眼女子经过时,视线当是落在了关博衍身上。 关博衍并不否认,直言道:“她唤鸩荼,我以前外出历练时与她有过交手,是个颇为难缠的人物。不过——” 他声音沉了下来,思索片刻才道:“鸩荼适才有言,让那梵衣门弟子莫要扰了辛师兄的清静……伏星殿的辛姓弟子,名声最大的莫过于辛摩罗,若我所想无错,这才是我等最该小心的人!” “辛摩罗?”赵莼却不太了解上界的天才,故有此一问。 关博衍答道:“伏星殿此代实力最强的真婴弟子之一,上一届风云榜他还不曾修成法身,但也闯入了百名之内,位在第九十七,而三十年前他修成法身后,不久便将风云榜第十二位的月沧门弟子冯涧杀死,使两派关系更加恶劣。 “以未成法身之身挑战法身真婴本就十分艰难,辛摩罗却还连败多人跻身百名之内,如今他修成法身,风云榜前十或有他一席之地。” 正道十宗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号称魔门的伏星殿,与许多宗门都有不睦,而弟子在外斗法不禁生死,那辛摩罗杀死冯涧,亦只能说是后者技不如人。 但辛摩罗此人,却委实称不上好相与。 赵莼暗暗将这名姓记下,心中想得更多的还是风云榜一事。 辛摩罗能在未成法身时登上此榜,即意味着法身真婴并非不可战胜,只要好好积蓄实力,于此次风云榜上取得名次,实非好高骛远。 “不知上届风云榜榜首是谁?”赵莼又问。 关博衍笑道:“正是我派弟子,菩沱洞天的邢婤邢师姐,二十年前她突破外化期,此次却不会来了。” “那师兄以为,这一届谁能摘得榜首?” 关博衍忖了一忖,认真道:“我派的杜均常师兄、付娴师姐与王峥师兄都是第三回参加,从前也是在二十名之内,若论榜首,应当会出自他们三人之中,而其他宗门内,太元的贺玢,邱**,一玄剑宗苑观音,云阙山范昇,也都是第三回,算是我派夺魁的劲敌。” 赵莼不免疑惑,道:“这第三回来,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风云榜不像重霄界人族三榜那般,有年岁上的限制,只若还在真婴境界中,便都能上得榜去。为免一些无望突破,只靠堆砌寿元积蓄实力的真婴把持榜上名次,修士们遂约定俗成,立了个未成文的规矩。”关博衍抬起手来,竖起三根手指,道,“天下修士不问出身,各人皆可挑战风云榜三次,三次机会用尽,则不可再度参加。 “风云榜录真婴百名,登名榜上不仅是极大之荣耀,同时也能获得天道嘉赏,得无上气运加身,以此气运庇护道途,来日渡过六九天劫成尊的可能将会大大增加。修士们缔结如此规矩,正是为了让年轻俊秀有出头之日,不叫行将就木者空占气运,使之付诸流水。” 关博衍细细讲道:“外化期修士在我派当中不算如何,可若放在外头,却已是能够自立门户的人物,有尊者坐镇之宗,可跻身人阶之列,便哪怕放在更大些的宗门内,也能位居长老,受弟子礼拜。修士若能入得风云榜,即可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外化境界。 “是以南北二地宗门,皆以弟子登名风云榜为门中大事。甚至会为了那三次登榜的机会,而刻意压制门中弟子,使之修成法身后才去争夺榜名。故天下修士,也唯有我正道十宗弟子,能自行抉择是否参加风云榜会。” 赵莼这才渐渐明了。 能上风云榜的真婴修士,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如此再得无上气运加身,来日成尊便可说是板上钉钉之事。而那气运越是珍贵,众修士就越不可能随意裁定其归属。正如关博衍所言,真婴修士寿三千,有法身下乘致此生难入外化者,又会寻各类神通法术积蓄实力,欲把持榜名争夺气运。 除此以外,道人以一为天,二为地,三则合乎天地,是为整体。 修士受三次无上气运加身,便可至满盈无缺的程度,此后再想多要也是无法,故榜上天才大多只会参加三次,这规矩遂就成立了下来。 然而关博衍未能言明的是,世间亦有寿元将近之人,感突破无望前路灰暗,念无上气运有助成尊,便会有孤注一掷的念头,潜修多年后才前来风云榜会,只为夺得榜上名次,靠此气运作最后一搏。 此类修士并不少见,只是极少成功,故不在仙门弟子考虑之内。 赵莼心中略做忖度,想到今日观枫楼上就有一位风云榜真婴,未免感到十分好奇。 升仙大会定在四月初三,她们这些弟子行动不受限制,只需在会前两日到达螽兰台便可,是以她三人才在枫间城内歇了脚,意欲在周遭坊市闲逛一番。 同行之人中,关博衍乃是在三年前的宗门大比上,夺下了一个随行前来的名额,而戚云容却是巫蛟向母族请命,以蛟宫的名义带了来。 (本章完) rg。rg:,,. 章一百一十 南殷请来离火树 巫蛟与裕康陈氏的关系,赵莼也是从施相元口中得知了大半。 当年陈少泓还只是陈氏宗族内一名少年天才,听奉老祖宗之命离宗历练,游历在外时与一女子暗生情愫,互通心意后便结作了道侣,而那女子自称出身一修真世家,可惜家中早已败落,自己不得已只好出门闯荡。 陈少泓一听,便就起了念想,欲将道侣接至陈氏修行,如此也可朝夕相处。 然而那女子却一口回绝了他,宁愿孤身在外也不肯踏入昭衍山门一步。陈少泓只当她性情刚烈,不肯寄人篱下,亦不作其他怀疑,二人相守数十年,才被陈家老祖觉出,道陈少泓身上竟是沾了浓重妖气。 昭衍门中并无不可同妖修结为道侣的规矩,只是世家门阀自认血脉清正,极少有人会与妖族通婚,而陈家老祖心生警觉之因,却是那妖气藏匿得十分隐蔽,以叫族中长老几乎觉察不出,且又异常强盛,不是寻常族类。 女子心知自己身份暴露,倒也不再选择继续隐瞒,她乃蛟宫王族血脉,正是此代王女,瞧见陈少泓生得俊美,遂就顺水推舟与他有了场露水情缘,只没想到陈少泓愿同她结契作道侣,而王女对他亦有几分喜爱,这才松口答应下来。 现如今真相大白,王女便对陈少泓吐露了实情,言他若是愿意,二人可继续以道侣相处。而天下妖族内,蛟宫与昭衍一向交好,王女作为下代蛟王,身份不同常人,哪怕是陈家老祖也不得不承认,这门亲事实是陈少泓受惠更多。 故陈氏宗族不仅不阻拦此事,反倒还有成人之美的念头。却没想到陈少泓得知真相后大为光火,当即便与王女恩断义绝,解了道侣情契! 原来王女多情,宫中早已有夫侍众多。而妖族又与人族不同,他等心中没有忠贞之观念,行事只以自身**为重,此为陈少泓所无法接受之事,二人遂就此分离,陈少泓更将这一段过往引以为耻辱。 王女见情郎绝情若此,心中亦觉愤懑非常,道陈少泓不识好歹,对二人之子也有所迁怒,彼时巫蛟尚在襁褓之中,便被王女弃与陈族。母厌弃,父不喜,巫蛟在陈氏一族当中过得很是艰难,直至与施相元结识,境况才有所好转。 如今旧事已逾千载,蛟宫内早已承认了巫蛟的身份,只是王女子嗣众多,他在其中并不受母亲看重,而陈氏一族却因陈少泓之故,始终未将他视作本家,巫蛟亦极少与陈氏弟子来往。 这一次升仙大会由陈家老祖为首,随行长老正是陈少泓与施相元,他以蛟宫之名携徒前来,怕也有赌气的想法在心头。 不过重中之重,还是让戚云容能够增长见识,一观天门大开,仙人羽化飞升之景! 大千世界有记载道,天门开启之际,将有甘霖倾泻而下,落于有缘人之身,此中诸般妙处难以言尽,但却有修士因此突破桎梏,或是领悟道意,是以这于众人而言,都是一次大好机会。 只可惜师姐柳萱身份不同,她既无法参加宗门大比,又不能借用日宫的名义行事,此次便只好留在门中了。 …… 梵衣门弟子一事,只能算是个小小插曲,并不为众人在意。 反倒是有人如关博衍般,从鸩荼口中猜出了那位辛师兄的身份,感到如芒在背,不如先前洒脱随意了。 这时,酒家大门处又有些声音传来,众人降下神识一看,原是个身着碧色长青草对襟道袍的修士,现下领着人走了进来,他大约三旬年纪,颌下一绺山羊胡,身后七八人里有男有女,皆与他作一般打扮。见此,观枫楼上之人都已认出,他们乃是附近南殷教的弟子。 为免有人在枫间城内起争斗,南殷教派遣了不少弟子巡逻检视,甚至还有几位长老留守城中,众人一路行来,已是熟悉了此教弟子的衣着打扮。 那山羊胡道人环视一周,才与掌柜细细交谈几句,便看他屏退身后之人,独自向着楼上行来,心知观枫楼上的修士,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便不是出身于正道十宗,身后势力往往也不是南殷教能比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紧张之情牢牢按下,待站稳脚步,才拱手向众人行了个长揖。 “诸位!”山羊胡道人喉头动了动,眼神丝毫不敢往旁人身上瞟,言道,“诸位今日能至枫间城中,实是蓬荜生辉,叫我南殷教喜不自胜,值此盛会将启之际,我教愿拿出一株青辰离火树供诸位采撷,以尽地主之谊。 “这采撷树果之日便定在三日后,届时还请诸位赏光,不胜欣喜。” 他道完此句,却是半步也不敢离开,只等有人出声答复,才敢安下心来。 而听完这一邀请,众人也是想到,如今坐镇南殷教的通神大尊,正是一位精通炼器的宗师,其手中握着一种异火,名曰青辰离火,此火极是强悍,曾遭不少修士觊觎,南殷教通神大尊深以为忌,遂将异火分出一缕深埋地脉,以此地气培育灵树,结出饱蕴离火气息的青辰离火果实。 每至收获之季,又将离火灵果分出五成,上贡于岚初派之手,以获得其庇佑。 如今南殷教肯拿出一株离火灵树来,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山羊胡道人静候数个呼吸,座中早有修士意动,却又不敢主动出声,毕竟观枫楼上,还有个大人物不曾表态。 “青辰离火灵树?”自后方传来的声音略显沙哑,却狂气十足,“虽不算什么好东西,但也可过去瞧瞧。” 霎时间一道锐光破空而来,山羊胡道人浑身一颤,只觉什么东西从耳下穿过,将他护体发光轰然震碎,而后“叮”地一声扎在身后屏风,待回头一看,才晓得那是个茶碗的底。 众人不觉抬头,适才说话之人已是站起身来。 “三日后,本座将亲至你南殷教,回去告诉你家尊长,叫他提前给底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们都紧紧皮!” (本章完) rg rg。rg:,,. 章一百一一 魔门邪子辛摩罗 此人身材极是高大,一头赤发从肩头披落下来,两道同样赤红的剑眉向上飞起,作怒目金刚之态。他的瞳孔如针细,只得漆黑一点,眉骨前突,鼻梁挺拔,下颌方正,本是刚直长相,却因神态而添得几分狂邪。 只见他身披紫金大氅,腰配一柄清光湛湛的长剑,起身时周遭气息随之涌动,成龙虎之异象。 其所在雅座中,除鸩荼以外,还另有两男一女三名真婴修士,气息虽略逊色于前者,但也不容小觑! 这应当就是那传闻中的辛摩罗了! 众人不觉屏气凝神,见辛摩罗大手一招,将他身边四名真婴都喊了起来,下刻龙行虎步,却是准备下楼而去。 作为风云榜真婴,辛摩罗通身威势的确堪称恐怖,他大步流星从众人身边经过之际,外放的气息逼得不少人都脸色煞白,体内气机运转有些紊乱起来,而随行其后的鸩荼等人亦是姿态狂放,正合伏星殿真魔唯我的名声。 这一行人气势冲天,不免叫旁人怨声载道,只是无人敢得罪辛摩罗,便只能将抱怨言语憋在腹中。 赵莼三人坐在窗边,离辛摩罗等人并不算近,然而戚云容境界略低,此刻根本受不住如此蛮横的气息横扫过来。 便哪怕对方无有伤人之意,这张扬举动却可让戚云容经脉受损,更莫说鸩荼还隐隐约约向此处投来眼神,颇有示威得意之态。 关博衍一手将桌案护住,正欲以自身真元挡住袭来气息,赵莼却比他更快,随心念一动,体内真元便放了出来,且她并非是想阻挡这一气息,而是抬手向外一推,就将伏星殿几人的气息全数抓起,狠狠拍了回去! 大日真元炽热浩烈,滚滚涌来似火浪汹涌,将辛摩罗一行人衣袍振得猎猎作响,那几人脸色微变,都不住脚下一滞,鸩荼受着热浪一扑,亦是十分惊讶,唯有辛摩罗脚步不停,只一双移看过来的眼睛,杀机暗藏。 他视线掠过三人腰间命符,在那日月同辉的式样上停顿些许,后才轻笑两声,大步迈下楼去。 而待伏星殿几人尽都离去,楼上众修士才稍缓口气。 关博衍面色十分难看,手指拂过腰间昭衍弟子的命符,低声道:“我派与伏星殿尚算友宗,而伏星与月沧相争已久,当中受我派恩惠不少,也不知那辛摩罗是否因此才顾忌几分。” 赵莼向后一仰,靠在身后架上,冷笑道:“此人可不会有所顾忌,今日之事,却是看我等皆未修成法身,故不屑于出手罢了。” “师兄,我三日后须往南殷教一行。”她将命符取在手中摩挲,思索道。 关博衍抬起头来,问道:“那离火灵果于你有用?” “嗯。”赵莼坦然承认,点了点头道。 她手中也有一簇金乌血火,可吞噬天下异火壮大自身,南殷教通神大尊手里的青辰离火自不可夺来,受此异火培植而成的离火灵果,却能够取来受用一番。 此外,戚云容正是火属灵根,离火灵果对她修行也有好处。适才那山羊胡道人讲话之际,赵莼便看她面上有所意动。 关博衍低眉一想,心中已有决断,道:“我等可一起前去,如此也好互相照应。离火灵果内蕴精纯火气,于宫师妹正是十分合用,我也可为她取一些回去。” 宫眠玉棋差一筹,在宗门大比上败给了嫦乌王氏的一名弟子,故此次不曾随行前来。 赵莼又如何不知,关博衍此举有照拂襄助之意,遂笑着点了点头,将此事应下。 另一处,辛摩罗等人已从酒家离去。 伏星殿门人行事随心,几乎少有克制之时,鸩荼对师兄辛摩罗尚算了解,知道方才一事,对方必然起了杀心。为此,她甚至做好了出手阻拦的准备。 座上三人里,另两个女子她不认识,而关博衍却同她有过交手。 同辈之中,能在真婴境界领悟道意的弟子,无论放在哪个宗门,都绝对称得上珍贵,这种弟子杀了,最麻烦的就是其身后之人前来寻仇。当年辛摩罗击杀冯涧,便险些被其师门尊长出手擒拿! 何况与积怨已久的月沧门不同,昭衍这些年来同伏星殿之间来往甚密,此宗若是前来问罪,宗门会做出怎样的抉择尚还未知。 “方才那是昭衍的人?”除鸩荼之外的另一名女子开口言道,她也看到了赵莼三人腰间命符,晓得了对方身份。 身旁略显矮小的赤足男修答道:“若是昭衍弟子,倒能解释这么大的胆子是从哪里来的了。” 鸩荼瞥了眼师兄,向几人道:“方才座上的男子,就是我与你们说过的关博衍。” “是他?”赤足男修明显激动了起来,两眼放光道,“他就是那个在真婴境界领悟道意的人?瞧上去倒和旁人没什么两样!” “这是自然,”鸩荼白了他一言,哼哼道,“领悟道意又不会让他多生一只眼睛出来。” 赤足男修低声嘀咕“这倒也是”,此时最后一名稍显阴冷的少年也开口了,他抿着唇,疑惑道:“却不知道动手的那人是谁,实力应当不在我等之下。” 不过他们最为惊讶的,还是辛摩罗不曾对那三人出手,而像是窥破了他们心头所想一般,走在前头的辛摩罗扫过一眼来,淡淡道:“太弱了。” 连法身都未修成,杀这三人同踩死只蚂蚁又有什么两样? 鸩荼挑起眉头,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来,心中却在想赵莼等人会不会往南殷教去。 她与关博衍棋逢对手,尚不曾分出高下,这回可要见个分晓! …… 南殷教,九离原。 此教唯一的通神大尊,亦是南殷教开山祖师,其将一缕青辰离火埋入地脉,养就九株离火灵树,故灵树生长的地界又有九离原之称。平素里南殷教只允养护灵树的修士在内通行,唯灵果成熟之际,才会开放禁制,令采撷灵果的弟子进入其中。 而今为作地主之谊,却是催熟了一株离火灵树,在九离原上设下巨大云舟,将来客安置于上。 (本章完) rg rg。rg:,,. 章一百一二 舟中上座遇相熟 忖约定之日将至,赵莼等人亦是到了那南殷教中。 受得邀请的修士显然不止当日观枫楼一处,赵莼到时,南殷教山门处已是颇为热闹,各派弟子云集此处,三五成群朗声交谈。 南殷教弟子也是好认,皆都身着碧色长青草纹样的衣衫,为来往宾客指示引路。 见赵莼三人卸下遁光缓缓落地,当即便有一年轻男子阔步走来,先是端袖打了个稽首与来人见礼,自称为南殷教内门弟子,名唤钱祺,后才客气问道:“几位可是为离火灵树而来?如今灵树果实将熟,还请让贫道引客人入座。” 赵莼与关博衍相视一眼,便都将腰间命符取以示人,言道:“在下昭衍赵莼,日前受贵派相邀,特来见识那青辰离火灵树,便请道友引路了。” 钱祺一听,顿时正了神色,将三人命符看过后,姿态更是谦恭了几分,道:“原来是仙门高徒,失敬失敬!” 遂捻起袖摆,抬右手往前一放,道:“诸位,请随贫道来。” 修真界常将人作三六九等,今日来此的各派弟子中,正道十宗当要为第一等。钱祺领着三人纵身轻跃,于云中遁行数个呼吸,便看到前头不远处现出大片阴翳,待用神识一探,才知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舟船! 赵莼仔细看来,见此舟比她手里的如意天舟还要大上不少,不论舱房,光甲板就能容纳数万人不止,只在精巧奢靡上逊色于如意天舟,走的是气势磅礴、恢宏华丽的路数。 在去得舟船之前,还有一守镇之人拦在路中。 钱祺对他甚是恭敬,呼对方为“丘长老”,后微微侧身使身后赵莼三人显露出来,道:“弟子钱祺,今日奉宗门之命,引外来远客上舟入座,这三位都是昭衍仙宗的贵客,按例应得上座三席,还请丘长老安排一番。” 那丘长老微微颔首,倒也颇为和气,一面道:“既是仙门弟子,且去舟中上座。”一面将大袖挥扬,抖出微风一道,落至赵莼等人身边,顺就把三人连带着钱祺一并裹起,送到了巨舟之上。 今日舱房不开,来客俱都安置在开阔甲板处。 南殷教在此设三层帷帐,分上中下三等座处,以本教作衡量,天地二阶宗门出身的弟子,皆被安置在中等座处中,之上的位置则是正道十宗弟子居之,而最底层的席座,便是人阶宗门与许多不入流小宗的修士,亦囊括了前来见识青辰离火灵树的散修,与一些修真世家后裔。 赵莼等人入座时,帷帐内已有修士近三十余。 辛摩罗大马金刀占下一席,两侧则是鸩荼等四名伏星殿弟子,许是知道他今日要来,那日同在观枫楼的修士便来得不多,剩下同为正道十宗弟子的人,于赵莼而言也都算是陌生面孔,是以她并不欲与旁人寒暄,只想寻处就近的座处坐下。 这其中有人知晓当日观枫楼的风波,故在赵莼三人踏进帷帐时,内里气氛骤然为之一变,适才低声说话之人皆不由住了口,几番抬眼看向来人,暗自在心中揣测。 辛摩罗不是善茬,此三人既敢主动招惹,怕也是有所倚仗。 他等看赵莼腰间命符,心知其出身昭衍,却不知道是世家门阀之后,还是那十八洞天的弟子了。 “可是昭衍仙宗的关道友?” 便在这时,忽闻旁边传来一声轻唤,抬头望去,却是个头梳飞仙髻,身着朱色坦领半臂,肩环杏色披帛的秀美女子,她年约二十五六,小山眉下一双盈盈杏眼,琼鼻朱唇,下颌圆润。 关博衍一怔,目中先是流露出讶异之色,而后方笑着颔首,道:“不知周道友也在此处,倒是巧了。” 见是他相熟之人,赵莼等人遂也在这女子身侧坐了下来,听关博衍道:“这位是太元道派的周婧围周道友。” “周道友,此是贫道师妹,一位唤作赵莼,一位唤作戚云容,俱都是昭衍同门。”关博衍又将赵莼二人引见于前,稍作介绍。 周婧围客气称赞几句,却将眼前之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 这两名女子皆都高挑挺拔,只看面容来说,神情又都有些冷淡,其中身着月白衣衫的女修离关博衍稍近,与之同为真婴期修士,周婧围观她气质清清冷冷,像云端雪峰,虽能见其形貌,但总觉自己只窥见了十之一二。而冷淡之下,好似又怀有几分锋芒,堪说是神意内蕴,少显于外。 另一女子却站在她身侧,其修为略有不足,只归合境界,故在周婧围看来,此人气机稍显暴烈,脾性功法也当若此,她之冷淡,便多是面对生人才有的表现。 至于赵莼之名,听上去实叫她有些耳熟,但略加思索后,周婧围却敢肯定她不曾见过此人,便也未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现下微微立起身来,将身侧两名弟子引见一番,道:“我心中想着离那升仙大会还有些时日,反正手头无事,倒不如便领了她们过来,看看这离火灵树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阿枞、阿菘,还不来见过两位前辈。” 她话音方落,边听见一旁两个豆蔻少女见礼道: “晚辈太元沈枞,见过前辈。” “晚辈太元程菘,见过前辈。” 这二人亦都在归合境界中,戚云容遂又向其打了个稽首,得了对方回礼。 赵莼见两人年岁相似,模样却不甚相同,自称沈枞的少女神情柔静,眉眼间含着些许羞涩之意,气度却十分从容自然,相比起来,程菘便更加古灵精怪些,一双眼睛眨动不止,好奇地往面前人身上打量。 许是怕冒犯了赵莼等人,周婧围嗔怪地瞥她一眼,语气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宠溺,道:“她二人都是我师姐座下弟子,因着入门最晚,自幼被师兄师姐们宠着惯着,偶尔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赵莼对此不甚在意,倒是关博衍微微一讶,道:“这两位是,明道友的徒儿?” (本章完) rg rg。rg:,,. 章一百一三 地动裂分生火树 “正是,”周婧围点了点头,笑道,“她俩同年入门,得恩师授意,都拜在了明洵师姐座下。” 怕赵莼等人不知,关博衍又言道:“太元道派的明洵明道友,曾也是风云榜真婴,如今——” 他斟酌一番,问道:“如今怕是要成尊了?” 周婧围脸上笑意更浓,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只可惜师姐此次闭关,当要错过升仙大会了。” 二人又寒暄几句,话中提及旧时交情,原是当年关博衍离宗历练,遇危难时曾受明洵师姐妹出手搭救,这才得以相识,不过那已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彼时关博衍还未曾突破真婴,明洵师姐妹却都是真婴期修士,故这交情不算深厚,直至后来关博衍实力渐增,彼此便才真正熟悉起来。 赵莼亦了解到,这位出身太元的风云榜真婴明洵,本也是实力绝群的天才人物,只可惜三次风云榜争位,都落败于昭衍弟子邢婤之手,未能夺下榜首之位,如今她与邢婤先后成尊,二人间的争斗只怕还会持续更久。 “道友你,”关博衍似是有所察觉,此刻本在含笑言谈,却微微拧起眉头,道,“可是已经修成了法身?” 周婧围一愣,须臾后便回过神来,神情略显黯淡,怅然道:“开元一道的圆满实在过于艰难,我苦求此道上百年,却是毫无所获不得头绪,如今风云榜将要再起,这已是我第二回前去争位,便想着放下执念来铸成法身,看能否入得榜去。” “不必妄自菲薄,以道友之实力,此回定能登名风云榜上。”关博衍亦深有感怀,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修士止步于开元一道,最后不得不选择放弃,虽说有外炼、内渡两重圆满就可成上三等法身,然而因开元紫府上的不足,多数两重圆满的修士都只能成就四等法身,只有少之又少的根基极其深厚之人才能真正成就上三等法身。 但周婧围实力出众,哪怕选择放弃开元一道的圆满,而成就次一等的法身,关博衍也不认为她会落榜。 “便借道友吉言了。”周婧围讪讪一笑,意兴已然不如之前。她目光扫过面前二人,心中微微沉思,关博衍乃是在真婴境界就领悟了道意的天才,此般天赋便是连恩师也有过夸赞,将至的这一届风云榜争位,他必然会前去一试。 而赵莼…… 周婧围并看不出她的底细,但能随行前来升仙大会的弟子,又怎可能在门中籍籍无名,想来此人定也有些能耐。 上座帷帐内除却交谈寒暄之声,倒很有几分闲适清静,然而越至午时,顶上天光渐盛,南殷教巨舟上的修士亦越发多了起来,虽有禁制隔绝吵嚷喧闹,但赵莼等人只消向下一望,便能瞧见密密麻麻的人影,即可知这巨舟上已有多少人在! 又过半刻钟,有嗡嗡地动从远处而来,似巨浪冲袭海岸,一阵强过一阵。众修士身处巨舟之上,故不受地动侵扰,但这嗡鸣声音却随着一阵阵地动不断侵入修士耳中,逐渐使人有麻痒难耐之感。同时,似乎有滔天热气蒸腾而上,轰然撞击在巨舟底部,那力气实在恐怖,连遮天巨舟也被撞得轻微动摇起来! 见这动静,甲板上的一众修士皆是交头接耳,议论连连,更有甚者,此刻目带惊慌地往地上看去,不多时便大声高呼,引得旁人为之侧目。 只见巨舟之下,本是开阔平坦的原野上面,现下却裂出蛛网般的深痕,其间盈满色泽火红,且还在不断沸腾的水流,此些水流汇聚一处,便开始向上贯起,呈现那百姓口中“龙吸水”的模样,而上方云层亦愈加厚重,现出烈火烧灼般的艳色,此方天地因这一道水流而连接,实乃绝景! 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巨舟前处,正是那守镇此地的丘长老,他一身衣袍被狂风吹得鼓起,苍白发丝胡乱舞动,却浓眉下压,高声喝道:“诸位不必惊慌,这舟上设有多重禁制,只区区火气翻涌,于此并无大碍! “如今离火灵树将要出世,还请诸位入座等候,勿要靠近舟船边缘,以免被灵树出世时的火气裹挟而伤!” 赵莼观此,亦不由暗暗喟叹。 修士收服异火后,因异火本身种类的不同,蕴养之法也大不一样,赵莼手中的金乌血火,乃是以吞噬之法逐渐壮大,而南殷教大尊那簇青辰离火,却不知晓是以什么法门蕴养而成,但看今日这天地一线的景象,当是不难知道,这一簇异火虽在品阶上不如金乌血火,可多年蕴养却使它有着金乌血火现在所不能及的强大! 这也是为何身怀异火的修士,可将此作为底牌的原因! 拥有强大异火的修士,其本身不一定实力过人,但实力出众的强者,其手中异火必然强悍无比! 如此才可挡住他人觊觎,保全自身! 又过小半个时辰,那天地中央的赤色水流已壮大到了惊人的地步,其间金光乍现,待仔细看去,才能发现是许多金色枝丫,正从巨大树身上勃发生长而出。这些枝丫有成千上万的数量,在树冠处形成华盖,而待枝丫长成,方有火红的叶片开始生出,如织锦般在树冠上铺平开来。 离火灵树越是凝实,这天地间的一线洪流就越是稀薄,直至灵树完全浮在半空,先前无比壮阔的大河,便只剩下了丝丝缕缕般窄小的水流,缔连在灵树悬空的根系上,使之与大地连接起来。 只这一株离火灵树出世,就有如此大的阵仗,若到了南殷教九株灵树一齐成熟的时候,却不知会有多么奇绝的景象! 众人兀自感叹着的同时,灵树之上,承载着纯粹火气的珍贵果实,也在飞快地由生长到成熟。 因是异火埋入地脉后培植而成,南殷教的离火灵树并不遵循开花结果之常理,平日里灵树以种子的形态沉眠地底,直待火气积累足够,便可破地显形,将火气凝结成果。 是以从树种到结果,俱都是地脉中浓郁火气的功劳。 (本章完) rg。rg:,,. 章一百一四 心急未了亡魂断 无边旷野上,一株枝叶似飞舞烈焰的灵树悬立半空,密密麻麻的根系如水流般扎进地表。 再有半个时辰,其上霍然出现众多光点,俱是十分耀眼的赤红颜色,又从中央隐隐泛出些许青白,起先只得一点儿,后逐渐胀大,直至如成年男子拳头一般大小,形状浑圆,外壳晶莹,成一枚圆润果实,上有五六寸长的细小藤蔓,将此灵果悬吊树间。 离火灵果成熟后,扑面而来的火气间,竟也带上丝丝香甜气息,引人心动不已! “灵果已熟,便先叫老夫取一枚去了!” 巨舟甲板上,忽听一人朗声大笑,当即纵身跃起,便要朝着那离火灵树遁去。众人惊呼之下,定睛看向那人,只见其一头苍白乱发,衣着分外素朴,瞧着像六旬老者,修为亦在真婴境界。 此人从下座而起,听左右之人交谈可知,应是枫间城附近行走的散修,平素还有些许名声,不算是无名之辈。 他此番急切冲出,也是看灵树上果实不多,只勉强百余枚罢了。这等数量与巨舟上数万修士相比,便可说是僧多肉少,他是生怕慢于旁人,最后空手而归,这才想要抢先一步,至少先拿了一枚灵果在手。 上方南殷教丘长老,自是将此场景纳入眼底,他目中含得几分冷漠的讥讽,见巨舟上有不少修士,都因这散修老者的出手而挠心抓肺,现下皆跃下舟去,紧随于老者身后,只恨不得将他赶过,换了自己早些摘得灵果。丘长老心中冷笑连连,却也毫无阻拦之意。 舟上修士有数万之众,这一连奔跃而出的就有三四百人,因那散修老者动身最快,此刻便是由他一马当先冲在前处。 “啊!” 一声惨叫洪钟似的拍在众人心头,舟上修士闻此声音,立时瞪大双眼向前看去,只见踩着遁光冲在前头的散修老者,忽被一片火光吞噬,滚滚烈焰直从脚下烧起,半个呼吸不到就窜上头顶,将他身躯连同惨叫声一同吞没,烧得一身皮肉噼啪作响,直化成一把黑灰扬去! 那散修老者剩一点元神漂浮而出,急慌慌地想往来处跑,哪想这烈火如同附骨之疽,只若沾染些许便就摆脱不得,老者元神被火焰一吞,没多久就熄灭了下去,浑然消失不见了。 紧随在他身后的修士有四五十数,比老者不过只差几步,烈焰扑来时他们自也逃不出去,一个二个皆拿出保命的手段来,同时又焦急转身往外遁逃,却被身上腾起的火焰灼烧,恍惚间感觉眼前火红一片,后就再无知觉,化作灰烬一把。 且说最后跟去的修士离得尚远,故不知前头发生了什么变故,只隐约听见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便看见前头的修士俱都掉转了方向,惊惶失措地急奔回来,这一来一去两拨修士就这般冲撞在一起,其间火星蹦跳,吼叫、咒骂、哭嚎声音处处皆是,只道是好一个混乱景象! 直至火光渐渐消止,先前奔跃而出的三四百余修士,竟是无所残存,大都亡于那烈火浪潮之下,只余一道踉踉跄跄的狼狈身影遁行过来。原是因此人不擅遁术,先头数百名修士都快到了灵树之处,他却还隔着遥遥距离,只能勉强望见旁人的背影。本想着此回定是争不过别人了,却不曾想因祸得福,最终成为那唯一一个保住了性命的。 这修士眼瞧着就要登上巨舟,甲板上却是传来一声惊呼,连忙有四五个修士站起,将此人拦在舟外。 怕旁人不能瞧见,将之拦下的几名修士中,立刻便有人伸手往他衣袖指去,众人抬眼一看,顿时心底发凉,目光倏地变得满怀戒备,似乎那人敢靠近巨舟一步,他们就要出手斩下他的脑袋来。 赵莼等人此时也垂目下视,见那人右边衣袖内,一只白皙手臂上布满烧灼痕迹,其上还有火星点点,在皮肉间攒动跳跃。 观得方才惨相,众修士心中都已知晓,这青辰离火堪称是恐怖至极,只消一星半点就能取人性命,且遇了人后那火星更会疯魔一半四处弹跳,使火焰迅速在周围满眼开来,眼下还不知道那人身上所携火星会否有变,若是放他上舟伤及旁人,岂非连自己也要陷入险境? 到最后,那被拦在舟外的修士只能暗暗咬牙,两指并出一道刃光,将自己被火焰灼烧的右臂斩下,才能上得巨舟。那遭斩下的右臂,亦是迅速被火星吞没,化作一小节深黑的焦炭,向遥遥地面落去。 经此一事,众修士先前对那离火灵树有多觊觎,现在便有多畏惧,在座中你瞧我我看你,已然没有一人敢贸然上前,唯恐像那数百修士一样丢了自家小命! 这时,有敏锐之辈已发现了,适才冲出巨舟,急不可耐前去摘夺灵果的修士,几乎都是下座之人,中上两处帷帐内的修士却是不见动身。 再如何迟钝,如今都应当瞧出些什么来了。此些修士惊魂未定,又试探着看向半空中负手悬立的丘长老,忍不住出言问道:“敢问这位长老,贵派邀我等前来采撷灵果,然而那灵树周围的火气却实在难以抵挡,有此阻碍在前,又叫我等如何能靠近灵树,采下灵果来呢?” 丘长老移身舟前,一手轻捋长须,目中冷淡讥讽已然消失不见,口中语气亦是有几分轻松笑意。 “诸位莫急,方才只是灵果成熟,这采撷灵果的法门,贫道却还未来得及言说一二。” 言下之意,无非是散修老者等人太过着急,才酿今日惨祸。 他扬袖一挥,众人身下巨舟忽地猛然震动起来,只见那甲板前处骤然现出许多光团,细细数来,竟是有七八十余,而光团散去后,内里东西便才散落出来,其中大小不一,共得八十一只精铁剪子。 中有九只铁剪格外大些,是以独独浮在众剪之上,下面的铁剪则无多大小上的差别。 (本章完) rg。rg:,,. 章一百一五 陨铁作剪封异火 经得方才那桩事,此刻不见丘长老开口,众修士们皆不敢轻举妄动,只谨慎地打量起那数十只铁剪,问道:“这……这又是何物。” 丘长老捋须一笑,将此些铁剪一字排开,指道:“此乃我教中宝物,名曰陨铁剪,是取天外陨铁为材,由我教掌教亲手炼制而成,又在开炉时添得一丝离火进去,故又曰封火陨铁剪。” 他微微侧身,目光平淡向远处视去,众人亦随他望向那半悬空中的离火灵树,听其继续言道:“诸位皆知,灵树由离火之气育成,成熟之际方才由地底发出,是以周遭漫布浩烈火气,若不小心行事,便连我等外化修士也得遭受重创。 “而灵树发出生长只能持续三日,此三日内哪怕未能摘下所有果实,灵树也会退化成种再入地底,直待下一次成熟。为让我等能够顺利采下灵果,掌教这才炼制了八十一只封火陨铁剪,此物可由修士操纵,不为灵树周围的火气侵蚀,而陨铁坚利,凭此剪断果实与灵树间的火蔓,便可将灵果成功摘下。” 众修士闻此,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与周围人交首低语。 上座帷帐内数十人,此刻亦端详着那八十一只封火陨铁剪。关博衍思索一番,微笑道:“听说这天外陨铁并非本界之物,实是大能修士自界外虚空而得,其本身极为坚硬,非异火不可熔炼,由此物炼制而成的法器,往往也坚利异常,是以颇为罕见,价值珍贵。” 座中几人听了皆不觉奇怪,毕竟南殷教这位通神大尊,本就是一位炼器宗师,由他开炉炼制的法器,又如何能是等闲凡物? 周婧围微微点头,倒是她身边的程菘拧了秀眉,有些疑惑神情显出。 “你这小鬼精,又是哪里不太明白了?”周婧围伸手点她额头,顿时失笑。 此行带着二人出来,本就有增长见识之意,周婧围作为其师门长辈,眼下便示意对方直接将心中疑惑道出,好便于解惑指点。 程菘嘻嘻一笑,也毫不拘谨,道:“适才那丘长老言道,此教掌教炼制陨铁剪时,在其中封存了一丝异火,虽说这样便不会受灵树周遭的火气侵蚀,但陨铁剪中的异火与灵树本身的火气出自同源,两者一遇难道不会使离火气息更加旺盛?既如此,又怎的不用寒水之类的手段施为,水火相克,此不是自然之理?” 闻言,周婧围与关博衍眼底都有了些笑意,只见后者两指并起向前一横,案上遂现出一道水波,湛蓝透亮,波光粼粼。 “赵师妹,有劳了。” 赵莼霎时明会他用意,只捻袖抬起手来,虚放在水波之上,下刻掌下凭空升起赤红烈焰,几乎在瞬间就将水波吞没,刺啦一声烧出一阵白雾,不过两个呼吸,掌下水波便完全消失,只剩一簇豆粒大小的火焰还在燃烧,而众人却完全感受不到丁点灼烧热意,可见此人掌控真元之力炉火纯青。 “水火相克确是自然之理,然而修士各般手段,却不是都为自然之理所限。须知我辈修炼乃逆天而行,一味受限又如何要得?自然界中讲水来土掩,冰遇火融,我辈之中却在乎于强弱之别。” 随关博衍言说,赵莼掌下继又凝出一团烈焰,与先前豆粒大小的火焰轰然相撞,迅速便将稍显颓弱的真元之火吞吃殆尽。 “南殷掌教埋入地脉的异火,受地气所同化,早不如陨铁内的异火精纯,”此回却是由赵莼亲自开口了,她声音清冽,锵金鸣玉,“二者强弱有别,一旦遇于一处,强火便会吞噬弱火,而陨铁内的异火被封存不得出,故又无法吞噬灵树周围的火气,只能凭借余威震慑离火气息,是以火气见此无不避退,这就是陨铁剪不受火气侵蚀的根因。” 她挥手将真元散去,话音落时,不止程菘等人恍然大悟,连四周端坐的修士,也露出了然神色,屡屡向这方看来。 程菘更是直起身子,端正神色一揖,道:“多谢两位前辈指点。” 赵莼颔首,示意无须多礼,一旁的周婧围却目珠转动,心下思索起方才所见的场景来。 无论是那水波还是火焰,其本身都是关博衍、赵莼两人的真元所化来,且不过两个呼吸,那赤红火焰就能将水波完全碾散,这岂非意味着赵莼实力并不在关博衍之下,而又听关博衍讲强弱之别时如此自然,难道此人会比关博衍还要强? 与昭衍不同,此回太元中前来升仙大会的真传弟子,俱是由宗门直接指派,而后再自行报上随行之人,是以互相之间大多关系亲近,或是如周婧围与沈枞、程菘一般,出自同一师门。在见得关博衍时,周婧围便也以为赵莼、戚云容二人是随行而来,如今倒是与她心中所想有些差异。 二人指点程菘之际,下方帷帐内又有修士开口问道:“敢问丘长老,我等既不能靠近离火灵树,那摘下灵果后,又要如何将之取回呢?” 丘长老大手一挥,笑了起来,道:“此倒是简单。诸位想要操纵这陨铁剪,首要之事却是先降伏于它。要知道,陨铁剪中封存的异火虽然只有一丝,可但凡是异火就会有些灵性,并轻易不会为人所用,诸位要以元神之力先将其镇压,等那异火温驯下来,才可随意驱使。 “而后操纵此物采下灵果,灵果便会循着剪上神识,自行到来诸位手中,如此,可不就是简单又容易了?” 众人看他面上笑意盈盈,却是暗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他们自不会以为,这丘长老是什么好
相关推荐:
她是个bug
嫡姐非要和我换亲/被迫和孪生姐姐换亲后
来生缘h
【快穿】狐仙玖儿【简】(限)
揉揉(H)
欲海淫妻
深入母宍
在生存游戏当BUG
男穿女尊-小河弯弯
人偶(1V1,高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