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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阶弟子的小旗,就是眼前的解飞旋了,只后来赵莼修成真婴,晋得地阶弟子身份,与解飞旋是为同级,便当从队伍内脱身,另掌一支小旗了。 不过她突破之后,即匆匆前往了咎王岭,而后回返宗门,亦是为了夔门洞天一事,立时闭关潜修,故不曾掌过小旗,也不知自己麾下有无人手可用。 赵莼转念一想,便是掌了些人阶弟子在手,亦不是人人都同她一般,敢于直面夔门洞天,是以有无人手倒不甚重要,事成与否,究竟还是要看自己一人。 解飞旋在其面前站定,视线略往下落,便瞧见了案上一叠泛着玉光的纸张,此物薄弱蝉翼,清透无比,上书墨字点点,皆笔走龙蛇,遒劲有力,落笔者的随心写意与洒脱自如,可见一斑。 此事闹得极大,听闻是连夔门洞天的几名长老都已惊动,这些人总不好与赵莼一介真婴为难,便存了让座下弟子教训于她的主意,而今夔门洞天即好像一处龙潭虎穴,正等着赵莼自投罗网,解飞旋作为第三卫之人,又怎能一点不知呢? 且他等执法弟子,最是厌恶夔门一脉这类恃强凌弱之人,故对赵莼这些日子的举动,解飞旋心底实则也感到十分畅快,而不非山内,也多的是弟子盼她能一飞而起,狠狠挫下夔门一脉弟子的风光。 是以解飞旋此行而来,并非要阻拦赵莼,他轻轻点头,忽然大喝一声,自袖中抖出两团清光,弹指打去赵莼面前,道: “渡厄司弟子赵莼可在!” 赵莼神情微敛,肃容道:“弟子在。” 那两团清光轰然一震,便见点点光辉散落,将内里之物显露出来,其为一捆墨蓝绳索,与一只狴犴登云纹锦袋,眼下光是浮于空中,就叫周遭一众弟子觉得心头沉重,仿佛不敢直视! 解飞旋却目不斜视,神情凝然,道:“今奉第三卫总旗巽成尊者之命,借尔锢元定身索、伏真囚灵袋,执此两物在手,真传弟子以下皆可缉拿问罪,定刑惩处,不必送往刑堂诉讼,望尔秉公执法,好生用之!” 纵是赵莼,听了这话也不由心头一喜。 在昭衍门内,唯有晋入外化,方可称之为真传弟子。但又有一言,乃是真传弟子无不为外化期天才,却不是每一位外化期弟子都能跻身真传。昭衍门徒无数,今却只有真传弟子三千余人,此数本该更多,只可惜两千余年前魔渊荡动,掌门次徒迟深率三千外化弟子前去平乱,当中多数为宗门真传,最后却是埋骨其中,折损大量真传弟子,陨落一位大道魁首,对宗门不外乎是一记重创! 后休养生息至今,真传弟子亦不过多出百八十人罢了。 是以真传弟子的地位,也仅在诸位长老之下,许多外化期弟子不可为的事情,真传往往拥有特例。光是赵莼知晓的,任下界分宗掌门一事,就是非真传不可。只因在下界觅得良才,会助涨修士气运,更易突破进境,且分宗数目有限,故才只能分与真传。 同时,也唯有以真传弟子身份成就通神大尊,才可得镇岐渊、不非山、九渡殿、鸿青殿四处的长老之位,此之谓上权长老,余下外化期弟子若有突破,便只能在这四处之外领职,为普通长老。 二者之间掌权不同,自有高下之分。这也是为什么宗门真传,能独出于同阶弟子之列的原因。 而渡厄司的十一位总旗,皆都是真传弟子之身,亦不光是在勤务堂,乃至于在不非山都手握重权,得执掌亲赐两件宝物,可直接缉拿弟子,无须经过刑堂问责就能自行处置,权力不可说是不大! 至于这两件宝物,便就是摆在赵莼面前的锢元定身索,与伏真囚灵袋了。 前者禁锢弟子识海、丹田,使修士在索中一朝化为凡人,后者则收归弟子入袋,便与随时移送它处,虽说修士亦有袖里乾坤的神通,可将活人收入袖内,但以此物收人,却能凭不非山之名行事,到底要比自己施为更佳。 而同样是宝物,在燕枭宁手中,或许连真传弟子都能缉拿,落到赵莼手里,却是没有那般大的能耐了。 不过她并无不满意之处,毕竟有此等法器在手,就能直接给弟子定罪惩处,此无疑是暂时放大了赵莼的权力,对她将行之事大有好处,是以她躬身长揖,便将两物受下,收入袖中,道:“赵莼领命!” 解飞旋微微颔首,目光略见和缓,竟怀着几分笑意,轻声道:“此回我渡厄司扬名与否,俱看师妹你了。” 赵莼收得宝物在身,主意已然大定,拂袖一挥,就将案上状纸尽数掠入手中,矮案蒲团亦随之消失不见,她下颌一点,谦逊道:“渡厄司早有威名在前,我若成事,亦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如此,便祝师妹得偿所愿。”解飞旋敛下笑容,认真言道。 因他还有公务在身,二人遂就此辞过,赵莼遁光直起,将身纳入云中,即向着夔门洞天的方位行去。 而一众弟子本就好奇不已,为此事心头躁动,眼见赵莼离去,竟也是接连踏起遁光跟从,恨不得赶紧看这场热闹。 两大洞天之争! 一个是仙人嫡传,根基深厚。 一个是掌门一脉,位高权重。 虽是弟子间的争斗,但亦可从中窥见这两处洞天来日之气运,更别说那羲和上人赵莼还是真阳洞天唯一的弟子,孰强孰弱,今朝就分个高下! 赵莼毫不在意身后那一干弟子,她今日正是为了扬威而来,见证之人自然越多越好,这些弟子跟从过来,亦是正中她下怀! 最近在搞师范技能大赛……同时还在备课,我先退下 (本章完):,,. 章八三 立威乃求首座名 夔门洞天早知她有这一行,如今见解飞旋借出两件法器,斩断了赵莼后顾之忧,便立时有弟子传讯上禀,好叫夔门一脉的人知晓,不非山对此事持如何态度。 柏岩峰上,松柏长青,怪石嶙峋,云雾蒸腾若浪,天地渺远间,有鹰鸣长空,振翅千里,人立于此,常有世界广远,人世渺小之感,遗世独立,不外乎如是。 循怪石青松得一小径,曲径幽深,直通一处清静小园,园内假山高叠,飞泄出一汪清泉,下有兰草曼立,数个道袍童子恭敬站着,另又得两个姿容清丽,着鹅黄色齐腰襦裙的侍女,行走之间环佩叮当。 便由童子们打水烹茶,侍女净手焚香,看园中几人高谈阔论。 此四五人或端正趺坐其间,或随意斜了身子歪坐,各态皆有,俱要看个人性情如何。他等有着朴素道袍者,亦有广袖深衣,通身金玉光辉之人,面上神情又从端庄严肃到嬉笑洒脱,但见身旁童子侍女恭敬谦卑的姿态,就知道这几人身份不凡。 而柏岩峰为夔门洞天十九巨岳之一,能登此山者自然不是常人,故园内几人皆乃夔门一脉的通神期修士,纵是在外身份不同,到了此间亦可同气连枝,共为夔门中人。 “那巽成尊者将两件宝物借给赵莼,却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神态潇洒者以手撑起半边身子,微皱起眉头道。 坐他对面的女子长眉细眼,直鼻薄唇,神情略见冷淡,声音亦平静冷冽,道:“这又哪里奇怪,赵莼本就为巽成麾下弟子,得其几分照看也是应当,况如今巽成正与北炬燕氏争得厉害,近来种种,亦不过是为立威罢了。” 潇洒修士直起身来,无不疑惑地问道:“她一真传弟子,如何需要立威若此,莫非……”他灵光一闪,霎时敛容端坐,望向正中庄严道人。 那道人亦适时开口道:“巽成早年与北炬燕氏生隙,盖因宗族作梗,阻她入擎争门下,断了其师承之路,俗话说断人前路如同杀身,巽成因而恶了宗族也不奇怪。” 他所言之事弟子或许不知,但于各位长老而言却非隐秘,座中几人听得点头,又闻他继续言道: “后虽交恶于宗族,北炬燕氏却始终未曾革她族名,此不外乎是因她资质非凡,且生父又为洞虚大能,不能轻易处置罢了。如今巽成与父已见疏离,上又无师门庇荫,欲要再进一步,便只能借托积威于众这一个法子,走当年擎争大能的路了。” 擎争大能百里钺,说来也是宗门一大奇人,其生于南地凡人之家,随游商北上至昭衍时,已然四十有五,尚不曾引气入体。按理说,这般年纪已可说是仙路无望,然而擎争能以凡身力举九鼎,纵是练气修士也多不能敌,故才被破例选入外府。 他修体道路数,却十足缓慢,穷尽半生寿数方得筑基,后突破归合进入内门,也已过了六百岁数,不可入内门开辟洞府,亦无长老看重收为弟子。毕竟天生神力在后天修行中,已然不能超出旁人多少。 便在宗门之人逐渐将其遗忘殆尽时,擎争却一路无阻修成真婴,自此厚积薄发,以无可阻挡之势横扫诸多同代天才,先夺真传弟子之位,后取不非山首座长老之名,直至洞开小界,成为不非山今代执掌。 后来居上,能与亥清争锋,堪为传奇。 而庄严道人话中重点,便在这首座长老之上。 九渡、鸿青、得坤三殿以各殿殿主为首,不非山、镇岐渊、博闻楼则各有执掌,此皆由洞虚大能坐镇,而门内洞虚期修士数十,这六大洞虚却在地位上更胜一筹。 只因三殿三地内,各有一件祖师炼制的玄物,此凌驾于天阶法器之上,由天地清浊之气所蕴养,自然而生灵秀,怀有神妙用处。六位洞虚各掌一件,实力更甚同阶,非常人可匹敌。 庄严道人以为,以燕枭宁之资,突破通神期乃是早晚之事,她本就为不非山弟子,届时进秩执法长老便可说是顺理成章,但却不算更进一步。 唯有夺下首座长老,成为下代执掌备选,才当为一步通天! 这首座长老之位得来十分不易,除却修士本身实力须当雄厚外,另还要取得六位洞虚中,至少四人的同意,且这四人内必须囊括自己的直系上峰。 燕枭宁颇受不非山执掌擎争的看重,要想取得他的同意不难,难的是在另外三位洞虚大能上。 今代六大洞虚,不非山执掌擎争与镇岐渊执掌亥清各占其一,九渡殿殿主本为掌门次徒迟深,其陨落后则由秦仙人座下首徒,观妄大能许乘殷接任,从未有落出太衍九玄一脉之外过。 剩下的两殿一楼中,鸿青殿上代殿主韩叙正成仙去位,今代殿主则是嫦乌王氏的老祖,冥昼大能王酆。得坤殿殿主乃张仙人座下弟子,颐光大能胡朔秋。 至于执掌博闻楼的洞虚大能,却是昭衍两大剑仙之一,奚仙人的爱女奚龄。 这当中,博闻楼楼主奚龄云游在外,行踪捉摸不定,连其母亲奚仙人也对她管束不得。燕枭宁无从取得此人同意,便只能从旁处下手。 而世家大族同气连枝,燕枭宁与宗族交恶,那位嫦乌王氏的大能,约莫也不会松口,何况王酆能接任鸿青殿殿主,背后定少不了包括北炬燕氏在内的几大世家鼎力支持,便就更不可能遂燕枭宁的意了。 此也便意味着,六大洞虚业已排除两人,燕枭宁须取得余下四位洞虚的同意,才可拿下首座长老之位。 亥清与擎争有旧,或许容易说动,但剩下的颐光大能胡朔秋,观妄大能许乘殷,都是秉节持重,不会轻易做下决定的人,擎争与之并不熟悉,更就谈不上亲近了。..??m 那长眉细眼的女子听后,不由面色沉下,有些不悦,道:“这么说来,巽成便有向赵莼示好,以讨好亥清之意。 “却是要拿我夔门洞天做筏子了!” (本章完):,,. 章八四 二人欲阻力不足 当下亦非她一人作此想法,亥清有多宠爱她那徒儿,宗门之人皆有目共睹,且知悉擎争与亥清私交甚密者并不多,外人看燕枭宁如此示好于赵莼,会这般猜测倒也不甚奇怪。 夔门一脉自诩身在此局中,平白做了别人的垫脚石,心中自然不悦,那潇洒男子冷哼一声,高声道:“她却是打错主意了,我夔门洞天立世已久,焉是一真婴弟子能够轻易撼动得了的?” 便向外头伸手一招,立时有个头梳道髻,灰蓝衣衫的童子跑进,跪下听他吩咐道:“去知会各处弟子一声,务必要使那赵莼败下,谁人若能痛快得胜,本长老自有赏赐!” 赵莼气势汹汹而来,若是在夔门洞天吃一败仗,不说自家的威名保住了,就连燕枭宁的主意恐也会随之落空,亥清疼惜徒儿,要是见了爱徒颜面受挫,不定会怎么迁怒旁人,更遑论让她同意首座之事了! 道童得了吩咐,便要起身离去,这时却又有一道力气将他阻下,他连忙再次拜倒,此回说话的却是庄严道人。 “你这次去,也得叫众弟子们有些分寸,那些业已铸成法身的,就不应出手了。” 说罢,庄严道人大手一挥,就有一道黄烟将道童裹起,移出了此地。 潇洒男子闻之却是不解,但庄严道人实力最盛,顶上师尊又为茅仙人最为倚重的徒儿洪允章,平日里的事情也多由他来拿主意,故只是低声问道:“樊师兄此举何解?” 庄严道人睨他一眼,缓缓道:“真婴此道,修成法身与否,堪称天差地别。那赵莼修成真婴尚不足五十载,可成就法身的弟子,往往已经在此境浸淫数百年,两者交手,后者未免有以大欺小之嫌。就算取胜,亦是理所当然,更不会叫那赵莼因此失了颜面,反还可能成她孤勇之名声。” 樊师兄深吸一口气,心中也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道:“而若是让她赢了,那她在门内弟子间的威信,可就不好说了,且这样也会使我夔门一脉的弟子心境受挫,于修行有碍。我行此举固是趋利避害,但也有留下后路的意思啊。” 余下几人恍然大悟,纷纷垂首,道:“受教了。” 而樊师兄没有说尽的是,法身真婴实力太盛,门中弟子又因赵莼寻衅一事,多有愤懑滋生于心,若到时交起手来没了轻重,彻底将亥清惹怒,偌大夔门洞天,却无一人吃罪得起! 何况他也不是没有后手,师弟池琸的后人池藏锋,如今正在夔门洞天内借阅典籍,若一干弟子不敌,便可唤他出来与赵莼斗法,都是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高下尚且未见! 长老们有诸多考虑,弟子却未曾想过多少。 洞天小界气息隐秘,非寻常弟子可入,赵莼作为真阳洞天门下,自不能随意进出于其他洞天,不过夔门一脉早知她来意,此刻亦是战意昂扬,候着她打上门来,是以赵莼到夔门洞天之前,都可说是畅通无阻。 正要迫近界口禁制,霎时便有两道身影闪现而出,高声喝止道:“前方何人,报上名来!”他们如何会不知赵莼是谁,这不过是夔门洞天所设的第一道关卡罢了,且若连这两人都过不去,赵莼亦无颜进入夔门洞天! 她踏着遁光,眼神往两人身上一横,便正大光明把命符祭出,冷声应道:“渡厄司执法,还不退让!” 话音方落,就振袖一挥,悍然将二人抓起,挪移去了它处。 这两名修士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知被什么东西拿住,浑身竟是动弹不得,胸腹叫人按紧了似的,喘气都难进行,更莫说吐纳运气,催用真元了。而这感觉仅持续了数个呼吸,就迅速消退开来,两人遂赶紧聚起精神,以招架赵莼手段。这时却发现周遭风景恍然一变,自己亦是跌坐地上,叫尘土沾满衣襟,怎一个狼狈可言! 恍惚过后,两人抬头向上望去,只见赵莼已经带着一众修士穿过禁制,进到夔门洞天之内了,他们哪还能不知,方才照面的功夫,赵莼就已经将两人败下,如此干净利落! 只思量一番,两人皆是面色惊变。这么说来,赵莼想取他们性命就如探囊取物,实在称不上什么难度! 虽说夔门洞天也未曾给予他们什么厚望,但如此屈辱地败下阵来,怎能不叫二人倍感挫败,生出灰心之念来? 且莫管这两名夔门洞天的弟子,方才之景落入旁人眼里,亦是引出一片惊声。此些师门强大的弟子缘何与寻常弟子不同,便就是因为有恩师指点,师兄师姐照拂,享有的修行资源大大超过他人,诸多秘法神通也可轻易触及,不像寻常弟子那般,须得劳心费神积攒功绩,才能兑换修习。..??m 同时,在这些师门长辈手中,又多的是得坤殿见不到的珍贵法术,或是大能钻研得来,或是外出历练取得,论贮藏之丰富,未必逊色于得坤殿中,是以此些洞天养就出来的弟子,绝非底层之辈可比。 拦住赵莼的两名弟子,看似在夔门一脉不算如何,但若拿了普通弟子来比,实际却是颇有些能耐在身的。 韩旸并冯家兄妹二人也在人群中,瞧见此景顿生几分景仰敬畏之心,不由屏息凝神,沉着语气道:“这般惊人的手段,竟不是使得什么法术神通,而只单单以真元出手罢了,可见这位羲和上人根基雄厚无比,远胜等闲之辈!” 到底是内宗长老门下,论起见识来,冯家兄妹比他已是多有不如,见韩旸正了神色,冯芜脸上那点欣喜也霎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了,连忙问道:“韩兄有何高见?” 韩旸便答他:“三十余载前,因得恩师吩咐,令我领了门中几名归合弟子前去观劫,而那渡劫成婴的弟子,实就是眼前这位羲和上人赵莼。” 忆起当年场景,韩旸顿时从喉头发出一声慨叹,道:“贤弟你不知,那成婴场面真可谓气势恢宏,我观真婴四九天劫有二十余回,唯羲和上人成婴最是厉害,简直闻所未闻!” 上班摸鱼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 章八五 正是恶主上门来 昭衍幅员辽阔,内宗占地广远,似冯家兄妹这等弟子,虽有听闻过亥清收徒一事,但赵莼成婴的景象,他们却是难以见得的。 不像韩旸一般,顶上还有几名师兄师姐,因是长老亲传之故,在门中多有人脉耳目,打听起事情来便要容易许多。 “羲和上人在拜入真阳洞天前,曾是因珲英大尊择徒,才从下界分宗而来,后在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亥清大能门中,”此中种种隐秘,自不会为韩旸所知晓,便是当日眼见赵莼被亥清擒走的诸多真传弟子,也不过是觉得后者见猎心喜,才从择徒大会上抢了人走,实则并不知道赵莼与斩天之间的关联。 韩旸亦是如此,他常听师兄师姐提起羲和上人赵莼之名,伴之而来的,也往往是亥清爱徒如命,甚至愿意为其远去日宫取宝的事迹。亥清大能威名远播,本就是天资奇绝之辈,能得她如此看重,赵莼的资质定然也非常人可比,韩旸在观得其成婴之景象后,心中更是如此觉得,故道: “眼下不过才败下两人,便就叫弟子们称她一声厉害,殊不知羲和上人最强的乃是剑术,昔年珲英大尊择徒时,她便已经以分玄修为臻至剑意第二重,如今过得百余年去,却不知她在剑道一途又走到了什么地步,如我等所见,前几日来龙鲸鼓下寻衅的夔门一脉弟子,可没能逼出她一剑来!” 冯家兄妹听后,心中凛然生畏,连着周遭数名弟子都目光一亮,不觉动容,想着此辈天才出手,若是能够观摩一番,便也是对自身有益的。如此想着,心头顿就火热起来,连忙追着赵莼身影而去。 那厢有人追随过来,这处的赵莼便已成功入了夔门洞天。 只道是仙家府邸,自打越过层层禁制之后,所见之处即为高山碧水,且又无山峦绵延之景,群山皆是独出一峰,笔直挺立,而愈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就愈是毫不见青翠,扑面而来有庄严肃穆之感,山峰上楼阁形制古朴,高屋建瓴镇平四野,正如茅仙人之声名一般,冷峻威严。 昭衍七书六经,掌门仙人乃《三十六川玄泽金经》大成者,其所掌的元渡洞天四面皆有悬河飞泄,百川交织,望之尽见水色漫漫,蒸腾出云雾缭绕,主府长善宫就在大河之上,乃洞天百川之源。 茅仙人则修的是《无极黄庭真经》,此经中正庄严,炼元厚重稳固,所成洞天亦如茅仙人般,无所偏倚,乃万物常景。 而他本尊为人端肃,不见轻浮,夔门洞天便少有雕饰,群山之外一应清幽府邸,大多都是后来的弟子们建来,与主府形貌大相径庭。且为避仙人喜好,弟子们也不敢兴建太过奢华的屋舍,以免遭到训责。 赵莼一见此景,便晓得夔门弟子纵是在外嚣张。可一旦到了洞天中来,却是半点不敢放肆的。 她冷笑一声,寻了处近在咫尺的岸头落下,见白浪中鱼影翻腾,时时往岸上扑去,素日里守候岸边的童子侍从却全不见了,唯岸上跃鱼亭有人影逗留,现下见得人来,立时就有身影站起身,扬首阔步走出。 此人约二十七、八岁,虽身量不高,却面容俊朗,着青绿竹纹道袍,头戴一顶白玉冠,又持拿一柄木骨小扇,眼见赵莼从空中落来,他便来打了头阵,自报家门道:“贫道乃夔门洞天隆魄大尊座下弟子,何抱朴是也,阁下今日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若是不能给贫道一个说法,便就要请阁下离开此地了!” 赵莼咋见他彬彬有礼,言语间倒是留有几分客气的模样,心中却不觉得如何,只冷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何抱朴,今日你既在此处,我亦无须再去寻人了!” 她抬起手臂来,从袖间抖落出一张状纸,此物薄如蝉翼,在空中仿佛一卷丝绸,又柔又轻,但落入何抱朴眼中,却又重如千钧,叫他无由来地心中一抖,听赵莼道: “今有弟子状告你纵容恶奴欺人,于外府问仙谷中私收钱款,受此剥削者共八百余众,店家三十六处,现有人证物证你抵赖不得,我当判你失察轻纵之罪,入寒狱监禁六月,不可凭灵玉赎免,你可认罚?” 何抱朴目光沉静,唯在听及寒狱时才稍见闪烁,赵莼见此,便能清楚他早知这事,而不管那恶奴是否得他授意,其犯下的罪责都不可逆转。洞府内的门客、仆从皆为弟子所掌,也只有弟子能够处置,宗门无暇顾及众弟子府中私事,如有恶行犯下,首当其冲的就是作为洞府主人的弟子本身。 宗门问责,亦只会下至弟子,是以何抱朴府中奴仆犯事,他也有失察的过错。 不过这等罪责,往往又是状告则有,不告则无,除非有人诉至不非山,执意要追责于洞府主人,不然执法弟子是不会耗费心神,在此多做追究的。毕竟宗门弟子实在众多,府中奴仆更是不计其数,执法弟子公务繁忙,此些奴仆又不是宗门中人,按例便该由门中百役堂审理,然后交由其主人处置。 状告者若觉得主家处置不当,有纵容之嫌,方才会寻上不非山来。 但何抱朴出身夔门一脉,身后站得有通神长老,外府修士们哪怕受了恶奴欺辱,也不敢寻到这主人家身上来,即便是告到了百役堂,将恶奴行径白纸黑字写清,对方也未有得到应有的惩处,反是因此变本加厉,对外府修士们更为凶狠。 一直忍气吞声到了今日,听闻赵莼在鼓下设案论罪,才托一位内门弟子捎来书信,将这旧事言明,恳求追责于恶奴的主人,夔门洞天门下,隆魄大尊亲传弟子,何抱朴! 而一旁弟子本有幸灾乐祸之心,闻听寒狱二字,却不由脸色一改,眉眼间满是震撼了。 不非山刑罚手段并不算多,苦肉之刑是为最轻,而诸多弟子最怕见到的,则是寒狱与销风崖两个去处。 上学三年第一次出远门,去了一趟青岛(对手指) 。:,,. 章八六 实力能断口舌争 不非山十三座巨峰,第七峰为销风崖,十三峰下则俱为寒狱。 销风崖自山腰而起,直至山巅之处,尽数被销骨烈风所困,而愈往山顶去,烈风便愈加凶悍,是以自下而上共设有三层监牢,其中烈风最为强盛的顶处监牢,连外化修士入内都要去了半条性命,素日里自有长老看守,禁制重重几无逃脱可能。至于下两层监牢,却也不是真婴期以下的弟子受得住的,故而归合弟子们即便受罚,也不会被判入销风崖受刑。 他们的去处,多半便是十三峰下的寒狱了。 不非山蕴浩然之气,山根镇压有九九八十一条寒水地脉,此些地脉为宗门源源不断地供应着水行之气,与数种珍贵灵泉,然而寒水地脉湿冷无比,其内寒气堆积,非修士肉身可阻,但有弟子进入其中,一时半刻便会叫寒气侵入肌体,使经脉冷缩至细小状,运转周天更将艰难无比! 是以入内采集灵泉、地气者,皆须服用丹药以避寒气之害。而昭衍观此地域,反设下牢狱惩处有过之人。弟子受此寒气,若不想为之冻害躯体,便须日日苦修以运转真元,抵御寒气入体,不得有丝毫懈怠。又因寒狱会致经脉细小堵塞,四周灵气幽寒无比,修士吐纳之际往往伴随着透彻骨髓的寒冷。 门中上下弟子多不胜数,却无不闻此色变! 故而多数受判寒狱之刑的弟子,皆会选择缴纳巨额灵玉,或抵押足够的宗门功绩,以换来免去寒狱受刑的机会,这也是受到宗门许可的事情。 但如今赵莼手持两件法器,代行天阶执法弟子之权,口中既称不允,那何抱朴便无法以灵玉免刑,必须得去寒狱受上一遭才行,且莫说寒气侵体之苦难以忍受,便就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跟着赵莼走了,他又有何颜面可言? 何抱朴面色铁青,当即衣袖一挥,冷然应道:“阁下此言差矣,那欺人恶奴早得了贫道处置,现已革除名姓贬出洞府,经年旧怨彼时不说,此刻却拿来做了藉口,可见是阁下循了私情,贫道今朝必不能屈从于此!” 他口若悬河说了一通,端的是底气十足,信誓旦旦。 然而有心人一经琢磨,便能觉出此话并不实在,恶奴欺人一事纵是旧怨,但外府修士不说却不是不想,而是顾忌着恶奴身后的何抱朴,故而丁点不敢闹大,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至于处置恶奴之事,赵莼倒是有些想法,至少在她接到外府修士书信之时,那恶奴还在何抱朴手下做事,如今对方却言恶奴遭逐,便可见惩治恶奴是发生在状告之后了。 既然她有意宣扬了声势,夔门一脉弟子就必定会做出对策,如何抱朴之流审时度势,在她登门之前就自行清理了门户,这亦在赵莼设想之中,故她丝毫不觉意外,也不想与对方做什么口舌之争。 盖因今日之事不重在对错,全然在于实力之高下,谁人厉害,谁人便有理。 此乃古今之天理,亦是她今日最大的倚仗。 赵莼念此,不觉轻笑一声,何抱朴见她露出笑意,疑惑之间竟是有些羞恼,便在这时,赵莼身躯一动,掀起手掌就向对方拍去! 丹田真元适时而动,循着通身经脉顿就倾泻而出,她经络通达,真元深厚,催动浑身气力亦不过瞬间之事,众人只见这掌风强劲无比,似乎伴随着雷鸣一般的爆响,顷刻间便将岸头吞没,叫水波荡起,四面八方呼啸不止! 何抱朴早知她声名在外,却始终不曾与赵莼交过手,眼下纵是早有防备,竟也免不得露出几分异色,连忙从掌风中抽身而出,快速向后挪移出数十丈距离,而即便如此,掌风余威也让他身躯有些踉跄,脚下不稳。 徒以真元做到如此地步,这人根基已非是雄厚二字可以概括得了了! 何抱朴不敢小觑,口中念念有词,只瞧得白光一现,其身侧骤然现出四五团异色光华,于身躯外漂浮不定,而他却站定不动,两眼牢牢锁住赵莼所在,忽地轻声一喝,那异色光华便抖落些许星辉,显露出形状各异,约莫鸡卵大小的东西来。 赵莼见之,心中便就明了了。昭衍传承中有一部《玉穹星月宝书》,乃是采明月星辰之气修行,凝就耀月星辰在身,此法护体可称滴水不漏,哪怕用以攻击也是少见的强横,唯一的弊端是明月星辰之气出现在夜晚,还得没有云层遮挡,不然便修行不得。 取此法为道的弟子或许在初时常有难处,但在突破外化期,将外化分身送往界外虚空后,就能时时采集修行所需的资源,不再为明月星辰之气所困了。 不过何抱朴仅有真婴修为,尚无法破除这一阻碍,他能凝就五颗耀月星辰,靠的便是多年苦修了。 “呿!”何抱朴纵身而起,眨眼就登上云头,他通身手段大多依仗着凝出的星辰,当要在空中这等开阔的地界才能占得优势,霎时闻见一声低喝,那五颗耀月星辰猛地一闪,倏然向赵莼飞来两颗,其左右辉映,在尾部拉出一道绚丽长虹,于轰隆声中穿透层云,将雪白游云俱都撞散! 赵莼却不避让,径直向前一步,就想以大袖将这两颗星辰兜起,但这门功法确实奇异,何抱朴见她一动,便高抬起手来,使两颗星辰猛然涨大数倍,直至有两人合抱的长宽,仿佛真如陨星一般,分别向赵莼左右而来,欲将她挤撞在内! 何抱朴突破真婴已久,耀月星辰已然被他祭炼到了如臂指使的地步,即便赵莼收之入袖,对方也有法子将此物催回,想到此处,她顿时改了主意,踩起一道剑气便遁出两星之间,再以右手探出,五指张握,众人只见得金红光辉似长河一般流出,把两颗星辰笼罩其内,这骤然放出的大量真元,几乎将周遭都蒸腾起来,水雾漫漫,热浪重重! rg rg。rg:,,. 章八七 神通无穷破妄法 《玉穹星月宝书》与《大日天光叱云宝书》共为日月一道的至法,如若臻至大成,两者间实是难以分出高下来。 但如今赵莼与何抱朴各执一法,于悟道之上的高低,可就是有肉眼能见的差别了,前者早就跨入大日之道内,连灵根都已化为贴合此道的大日灵根,堪称是天生的此道中人,旁人或还需要领悟道意才能更进一步,但于赵莼而言,大日之道已经融进她修行的所有,是以一举一动皆在道中,比传闻中的天生道体,大抵也毫不逊色了。 而何抱朴仅是依托功法才化明月星辰之气为己用,本身尚未领悟星月之道,此时两种手段相触,在大日真元笼罩下的星辰,顿就有些光辉晦暗,失了神妙的意味在了。 常言道,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尚不曾触及道意的星辰之辉,又如何能与直指大道的日光相争呢? 眼见星辰光辉渐失,要落了下风去,何抱朴眼神微凝,当即掐起一个手诀,便把两颗耀月星辰散作清辉,迅速从大日真元内抽离出来。他不知想到什么,暗暗要紧牙关,这回却将另外三颗耀月星辰一齐挥出,五颗星辰在他身前排布成阵,几乎是一瞬间,周遭气息便开始迟滞沉重起来。 何抱朴虽然就在赵莼前头不远,但她却突然觉得两人间横亘了一道银河般,对方变得渺远至极,虚实不定! 昭衍七书六经各有玄妙,《玉穹星月宝书》可凝就耀月星辰,凭借星子结成法阵,杀伐御体、封禁锁元,当中又以七星连珠锁灵阵,与九星穿魂灭元阵最为强悍,曾在昭衍征伐四方时发挥大用,至今仍为天下修士忌惮。 不过以如今何抱朴的能耐,离结成此二类凶阵还差得远,凭这五颗耀月星辰,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结出虚形阵,以辅助自身对敌。 自赵莼进入主宗以来,甚少与同门中人交手,先前夔门洞天派来稍作试探的弟子,论实力委实难与何抱朴相比,亦非赵莼一合之敌,今见何抱朴有此手段,她倒也毫不惊讶。 赵莼手中有状纸数十,却特地挑了何抱朴作为第一个捉拿之人,此中怎会没有缘由? 如今夔门洞天内,有洪允章、颜敏求两位洞虚大能,皆为茅仙人视作衣钵传人看待,有成仙之望,池藏锋身后那位三景大尊池琸,便是颜敏求的弟子,而隆魄大尊与之师出同门,正是池琸的师兄,在夔门洞天内地位自不必言说。 作为隆魄大尊座下亲传,何抱朴资质上佳,兼又实力不凡,在夔门一脉中颇得拥护,不少弟子皆以他为首,愿意追随在其身侧。赵莼便是看中他声望地位皆是不低,因而怀了敲山震虎之念,只若将此人给拿下,再要收拾其余弟子就会简单许多了。 这是实打实的阳谋,何抱朴转念一想,便清楚了赵莼的用意。 他亦算得上天才人物,怎可能愿意成为别人手中棋子,何抱朴凝神结阵,一面又轻抖袖袍,瞪起双眼唤出一物把在手心。那物似铁非铁,似木非木,呈八角形状,隐有玄光环绕,而周遭气息又有缥缈之感,仿若黑天夜空,有星光明灭。 在场弟子也有修行《玉穹星月宝书》之人,登时便将何抱朴手中物什认出,语气中不无羡慕之意,道:“是走卦星盘,观此品相,在我所见星盘内也属上上等,便不知何抱朴用了多少天材地宝,才将之祭炼到如此地步!” 似又怕旁人不知,这人连忙解释道:“我等星月一道的弟子,功法入门后皆会祭炼一枚星盘在手,此物可演八卦,排兵布阵,寻踪探物,更为重要的,是操纵星子结阵,协助修士采集明月星辰之气,可说是功用众多必不能缺。 “只是走卦星盘也有优劣,我派弟子往往是由师门赐下,再收集各类天材地宝进行祭炼,而宝物越珍贵,最终成就的星盘品相就会越佳,是以《玉穹星月宝书》又称富贵法,如我辈没有师门相助,宗族支撑的寻常弟子,要想炼制一枚星盘,就得苦攒功绩,到得坤殿兑换星尘砂,如此攒个十年八年,才能累足炼制星盘的量。” 他言语中满是羡妒,却无半分夸大之词。似何抱朴这等长老亲传,不仅是在外物上胜过旁人,更为重要的,还要属恩师指点。无论是参悟功法,还是祭炼法器,当中都有窍门可言,没有师门宗族的弟子,根本接触不到这些捷径。一旦有了疑难困惑,他们便只能求教于一旬一次的小讲会,与一年一次的长老释道会。 而诸位长老心中都有一杆秤,此些弟子非是自己座下,又资质寻常前路未卜,实在无需多作看重,是以引导功法修行,解释疑难便已足够,更多的东西他们就不会道出口了。 长此以往,宗门内的弟子更加泾渭分明,昭衍从中选取上佳之人,舍弃无用之辈,这便是淘选分流之策。 至于普通弟子中会否有沧海遗珠,便只可能说是少之又少,如擎争一般的人物,古往今来尚不足一手之数,又怎可能撼动宗门的规则,与根基深厚,势力强大的师门乃至于世家呢? 在如此巨大,几可说是难以逾越的差距面前,嫉恨与羡妒都显得渺小至极,弟子们惊叹于何抱朴手中星盘的珍贵,不觉忧心道:“那何抱朴如此不凡,赵上人该当小心了。” 对方手段频出,赵莼亦是颔首一点,心道《玉穹星月宝书》不愧为神通最多的一部功法,七书六经内无有能与之相比者,便连号称“神通广伟,妙法无穷”的《元真素灵隐书》也要逊色一筹,她所修的功法就更是比之不足了。 但大日之法从不倚仗神通法术制胜,其与《三十六川玄泽金经》并称杀伐至法,后者讲究反制于人,一击制胜,前者则破妄存真,出手如天光遍照四野,一应虚妄不可隐藏。 一言以蔽之,乃一力破万法! 提到了关于七书六经的东西 名字取得长,不用特别记(心虚) 也不是以名字凑字数!只是感觉这样很酷! 。:,,. 章八八 以身入阵观玄妙 何抱朴手把走卦星盘,暗将神识往内一浸,五颗耀月星辰的方位,霎时便在他识海中勾画出来,此刻星阵处在二人之间,他便想变动一番,将赵莼给移入阵中。 心道入了这虚形阵,阵内之人看布阵者,就当是云里雾里难以估摸,更何谈出手对付。 他手指微微动弹,五颗星辰顿时移动起来,化作道道虚影,叫人极难瞧得清楚,然而赵莼却不动如松,忽地足尖一点,便轻盈跃起身来,径直往阵中落去! 这瞧着是自投罗网般的举动,不光是令何抱朴心生警惕,连一众弟子也感到分外疑惑。 却亦不怪他等不解,昭衍七书六经中,独以《大日天光叱云宝书》尤为难修,若说星月一道还能靠外物补足,大日之道就必得依靠自身资质了,此法入门艰难,悟道艰难,臻至大成者更是万中无一,今宗门内有洞虚期修士五十五人,独真阳洞天主人亥清修成此法,即可见大日之道的难得了。 而同样是金火二类灵根,弟子们又多会选择火行至法《三昧真火浩烈法经》,与金行至法《太白长庚书》,此二法各有长处,皆是不凡,限制未有大日之道那般严格不说,且亦直指道果源头,便使得修行大日至法的弟子愈加少有。 何抱朴曾也与此道弟子交过手,但未有遇见过赵莼这等资质之人,眼下见对方主动入阵,心中纵是感到怀疑,却也不想让此良机从指尖逝去,他轻叱一声,使五颗星辰各据一方,牢牢将赵莼锁在阵中,几乎是半个呼吸的功夫,外头的弟子们便眼睁睁瞧着阵中人身形模糊,哪怕以神识观探,亦完全看不清楚了! 冯家兄妹见此冷静顿失,伸手指着赵莼所在,忍不住道:“这……这羲和上人怎的往阵中去了,那何抱朴既如此厉害,如今入去他阵,岂非自断后路?” 韩旸面色凝重,只将眼神定在前方,低声道:“听闻隆魄大尊便是位把弄星阵的好手,若何抱朴得了其几分真传,倒确实是难以对付……”他沉吟片刻,仍是坚定点头,“想来羲和上人也非莽撞之辈,她如此行事必然有其道理,我等如今递上状纸,便已是站在了夔门一脉弟子的对立面,此局唯羲和上人能解,还是相信她吧!” 冯家兄妹便才脸色稍缓,心中慌张松了些许。 而在另一处,跃鱼亭内的数位弟子亦是轻身跃起,看何抱朴不紧不慢把控星阵,顿时心头大快,相看左右道:“我辈弟子中,除了已经修成法身的师兄师姐们,便当以何师兄为佼佼者,能与之相比者,也莫不为两位洞虚大能的直系徒孙,那赵莼再是资质绝尘,却还是少了些岁数,今日怕是要被何师兄一人给挡回去了!” 他们都是追随何抱朴的弟子,口中自然对之夸赞不止,当下七八个男女修士皆点头称是,唯有个身量稍矮,脸型饱满圆润,颇有些憨态可掬的女弟子微微一笑,脸红道:“便可惜了池师兄不曾拜入我夔门一脉,不然以他实力,必然也不输于何师兄。” 岂止是不输于何抱朴! 几人面色微变,气氛忽地有些怪异起来。前段时日池藏锋至夔门洞天观阅典籍,因其在昭衍内素有威名,前去拜访论道者自不知凡几,何抱朴也未曾放过这一机会,携了几个识得的弟子便赶往过去,他以为自己在真婴境界修行已久,与池藏锋应是不分上下,却不想最终竟败下阵来,自觉失了脸面,闷闷不乐数日之久。 今日主动请缨要与赵莼一战,亦是想借此机会找回些脸面来。忽听女弟子提起池藏锋,几人未免神情异样,无人对此开口接话,后才见其中一高瘦男子轻咳一声,道:“池师弟虽是拜了珲英大尊为师,可与我夔门洞天仍旧十分亲近,更莫说三景大尊还是他同族长辈,有教养之恩,来日池师弟一飞冲天,我夔门洞天当也有一份功劳。” 这话若为外人所知,当要引起一股暗流,可在场七八名弟子听了,竟却无一人觉得不对,反有合该如此之念。 自此后,几人亦再无话说,俱都转头看向空中,何抱朴在那处站立不动,竟是有僵持之态。 他把着星盘在手,额头蒙上一层细汗,心头如同擂鼓,大惊道: 自赵莼入得阵中已有一刻钟之久,我却全然动她不得! 不仅是克敌制胜的神通法术使不出来,便连锁下对方身形也不能做到,赵莼在其中就像是一道雾影,若她在阵内看自己有缥缈虚妄之感,自己在阵外看她,竟也有此般感受。 何抱朴知道,如此拖延下去必是自己不利,毕竟同时操纵五颗耀月星辰,所需耗费的真元亦是不少,哪怕有走卦星盘能够减缓消耗,也比不上从刚才开始就极少大张旗鼓出手的赵莼。 对方是想要以此法逼迫自己力竭而退? 何抱朴深吸一口气,自不肯就此屈服,心中几个念头快速闪过,就要寻那解决之法出来,但阵中的赵莼却不等他,正待何抱朴凝神思索之际,她已是有了动作! 贸然入此星阵,除了有从内破阵的念头外,赵莼更多的,还是对昭衍七书六经的好奇。 十三部至法,部部不同,却都直指大道真意,她了解得愈多,对大道的感受便会越充足,纵是道路不同,却可取自己之想要,弃自己之不用,且星月一道与大日之道较为相近,赵莼对此道弟子采明月星辰之气来修行的法门,确实是觉得有用。.??m 她如今外炼一道已经圆满,正是到了纳天地之精气,重铸丹田经脉,以运转大小周天的内渡阶段,于她而言,恐没有什么精气能比大日之气更为合适了。 只是日月高悬,《玉穹星月宝书》有专门之法汲取明月星辰之气,自己这门功法却无有采气之能,如此就需要另寻办法了。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 章八九 破阵擒人联袂至 为此,赵莼突发奇想,不知能否从弟子汲取星月气息一法入手,找寻到有用的窍门。 是以她才对《玉穹星月宝书》格外好奇,不惜以身入阵,也要观得其中玄妙。 只可惜何抱朴功力不足,从这五星虚形阵上,并未能叫赵莼领会多少有用之物,听闻何抱朴的恩师隆魄大尊,实乃星月一道的厉害修士,若得对方出手,自己或许能领悟更多。 如今师尊不在,她不敢肖想洞天大能出手,这才退而求其次,想到诸位通神长老身上。 赵莼摇头一笑,心道自己正与隆魄大尊的弟子大打出手,对方又怎会愿意开口指点于她,便就是肯了,想必也要另外付出代价,至少是要真阳洞天向他夔门洞天低头的。 倒是可以请施相元出手相助,看其余长老中,有无星月一道的修士愿意指点一二了。 受人指点也是承其恩惠,日后亦不能将此轻易揭过。 是以受谁指点也不当随意决定,思来想去,却是麻烦重重了。 赵莼长叹一声,见此星阵再无作用,便也不欲再待在其中。当即振臂一挥,体内真元就如洪波涌起,沸反而上,似有掀天之力,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那五颗耀月星辰猛然一震,在原地颤动不止,何抱朴感阵内骤然生出一股张力,将星辰蛮横地向外推去,真元与耀月星辰相撞,不断发出“砰!砰!”巨响,旁人只见星阵之中,赵莼身影变得更加模糊,取而代之的,则是愈发强盛的赤光与灼烧之感。 何抱朴苦苦支撑未果,只觉星阵要被阵中人生生推散,他顿时大喝一声,丹田真元尽数倾泻而出,似银河玉带般注入手中星盘内,就欲与赵莼奋力一搏! 赵莼又何尝感受不到星辰上的阻力骤然强盛许多,她凌身跃起,只将神识一放,五星虚形阵带来的困阻便就消散不见,不管是五颗星辰还是何抱朴所在,皆都清清楚楚被她揽于眼底,但若她想,识海中的识剑就能瞬间穿透何抱朴的头颅,直接贯碎其元神! 虚形阵中,强大的张力忽地向内一收,其上云层散去,渐有一只遮天大手降下,通体赤红,泛着耀目金光,竟是俱为真元所凝结,其所到之处无不掀起烈火,洒下的光芒叫人不可直视,绵白云雾染上橙红霞色,似朝阳初升,又像落日西垂,星阵的光芒早被隐去,大手狠狠一捏,那五颗小小星子便噼里啪啦挤压碰撞起来,化作飞虹离散。 与此同时,何抱朴口鼻沁出道道血流,五颗耀月星辰皆为他道行所凝,可与本命法器相较,若非今日赵莼有所保留,未把五颗星辰捏碎,不然光凭这一处,就够何抱朴重创,修养个二三十载了。 便是这样,如今的何抱朴也绝不好受,耀月星辰被真元挤撞,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他丹田之上,游走在通身经脉里的真元,顿也如无头苍蝇般乱了方向,在体内胡乱冲撞,掀起撕裂般的疼痛来,待他好不容易将之平息,却见一道金光想自己袭来! 赵莼当机立断取出锢元定身索,把何抱朴捆了下来,也不欲与他多说,就以伏真囚灵袋将其纳入,只等事成之后把袋中修士往不非山一送,事情即算大功告成了。她出手干净利落,从真元大手震碎星阵,到捆下何抱朴收归入袋,实则不过七八个呼吸,众弟子看的心神巨震,直至何抱朴身影消失,才终于回过神来,相互议论起方才所见。 此中弟子修为有高有低,亦有人看不出赵莼是用了什么手段,只觉得那真元大手或许是什么厉害神通,在心底将之牢牢记下,欲要自己探寻一番,能看出赵莼是凭借单纯真元之力破敌的弟子,不由暗自咂舌,一是惊叹她真元雄厚,二则是赞她收放自如,操纵大量真元毫不费力。 后者便意味着修士在元神一道上十分强大,神识之力强悍了。 见何抱朴已然被赵莼擒去,追随于他的几个男女弟子顿有些慌了神,他们还未有所动作,赵莼就已徐徐下落,将一道神识放出,那几人便倍感压力,站在原处动弹不得,只能听候她的发落。 可惜他等名字皆不在状纸之上,赵莼横眉一扫,便把几人抓起,问其可知状纸上的弟子所在何处。 他们实力尚且比不上何抱朴,眼下知道了赵莼的厉害,哪还有什么反抗之心,皆都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知之事吐露干净,才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赵莼带着这几人轻身跃起,踏着遁光就去捉人。 她率先擒下了状纸上最为棘手的何抱朴,剩下之人再是有几分能耐,大多也无法和何抱朴相比,故而很快就败下阵来,被赵莼捆了收入伏真囚灵袋中。 随着被她捉拿的夔门弟子越来越多,初时还有几分怀疑的弟子们,心中的大石都已落地了,更有前来看热闹的无关之人,此刻竟是越聚越多,相携跟在赵莼身后,看从前嚣张无比的夔门弟子个个灰头土脸,在来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有人眼含热泪,觉得多年激愤终见解脱,也有人抚掌大笑,喊道“快哉!快哉!” 寻到廖成吉时,韩旸与冯家兄妹都不觉站直了身子,一股怨气堵在心头,无法言状。这个悬在冯家头顶多年的阴霾,在被赵莼叱喝出名姓之际,竟不由浑身发抖,全无作为通神长老门下弟子的气节,后见冯家兄妹厉声相问,他也只是应声承认,被伏真囚灵袋收入其中。 哪怕大仇得报,冯家兄妹也觉得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酣畅淋漓之感,反倒是憋屈得慌。 便就是这么一个人,欺压了他们这些岁月,叫人夜夜不得安寝! 便就是这么一个人,让他们避之如洪水猛兽,提起来都畏怕! 兄妹二人面红耳赤,已是羞愤不堪。 赵莼收回状纸,将伏真囚灵袋握在手中,她身形伫立不动,目光平和视向远方,在那处,有两道身影联袂而来……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 章九十 而今方论亲疏事 夔门洞天,贮玄楼。 池琸一身大红衣袍,踏入楼内时掀起一阵清风,他步伐有力,衣角翻飞作响,然而神情却十分冷肃,两道眉毛皱起,双眼如淬寒芒。 想到师兄隆魄大尊的一番话,池琸不由更为心烦,只扬手一挥,便屏退了楼中弟子,与站起身来的池藏锋沉默相对,许久才道:“楼中的剑经你可观阅完毕了?” 池藏锋点头,声音毫无波澜,回话道:“大半都已读过,剩下零碎招式,不读也罢。” “好,”池琸目光一动,继又上前一步,语气颇重地言道,“颜师曾允诺,言你拜入珲英门下后,可入贮玄楼观阅剑经,如今你既将剑经读完,便该回去向珲英大尊复命了,事不宜迟,你即刻就走。” 他显得有些急切,催促着池藏锋赶紧离去,后者却抿起双唇,并不言话,眼中拒绝之意十分明显。池琸见状,脸色顿时沉下,低声道:“你知道了……是何人来传的话?” “无人传话,”池藏锋摇头,目光锋利,冷得不见人气,“我与萧慈予在楼中论道,闻隆魄大尊座下弟子张宁筱来访,原是真阳洞天弟子赵莼前来拿人,现已将她师弟何抱朴擒下,故来请萧慈予出手,为的是阻下赵莼来。” 池琸这才神情稍缓,不悦道:“既然萧慈予已经赶去,此事就当到此为止,夔门洞天内未成法身的真婴,多半不是她敌手,那赵莼自是胜不过她,何况这是我夔门一脉之事,与你并无干系,你自可回去了。” “非也,”池藏锋语气异常平静,如同陈述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若萧慈予不能得胜,夔门洞天当会要我出手,如今胜负未分,我走不得。” 饶是池琸心中火气大盛,也不得不承认打从外出历练后,池藏锋不近人情的性格已是改变了不少,他从前对这般变化满怀欣喜,而今却觉得这事有利有弊,至少拿从前的池藏锋来说,是不会仔细忖度这其中利害的。 他深吸一口气,于周遭施下隔音禁制,神情骤然柔和许多,语重心长道:“藏锋,如今你已是珲英门下弟子,与赵莼同出太衍九玄一脉,今日你若为夔门洞天出头,便会与掌门一系生出隔阂,我道修士不比世家,向来以师门传承为重,是以礼重师长,关爱同门。 “从你拜入珲英门下的那一刻起,论起亲疏而言,就该将太衍九玄一脉视作至亲了!” “你若出手对付赵莼,在同门亲长面前,又当如何自处?” 池琸语气愤然,他将池藏锋从一小儿教养至今,可谓倾尽心血,见其天资绝尘,夔门洞天内亦有不少长老百般暗示,想将此子收入门下,但皆都被池琸代为拒绝。彼时,作为掌门弟子的珲英尊者谌今,与池藏锋剑道相合,乃是池琸最为心仪的拜师人选,他自不肯叫池藏锋退而求其次。 甚至为了池藏锋来日不因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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