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立功,我倒有一法,欲说来与诸位听听。” 众仙闻此,便露出听询之态来。 “赵莼乃不非山执法弟子,肩有维护宗门法纪之责,而至真婴境界后,地阶执法弟子便可外派离宗,驻守于我宗各处属地,以作监察巡视。数月前,东南咎王岭矿场的执法弟子任职期满,那矿场规模尚可,从前一直是由真婴期弟子驻守,我看这回,就让赵莼领命过去好了。”封时竟语气平缓,仿佛真有建议之想。 但座中听得此话的仙人,心中却有些惊疑。 “可咎王岭甚是偏僻,向南三千里便是静山鬼蜮,其内鱼龙混杂久不安宁,更莫说还有许多魔门修士身处其中,驻守那处的真婴修士,不是道行深厚实力强劲,就是寿元无多,欲想破釜沉舟之辈。亥清那弟子才入真婴,就让她去咎王岭矿场,只怕有些不妥吧。” 张蕴座下弟子之一,便是此代得坤殿殿主,统管着宗门内务,是以各处属地的情形,皆会知道一些。 她虽与亥清处处不同,在疼爱弟子这一点上,却有诸多共通的地方,咎王岭偏僻又危险,这做师尊的,怎会放心让弟子去那般地界,若叫亥清知晓这事,定是要闹起来的! 张蕴心知,掌门既做下了决定,要想更改怕就恨难了,却不想一语将她否回的不是封时竟,而是语气沉沉的茅定山: “既是奇功,又哪是不经磨难就能立下的,何况咎王岭还算是我宗属地,轻易不会有人来犯,便叫那弟子过去守个百八十年又有何妨,凭此微薄之功,就可获赐灵穴,便连长老们听了,都要感念宗门恩德,她一真婴期弟子,怎可有不甘之念!” 茅定山肃容厉目,向封时竟道:“此非掌门之过,依我看来,实是朝晖太过于偏袒那弟子,宠爱无度,则易生骄矜之态,咎王岭既是偏僻苦寒之地,那弟子过去也好磨一磨心性,并无不妥之处。” 封时竟知他对待弟子一向严苛,当下也不言肯否,只笑道:“我倒不曾想过,真叫那弟子去待个百八十年,派她去往那地,实是为了另外一事。 “从前九仙之乱,恩师为定大局,便不曾将逆贼党羽连根诛除,而主谋虽已囚杀,其拥护者除了部分选择归附宗门外,却还有叛出我宗,在外自立山门的人在,这些叛党在宗门局面定下后,由恩师出手剿灭大半,我即位后,亦听询师命拔除了不少。只是还有些境界低微的余孽分散四方,根除不清,实乃隐害。 “如今有弟子探得,咎王岭以南,就在那静山鬼蜮的边境,有一名为霓山派的宗门,疑为当年拥护逆仙的余孽所立,其门中镇派法宝,更是逆仙孟从德所赐,实为我宗之物,不可遗留在外。 “此番叫赵莼驻守是假,让她以执法弟子之身清剿叛党,立下功劳才是真!” 封时竟拍板定案,座中仙人便不得再有异议,茅定山忖度片刻,亦目露满意之色,可见对此决定颇为认同。 赵莼的去留,遂在这言语之中被敲定下来,等到亥清接了消息,如何惊怒不服,出手阻拦她的,却成了出关不久,正欲将宗门整顿一番的茅定山。 茅仙人:我会出手的意思是,谁也跑不掉 掌门: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长辈!!! (本章完) 。:,,. 章三二 新官上任 静山鬼蜮北部,咎王岭。 既称作岭,便该有连绵山脉相聚,层峦叠嶂的景象,只是咎王岭并不险峻,直向南越过扬水江,才可见真正的崇山峻岭——罗峰山。 此山脉横贯东西,内有十三座高峰相邻而望,而待越过群山,才可见沃野千里,草木丰美之景,其名为静山原,又因有诸多魔门修士混杂其中的缘故,得名作静山鬼蜮,其间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多藏匿有亡命之徒,天下修士无不对此畏而远之。 好在那罗峰山上生得灵脉,不少宗门皆在此开山立派,虽比不得北部富庶之地的大宗,但联合一齐,在这周遭方圆万里,也算得一方不小的势力。兴衰更迭至如今时,罗峰山上便还剩得三座宗门,含光观、庾罗教与霓山派。 不仅是罗峰山众多山头,连着山脚下诸多城镇村庄,也都为这三座宗门所有,其势力横跨东西,一直向北直到扬水江,方才算尽头。 而扬水江对岸的咎王岭,本也是处山青水碧的好地方,起伏不平的山岭下,更是埋着上百种灵材矿脉,虽品阶算不得多么优良,但奈何储量极丰,若开采出来足以供养七八座人阶宗门,引得周遭势力蠢蠢欲动! 不过早在十余万年前,昭衍二代掌门太乙金仙还在位时,镇岐军就已将宗门属地拓到了此处来,故在咎王岭矿脉现世后,亦顺理成章由昭衍接管开采,其余势力便再是眼红,也不敢打仙门属地的主意。 这日晨晓时分,薄雾未散,崎岖山道上不知不觉,响起了错杂马蹄之声。 细看去,车驾前四匹通身乌黑的高头大马,竟在晨阳下微微泛出金光,其鬃毛油亮,汗如琥珀,若是识货之人见了便能晓得,这黑马唤为踏金阙,乃是地阶灵马中极为珍贵的一种,其朝饮坠露,夕餐落英,寻常修士饲得一匹就已十分了不得了,而这主人家却用足足四匹踏金阙驾车,实是富贵不堪言! 咎王岭地处偏僻,此般人物可并不多见。 而越过马去瞧,只见驾车之人身形适中,面貌亦生得平庸,若放入人潮内怕就再寻不着了,且身上气度也不似修道之人,反像凡俗百姓,寒门书生一般。 书生驾着马,目不转睛望着前路,后头车驾中,隐约又传来些交谈之声。 “以如今的脚程,再有个半时辰,应当就能到矿场了。”是个女子的声音,分外柔和。 “嗯,此处金气颇盛,怪不得会埋有大量灵矿。”应她的倒是个男人,声音略显得低沉。 等过了片刻,又听那女子开口道:“咎王岭矿藏丰富,其间辛劳者必定不在少数,此行既为监工,在矿场内不大不小也算个头领,阿莼你新官上任,他们便少不得要来讨好你。” 忽闻一声轻笑,却是另个声音回道:“略作些功夫就是,我等首要目的不在监工,只叫矿场不乱即可。” 一阵清风把车帘一角掀起,露出道摄人心魄的寒光,漆黑剑身上,一方净白帕子轻轻拭下,按住帕子的手指纤长白皙,而握剑之人也正如这把长剑一般,冷而锐利! 她正是奉掌门之命,前来驻守咎王岭的赵莼! 而在她身旁,左侧坐了一年轻女子,头挽凌云髻,身着杏黄色窄袖襦裙,臂上垂下丈余长短的水红披帛,姣好如三月春花,又眼含潋滟秋水,清丽似云中仙子。 便是随行而来的柳萱。 至于赵莼右侧,却是一长眉入鬓,目露凶悍的男子,并着位面容清秀,眉眼冷淡的少女,此正是业已成功步入尊者行列的沈烈,与其孙女沈青翡。 忖那咎王岭靠近静山鬼蜮,且她目的又是要除叛党余孽,带上已成尊者的沈烈,便也更方便行事一些,而沈青翡修习炼器一道,咎王岭下矿藏丰富,种类繁多,对她亦有些好处,是以此回就一并带了来。 其姊沈青蔻则留于昭衍,将下界带来的势力清点完全后,现下正同余蓁一齐,着手于整理羲和山的内务,并打算将丰德斋重新开设于大千世界中。 赵莼得金乌后裔之精血后,闭关八载岁月,方才将精血尽数炼化完全,做了外炼法身的根基,而出关后。便被不非山赐了任务,要她前往咎王岭矿场驻守监察,其上并未言明驻守多久,也是待掌门传召,才叫赵莼知晓,这其中真正的要务,是除灭叛党余孽所立的霓山派,将此派镇宗宝物取回。 遂才带着柳萱等人出发东南,准备前去任职。 出行前,师尊亥清更是对她多有关怀,只怕徒儿去了那偏僻苦寒之地后,会误了外炼一道的修行,故又赐下诸多珍贵灵物,足以叫赵莼修行个数十上百年不缺。 宗门上下闻之,便又是一阵兴叹。 赵莼想起师尊温和慈爱的面庞,心中也觉得甚是柔软,待念起掌门交代的事情,才微微敛下心思,目中间杂沉凝之色。 她拭尽了长烬剑身上的水意,才将帕子收起,法剑渡劫后,往往会沾染劫雷气息,长此以往不利修行。为此,剑修便会以清泉洗剑,以除劫气,赵莼所用的龙渊寒泉乃天下十大名泉之一,还是当年拜师亥清时,谢净所赠来的,如今正得了用处。 “未出行前,总听旁人说,咎王岭乃苦寒偏僻之地,如今看来也只是离宗门远些罢了,倒与苦寒并不沾边。”沈烈将两手置于膝上,一时有些喟叹,他上界已有二十余年,眼界亦在此拓宽不少,听宗门弟子议论咎王岭时,还以为是什么荒僻野岭,似蛮荒古地一般未开化的地界。 今朝到了方才知晓,咎王岭不过是远离北地,故不如洞天福地那般钟灵毓秀罢了,要放到重霄世界,也是诸多宗门定址的不二之选。 即可见仙门弟子心气甚高,不大瞧得上北地以外的地界。 赵莼被派往咎王岭,此些不知掌门用意的弟子,大抵也要以为她是吃了教训罢! (本章完) 。:,,. 章三三 另有打算 赵莼倒不在乎旁人怎么瞧,她翻手将长烬收起,神识往外一掠,便将周遭情形观了个七七八八。 正如沈烈所言,宗门弟子说此处偏僻苦寒,大抵也是因咎王岭与昭衍所在的北地相隔甚远,她们这一路行来,过了千山万海,途经一玄、金罡两派,又跨了望海峡,从隐仙谷过,甚至连凤凰一族栖居的巨岳幽谷也见了,这才到了咎王岭地界。 其中路程,可说是跨越了半个大千世界,光行路就走了足足三载岁月! 从中既可见大千世界的广阔,又叫赵莼深深敬服于昭衍的强大,昔年镇岐军,就是一路征伐到了此处,将凰神斩下立了威名,是以从凤凰谷南下直到扬水江,如今都成了昭衍的属地。 仙家道法以北地为发源,正道十宗亦多在北地立下山门,修道者遂以此为昌盛正统之处,其余地界莫不为从属,像咎王岭这般位在天地一角,又与北地相隔甚远的,就自然而然成了荒僻凋零的地方。 但在大千世界内,再偏远的地界,天地间的灵机也要甚于下界许多,纵不能同北地相比,却也不会有碍修士修行。 「眼界高,自然心气高,与重霄比,此地可说是一方沃土,若拿去和北地相较,自就鄙陋不堪了,」赵莼笑着摇头,瞧着外头的景色,倒也有些怡然自得,「人若一直抬头往上看,便会忽略脚下的东西,霓山派与宗门属地隔江相望这么多年,至如今才叫人发现是叛党余孽,约莫着,也是驻守在此处的弟子,不大瞧得上这些小宗修士的缘故。」 既曾是昭衍中人,其门中所传道法,即便有意作了遮掩,也定是从七书六经中得来,但若仔细查探,就不会有发现不了的道理,这许多年里,不知多少弟子驻守在咎王岭中,竟都没能从霓山派上觉出端倪,传出去亦是要贻笑大方的。 而逆仙一党,经由昭衍两代掌门的追剿,其实已经除灭了绝大多数,现如今还剩下的,不是修为境界太过低微,藏在芸芸众生之中难以寻觅,就是对宗门几乎不成威胁,无须费去精力动手,而这两种情况往往有所关联。在修真界中,实力越弱便代表着威胁越小,这些弱者望见巍峨如山岳一般的仙门,大抵也不敢生出什么仇恨的心思来。 那霓山派虽与逆仙孟从德有关,但一路逃亡至今,山门中连个外化修士都找不出,故也不曾跻身于人阶宗门,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赵莼心想,便给霓山派上下一千一万个胆子,他们怕也不敢和昭衍作对,所以霓山派委实不算是威胁,更不能称作为隐害。 而若真正重要的是掌门口中,所谓逆仙孟从德所赐的宝物,一件遗落在外,对宗门颇为紧要的仙家宝贝,又怎会让她来取? 既然叛党余孽不是非要她来杀,宗门宝物也不是非要她来取。…. 那就是咎王岭这地方,非得要她来一遭了。 赵莼并不认为,此事会如旁人所言那般,是因她得了灵穴赏赐,掌门为安抚众人才将她派往咎王岭。借灵穴渡劫成婴本就为掌门的主意,此后风言风语不止,恐也早在他算计之内,他是有意为之,如顺水推舟一般,使赵莼驻守咎王岭一事落定。 也就是说,掌门要她来咎王岭,却又得让旁人认为,这事是宗门局势所迫。 此真是,怪异得很。 沈烈应了句「正是此理」,车中几人便话锋一转,谈起了要如何对付那霓山派。 赵莼打定主意要让她们同行后,遂也将叛党余孽的事情一并说出,以便后续行事。有沈烈这一尊外化修士在,她也不是不能直接打上霓山派去,但如此行事,就无法摸透掌门要她来咎王岭的真正用意,她总得弄清了事情,才好一击即中。 …… 咎王岭,远塘城。 山岭内矿藏丰 富,种类繁多,因而并不只有一处矿洞,且开矿之处大多尘气浓重,又有土地塌陷,山体崩毁的危险,是以在矿场中做活儿的百姓与修士,都是在矿场周围的地界定居,长此以往,便形成了诸多大小不一的城镇、村落,围在矿场外头一圈。 远塘城是咎王岭内第一大城,其正中修筑偌大庭院,占地之广,堪为半城! 高大朱门之上,则悬挂一方檀木牌匾,上书「督事府」三字,铁画银钩,令人望而生畏! 凡在这咎王岭中行走的修士,莫管多么嚣张,身后倚仗着何般势力,都不敢招惹住在这督事府中的人,只因此座府邸自兴建以来,就是给驻守在此的上宗弟子居住的,那可是从北地仙山而来的使者,像咎王岭内的凡夫俗子,他们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 此刻督事府中,几个身着朱紫衣衫的管事,亦忙得满头大汗。 他们数个时辰前方得了消息,晓得新一任监察督事姓甚名谁,叹这咎王岭离北地仙山遥远至极,上宗的事情,他们这些矿场管事,真是半点都不清楚,也不知道那新来的督事性情如何,行事手段厉不厉害,若能知道的多些,也便叫他们能投其所好,不至于踩了对方的痛脚。 伍正年少时就在矿场做事,一路摸爬滚打,混到了羡煞旁人的管事之位,手中亦捏着不小的权柄,矿场内的诸多修士,见了他都要献媚讨好。饶是如此,他也不敢慢待上宗来人,唯恐得罪对方,把自己这管事的位置丢了。 至于为何有这般顾忌,倒也是因先例在前,不得不忧。 咎王岭偏僻至极,被派往此处驻守的执法弟子,多半都不是自己愿意,或是遭贬于此,又或是不得不来此避避风头,皆都怀揣着一股郁愤之气,管事们一不注意,就容易惹了他们不快。 伍正自认有几分运气,遇上了个性情温和的上宗来使,可对方又任职期满,须得返回宗门,便不知此次前来交接的督事,会否有上个那般易处了。 。. 闲等渡鸦飞却 。:,,. 章三四 管事相迎 见督事府内再无要紧事宜,伍正忖了番时辰,便才唤起同僚往府门外走。 远塘城内数十万百姓修士,大多都在矿场中做事,自上位监察督事走后,咎王岭就已有三五年岁月没来过大人物了,此回前来的监察督事亦是上宗弟子,往后在这城中,更是头一个不能得罪的。为此,有不少修士都随着督事府的人向城门口走去,只为一睹那弟子真容。 伍正自不敢叫这些人惊扰了上宗使者,只向旁边略挥了挥手,就有人四散行去,把围聚而来的百姓与修士驱离开来。 等了没多久,便见城外一道身影落来,是瞧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此刻扬着手向管事们站的地方喊道:「我瞧着了,要到了!」 少年甫一落地,伍正便匆匆走上前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急问道:「可看清楚了,共来了多少人,乘的什么座驾,行得快不快,要到了是立马就到,还是要再等上一刻钟!」 这一番连问,若换了个人来,只怕都要被问得头昏脑涨,少年却十分机敏,口齿清晰地应道:「父亲莫急,我都瞧得真真的,上宗使者乘的是马车,前头有四匹雄健黑马,由一男子驾车,我看不出他的修为,只怕更在儿子之上,至于车内坐了多少人,这点儿子倒不能知晓,不过那马车可谓神速,我不过眨眨眼,它就从天边到了眼前,想来这说话的功夫,上宗使者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伍华话音方落,人群中就沸腾一般响起一阵喧嚷,只见城外尘土飞扬,四匹威武健壮的黑马狂奔而来,每一匹都有三个成年男子般高,通身肌肉虬结,在日头下泛出金玉似的光泽,那足下马蹄更如金铸,落在地上会发出金石敲击似的清脆声音来! 伍正连忙把儿子拉到身后,与另些管事们一齐上前迎接。 他听伍华将观见的情形道来时,心中还在疑惑,每有上宗使者来此监工,都会造出一番不小的阵势,此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下马威,震慑下属,以更快在这咎王岭中树立威严,往前来此的上宗使者们,或乘珍奇异兽,或御上乘法器,各式各样引人瞩目。 像上一位督事,来时就有数千名侍从跟随,座驾乃一处飞天府邸,其间山水园林,楼阁殿宇比比皆是,论精致毫不输于城中的督事府,他平日里便与侍从们居住在那府邸内,很少过问矿场之事。但即便如此,方圆数千里的修士,还是对那抬头就能望见的偌大府邸,感到十分敬畏。 伍正心头尚还有些落差,待仔细往那四匹高头大马一瞧,顿就睁大了双眼,暗道,这难道就是前督事提到过的地阶灵马踏金阙不成? 前督事此人甚是厌烦矿场庶务,驻守咎王岭的数十年间,几乎都是在府邸内清修,不过他却是个极好说话的亲和性子,伍正在他手下半事,偶尔也会得他指点几句,除了修为上的疑难外,更多还是见闻一道上的传授。前督事见识渊博,似是出身不凡,大到天文地理,小到把玩摆件,皆都知晓一些。…. 伍正能知道这踏金阙,也是从前督事口中而来,此等灵马在昭衍内专有弟子喂养,从宗门里购入是一番天价,入手后如何饲喂,就又要用去大量钱财,前督事本人便养了一只在宗门洞府,素日里精心养育,供人赏玩,偶尔兴致一起,才会骑去与人比试一番,像此般用来拉车,却是万万不能忍心的。 此名上宗弟子敢同驾四匹踏金阙,其身家必是要比显现出来的这部分多得多。 旁边的管事没瞧出深浅,眼下还在为黑马的神速而讶异,伍正却已经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在那停下的车驾前俯身叩首,呼道:「属下咎王岭矿场管事伍正,特来迎接上宗督事,请督事落驾!」 见他动身,余下的管事们便也连忙跟了上来,接连拜倒在那高头大马之下。 只见四匹黑马仰 天嘶鸣,继又喷了声鼻响,四方鸦雀无声足有小半刻钟,才见素色暗纹的车帘被挑起,从中走了个身材高挑,面容清冷的女子出来。今日乃新官上任,赵莼便穿了象征着执法弟子的黑袍,破劫成婴后,她亦从人阶弟子晋升为地阶,不仅是肩头图纹更为复杂,连胸腹前也有了些暗金绣线织就的纹路。 伍正一见这黑袍,便晓得眼前之人,就是来咎王岭上任的新督事了,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看赵莼神情冷漠,不甚亲切的模样,心中便开始打起鼓来。 不过他不敢说话,赵莼也不叫他起来,只等车中修士俱都下来了,才听她开口道:「都起来吧,往后便不必行如此大礼了。」 声音亦是如甘泉般清冽,且还气势迫人,可见也是发号施令惯了的。 伍正等一干管事这才起身,见她身后跟了三个人,其中只一名男子,身材高大,面相也凶,另两位便还好些,除了一个年岁稍浅的少女看得出修为外,那神态略显温柔的女子,却是和高大男子一般难以捉摸,可见修为境界必在伍正等人之上。 「此都为我府中门客,尔等以礼相待就是。」赵莼也不多作介绍,见伍正站得最前,便把他唤到身侧来引路,欲先往城中落脚。 此一路上,也从伍正口中粗略晓得了些咎王岭矿场的情况。 督事府内外都有人在,以伍正为首的十余名管事,素日里分管矿场诸事,虽杂七杂八,却也井井有条。 他们一般是不会亲自去矿场的,只留在这督事府中,动动嘴皮子就把事情管了,故在旁人眼里,他们就都被称作大管事,是咎王岭矿场除监察督事以外的顶头上司,督事只管监工,他们则真正统理庶务。 而在大管事之下,才是各处奔波,少有闲暇的小管事,这些人也数不清有多少,总之到用时不会缺人手便是了。至于再往下,那才到负责采挖灵矿的底层劳工,当中既有平头百姓,也有低阶修士,须看矿种品相高低与采挖难度而分,越是珍贵的灵矿,就越要有修为在身的人去小心采挖。 。. 闲等渡鸦飞却 。:,,. 章三五 伍正献宝 几番交谈下来,赵莼倒也觉得这伍正当真是个人物。 在十余位大管事中,伍正是最得前督事陈远良信任的人,亦是因此,才叫他坐稳了管事之首的位置。而此回出行前,为了解咎王岭的情况,赵莼也前去拜访了才回宗的陈远良。 此人可不是寻常弟子,他姓陈,实则出自裕康陈氏,便就是当年庇护了施相元的那处世家,族中有一位洞虚大能坐镇,通神期修士也不在少数。而在昭衍,陈氏亦并不是个简单的姓氏。 三代掌门太乙金仙,其真名唤为陈横戈,座下除一真传弟子外,便只有两名道童时时跟随。而这两名道童最终都成就了仙人之身,其中名为陈留真的,往后成了第四代掌门,另一名为陈去伪的道童,便就是如今裕康陈氏的祖宗。 太乙金仙在位时纵横四野,威镇八方,她亦深感衣钵难以传承,故才一直不曾收下弟子,纵使宗门为她寻来的两名道童都堪称资质绝尘,她也从未松口,后逢天门感召不得不去,这才收了楚云开入门。 不过这两名道童虽没有弟子之名,实则却得了太乙金仙悉心指点,其中四代掌门为防座下弟子心思有异,一直是无徒无后直至飞升,倒是听闻裕康陈氏之中,尚还留了祖宗传下来的剑谱,听说与太乙金仙有些关联。 赵莼习太乙庚金剑道,对此更是好奇不已,本想着要寻机会前去拜见一番,却是被一枚符诏,直接派到了这咎王岭来。 至于那陈远良,虽是裕康陈氏子弟不假,可也并非主支,实是分支血脉,他晋入真婴境界已逾千年之久,一直不得突破外化,便才起了念头到偏僻之地苦修一番,同时也好散散心思,以期冲破桎梏。 是以矿场诸事他少有插手,也几乎从不过问,赵莼拜访他,亦只是理清了些督事府的人际脉络,其余能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而想打听些霓山派的事,就得从伍正这种自小在此居住的人入手。 他看似卑躬屈膝,对赵莼等人多有谄媚讨好之意,却又做得分外诚挚,叫人不觉得是受了刻意的奉承,如此低而不贱,旁人便也不会一开始就看轻了他。而距陈远良所透露,在其驻守咎王岭期间,大小事宜实则都是伍正在着手,很少有出乱子,底下的人也格外安分,可见伍正的确有些能力,德能配位。 赵莼此行的目的,本就不在于驻守矿场,是以并不想贸然插手其中,如若伍正有此能耐,她也自当放权给此人,免得令矿场生乱而误事。 等到了督事府,立时又有侍从们上前迎接,因有新官上任,伍正等管事也特地准备了丰盛筵席,以作接风洗尘之用。赵莼遂当仁不让,径直坐于主座,又请柳萱、沈烈等人一一入座,才听伍正唤了管事们上来见人。 她只记了个脸貌名姓,其余倒不甚关注,丝竹声中,伍正忽一拍手,就见一个颇为年轻的少年抱着红木匣子出了列来,他面上含笑,一双溜圆的眼睛闪着精光,此刻微微俯下身来,把那木匣轻轻掀起,先是几抹神异的光辉从中溢出,继而显露出来的,便是十余枚模样各不相同的矿石。 虽品种不如赵莼平日所见的珍贵,但却个个完好,品相极佳,应当是采挖时下了功夫,又经过精挑细选才呈到了她面前来。 赵莼对此心中有数,又见每一枚矿石下,均压着同色绣如意纹的锦囊,遂知晓那锦囊当中是放了更多的灵矿,伍正真正要献上来的宝贝,必不止面上瞧去的这么些。 见赵莼神色如常,对那矿石不甚惊喜的模样,伍正心中也有些犹豫,不知对方是不满意,还是不喜这以矿石行贿的举动,若是后者,他便要另外做些准备了。 好在赵莼目光一抬,倒是挥手就把那红木匣子收起,又向伍正等人微微颔首,笑道:“咎王岭矿场众多,想来也是诸事繁杂,我并不擅长管理庶务,这矿场上下的事情,便还需尔等多加看照,如若遇上棘手的,可来寻我处置,若是其它,尔等自己商量解决了就是。 “只一点,便是绝不许做出叛逆宗门事来,如有违背,我定当毫不留情,铁腕镇压!” 听得前半句话,伍正等人心中就是一喜,又见赵莼目色一厉,冷硬气势顿将殿内横扫一通,便就有些两股战战起来。 这位新督事嘴上虽说着放权,可论性情,委实又要比前头那位强硬许多,在她手底下做事,当要小心谨慎些了。 伍正连忙拜倒,口中连呼不敢,再表露一番忠心,见得赵莼神情渐缓,才敢唤人上前开席布菜。 赵莼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只将右手一挥,就自己拿了筷箸起来,待吃了几口席上佳肴,她才将筷箸放下,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向南过了扬水江,就要到静山鬼蜮了?” 伍正本就在旁恭候,丁点不敢用食,眼下闻言就从座上站起,殷切应道:“禀督事,过了扬水江后,另还要翻过罗峰山才到静山鬼蜮,此山脉颇为高峻,督事从咎王岭中就可望见。” “罗峰山也是我昭衍的属地?” “这倒不是,”伍正摇了摇头,“上宗属地南至扬水江而止,再要南下,便应是罗峰山上的三座宗门所有。” 赵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适才献了矿石上来的少年却眨眨眼,半弓着身子笑道:“督事可是想晓得那罗峰三宗的事情?” “大胆!”伍正见状连忙呵斥出声,欲要将少年拉至身后,“督事问话,不可无礼!”遂又想拱手向赵莼请罪。 “无妨,你且让他说来。”赵莼瞥见他眼中狡黠的光芒,见伍正虽是请罪,实又有袒护之意,登时便明白二人之间或许有些关系。 伍华听得赵莼许可,当即就从父亲手中挣脱出来,朗声答道:“那罗峰山上的三座宗门,分别是含光观、庾罗教和霓山派,其中以霓山派最为势大,庾罗教次之,含光观位居三宗之末。” 赵莼点头,心道这与自己得知的消息倒是无误。 (本章完) 。:,,. 章三六 心中打算 伍华略顿了顿,又讲道:“霓山派和庾罗教中,都各有三位真婴上人坐镇,含光观却只得两位,且当中的槐禅上人年寿已高,听说已是要到坐化之年了,等他寿尽,其余两宗肯定不会放过含光观的。” 赵莼一听,便有些疑惑,问道:“既然霓山与庾罗都是三名真婴,实力远强于那含光观,又为何要等到槐禅上人坐化,才肯动手呢?” 伍华见上宗督事发问,心头亦有些受宠若惊,旋即咧嘴一笑,答道:“督事有所不知,罗峰山共得十三处峰头,其中霓山派占了五座,庾罗教也占了五座,含光观只得两座,而剩下的一座峰头,却是被一只豹妖给夺了去! “那豹妖不知是什么时候流浪来的此地,只晓得是结了妖丹的妖王,堪比一位真婴期强者!霓山与庾罗是想除含光观不错,可又怕出动时被那妖王突袭宗门,故才想等到槐禅上人坐化,届时只需对付一位真婴,就可有更多精力放在门中,避免遭了妖王的黑手!” 他是个十分伶俐的,见赵莼有思忖之态,立时便又开口道:“那妖王是近几十年间才出现在罗峰山的,霓山派和庾罗教本也想过诛除此妖,可是那妖王踪迹隐蔽,任由四位真婴修士搜山,竟也没能找出其栖身之地来,遑论杀之。 “不过有此等妖物在山上,给周遭百姓带来的危害也是极大,听说那妖王每过几月,就要下山吃一回人,而修行到此般境界,那等凡夫俗子吃多少都不能果腹,便可知此妖吃人,只是为了玩乐罢了! “小的能知道这些,也是因妖王作乱后,山下不少百姓都走投无路,选择冒着性命之虞渡到扬水江对岸,也便是到我咎王岭来安身。” 伍华把事情讲得明明白白,当中关于豹妖的事情,更是连陈远良都不曾与赵莼讲过,可见对方驻守在咎王岭时,当真是闭门清修,不问外事。 “原是如此,”赵莼轻嗯点头,当即便从袖中取了件轻薄短甲出来,其上水光湛湛,瞧上去便知价值不菲,“我一向奖惩分明,这件短甲便赏与你了,日后若有百姓修士渡江而来,小心安置即可。” “多谢督事赏赐!”伍华哪想到几句话,就能换来如此厚赏,这件短甲看品相,只怕在玄阶法器中都算上品了,他此前倒从未见过这等好物! 而一干管事见状,心中顿时失悔,暗道怎就让这小儿抢占了先机,一时间,对赵莼不由更为敬畏。 她身怀隐秘任务,故不曾大张旗鼓乘坐天舟而来,而是另换了略逊一等的灵马驾车,可该立的威信一样得立,不然叫底下人认为她赵莼好欺,多余的事情便出来了。 筵席过后,赵莼才在督事府中落榻。 伍正献来的矿石到底不算珍贵,只适合玄阶法器的炼制,她便一并给了沈青翡,作平日练手所用,另才与柳萱、沈烈二人商讨,看从何处入手了解那罗峰山的事情。 “我既已到了此处来,就没有放任那豹妖继续吃人的道理,若有机会,我定得杀了此妖,”赵莼心头早有主意,现下才与两人分说,“霓山与庾罗要动含光观,可又对山中豹妖顾忌不已,我若能诛除此妖,便算是绝了他们的后患,届时就算槐禅未死,他们恐也会提前动手。此事,当为一个契机!” 柳萱与她向来默契,闻言便领会深意:“你是想逼含光观前来求援,趁势介入那罗峰山中。” “知我者,师姐也,”赵莼轻笑着点了头,毫不避讳道,“这周遭能解含光之祸者,除我宗外再无其它,待豹妖一除,霓山、庾罗二宗心无顾忌,必将亮起獠牙,我等先按兵不动,等那含光观到了危急时刻,自己就会找上门来,此时再与它推诿几句,情急之下,便不怕它不主动递上投名状! “我宗庇护下属宗门乃是合乎情理之事,到时可径直领兵进驻罗峰山,便不把清剿叛党的名头抛出,也可光明正大地对付霓山派,如此不动声色,也好方便我查探事情。” “可这样的话,就又多一个庾罗教为敌了。”柳萱略作思忖,秀眉轻蹙。 “多一个少一个都无妨,若与剑君有碍,我自当一并杀了。”沈烈双臂抱于胸前,言辞振振。 赵莼神色不变,目光往伍正献来的罗峰山舆图一扫,淡淡道:“霓山、庾罗二宗欲除含光观,本就是利益所趋,此刻算是盟友,待含光观亡灭后,自然就会变成死敌,即可知利益趋成的党盟并不稳当,轻易就能动摇。待含光观归附后,我等可试着策反庾罗,而若不成,就如岐山前辈所言那般,一并杀了就是。 “与我宗叛党同谋,亦可视为叛逆诛除!” 伴随着话音,赵莼纤长的手指也落在了舆图上,便听一声裂帛之音,霓山派与庾罗教所在的位置,都被剑气搅裂,于桌案上留下深深印痕! 赵莼立定主意,便打算过段时日就启程,先暗中过了扬水江,到罗峰山下去,那豹妖每过一段时日就要下山吃人,她就先在山下村庄中落脚,看守株待兔一法能否成功。 “这数十年间,霓山、庾罗二宗都拿那豹妖没法,可见其道行应是颇为深厚,剑君你独自前去,恐怕十分危险,不如让贫道代劳,诛了此妖!”沈烈听赵莼想要独自动手,却是不大赞同。 不过赵莼自有打算,故不欲暴露沈烈这一尊外化修士出来,她道:“岐山前辈乃我方一大杀器,轻易不可暴露人前,若遭霓山派知道,咎王岭内有尊者现身,只怕就要往清剿叛党上想去,且我留前辈在此,也是有一鼓作气,将叛党拿下的念头。只为了杀一个真婴妖王,就请前辈出手,未免大材小用!” 便又以独自动身更加方便为理由,让柳萱安心留在督事府中,赵莼才与二人交待完全。 复习之余,将真婴阶段的四个大剧情填充完毕,心大悦,遂码两更 (本章完) 。:,,. 章三七 剑斩山妖 罗峰山下,桃源村。 虽以“桃源”二字作名,可自从有豹妖栖于深山,不时下山吃人后,此处已早不复先前的祥和景象。 那豹妖大王占下的峰头,正居于霓山派与庾罗教之间,从前归属于霓山派门下,后才为豹妖强占,而最遭妖祸的,便就是此处峰头对下来的几个村子,其余地方好歹有宗门照拂,众百姓虽心中惊惶,却到底不曾被豹妖给祸害了。 过了扬水江后,赵莼便换了身朴素衣衫,微微敛下气息来,行走于百姓之中。因她模样年轻,又是陌生面孔,便有不少人上前来问,说如今罗峰山下可不太安宁,不少百姓都打着主意要渡过江去,到另一头的咎王岭安身度日,你孤身一人,怎还偏偏向着罗峰山上去呢? 赵莼便答道,她是外地而来的散修,一路流浪到了此处,听闻罗峰山上有个名为霓山派的宗门,遂想在其中落脚安置,如此一来也好有个倚仗,不必像从前那般到处流浪了。 平头百姓不知道宗门对散修的意义,但瞧着她千里迢迢过来,想也是十分不容易,于是便把山上有妖的事情告诉了她,又颇为真诚地建议道:“你想进霓山派可不容易,他们十年才收一回弟子呢,这不前几年才下山选过弟子,都只要十二岁以下的小娃,你如果只是想安身,怎不去庾罗教试试?” 赵莼微微眨眼,笑着问道:“我才来此地,不大清楚那罗峰山上的宗门,只晓得霓山派更厉害些,却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些规矩。那像你这么说,这庾罗教是比霓山派更容易进去了?” “是啊,”抱着个两三岁女童的妇人忙不迭点头,“庾罗教的仙师们可是常常下山来的,每次都要从镇上村里选些娃娃走,有时也不只要小娃,连成了年的大人也要收去,不像霓山派那般有许多要求。” 她怀中的孩子白皙可爱,一看就知道家境还算殷实,此刻正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赵莼。 以赵莼如今的修为境界,一眼就能瞧出,这孩子是有灵根仙缘在身的,她捏了捏女孩儿柔软的小手,问她母亲:“你家小姑娘很有灵气,往后定也能成为仙师……你以后是想送她去庾罗教?” 看孩子母亲对庾罗教颇见推崇的模样,赵莼也便做此猜测道。 不料妇人摇了摇头,先是道了句“承仙师吉言”,后才小声和她讲道:“我不舍得我家囡囡的,庾罗教好是好,我却想要她去霓山派,这样上了山还能回家来看看,不至于像旁人那般,上山后就不与家中人联系了。” 赵莼疑怪,问道:“你家就住在山脚下,离庾罗教可比霓山派要近得多,日后小姑娘上山修道,若想回家,向宗门知会一声不就是了?” 妇人走近了些,撇了撇嘴,不赞同道:“仙师果真是外地来的,你还不晓得吧,庾罗教常说红尘俗世扰人修行,血缘羁绊更是会耽误成仙,凡是上了山的弟子,头几年还能归家看看,等在那山上待足了三五年,仙师们便会说,这是到了该断红尘的时候,此后就不许弟子们再下山,只准留在罗峰山上修道。 “我与她父亲就这么一个女儿,又哪能舍得下心来呢?” “原来当中还有这道理。”赵莼恍然大悟,却是微微一笑,眼含深意地与妇人道,“小姑娘年纪还小,你不如先留她一留,不必这么快就送去霓山派,这山中妖怪如此猖狂,我看迟早是要和旁边宗门对上的,且那妖怪所在的山头,又离庾罗教和霓山派很近,一旦闹了起来,这两处的弟子必是首当其冲,不如等事态平息再做打算。” “仙师说的是,我家囡囡还小呢,倒也不用太着急。”妇人点了点头,想到那山中豹妖就觉得十分恐惧。看天色已晚,便又想留赵莼下来过夜,却见对方摆了摆手,说时辰不等人,就向自己告辞了。 看赵莼身影越来越远,妇人忽地有些疑惑,对方让女儿先不要这么快上山修道,自己却径直朝着罗峰山去了,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与妇人辞别后,赵莼便向着桃源村行去。 她心中亦在思忖着庾罗教的事,红尘乱心这一番说法,她大抵只在横云小世界中才听过,而在上界道修的眼里,红尘实则是炼心,大千世界万种大道,自有修无情道者斩断亲缘之事,可更多的修士,却不会把血缘羁绊当做负担。不然天底下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修道家族,昭衍内亦不会存在盘根错杂的世家势力了。 难道庾罗教中,修的就是无情一道? 赵莼并不了解,却觉得此事多半有些蹊跷,她心道,哪一个宗门对待弟子不是精挑细选,又怎会时常下山择徒,连年岁都放宽了这么多? 罗峰山下有多少人,经得起庾罗教这么收? 她暗暗摇头,把此事记在心底,等靠近桃源村时,方瞧见周遭有许多荒废了的灵田,应当是有些年生没有垦过了,土地俱都板结在一处。 此刻正是黄昏日垂之际,村里仅存的几户人家,都在吆喝孩子回来,再将房门窗户紧紧关上,即便知晓此法避不开豹妖,也不敢将窗门大开。 赵莼一路走来,倒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模样,她入了桃源村后,脚下也不停留,看上去是想赶紧穿过村庄,走到霓山派的地界中去,只是还未走远,就听身后有房门拉开的声音,有人喊道:“姑娘,这日头都快落了,你去什么地方?” 她身影一顿,状似有些纠结般转过身来,见是个身形矮小的老妪冲她招手,才微微松了口气,上前将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又道:“听人说山上有妖,我就打算快些过了此处。” 老妪瞧了瞧外头,把赵莼迎进屋中,摇头道:“马上就要天黑了,你一个人在外边,妖怪就专抓你这种小姑娘家,又哪里安全呢,不如等天亮了再走,也好先歇歇脚。” 赵莼一笑:“老人家不必担心,我尚有几分修为在身,若是被那妖怪抓到,也能出手招架一二。” “哼哼,”老妪瘪嘴,又背过身去,“你们这些修道人都说自己厉害,怎么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捉到那豹妖?” “老人家莫要着急,”赵莼站起身来,眼中寒光一现,“这不就来捉妖了?” 她以指代剑,神杀剑意顿时迸出,霎时便将那老妪的手臂给斩了下来! (本章完) 。:,,. 章三八 遁入深山 此道剑气本向着老妪头颅,却是被她闪身躲下,只斩下了一边臂膀,赵莼目光微暗,唤起长烬入手就要追击! 而在断臂落地的那刻,桃源村附近光景顿时为之一变,再瞧不见什么家家闭户之相,只有残破房屋被晚风吹灌,仿佛哭嚎声音一般,许多矮屋已成断壁残垣,映着无边夜色,更显阴森苍凉! 那断臂离了肩头,又立时膨胀到原来的数倍大小,干瘪肌肤瞬间饱胀起来,许多黑毛迅速覆盖其上,末了的爪牙奇长无比,顶处微微弯曲,不仅显露出寒意,且还有一股野兽身上常见的腥臊气息。 便也是同时,那脊背佝偻,体型矮小的老妇身躯暴涨,直化作足足三丈高的女子来,其双目微微泛黄,爆射出可怖的凶芒,被赵莼斩下一臂后,迅速就夺门而去,哑声怒道:“该死,你是如何瞧出来的!” 赵莼却不答她,提着剑便杀了上去。 心道,村子附近这些灵田,实则是百姓生存之根本,如今灵田久未有人耕种,只可能是早无百姓在村中,而她入村时机又正好是黄昏之际,即便有妖作乱,引得家家闭户不敢开门,可这正是该要生火做饭的时候,桃源村内竟一缕炊烟都无。 而等到她被老妪叫住时,心中猜测便也彻底落实下来。 一位七旬老妇,家中又无青壮,值此山妖作乱的时刻,竟敢开门邀生人入内,只怕这桃源村里的人,都已被其吃了个干净! 豹妖见赵莼不答话,心头实是极欲拾回自己那断臂,当即是又气又怒,冲上去就要咬断来人身躯! 哪知赵莼剑气一荡,周遭山林就如海浪一般扑倒下去,她受不得这般手段,胸腹处顿被斩出一道巨大裂口,血肠脏腑喷涌而出,险些就要毙命当场! 凭一剑,赵莼便大概摸清了这豹妖的底细,忖道对方修为不算多么精深,更不像真正的妖修那般手段颇多,只怕是山中精怪修炼而来,而非有族群有血脉的妖怪。 如此一来,要对付就会容易许多了。 她眼露寒光,趁那妖怪肚腹破开,气虚力乏之际,便欲直接摘了头颅下来,不想就在这一刻,豹妖骤然发出一声哀鸣,一股颇为强大的神念之力忽向赵莼猛撞过来。她连忙护住识海,奋力把此击挡了下来,而这眨眼的功夫,那豹妖就化为一道玄光,飞速朝着山上遁去。 赵莼稳住识海,顿就朝着豹妖遁逃的方向追去,奇怪的是,方才还颇为浓重的妖气,此刻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她欲以神识探查,竟也不得半点反馈,更莫说豹妖被她斩下一臂,又开膛破肚,堪称重创其身,纵使潜行手段了得,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全身而退。 何况,以这豹妖显露出来的道行,是做不到从她眼皮子底下溜掉的。 但如今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赵莼铺开神识,神念之力如海洋一般浸透整座山头,却仍是毫无所获,一点豹妖的踪迹都没探得。 她细细思索,心中也有疑念种下。自古妖修壮精血,比起人族修士而言,他们多是先天肉身强健,后天修行便靠壮大体内血气来进行,而若不是血脉强大的大妖,就极有可能在元神一道上疏于锤炼,毕竟寻常妖修可接触不到高深道法。 像豹妖这种山野精怪便更是如此,赵莼与其交手后能知,此妖几乎没有什么对敌手段,只晓得撕咬扑杀,且战斗经验也显得过于粗浅,若换了其它妖怪被斩下一臂,立时就会晓得两者间差距悬殊,在有退路的时候,多会选择迅速逃离,而非像豹妖一样负隅顽抗。 可知此妖应当是甚少与人交手,而如此一来,她就不会是从外地流浪到罗峰山的妖怪,至少修行到如今,豹妖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 一只土生土长的山野精怪,却几乎没有什么对敌经验,这说出去怕是谁也不会相信。更何况,方才她攻击赵莼时,乃是使的神念之力,其上也不像经过打磨锤炼的样子,应当是光凭元神的强悍,就能用神念之力冲撞赵莼! 这在既成体系的妖修当中都极难见得,更莫说是出自山野精怪的手段,赵莼觉得,此妖的肉身与元神极不相符,乃是肉身太弱,元神又十分强大,而这般征兆,多会出现在夺舍之后。 但这又无法解释豹妖对敌手段粗浅了…… 不经她继续思忖,此处有真婴修士动手的事情,已是将附近宗门的人给引了过来。 赵莼没有避着他人的想法,故也没有收敛剑气破空时的阵仗,她把长烬收起,见东西两方各有来人,便负手而立,大有在此等候多时的模样。 来的是霓山与庾罗两宗的真婴修士,各有一人。其中霓山派的是个衣袂飘飘,面白无须的中年道人,他神情略显复杂,望向赵莼的目光多有审视之意。而庾罗教的真婴则是个冷若冰霜的年轻女子,此刻骤然被惊动出山,脸色亦不见得有多好。 “贫道霓山派巩安言,不知这位道友从何而来,缘何要在我罗峰山地界动手?” 见中年道人先一步开口,庾罗教真婴便也乐得不说话,她看了眼赵莼,只觉得对方无比陌生,以前定然不曾来过此地。 听巩安言问话,赵莼只冷冷一哼,将下巴高高抬起,寒声道:“原来是霓山派的道友,那另一位,想必就是庾罗教的人吧! “在下赵莼,乃是咎王岭矿场新任督事,前段时日才从宗门走马上任而来,哪想落脚还没几日,就闻底下人上禀,说罗峰山有妖物横行,逼得不少流民渡江过来,扰了城中百姓安居。 “便想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妖怪,竟欺了周遭百姓数十年之久,若是贵派无力诛除此妖,不如让在下代为斩杀,也好还我咎王岭一个清静!” 看她气焰如此嚣张,庾罗教真婴的脸色无疑更为铁青,倒是一旁的巩安言神情稍缓。 (本章完) 。:,,. 章三九 何人做主 罗峰山与咎王岭也就隔江相望,因前尘旧怨之故,栖身于此的霓山派倒是对昭衍属地多有提防。 不过,他们如今连人阶宗门都攀不上,自也不敢存什么报复仇恨之念,打听这些消息,便只是怕自身事情暴露出去,引得昭衍斩草除根罢了。 从前驻守在此的陈远良乃世家子弟,心气甚高,又因闭关清修不问外事,而极少与罗峰山上的宗门往来,霓山派忌惮了他一阵,见对方不曾发现什么端倪,便也渐渐放下心来。至于陈远良之前的执法弟子,也很少会插手于咎王岭外的事宜,大抵是瞧不上偏僻地界的这点资源,偶尔与罗峰三宗有些交集,却也不甚在意。 陈远良任职期满,离开咎王岭后不久,霓山派就得了这消息,他们同样不知新上任的督事底细如何,故在赵莼到任前,便暗中遣了人到扬水江对岸去查探。 不过督事府内铁桶一片,大小管事倒不算如何,奉宗门之命驻守在此的精兵,才是让四面八方闻风胆寒的存在,霓山派再在罗峰山有根基,也无法探入督事府里头,是以只能知晓,当日赵莼到任时,有一番怎样的景象。 据底下人回禀来,这位新督事的声势阵仗并不如前头那位,虽然所驭灵马神勇异常,但瞧上去实是不如陈远良的浮空府邸壮观的,而她身边亦不见有多少奴仆跟随,只带来三个同行修士,中有两人瞧不出修为境界,但看赵莼对她们的态度,实力应当不低。 霓山派掌门听后,与另两位真婴商讨了许久,认为这位新到任的督事,应当不如陈远良势大,大抵就与陈远良之前的驻守弟子差不多,待赵莼立足稳当之后,他们便派人传讯过去,像对付之前那些昭衍弟子一样,以怀柔手段交好即可,亦不需要贴上去献媚,只保持一层过得去的关系,不叫对方怀疑就是了。 如今被山下打斗惊动,巩安言还未见得赵莼,心头就揣摩着,应当是扬水江对岸来的人。 若从南面的静山鬼蜮来,就要翻过罗峰山,使山上宗门发觉,唯有从北方过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山下,而扬水江北岸是昭衍属地,轻易不会有生人从中通行,便更不要说是真婴修士了。 来人气息陌生,明显是近段时日才到此地来的,巩安言以为,纵然不是那位新督事亲至,也多会是她身边的两位随行之人。 而事实证明,他所想无错,来者正是数日前才到达任上的咎王岭督事,赵莼! 此人瞧上去年纪甚小,修为亦不像前头几位督事那般,到了将法身铸就完全的境界。年轻气盛,身怀傲气,又境界不足,行事莽撞,只听闻治下百姓受山妖所扰,就一路杀到了这里来…… 巩安言神色更加缓和,几乎可说是和颜悦色了起来。 这赵莼在昭衍门中,应当是少年天才那等人物,便不知得罪了谁,又或是行错了什么事,才被下放到了咎王岭来,像这般修士,要糊弄起来可比前头几位督事简单。 “原来是赵督事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了!”巩安言客气行礼,瞧着地上残留的血迹,眼中一时有些异色,便又道,“说起来,让这豹妖为祸山下百姓,也是我霓山派庇护不力的罪过,可惜妖物善于隐匿行踪,我派与庾罗教的道友们,便一直未能诛除此妖,不知赵督事可已得手?” 赵莼微微抿唇,面色有些不好,她拂手一招,将斩下的一截断臂拿到两人面前,才道:“妖物狡猾,在下虽重创于她,却还没能了结其性命,不过,好歹是有了这断臂在手,等略施些法门,不怕找不出那豹妖来!” 巩安言与那冷面女子凝神一瞧,见这黑毛兽臂确与豹妖气息相同,不免对赵莼更加高看几分,此时又见她眼神一动,向两人道:“在下欲诛此妖,等对断臂施法后,恐还要搜查此座山头,便不知此事,两位可能做主?” 己方属地,怎能随意令他人入内搜查,偏偏赵莼这话又说得强势,问的不是能不能搜山,而是霓山与庾罗之内,何人能做主让她搜山,可见她不仅是主意已定,话外之意,更是觉得巩安言与那女子与她身份不等,该换了门中真正做主的人过来与她商量。 冷面女子心觉二人修为相当,赵莼不过是凭着仙门作倚仗,才敢在此大放厥词,如今对方直指她身份不够,便更叫她怒从心头起,忍不住要开口。 但巩安言却抢先一步,淡笑道:“此事倒也不难,这座山头未被那豹妖占去前,本就是我霓山派所属,贫道可代掌门做主,让赵督事入内搜山,便希望赵督事诛除妖物后,能让我派将此山收归于手。” “这是自然。”赵莼眉头一挑,倒是不在乎山头为谁所有。 不过听巩安言此话,他在霓山派中倒是地位不低。 “至于叶道友,”巩安言眼神一转,“怕就要与甄掌教商量一番了。” 冷面女子点点头,眉间不展:“外人入山,自是要恩师松口才行。” 赵莼也不在意对方作何想法,只收起豹妖断臂,将下巴一抬,讲道:“在下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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