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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并不令沧合等人知晓。 而施相元却不担心于此,现下只出言宽慰道:“道友不必担忧,如若青栀神女真有图谋,也须得看这些谋划是她自身的主意,还是另有势力插手其中。若是她自己的主意,面对我人族大势自是螳臂当车,不足为患。而若是有日宫三族在后,便更无须我等外化期弟子来为此殚精竭虑,自是有主宗的长老供奉们来为我人族掌风把舵。 “如今之事,还是那无垠海下的水虺骸骨更为紧要,不知道友可有想法了?”YShG. 姜牧眉头微蹙,腹中已然开始思索起施相元口中之事。他惯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低头沉思间,倒也不曾注意施相元目中暗光一现,神情淡了几分下去。 诚然,施相元也心知肚明,那柳萱与青栀神女的关系绝不简单,赵莼这一路走来更离不了青栀神女的襄助,单说那大日灵根,便不可能与日宫三族无关!君不见多少修士身陨在铸就变异灵根的路上,纵使赵莼气运如龙,怕也脱不出一个事在人为的道理。 只是他存有私心,不愿叫赵莼牵扯进此些纷争之内,只若她还在宗门一日,宗门便要护她一日。 可柳萱不是昭衍之人,若青栀所谋不能为人族容下,仙门大派只怕就会对其出手。施相元自认对赵莼还算了解,思及如此竟不由苦笑一声。 赵莼……绝非大义凛然之辈,她对事对物皆在心中自有一套章程,以此衡量轻重,来作出各般抉择。 柳萱与她有旧,青栀对她有恩,若有朝一日纷争将起,以宗门之令命她袖手旁观,她也绝不会屈从。 昭衍本该是她的倚仗与托身之处,若颠倒成为枷锁一具……施相元忽有些不敢想,赵莼究竟会作出怎样的选择来。 “施兄,我有一计,你不妨听听。”姜牧灵机微动,目色亮了起来。 施相元顿了顿首,如释重负般扯了个笑,这才再度将姜牧迎入殿中。 …… 裕州以东,无垠海沿岸。 时值邪魔侵海,双方僵持五载有余,幸有诸位尊者坐镇海域,又得各派天才弟子诛邪斩魔,任邪魔一方来势汹汹,倒也不曾北上半步,扰了裕州百姓的安宁。 裕州东境本地处偏僻,少有大型灵脉分布,更不得什么天材地宝、灵药灵材生出,是以少见修士踪迹,大多为凡人百姓在此聚居,又因毗邻海域常有海族出没现身,周遭便不存什么人族宗门,连带着仙家道法都并不如何兴盛。 五年前邪魔犯边,大批宗门弟子驻扎此处,为保修行不辍,后勤得以补足,各宗门便挥挥手在此埋入多条大型灵脉,一来二去竟使得东境诸多城镇愈加繁华,地界内的修士身影也愈加多了。 而最为繁盛的,无疑是从前就已颇具规模的半月湾,其内的行龟港已被正道盟军征用,行走港口的分玄、归合修士比比皆是,连真婴上人都不鲜见,百姓居住于此,心觉比旁处还要来得安全。 正在港口外海上,一前一后两道剑光疾驰而过,周遭剑气迸射击向四方,顿激起千重海浪,有浊浪排天之势! 四周修士望之,无不驻足惊叹,有人更大喊一个“好”字,笑道:YuShugu. “是剑君与寂剑上人又在试剑了,真叫我等大饱眼福!” 章两百一一 守障丹 众修士渐汇于此处,观剑气纵横,烈风千里,心中无不升起景仰羡煞之念,叹道绝世天才实非常人可比,光是这剑道上的造诣,同代修士中便无人能出两人之右了。 这一场论剑并未持续多久,盖因两人也不欲就地分出个高下,待到海浪平息,即见两道身影从空中疾驰下落,前者身量稍矮,体态消瘦,两颊微有凹陷,薄唇向下微垂,正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冷漠姿态,她两眼狭长,瞳孔深黑又无神光,而通身气势冲天直起,叫旁人丝毫不敢移目观之。 随后下落之人身量便高挑许多,常人见之,只觉她气度出尘,有剑道中人的挺拔与锋锐,却又不似前者一般漠然万物。 两人气势有强有弱,即可知她等在修为境界上有所区别,有心之人再简单一辩,便能知道前头那冷漠瘦削的女子,乃是太元道派的寂剑上人裴白忆,后者则为昭衍仙宗的剑君赵莼了。 “大千世界地广物博,主宗前辈又造诣无穷,正因如此,我上界后才破得桎梏,步入剑意无为的境界,只是对明悟剑心就不大寻得到关窍了。”裴白忆语气冷冷,言谈间几乎瞧不出什么喜怒来,她素不喜与人交际,与赵莼也只在剑道上有所交流。今日试剑,便是她前日出关,自觉在剑道之上有所进境,才特地寻到赵莼这处来。 五年前邪魔攻上无垠海,仙门大派遂遣下门中弟子驰援裕州东境,与海中妖族齐力抗击北上的邪魔,赵莼与裴白忆各为两大仙门门中翘楚,自也先后到达了这半月湾中。 两人上次相见,到还在拜师礼上,如今再度相逢,却是双双破入剑意无为的境界中了。 凡剑修者,多以切磋论剑的手段增进自身道法,二人自也不会例外。这五年中除却出海降魔的时日,但逢闲暇之际,赵莼与裴白忆便会相约论剑,一来二去也成了半月湾中常见的场景。 论剑后若有所得,便各自闭关感悟修行,由此日趋精进,两人倒都觉剑道造诣愈加精深,有一日千里之感。 如此互为良师益友,相互之间的关系亦是熟稔亲近了许多。 只可惜剑心之境虚无缥缈甚为难得,她二人都还未能摸到门槛。 “世间道法万千,如若修行不辍,便自可水到渠成。这五年来我与前辈切磋论道,所得已经甚于从前许多,路漫漫其修远兮,只大胆往前走就是。”赵莼笑着与她颔首,两人复又轻声谈过几句,才见赵莼拱手辞别道,“今日切磋又有些许感悟,便不叨扰前辈,这就先行告辞了。” 裴白忆不疑有它,顿了顿首便凌身而去。两日后又有出海的任务,届时两人都须前往,而事前又得仔细准备一番。 赵莼足下架起遁光,神识向远处一转,霎时便化作一道飞虹进到了那行龟港中。 如今港口已被正道盟军征去,海上的诸多航路也再不通行。便由月沧门送来八十八只升云龙首大船,停在行龟港中作调度之用,宗门弟子平日在船中居住修行,另有丹器符阵诸道的修士在此制取物什供盟军使用,人来人往间,亦是热闹非凡。 赵莼在空中将遁光掐散,踩着云落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此处连环六七只大船都是丹师行走的地方,因有地火埋入船身,热气亦是比旁处来得强盛,而舱房内不停有丹药出炉,隐约间又能嗅到清幽丹香,在大船的顶上与热气一齐蒸腾成云雾。 她并不停驻,径直向一处舱房走去,这间房内的热气比其他地方要弱一些,周遭浮动着些许药灵之气,呼吸间沁人心脾,霎时纾解了一身疲乏。赵莼才靠近房门,里头的人就已察觉出了她的到来,柔柔了传出一句:“此时无事,可入内相谈。” 遂推门而入,见师姐柳萱正倚在软塌之上,笑问道:“再有两日出海,守障丹可都备下了?” “都已备足,师姐不必担心。”赵莼顺势在她身旁落座,温声与她应答几句。 二人口中的守障丹,近年来才由太元道派的元荧尊者研制得出,用以抵挡噬元珠之害,大大减免了各宗天才陨落的数量。五年前邪魔北上,仙门大派一面抵御魔军,一面深探海底,寻找那上古时期在无垠海陨落的水虺之骸骨。海族三尊本对此怨言颇多,不肯叫妖祖尸身落入人族手中。 但当战事爆发,见一干海族妖将乃至于数位妖王,皆先后亡于那噬元珠后,海族三尊终是松了口,将族中圣物祭出,定下了那水虺骸骨的方位来。然而骸骨巨大,头尾纵横无垠海南北,几无完整取出之可能,幸有太元掌门姜牧出手,以一天阶法器贯入水虺尸身头骨之处,汲取骨中法力精华,便才破了这一困局。 只是利用水虺法力精华一事并不简单,各宗尊者商讨过无数法门,期间又有多名天才弟子陨落在噬元珠下,终于是在三年前由精于丹道的元荧尊者拟出丹方,生生创出了这守障丹,方使得众人不再受那噬元珠之害。 守障丹以一百二十四味灵药为辅,纳入一丝水虺的法力精华,修士服下此丹之后,那法力精华便会在丹田形成一层屏障,使碧光不能破入其中,但这层屏障对修士只有保护之用,如若动用真元与神识攻击噬元珠,种种手段却还是会被其吞噬殆尽,是以修士遇上此物,还是只有遁逃这一条路走,并不能将之完全摧毁。 而自经守障丹出世后,半月湾中的丹师们便忙碌了起来,且此丹的炼制并不容易,至少也得是玄阶丹师才能有把握开炉炼制,那些凭着炼出补元丹、宁神丹等玄阶基础丹药,而跻身于玄阶丹师的修士亦不作数。众多严苛要求,即使得柳萱这等经验丰富的丹师忙得有些脱不开身了。 好在柳萱自己倒不甚在意忙碌与否,既是为着大道功德而来,她所做越多,来日所得便会越多,何乐而不为呢? 章两百一二 庸人自扰 无垠海,四京海域。 从此南下六千里,便可望见邪魔大军,而出海斩魔的诸多修士,大多也是自此处出发。 此行南渡向礁林海域中,再往南走的鸠瑚海域却是已被邪魔占去,可叹那统领鸠瑚海域的弓屠妖王死战不退,在邪魔侵海之际便死于一人魔手中,不然无垠海南半也不会陷落得这般快。 约莫三五日前,沉寂了两月有余的魔军再度异动,在礁林海域中杀得不少虾兵蟹将,正道盟军遂有意往海上一探,将作乱邪魔镇压下去。 茫茫碧海之上,一赤裙女子裸足而立,身后两侧站了四位锦衣侍女,此刻遥遥望向天际,俄而见千百道遁光袭来,诸多气势可怖的身影齐齐降下,便才径直迎上前去,打了个稽首道:“小妖罗扇,恭迎诸位前辈踏临四京海域!” “罗岛主无须多礼。”为首那人噙笑轻语,正是为出海斩魔而来的赵莼。 她与面前这赤裙女子倒也有过一面之缘,从前在裕州东境追查邪修踪迹,在一名为青蓬的群岛上受了岛主接见,那时的岛主便是眼前的女子罗扇,其身份颇为特殊,父为人族修士,母亲却是统领这四京海域的绫鱼妖王。而邪魔攻上无垠海后,四京海域正值用人之际,她便在绫鱼妖王的意思下,卸去了青蓬群岛岛主的身份,在海域中协助妖王处理各般事务。 回到四京海域后,罗扇与赵莼已然不是首回相见,又忖度着战事不容耽搁,便只福了福身,利落开口道:“邪魔犯边,小妖这就领着诸位前辈去往那礁林海域中。” 她虽有一半人族血脉,却修习妖族功法,此刻自称小妖,亦无人觉得有异。 有罗扇引路,众修士很快就进到了礁林海域中。此片海域本由旗眼妖王掌管,而旗眼妖王论实力又要逊色于弓屠、绫鱼二妖,这才使得礁林海域黑盗滋生,有胆子为祸过路船队。邪魔侵海之际,他并未如弓屠一般选择死战抵挡,而是迅速领着麾下将领们北上求援,故也没有如弓屠妖王那般在战中陨落。 只是世事无常,在海族三尊未曾松口,允许人族修士动用水虺骸骨时,与邪魔大军的第一战,便可用惨烈来形容。诸多妖将与数位妖王被噬元珠吞尽生机而死,旗眼妖王正是其中之一。 他一身死,礁林海域便成了无主之地,思及此处与四京海域毗邻,遂由绫鱼妖王接手,一概统管了这两片海域的事宜。 赵莼抬眼向云上一瞥,层层云海之中,又有多道身影穿行而过,那都是修为在真婴境界的修士们在行走,他等与绫鱼妖王实力相当,如今踏临海域,绫鱼妖王自没有藏着不露面的道理,届时若有同等实力的邪修,或者天魔现身,便还得由他们将其引入云上斩杀,免得斗法余威影响到其余修士,反而不美。 她的神识越过云海,在诸位人族真婴的行列中,瞧见一身躯高逾三丈,眉发赤红如血,通身肌肤泛起鳞光的美艳女子,便可知这就是那绫鱼妖王了。 察觉到有人窥视,绫鱼妖王赤眉拧起,瞪起双目就朝下视去,待目光与赵莼对上后,却是嘴角轻轻一颤,淡淡地收了眼神回去。 两者间有些旧时恩怨未了,那绫鱼妖王又是个随心所欲,从不压抑内心欲求的性情,赵莼尚只有筑基境界时,就险些吃了她的亏,幸得有青栀神女赠下翎羽,这才未叫绫鱼妖王得手。而如今的赵莼虽仍未至真婴境界,但论起实力与底气,却早已不是先前的黄口小儿。便是海族三尊想要动她,也要衡量下自身有无与昭衍叫板的能耐。至于绫鱼妖王,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面色微沉,到底未曾想过,自己当年取乐般的随手一击,会结下今日这般大的梁子。可事到如今,她已扯不下脸面来说上几声好话,便只能装作浑不在意,心道自己有漓风妖尊庇护,即便那赵莼想要报复,也定不敢得罪妖尊。 目光霎时相接,赵莼亦不知绫鱼妖王心中已奔腾而过许多事情。她没有圣人之心,不会行那以德报怨之举,绫鱼妖王行事恣肆妄为,统管四京海域以来,无论是人是妖都见怨声载道,其所酿苦果必将有她自己咽下,重霄界内不乏实力强横之辈,等她踢到铁板,命数也便到了头。 何况赵莼如今只得归合境界,尚无与之一战的能力,若欲出手报仇,就必得借宗门之势而为,这实非她心中所愿,她亦不想在这魔劫关头多生是非。且那绫鱼妖王知晓赵莼已经乘风而起,又不敢出手对付于她,心中必然因此忌惮万分,以至夜夜不得安枕。而赵莼只若活在这世上一天,她就会怀着草木皆兵之心多度一日,此后赵莼越强,这心中的负担就当越重。 轻者有碍修行,重者滋生心魔。 庸人自扰也! 这般想了个透彻,赵莼遂就把绫鱼妖王抛到了脑后去。罗扇实力不济,领着一干归合修士靠近了有所异动的海域,便略见赧然地躬身告退,赵莼论实力冠绝同阶,一众宗门弟子便隐隐有以她为首的意思,待她颔首示意,可入内探查邪魔异动后,这一行人才动了身形,各自御起法器向下落去。 因有水虺在此陨落,无垠海上终年有海雾弥漫,为此,宗门又特地炼制了避蜃法器,令出海修士佩戴在身,以在海雾中辨明方向。 见身侧修士渐渐隐入雾中,赵莼亦凝起神思,向那海雾深处行去。 人魔手段多变,又狡诈机警,便有着它们的存在,才使得此回魔劫强大非常,赵莼暗叹一声,隔着浓浓海雾的视野内,渐也出现了诸多暗色斑点。等再近些,能瞧清了全景,这些暗色斑点即显出两端翘起,中间肥大的形状来。 正是邪魔在海上行军之际,常乘坐的怪异船只! 章两百一三 冶康 无垠海上终年不撒的海雾,所扰的自不只有人族修士,邪魔欲要北上征伐,此也是他等将面临的第一道难关! 重霄界历中的几场大小魔劫中,均未有对邪魔渡海的记述,想也是海雾扰魔,使之不敢踏临海上的缘故。 而今人魔出世,各般手段堪称奇异,那乘风千里,逐浪破雾的宽肚尖尾船只,即是此族所造。船身通体漆黑如墨,隐约有些凹凸不平的玄纹,修士若想以神识查探,却是不大能行。而战后正道盟军虽也有截获不少船只,对其内里构造与锻造法门,亦是无法探究出个结果,只知道那是完全不同于器修的手段罢了。 思忖间,赵莼已是催出数道剑气向下方打去,她这几年来与裴白忆切磋论道,在剑道之上进境不错,纵是还未能摸到明悟剑心的门槛,却也甚于从前几分,这几道庚金剑气打下去,“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音就从那船上震了出来。 此船两头尖细,中间肥大,里头藏的尽是邪魔尸鬼,偶还有邪修身影潜伏其中,叫人不得不防备几分。 正待动手之际,她又身形一挪,化一道清虹离了原处,便在这时,海下轰隆跃起浊浪滔天,众多小山般的黑影从中冒了出来,且不过在海上停留半个呼吸,就有狂风骇浪将它等尽数引向云端之上! 这些天魔生了神智,又敛起肉翅隐于海中,打的就是守株待兔,对赵莼这等归合修士动手的主意,它等倒是想避开云上的真婴修士们,在这海上大肆屠戮一番,只是真婴大修士威能不容小觑,早早便将它等身形所在洞悉得一清二楚,眼下不过是聚起威压,将之一并从海下逼了出来,又怎会容其胡作非为? 一时间,多不胜数的天魔齐齐振翅,海上顿时呼啸成风,却见云中有人大喝一声,下刻天际光华大放,各般法器齐现云端,宝光湛湛! 当中以裴白忆首当其冲,被诸多天魔视为必除之人,而面对群魔来势汹汹,她倒也丝毫不惧,凭一柄裂痕斑斑的长剑,在这天地间荡开一股恢宏又寥落的剑意,没入此般剑意中,好似意识苍茫,连生与死都无法辩驳清楚,又觉其威势浩大,如有一口洪钟从天上镇来,围绕在她周遭的几只天魔,尚未来得及动弹,便遭这剑意镇灭当场,碾作飞灰! 另又有其余真婴修士显现神通,与一干天魔厮杀起来,亦是占得上风,一连诛除不少邪魔。 这些野蛮魔物以血肉为祭方得成长,同阶邪魔极难胜得人族修士,只凭着繁衍量大,难以彻底根除,才屡屡掀起大小魔劫,侵扰地上生灵。故而以真婴修士动辄上千年的道行来看,要将今日这些天魔诛尽并不算难事,只多费些许时辰,就能功成圆满。 真婴前辈们将天魔引走,赵莼等人便也可大施拳脚一番。怪船既毁,舱中邪魔尸鬼亦从中溜出,现下正四处乱窜,于海雾之中兴风作浪。她先不管那邪魔如何,只在丹田分出一丝异火凝在指尖,再将之催去雾中,把那流窜的尸鬼皆都除去。 此邪物并不似邪魔一般容易分辨,奔入那海雾中后,更是销声匿迹极难揪出,可若容它们流窜出去,凭那般堪称可怖的繁生速度,对岸上百姓与诸多低阶修士便是大害! 赵莼不敢有误,唤出金乌血火来,连同四面八方的海雾都一并吞却,当中自有许多邪魔尸鬼,一经这异火烧灼,立时嘶声痛叫起来,此万鬼哭嚎之声迅速连绵掠起,将此方海界营造如阴间鬼蜮一般,又有浓浓海雾弥散四处,一时竟真有阴森寒凉之感。 修士之身,倒也不惧于鬼物邪祟,赵莼所见,这海雾中又有数道身影与小天魔拼杀一处,应当就是此行一并前来的宗门弟子了,她环视周遭,在其中并未见得邪修踪迹,这才掐诀凝出一道法印,把方圆十里剿除干净。 自打魔军结成后,人魔便少有出现人前,是以最难对付的,终还是手段频出的邪宗修士,寻常修士面对邪修,便总要吃力几分,而若遇上其中精锐,受俘陨落亦有可能。眼下见四周并无邪修存在,赵莼也便能够宽心几分。 这一处邪魔作乱似是兵力不多,她方纵力施展几门剑道手段,雾中流窜的邪魔尸鬼,便就宣告殆尽,而云上交战的动静亦是进入尾声,众人举目望去,也见不得几个天魔的踪迹。 云端上。 说是登高而望远,于修士而言,凌于如此地界,所能目及的广远也是更甚于那被海雾尽数笼罩着的半空,裴白忆一道剑气将最后一只天魔斩下,正待与诸位真婴聚首回程之际,却是见天边掠起一道连绵昏蒙的白线,待定睛一瞧,竟是一道冲天巨浪欲向此处翻滚过来,气势澎湃,似要摧灭万物。 她凝起双眉,忽而大喝一声:“退!” 众人皆心中一跳,忙要架起遁光,然而那巨浪看似远在天边,席卷此处却只是眨眼的功夫,自天边垂接海面,海水如倒灌入苍穹,浪头拍下时,莫说雾中行走的修士,连云上端站着的真婴都个个丹田激荡,脸色霎时苍白! 裴白忆暗道一声不好,神识就要潜入海雾中去寻人,可待那巨浪拍下后,现身于天际的数道身影,却叫这一干真婴浑身战栗起来! 一、二、三……共十六位实力远甚他等,几可说是尊者战力的强者现出身形,所形成的威慑已然将此方天地凝滞下来,而其中任何一位,捏死他们便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裴白忆面色冷寒,心中已在想着如何动用保命底牌,可若敌我双方实力相差过大,便会在底牌使出之前就遭斩杀…… 这时,那十六尊者内有一人轻笑开口,却是向着居中的那人道:“冶康道友,此处便是那鸠瑚海域了。” 居中那人着一身宽袖道袍,身形颇为高大,模样虽然俊秀,皮肤却泛着灰白,瞧上去略见几分死气,除此以外,几乎与人族修士无大差别。而若赵莼见他,却是要吃惊一番。 这人便是当年从那邪魔巢穴中诞生的第一只人魔! 章两百一四 此时不战何时战? 消息从鸠瑚海域传回时,正道盟军已如滚油一般炸腾起来。 十六位尊者现身海上,顿将驻守无垠海的谢净惊动,连同海族三尊亦是心思浮动,急躁难安。而后无多时刻,感受到海上异变的沧合剑尊,也并月沧掌门风霆尊者驾临此处。魔劫爆发至今以来,还从未有如此多名外化期修士现身,为保无垠海不陷落,正道一方亦是颇为紧张此事。 到外化期这般境界,在重霄界内撕破虚空行走也是易事,今日巨变不容轻视,坐镇裕州的两派掌门亲至后,其余仙门大派的尊者,亦迅速赶往过来,意欲探明海上战情。 此中有施相元与姜牧二人统率,并上仙门大派一干外化尊者,实力倒也毫不逊色于邪魔一方的海上十六尊,是以盟军并未生乱,几番人心浮动也被镇下,且还不知那邪魔尊者来海上意欲为何,为此自乱阵脚才是蠢事一桩。 不过听得底下人回禀之后,却是叫施相元与姜牧齐齐变了脸色。 近来鸠瑚海域有异动传出,受漓风妖尊麾下的绫鱼妖王求援,在今早已集结一批宗门弟子去往那处,队伍由寂剑上人裴白忆率领,昭衍剑君赵莼亦在其中! 而那处异动所在的地界,正是十六邪尊现身之所! 此二人虽以少年英才闻名,却也不可能招架得住这般强敌…… 谢净闻得这一消息,当即便拔剑而出,怒容满面:“迟一刻就危一时,本尊这便前去,杀了此些邪祟祸害,将弟子们都带回来!” “胡闹!”座中修士皆为外化尊者,如今敢厉言申斥者,无非乃谢净尊长。她抿唇看去,见开口之人正是沧合剑尊,这才平息了几分怒火,重新抱剑坐回原处,只是面庞郁色难消,长眉紧蹙。 谢净资质绝尘,入大世界后极受主宗看重,初时曾拜入沧合剑尊门下为其亲传弟子,后剑道境界日益精深,于大千世界中声名渐盛,沧合剑尊便以久困六窍剑心境不堪指点为由,将她引见给了剑宗一位剑道大能,即谢净如今的师尊,居恒。 而那剑道大能隐世不出多年,门下徒儿大多也已长成,是以未有收徒之念,起初也不愿与谢净一见。还是沧合剑尊之师与其有旧,多番拜访才将其请出,后来的事也便顺理成章,剑道大能惊诧于谢净天资,遂破例将之收入门下为关门弟子,悉心教导及至如今。 如此种种,皆可看出沧合剑尊高义,对谢净几有再造之恩德。后者亦视之为师长,从未敢忘。 “先不言十六邪尊俱在,你一人如何能敌,况如今我等尚未摸清邪魔来意,焉知那处有无埋伏设下,如若轻举妄动步了仰凌道友后尘,再损几名尊者进去,便莫说是救回那些弟子了,三州都还不知能否守住!”沧合剑尊辩清其中利害,任谢净再是焦急,也只能承认他所言有理。 语罢,沧合也是微叹,他了解谢净,知她爱憎分明快意恩仇,但却绝非鲁莽冲动之辈,如今显露焦急之态,怕也是与赵、裴两名小辈关系亲近的缘故。 他却不知,谢净曾意外遭人种下魔种,七情六欲受之催发影响,便难以忍性。后虽经青栀指点,在破劫成尊时以天劫将体内魔种拔去,但此物留下的种种隐害,却无法轻易根除。 “游珑剑尊心性秉直,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姜牧颔首轻言,袖中五指却紧紧捏握,可见心中波澜绝不似面上这般平静。裴白忆乃他亲传爱徒,此刻深陷险境,又怎能叫其不作担忧? “玉衡派的瑶池尊者业已赶往过去,相信不久便有具体的消息递来,这十六邪尊来得诡异,几乎寻不到什么前兆,如若实在摸不清他等的来意……强取未必不是一计良策!” “施兄!”姜牧心头一惊,当即偏头向施相元望去,连带着座中众人也目露异色。 比起两千年前那位一言不合便围杀屠戮定仙城,显露铁血手腕的分宗掌门,接连几代下派驻守此界的昭衍弟子,似乎都不见什么雷厉风行的举动。重霄界仙道昌隆,人族繁盛,旧有的邪修也被驱赶入了蛮荒古地,数百年没有大战兴起的边关,倒真叫众人忘了,昭衍本就是以杀伐大兴的强硬宗门。 姜牧本以为施相元是因难以向赵莼师门交代,这才急切起来,但看他冷冽凌然的目光却能知晓,此言并非由怒而生。 “一步退,步步退!” 施相元拂袖站起身来,声音既冷且硬,不容置喙:“打从树神受囚以来,我等便因各般顾忌退了又退,初时是怕战火难止,生灵涂炭,扰了百姓清宁,后又忧患于弟子安危,陷宗门于青黄不接之难。 “时至如今,我方看似未落下风,但细数诸事,皆是视邪魔行踪而被动为之,他等要攻,我等便防,他等蛰伏,我等就详作相安无事,坐等邪魔打上门来, “诸君,如今我正道与邪魔的关系,早不是先前那般,可以各据南北,安度千年的了! “生死大争之世,已不容喘息之机,我等早已需要一场大胜来做征伐的号角,此时不战,何时战?”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霎时将众人心头的战意唤起,正如施相元所言,蛮荒陷落后,正道盟军心中也无不憋屈,每每想与邪魔正面一战,却又顾忌对方另有阴私手段,上头不发话,下头的弟子们也只能按兵不动。 邪魔若来犯边攻打,他们便被动作防,邪魔若没有动静,正道一方便就难以奈何其半分。 宗门弟子虽深知修行不易,却从不怯战畏死。如若真有畏惧,也是惧怕在无边的被动中,温水煮青蛙般败下这场魔劫来。 大殿内一时极静,于沉默中听惊雷,却是来自于推门而入的碧衣女子。 “施掌门好气魄!”青栀抚掌而笑,眼中倒是读不出赞同或不赞同,她盈盈倚在门边,言道,“我有解救树神的法子,诸位可愿一听?” 章两百一五 除她以外,一概不成 照青栀神女所言,树神可堪比仙人战力,如若能将之从金笼中解救而出,再并上邪魔多年以来的所作所为,其自将站入人族阵营,届时魔劫便可迎刃而解。 众人见青栀面容沉静,似是对此事颇有把握,倒不想她话锋一转,却说起了旁的事来。 “树神真身,在此界初成之际,亦不过为古榕一株罢了,其扎根于蛮荒,汲取世界之力方成长至今朝地步,也是因这一株古榕的存在,才致蛮荒古地灵气驳杂,迟迟不曾开化。她自知己身存在或将有碍于重霄,又深惧大千世界的强者前来诛除于她,便使榕根深扎此界,渐与界源相接,若有朝一日她身遭亡祸,榕根损毁,蛮荒古地即会彻底破碎! “等到那时,界源外泄,灵机流散,重霄亦将湮灭于世间。” 如此手段,虽是那树神为保全自身所用,众人闻之却也觉得心中发寒。惮这大妖威势,三州修士向来对其敬而远之,照说此界本不该有仙人层次的妖物,可经年以来,也从不见上界之人对这古榕出手,今日听青栀一言,众人方才知晓这其中利害,原是那古榕步步蚕食此界,至如今已到了触动界源的地步。 “我族虽不能除她,但却可化其为己用。”施相元接上那话茬,沉声道,“那古榕自身便是一大生灵,若此界再无生机,她自也将落得凋零毁亡的结局,而邪魔尸鬼又是死气堆集之物,此族大兴,重霄即会成为一片无生之地,此事对那古榕也是有害无利。 “况且,因着从前几度魔劫都不如今朝强盛的缘故,那古榕未受囚时,却还以为自己能像以前那般独占蛮荒,坐看人魔两族厮杀争斗,而今祸事降到她自己头上,她也当有所衡量,不敢再作壁上观了。” “正是此理。”青栀含笑点头,心中所想倒也与施相元说的一般无二。 在其眼中,那古榕虽已攀上仙人层次,可若真要论起实力来,却是全然比不得大千世界的仙人们的。 仙人大道功成,修得道果在身,若再斩却与三千世界的道缘,便可举霞飞升,天地之间任意逍遥,而古榕只是因缘际会之下汲取了界源之力,才在修行层面上勉强触及了仙人的威能,其本身对大道的感悟,恐还不如寻常的通神大尊,离那举霞飞升的境界,更是渺远至极。 这便是重霄对其的反制了。 修士境界到时,总要踏天阶飞升上界,除了旧时小界再无法容纳其法身的原因外,便是因为更大的世界中,天地间所蕴含的大道层次也会更高,那古榕被束缚在中千世界之内,自然便无法触及到更为崇高的大道了。 “如此,我等便只要将那古榕解救出来,剩下之事,就可俱看大妖施为了?”风霆尊者稚容生疑,心中总觉得十分怪异,就好似一桩困扰众人许多年的难事,突被告知另有解决之法,且这法子还与自己等人干系不大一般。 “若能破除金笼,此事倒确能如道友所言这般容易,可如何救那古榕出来,才是一件艰难之事。”青栀踏入这殿中来,渐与众人近在一处,她道: “我要见赵莼一面!” 骤然闻得这一名姓,殿中众人皆都诧异万分,施相元早已知晓其与赵莼有旧,故而现下只有疑惑,姜牧实因底下弟子上禀,这才对二人关系有所知悉,更具体的倒不是十分明确,至于其余人等,便只知晓当年青栀神女舍身为一处小界续接天路的事情,赵莼与之有何牵连,就无从得知了。 但此刻能由她口中道出赵莼二字,便知破除金笼一事或又与赵莼相关,更想到海上十六尊现身后,赵莼的消息迟迟不曾递来,殿内气氛竟一时有些沉凝。 便在这时,又得一道倩影徐徐落来殿中,这女子雪肤花貌身姿娉婷,先是盈盈向众人一拜,不经唤起便径直起身道:“玉衡派甘瑶,见过诸位道友。”她举止不卑不亢,只面色略有些不好,此刻柳眉微蹙,不见抒怀。 “原是瑶光道友。”施相元略微顿首,抬袖在这殿中添了一座,玉衡派有两位尊者,因而在三州宗门内地位超然,不过同为尊者,内里又有高下之分,甘瑶论资历要逊色众人不少,一身法力亦无法与殿内诸尊相比,个中缘由,便来自于仙门大派传承的道法不同,以玉衡派的根基,尚难以触及昭衍太元这等庞然大物。 不过眼下要事并不在论资排辈上,他客气令甘瑶落座,即又凝眉问道:“适才请瑶光道友往海上一探,便不知如今那鸠瑚海域是何情形?” 座中众人,甘瑶却并不识得青栀,便只当是另请而来的妖尊助力,待忖起在海上的所见所闻,又答道:“那十六邪尊已然将鸠瑚海域牢牢把持,贫道前去探时,正见得他等将不少真婴弟子缚下作俘,依贫道看来,十六邪尊留下这些弟子们或许另有用处,短时内应当不会杀之。” “只是诸位道友口中的其余弟子,贫道便不曾瞧见了……”甘瑶微微摇头,语气一沉,“听闻十六邪尊现身时有巨浪相随,那些个弟子,怕已是被巨浪卷入其中,坠了海去。” 青栀固不认识此人,目光却流连于众人神情之上,此时只在心中略微一想,就有答案浮现出来。 “施掌门莫不是想告诉本尊,赵莼就在这些坠海的弟子之中。”她声音意外的冷,叫众人听了都不住抬眼看去,这位出身日宫,血脉尊崇的天妖,向来都是一副柔和娴静的温婉面容,如今脸上却好似蒙了层冰,不用细看都能知道其中喜怒。 这番变化,饶是谢净都觉得惊异,过往许多年中,她也甚少见得青栀冷脸。 良久,又见她敛下眉睫,开口道:“破除金笼的法子,关窍就在赵莼一人身上,除她以外,一概不成。” 章两百一六 神女无梦 照她的法子,又须得要赵莼明悟剑心,至少凝就出剑心雏形,才可行那破除金笼之事。 今日青栀神女特地赶往过来,便就是想助赵莼在剑道之上更进一步,早日凝下那剑心雏形来,却不想赵莼出海而去后便不曾归来,现下又传来一众弟子受巨浪击打坠海的消息,又如何不使得她心中焦急。 好在施相元等人已有强征之念,这才叫青栀脸色好看了些许,她并不肯将破除金笼的具体法门告知于众人,只认定了一定要找回赵莼来,殿内众人见此,心中亦是颇有微词,毕竟青栀并非本族中人,言语之间又多见隐瞒,赵莼与异族天妖交往甚密,来日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待从大殿离去,却是谢净前来拦她。 “你要自己去寻赵莼?”谢净似是不大赞同,神情中大有阻拦之意。 青栀对她倒还算温柔,眸光沉了沉道:“游珑剑尊也想来阻我不成?” 被她拿话一堵,谢净心头也是一急,再顾不得打什么腹稿,要与她讲什么道理:“赵莼是坠了海去,那无垠海中又埋着水虺的骸骨,愈是强大的妖物,相互之间便愈发排斥。何况你乃日宫族人,天火一脉,与水虺一族相斥相离,一旦入了海去,通身修为能存平日十之三四都难,如若再遇上邪魔祟物,你又拿什么招架抵御?” 谢净所言不无道理,日宫三族内,金羽大鹏骁勇善战,重明神鸟神力最盛,唯有六翅青鸟这一族支不在斗法上擅长。若放在以前,青栀尚处于全盛时期之际,倒也不是不能凭着精深道行与那些邪尊一战,只可惜为横云续接天路一事损了她一具外化分身,至如今也未能蕴养回原时状态,莫说入海后会被水虺余威镇压,就算是在海上面对邪尊,对青栀而言都不是一桩易事。 且她如今又只剩下本尊留在此界,若本尊陨落便是真的殒命,不似仰凌尊者一般,还有后路可走了。 见青栀沉默不语,谢净也便整了神色,言道:“破除金笼一事,我并不逼迫于你,也不想知道究竟要如何达成。只听你说,若想达成此事,先得要赵莼凝下那剑心雏形来,我只告诉你,这绝非易事。 “我与她一般,在归合境界时便破至剑意无为的层次,亦在此境有过明悟剑心,凝就剑心雏形的念头……但我失败了。” 谈起剑道,谢净眉目中的英气,总要比平日里多上几分,便是提及曾经未能做到的事情,也未叫她神情中出现什么灰败之意。 “为了这事,我曾与师尊拜山昭衍,借来当年斩天剑尊的遗剑剑穗以作参悟,我当真佩服于此人,在外化境界就连破九窍剑心,成就剑魂,但据亥清大能所言,他触及剑心境界时,也是在步入真婴期后,只是厚积薄发,才在剑心境进境奇快,达到了剑魂境。 “我那时一心只想越过斩天去,只是越有此念,在剑道上便越难有寸进……等到我放弃了这一念头,渡过天劫成就真婴后,却又水到渠成般凝下了剑心雏形来,这时我方知晓,剑心发自心神之念,以归合境界的元神,恐根本不能蕴出剑心来,除非……” “除非修士以上古裂神之法分出虚实两元神,再由外界施以神威,使有大毅力者促成剑心雏形。”青栀好似松了口气般,重新变回原来那从容柔静的模样,“赵莼虽不曾裂神而分,但我早已传授过她镜像元神的秘法,至于神威……重霄世界中,还有何物的神威抵得过那上古水虺的骸骨?” 镜像元神之事,早在亥清收徒当日,便由赵莼亲口道出。是以谢净并不惊讶于此,她眼神微微一顿,问道:“你早就猜到会有今日?” “不曾。”青栀断然否认,“时日如今,我对神威一法都未有十足把握,只知此法成或不成俱看修士自身,且以赵莼资质,明悟剑心只是早晚之事,若非破除金笼一事需她凝下剑心雏形,我绝不会在此上插手进来。” 谢净一时沉默下来,俄而目光微定,开口道:“你留下来,我去寻她。” 她并不给青栀言语的机会,一连串的话语带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按你的计划,赵莼如今需要的,是一个能助她凝下剑心雏形的人。重霄世界内,论起剑道再无一人能有我精深,除我以外,不会再有更好的人选了。此去一行变数良多,你既不能将破除金笼之法告诉旁人,便最好留在这行龟港中,等我将赵莼须尾俱全地带回来。” 魔劫爆发以来,青栀已对正道盟军助力良多,她若不愿将金笼破除之法道出,想来也是自有考量。但这也意味着,若她出事,正道一方便再无解救古榕的法门,摒除谢净的私心,换了旁人来也不会令青栀前去涉险。 “……” 青栀久久未语,却也知晓谢净所言无错。如今在剑道上最能襄助赵莼的,除了谢净便也没有旁人了,她思虑良久,方长叹一声,抬眼道:“神威一法并不容易,赵莼以之强行破境,个中险阻必定难若登天,你若觉得此法有碍,或是现出什么揠苗助长的苗头,便立刻嘱她停手罢。 “无论如何,她自己的路才是最紧要的。” 谢净将之记下,颇为珍重地点了点头,青栀便又轻笑出声,柔柔道:“你也是,此去一行,多多保重。” 在交待完赵莼的事后,她好似又变回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始终远离人烟的神女,在短暂的显露真容后,便又回到了天上去。 …… 海下又湿又冷,深邃的漆黑一如长夜,望不见尽头。 赵莼避水而行,在荒古遗存的余威之下,像渺小的蜉蝣,宇宙间的一粒微尘。 她举目望去,深黑的一弯山脊在海中沉浮,但赵莼知道,那不是山脊,那是古兽水虺的一截肋骨,它沉重地穿透了海底,在彻骨冷海中垒起一座山岳。 章两百一七 传言有二,未必不真 细细想来,她所历经的世界中,好似都有几分玄妙的色彩。 令她捡拾到神秘珠子的飞葫小世界自不必说,被一滴泪水生生击碎,最终却能保住界源与灵机不散的横云,便已经称得上离奇。须弥界御下的诸多中千世界中,论仙道之兴,界之昌茂,重霄都只仅仅限于中上罢了,可当中却有古榕寄生,蕴养了一尊仙人层次的生灵出来,而与蛮荒毗邻的无垠海下,又有一头上古巨兽在此埋骨。 太多的巧合汇于一处,就像一场大雾将重霄拢入其中,叫旁人总不能瞧个真切去。 赵莼在海中的一处涡旋前驻足下来,从此处望去,已然能观见水虺腹部的大半骸骨。作为应龙一脉,古兽水虺生而有兴风唤雨之能,饶是已经化作骸骨多年,这四周也总环绕着一股润泽之意。赵莼想起,在许多年前她曾在行龟港乘船出海,那时是为了南渡入蛮荒,寻找天地灵物解决她身上灵根的隐患。 统管鸠瑚海域的旗眼妖王无作为,使得黑盗横行海上,乃至于北上进入四京海,正好截了赵莼的船。 如今将诸事串联一处,倒又觉得命运无常,在天机的指引下成为一个圆环。她在船上救下的古国后裔,最终也指引着自己寻到了净木莲花,而在谈及这海上浓雾时,蒲玥也曾道出,海雾的由来许是有一大妖尸身坠入海中而成。 但那时,还有另一种说法。 传言东海鲛人与人族一战,最终败北自爆其身,使上界镇虚神教动容,方降下海雾庇护此族远渡藏匿,从此再不现于人间。 赵莼眸光一闪,将骸骨阴翳下的身影纳入眼底,心道,也许这两种说法都有道理。 那身影微微一抖,霎时就循着目光向来处看去,渐瞧清了是个人影,便又是惧怕又是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这过程中,已然能叫赵莼将她完全打量清楚,面前的少女以常人眼光来看,或许根本称不上娇美。她不着寸缕,通身都覆着层莹莹生辉的细鳞,小巧的脸庞上没有鼻子,嘴唇薄而似鲶,除却半身乃是鱼尾模样外,脖颈下的肌肤也泛着蓝灰颜色,倒是那双纤细的手臂,与人族女子无二。 或许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东海鲛人,但于眼前的情形而言,是与不是已经没有那般重要。 她道行并不精深,赵莼只轻轻招手,便在水下卷起一道隐流,使之向自己渡来。这鲛人没见过此般手段,骤然被赵莼掳去,便是大惊失色,忆起了族中告诫来。 鲛人一族藏踪匿迹于海下,至如今已逾万年,除了格外提防人族以外,与其余妖族也从未有过来往,是以族中老少对外界的了解,俱都是来自古旧典籍,并不曾瞧见过真人。 也为了警戒族人不私自离开栖身之地,鲛人们自由便被告知,人族曾对他等施以种种恶行,如若有朝一日离了海去,自己受俘倒不要紧,若是将恶人引入海下,觅得鲛人一族,使灭族大祸临头,那才是举族的罪人。 赵莼见她目光闪烁,已然是吓得魂不守舍,便就挥了挥手将其放下,缓了声音道:“此番我误入此地,正有一事要寻你族中尊长,你前去禀报便是……就说,是上界神教的人来寻。” 东海鲛人对人族避如蛇蝎,隐居海下的漫长岁月中,只怕也有强者诞生能够庇护族群,赵莼若贸然入内,莫说要见此族尊长,恐怕半路上就被鲛人族强者给截杀了。而常言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传闻中既是镇虚神教出手相护,这东海鲛人承其旧恩,也应当愿意与赵莼一见。 果不其然,那鲛人族少女惊魂未定前去禀报后,未过多久就有一队鲛人男女游动过来,他等实力要比那少女强过不少,当中还得一位妖王实力的鲛人领头。待将赵莼上下打量一番,量她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后,才微微拧起眉头,道:“既是族长要见你,你便随我一行罢!” 后见赵莼跟上,他面上又浮出些许不悦来,冷哼道:“跟着走就是,切不许四面打量,更不许动什么歪心思,不然就要你性命!” 他听闻赵莼是误入此地,心中却不大相信,族中典籍上说,外界人族从未停止过寻找鲛人,每年每月都有无数修士潜下这无垠海,想要灭了他们的族群,毁了他们的家园。若这人就是其中一个,他们今天就是引狼入室,将性命交到了外族手中。 赵莼不与鲛人们多言,但也能看得出他们对自己的防备,这是一种极自然,也极生硬的排斥,与丛州的妖族精怪们又有许多不同。 可以看得出,这万载岁月以来,东海鲛人竟真的从未与外界有过来往,只避居于此而已。 只是如今魔劫大兴,这世上所有的生灵都难逃一劫,鲛人族自也不会例外…… 鲛人男女们的防备并不严密,赵莼只散去一道神识,就将这四面八方的情形打探了个清清楚楚。怪道这么多年来从未有外人发现过此族的踪迹,原来他等是将族群寄于水虺骸骨之腹,在拱如山石的肋骨下,修筑出了一座石城来。 此城算不上精巧华美,或因东海鲛人族群不丰的缘故,占地也只得小小一处,赵莼收回神识的功夫,就见两侧鲛人往左右一散,将前头座上的鲛人族长显露出来。 她头戴贝冠,除此以外倒与其余族人无甚差别,见了赵莼后,清澈眼眸中顿牵起一丝波澜,浅道了一声“果然如此”,便才挥挥手,唤一众族人退了下去,只留自己与赵莼在石殿之中。 “你骗了我,”她的眼睛澄澈如不谙世事的孩童。 只可惜赵莼见惯了各路强者,在这双眼睛之下,也未曾升起境界低微时,一切都无所遁形的局促之感。 她平静地抬眼,笑着打了个稽首,才答道:“晚辈的确不是神教来使。” 话音方落的一瞬之间,面前鲛人的身上,骤然荡起一股狠厉的杀意,却又在触及赵莼沉静从容的目光后,迅速就消弭无形了。 章两百一八 海上海下皆不宁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赵莼倒也没料到她会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目光一闪后,便也不带虚言地答她道:“晚辈若不这么说,族长也便不会愿意一见。” “是这样,”那鲛人族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竟还带了分笑容出来,“你若不拿神教当幌子,我一定会叫族人直接杀了你。” 这般干净温暖的笑意,偏偏吐露出来的话语又残忍得厉害,赵莼眉头微抬,回敬她一笑道:“如今晚辈坦然承认,族长却为何没有动手?” “我害怕,”她秉承着一贯的直白,若有所思地说,“这世上知道神教的人不多,敢拿来做幌子的就更少了,你虽不是神使,但却极有可能是从上界而来,对神教的了解也比此界中人更加深厚几分……你是两大仙门的人。” 鲛人族长望来时,语气已经算得上笃定了。 “晚辈乃昭衍仙宗,真阳上清洞天门下,”赵莼唇角翘起,目光却渐渐冷了下去,“我派与镇虚神教虽是有些往来,可也实在说不上是亲近,族长亦不必打那借用神教之名,逼我在此就范的主意。 “家师性情刚直,疼惜弟子入骨,若我在这无垠海下出了岔子,只怕她会倾覆此海,将海中万物挫骨扬灰了去。” 同样是直言不讳的威胁,赵莼所言又比那鲛人族长之语更为凛冽,分明才归合境界,可那言语中的杀机,都已快浸润这海下方圆百里。 鲛人族长此刻,只觉自己腹中心思被人挖了个透彻。实话说,今日赵莼来此,她便没有想过令其活着走出鲛人城。万年前的一败,使数十万族人锐减至两百余数,至如今休养生息万年,都还没能兴复至全盛之时。她身担一族重担,自清楚被外人发现栖身之所是何等危险的事情,任对方是神使,是两大仙门的弟子又能如何。 若她有了一丁点的私心,鲛人一族便会迎来灭族之祸! 鲛人族长并未直接动手击杀赵莼,是因古籍中曾言,凡大型宗门,都会给弟子点一盏魂灯供奉在门内,是生是死只看魂灯燃灭就知,如若再有个实力强悍的师长,那便更为棘手了,传闻中伟力滔天的强者,甚至可以循着天地间的一丝因果联系,一路找到弟子身死的地方来。 她虽清楚那般强者在世上不多,可也不敢轻举妄动,认定赵莼没有后手。 是以思来想去,便打起了将之囚于此地的主意。 在赵莼之前,也不是没有误入鲛人城的人族修士,若其身后无所依仗,鲛人们便会直接将其杀死,以绝后患,而若如赵莼一般出身名门,叫他等不得不心生忌惮的,即会被囚于骨牢,直至老死坐化。水虺骸骨的余威会阻绝牢中修士突破的契机,既无突破之道,生生耗尽这些人族修士的寿元,也就不是一件难事。 而寿终坐化后,魂灯乃枯竭而灭,其门派中人欲要寻仇,也不知将往何处寻去。 鲛人族长自觉此乃一计妙策,但听得赵莼威胁之语后,竟是觉得背脊一凉,眉心不自觉紧了起来。 但赵莼确不是在与她夸大,以亥清的性情与手段,若真再折损了膝下唯一的徒儿,便莫说是无垠海了,要她把重霄倾覆毁去,也都是心念一动的事情。 “晚辈既知族长心系于鲛人一族,便不会轻易与您为难,”赵莼话锋一转,又将下巴抬起,望了望天,“只是外界已乱,魔劫大兴,这于鲛人族而言却未必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族长何不趁着一劫,带着族人向外一搏,争出一个自在天地,从此不再避居于这深海之下呢?” 她直视着鲛人族长的双眼,将外头的乱世坦然讲述出来,从蛮荒失陷到海族退避北上,再到正道盟军正在汲取采夺水虺骸骨的精华,直至最后知晓,如今这片海域之上,正有邪魔源源不断侵袭而来时,鲛人族长的眼眸中已然清澈不复,在怀疑与惊惧交织下,跳动的野心如同烈火,一经燃起便很难熄灭了。 “明日我会令族人往海上一探,”她没有尽信赵莼的话,但也不复先前的防备与疏离了,“若真有你口中那般的大劫难到来……希望你能告诉我,要怎么做才好。” 东海鲛人远离外界已经太久,万年前,神使助他们保下了族群的最后一点火种,也许在万年后,会有同样来自上界的人,助他们重新回到天地之间。 而赵莼见之,却是半点怜意也无。一味将命运寄托于旁人,也无怪乎此族一退再退,最终到了这暗无天日的海底来。 …… 无垠海,鸠瑚海域。 距离十六邪尊现世,已然过去三日有余。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此回的正道盟军,竟全然没有从前那般,要动用什么缓兵之计的念头,由施相元、姜牧打头,留慈济金刚与妙靖尊者等人坐镇盟军,再汇沧合剑尊、风霆尊者,乃至于玉衡派寰初尊者这等资历深厚的老牌强者一并,竟纠集整整二十位外化期修士驾临海上,与那十六邪尊南北对峙起来! 三关之战结束迄今,竟是有千余年不曾产生过外化期修士的斗法,施相元此次不欲再忍邪魔半分,却是初临海上,就想与那十六邪尊动起手来! “施掌门,此番出征,贫道并诸位道友也是多年未有出手,这头阵,不如便由贫道来打?”说话之人言辞凿凿,声若洪雷,乃是玉衡派太上长老寰初尊者,他资历颇深实力强劲,真若动起手来恐不逊色于施相元、姜牧与沧合剑尊这一等的人物,此般主动请缨,也是想利落地斩下一位邪尊来,压镇一番邪魔的士气。 施相元知他好意,当即便颔首应下。只见寰初尊者袍袖一抖,便卷动风云到了海上临界之处。 如此众多的正道尊者前来,早就将那十六邪尊给惊动了,寰初浓眉一压,便见海雾中现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来。 章两百一九 斗法 这两人甫一现身,海上便涌起阵阵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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