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去,再看赵家府邸时,种种怀念之意便都烟消云散,如同从未来过此处一般。 她知道,这是与赵家亲族的尘缘已断。 不过赵莼仍能察觉,自己在飞葫小世界的因果还未彻底了结。这恐怕是因为生育她的李娘子早已病逝,对她有养恩的乳母后来也离开了郡守府,算算年纪,应当也是归了尘土而去,是以生养之因果不在赵简,或者说,不重在赵简身上,而若无这层血脉牵连,她与赵简之间的亲缘,还不如乳母来得深重。 尘缘因果之事,修士冥冥中能够感知一二。赵莼明白,自己前尘不仅在赵家亲族,而在种种往事之内。 故而她不在府中逗留,旋身一起,便化作一道青烟,向楚国国都,如今的断楚州行去。 外头侍女见内间迟迟未有动静,呼喊几声后推门而入,看见庞震脸色青白瘫倒在地的景象,更吓得魂飞魄散,拎着裙摆往外跑去。 …… 断楚州。 此地本为楚国国都,享得一国富庶,世家大族盘踞于此更逾数百年之久。怎奈一朝兵败,国君为人枭首,朝臣或另投新主,或自刎殉国,都城王畿,亦被冠以“断楚”之蔑称。 ------题外话------ 二更在后 。::,,. 章一百一九 遥相见笔改法经 至如今国都旁落,盛景不复,留在城中的世家亦不过寥寥几处。 周家便为其一。 为楚国国君效力时,周家家主曾官拜司徒,权势滔天,是以兵败之后,其便成了最早被清算的旧臣之一,而待家主倒台后,周家本也应当像其余世族般树倒猢狲散,然而族中却有一女子觅得仙缘,在周家败亡之际临危受命,使得周氏族人能在断楚州内得以苟延残喘。 虽是为皇朝忌惮,暗中时受打压,但与家破人亡相比,他等如今的日子已然算得上富足安乐。 赵莼到达断楚州后,便将此些事情打探了个七七八八,对那周家觅得仙缘的女子,更是有了几分笃定。她径直向城内周家府邸行去,只见府门前一派门可罗雀之景,上前轻叩门环后,隔了一会儿才见仆从拉开一道门缝。 他将赵莼上下扫视一遭,见这女子不像怀有恶意,才轻声问道:“姑娘找谁?” “贫道乃贵府家主旧时友人,今朝特来拜访,还望通传一二。” 赵莼神情淡淡,开口倒是十分客气,那家仆闻言,登时疑惑地望她一眼,心道我家家主已年逾花甲,怎会与这般年轻的女子结为旧友,便抿了唇道:“家主这二十余年从未离过州城,亦甚少结交外州友人,姑娘是不是找错了门户?” 见他浑然不信,赵莼遂直截了当地言道:“贵府家主的闺名可是翩然二字,若是,那便为贫道要寻的友人。” 周家家主乃修道之人,外头的人见了总要喊上一声仙师,府中之人对她也十分崇敬,故而不敢直呼其名姓,这家仆猛然听赵莼唤出口,神情当即惊异起来,半信半疑道:“那便请姑娘报个姓名,也好叫小的为您通传。” 将赵莼名字记下后,他才掩上门缝,急急向庭院中小跑而去。 而此时庭院中,正摆放着一只藤木大椅,椅上坐了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其面若银盘,身段丰腴,藕节般的玉臂枕在椅背,葱指翻过手中书页,将其上晦涩文字念出,抬眼见面前盘坐的孩童们愁眉苦脸,甚至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好了,今天的讲学就到此处,都下去休息罢。”她叹息着摇了摇头,想到自己当年在宗门上课的情景,顿时又全然没了脾气。 一旁的侍女倒有些恨铁不成钢,噘着嘴说道:“如此贪耍惫懒,家主就该重重责罚,让他们晓得痛了,才肯听得认真。” “玩乐是孩童天性,逆天性而行事,只会适得其反。”周翩然浅浅一笑,并不像侍女般觉得此事有多么严重,“何况我像他们那般年纪时,还不一定比他们坐得住呢。” “这怎么可能?”侍女只当此言是玩笑之语,“家主已然比至岳观、圣陀山的诸多仙师都要厉害,可不能拿自己来顽笑。” “你只是还未见过更厉害的罢了。”周翩然拢了拢衣摆,想起在横云时所观的种种,大修士们腾云驾雾御空行走,那才是真正的强者,如今到下界呼风唤雨的修道者,不过都是修为难得进境,被下放来的杂役弟子,而未成筑基,甚至都谈不上入道。 她见过真正的天才,有一骑绝尘、力压众人的气魄,乃是庸碌之辈不可比拟的人物。 侍女闻言眼前一亮,嬉笑着想要上前询问打听,这是却见一名仆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嘴中喊道:“家主大人,外头有人来访!” 他喘了口气,将赵莼的名字道出。下一刻,中年美妇匆急的脚步,就已从身侧掠过,向着大门而去了。 周翩然玉手放于门上,忽有些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心绪涌了上来,她拉开大门,在见得门外女子的一刹那,已然是泪眼斑斑! “阿莼……你与从前半点也没变。 ” 两人分别时正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赵莼筑基后容颜未改,自然与她最后一面所见无差。而周翩然虽然变化许多,却又因踏上修行,寿数又增的缘故,在花甲之年瞧上去也如四十许人。观她一身练气六层修为,目光温和而坚定的模样,便知道这些年来她在心境上应当也变化不小。 “翩然。”赵莼微微颔首,亦是不少往事就此浮上心头,只她不似周翩然一般激动不已。在波折叵测的岁月中,灵真旧事总是显得平静安宁,是以存在于记忆深处,再度拾起时只叫人怅然万千。 “快,快进来坐!” 周翩然拉着她往里走,一面又吩咐家仆们收拾倒茶,赵莼却将之拦下,摇头道:“不必麻烦,我在此界恐怕待不长久。” 对方微微愣住,后又了然一笑:“也是。” 赵莼与她所求不同,在多年前周翩然就已清楚此事,如今她们一人去了更广远的世界,一人也顺遂心意回到家中,倒是都在向心中渴求之物追求不止。 两人在正厅中坐定,一番寒暄后,赵莼方知晓周翩然与周家之事。 在她去往重霄的两年后,圣陀天宫重新打开了通行飞葫小世界的通道,只是从前灵真到底隶属于南域势力,圣陀天宫便不可不顾南域魁首至岳宗的颜面,如今飞葫小世界内,圣陀山与至岳观共存的局面,就是双方妥协的结果。 周翩然在通道打开后的第五年,才从横云回到家中,这些年虽然勤于修行,但下界灵气实在稀薄,叫她困在练气六层已有十年之久。 赵莼却知道,灵气稀薄只是原因之一,另外的缘故则是当年周翩然对修行无意,在孩童时错过了拓开经脉的最好机会,如今年岁渐长,修行效率日益减缓,便更难以求得突破了。 “你可还是在用《通感真识法经》?” 周翩然点了点头,温声称是。 赵莼遂叫她取了书册出来,执起墨笔,大刀阔斧在上头作了改动:“这引气秘法偏于中正纯和,但却对你修行突破并无益处,日后按此上法诀修行,要不了二十年,就能摸到筑基门槛。” 这还是考虑到下界灵气环境,与周翩然五灵根资质的结果,若放到横云里换个人修习,时间还能更快。 ------题外话------ 了断尘缘(×) 走亲访友(√) 庞震:我不觉得 。::,,. 章一百二十 契机化入慈济堂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不过下界难寻筑基灵物,周翩然若是有筑基之意,便还需返回横云寻觅。 到底也在横云中修行过许多年头,周翩然将书册接过一看,立时就晓得这般改动对自身助益颇大,她如今对筑基境界不做想法,但若能以此增进几分修为,亦能多多照抚周家几年,使之在大郦皇朝站稳脚跟。往后几十年里,若再出上一位身怀灵根的后人,她便后顾无忧了。 下界之前,师姐胡婉之担心灵真覆灭后,对周翩然家中不利,故而提点她备了不少丹药与灵物,以便下界使用。其中就有吞灵银鱼一条,能验常人有无灵根。 只可惜周家日趋衰落,除她以外再无第二位灵根修士,周翩然便只能吩咐族人修习些修身养性的经文,以长寿少灾。 久而久之,名声逐渐传出族外,倒引了不少显贵之家慕名而来,叫周家在断楚州内颇有声名。 那吞灵银鱼就养在房中,于玉盆内闭眼假寐,赵莼见之有趣,遂伸了手指进去拨弄,银鱼却仿若受惊一般,摆动着避到远处,对此十分警惕。 她眼神微暗,忽想起当年测定仙缘时,盆中银鱼也有些怪状,至如今反而还明显了许多。 赵莼不作言表,默然将手指收回,又听周翩然讲到:“这些年飞葫与横云通行稳定,婉之师姐时时挂心于我,每至年关便会送来不少物什,俱托了圣陀天宫的弟子带来,她也在信中言过,这些年在天宫内的日子还算安逸。 “只可惜不曾打听到连婧师姐的消息,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当初壬阳教打上灵真,周翩然、胡婉之被尊者救下,与其余弟子一并安置在圣托天宫,连婧却是不愿寄人篱下,自请离去后成了一名散修。 赵莼对此深感唏嘘,心道上界后,倒还应当前去拜访一番旧人,只是连婧的下落,就得另外寻觅了。 她安慰周翩然几句,待其心绪平静下来后,才开口询问郑教习一事。 与她所想一般,当年从国都派遣武者营救郑教习的人,确是周翩然不错,但郑教习仅在周家停驻半载,便提出了离去的请求,如今在断楚州内自立门户,与一干逃亡到此的武者一齐,设立了慈济堂救助妇孺老幼,周家偶尔还会资助其些许钱粮,如今却好像遇到了些麻烦,面临着迁出州城的难事。 “慈济堂安置时,买了北街的地,正与一户刘姓人家相邻,后来这户人家中出了名灵根修士,被至岳观挑中送入横云修行去了,听说此人资质不错,入宗便被长老收入门下,下放至飞葫的至岳宗弟子意欲讨好于他,便对其家人多加照抚,使得其家中老幼目中无人,素来张狂得很。 “此回便是这户人家想要拓宽府邸,将慈济堂的位置占去,你那郑教习自不肯从,与那刘家已是闹得满城皆知了。” 赵莼踏出周府时,周翩然的话还萦在耳边,郑教习的性情如何,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其宁折不弯,一身傲骨,又格外怜悯孤弱之辈,故才会教授年幼的赵莼习剑。而那刘家不由分说便想强占土地,以郑教习的脾气,又怎能叫其如意? 若刘家身后之人只是观中修士倒还简单,周翩然去劝上几句就能化却干戈,怎奈其倚仗之人已入横云修行,与一个在宗门内前途无量的长老亲传,周翩然的几分薄面自然便不够看了。 她凝眉颔首,只说此事交由自己处置,离去前又留了些练气可用的丹药灵材, 更予了周翩然三道剑气防身,其中虽只有她百分之一的实力,但也能轻而易举将断楚州夷为平地,区区圣陀山与至岳观自然不成威胁。 而离开周家后并无斩杀庞震的那般感受,即可见赵莼与周翩然的联系不重在此界当中,她有预感,能否圆满了断生界因果,契机就在那慈济堂的郑教习身上! …… 踏入慈济堂时,映入眼帘的是满臂绿藤,院中布置虽然古旧,但却收拾得十分干净,七八个垂髫之年的孩童正在嬉笑玩闹,旁边坐着两个一胖一瘦的妇人,一边搓洗盆中衣物,一边爱怜地看着他们。 待看见赵莼进来,两妇人眼神猛然一变,从中射出机警的防备目光来,迅速起身将孩童拢至身前,才敢询问来人身份。 与此同时,两道院墙之内,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妪执剑而立,身侧两边各站了十余人在,此时都目若喷火般,uu看书 齐齐向面前跪着的两名妇人看去,恨不得啖其血肉,以解心中之恨。 放在那两名妇人身前的,是一只打开的木盒,其内轻飘飘几页旧纸,实则是慈济堂的地契,也是众人能与那刘家顽抗至今的重要凭由。 今早郑教习照例前去圣陀山,拜请仙师出面主理此事,这两人便想趁着房中无人,将地契偷了献给刘家,而若没了此物,官府又被刘家买通,她们慈济堂上下六十多口人,上有八十老妪,下至襁褓婴孩,都会失去这唯一的栖身之地! 而赵莼随人入内时,对这两人的审问也已收尾,郑教习双目中寒光乍现,只单手挥起长剑,就将两人头颅齐齐斩了下来,见两道血柱喷溅而出,院中众人虽面色一白,但也目光不移,重重哼了一声。 武道世界不禁私刑,郑教习更是从乱世中崛起的人物,她知晓这慈济堂内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一旦失去容身之地,所得下场甚至好不过一死了之,这两人所作所为与杀人恐也无异,如今杀之以儆效尤,才能服众。 她长叹一声,将剑身血迹拭干,方收剑入鞘。抬眼看见院门处伫立的身影,一时更觉做梦一般,恍惚道:“莼儿?” 许是她真的老了,才会青天白日老眼昏花,但赵莼离府那年才十岁稚龄,她再怎么现出幻觉,也不会瞧见长大后的人呐? 见其怅然失语,赵莼顿时走上前去,如旧时般向她行了个剑礼,道:“郑教习。” ------题外话------ 二更在后 章一百二一 身登云心在泥沼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这剑礼是她教与赵莼的第一课,甫时尚且稚幼的孩童力气单薄,连木剑拿久了都忍不住手臂颤抖,剑礼亦是显出几分力虚之相。 而今却生得颀长挺拔,抬手间气度从容沉静,已然不是曾经那少失怙恃的孩子了。 当年赵莼选入灵真道观的消息传来,府中倒是张灯结彩庆贺过一段时日,赵简也以为自己将要显赫发达,闻人便道家中出了名仙师,只可惜后头赵莼再无音讯传来,与她一齐被选中的孩童也大多如此,至灵真覆灭,飞葫界内的灵真道观逐渐衰败后,赵简便全然忘了自己在外还有个女儿。 只有在看见府中孩童习剑时,偶尔会叫她想起赵莼来,后来楚国兵败,庞震倒戈,危难之际她遭周家武者救下,方才从周翩然口中得知了赵莼的消息。 对方曾与她吐露过,赵莼在修行一道上天资过人,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达到了延年益寿、容颜永驻的境界,故而郑教习只是讶然一番,不像庞震那般迟迟未肯接受。 两人久别重逢,正欲入屋寒暄几句,妇人们亦才将两具尸身收捡处置,外头却突然喧闹起来,两块门板被锤得“qq”作响,而听得这声音,院内众人都浑身一抖,又怕又恨地向外头望去。紧接着,便是孩童们尖嚎着跑了进来,被妇人们催着赶入房中,别好了房门。 赵莼与郑教习对看一眼,旋即心照不宣地向外头行去。 那两扇院门本就年久失修,受了捶打后已是嵌在门框里摇摇欲坠,而门外之人似是还不肯死心,只待“砰”地一声后,两扇门板彻底倒在地上,才叫人看清外头的人是谁。 只见正中站了个身形消瘦的青年,衣着冠戴甚是奢侈华丽,但肤色黝黑,把着腰间佩剑的手上,还有层层老茧,按生茧的位置推断,此人并非习剑武者,而是生计操劳所致。 他身后跟了五六个身材蛮壮的汉子,血气比一般人充盈许多,不难看出已是武道入重的武者,霎时便得郑教习心头沉下。 “此人名叫刘准,其同胞兄弟就是被至岳观选中的修道之人。” 赵莼闻言省然,方才郑教习已与她说了不少刘家的情况,这户人既住于北街与慈济堂相邻,便不可能是什么富贵人家,从前寒冬腊月衣食不足,还上门受过慈济堂的救助,等到一朝发达,刘家却不仅没有衔环结草,反而还借势欺人,作威作福起来。 “本也没想着倚仗于他等,只是恩将仇报,未免叫人唾弃。”郑教习讲到此事时面若寒霜,显然也是怒意上头。 “刘准,你今日还敢上门,难道是忘了先前怎么被打出去的不成!” 郑教习毫不客气,冲外头青年蔑然冷哼一声,大手握着腰间剑柄,眼神如刀刃般刮过刘准的皮肉。 瘦削青年微微咬牙,身上有几处地方似是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但他明白,有至岳观仙师送来的灵药,这些皮肉伤早已好得不能再好,如今有此感觉,只不过是心中惧意在作祟。 那日他与一干朋友喝酒,听得府中准备扩建,却迟迟拿不下慈济堂那块地来的消息,一时酒壮心中胆,连自家爹娘都不曾问过,就直直冲向慈济堂门前破口大骂。心道自从家中小弟被选为仙师,连素日傲气冲天的至岳观,也要低声下气到府中讨好爹娘,这慈济堂更是算不了什么。 哪想郑教习性情刚直强硬,并不因他得势而躬身屈膝,反是直接抄起院中扫帚, 把他如落水狗般给打了出去。 从赵家离开到了断楚州后,郑教习武道境界又有进境,这些年已然达到武道二重,在技法之上趋于圆满,对付起刘准及其狐朋狗友这一干酒囊饭袋,自是轻而易举。但她也不敢做得太过,若真叫刘准在慈济堂门前有所伤残,那刘家夫妻二人恐就要发起疯来,叫慈济堂中所有人偿命了。 而即便没有受什么重伤,看刘准今日的态势,也是打算撕破脸皮,再不与她们虚与委蛇了。 “郑婆婆,您老辛勤这么多年,到现在也该歇息了,识相些把这地让出来,马上带着里头的人滚出城去,我便不找你们的麻烦,若是还像之前那般不识时务……这城中和我刘家作对的下场,您老也是知道的。”刘准目中凶光乍现,舔着口中尖牙的神情,格外显得狠厉无常。 一朝从泥沼中升入云端,uu看书 少有人还能守住本心,刘家夫妻二人自认愧对儿子,叫他们幼时吃了不少苦头,如今送一个离了家门,对仅剩的长子便更是溺爱非常,任他在城内胡作非为甚至伤人性命,使得官府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此前见刘准被打得浑身是伤,夫妻二人便失了理智,本想对慈济堂徐徐图之,如今却想要直接硬取了。 郑教习眼神冷如霜铁,不屑哼道:“与你刘家作对,难道这城中诸多恶事,不是你刘准挑起的不成?” 她唾了一口,又骂:“当年你爹娘抱着你跪到慈济堂前头的时候,可没有今天这般硬气,早晓得你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就不该施舍米粥出去,叫你活活饿死才好。” 话音才落,刘准就已气红了脸。 刘家最恨的,不是穷困时欺压自身的人,而是穷困二字本身,恨到与城中显贵往来时会深觉不适,会想尽办法驱赶旧时邻里,只因他们曾见识过自己潦倒的模样,窥见过光鲜之下的蛀洞。此中以救助过自身的慈济堂为最,几乎令刘家因此夜不能寐。 这也是刘家为何宁愿强占此地,也不肯搬去达官贵人所在东街的缘由。 因忧怖而生憎,最是无常。 刘准心头,只剩赤裸身躯般的难堪,其大喝一声,指向面前人道:“如此冥顽不化,倒真以为圣陀山的庄道人敢给你做主?来人,给我将这老东西大卸八块,扔到外头去叫人看看下场!” ------题外话------ 家里有点事耽误了 章一百二二 斩狂徒寻根溯源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郑教习骤闻此言,不由暗道一声不好。 刘家因家中幼子被至岳观遴选挑中才起势,近年来在城中的种种行径,便都是得了至岳观默许,当今唯一可以与之匹敌的势力,唯有圣陀山一处。她与周家相熟,其家主周翩然和圣陀山关系极佳,这才能使她请托圣陀山庄道人出面,叫刘家没有直接拆了慈济堂。 而今刘准道出此话,即表示刘家并不惧于庄道人,何况眼下她受得围困,立时也没有法子传讯于圣陀山。 见那几名蛮壮大汉欲要动手,先前始终未语的赵莼身形忽动,只微微振袖,就叫他等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伴着清脆的骨裂声响,霎时间竟彻底绝了这几人的武道之路! “崔道人既来不,那便由小道来做主好了!” 她手指往刘准身上虚虚一绕,众人瞧不清什么东西缠了上去,却见瘦削青年两脚渐离了地,不一会儿便脸皮涨红双目鼓起,等再度落地时,已然口吐白沫眼皮上翻,气息断绝而亡。 众人顿吸一口凉气,一是惊叹这素衣女子竟是一位手段高明的仙师,二则是讶然于她直接出手断送刘准性命的举动。 此为刘家夫妇唯一还留在身边的儿子,今朝却魂断此处,他等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慈济堂的人! 郑教习因赵莼在身侧,故而言语时很有几分底气,但她也未料到,赵莼会毫不留手,直接在此杀了刘准,此举已称得上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她呼吸微窒,转头凝重道:“你杀了刘准,可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语气中的担忧几难掩盖。 “无妨,一切交给我便是。”赵莼与她摆了摆手,运力一送,便将几个仰躺在地的蛮壮大汉,并着刘准尸身扔到了刘府门前。 两处本就相隔不远,刘准在慈济堂前闹事时,府中家仆还推了门缝瞧热闹,只是没想到突然杀出不速之客,叫事情忽而急转直下,更使自家少爷命归黄泉。这些个家仆慌忙失措,跌跌撞撞打算跑去告与老爷夫人知晓,因着以为今日必能拿下慈济堂的缘故,刘家夫妇晨起便出了门往至岳观去,欲请了观中道人往官府一行,便将心中计划彻底落定,只等着刘准处的好消息传来。 见家仆们跑去通风报信,赵莼亦没有出手阻拦的念头,她垂首嘱咐郑教习将慈济堂的人带进屋去,袖中掐起手诀,便是一道清气从指上冒出,飞快遁向城外一处地界。 身在此界,就要按着此界的规矩来,她断了尘缘因果就需再度上界,故而护持不了郑教习等人一世,倒不如请托于此界的势力,也好有个照抚。 做完这些,赵莼才踏入院中,旋即又伸手拂过排布的屋房,使得外界风波再不能惊动内里,而后合上双目,以一副闭目养神之态,等着来人到此。 那厢刘家夫妇听闻如此噩耗,顿时悲恸不止,险些难以站稳,在官府公堂内泣不成声,身侧至岳观道人亦是眉头高挑,上前劝道:“这贼人好生张狂,竟敢当街行凶,刘老伯你自放心,我至岳观必定不会对此置之不理!” 这道人面上看似大义凛然,心头却有些窃喜。自从刘冲被长老看重收入门下后,想方设法讨好于他的弟子不计其数,自己能耐平平被下放此界,本是失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怎料刘冲的家人与他同在一地,这几年里也算成功将他们笼络过来,此番刘准被人杀害,自己若能为之报仇雪恨,还怕刘家二老不对他感激戴德? 等在此界当值的年头够了, 回宗便能挟恩图报,使刘冲对他高看一眼,若能趁机加入其麾下,往后仙途便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心中算盘打得“啪嗒”作响,当即随着刘家夫妇赶往慈济堂,等到了那处时,正瞧见一具尸身软趴趴倒在地上,周遭怯怯站了不少人在,刘母见状向前一扑,翻转尸身后便见到儿子面唇发紫的脸貌,她哀嚎一声,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刘父胸膛起伏不定,连忙唤人将妻子抬入府中,转身向旁边道人咬了咬牙道:“岳道长,你可一定要让那贼人偿命……不,不止那贼人一个,慈济堂里上上下下都得拿命来陪我的准儿!” 岳道人本想利落应下,却忽然脸色一变,抬眼向远处看去。 只见那方有一驾烟舟降下,从中踏出个步履稍显急切的中年道人,uu看书 此刻与刘父两人撞见,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刘家在至岳观默许下作威作福的一干行径,早已使得城中怨声载道,只是那刘冲确实有些天赋在身上,是以对其家人的恶行,庄奉淳等人也是打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意,一直未曾出手管制。 但今日却不一样了。 他想起方才静修打坐时,一道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叫他赶往城中北街刘家。这手段与传闻中的神识传音很像,一时叫庄奉淳还有些不敢认,毕竟元神之术乃是凝元大修士所施用,这般修为便是放到圣陀天宫内,也能排入长老之列。 刘家怕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今朝踢到铁板上去了! 他冲岳道人讥讽一笑,半句话都不欲与对方说道,只窃喜着把拂尘一甩,揽到臂弯之中。 岳道人却以为今天乃圣陀山之人作怪,当即便要冲上前去质问一番,还未等他抬起脚来,慈济堂中却是有人出来了。 “既然人都到了,便趁此机会把这乱事理清了断了罢!”赵莼抱着木匣,化用神识一催,便使其中几页旧纸浮到空中,“此乃二十年前购得土地的地契文书,以五十载为年限,如今才过了不到半数,有人若要强买强卖,欺上那老弱妇孺,便合该赔上性命。” “至于你,”她冷眼向岳道人望去,哼笑道,“以修士之身助纣为虐,使凡俗百姓民怨四起,此有违天理所缚,自也死不足惜!” ------题外话------ 二更在后 章一百二三 半句语功成圆满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岳道人见她眼中杀机迸现,当下已是冷汗直流,腹中种种疑念根本没有道出的机会,受这气势所迫,就要转身奔逃遁走。 赵莼哪能容他就此逃去,甩袖向前一震,即见那岳道人口鼻处鲜血狂喷,轻而易举便取了这一练气六层修士的性命,而庄奉淳与岳道人本就实力仿佛,见得此景后顿时心生寒意,揣摩起赵莼方才那句“有违天理所缚,自是死不足惜”,一时间吓白了脸。 他等虽然也听过门中嘱咐,不可过度插手于凡俗之事,但练气弟子未曾筑基,并不算真正入道,与凡人百姓的差别也不过是习得几门基础法术,偶尔还要受武道境界高深的武者钳制,若半点都不与俗世牵连,那才是真正的难事! 幸而赵莼晓得此理,便也不欲继续深究于旁处,她出手斩杀岳道人只为杀鸡儆猴,有今日施威之景在,后头若有人要为难慈济堂,也要好生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是以请这圣陀山之人前来见证,日后照抚郑教习等人自将更有底气。 赵莼向他微微颔首,庄奉淳却连忙上前躬身长揖,恭恭敬敬喊道一声“前辈”。而刘父已然被岳道人吐血身亡的景象吓得魂不守舍,此刻怔怔回过神来,唯恐眼前女子还要杀他,遂双腿一软扑倒在地,高呼“仙师饶命,仙师饶命”。 赵莼心头明了,刘准敢在城中作恶,与这刘家夫妇定然也脱不了干系,但比起由自己出手斩杀,显然还有其余更为合适的办法。 “你夫妇二人教子不严,任刘准欺压百姓作恶多端不说,还事事为他遮掩,勾连官府使百姓求告无门,今朝便送去公堂之上听从审理宣判,也好叫你二人瞧瞧,这些年刘准手底下究竟有多少冤屈,有几条人命!” 她并不以为断楚州衙门还敢存私,自今日后至少再有数年,至岳观都将心存忌惮,养不出第二个刘家来。 待赵莼雷厉风行将这州中恶霸彻底拔除,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百姓早已欢腾雀跃,拍掌叫好起来,她颔首吩咐庄奉淳将刘家夫妇扭送公堂,才撤了慈济堂中的禁制,进屋与郑教习道: “无事了,以后再不会有刘家欺上门来。” 郑教习目光震动,缓缓从座上站起身来,禁制仅是阻下外头风波,方才赵莼呵斥岳道人与刘家夫妇的话语,里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妇人们更是抱着孩童泣涕出声,从这几日的无边惊惶中解脱出来。 “从你找上门来习剑的那一刻起,我便没有看错人……如今你已能独当一面,倒是我这做教习的,须得占莼儿的光了。”她把着长剑站到赵莼身前,对方个子高挑,已然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脑袋,太过久远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但当年告诫赵莼的话语,至今也未曾忘记。 “你可还记得,习剑之前我曾告诉你,习剑者胆气要足,可慎重不可怯馁,身要正,耳要聪,目要明。”她见赵莼依言颔首,却淡淡一笑,“但我和你说得不全,这前头本还有句心术要正大,不偏私忌轻浮。 “只因善者软弱,在这乱世中从无容身之地,我怕你误了这心术正大的意思,最终反受其害,所以不曾告诉你这半句。” 郑教习目光愈发柔软下来,语气含带欣慰道:“但如今说与你听也无妨,守正本心不是要你忠肝义胆,也不求你劫富济贫做天下义士,而是不受歪邪之念侵袭,始终辨明前路与正身。我想,这般解释或许会更适合你们修道者的世界。 ” 她释然一笑时,赵莼忽有通身解脱之感,原来尘缘未断之处不在郑教习的危亡之上,而是发于自身,冥冥之中一直在找寻这缺失的半句诫言,此为剑之始也,赵莼立足于世的开端。 “教习,多谢您。”她心中桎梏寸寸断裂开来,与飞葫小世界的联系逐渐变得浅淡。众人只看见柔和耀目的金光洒落下来,虚虚将赵莼笼罩进去,她身躯一轻,便化作一道清气腾空而起,向断楚州上空遁去。 这景象不容忽视,一时将整座州城惊动,在城内引得万人空巷。 赵莼站于祥云之上,只留下一抹衣袂飘飘的身影,圣陀山、至岳观两处的修士急忙赶来,架着烟舟也难触及那般高度,他等遥遥凝望,不知那云中是何方神圣,唯有庄奉淳浑身颤抖满面潮红,难以遏止心头激动。 御空行走,uu看书 果然是凝元大修士! 日落西沉,云端之人已默然伫立三个时辰有多,先时还好奇不已的人,如今却都是有些兴致缺缺,开始有逐渐散场的趋势。亦只有修士们耐得住性子,想要知道赵莼究竟有何用意。 待夜色渐深,城中灯火稀疏,只剩下虫鸣与零星几声犬吠,这时天际忽然如日出般亮堂起来,从穹顶之处向四面八方扩出金光四射,众人只觉这光辉不可直视,赵莼却洒脱一笑,念道:“终于来了。” 须臾间,万千光束收缚一点,长夜重新驾临四野,一枚金光符诏缓缓落在赵莼手中,待她将之捏碎的同时,丹田顿闻一声轻响,两枚元神与道台的联系骤然紧密许多,赵莼当即了然,心道这是生界因果了却,修为有所大进,等到横云处也了结,就当能元神凝像,步入归合中期! 更令她开怀的,是两枚元神都有所异动,这便意味着归合中期时,她可一力凝聚两座元神神像,再往后若顺利结出两枚道种,化作两具真婴,设想中在外化境界拥有两具分身的念头,就是彻底可行的! 赵莼大手一挥,将城中受了惊动的百姓安抚下来,下落时正见庄奉淳殷切相迎,便浅笑颔首,将他召至身前。 “此间事了,正要上界往圣陀天宫一行,便请引路一番了。” 庄奉淳自是忙不迭答应下来,在一干羡慕眼神中被赵莼携起,下刻直往天穹而去,霎时便消失在众人眼底。 ------题外话------ 庄:坐飞机咯 章一百二四 再入横云雷霆势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似飞葫这般的尘间界,存在于虚空中的方式不与小千世界相同,后者由天路连接,来往通行若无接引,便要看修为境界能否抵御通行天路的威压,而尘间界却是完全依附于上界,两者间壁垒薄弱,只需宗门内架起阵法,就可轻松连通两界。 而无有界壁不通虚空,便使得凝元修士也能撕开穹顶,曾接引赵莼等人入灵真的秋剪影,即是用了这般手段。 但两界间同气连枝,亦会存在不少弊端,重霄逢魔劫爆发,可主动断绝天路,使邪魔无法下界为祸,然而小千世界若遭大祸,依附于它的众多尘间界,便可谓在劫难逃了。河堰小千世界失落近万载,尚能安稳无恙,同是万年前因大劫脱离横云的诸多小世界,至如今却已早早湮灭。 赵莼有感,若飞葫小世界最终不曾为上界寻到,结局怕也脱不了湮灭毁弃之途。 她唏嘘一声,这才携了庄奉淳破入横云。 …… 横云北域,圣陀天宫。 山云缥缈之处,水榭楼阁之间。北域乃横云实力最强的地界,圣陀天宫占得此界魁首又有足足三千年之久,其间底蕴自叫旁门别户不能相比,后承接天妖尊者驾临,使通往上界的天路续接于此,其在横云四域的地位遂又上一层楼。 这些年里天路现世,不少突破无望的分玄修士忽有拨云见日之感,在交待完宗门后辈,卸下身上担子后,便选择飞升上界,寻觅突破下一境界的法门。同时亦有重霄势力下界驻扎,与横云旧有格局冲突不停,若非圣陀天宫受尊者指点早有筹备,如今怕就要与东南两域的宗门一般,连魁首之名都易了主。 赵莼不欲在此停留过久,受庄奉淳引路到了天宫后,便一路打听到了胡婉之下落,与之面见叙旧一番。 对方现下在圣陀天宫外门,与从前的灵真弟子们相互扶持,生活倒也祥和安宁,赵莼便只留了些防身之物与她,继而问询起连婧的事情来,只可惜仍旧未有一个清晰的结果,叫人一时遗憾。 而当年不肯与她一齐上界的蒙罕,在听闻友人踪迹曾在西域出现过的消息后,亦是马不停蹄赶往那处,迄今未有消息传回。 赵莼暗叹物是人非,遂与胡婉之别过,道自己将往南域一行。对方闻言却把眉头蹙起,忧心忡忡道:“你去南域定要当心,我听闻那壬阳教与一处来自上界的宗门势力有所勾连,如今在南域中很是霸道,还通缉追杀我宗遗徒,天宫内有一灵真弟子去往南域,便是折在了此教手中。” “师姐放心。”赵莼目光一沉,轻声言与她道,“我这一行,定叫天下再无壬阳教……昔日做过恶孽,也到该偿还的时候了。” 说罢,便凌身而起,霎时间层云蔽日,天光隐去,乌紫色的雷光在云层内跃动,一时万籁俱寂,被一声雷吼撕破宁静。 待细看时,赵莼却已消失在天际。 这异象令圣陀天宫上下皆惊,云端殿宇内一须发皆白的老道眼神微动,心中不知想到何事,面色竟猛然涨红起来,连忙将座下弟子唤入殿中,吩咐道:“速去传讯于我宗在南域的分舵,将此后三月壬阳教的一切事宜尽数上禀!” 他单手负于身后,一手轻捻长须,目光烁烁闪动,更低声喃道:“尊者所言之人,便要来了。” 当年尊者接引修士上界,连散修都可搏此机会,对那壬阳教弟子却一概不取,他以为尊者厌恶此教, 故言语试探是否要天宫出手,将壬阳打压除灭,但对方只是淡淡一笑,摇头否道:“尔等皆不可插手壬阳与灵真之事,百年内,自有命定之人使之付出代价。” 看这通天雷暴,有若天穹雷霆一怒,似乎要将圣陀天宫山门完全覆盖。白须老道心中大定,继而对尊者推算之能愈发信服崇敬。 …… 南域,风簌谷。 此为壬阳教立就山门之地,如今谷内气氛竟是有些沉凝,来往弟子不敢高声交谈,面上神情亦变换不止。 少顷,他等身上蛊虫忽然躁动起来,不少长老弟子皆出门相看,齐齐望向山谷中央,那处早已立了不少人在,掌教淳于归呼吸微紧,随着四面灵气滚流的态势愈发强盛,在半空中竟是凝出一道水幕般的隔膜。他丝毫不敢有失,当下断然高喝,令周遭修士随他一齐护法,催动空中灵气积在隔膜之下。 约莫得有两三日过去,淳于归等人面上疲态难掩,uu看书 好在那隔膜已然变得浅淡,待闻见一声清鸣后,从下方洞府中遁出一道青光,彻底将水幕隔膜冲破,霎时间灵气缓下,一股威压自洞府内弥漫开来,淳于归见状一喜,大笑道:“杜长老且收了这神威,莫叫弟子们惊惶!” 其身旁修士亦微微颔首,贺喜道:“恭喜贵教再得一位分玄。” 此些人除了壬阳教本门的分玄外,还另有其余宗门的太上长老前来助阵,而以淳于归一人之力就可护法功成,邀得他宗分玄来此,不过是为宣扬显威罢了。见其心怀舒畅,被旁人言语相捧的模样,当中却又有一年轻道人目露不屑。心道突破分玄算何大事,此境修士放于重霄,根本不大够看。 淳于归与众人拱手贺完,方语带客气地向那年轻道人颔首:“今日也要多谢许道友相助。” 年轻道人轻哼一句“不敢当”,又闻淳于归含笑道:“我教杜长老分玄功成,届时于谷内行授道大礼,还望广陵派的诸位道友能够拔冗前来。” 他下界已有数十个年头,自然知道横云中人以分玄为至境,突破后会大办授道之礼,以晓谕四方,显威于世人。广陵派如今与壬阳多有往来,倒也不会在此处不给其颜面,是以年轻道人脸色微缓,点头道:“自当如此。” 旁人闻言,神情又有几分变化,心道这广陵派自上界而来,门中底蕴非同寻常,素来听闻壬阳教与此派交好,如今得见,竟是尤有甚之。 ------题外话------ 二更在后 章一百二五 山中宝贼心不死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南域边陲小城外,一道身影踉跄向前奔逃,其神情惊惶一身狼狈,疾走间不忘回头看去,见身后之人穷追不舍,且就要逼近于他,不由万念俱灰,腿脚发软起来。 他身后两道人影,左侧男子生得颇有几分丰神俊朗,与他相伴的女子亦是花容月貌,此时对望一眼,目中皆有几分得意。 “师兄,那人逃了足足一个日夜,身上灵气必然匮乏至极,眼下由你出手,必能将之拿下!” 男子受此奉承,顿觉十分受用,旋即从腰间将一柄短剑摸出,骈指往剑上一抹,一声铮鸣后,这短剑上便骤然射出一道白光,霎时击中前头遁逃之人,叫他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再不能起。 两人见状心头一喜,急忙奔上前去,欲要将之头颅割下,那男子先行一步,把着短剑向地上修士脖颈刺去,却不料身后女子目露凶光,运起气力往其背脊一拍,更咯咯笑道:“这人既已拿下,师兄你便没有用了,还是安心就死,让师妹一人独享这赏金才是。” 男子一时不察,亦没想到女子会对他出手,偏生这一掌还狠辣至极,几乎将他背部脊骨连同脏器都一同震裂,似是怕他气息未绝,女子又将他翻过身来,玉手把脖颈狠狠一捏,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断骨声响,那男子便彻底没了声息。 确认此人已死,女子方伸出手去,将对方手中短剑夺了过来。这法器品相极佳,她觊觎了不少时日,今日杀人夺宝,方能将之收入囊中。 “便让你再苟延残喘些时辰,姑奶奶此处另有要事。”女子冷眼向地上修士一瞪,方才那一击已然将之重创,如今倒不用害怕此人会跑,等她运蛊把男子体内蛊虫吞吃了,正好用其来血祭一番。 她催动命蛊,不一会儿就见一只青绿狼蛛从掌心现出,受了指引往地上尸身爬去,几口便撕开男子丹田,脑袋扎进去叼出只血红壳虫,又口将之撕裂吞吃下肚。女子眉心处微微现出红光,面上亦有餍足之色,感通身修为大涨,便欲直接将方才追杀的修士擒起,祭了狼蛛蛊虫。 正想下手时,她又不住犹豫了一番,这血祭之法虽也是教中秘术之一,但其余宗门总是对此颇有微词,这几十年间更有上界修士出手打击,她若是施用此法为人发现…… 这般犹疑片刻,天际却是压来一阵浩瀚如海的威压,女子举头望去,目光尚且未及,整个人便连同那狼蛛蛊虫一起,须臾间化作飞灰消散,吓得地上修士惊叫不已,通身打起颤来。 那短剑法器径直跌下,却是落到另一人手中,对方以指轻弹剑身,又洒然一笑。 看此炼制手段,应当是源于重霄不错,至少她离开横云时,此中还未有炼器师可有这般能耐。 赵莼垂眼向地上之人望去,见其伤得严重,便取了疗伤丹药出来叫其吞下,这药可化凝元修士一身沉疴,眼前修士不过练气修为,吞下丹药后短短几个呼吸,便面色红润,伤势大愈。 他心中惊奇不已,又连忙拜倒言谢,眼前女子却是将自己虚扶起身,目光落到他腰间的漆牌上。 上头刻有圣陀天宫字样,背面未曾示人的那处,即表明着持有此牌的人是何身份。 “你既知壬阳教追杀灵真遗徒,又为何到了南域来?”此人的身份无须细想,便能知道是当年宗门覆灭后,被接往圣陀天宫安置的弟子,只是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举动,未免叫人讶然。 他被赵莼猜出底细,当下也不敢支吾遮掩,心中疑怪面前女子身份时,嘴上又言道:“近来有所传言,说是有灵真遗徒在南域复立山门,晚辈这才赶来一看,不想山门没寻到,反倒因打听消息被壬阳教察觉,险些丧命于此了。” 他等外宗遗徒在圣陀天宫内,总归还是寄人篱下,除了少数几人突破筑基,被天宫记为正式弟子外,其余人便都没这般好运气,只能做些粗实活计来补贴零用,从前在灵真派尚有月例可往上升迁,天宫内却难得在遗徒中选人来用,更别提执事还要克扣他等的月例。 这是底层杂役弟子的难处,圣陀天宫未必知晓。 “如今想想,壬阳教在南域内横行霸道,哪还能容我派复立山门,消息许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也不一定。” 赵莼不置可否,只将手中短剑抛给这人,道:“你修为尚低,uu看书 莫来趟此浑水,拿着东西速速离开南域,来日自有机会再临此地。” 他大感意外地接过短剑,似是不敢相信赵莼将如此珍贵之物交给了自己,听得后半句话后,神情忽地怔住。 “复立山门之日,不会太远了。”赵莼轻身跃起,衣袂在风中飘然,只留下那满目惊疑的弟子久久未动。 …… 风簌谷,壬阳教中。 淳于归身为掌教之尊,今日却不曾坐临正中,而是入得东侧席位,将主座交予才突破分玄不久的杜鳌 自他分玄境界稳固后,其父淳于琥遂飞升上界,寻觅突破之法。而天路续接后,横云世界明显较从前更为强盛,其间灵气充裕,修炼环境更远甚先前,且又受上界修士逼压,导致短短几十载间,各宗都陆续有分玄出世,将旧时格局彻底打破。 乱世最易称雄,他壬阳教连出六位分玄,如今更与广陵派结盟,南域几大顶尖宗门,他必要分一杯羹! 与杜黩ナ资疽夂螅淳于归便站起身来,向广陵派修士的座处行去。 此些上界宗门底蕴深厚,几乎叫人捉摸不透,其上更有高于分玄境界的强者在,实叫人不敢轻易得罪。此宗光是来此赴会的分玄就有足足十人,如此实力,怪不得能将至岳宗镇压得喘不了气。 他轻言笑语与这几人寒暄一番,见席中气氛和缓,才将来意道出:“先前贫道与贵派嵇掌门言过,那灵真迁出祖地时,曾将一至宝遗留其中,不知这开山取宝一事,嵇掌门考虑得如何了?” 章一百二六 试显威天罚临世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广陵派掌门嵇辰今日并不在席中,众分玄为首者姓李,亦是门内一位掌有实权的太上长老。 他与嵇辰皆是横云天路续接后,受广陵派主宗遣下,到此方世界驻扎分宗的弟子,眼下方过去数十载,因着前些年间和南域旧有的几处宗门时有争斗,两人倒还算和气,近年来至岳宗错失魁首,榕青山等宗门也不成气候,广陵派内便暗中起了权柄之争。 李秀峰倚重壬阳教,以及其余几处依附过来的南域宗门,掌门嵇辰却更欲和圣陀天宫打交道,双方不睦已久,淳于归亦瞧得十分清楚。 上界修士大多瞧不上横云,自也不会认为灵真这一亡在壬阳教手里的宗门,能留下何等珍贵的宝物,只不过嵇辰不愿做的事,李秀峰偏偏会反其道而行之,淳于归今日既道出此言,便不会担心对方不答应。 果不其然,对方正是酒意正酣,意气风发的时刻,此刻闻言眉头一拧,当即利落拍案道: “掌门日理万机,如何能拿这等小事前去叨扰,不过是区区开山取宝的事情,老夫这回就替淳于道友做个主,应下了!” 淳于归心愿得偿,遂以酒相助,奉承了李秀峰两句,复还座处时,面上喜意又添了几分真切。 当年灵真十二分玄的名号,在这南域内也算得上传奇,更有传言称,在其去往上界前,还为门中弟子留下了极为珍贵的宝物。壬阳觊觎谋算已久,终是在他父亲这一代,成功将灵真攻破。在此之后,他等几乎将幽谷翻遍,也未有找到称得上至宝的东西。 不过淳于归并不打算就此放弃,甚至可说,他对此传言深信不疑。攻打灵真之前,教内曾派有弟子前去灵真祖地,也就是灵脉断绝的松山,那时松山附近众多修士家族,都早已迁出此地,但派遣出去的弟子最终却身死山中,他看过那尸身,下手的人极其狠绝利落,绝非寻常修士。 彼时灵真自身难保,却专门派了门中弟子去往祖地,说没有其余意思,实难叫人相信! 不过灵真败亡后,他与父亲都曾多次探索松山,但主峰内像是被一层极其厉害的禁制给缚住了,父亲才将蛊虫催入其中,就险些被那禁制连腰斩断!更为着这事休养许久,误了几年才飞升上界。 以如此强悍的禁制封锁,内里宝物必定珍贵非常! 赵莼若知晓淳于归心中想法,必得愤然失笑,松山内有无至宝,不会有人比她还要清楚。那宝物确实十分珍贵,便是当年断一道人留下来的佩剑归杀!以此剑封镇祖地,为的是有朝一日,灵真能重新兴复,即便回不了祖地原址,也能开山取剑震慑四方。 昔日掌门自知灵真陷入危亡时刻,故令赵莼前去取剑,而因她一身道法出自灵真,这才叫归杀出世,如若后头惊动归杀的人不是灵真弟子,他便会放出最后的些许剑意,将贼人一并诛杀! 而阻了淳于父子入内的,也根本不是什么禁制,实是多年以来受归杀封镇,藏匿于山中的剑意气息! 此些气息虽以浅淡至极,连归杀的意识都不可维系,但要将分玄修士阻在外面,却不要太简单。 断一道人可凭一剑镇压四域,他之剑意,令圣陀天宫都要前来向灵真拜会讨教,而壬阳在那时,不过是南域一小小蝼蚁罢了。 淳于归自不清楚山中宝物已被赵莼取走, 且他也无法未卜先知,知道拿取走宝物的人,不一会儿就会亲至风簌谷中。 今日虽是庆贺杜魍黄品中的盛会,但他心知壬阳现前须得倚仗于那广陵派,故而对李秀峰等人大出风头的场面也多有隐忍。广陵派之人见此,遂更难掩盖心中不屑,心道穷乡僻壤之辈果然性情软弱,注定离不了为人拿捏的下场。 待威风耍过,他等心满意足,这才论到杜魃锨埃为壬阳弟子与今朝来客们,显一通分玄境界的手段,他如今还没有正式收下徒儿传道,今日这授道大会除了宣明自身突破分玄外,还要另在族内择一名后辈,以延续一身道法的传承。 众人便见他负手而起,遥遥立于筵席上空,一身长袍衣袂飘飘,格外显出几分仙风道骨来。他所要显威的手段,乃是以真元化光改易天相,昔日赵莼在百宗朝会时,至岳宗的分玄便显现过此般威能。 只见他骈指向天际点去,本是晴风正好的天气,一时竟真开始向乌云漫天的景象转去,其间现出烁烁雷光,激得一众壬阳弟子心潮澎湃。 但事情显然未有这般简单,有了雷光暴雨积蕴之相,可雷声和雨点却一个未来,杜髁15诳罩校面上实是有些挂不太住,uu看书正想凝气催动真元时,天边一道清风刮过,他招来的零星雷云便如幻象般被吹了个干净。 众人心觉讶然,却不敢显露半分,唯有广陵派之人蔑意更重,座中不知是谁,竟“噗嗤”笑出了声,引得李秀峰清咳一声。 杜魇艽思バΓ心头又羞又怒,当即振起双臂,将丹田真元放出,意欲再度招来雷云。此回似是应了他心意,四面八方黑云压来,有若天狗食日一般,使风簌谷全然陷入天昏地暗之中,底下弟子已有惊叫之声发出,他却以为这是敬服于自身手段,于是大吼一声: “雷来!” 淳于归自陷入此般昏暗中后,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他见上方雷云阵势愈来愈大,已然超出杜髡庖环中初期修士的能力范畴,便欲起身令之停手,但这时满天雷暴已经降下,耀目金光席卷风簌谷四面八方,惊叫哭嚎声不绝于耳。 一声巨大轰隆响彻天地,杜黯时化作飞灰烟消云散。 再一声轰隆响过,环抱风簌谷的两山拦腰折断,一时间尘烟飞舞,巨石滚落。后见地表骤然开裂,楼阁殿宇倾塌无数。 山崩地摧,劫雷降世,正是人间惨祸,天罚报应! ------题外话------ 家里有个倒霉蛋明天开学,今晚出去吃饭(庆祝)了一下,缺的第二更补在明天早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章一百二七 惊闻见淳于败亡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练气、筑基这等低阶弟子,不是叫那滚落的山石压死,就是跌进了幽深地裂中,凝元修士虽是御空飞行小心避躲,却也受不得这通天雷暴,沾得一星半点即灰飞烟灭。 而谷中分玄尚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庇护其余人等,他们各自御起法器回避雷光,但却完全奈何不了此等威能,光是淳于归瞧见的,就有四名壬阳分玄接连身死,余下包括自己在内的三名分玄修士,亦不过苦苦支撑,仅能勉强保住自身性命罢了。 广陵派等人来自于上界,手段自然更为高明,觉出事情不对时,李秀峰便立时取了宗门赐予的防身宝物出来,将一干本门分玄庇护其中,是以雷暴降世时广陵派倒不曾折损人手。 他心头通明,知晓这般景象光凭那杜鞅厝皇┱共怀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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