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强悍,即便此处的藤根乃是新生不久,强韧也可与经得祭炼的法器相较,还得是庚金剑气以锋锐见长,不然换了旁人在此,如何斩下这节藤根,恐就要成为一大头疼之事。 长烬与她心神相连,即便不催用多少神识,也有得心应手之感,这便叫赵莼可以分出心思来招架根须抽打之击,余下三人见状,又恐她有独木难支之嫌,即听姜毓高喝一声“赵姑娘,我来助你!”,三道遁光遂破除根须阻挡,先后凌身而来。 藤根表皮坚韧难摧,三人才与之相触,就忍不住蹙了眉头,她等见赵莼轻松把长剑贯入其中,便不曾对这藤根有太多考量,哪想此物如何强韧, 奋力一击也不过在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痕迹! 好在随着藤根渐有断裂之相,妖藤便敛了根须回来,将气力用在断裂之处上,众人只见莹莹绿光从赵莼斩过的地方现出,细密如小蛇般的根须即开始交织在一起,欲要在此把藤根与藤壁相连。 赵莼将此象纳入眼底,冷笑一声后,目中倒是未见担忧。不多时,另三人就有啧啧称奇之声响起,原来断裂之处不知为何,好似始终留有剑气一般,叫那些小蛇似的根须才有连接之兆,便立时被剑气叫做碎屑,亦使得妖藤的念想随之落了空。 似这般的妖物生机最是强大,不然她等也不会作出分路共斩藤根的决定,赵莼早有所料,故以剑气成罡,将此些裂口牢牢看住,以免妖藤复生,叫她前功尽弃。 姜毓等人观赵莼神色,当即也知晓她自有对策,心中略见安稳后,方催起真元从旁协助。妖藤既知复生之法无用,便明白为今之计须先除窝穴内的修士,uu看书 躁动之下根须再起,三人也便吃了不少苦头。 赵莼心思微定,暗道妖藤阻不得她,长烬斩下藤根可谓是迟早之事,待解决了这处,亦可向徐芾那方行去,看有无自身能够襄助的地方。 忽地,她眉心一跳,一股躁郁难安之感顿从心头浮起,亦叫人十足厌恶,深感烦闷。 赵莼道心之稳固,旁人实难相比,是以如此强烈的异感,她已许久未曾生出,因着此感若水波一般层层涌来,未过多时赵莼便找出了来源。识海内银白识剑之侧,虚虚悬了柄长短相似,色泽趋于暗红的小剑,此乃斩血剑意之识剑,只是不知为何,一直都为虚态,不似庚金剑意那般凝实。 斩血剑意还未进阶为杀戮剑意前,在面对本源阶的庚金剑意时,始终有俯首称臣之相,赵莼以为,识剑不曾凝实,也应是两种剑意尚有高低之分,不能平衡的缘故。而剑意进阶为之尚早,她便不曾在这上面多下功夫。 不想今日这斩血剑意竟是有了异动。 她不动声色将恶感按下,回身将正与根须搏杀的三人打量一番,手指往腰间法镜一敲,心头顿时就有了答案。 不过当前要事在于斩断藤根,故而赵莼不曾立时暴起,只是催动剑气斩切的速度,要更为快上几分。 妖藤杀不得人,蓄不得根,只能眼睁睁瞧着这柄黑剑势如神兵,渐将这一处的分支断去。事情既了,还未等姜毓三人开怀展颜,便见赵莼袍袖一抖,从中贯出一道飞虹,把素宁的头颅斩了下来! 章一百一一 含悲切素宁吐事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事发突然,谁也不曾料到赵莼会将剑锋指向自己人,待姜毓反应过来后,自素宁眉心窜出的元神,也被赵莼握到了手心。 他心中惊惧万分,方才能斩下藤根,赵莼当要居一大功,切莫说一个素宁,今日若要将他们所有人斩杀在此,于她而言恐怕都不算难事……便不晓得父皇留于自己身上的一滴龙血,能否将此人招架一二了。 师姐素宁骤然被杀,触动最大者莫过于癸星派曲薇,她当即尖嚎一声,泪眼婆娑向赵莼质问而来,不过赵莼眼下尚不得功夫分心,将元神牢牢缚住后,旋即便取下腰间封邪绶囊,只见她指尖掐做法诀,面上双眉拧起,自囊中迅速飘出一道灰白气息笼于元神之上,未过多久,就开始有血红之物从中缓缓析出。 姜毓观得此兆,霎时明白这癸星派素宁可能有异,于是连忙上前将曲薇拦下安抚:“曲姑娘,仙门弟子非是不讲理之辈,先冷静些。” 曲薇敌不过他,便只能咬牙盯着面前情景,两人纠缠的功夫,赵莼倒也成功将素宁身上的魔种取了出来。 此物极其怪异,先时还未有什么征兆,但当完全析出在赵莼手中凝形后,即开始逐渐散发出格外诡奇的吸引力来。 赵莼神情微动,只觉识海内传来的厌恶之感愈发鲜明强盛,而姜、曲二人却是眼瞳微红,对那物生出了争抢的心思来! 好在姜毓体内纳有一滴龙血,此时催发出来,顿将他心神唤回,手下拦着曲薇的气力,亦不由自主般加大了几分。 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曲薇无有龙血护体,受了魔种影响早已有些意识不清,即便有姜毓将之缚住,她亦痴了心般向魔种那方伸出手去。赵莼察觉此状,当下也不好继续观察手中之物,只待将之完全纳入封邪绶囊,曲薇才终于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曲薇唇齿微颤,竟难以相信方才那疯魔般的人就是自己。她只觉得一股极强的吸引力自上传来,叫人难以抵抗这般诱惑,而这样怪异的东西,居然是从师姐元神中取出的! “此乃魔种。”赵莼微微颔首,将长烬收起后,又道,“魔种惑人心神,会诱使修士越界行事,长此以往甚至性情大变,重于恶欲而抛却天理伦常,至于更多的,便是门中隐秘,不好与两位道友说道了。” 魔种的古怪姜毓二人方才便有所了解,现下听闻赵莼此言,心中倒也有了几分信服。曲薇凝神思索,只觉师姐近来举动的怪异之处,倒真能与赵莼所说的合上,不过失去了这一陪伴多年情同姊妹的好友,心头的悲戚当是一时难止:“那素宁师姐,可还是原来的师姐?” 赵莼不欲欺骗于她,抿唇后即道:“魔种只催发人本身的欲念,与夺舍不可混为一谈。” 那今日死去的,便真是她朝夕相处的师姐了! 曲薇心中大恸,喉中渐有哽咽声冒出。赵莼亦是低头一叹,若非是像秋剪影那般主动种下魔种的人,被此物缠上便无异于无妄之灾了。 “至于素宁道友的元神,便先放于贫道手中,日后出了界路,贫道门中长辈自会送其转生。”她手中的元神在拔除魔种后,虽是薄弱了数分,但却仍旧存有些许神念,可见魔种的侵蚀并不算强烈,能够保住素宁转世托生的机会。 只是境界再高些,或是魔种融合得更深些的修士,便没有这般好运气了。 曲薇听闻师姐还能转生, 顿有种柳暗花明的喜悦生出,还未等她开口言谢,又听一道微弱的声音缓缓响起:“赵道友,阿薇……” 赵莼眉头一抬,倒是惊讶于素宁元神还余有说话的神念,这般想来,其被种下魔种的年头应当也并不长久。 素宁先是安慰了曲薇几句,见自身声音愈发轻微,恐有弥散之险,便连忙正色与赵莼道:“道友,魔种一事,恐不像你们想的这般简单……” 她三言两语将欲说之事道完,那声音便如熄灭般消了下去,曲薇心中一抖,欲要上前查看,赵莼却收好了元神道:“只是没了说话的气力,剩余神念都需用来保命了。” “藤根已除,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先行从这窝穴出去,与他们汇合为上!”赵莼讲到此话时,眼神向姜毓瞥去,适才素宁的话无疑到了他,以至于其脸色惨白,到现在还不曾缓和过来。 因魔种一事有所耽搁,三人至约定之处汇合时,uu看书 已然是最后到达的队伍,而此般布置下不见人员伤亡,唯一少了人在的赵莼一方,即有些显眼起来。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彻底除去妖藤,将悟道果摘下,故而便无人相问这一情况。只待为首的束冠男子一声令下,二十余道遁光架起,叫那根系被毁的妖藤只能节节败退,最终含恨而亡。 失了妖藤拦路的悟道果,自也全数落入修士手中,偌大一棵参天巨树,结出的果实亦不过将将三十枚,交由束冠男子与姜榷商议而分,赵莼倒是刚好能获得一枚,至于姜毓、曲薇,则要看龙血皇朝一方的分配了。 对此结果,赵莼无甚异议,今日最大功劳在于斩灭主根的几人,她既有悟道果在手,山谷一行便算是颇为圆满了。 因心中揣着素宁所说之事,待分配完灵果后,赵莼便立时找到了束冠男子,凝重道:“倪师兄,我有话要讲。” 束冠男子名作倪稷,此时见赵莼神情端凝,亦正色应道:“师妹但说无妨。” 而随着她逐渐将事情吐露,一干渡厄司弟子的面色,都开始变化起来。 素宁的魔种并非人为种下,而是她在外历练时,将一修士斩杀,灭其元神之际,被一血红之物突入了识海,那便是她身上魔种的由来! 在渡厄司弟子素来的认识中,魔种向来于元神勾连,元神灭,而魔种毁,倒从未听说过还能主动脱离了湮灭的元神,另寻它主的魔种。 ------题外话------ 二更在后 章一百一二 诸事了魔种称功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如果真是这般,那这邪物未免就有些生生不绝的意味在了! 且还不算完,素宁受魔种所驱,大抵也知晓以自身实力,难以成功通行界路去往上界,故而便将心思放到了其余修士身上。据她所讲,其体内魔种有寄生之能,可分出一丝气息渡向其余修士,而这些沾染魔种气息的修士会有何害处,素宁便不知道了。 她对魔种的了解俱来自于此物本身,或是因融合程度不够,自身境界不高的缘故,尚未接触到更为隐秘的消息。 而在得知姜毓能受龙血皇朝照抚,一路通行上界后,她便对之起了心思,同行前去斩除藤根的赵莼,本也在她考虑寄生的范围内,怎奈其实力太强,令魔种颇为忌惮,最终便打消了这般念头。不过趁姜毓分心搏杀根须,魔种将气息渡去时,却是不知为何,并未得手成功。 后从姜毓口中了解到,他体内纳有一滴龙血,应当就是其未遭魔种寄生的关键。 “这事情关乎甚大,多亏赵师妹告知了!”倪稷不敢有误,与一干渡厄司弟子将此牢记心中,待回宗后自要向上禀报,而当前则需警戒界路中的寄生之害,为之传讯于其余同袍们。 现下妖藤已去,将人困于谷内的屏障不复存在,纵是地阶灵药悟道果已经为人摘取,剩下的宝物对旁人来说也算是十分珍贵,是以谷中修士不仅没有四散离去,反而还因宝光弥散至谷外,而引了更多的人来。 诸多夺宝争斗发生在谷中,倒也给了渡厄司弟子查验魔种的机会。 此时龙血皇朝之人业已离开,倪稷见谷中已无大患,遂唤同袍们各自行事,尽力拔除更多魔种。 赵莼与徐芾别过,心中想的却是先前斩血剑意对魔种升起的恶感,那时她并未动用辨真镜,徒以剑意辨得素宁古怪,若斩血剑意真能有此作用,找寻魔种就当简单不少。 回转向山谷之内,剑意悄无声息弥散开来,万般杂思交织一处,倒真叫她从中辨出零星恶感,待取了辨真镜进行查验,便又是几枚魔种落入封邪绶囊中,只这些人受魔种侵蚀已久,元神神念无多,故而没得片刻功夫就消却于掌心,像素宁这般有转生机会的,终究还是少之又少。 不过如此施为下,也叫她肯定斩血剑意的确有此妙用,只不知单是斩血剑意之功,还是杀戮一道的剑意皆有此能耐了。 与渡厄司弟子清查完谷中修士,见此内宝物渐有为人哄抢一空的态势,赵莼便起了心思离开此处,一路上以剑意无为相探,又接连取得两枚魔种到手,忖道日后在宗门内使用功绩的地方还多,这拔除魔种的效率自是越高越好。 十六道界路未有足时关闭一说,只看从中通过的修士满了测定之数,便到了合该闭路的时候。 此回测定的人数乃是三千人整,而与界路内浩浩荡荡的修士相较,这数目更是堪称稀少,故而在赵莼入得界路后的第九个日夜,就听得钟磬声齐齐大响,寓意着三千人数已满,此中不曾通过界路的修士,即只能返回原来的中千世界。 她身子一轻,脚下缓缓浮来一团五色霞云,不过眨眼功夫,便被接引了出去,而本就是从上界进入界路的修士,此时也接二连三被世界拽回,令他等不至于困在界路当中。 赵莼后头几日倒是颇为平淡,不曾遇见悟道果之类的灵药,亦不曾遇险于妖藤这等凶物。 她探手往腰间封邪绶囊抚去, 此物看似小巧干瘪,内里却是她这几日的全部收获,之后还得尽数上交于不非山,令宗门加以处置。 龙门大会定于三日之后,赵莼此刻便可前往不非山,先将魔种兑换为功绩,顺便为余蓁将突破归合的五行地脉之气取到手中。 而因界路才闭,不非山内俱是黑袍弟子来往行走,赵莼到了上交魔种之处时,殿内已然聚集了不少执法弟子,此时人手一只封邪绶囊,只待交予勤务堂弟子清点核算。她来得算早,前头排了四五个人,身后倒是陆续聚集了不少人来。 “共有归合期魔种两百三十一枚,按门规折算功绩两万三千一百点。”勤务堂弟子接了封邪绶囊过去,亦不敢直接将此打开,而是取来法器往上一放,才能一一数清其中数量。uu看书 眼下还未到赵莼前去清点的时候,这数目乃是她前头一名高大男子所得,与之前几个皆未过百的弟子相比,他的收获确是堪称不菲,周围聚集的弟子也连连点头,出声道:“于师兄此回拔除的魔种数量,较从前还要多上不少,只怕实力也有所增进了。” 亦有人眼神微动,低声议论道:“于谯是渡厄司第五卫的弟子,先头也有几位第五卫弟子收获颇多,难不成此次的首功,要被第五卫拿下?” “结果未出,我等哪能晓得首功将在何处,”其身侧修士摇了摇头,道出心中揣测,“除了人阶弟子外,另还要看地阶弟子们的表现,不过自打燕总旗统领第三卫以来,这首功还从未旁落到别处去过,虽说这回第五卫、第七卫与第十一卫都表现不凡,但依我看,还是以第三卫摘得首功的可能最大。” 方才说话之人闻言啧啧,更点头赞道:“这第三卫虽然麾下人数最少,但论起实力,却是稳稳居于渡厄司之首。” 这般言语自然也传入了于谯耳中,而在堪称精锐云集的不非山内,谁都不会缺了一分傲气在身,是以听闻此言后,他即重重冷哼一声,将手中辨真镜拍在了案上;“此回首功,必将由我第五卫摘下!” 勤务堂弟子挑眉一笑,伸手将辨真镜接过收起,却不曾参与到众弟子的议论中去。他默然摇了铃铛,唤上下一位弟子过来,接过其手中封邪绶囊与一并递来的命符后,轻咦道:“你是第一回进入界路巡查?” “正是。”赵莼应道。 章一百一三 取五气喜讯递来 他见赵莼也是面生,拿了命符瞧去,才知她就是亥清大能新收的弟子,当下不敢小觑,又取了法器来往封邪绶囊上一照。 “这……”勤务堂弟子目光微愣,既又瞪大了双眼欲再点一遍,“……魔种三百七十二枚,算作功绩是……三万七千两百点!” 这数目看似比那于谯仅多上百余,但赵莼乃是首回进行界路巡查,不似于谯那般经验丰足,何况她又受修为所限,若遇上实力高于自身的魔种修士,亦无法成功斩杀,是以在归合初期境界就能拔除如此数量的魔种,几乎能说是闻所未闻。 于谯好歹也是归合后期弟子,此回取得两百余枚的魔种,当在渡厄司弟子内跻身中上之流,再上能取得数百枚之多的弟子,便无非是那些凝成道种,在大圆满境界磨炼了诸多岁月的人。 众人听了勤务堂弟子讶然惊叹,一时纷纷侧目,俱都向赵莼打量过来。而渡厄司弟子本就极少,相互之间皆有所交集,她这一生面孔到了殿内,再并上不俗表现与初入归合的修为,便叫众人不得不想到一人。 “是真阳上清洞天的新徒?看这年岁、模样,倒是与传言无甚出入。”有弟子轻声私语。 “已入门十年,只怕也不算是新徒了。”身旁修士摇头应答,语中含了几分玩笑。 “听闻那人在分玄境界就能以剑道力压池藏锋,这新一代剑修内,恐怕无人能与之相争,怪不得燕总旗要特地觐见长老,将她揽入第三卫中。”出声之人神色略见可惜,似是为错过当年大尊择徒的盛事,而倍感惋惜。 又有人答他:“这样一位天才也到了第三卫,恐怕此卫威势又要大涨了。” …… 赵莼耳尖微动,在旁人议论中听了个熟悉的名来,第三卫的总旗燕枭宁,北炬燕氏大能最惊才绝艳的子嗣,论天赋实力连燕仇行都莫能望其项背,而第三卫麾下的所有弟子,确实也如解飞旋所说那般,皆是总旗亲选入内。这也是为何第三卫人数最少,实力却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 至于燕枭宁特地前去觐见长老一事,她倒是第一回听说。 大殿内声如蝇蚊乱耳,又都是在议论那真阳上清洞天的赵莼,于谯才放下狠话,此刻脸上自有些挂不住,遂从鼻中怒哼一声,昂首大步走出殿去。暗道如今结果未明,鹿死谁手还未能知! 赵莼却不理他,抬手把录了功绩的命符取回,向勤务堂弟子微微颔首,这才转行去往得坤殿。 因着主宗弟子入门的门槛便是归合期,故而命符中的功绩,也与分宗内的价值不同,她在下界的积累,到主宗来便只能彻底清零。 玉简有记,五行地脉之气一道即需一千点,五道便是足足五千点功绩。须知寻常内门弟子值守理事一月才得两百点,光这五千点功绩,就得攒上两载功夫。而赵莼虽是一回取了三万七千两百功绩在手,但界路巡查的任务却不是年年都有,当中间隔十余年,数十年都是常有的事,故不可将此作为功绩的稳定来源。 是以得坤殿内的宝物灵材,即便丰富得叫人眼花缭乱,却也决计算不上便宜。 不过与外界修士苦苦难觅的景况相比,宗门内能将实物摆放出来供弟子兑换,这本身便是一种激励,可叫弟子心中明白,只若好好修行积攒功绩,就总有取得宝物的那日。 赵莼将五行地脉之气兑换到手后,倒不曾立时离开得坤殿, 而是凝神往记录宝物的玉简中读去,果不其然,在地阶灵药一栏中,便有悟道果的名字存在,此物价格高昂,三十万点功绩已然能让不少弟子望之却步,连同为地阶灵药的几种灵果,都极难与之相较。 何况此物对归合期以上的修士全然无用,如此本不该跻身地阶之列,只是其襄助凝聚道种,以及将道种化浊为清的妙用实在独特,才攀入地阶灵药的行列内,叫天下归合修士觊觎不已。 而若赵莼将手中悟道果上交,亦能凭此获得三十万点功绩在身,不过功绩易得,宝物难寻,她自不会愚笨至此,白白将所得之物上交去了。 再往下瞧,在地阶一列的灵药,大多都为真婴修士们使用,上极两品更是外化尊者所需丹药的材料,徒以功绩兑换这等宝物,完全便是天文数字,故而末尾缀着的篆字上,uu看书 皆是写着可以净耪婢д刍弧 此物她不仅识得,且身上还有着一块,乃是从前在重霄天剑台斗剑时,受两位剑尊赐下。博闻楼有记,净耪婢Э晒┱嬗ば奘苛痘修行,是为极其珍贵的晶石,在高阶修士往来中,还可算作贵重货币进行交易,暂时代替灵玉的作用。 而唯有外化尊者才能登上天穹抓取净耪婢В故而此物对真婴修士都算十分珍贵,常是将此作为素日修行的倚仗,而不多它用。 也便能看出当年两位剑尊,出手是有多么阔绰了。 至于再往上,提到的就是元啪в瘢在修士当中又称元玉,此物为界外元潘炼化而来,与净耪婢в邢嗨浦处,乃是外化期及其以上的修士修行所用。 赵莼拔出神识,将玉简轻放回原处,脚下缩地成寸,片刻功夫便回了洞府。她此行任务仅用了一月不到的时间,故而重归洞府时,余蓁尚还未参透她给予的几门秘术。便只好把其爱徒江霓云唤来,令之将地脉之气尽数收好,待余蓁出关之际,再行借助此物突破。 她自己则回转山头主府,等着龙门大会一事开启。 不过盛事未启,却是另有一喜讯传了过来。 由燕枭宁统率的第三卫,此回又摘下了界路巡查的首功,因此得了不少额外的奖赐,故而将在碧水楼设下庆功筵席,并在席间为麾下弟子们分配宗门奖赐。 这应是渡厄司素来的传统,赵莼自不可将之错过,静待至次日晨正,她便稍整冠戴,起身往碧水楼行去。:,,. 章一百一四 赴宴分赏总旗赠 辰时日高悬,照得水光潋滟,晴风艳景四处。 相传碧水楼曾是门中一位真传弟子的别府,因其门下无弟子,身后无子嗣,寿尽坐化后便一直空置下来。宗门见此地景色绮丽,遂将之收归重新修缮,开放为设宴之处供弟子租赁使用,景到浓时,有“朱楼映日重重晚,碧水含光滟滟长”的奇绝之相,亦是此处得名的由来。 赵莼到时,目中先撞进一抹朱红,只见九层玲珑高楼依傍碧水,天光在水面造就流光溢彩,非是夏夜,也有流萤万千,共在水草丰茂之地来回逡巡。而因设宴在此,未至楼中,就先闻丝竹乐声逐波荡来,着了天水碧色衣物的男女侍从穿行其中,或捧起果盘,或斟倒灵酒,来往井然有序,不见半分匆忙。 她一整神色,在朱楼下驻了脚步。才见赵莼身影,立时就有侍从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将之带上阁楼。许是借了阵法之力,朱楼内倒不像外头看来这般狭小,反而甚是开阔,第三卫中近五百名弟子,一一摆下席座后也十分宽敞。 徐芾比她来得早些,此刻便探手与赵莼招呼,示意她坐到自己身侧来。 她们皆隶属解飞旋麾下,席座自也相邻,赵莼遂上前入座,听徐芾微笑道:“且告诉你个好消息,此回第三卫中,正好是我们这一旗队功绩最多,届时总旗定要亲自嘉奖一番。” 赵莼亦噙着笑点头,与徐芾一齐向另外几位同袍打了招呼。 不过庆功宴上,却不见池藏锋的身影,而经同袍道来才知,此回结束界路巡查的任务后,他便自请离宗历练,算来应是到了点化道种,突破真婴的时候,才选择到外寻觅契机。 渡厄司内有不少如他这般的弟子,因在外历练的岁月未有定数,期间派下的任务便无需他等分心,毕竟门中弟子首要之事,还当以自身修行为重,不可本末倒置,叫俗务扰了道途。 同袍们提及此事时,目中羡慕之意几难忽视,相当年池藏锋才入第三卫时,他等便是人阶弟子了,如今对方道种圆满可攀真婴之境,座中不少人却还不曾凝聚道种。突破真婴的两难尚未踏过第一关,也不知还要修行多少岁月,才能摸得真婴门槛。 而渡厄司弟子已是少有的良才美质,连他等也有岁月催人之念,其余修士如何困顿,便可想而知了。 修得归合期进入内门业已十分不易,再往前走一步成为真婴入室弟子,更是堪称万里挑一,至于成就外化领真传身份,即是昭衍芸芸弟子难以企及的高度,因寿元终尽而不甘坐化者比比皆是,又叫众人不得不引以为戒,深感道之广远。 嗟叹几句后,燕枭宁便伴着第三卫的地阶弟子一齐到了场。 这些修士俱身着黑袍,肩头胸腹处的纹样倒各不相同,正中女子所着尤为繁复,解飞旋等人亦都要落她一步,走在其身后。不难叫人辨出,她便是第三卫的统领总旗,燕枭宁! 赵莼抬眼望去,只觉她五官与燕仇行有数分相似,但周身气质却全然不同。作为世家子弟,又有洞虚大能当作倚仗,燕仇行天生潇洒恣意,无所顾忌,故而眉眼间总有狂傲之色。燕枭宁则更为沉稳许多,其双目有神,步履苍劲,给人以冷硬肃穆之感,绝非等闲修士可堪比拟。 而宗门内亦有风言风语,讲到此位真传与北炬燕氏似乎有些龃龉,在外行走之际,也很少借用燕氏的名号。 赵莼对此知悉不多, 更不是喜好议论他人闲话的性情,便默然收了目光回来,听燕枭宁在上首道: “诸位!”她伸出手来微微示意一番,阁楼中霎时便静了下去,“此回会与碧水楼,乃是因各位在界路中表现不俗,齐力为我第三卫拿下巡查任务的首功,而自燕某继任总旗以来,这当是第二十七个首功,是以今日也便按从前的规矩,与诸位一齐庆贺一番,共分首功之赏!” 众人闻此,皆从席上站起,端了酒盏向上一举,才将酒液送入口中。 燕枭宁也咽了酒下肚,心中因此酣畅开怀许多,旋即伸手一招,喝道:“来人,将宗门奖赐都分下去,也叫诸位庆个安心。” 话音方落,又是一队侍从鱼贯入内,各自捧了诸多锦囊在手中,口中轻念过几句小咒,就见锦囊缓缓飘里其手,落到各处席座上去。 赵莼身前亦有一锦囊落下,待伸手拿来一看后,竟发觉其中灵材灵药皆都适用于自身,另还几本剑术秘籍在内,论精妙程度虽难与《七杀剑法》相较,但习得后融会贯通,uu看书对自身也能有些助益。 总的来说,这分配奖赐之人必是费了几分心思,才能做到使宗门奖赐适用于不同弟子。 她对此自然满意,抬眼扫视一周,见同袍们大多也是神色怡然,一派满意欣喜的模样,便知心中猜测无差。 燕枭宁并非话多之辈,入座后又单将解飞旋这一旗队提出嘉赏,此后便再无多言,等到席上弟子酒意正酣,忽有一侍从打扮的童子匆匆跑了上来,在她耳边讲过几句后,就见燕枭宁眉头拧起,从侧方快步离席了。 众人虽心有疑念,却又不能直言相问,未过多久便将此事抛于脑后,心思俱都沉在今日首功分赏的喜悦中。等到长夜破晓,又是一日黎明将启,此宴才终于宣告结束。赵莼拱手与徐芾等人分别,正欲返回洞府休整一番,还未行出两步就叫一童子喊下。 “赵真人,且慢!” 她回首一看,发现那童子倒眼熟得很,正是先前传讯使燕枭宁离席的那人。 “何事?” 童子打了个长揖,才从袖内抓了枚玉简出来,笑道:“我家主人叫小的把此物交给真人,说是对真人有用,叫您莫要推辞。” 赵莼眼神微凝,当下接了玉简过来,又问:“你家主人是?” 那童子咧嘴一笑,所言之人倒与她想的一致: “便是渡厄司第三卫总旗,巽成尊者。” 巽成,乃是燕枭宁的道号。 ------题外话------ 三更等俺吃完饭,晚上码:,,. 章一百一五 人未至魔劫却起 赵莼不知燕枭宁此举何意,更不清楚对方为何笃定这玉简对她有用,便只能微微拱手,道上句“多谢尊者相赐”,才满腹疑窦回了洞府。 这正好是界路关闭后的第三日,宗门内气象更新,为了龙门大会一事筹备已久,今朝终于能迎此盛事,等再过一两个时辰,下界分宗的掌门便会先行一步,到达赵莼曾经见过的穹下高台,待主宗仙人破开界壁,施下接引长阶。 而龙门大会的巡视任务,则会交予御行司完成,不必由赵莼前去。 也便趁此机会,将燕枭宁赠予的玉简拿出一看,发觉其中记录着一门秘法,习得后可催动神识来达到真元的种种用处,看似颇为神奇,实则却有些鸡肋。除非是到了不能施用真元的境地,才能发挥出此法之用,而那时光靠神识施为,应当也无什么逆转之机了。 她心中愈发疑惑,不知燕枭宁缘何要特地派遣童子赠来此法,思忖间闻见宗门钟鼓大响,便唯有先收了玉简起来,等到闲暇之际再行摸索此中深意。 龙门大会之地设于宗门正中,近前座高耸入云的天山分列周遭,各自代表了一处中千世界。 赵莼一眼便望见了竖着凌霄花碑石的山岳,那是重霄分宗的山头,大会开启时,掌门施相元与其余分宗尊者的影像,都会在山顶投射出来,亦如其余分宗一般。 “赵师妹!”身后忽有人出声唤她,声音倒格外有些熟悉,待回头看去,竟是师兄关博衍并着位圆脸娇憨的少女走上前来,那人她也认识,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宫眠玉。 “关师兄,宫师姐。” 赵莼知晓,宫眠玉早以通过龙门大会取得主宗弟子资格,返回重霄也是与关博衍一般,为了早日点化道种以触得真婴门槛,如今她再临主宗,应当是点化功成,只差最后度过四九天劫,就能跻身真婴修士之位。 “恭喜!” 虽未点名道姓,宫眠玉也清楚赵莼贺的是谁,便点了点头,轻笑道:“也要恭喜师妹拜得良师,突破归合了。” 三人寒暄片刻,那天山之上就已陆续有影像投出,只是重霄的山头上还未有动静,赵莼等人在旁潜心等待,亦可互相交代些近来景况。 自重霄世界而来的弟子并不只有她们三人,只不过赵莼识得的仅有关博衍、宫眠玉罢了,两人如今都在鸿青殿任职,前者才从宗外历练归来,欲为往后的风云榜之战提前做些准备。而宫眠玉则未渡四九天劫,此回龙门大会结束后,就当静心筹备渡劫的事宜了。 风云榜不与下界人族三榜相同,此榜排名乃是由真婴修士斗法分出高下,并录名前百位而得,入榜修士也不仅有人族,龙渊、蛟宫、凤凰谷,乃至于日月宫的天妖族人皆可入榜参战,且又因风云塔坐落于南屿天海,临近静山鬼蜮的缘故,还会有邪魔道修士前来争名。斗法时也并不依那点到为止的规矩,以至每届风云榜之战都有弟子殒命其中,全不似人族三榜那般平静祥和。 而风云塔一百二十载降世一回,此时距离下次降世已不足三十载,关博衍自问难与真婴后期乃至大圆满修士角力,便打算再修行些岁月,等到自身实力已有底气之时,再去争那风云榜的名号。 如此考量自有他的道理,赵莼了然颔首,抬眼时却不住拧了眉头。 眼瞧各界山头都已来人,立着凌霄花碑石的山岳仍旧还平静无波,三人本欲按捺心中怪状继续作等, 却见高台上一位通神长老,此时竟有直接宣布龙门大会开启的意思! “师尊未至,各界分宗掌门不齐,如何能直接开启龙门大会?”关博衍暗道一声不好,神情顿时端凝起来。 赵莼却心头一动,忖道宗门不会因着急行事如此,事情多半还是出在重霄分宗之上,思及此处,她便与关、宫二人点了点头,言道:“师兄稍等,我这便去问过师尊。” 亥清地位超然,消息自然比门中弟子了解得多,关博衍与宫眠玉到主宗后都还未拜入师门,眼下便为有赵莼能够在此事上询问几句,故而两人都颔首同意,只心中杂思万缕,一时尚难平静。 而赵莼几番挪移,不敢有半分耽搁,喊道一声“弟子求见师尊”,便快步踏入真阳上清洞天内。 明毓殿中,亥清竟早已在此等候,眼见赵莼进来,当即言道:“为师本还想传召于你,不想莼儿你倒是先来了。” 她凤眼微眯,似是知道赵莼为何而来,便不打算卖关子,与徒儿开门见山道:“重霄世界魔劫已起,此回龙门大会,应当是来不了了。uu看书” 魔劫已起! 虽说重霄内魔劫酝酿已久,但突闻战事爆发,还是叫赵莼心头一惊。从前庄周梦蝶般的景象在识海内迅速重塑,她在梦中曾踏上战场与邪魔一战,而那场战事自她进入重霄时就已开始,至结束之际,已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只知晓四处生灵涂炭,尸殍遍野,即便最终以人族胜利结束,整个蛮荒古地和幽、丛二州却是全部化作焦土。 大批精怪妖族涌入三州大地,势力重新割据划分,战后翻涌而起的矛盾似乎永无休止,人与魔、人与妖、人与人…… 而如今,大战已经以不可阻挡之势,彻底横扫过来了! 亥清作为镇岐渊执掌,昨日便有下界的消息递到她面前来。重霄内的魔劫形势,似乎比众人想得要严峻得多,镇岐渊甚至为之破例,在魔劫爆发的初期,就遣下一支百人赤卫驰援,这当是从前绝未有过的特例。 她一五一十告知了赵莼目前态势,见其神情坚然,便不曾另外相劝,而是将心中考虑道出:“魔劫爆发后,为保小千世界不受灾祸,自下进入重霄的天路会被世界主动断绝,眼下尚不知此劫会持续多久,若天路断绝的岁月太长,于你点化道种也十分不利。 “为师有一主意,是如今就送你下界先斩尘缘因果,如此再入重霄抵御魔劫,自身实力有所增进不说,这凝就道种一事也能少些阻碍,待最后魔劫事了,不定还能借大道功德渡化大小四九天劫,成就真婴境界。 “莼儿,你看如何?”:,,. 章一百一六 习秘法重归生界 寻常修士凝结道种,向来会等到归合后期,道台神像由虚化实之际,但于赵莼这等出生世界较为低等渺小的人而言,一路上界结下的不少尘缘因果,便可分出先后缓急,提前了却些许,再行那凝结道种之事。 且每回与此些因果断去牵连,都会叫修士受益颇多。亥清之意,即是令赵莼在天路封闭之前,先将生界与入道世界的两段尘缘了却,如此再临重霄,身上便只剩下与中千世界的因果。而魔劫事关一界存亡,对修士是浩劫亦是机缘,若借此机会受大道功德庇佑,诸多因果自然可破不说,连大小四九天劫都将渡去不少。 赵莼斟酌片刻,即知师尊此言有理。在博闻楼对各界魔劫的记载中,记述此般浩劫短则数十载,漫长者甚至有持续数百年岁月的。重霄之劫规模浩大,以梦中记忆而言,恐怕就当是那数百载的强大魔劫,她若在此中修为增进,便会受生界因果所困,境界停滞不前,如此对自身抵御魔劫而言便更为不利。 忖度一番后,她出声应下此事。 眼下天路未绝,亥清还能找寻到赵莼生界的位置,亲自送她入内,等她到了飞葫小世界后,就只能自行从天路层层上界了。 小世界界壁薄弱,赵莼是生于此界,才可安然入内,而若修士在其中大肆动用真元剑气,令世界深感威胁,亦会有被逐出界去的可能,是以入界后修士丹田即会受缚,需以灵根催用的一干手段即会失去效用。便在这时,她才知道燕枭宁所赠玉简的用处。 归合初期修士元神尚未修成神像,故而还不曾真正拥有以元神对敌的手段。此也是为何多数修士会在道种凝聚之后才选择下界的原因,只因那时道台神像凝实,即便不动用体内真元,光以元神的种种手段就能克敌制胜。 而元神之力虚无缥缈,对世界威胁不大,赵莼只若习得此法,下界后便会轻松许多。 燕枭宁此举,也应是提前知晓了亥清的安排,那日见童子急匆匆前来禀报,又使她神色大变而离席,恐怕就是传来了重霄魔劫的消息! 但此事全权由镇岐渊出面,连执法长老都未有插手的权力,渡厄司的总旗,又如何能提前知悉? 镇岐渊……不非山……师尊,种种事情联结一处,倒是有一人能将之对上。 不非山执掌擎争! 赵莼心中疑念消了些许,便立时回返洞府将玉简取出,神识再度探进其中,内里短短几篇经文迅速就铭记于心,又因法诀不算繁复的缘故,才三五日功夫便叫她摸到了其中关窍,遂出关直去拜见师尊亥清,言道自己已然准备完好。 天路乃上下两界通行之关键,但实力强悍如亥清,已然能够直接行走虚空,撕开界壁将赵莼送入其中。是以天路对她等而言,实是感应此界方位的凭仗。故而即便是一界天路断绝,它界修士也能进入其内,但若没有天路的指引,想要观测到一方失落世界所在,就是登天难事。 重霄内专司观测世界的修士,当年能发现河堰小千世界,也是因着运气才成。 亥清携赵莼在虚空中行走,循着重霄的天路,才在众多星子般的世界内,发现了横云的踪影。而此界的气息又比其余之处要多上几分不同,她游历四方见多识广,觉出其上竟有金乌之气,询问赵莼后,才知此界天路曾受六翅青鸟族人续接,这才解了腹中疑窦。 “那便是莼儿生界所在了。 ”亥清遥遥指向一处稍显黯淡的星子,将周遭看过后,不由拧起眉头,“这方湮灭的小世界,未免也太多了些。” 她所说乃是横云之下的诸多微小世界,在大世界修士眼中,它等又有尘间界的名字。其内诸般道统都极其衰微,灵气也稀薄至可有可无的程度,但却仍旧与小千世界相连,不至于走向湮灭消弭。 可亥清眼前之景却不是这般,环绕着横云所在的星子们,湮灭作微尘者几乎有五六成之多,剩下的小世界也光芒黯淡,明灭不定。 赵莼神情微凝,抿唇言道:“弟子从前曾听闻过,约莫万载以前,横云逢过一道大劫,令整座世界被生生击穿,不少尘间界也因此失落,甚至湮灭崩毁。” “原是如此。”亥清点了点头,眉心却未松开,“只不知晓是那位仙人未收住手,致得如此惨祸。” “是泪。”赵莼摇头应她。 这一语入耳,亥清的神色霎时便有些讳莫如深起来:“莼儿,虚空混沌中的事情,至如今我等也探索不清,但为师可向你担保,以泪击穿一界,便是仙人也做不到如此。”她并非不相信赵莼,uu看书反而更因此背后发寒。 遥望虚空内幽黑寂寥的万物,人影骤然变得渺小微茫。 “不过宇宙无垠,谁又能说得准呢?” 亥清长长一叹,这才携着赵莼向飞葫小世界行去。 …… 大郦皇朝,平阳州。 朝阳初升,日光越过高大的城墙,在城中投出一片阴翳,墙外是长长的队伍,伴着嬉笑喧闹之声,缓慢向前行进着。 中有呼喝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扬鞭策马的嘶鸣,百无聊赖排着长队的男女老少,此时都会掀起眼皮好奇地望去,议论这是城内哪户达官显贵的车马,继而谈起这些富贵人家出城是去了何处。 直至马车“哐当哐当”进了城门,卷起的黄烟在风中飘散,百姓的热情却逐渐高涨。 “那车上挂着张家的牌子,坐着的就应当是刺史夫人和其儿女们,每到月中时刻,她等都会前去圣陀山求符,算上来回脚程,正是刚刚好的。”说话这人赶着牛车,上头以麻绳捆了小山般的货物,因着经常从村镇进城内集市做买卖,晓得的东西便比旁人要多。 “连刺史的家眷都要向圣陀山求符,怎的从不见知州大人过去?”有人疑惑道。 驱赶牛车的男子哼道一声,笑他:“知州府年年都为至岳观供着香,上那圣陀山还能求到符不成?” 那人闻之赧然,摸着脑袋道:“也是也是。” ------题外话------ 开学上课了,更新晚些。 二更在后:,,. 章一百一七 见故人沧海桑田 见其脸皮涨红的憨傻模样,周遭又是一阵欢笑打趣之声响起。 赵莼伸手将帘布掀起,正好能将议论的几人全部纳入眼底,与她同坐的俏丽女子以为是声音喧闹,惹了赵莼不快,便忍不住提议道:“可要让人去叫他们安静些,免得扰了仙师休息。” “不必。”出言将女子提议拒下,她又顺着城墙古旧的痕迹向上凝望,城门顶上的平阳郡匾额早被撤下,如今安放在上头的是平阳州三个大字,写得遒劲有力,是熟悉的武夫风采。 从平阳郡离开的那年赵莼十岁,今朝再临竟是过了足足五十载岁月。 这五十年里变迁不断,曾经诸国争霸的局面现下已然为之一统,而统一天下的,既不是她父亲所拥簇的楚国,也不是兵强马壮的齐国。反倒是南方一处边陲小国通于变法,最终崛起吞并列国,建立了如今的大郦皇朝,迄今二十三载,在前年冬月刚迎了第二位皇帝即位。 而比起开国太祖的强硬,如今临朝的年轻君王倒更喜用怀柔手段,这才使天下各州得以喘息些许,扶助商农两道休养生息。 与赵莼同坐一驾马车的女子,便是平阳州内一户商贾人家的女儿,其名作李宛,与家中一道行商已有六载岁月,如今也算眼光老道,在父母年迈后,便主理了家中走商的事宜,此回采买货物回城,倒能将赵莼一并捎上。 李宛见她放下帘布默然不语,心中想要与之结交,却又不知能寻什么话头开口。 毕竟像赵莼这般强大的仙师,她也是第一次见。 眼下诸国虽然一统,四处匪患却仍旧不做消停,此番回城路上遇到山匪,若不是有赵莼搭救,商队几十口人恐怕都要丢了性命。她从前也见过仙师,甚至商队中就供着一位至岳观的道长,但真到了山匪来攻的时刻,这些平日里画符招雨,能耐颇大的道人,实则还不如雇来的武者管用。 赵莼一人就可拔除匪患,在她看来,已然能与都城中至岳观的观主比拟一二了! 李宛心中所想,若是被赵莼知晓,当是要令她怅然失笑。 商队中供奉的道人她看过,只练气三层的修为,因资质平庸难得寸进,便另外习了浅显的制符法门,加上几道基础法诀来用,这等修士仅为练气初期,力气不过只比普通人大上几分,一时要与武者相比,确实存在差距。 她更感兴趣的,却是这道人所在的至岳观。 横云中有一称霸南域的宗门,其名就叫做至岳宗,从前随灵真赴百宗朝会,此宗便是南域宗门魁首。 再并上北域圣陀天宫与圣陀山那若有若无的联系,赵莼敢肯定,至岳观必然就是至岳宗留在飞葫小世界的势力。 而这两处仙家势力虽不插手于俗世争斗,却和凡俗百姓有较大牵连,就如从前灵真招收弟子一般,飞葫小世界内每三年都有修士甄别孩童仙缘,将之送往横云中修行。 不过灵真覆灭后,飞葫小世界是为圣陀天宫从壬阳教手中夺来,倒不知至岳宗为何横插进来了。 她阖上双眼,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厘清。大郦皇朝建立后,太祖皇帝改郡为州,又从朝中派遣刺史监管地方,这其中原因,实是因为皇朝疆域广大,皇帝不得不借助郡城内武者留下的力量,才能使地方安稳下来。天下三十一州的知州中,至少半数都是原时的郡守投靠而来,只改了个官名罢了。 平阳郡的郡守本是她父亲赵简, 如今坐在知州位置上的人,却不姓赵。 而那人她竟刚好识得,就是旧时送自己去王城甄别仙缘的叔父,庞震! 数十年的事情,商队中早已无人知晓,赵莼心中有所猜测,恐怕也**不离十了。 说是了却尘缘,若前尘俱都在岁月中消弭逝去,又当要去何处了断呢? 车驾摇摇晃晃入了城,李父从女儿口中得知赵莼之事,便匆匆忙忙前来相见,他身形矮胖,躬身念着“多谢仙师”,头上的道髻便垂在赵莼跟前摇晃,随着道法在此界的兴盛,道人的打扮也便时兴起来,她在李家暂住了两日,知州府的请帖就如心中所想那般递了过来。 商队中那名道人是至岳宗弟子,此番遇见赵莼后必定会与观中上报,庞震既如百姓所说那般和至岳宗有些牵连,就必定会按捺不住想要见她。 且这并不是因为他还记得赵莼,而是赵莼顺手剿灭的那窝山匪,已然在平阳州外肆虐多年,当中有不少实力强横的武者,使得庞震这一知州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心腹大患被外来仙师除去,他自然要接见结交一番。 设宴之处在知州府的厅堂,便是从前赵家的府邸所在。庞震接手平阳郡后,不曾将之推平重建,uu看书 只是重新修缮了其中细处,将老旧楼阁翻新一道,是以赵莼入府后,仍是能顺着记忆找到厅堂所在。 领路的家仆见状,倒还以为仙师无所不知,故在面上流露出十足的敬畏神色来。 赵家的厅堂摆设华丽,一向用来招待贵客,庞震虽然将内里格局重新布置过,迎面而来的奢靡之气却还是同从前一般。赵莼在府中时不得父亲喜爱,也没有生母照抚,每到阖府上下共庆年关,在厅堂摆放团圆筵席时,她会和同样不受关照的兄弟姐妹们坐在角落的一桌。 这便是她对厅堂、年节与家人的全部记忆。 而今从正中望见全景,竟是没由来地感到陌生。 庞震以为这般厉害的仙师,行走时会像至岳观的道长们一样,两侧携了俊秀灵气的童子,臂弯横着一柄拂尘,连入座前都要净手焚香,开口更是句句隐晦不明,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见赵莼,只觉太过年轻,怕是刚过双十年纪,衣着也甚是素朴,与观中道人不大一样。 怔愣的功夫,一旁端坐着的刺史便趁势站起身来,笑道:“是仙师来了,下官这厢有礼!”他乃朝中官员遣来平阳,见过道行更为精深的修士,知晓面貌年轻的修道者,反而更受道人们崇敬。 但面前女子只是淡淡一笑,忽而向庞震点了点头: “庞知州,别来无恙。” ------题外话------ 像今天这样更新时间比较晚的,就是当天的课比较多,以及有晚课(流泪):,,. 章一百一八 断亲缘教习下落 面前两人齐齐一惊,那张姓刺史更是以为赵莼与庞震有旧,心中顿叫一声不好,来时起的拉拢之念突地有些动摇起来。 朝中与地方积怨已久,各州掌权的地方武者亦是帝王心腹大患,故而刺史与知州向来不睦,庞震与至岳观内一位颇有权柄的修士交好,他便连忙奉上厚礼求得圣陀山照抚一二。而双方本是势均力敌,若庞震得了这外来仙师的支持,刺史府即会输人一筹了! 张刺史脸色愈见灰白,僵立堂中的庞震,却也不像逢见喜事的模样。 武者不比修士,他等精于外道修炼,养的是一身皮肉筋骨,并无养神纳识之能。而自庞震上次见得赵莼,迄今已逾五十年之久,此中风波辽阔岁月变迁,连他自己都不复当年英勇,面貌上添足了垂垂老态。如今顿闻一句“别来无恙”,自是愕然万分。 “您是?”他双唇抖动,长眉拧作一处,似是怎样也回想不起何时见过面前女子。 赵莼也不为难于他,神识悄无身息往他面前一沉,霎时间,庞震心中猛然浮出一张忘却多年的面容来,那是个矮小瘦弱的小女孩,五十年前楚国征召孩童入都,便是他亲自护送前去的。而再看眼前之人,不正是那女孩长大后的模样?! “我乃平阳郡郡守之女,庞知州如今可想起来了?” “你是……赵莼,”庞震紧握双拳,已现佝偻的身躯不住颤抖起来,“可是……可是你……” 五十年过去,当初的孩童早已至花甲之年,怎可能还生得一张双十寿数的女子面容,实在闻所未闻! 他神思顿住,心头忽然想起一事,从前与一至岳观道长相交时,对方曾有言过,修行道法至精深境界的仙师,可延年益寿,容颜永驻,各般威能乃寻常修道者不能及。恐也只有这般道理,能解释赵莼数十年未变的模样! 张刺史听得这“平阳郡郡守”几字,起初还有些疑念,待与城中传言联系后,不由露出一抹玩味笑容来。 据说皇朝未曾一统时,平阳乃是楚国的一处郡城,治理此城的家族姓赵,庞震实是赵家家主的结拜义弟。等到楚国兵败大郦之际,庞震却大义灭亲,斩下曾经平阳郡郡守的头颅献给了太祖皇帝,以此被封作知州接手平阳。他自知此举不仁不义,更叫人不齿,遂一不做二不休,对郡守妻妾子嗣俱都赶尽杀绝,从前被招揽而来的武者,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现下赵家流落在外的血脉修道有成,便哪能不使庞震惶然失色! 庞震本人亦是这般作想。何况他当年杀赵简时,并非没有想到赵家还有个在外修行的女儿,只是其多年未与家中联系往来,灵真道观也衰落了有些年头,后来再得至岳观道长庇护,才叫他能够有恃无恐,至如今连赵莼是谁都忘了个干净! 他嗫嚅无言,眼神愈发惊惧惶恐。连与他相交的那位至岳观道长,都还未修行到容颜永驻的境界,以赵莼的实力想要杀他,恐怕是轻而易举! 两人默然而对,庞震却觉眼前女子神态从容,目光和缓,与寻仇上门之辈并无相似之处,心头当即涌上几分侥幸,还未开口时,便听赵莼道: “庞知州,借一步说话吧!” 庞震莫敢不从,连忙将赵莼迎入内间,其神情恭谨,作态谦卑,连眼神都不敢胡乱飘动。 赵莼见状,微叹一声道:“我欲问你些许事情。” 庞震心有惧意,对赵莼所问自然知无不言,见她问起郡守府内一位郑姓教习,便连忙绞尽脑汁回想此人面貌,可惜经年旧事太过久远,无论他如何细想,也难以忆起此人究竟去了何处。 倏地,庞震身躯一颤,语气猛然抬高几分,道:“若说那位莒国来的教习,我倒没 什么印象,可……之时,国都有人来接走了名郑姓女子,算算年纪,与你说得那人正好能对得上。”那支吾不清之处,正是他当年对赵家上下赶尽杀绝的时刻。 “国都?”赵莼正襟危坐,凝眉问道,“可知是什么人?” “姓周,从前楚国都城的大族。”庞震应道。 赵莼当即松了口气,心中已有想法成型。她握着袖端站起身来,嘴唇微抿,向庞震摇了摇头:“虽说我与赵家亲缘浅淡,不至为其背负血海深仇,但你赶尽杀绝,鸠占鹊巢之举,实在也说不上无辜。” 庞震双眼瞪起,还未觉察出赵莼话中深意,下一刻便见对方纤指朝自己眉心一点,霎时间全数知觉即消弭而去。 待从椅上软倒在地后,已然一副眼神涣散,生机已绝的模样,赵莼心中一动,若无若无听见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被抽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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