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暗河的地脉之气数量,能否恢复如常……” 不然今日这般的残杀场面,就将次次重现于此了,而她等这些奔着地脉之气来的修士,以后也会更难得手…… 抬眼时,又望见赵莼抱剑而立,神情淡淡站于岸边,吕琇心中不免浮出几分钦羡,争夺地脉之气的斗法中,才不看你出身何门何派,唯有强横的实力,才能镇压一方……她亦开始渐渐明了,分路时赵莼之言的深意来。 三两个时辰后,最后一道地脉之气,终是被一名手执巨斧,衣着朴素的散修男子取得,经此一战,他已是通身浴血,斧下亡魂不知又添了多少,百八十人入场相争,除却中途察觉情形不对,选择离场避祸的,其余修士竟都已分出生死来。 自然,是取得地脉之气的人生,失败者死! 而鏖战后修士多见疲乏之态,如这散修男子一般,身上还带有不少伤处之人,自然也察觉到周遭有诸多不怀好意的视线扫来。世间不乏心思歪邪之辈,适才不愿出手争夺地脉之气的人中,部分是因为实力逊色,不敢相争,而另一部分,便是瞧准了如今地脉之气分夺结束,欲要做那得利渔翁的人。 好在此时暗河源头忽然天摇地晃,一股璀璨天光直接从上方倾泻直下,自暗河通向外界的大门,便如此打开了。众人也不知晓颍罗城五大家族是使了什么手段,能够在外边辨别出地脉之气争夺的情况,以决定显现出口的时刻,不过毋庸置疑的是,这方出口的确是来得及时。 取得地脉之气在手的几人,先前或许还有再取些许暗河冰泉的想法,如今见四面虎狼窥伺,哪还有再停留片刻的念头,俱是连忙凌身跃起,从出口处遁走离去,而他等动身的同一时刻,立时便有数道身影跟随出去,意在何处,不言而喻! 赵莼对冰泉无意,取了地脉之气后,此行也算是圆满,便御起长剑,从那天光倾泻的小口过壁而出。许是先前悍战群人的场面太过惊悚,余下修士并无人敢打她的主意,只能眼睁睁瞧着那御剑身影渐行渐远。 而才出得暗河,赵莼就闻惨叫一声,原是先前那取了地脉之气在手,操使巨斧的素衣男子,在外为人短住去路,最后双拳难敌四手,败在一行五六人的散修队伍之下,不光地脉之气叫人夺走,连自身性命也丢了。 这些人见赵莼御剑而来,一时吓得面目发白,连忙抽身避让,好在赵莼只是过路,并未有寻他等麻烦的意思,便等到御剑身影经过,他们才敢稍稍喘气,抹去额上冷汗。 事不关己,赵莼自不会费那闲工夫对付这几人,更何况有心之人若是多瞧上两眼,就能知晓他等可不是什么齐心坦荡之辈,互相忌惮又各怀私心,便是她不出手,为着那一道地脉之气,他等都会落个自相残杀的结局。 将此些事情抛之脑后,赵莼御剑直行,在就近处的一座散修城池落了脚。 此回暗河觅气除了水行地脉之气外,还有其它意外之喜。她不通丹道,通明水参一物不能自行炼制成丹,而若等到返回宗门,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且赵莼本身就是想着集齐五行地脉之气,届时一鼓作气突破归合境界,再行返宗。到那时水参养元丹的作用,便不比分玄境界来得大,故而她心中所想,乃是在外寻找一位炼丹师,早些将水参炼成丹药,以吞服炼化。 至于寒玉髓,则要更简单些,只需以真元炼化为己用,就能成就一件助益修行的宝物。 赵莼向来是实干之人,心头想罢,便取出身上的寒玉髓,往城中客店租下一间房来,将之握入手中,开始闭门打坐。:,,. 章六十 药林深处有丹师 浔澧城,药林坊。 虽说此处仅为一家药坊,但却是浔澧城孟家的资产,初看不似店面,反像一处私人府邸,内里修缮精致秀雅,假山园林比比皆是,更兼溪水潺潺,翠树繁茂。 前厅乃是售卖灵药之地,有多位药师当值,可品鉴灵药供修士出售购取,亦能按药坊配药,熬煮成汤令上门修士服用,他等无一例外,俱都出自孟家,而浔澧城孟氏,正是以杏林妙手,丹道称绝而闻名一方,连不少其余城池的修士都要慕名前来。 至于孟家身后,则有地阶宗门丹玉楼撑腰,此代孟家老祖成就外化境界多年,在丹玉楼任职长老,颇有声名。诸多种种,更使得孟家代代传承稳固,在城内地位超然。 赵莼在药林坊门前顿足片刻,遂抬脚踏入其中。甫入门内,便闻一股清幽药香,使心旷神怡,通身舒泰,据说孟家每年都要取三十六味灵药,干制后研磨成粉,点做熏香,在家族府邸与各处商铺摆放,有醒神明识的功用,如今看来,确是不假。 她便是听闻了浔澧城孟家的名声,这才一路找到了此处来,今日见传言非虚,心头亦是满意。 此前随意在临近处落了脚,用去小半年才将寒玉髓炼化功成,被大日真元浸染的玉石,如今微微泛着橙黄,入手就先是一阵暖意,然后才有彻骨冰寒缓缓透出,从外表看去,只怕没人能认出这就是珍贵的寒玉髓,赵莼又以剑气将之雕作一枚圆形玉珏,系上绸带佩于腰间,以发挥其助益修行的用处。 而便是赵莼,都需用去半载时间炼化此物,同样得到寒玉髓的吕琇二人,恐怕更是要麻烦上不少,当日林知北险些被冻去一臂,若无师长在旁护法,想来也无法炼化此宝为用。 除却此些杂念,她当前要事仍旧是炼制水参养元丹,通明水参难得,以此物作为主药炼丹的丹方自然也不会常见,寻常丹坊药市里的炼丹师,几无可能触及此等丹方,距离自己最近之处,唯有背靠丹玉楼的浔澧城孟家,才有可能炼制此丹。 赵莼径直入内,许是因为家族中有外化尊者坐镇的缘故,店内药师并未因为来者有分玄修为,而对她假以辞色。 “不知客人来此是为出售还是购买,店内今日来客实在太多,若是购买灵药,便只能劳驾您候上些许时辰了。”柜台内站着的筑基修士神情恭敬,去也只是寻常客气,观其衣着打扮,应当不是药师,而是店内打杂的小二之类。 “我手中有一味灵药,此回前来是为请贵店丹师出手,将之炼制成丹,不知哪位丹师有暇,烦请引见一番。”赵莼在旁边随意抽了张纸笺,大手一挥写下“玄阶丹药水参养元丹”几字,才给面前人递去。 这筑基少年连忙接过,垂眼一看纸上文字,眉头微拧道:“客人这丹药的名字,可不大常见。”其神情疑惑,应当是未曾听说过此丹。 赵莼眉尾一挑,又问:“那便是无法炼制了?” “也不能这么说,”筑基少年略见赧然,客气道,“小的见识浅薄,身份低微,不敢替上头的人做主,可我孟家却是这方圆万里内,丹方最为齐全的家族,还请客人稍作等候,小的这就去将今朝坐镇的丹师请来,看他有无法子。” 说罢,他含带歉意向赵莼一礼,便连忙掀帘入内,去寻他所说那人。 未过多久,内间忽传来一声“大人,外头就是来求丹的客人了”,旋即有双干瘪纤细的手挑起布帘,露了张两颊凹陷,下巴细长的面容来。 这中年丹师身量极高,体型却十分消瘦,行走间裹挟一阵药香,较店中的气味更为浓重,他两眼一扫,向赵莼问道:“是你要炼那水参养元丹?” 声音倒是中气十足,浑厚有力。 赵莼颔首应道:“正是,不知贵店可能炼制此丹?” “若我孟长济都炼不出此丹来,浔澧城就不会有第二人敢接你这单生意!”他神情倨傲,微微捋过长须,点头道,“随老夫进来吧。” 赵莼眼神微动,旋即跟在孟长济身后向内间走去。此人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孟家此代的玄阶炼丹师中,孟长济当属第一,若非困在归合境界一直不得突破,只怕他早已跻身地阶炼丹师行列了。便是一些寻常地阶丹药,他也能借助外力炼制一二。 此还是她初入浔澧城就有所听闻的,即可见孟长济此人在城中的名声有多大。 两人一路走向药林坊后厅,因再往里进就是丹室的缘故,此处比外头更为炎热几分,孟长济先令赵莼入座,才道:“先取通明水参与老夫一看。” 知道这等丹师多是傲气非凡,赵莼只得慨然一笑,将收纳了通明水参的玉盒取出。 孟长济接了东西,打开盒盖,先是眼前一亮,唇边胡须微抖:“这参取得好,毫发未损,可堪一用。” 后又伸出手来往参上一触,暗暗点头道:“灵气扑面而来,必是在水气丰裕之地生长了足足九百二十载,好东西!” 林知北这般经验丰足的灵植夫,也不过判断出此参应当超过了八百年份,而孟长济却能断定其生长的具体年数,两相对比,高下立见。 “成丹品相与数量,纵是有丹师的出力,却和灵药的品质不无关系,你这株通明水参在老夫毕生所见中,当能排上前三,若以此为主药,老夫能担保为你开炉三次,每炉成丹不下六粒!”天下丹师向来喜好灵药,孟长济也不例外,手中这株参药他是越看越喜欢,连带说话语气都较先前更激动几分。 而赵莼虽不会炼丹,丹道常识却有所知悉,她清楚丹师一炉丹药,往往是顺应极数,最多不过九粒,同时又因为诸多内外因素,一炉成丹五六粒已经算是上佳,孟长济此言,无疑是极为自信,才敢作此保证。:,,. 章六一 突闻商队向岩阴 水参养元丹的丹方中,除却一味通明水参较为珍贵外,其余倒不见什么贵重灵药。 浔澧城孟氏家大业大,自有诸多灵药库存,于赵莼而言,不过多费些灵玉,省了再去四处觅寻的功夫。 如此,再并上请孟长济开炉的钱财,一共便是六千两百中品灵玉,寻常散修分玄的家底亦不过就这般数目了。 因孟长济资历深厚,在这药林坊中多是以指点后辈为主,许久不曾开路炼丹,而水参养元丹又需以水炼之法炼制,故而须得提前做下诸多准备,他告知于赵莼,成丹至少需要半载时间,此前还等让她等候一番了。 好事多磨,半载于分玄来说,也不算漫长,赵莼遂颔首应下,正好药林坊待客之道极为周全,业已在后厢房备下客居之处,她亦可在其中闭门打坐,耗去此些时间。 孟家在浔澧城内有四处药坊,孟长济坐镇的药林坊,自然是其中最大的一处,从后厢房出去,过一道角门,便能直接进到孟家府邸的外围,素日以来也有不少家族子弟从中通行。 只是赵莼不是孟家中人,不得随意进出罢了。 她在房中待了两日,晨起外出时,忽听几个少男少女叽喳言笑,瞧着过来的方向,不难知晓是从角门来的,此时各自抱着几卷牛皮大纸,边走边笑。 仔细看去,他等修为皆不算出众,只将将过得筑基门槛,抬眼见赵莼身影,不由脚下一顿,问道:“可是我等扰了客人清静,实是对不住了。” 这是在孟家庇护范围之内,他们倒不会畏惧于外人,只是害怕待客有失,会得自家长辈责骂罢了。 赵莼闻言摇头,颇有兴趣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几人对了个眼神,倒不觉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大方笑道:“回客人的话,我等正是领了家族命令,前往城中张贴布告。” 当中又有个俏脸浑圆,腮凝新荔的少女,将眼珠一转,向赵莼道:“布告之事,是为了明年采收作准备,若客人有意愿,也可以来,我孟家酬劳向来丰厚,丹药或灵玉,皆供君挑选。” 剩下几人三言两语间,便将此事交代清楚了。原来孟家不仅供养有诸多丹师,同时又需培养族中子弟,每年需要的各类灵药林林总总,加起来的数目更是多得惊人,如此便需遣派商队,到四面八方去收购回来。 而路途遥远,为避杀人越货之举,商队又要修士护送前行,孟家这才每年向外招募有意之士,令他等护持商队。 赵莼微微点头,暗道原是这般,那几个抱着牛皮大纸的少男少女便嬉笑道:“我等尚领命在身,不便与客人多言,这就先行告退了,客人若还想知悉更多,只需到城中瞧瞧就成!” 说罢,又是一阵喧嚷打闹,你推我挤地跑了出去。 赵莼看他们,亦有年华易逝,青葱不再之感,感慨中,竟是行出药林坊,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虽说今年的商队早已出发,布告上招募的修士俱都是为了明年作准备,但等到布告张贴出来后,仍旧有不少修士蜂拥上来,各自凝眉注视其上,细细挑选着。 根据商队行走路线的危险程度不同,所聘请的护送修士自也不大一样,路途较远,又较为危险的地方,除了得有一位归合真人坐镇以外,请来的分玄修士也有足足二十位。而临近一些的地方,分玄修士的数目便会少上一些。 自然,修士护送所得的报酬,亦会因此而增减。自恃实力强大者,多会挑选危险之地,以获更多酬金,而实力稍次者,多半便选择求稳,毕竟活命才是上策。 而不管酬金多少,因着孟家底蕴雄厚的缘故,便是其中最少的报酬,也够一干散修心头火热了,故而布告才放出没多久,其上木牌就被修士们竞相争抢,大有一扫而空的趋势。 就在这时,赵莼目光向下一落,发现一条路线上,写着招募分玄修士两名,而其余路线中,不管路途或远或近,至少都有一位归合真人在,更消说此条路线跋涉奇远,路程都抵得上其余地方的两倍了。 如此遥远,却是连酬金都大大少于其余地方。 怪不得无人挑选这处了。 她才将眼神移开,忽而眉头一挑,再次看了过去。只见路线的终点,写着岩阴镇三字,竟是十分临近于师尊亥清所指,金行地脉之气所在的位置。 赵莼顿时来了兴趣,向身边一环抱双臂,嘴中念念有词的男子打听道:“这位道友,那岩阴镇究竟有何不同,为何迟迟不肯有修士揭下那处的木牌来?” 这人本凝神细看着,欲要在剩下名额中选出个好的,此刻兀地被赵莼打断思绪,正要扭头发作,却见询问之人乃是分玄大圆满修为,较自身还要高出两个小境界去,当即面色一白,应道:“亦不是有什么不同,而是实在不值当。” 他将其中利害与赵莼分说完毕,便又继续相看起布告上的路线来。而赵莼这才知晓,原来岩阴镇虽地处遥远,却因为深入南部,与凡俗王侯国家邻近的缘故,路上难得见到修士,便是有,大多也修为低微,不足为惧。如此看来,本该是一条极为稳当安全的路线,然而一去一来却少不得花费大半年功夫,极耽误时间不说,最后报酬也少得可怜。 且岩阴镇并无什么珍贵灵药生长,除了些许随处可见的草药外,就只得一味分岩花,还是孟家有位长辈常年在试新丹,才点名要的这味药材,是以灵药本身对修士的吸引力也不大,长此以往,自然没人愿意去做这得小失大的生意。 赵莼一路向下看去,见分玄修士虽只招募两人,但下头筑基、练气的人数却极多,后头亦不曾写明报酬金额。据这人所言,多数为着酬金而去的修士,都不愿护送此条路线的商队,此些一路跟随的,大多是本就同路,才想着和孟家商队一齐前去的人。 而孟家亦将此当做善行一桩,采收灵药时顺手为之罢了。:,,. 章六二 丹入手中再启程 赵莼心思转动,暗忖师尊亥清只与她指了大致方位,个中细处却不得而知,岩阴镇与她欲往之地离得不远,孟家又年年来往镇上,对周遭了解的程度必然甚过于她,反正都是要往那处一行, 不若跟着商队一齐行走,也好在途中多打听些事情来。 如此愈想愈觉可行,便伸手一招,将悬挂的木牌揭下,大步流星往药林坊去,也不管旁人如何惊讶此举。 药林坊上下皆知,赵莼乃是请了孟长济出手炼丹之人,是为坊中贵客, 故而见她询问起护送商队一事, 便径直为她引见了孟家专管此事之人,族中长老孟纤。 她约莫三四十许人,眉眼中含带几分精明,见赵莼取的木牌上,写了岩阴镇几字,当即心中明了,开口问道:“这位小友,想是意在彼处,才揭了牌子来的。” 以面前人分玄大圆满的境界,无论求稳还是求财,都有更好的选择,如今却揭了岩阴镇的木牌来,孟纤自当有所察觉。 赵莼与之眼神相对, 便知对方心底有了揣测,遂毫不遮掩道:“晚辈在岩阴镇附近另有事情,此行同路,正要借贵府之威,规避那诸多祸患。” 孟纤晓得此乃客气之言, 只是见赵莼豪爽,自身也便直来直往道:“正是临近凡俗王侯之地,凭小友一人,也可行走自如。岩阴镇往来的商队,又向来招募不满,小友能来,我孟家自然欢迎。” 言语中,倒不怕赵莼是那奸邪之辈,迅速就敲定了此事。 而商队出发的日子,离今朝尚还有个七八月,正好能将水参养元丹一并拿到手再走,赵莼拜别孟纤后,心中对此规划颇为满意,便才一路回房,继续等候起来。 入定后不知岁月如何变迁,只晓得门外有人来喊,醒转时已然是过了大半载去。 赵莼出得房门,受人领路前往药林坊后厅,正好孟长济已在厅中作等, 她便上前道:“前辈久等了。” “老夫无妨, 苦等的人怕是你才对。”孟长济少有笑容的脸上,此刻也缓和几分,瞧得出心情甚佳,赵莼心中明了,应当是水参养元丹有好结果了。 果不其然,他指了指案上圆肚瓷瓶,点头道:“此番幸不辱命,开炉三次,共成丹二十粒,其中有三粒丹药可称无瑕,老夫这回,也是借着你那株通明水参,获益良多了。” 天地玄黄,极上中下,俱为丹药本身珍贵程度的品阶,而评判丹药品相如何,则需看其中药力、杂质的多少,若丹中七八成都为杂质,服用后不仅无甚好处,反而丹毒累积危害己身,故以此为废丹。杂质占五成,丹药方可发挥出其本身的功用,到此才能被称之为次品。 次品之上,杂质仅占两三成,为良品,杂质只得一成的,为优品,至于丹药内杂质少于一成,几近于无者,方才能算孟长济口中的无瑕。 赵莼闻言,伸手将瓷瓶打开,轻轻嗅闻一番,见其内丹药确如孟长济所说,有三粒无瑕丹药,而其余的大多也为优品,当下心头满意,才拱手向其言谢。 而炼丹师自身炼出品相极佳的丹药,对他等增进技艺也有益处,孟长济侧身不肯受下此礼,与赵莼别过后,便匆匆走向里间,应当是此回开炉有所收获,准备消化一番了。 好在赵莼早已将灵玉给过,此番丹药到手,亦算是钱货两讫,便只需等着年关过了,随孟家的商队一齐上路。 修真者寿元悠长,莫说年节,就算是自身生辰都极少顾得上,境界高深之人,往往是百岁寿、千岁寿才得庆贺,是以浔澧城张灯结彩欲度年关时,倒令赵莼觉得十分新鲜。 似孟家这般枝繁叶茂的修真世家,除却上头坐镇的强者外,底下数目广大的族人,亦是支撑家族的基石,当中不乏没有灵根不得入道之辈,也有许多年岁尚浅,或因天资所限,而修为低微之人。血缘将家族修士维系在一起,年关团圆便成为不可或缺的一环。 就连赵莼这等客居之人,在年节将至时,也收到了孟家送来的福饼、彩结等物什,虽说于修行无益,却不得不使人感触良多。 而待年关过后,通往各处的商队整备出发,车马排布街道,占据了近乎半座浔澧城,亦无人敢有怨言,反而眼含惊叹,在旁瞧着孟家商队启程。 大千世界中因为势力极其复杂,地辐又极其辽远的缘故,难以由仙门出手疏通,在城池间布阵传送。同时,上界壁垒坚固,撕破虚空行走并非人人可行,又得天威在上,划分出诸多天堑,将多数修士阻在各方,通行便更成为难事。 赵莼自身有一手剑遁之法,速度非常人能及,而孟家这类动辄成百上千人出行的场面,就需借助它法了。 此行拉车的马匹通身赤红,双眼有若琥珀般晶亮,马鬃油顺,四蹄若金玉,赵莼见之,便知晓这应当是天阶宗门兽吼山育养的琥眼赤血马,每匹价千金,连喂食所用的草料,都要经人专门植种看护,而有此马拉车,岩阴镇遥远的路程,便能缩短至三月之内。 孟家,果真家底丰厚。 她登上车驾,环顾一周,见除了自己这一分玄外,只得一位腰佩孟字令牌,境界在分玄中期的青年男子,至于布告上说要招募的另一位分玄修士,应当便是无人前来了。 此外又得几位凝元散修,余下的筑基、练气之辈倒是数量极多,几近占了商队人数的一半,达到了三四百之数。 要知道,此行前往岩阴镇采收灵药的孟家子弟,亦不过才得这些人数。 同行前去的青年男子,自赵莼上来时,便上前和她接洽了一番,目及一干低阶修士,更感慨道:“都是此处活着艰难,才打算到岩阴镇附近讨生活的,我等能帮也就帮一把了。” 适才也道,岩阴镇临近凡俗王侯国家,修真者踪迹稀少,境界高深者不多,争斗自也不像此处这般激烈,对于多数筑基未成的修士而言,是个可以偏安一隅,安居乐业的好去处,便无怪那么多人拖家带口奔向彼方了。 (/biquge/73_73531/c729850084.html) <script>chaptererror();</script> 1秒记住笔趣阁网:。手机版网址::,,. 章六三 夜唤人来问诸事 去往岩阴镇的路途中,周遭修道者的踪迹,确是愈发稀少起来。 琥眼赤血马一路奔腾,跨昼夜而不息,商队车马之上,架起足有三丈高的旌旗,大笔书就一个孟字, 虽说天下孟姓家族不少,但肯来往于此条路线者,除浔澧城孟氏外,却再无他家,是以周围零星几个势力远远望见,便心知肚明是谁家商队通行路上,暗自掂量一番, 自觉惹他不起,只能敬而远之。 赵莼御剑行于商队上空, 剑气若长虹,衣袂飞扬,仿若凌身长空万里,一派自在逍遥景象,更是羡煞旁人,叫底下一干修士心中景仰。 此刻正值夜间,道路两旁皆为高山,而前路开阔,能见霭云,四面山岭鸟啼虫鸣不止,又得虎狼吼叫, 声声震耳, 她收剑下落,抬眼见月出西山,不由念起“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一句来, 顿觉心气开阔,神思广远。 耳闻不如目及, 目及不如足践,天下修士无有困居一方能得道者,游四方而增阅历,方才能使眼界宽阔,道心凝练,赵莼微微颔首,暗道前人自不误我。 她落在车驾,正逢孟家那位分玄掀帘而出,此人名作孟围,乃是族中一名外执事,顾名思义,管着孟家对外采收交涉一类的事务,处在权力边缘,并不似家族内执事一般地位尊崇,比长老之类就更是不如了。 他亦不像赵莼这般轻松写意,除护持商队之外一概不管,与之相反,孟围自出行起, 商队中的大小事务便都须他来过目决策, 较赵莼忙碌不知多少。 上到孟家此回采收的具体名单,下到琥眼赤血马的草料供给,乃至于商队要到何处落脚歇息,底下人粗浅拟下单子来上报,最后才由孟围翻看审批。 赵莼心知,孟围大抵也是年岁大了,突破机会渺茫,而又得家族多年供养,如今便得甘为族内驱驰,以报家族养育之恩。 除了以血缘维系族群外,其内大小细节,倒与宗门有相似之处。 孟围自车驾中出来,向赵莼点了下头,又闻她道:“适才我巡视一番,见周遭一座小城镇有些异动,只是一直不敢接近我等,便没有继续留心,道友可需传达商队,多作防范?” “无妨,”孟围心下感叹一声,有实力强大的修士随行,实是令他安心不少,微笑间却摇了摇头,“愈近凡俗地界,资源便愈加贫瘠,此些城镇中的修士手头存了些钱财,却无处换取资源,每年只等着我孟家商队前来,与之互通有无罢了。 “不过眼下商队中人员复杂,我等向来是返程之际,筹算一番余下草料多少,才决定入不入城去。” 那倒是与她关系不大了。 赵莼神情一缓,既然孟围觉得事小,她自然也不会费心其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有人敢直闯商队犯禁,一剑斩了就是。 又见孟围事务缠身,甚是忙碌,便不欲多作打扰,转身走向商队中的其余修士,欲要打听那岩阴镇的消息。 正好琥眼赤血马肚腹扁平,到了喂食草料,扎营歇息之际,一路风尘仆仆的修士们得以落脚,才开始互相走动交流起来。 如孟围所言,他等初临陌生地界,身边并无友朋亲族帮衬,行事颇为不利,若能与同行之人结交一二,届时也更容易站稳脚跟。故而才有眼前这多人围聚一处,言笑晏晏的场面。 而他们既要去往岩阴镇定居,必然已对那处有所了解,赵莼遂唤了一筑基修士上前,欲要仔细盘问一番。 此人名唤詹丽,亦算是拖家带口一齐上路,身边跟着道侣与其小妹,膝下又得一双儿女,皆不过十岁年纪。两人有筑基修为,夫家小妹也得练气圆满,儿女却没有灵根在身,不能入道修行。 詹丽便是顾忌这处,才打定主意搬迁到岩阴镇,往后欲要寻法子,将儿女送上凡体大士一道,继而远离这仙家争斗,安稳余生。 听赵莼传唤,她先是一愣,后见了人才知,面前乃是护送商队前进的分玄修士,更是诚惶诚恐,不敢有丝毫不敬。 “那岩阴镇背靠禹山,算是禹山下三处城镇中,最为富庶的一处,便是灵气不如北地这等仙家盘踞的地界,却与凡俗国家挨近,私底下往来通商,城中修士个个活得滋润无比……”她眼内满是羡慕,目光触及赵莼时,又羞赧笑道: “不过入的是红尘,享的是金玉俗物,尊驾这般实力非凡之人,怕是瞧不大上了。” “人各有志,倒不必言什么瞧不瞧得上的。”赵莼微微摇头,心中并不鄙夷这等行径。 虽说仙凡有别,但完全隔绝此间往来,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莫说筑基修士,便是练气到了中后期,都有远甚于凡人的力量,他等在修道者中低贱若蝼蚁,到了凡俗王公贵族中,却能摇身一变成为仙师客座,如此落差,自然令不少修士凡心大动,将得道飞升抛之脑后,转头去享人间富贵。 只若不大肆干涉凡俗地界,小小因果孽障也不会有太大的惩戒加身,此便使得一些王侯选择主动供养道人,甚至修习浅显道术,长此以往,仙凡两地自是边界不明,关系暧昧了。 詹丽闻听赵莼此言,心头顿时一松,连忙又道:“听说禹山下的三处城镇,分别受着山上的三方修真家族庇佑,岩阴镇最为富庶,庇护此地的家族亦是三家中最强的一家,复姓申屠。而三家又都有分玄修士坐镇,一同占据着禹山内的所有灵矿。” “如此地界,竟也有分玄存世。”赵莼神情微动,有些讶异。 “这三家都是外来定居在此的,因着禹山灵矿出世,遭人觊觎,才屡屡有修士前去强占。”詹丽再次开口,点头分说道,“镇上不少修士,都是靠着为他们开采灵矿谋生,又听说申屠家待人较为和善,我等才想去岩阴镇试试。”:,,. 章六四 欲往禹山会申屠 詹丽对赵莼自是毫无隐瞒,不过在外能打听到的消息终究有限,赵莼听罢,也欲到了那处再作打探。 便予了些灵玉算作答谢,叫詹丽欢欢喜喜地下去了。若非孟围太过忙碌,她从此人口中能得知到的消息,必然不止这些。 又是接连奔波了两月, 孟围终是有了歇息的时候,他便告诉赵莼,岩阴镇以外,又有蒙水、渠兴两镇,而三大家族则是申屠家与易、康两家,后者分别有一位分玄坐镇, 而申屠家有两位,是为申屠隆、申屠震兄弟二人,实力都颇为不凡, 孟家来此采收分岩花,也是先行与这兄弟二人有过交涉,才得入城。 此外,禹山中灵矿种类不少,但最为珍贵的,当属玄阶灵矿彤云石精,申屠家便是占据了彤云石精的矿脉,才能一直称雄于三家。 赵莼知晓,这彤云石精乃是铸器良材,便是送往北地,都有不少小型宗门会出手抢夺,申屠家只需牢牢护住这一灵矿,自然能保住滔天富贵。不过也是天高皇帝远, 此处强大修士不多, 才叫申屠家捡了便宜,但凡灵脉生在北地,都不会被只得分玄修士坐镇的家族独占了。 听孟围讲过这些,商队前方便逐渐现出一条通天大河,纵是修士眼力强大,也一眼望不尽边。 “赵道友,那便是悬河了!”孟围与赵莼一齐凌身御空,指着遥远处滔滔水流而道,“此道天堑隔开北地仙山与南部众凡国,除非自三重天内直接穿行而过,否则便是真婴大修士来此,都无法御空行走于河上。” 昭衍山门外的天堑,乃是初代掌门以群山万壑之相,布下天罗大阵,经后天孕育而出,太元之流大抵也是若此。而能称得先天存在的天堑,整个大千世界亦是不多,眼前悬河便为一处。 孟围复又微微侧身,望向悬河不远处的山脉,笑道:“至于那处,就是我等将要前去的禹山。” 虽说望山跑死马, 但山河已近眼前,再怎么遥远,也多不过十日脚程, 赵莼心中稍定,感叹这途中倒是颇为安定,无甚修士来扰。 七八日后,孟家商队终于递上文书,入了岩阴镇内。 赵莼下了车驾,望见城中楼阁府邸鳞次栉比,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来往中有修道者,亦有诸多凡人,皆穿红戴绿,眉开眼笑,街道两旁也瞧不见乞儿拦路,更有官兵打扮的卫队四处巡逻,一副太平和乐之景。 而进城后,诸多随行而来的修士,便要与孟家商队辞别了,赵莼亦和孟围说上一声,打算就此别过。 岩阴镇虽说只为城镇,却要比沿路看过的小城更为广大,孟围与赵莼点头应过,便得开始安排底下人四处采收分岩花以及其余灵药,每年孟家大抵都是这时候过来,多数禹山下的住民,都在数月前开始往山上采挖灵药,不过山中灵药可经不起这般洗掠,孟家主要收购的,还是阵外灵田内种植的药材。 赵莼这才知晓,商队中携来的上百人,都是为了做这些四处奔波的杂事而来,不然叫孟围这一分玄修士到处奔走,也是失了孟家的颜面。 到最后采收而来的灵药都交到孟围手中,商队此行,方算作圆满。 孟家之事,到此告一段落,赵莼寻了客店落脚,便取了舆图出来,见师尊留下的印记,大致是指向禹山,她暗忖道,山上有三处修真家族,我欲上山,便必然会与他等打交道,难道师尊所言的阻挠,就在其中? 若金行地脉之气业已被他人夺取,自己便需费上一番功夫了。 赵莼稍作歇息,还是打算从申屠家入手,看能否上山一探。 接下来几日外出,多少也打探了些消息,知晓每月月初,申屠家都会有人 下山,以征收岩阴镇内商铺的月税,而又正逢孟家商队在城中,只怕还会另外与孟家有所往来。 遂安心就等,到月初时,终于是见申屠家的人露了身影。 领头人乃是一位凝元境界的俏丽女子,观其气息,应当是初入凝元没多久,又听旁人道,她名作申屠昙,是当家家主申屠隆的独女,若无其他变故,日后便将是申屠家的下代家主,自今年年初开始接手城中事务,应当也是申屠隆为了历练于她。 赵莼只坐于房中,以神识向外探去,就能将申屠家一行人的行踪知悉清楚,见申屠昙先与孟围见面,后又吩咐底下人开始征收月税,至于她自己,却是领着人往城中一处府邸而去。 那府邸所在的街道中,所有人望见申屠昙走来的身影,皆都脸色一变,好似生怕她寻到自家一般。赵莼本在疑惑,却见她叩响一处大门,门内老妇顿时浑身一抖,哭丧着脸开门道:“昙姑娘,可是我家大郎……” 申屠昙低低一叹,唤身后人将箱匣递去,才点了点头。 老妇接了箱匣,连忙打开一看,其中都是些衣物与配饰,而此些东西下,又放着厚厚几摞金子,与一袋数目不菲的灵玉。她却是看也不看这些钱财,抱着衣物便开始哭嚎,声音中大抵是在哭儿子与儿媳丢了性命,只留下她和尚在蹒跚学步的孙儿来。 “老人家,令郎与妻子,是在我申屠家矿洞里出的事,我等便不会弃你于不顾,往后自当有申屠家的人给你养老送终,令孙日后,也可到我申屠家手底下过活。”申屠昙不由出声宽慰,而见她身后几人手上,还有几方熟悉的箱匣,赵莼自也晓得了这行人是为何事前去。 她收了神识回来,唤客店小二一问,原来禹山灵脉众多,山下三处城镇内,不少凡人和低阶修士,都会选择上山开采矿脉谋生,但矿洞中情形复杂,又危机四伏,是以每年每月都有葬身其中的,只不过酬劳实在丰厚,才会有人抱着侥幸之心,源源不断前去其中。 三家中若底下人发生死伤,又以申屠家待人最为宽厚,故而不仅是岩阴镇,连其余两镇住民,也多愿意为此家做事。:,,. 章六五 转借道潭中藏妖 赵莼听罢,心中倒也觉得这申屠家颇具仁义之风,不像寻常修真家族,对待凡人向来高高在上。 不过饶是如此,想要直接上去与对方接触,怕也有些困难,她沉下心思等到黄昏之际, 便见申屠昙重整队伍,将众人集结于城门处,欲要返回家族,赵莼当即起身,将气息一敛,漫步跟随了上去。 包括申屠家在内的三大修真家族,皆坐落于禹山之中,而具体方位, 赵莼却是不明了的。 禹山内浓雾重重, 便是到了夕阳西落的时分,也未见半点消减之态。 而赵莼虽早有听闻禹山雾重,却不曾料到这深深雾霭,竟是重到能将神识隐去的地步,就好似一只遮天大手,牢牢将神识缚住一般。 她谨而慎之,缓缓向周围试探,发现以自身神识,亦不过只能探个四五丈方圆,若换了旁人来,必是还要比之不如的。便像返程的申屠家队伍般,只得缓缓前行,一路小心戒备。 好在申屠家族对此自有解决之策,赵莼目光下落, 见山麓之上, 暗暗有阵法铺设其中, 将雾气阻隔, 留出一条羊肠小道,可供修士通行,申屠昙便是领着人走在其中,才能不迷了方向。 正当她思索着如何能与其搭上线时,忽闻一声兽吼惊破天云,四面鸦雀立时振翅而飞,赵莼心头微动,脚步一转,遂向那处靠近过去,只见一汪深潭内,有一黑影在其中游动,瞧不出个细切,只能窥得其身形似蛇非蛇,甚是怪异。 而离了深潭再往西去,又能见到另一条小道,赵莼旋即抽身而返,正好撞见申屠家一行人从兽吼中回神,吓得面色惨白道:“那妖怪又在叫唤了, 我等还是快快离开此处吧!” 申屠昙对此不置可否, 眉眼间却也瞧得出一丝忧色,低叹一声后,遂出声唤众人加快步伐,高喝道:“日头已落,这山中有雾,夜里只怕更不安全,尔等都将戒心提起,小心为上。” 禹山内除却浓雾,还有诸多妖族精怪,小道未曾开辟出来时,三大家族中不少人都是亡命于妖族精怪爪下,是以申屠昙才会如此担忧。 赵莼闻此,转念又是一道计策浮上心头,她暗暗估摸了禹山内的精怪实力,便凝起一道剑气,挥斩向小道前方,区区阵法如何能挡剑意之威,只见暗光一现,阵眼就失了威力,浓重雾气遂像脱缰野马般汹涌卷入小道内,不多时,竟开始向前后蔓延,叫申屠家一行人觉察出了不对。 “昙姑娘,前头雾气愈来愈重,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如今夜幕深沉,我等本就难以瞧清四周,这下可如何是好!” 见雾气一浓,不少人顿时心中惶惶,脚步霎时慢了下来,申屠昙渐闻抱怨声入耳,只得止住脚步,开口安抚众人。 就在这时,一只青眼灰狼自雾中窜出,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向申屠昙咬去,赵莼眉头微皱,伏于暗中将此狼打量,见之不过凝元境界,队伍中自有人可将之解决,旋即将出手的心思按下。果不其然,申屠昙虽初成凝元,气息不稳,但身边有两位凝元大圆满修士跟随,此刻见狼妖突袭,当即爆喝一声,挥手将狼头斩落。 “去,把这畜生收捡了。” 这出手之人眉头一扬,示意底下人前去捡起狼尸,转而又对申屠昙道:“昙儿,此刻虽不知前头发生了什么,但雾气侵入,像方才那般的危险恐怕只多不少,届时我与六娘必定倾力保你安全,至于其余人等,我二人便保证不了了。” 申屠昙忧心忡忡,向他微微颔首,默然思忖一番后,才开口道:“黄伯,我等现前还未行到路程一半,继续在雾中行进,必是危险重重,我观此段路程,与康家路道离得较近,不如西行借道于康家……且有那妖怪在,其余精怪应当是不敢靠近的。” 要借道于康家,就要向西横穿深潭腹地,中年男子眉头紧皱,又想到前路复杂,现被浓雾所掩,通过其中的难度,未必小于借道,而若能成功到达康家路道,后续前行便可轻松许多…… 申屠昙瞧出他心中忧虑,又出言宽慰道:“这些年来,父亲与二叔虽是对那妖怪十分忌惮,可却从未有听说过,那水中妖怪出来伤人的,许是此妖对人族并无恶意……” 中年男子转念一想,发现确实如此,只是心头担忧如何也下不去,良久才松口道:“既然此行是昙儿你打头,诸多事情还得由你做主才是,不过黄伯得事情把话说清了,若是遇到什么事情,队伍中的其余人,我与六娘是不会管的。” “晚辈自当知晓。”申屠昙低声应下,便才唤人调转向西,朝着深潭腹地行去。 众人中纵是有不甘愿者,此刻却不敢违抗于她,只能咬着牙跟随队伍前进,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天色愈发昏暗,众人心头沉闷,又无处言说,好在有水中黑影的镇压,到了深潭附近后,的确未见什么精怪前来侵扰,才将忧心放下些许,耳边却忽地传来几声“咕噜咕噜”的响动。 “什么东西?” 有人揉了揉耳朵,转眼向四周看去,这时,那“咕噜咕噜”的声响又大了几分,众人循着声音去寻,只见本来平静无波的潭面,此时自潭水中央,开始有水泡翻涌而上,咕嘟咕嘟冒个不停。 中年男子与其口中的六娘神情大变,连忙转身向申屠昙奔去,电光火石间,一道巨大身影从潭水中跃出,其身若巨蟒,却有人面兽爪,双目怒瞪,便要将申屠昙撕成两半。 而两人亦觉察出,此妖的实力远在自身之上,眼瞧着兽爪就要穿透申屠昙胸腹,天际忽有一道银光遁来,破开层层浓雾,将要穿透妖怪头颅! 不过此妖动作极快,当即觉察到危险,登时将身一扭,迅速从那潭水中潜了下去,银光顺着其身影激射入水中,惊起滔天水浪,声势无穷!:,,. 章六六 见家主难入禹山 中年男子与那六娘见此情形,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奔去查看申屠昙的情况,发现她通身并无伤处,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心口大石这才落了下来。 此时,三人回过身一看, 见一月白衣袍的女修从天而降,观其神色,应当就是先前将水中妖怪击退之人不假。 申屠昙惊魂未定,眼下连忙拱手拜谢,而中年男子两人,亦觉察出来者为分玄修士, 对望一眼后,也上前见礼。 “恩人,此处尚在雾中, 不是说话的地处,正好我等将要向前借道于康家,不妨一并前去?”申屠昙眼神微动,知晓眼前人实力不凡,便忍不住出口相邀,话语间余光往深潭处打量,目中惧意未消。 赵莼便等着她开口,此刻将袍袖轻甩,默然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有此分玄坐镇,申屠家众人都不由松下口气, 一路上畅通无阻,终是到了康家路道, 亦是先前赵莼所见的那条小道上。 而见情形稳当, 申屠昙这才上前郑重言谢, 她对赵莼的突然现身, 自也有所顾忌,此刻暗中斟酌片刻, 才开口询问道:“禹山雾重,不知恩人来此可是有何要事,我申屠家虽不算什么根基雄厚之流,但在禹山三族内,也能将将拔个头筹,恩人若有难事,或可叫我等知悉一二。” 赵莼目光望她身上一扫,哪能不知晓对方戒心未除,好歹也是当家少家主,如此顾虑倒实属自然。 “昔年师门兄长途经此处,留有一物在禹山之内,如今师兄亡故,特来取其遗物罢了。”她神情如常,将来意道出。 申屠昙听罢,亦是疑窦满腹,暗道入得禹山之人,难有不被三族知晓者,此人师兄又如何留了东西在其内?俄而她心思一转,见赵莼都已是分玄境界, 其师兄只怕境界更为高深, 若是如此的的话,入得禹山不被旁人察觉,也是有理。 便敛了神色,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笑道:“既是师门遗物,自是应当取回的。不过如今天色已晚,恩人对禹山恐是不大了解,不如随我等先入申屠家落脚,待在下将此事告知家父,再由族中子弟助您寻找也未尝不可,亦好叫在下尽力偿还这救命大恩了。” 赵莼详作思忖片刻之态,良久方开口应下,申屠昙向她略微颔首,这才唤起众人继续赶路。 而见她神情松缓,默然行于队伍后方,中年男子心头稍定,传音向申屠昙道:“昙儿,我看这人来得太过巧合,其中恐有异处,还是得小心戒备为上。” “黄伯不必担心,”申屠昙目光回转,倒是比先前更为灵动,此刻亦传音应答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今日确是有诸多巧合,难免令人心有顾忌,但此人搭救了我等是真,且若她心怀恶意,便无须多此一举,此行让她随我等一路回去,家中还有父亲与二叔坐镇,再如何,她也得忌惮几分。” 中年男子点头称是,面色方和缓些许。 行于小道上后,速度便肉眼可见的快了不少,待明月高悬上方时,浓雾才逐渐有淡化的迹象,前头忽开始有了些人声。 申屠昙驻足停下,向众人道:“我等今日借道康家,于情于理都应和康家说上一声,尔等便在此等候,待我回来再行启程。”说罢,她又朝着赵莼点头示意,末了才凌身而起,向前方重重府邸飞去。 赵莼这才知晓,前处不是申屠家所在,而是三族中康家的地界。 适才曾了解到,申屠家实力为三族之冠,康家惮其威势,自然也不敢阻拦于少家主申屠昙,是以未过多久,便见她折返回来,面上含着一抹轻松的笑意,说道:“事情已成,诸位,我等可以回家了!” 而听到这话,这一行担惊受怕的众人,终是完全松了口气,开始嬉笑打趣了起来。 康家与申屠家之间,虽是隔了不远的距离,但被三族所占据的地界中,早已布设阵法将雾气阻去,故而接下来的路途,可谓安稳无虞,一路上有说有笑,便逐渐看着申屠家所在的谷地出现在眼前。 待入了谷中,申屠昙遣散了众人,又移步向赵莼走来,颔首道:“恩人,在下家中甚少令外客进入,还得请您先去与家父见上一面,再作安置了。” 赵莼自是客随主便,无有不应之理。 遂由对方引路,到了一方颇为幽静,假山流水园林清雅的院落中。 进了房门后,又见屋内早有一人负手而立,其身形挺拔,颇为伟岸,面上浓眉大眼满俱威严之态,下颌蓄得青须两寸,着竹纹对襟长衫,脚下踏了双黑色布鞋。此刻见申屠昙进来,不由皱眉道:“怎的这次回来得这么晚。” 抬眼又觉察赵莼在后,当即神情一震,在发现其乃分玄大圆满境界,与自己修为仿佛时,更是眼神一凝。 未等他问出口,申屠昙便接了话道:“路上出了些事情,所以耽误了时辰……” 她简明扼要将路途情况尽数道出,连同赵莼搭救与其来意都毫无隐藏,说罢遂静立一旁,眉睫低垂,欲待其吩咐。 而赵莼略作端详,顿时知晓眼前这人就应当是申屠家当代家主,申屠隆是也。对方亦是分玄圆满境界,在如此偏僻的地界,确实当算少见了。 无声无息间,两人已然衡量过对方一二,申屠隆略微点头,神情还算客气,抿唇道:“道友既然救了小女性命,自当是我申屠家的恩人,不过寻物一事,恐近来几天禹山内不大太平,便需委屈道友先在我申屠家待上几日,等这段时日过了,贫道再领着道友进山。” 言语中吐露之意,三家所在的地界,竟还不算真正入山。 赵莼心头存疑,倒是点头应下此事,她初至此地对之知悉甚少,看申屠隆的神色,那禹山内许是有他都忌惮不已的东西,自己先行了解一番,再有人引路进入其中,自是要比鲁莽入内更好。:,,. 章六七 入禹山神明之闻 禹山,申屠家。 大小姐山路遇险,遭人搭救回府的消息,这两日已是在族中传遍,回府次日天明,申屠隆遂领人前去,将山道阵法重新修缮了一遭。不过剑气已然将阵法痕迹近乎湮灭, 修缮阵法之人见此,亦无从知晓是什么手段加以破坏的,而当前又另有要事,将申屠隆的精力引在旁处,是以这一桩事,便只得搁置下来。 上头的人忧心忡忡, 底下之人倒不见什么愁闷, 几个穿着秀丽的丫鬟叽叽喳喳, 步履轻快地在府内穿行,待跨过几道门槛后,又连忙压了声音,循着假山池水往里头看去。 只见院落中一人坐于石凳,正执茶慢饮,另一人则取剑在手,疾走间手中长剑凭风而舞,地上黄叶顿时腾起,随剑势飘浮翻飞。 丫鬟们不明就里,却觉得这一手剑术颇为厉害,便忍不住出声叫好。申屠昙闻声,赧然收剑入鞘,眼中带着几分期待,轻声问道:“恩人, 不知在下这剑术可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她不得师承,又不曾入什么剑宗剑派, 一身剑术俱是自己琢磨得来, 就连适才演示的那一部《凌风剑法》, 都是家中叔父从外界购来, 如此情形下,能在凝元时进入第二境剑芒,倒是十分不容易。 而若以宗门弟子的规格看待,申屠昙的资质,只能说是寻常之流,不过放到此些偏远地界的散修中来,却当得起一句不错了。 赵莼微微颔首,开门见山将几处不足讲了,心中暗忖道,申屠昙现前最大的阻碍,应当还是《凌风剑法》的等阶次了些,没有高深的剑法佐之,凭她的资质要想有所突破,并不简单。 这便是地处偏僻的利弊之分了。 禹山境内没有更为强大的修士,方才令申屠家得以占据彤云石精,靠灵矿立足,身家远比寻常分玄家族来得丰厚,但修士踪迹稀少, 亦代表着此处各类传承稀缺,丹药法器之类,想来被三大家族所把持,坊市中连等阶稍高一些的符箓都很难见得,遑论功法剑术一类的物什售卖了。 赵莼神情微敛,却道这是申屠家的家事,申屠昙若欲在剑道上有所成就,将来便得往北地去,见识各般剑道强者,取长补短增进自身,可眼下她身上又有着家族之任,处在禹山之中,两者几无可能兼得,全看她自身如何抉择了。 心头尚未考虑到这些的申屠昙,只觉听了赵莼一言后,往日诸多困扰竟迎刃而解,恍惚间有柳暗花明之感,如此,便更叫她认定,赵莼应是来自北地的剑修,只有那等仙道昌隆之地,其内修士才得有博闻强识。 她欣喜谢过,转身又向假山后的丫鬟们招了招手,点头道:“你们几个,又是因何事前来的?” 为首的丫鬟福身施礼,看自家小姐舞剑入了神,竟是险些将此行来意给忘了,如今被人一点,立马应声道:“小姐,是二老爷,二老爷回来了!” 还未等申屠昙绽开笑颜,假山后便窜出一道高大身影,快步向院落中走来,手中还握了个长长的木匣。 “昙儿,快来看二叔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这人身材比申屠隆还要高壮几分,几可说是虎背熊腰,而面貌倒是有几分秀气,和申屠隆眉眼间极为肖似,赵莼顿时浅浅颔首,晓得来者应当就是其弟申屠震了。 作为申屠家的第二位分玄修士,此人年岁比申屠隆更浅,但通身气息却并不比前者弱,双眼间目光炯炯,更带了几分凶悍。 他将木匣递出手,转眼向赵莼一扫,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昙儿的救命恩人了,道友有礼!” 赵莼亦从座上站起身来,两人身形差距巨大,申屠震目光下落,几有俯视之态,然而对方却气势惊人,目视久了双眼便有刀剐一般的疼痛,使他不得不移开眼来。 那厢申屠昙亦揭开了木匣,只见匣内躺了一柄剑身蔚蓝,锋刃雪白的长剑,其上寒光烁然,不难知晓是一把好剑。 “二叔想着你突破凝元后,尚未有本命法剑在身,故而外出为你寻了此剑,来,试试顺不顺手!”申屠震目光一转,自赵莼身上感到一股不可窥探之意,便转身走到申屠昙身边,看她一脸喜色,忍不住伸手触摸那匣中长剑。 但她终究还是将心头念想忍住,向赵莼点头告辞后,才与申屠震一并离开院落,回屋试剑。 而赵莼神情微动,忽从风中嗅到些微血腥气,心头顿生出几分异样。 …… 申屠震的归来,为家中又添了些喜气。 由他留在此处坐镇,申屠隆也可领着赵莼按先前承诺那般,往禹山深处一行。 不过赵莼以为,后者为一家之主,再如何也应是由他留守为上,申屠震的实力又与之不相上下,缘何要令申屠隆亲自走着一遭? 她疑窦满腹,却仍是整备一番,待次日卯时起身,向禹山上走。 山中的怪异之处显然不止这一桩,进入申屠家前,路上曾有雾气浓浓,连神识都可掩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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