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会由何人前来为她登名。 下刻山钟再鸣,亥清移步一旁,自正殿中走出一位衣着打扮同样正式,气度娴雅,华若桃李的女子,其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众人先是疑惑望去,见其人后立刻便敛下眼神来,丝毫不敢造次。 看似沉静无波的典礼中,底下已然惊涛骇浪翻起,不想亥清竟真将此等人物给请了出来。 上代掌门首徒,此代昭衍掌门的大师姐,温仙人! 而诸多宾客虽叱咤一方,在其面前都得算是后生小辈,便是家中长者,多数在其面前都得执礼相见。 待唱了面前人的身份,赵莼才知亥清请了如此人物亲至,她连忙行礼相拜,又见温仙人翻手一招,便有几行小字飘起,在其掌心化为一道日月交映的命符,赵莼上前接过,入手的同一时刻,只觉一道清气从天灵贯起,徐徐浮入天际。 此应当就是师尊所言的,命数纳入师门一系,气运同流了吧。 “赵莼。”温仙人声如莺啼,却不失庄重娴静,“既入我太衍九玄一脉,便望你恒守道心,明辨是非,晓天地法理,登无上道途。” 她轻轻抬手一敲,赵莼登时识海一震,顿觉诸多妙法贯入脑内,一时有鼓胀难解之感,好在此般异感只是一瞬,迅速又被元神压了下去,便听温仙人道:“本仙赐你一道太衍玄机,从此大道玄奇皆以神念辨之,此中种种妙处如今虽不得用,但往后修为渐进,自会予你各般好处。” 赵莼虽不知何为太衍玄机,但也能从一干宾客惊愕钦羡的目光中,知晓此物必定珍贵不凡。 又待拜谢完温仙人后,才到亥清上前,她先是凝望赵莼一眼,将冗杂繁复的礼辞三言两语简单说尽,后身形一震,厉色往四周扫去,喝道: “今日礼成,赵莼便是我朝晖的徒儿,乃真阳上清洞天之人,日后谁敢心生恶念,上穷碧落下黄泉,本座都要亲手杀之,师门亲族,亦一力诛除,千年万载,不死不休!” 她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杀意,令众人脊背发凉,顿觉自身好似站在尸山血海之上,不敢动弹半分。 这位煞星初成洞虚之时,就敢杀上龙渊,将几条为祸人族的恶龙生生抽了龙筋,如今在折损一名亲传弟子后,好不容易又有了新的徒儿,自是千万分爱重,株连师门亲族之举,旁人或不敢为,但落到亥清身上可未必如此。 是以各方势力之人皆铭记于心,额上冷汗涔涔。 章三五 各方来贺 今日外来宾客并无仙人,是以众人一时为亥清所震慑,皆心生顾忌,欲待礼成后告知门下弟子,莫要在外游历时主动对其爱徒起了杀心。 而亥清道出此言后,亦收敛气息,向赵莼道:“莼儿,你自入了为师门下,洞天内的宝物自当随你取用,若有什么缺的,来告诉为师就是,现因为师境界所限,不得让你入洞天内修行,便想着赐你一座洞府,让你可与为师近些,平日里讲学授道亦更容易。” 她方说罢,便将两臂挥起,自山峦连绵宫阙中,抬出一道重重楼阁织就的虚影,送往洞天天门之外,在其洞府的庇护之下,生生拔出一座伟岸山头,将这琼宫玉阙安置其上。 众人只见巨峰平地而起,直入霄汉仍不减险峻之势,其上洞府有若天宫,又正好承着日辉洒下,盈着璨灿金光,钟灵敏秀,合该为一处仙家福地! “此洞府还是为师与人赌斗得来,安置于此,便可令莼儿享灵源汇集之美,莼儿你看,要叫个什么名字为好?” 亥清毫不避讳,如同没有外人一般,径直开始与赵莼商量起洞府命名的事宜来。 而赵莼思忖片刻,见天光垂泻,旭日东升于宫阙上方,又想到二人同源的大道,便应道:“依弟子看,不妨就羲和作称。” 金乌为阳,却早有日宫为其传承,同样是承载大日之力的神祇,此方世界虽未有她的事迹,但羲和二字也能为赵莼自己的慰藉。 师徒二人神思一通,亥清立时称好,在那洞府上挥就羲和两方篆字,这才赐礼结束,顾起旁人来。 同为掌门一系的前辈们自不必说,秦仙人与珲英都有到场,各自以礼相赠,或有助于修行,或利于剑道进境,放于外界必当叫人眼红万分,而其余洞天亦遣人来贺,从长老至宗门世界大族,赵莼算是收礼无数,也对门中强者有了些许认识。 而待宗门之人唱过,才到正道九宗、各方势力。 这亦是赵莼颇为谨慎凝重的时刻,她对大千世界的认知尚连雏形都算不得,囊括昭衍在内的正道十宗,也才知晓半数,更别提其余势力。 故而此回相见,看似是各方庆贺,实则也是令赵莼在其面前露脸,让亥清可为她粗浅讲述一番大千世界的情况。 同为两大仙门,太元道派之人自是唱名首位,此番前来观礼者,乃是其中一名资历颇老的洞虚大能,身边携着数位通神长老,裴白忆正站于当中一杏色衣袍的长老身后,向赵莼微微颔首示意。 她亦点头回礼,又听亥清传音言道:“太元与我昭衍同为仙门,两派之间往来已久,其位在须弥界东水泽漫天之处,门中亦颇为强盛,明面上有十二位仙人坐镇。” 受过太元之礼,便到了金罡法寺,到场观礼者亦为洞虚修士,通身如漆铜,又含着一双悲天悯人的眼睛。 在亥清口中,此宗虽有山门,弟子却深入红尘之内,在凡俗人间渡厄破劫,受香火奉养,如今这一代,正有三位仙人之境的佛修。 赵莼顿时一震,胸中浮起波涛千万重,须知今日唱名乃是按宗门强盛排序,金罡法寺能在几处道修宗门之前,位在太元之后,便意味着论实力仅次于两大仙门,而这般宗门,竟才只得三位仙人。 在重霄时虽有所耳闻,知晓两大仙门在其余八宗之上,却是到了如今才明了,仙门对其余八宗,实是有着碾压之力的! 正想着,谢净并一玄剑宗的大能便到了眼前,亥清似与之结识许久,见了此人便微微颔首,引赵莼上前。 而一睹此人尊容,赵莼更心神一紧,此位大能身形高大伟岸,蓄着青须,眉眼一派刚正不阿之气,他先是望了赵莼一眼,一双炯目闪过数道精光,后沉声连道了几个好字,从袖中捉出一只正在扭动的东西来。 “快取本命法剑来接!” 得亥清嘱咐,赵莼连忙将长烬唤出,只见那东西飞速遁入剑身,长烬剑灵三两口将之吞下,后散出阵阵餍足之意,令她微微称奇。 “这可是好东西,”亥清望了那人一眼,满意道,“万剑盟每百年探得一回天海,也只能从中得到些许界尘,光是莼儿你今日所得,就需花上五六百年的功夫,日后好生炼化,不光对法剑有益,剑道修行也当受益不浅。” 赵莼依言拜谢,那人却是满目神光都定在长烬之上,天剑为剑修素来渴求之物,他亦是从谢净口中知晓了此事,如今好不容易见得,自要好生相看一回。 便借着这个功夫,谢净取了一只玉瓶上前,笑道:“按理说师徒一心,师尊既给你见面礼,我这做徒儿的就不必了,可是你我私交不浅,又得你点名递了请帖来,我怎可两手空空到场,界尘之宝我取不得,便赠你龙渊寒泉三百斗,来日洗剑可用!” 洗剑乃剑修渡劫进境后所为,因天雷降下可将本命法剑同时蜕变,但其上雷劫气息却难避免,是以渡劫后,剑修皆会寻觅清泉洗剑,以免有碍后续修行。 而大千世界有十大名泉,龙渊寒泉更是位列前三,珍贵无比,此些赵莼虽是不知,亥清却心头清楚,当下目露满意之色,气息更加亲和几分。 又谢了这师徒二人的重礼,才听师尊亥清讲到,一玄剑宗如今有两位源至仙人,向来和昭衍关系十分亲厚,若遇此宗弟子,可结交为友。 不过赵莼却转念一想,发觉亥清在讲太元时,只用往来已久来描述,却不似一玄这般,直接以亲厚二字盖论,两相对比,无疑是后者和昭衍联系更为紧密。 她默然记下,接连又见得浑德阵派、月沧门这等早有接触的名门大派,而亥清对此的评价,亦是寻常无奇。 在其之后,接连有几方势力上前,分别是岚初派、云阙山与伏星殿,最后才至一身素白仙依,只得一人来此的隐仙谷。 其中云阙山乃是后来才崛起,并入正道十宗之内的后起之秀,隐仙谷更是甚少与外界来往。而以上所有宗门,皆只得一位源至仙人存在,亥清亦直言不讳告诉赵莼,正道十宗的最大底气,就是代代有仙。 而若出现青黄不接,迭代时没有源至期仙人坐镇的情况,便有被移除正道十宗的可能。 自然,仙门昌盛已久,甚少有如此情形发生,其余名门大派,可就不一定了。 章三六 罗盘测定灾厄人 昭衍在正道十宗之内,故而其余九宗必将先行唱名,以彰人族宗门齐心一处,不为外界所论。 赵莼心中念头几转,发现九宗现前仅到八宗,而那实力底蕴可与两大仙门平起平坐的镇虚神教,却是不见教中有洞虚大能前来。 不过观亥清面色,似也对此教无甚在意,她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八宗大能皆入得席座,才见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含笑走上前来,他二人打扮与道家修者多有不同,各着一件墨色长袍,发不束冠,腰环纤细铁索四五圈,赤足站立,脚腕出露之处满布狰狞纹路,与今日来此的其余修士相比,显出几分不伦不类的怪异来。 且两人身上气息不仅弱于亥清许多,更连门中长老也大有不如,故而赵莼虽感觉不出对方境界,却是暗自斟酌,觉得应当是外化尊者之流。 而若是此般境界,拿到外头虽也是叱咤一方的风云人物,可放于大能云集的拜师典礼中,便实在有些不够看了。 瞧见二人上前行礼,亥清面皮绷起,眼中冷意如刀,竟是毫不客气道:“本座还以为神教今朝不会有人来此,不想还是遣了两个小喽啰。” 赵莼顿时呼吸一紧,原来这两人便是镇虚神教的来使! 白白遭人讥讽一道,两人面上也是毫无变化,反而陪着笑上前,恭敬道:“诸位神君镇压魔渊,实在不得闲,便只得遣我二人前来恭贺,还望前辈涵容。” 其中女修又从袖中取了一块巴掌大,通体玄黑的罗盘出来,小心翼翼递到前方:“听闻前辈这位弟子乃是自下界而来,故而神君们的意思,还是得求个安心才是。” 她是生怕亥清发难,将二人直接埋在了此处,毕竟经过先前斩天一事,这位洞虚大能便对神教之人有所迁怒,从来不曾有过好脸色看。 见罗盘摆出,亥清气息无疑更为迟凝,只眼神横来,就叫两人双膝发软,险些当场出丑。 她张口便欲拒绝,却遭身后温仙人拦下,后者微微一叹,向着两人使了回眼色,柔声道:“我昭衍与镇虚合力镇压魔渊已久,向来乃同盟之友,诸位神君心中顾忌的,对我辈人族自也有大威胁,本仙相信赵莼并非是神君们所言那人,令罗盘一试也是无妨。” “仙人说的是,”女修连忙点头,示意赵莼将掌心压在罗盘之上,又道,“亥清前辈高徒乃人族英才,那会是什么灾厄之人,今朝之举,不过是依着从前约定,按例行之罢了。” 赵莼自放了手上去,那罗盘便左右摇摆不定,一股古朴苍茫的黑气腾然升起,开始隐隐分化两处的趋势。 而众人见得此景,脸色亦是勃然大变,就要开口之时,赵莼识海却猛然一震,一股熟悉金红气息环环将两枚元神包裹,那本要分裂开来的黑气又紧密抱合,及至最后平静时分,亦不曾出现最开始时的征兆。 似是幻觉一般,身旁温仙人与亥清都松快了几分,而拿着罗盘的女修目中疑惑,嘴唇翕张间,想问又不敢问。 亥清双唇抿起,直接拉起赵莼手腕,冷眼道:“试也试过了,还要如何,天下间怎会有人身怀两枚元神在身,便是追溯到上古修士身上,裂神之法也只能分得主虚二神,讲什么灾厄之人,如今最大的灾厄莫不在魔渊之内,与其为个不知真假的卦象劳心费神,倒不如把心思放在魔物之上,免得再起动荡!” 说着便要令这两人退去,却见赵莼神情微动,开口言道:“两位前辈,在下成就分玄之际,曾得天妖一族尊者指点迷津,以镜像元神之法成就神通法光在身,不知这可与先前异象有关?” 此言一出,四座莫不惊讶万分,他等确是知晓有此方法,不过其中难度甚大,自上古裂神之法绝迹以来,修成镜像元神之辈几能数尽,赵莼若真如她口中所言,元神强大若此的话,的确是天资可怖了。 后又想到她如此年岁,便入得剑意第二重,剑道资质与元神相辅相成,似也可以有所解释她缘何这般惊艳绝尘了。 两位镇虚来使心念一转,发现赵莼所言有理,何况罗盘最终显化的景象,又不成出现分裂之兆,是以心神落定,连忙顺着这话头向亥清赔礼,躬身拜退下场。 当下所有人皆在为亥清收得佳徒而心思浮动,赵莼却心中一沉。 身怀双神者,乃大千世界人尽皆知的灾厄之相,她终于明白为何天妖尊者要特地嘱咐,不可将元神之事告诉其余人知晓! 亥清待她极为真挚,想必若知晓赵莼就是身怀双神之人,也会尽力保全于她,可赵莼却不能如此,从温仙人所言能知,此事不仅关乎镇虚神教,昭衍亦不能容之。亥清再是强大,顶上终究还有仙人,此为自己之事,如何能牵连到师尊身上…… 赵莼呼吸渐平,面上丝毫看不出心事,接连又受得日月双宫等上前势力赠礼。 此些势力并非人族,故而不见亲近,只剩礼数周全的冷漠,到场之人也多是通神境界者,或是只得一两位外化修士。 继他等之后,又听得东海一干海国、正道十宗之外的其余大小宗门献礼,接连种种,直持续整整三日,才得结束。 而赵莼心有所念的万剑盟,此回也赠来界尘一二,虽不比一玄剑宗那位洞虚大能多,却也十足珍贵了。 可以说,这一场拜师礼令赵莼收礼收得手软,光是清点就得花上不少时辰。而在她喟叹之时,此场盛会亦随着山钟几度作响,终于进入尾声。 …… 池琸作为夔门洞天的通神期之一,此回自然也是到场庆贺观礼。 他初闻此事时,不免愕然愣住,因着赵莼拜入亥清门下后,论辈分竟是更在池藏锋之上,而亥清本身又地位尊崇,她一从下界而来的弟子,可谓是一步登天! 好在池藏锋成功拜得珲英为师一事,带来的喜悦更为深重,使池琸少了几分怪感。 待拜师大礼结束,他领着几名门中弟子折返回程,身后却又隐隐传来几声呼唤,回头一看,原来是典礼上那两名镇虚来使。 章三七 池琸明理赵莼炼宝 此刻正是日落之际,天际晚霞层层,如胭脂般泛着粉紫,半截大日藏于山头,欲落不落。 既有人找来,池琸便随意择了处山头降下,待两名镇虚来使讲明来意。 这二人噙着笑移步而来, 躬身施下一礼,才道:“闻池小友拜入珲英大尊门下,今朝特来恭贺。” 池琸闻言面色稍松,倒将眉头扬起,启唇道:“原是这般,本座还以为你二人有何要事。” “若池小友入得贵派掌门一系都不算要事的话,什么又算得了要事呢?”其中一人言语殷勤,正抿唇而笑, 却又眼神转动, 目露些许忧色,斟酌看向池琸,显出犹疑之态。 “有话就讲,本座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二人在此逗留。”池琸素来不喜矫揉造作之辈,见状更是眉头皱起,颇为不悦地开口呵斥。 两人又遭一回斥责,心中腾然涌上诸多不忿,可到底忌惮对方威势,只得含笑应道:“在下二人也无旁的意思,不过是从方才拜师大礼上,见得那赵莼才分玄境界, 感叹其此番拜入大能门中,竟还生生压过池小友一头。 “虽说那也是一尊天才, 资质十分不凡, 可池小友平素在贵派名声颇大,只不知今日后, 其余弟子又将如何看待此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像是掏心掏肺为池藏锋着想一般讲着, 面上更露出忧色重重来。 而语罢抬眼,却见池琸似笑非笑,一直不曾言语。 “前辈……” 不知为何,两人心中竟陡然觉出几分不妙,恍惚间劲风打来,本巍然站立的池琸,此刻翻手便是一掌,而通神大尊的掌力,又岂是两个外化修士能敌的,便见两人胸膛一鼓,哇然喷出一口鲜血,从空中栽倒在地,浑身仿若断裂一般,只剩下一口气来。 “你二人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座面前乱吠,我昭衍门中之事,向来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此番给你们小小教训, 若还敢有其他心思,便是神君要为你二人出头,我夔门洞天也是丝毫不惧的!” 未料到池琸会突然暴起,两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各自搀扶着从地上起身,直咬下吞服了固本回元的丹药,面上才见血色。 “留在此处找死么,还不快滚!” 又闻池琸一声怒喝,这两人更是半点不敢逗留,连忙凌身而起,速速逃离了此处。 而见师尊生怒,余下的几位弟子也不见好脸色,对那离去的二人更是鄙夷万分,冷哼连连。 “不过是弃了人族尊严,为他族所驱使之辈,师尊不必和这般走狗计较。” 大千世界中的修士皆心知肚明,镇虚神教内俱为神族血脉后裔,自诞生之始,便身担镇守魔渊重任,此生难离魔渊一步,而以血缘维系的势力,向来都有繁衍传承之难,镇虚更是如此,至今日教中血脉后裔,已然不如从前那般强势。 同时又受魔渊所限,他等行事必须借助本族以外的力量,广布于天地间,几乎繁衍不绝的人族,便成为首选。 不看天资,不受瓶颈桎梏,只若得些许神族血液,就能修为暴涨,获得寻常修士毕生难以企及的力量,有如此诱惑在前,即便是终生不得自由,将性命掌握在他族手中,也有不少人族甘为镇虚神教所驱使。 而此些修士在教内虽为仆从,出行在外时,旁人却也得称一声神使,只是落到昭衍太元等大势力中人眼里,便与走狗奴隶无异了。 池琸神情稍缓,待冷哼过一声,才对一干弟子道:“这二人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本座看不明白么,不过是适才亥清大能险些使他等出丑,便想 着借赵莼与锋儿的事,撺掇本座出手为难于她。 “旁人或许都在想,本座乃门中执法长老,暗地里为难一个弟子不要太容易,可此事做不得,本座亦不屑为之,弟子之争,岂容长辈下场! “且抛开此理,锋儿既入珲英门下,那便已成掌门一系中人,与那赵莼更是同门。何况宗门内弟子多不胜数,干论辈分哪能分得高低,个人实力才是要义,日后锋儿要的,他自己会去争,本座若横插一脚,只会乱了章法。” 一干弟子听得此话,皆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又见池琸回身欲走,忽而驻足道:“尔等也是一样,宗门内弟子颇多,起了争斗实属正常,可还是得在脑子里记清了,不管在门中如何明争暗斗,一旦出了宗门,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都要给为师好好分辨清楚,莫让他人见了笑话去!” 能跟随在身边的,都是素来受他看重的亲传弟子,池琸讲过重话,语气也和缓了些:“你几人为师自不担心,可你们下头还有些年岁较浅的师弟师妹,师门内更有记名弟子多人,待今日回去后,要好生和他们讲讲轻重之道,若真让为师发现自己手下出现吃里扒外之人—— “不非山一百零八种刑罚,总有一种能叫人吃尽苦头!” 他语气森然,说罢才御空离去,几位弟子见状更是警醒万分,连忙起身跟从。复又在心中暗道,必得令师门内其他人也明白这些道理。 这处山头发生的事,叫那两名镇虚神教来人如何后悔接此任务,尚按下不表,入住羲和山的赵莼,此时已然借着日宫所赠之礼,开始闭关修行。 日宫本为金乌之后,亥清又修习真阳大道,早年四处游历求道时,就曾凭着温仙人手信,入岛蒙受大帝指点一二。此回拜师典礼,便由大帝麾下一名侍者,送来珍宝血池之水一滴。 当年三族各得一滴精血,余下普通血液,便与岛上池水相融,成为三族共宝,日宫血池。 他等本也以为赵莼将行真阳大道,故而送来此宝助她炼化参悟,却又不知她早已悟出大日之道来,较真阳一道还要精深,血池之水已然无法在悟道上相助于她。 不过血池之水内饱蕴的灵力,仍旧可以令赵莼修为大进,与亥清相商后,她便决定立时将此宝炼化,快些将修为提升上来,以立足于大千世界。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 章三八 炼宝物后期终成 羲和山外,层云翻滚,雷声若兽吼惊人,更兼有瓢盆大雨直下,三日不歇。 赵莼坐定洞府之中,身外是灵源饱蕴,受阵法催入静室,又化为氤氲雨雾,令人心旷神怡。她在这当中炼化血池之水,细数数竟已有一载岁月,其内灵力亦从初时的澎湃浓厚,逐渐变得稀薄,直至最终消散得一干二净,落成一滴平凡无奇的净水,碎在赵莼指尖。 她内视丹田,只见道台灵基上,一轮八卦相熠熠生辉,与神通法光相映,更添神彩。 分玄后期了! 从突破中期到如今,亦不过才三载岁月有多,赵莼这修行速度较于旁人,真可谓神速,而想到她手中握着的血池之水,乃罕见珍宝,蕴含灵力无穷深厚,今日的突破便分外寻常了。 她自己也是清楚,若完全炼化宝物用于突破,在修为上的进境只会更多,想必直入大圆满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此便有些过于揠苗助长了,只怕最后境界连连上涨,根基却虚浮不堪,反倒对她毫无益处。 幸而丹田的金乌血火早已对此宝眼馋良久,先时看着赵莼炼化其中灵力,是以不敢争抢,等到后来觉察出丹田已至饱和之态,这才迫不及待向赵莼作出嗷嗷待哺的姿态来。 血池之水甫经炼化,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赵莼不欲将之用于突破,当下正好也愁着如何处置,金乌血火既需要,她自是没有不给的道理。自打寻了此口异火,她诸多麻烦都迎刃而解,而经了秋剪影一桩事,金乌血火又屡现萎顿模样,如此也好使它恢复一二。 一人一火将这宝物全数炼化干净,赵莼顿感抒怀,便从入定中醒转过来,一脚跨出静室。 早在出关之际,洞府内的仆役就得了消息,赵莼行出时,迎上来的人她也认识,正是在施相元处结识的异族奴仆冬玲。 门中两位进入主宗的弟子,现下都已安顿良好,施相元感重霄分宗事务颇多,是以不欲久做逗留,待参加完赵莼的拜师典礼,就连忙下界而去,临行前正逢赵莼入住新洞府,他灵机一动,想着弟子初入主宗,亥清大能又不出世多年,最薄弱之处,反倒成了底下的人脉。 故而才将先前与赵莼相处熟稔的冬玲给送了过来,让她能借以扎根。 冬玲所在的北峰山雀一族,受昭衍奴役已久,其下族人广布宗门,若要打通各路关节,探听什么消息,利用此些异族内是最为快捷的,赵莼现前缺的就是对主宗的了解,许多零碎琐事又不能总是麻烦于师尊,从现在开始养好人脉根基,往后也有诸多好处。 施相元的考虑正中她下怀,亥清地位尊崇,斩天死后几乎隐世不出,两千年在她等大能眼中不算如何,可对底下的修士而言,已然是时过境迁,诸多事情更迭交替,令她这一洞虚大能反而不好亲自插手。似冬玲这般祖辈都在昭衍,族人间可以互通有无的,处理起琐碎之事便显得格外得心应手。 术业有专攻,怕就是此般道理。 而经此一事,施相元才发现,亥清早不欲与他计较从前旧事,这些年来多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也是赵莼告知,亥清方想起这号人物来,原来当年勃然大怒,确有斩天剑冢被损之因,另外更使人不悦的,却是他初成真传锐气太盛,以至于受人蒙蔽撺掇,失了最基本的机警之心。亥清本想顺势将之送去历练些时日,磨一磨性子,不想这弟子能耐还颇大,使得陈家老祖特地去求温仙人出面,最后反将事情闹大,叫门中不少人都以为亥清非杀他不可了。 “若非师姐出面,区区一个真传弟子为师也记不了这么久,莼儿既是他送上主宗来的,功过相抵,此事便一笔勾销了。”想着亥清感叹门中修士大惊小怪的模样,赵莼不由失笑。 只道是三人成虎,谣言可怖。 而解了心头忧患的施相元,终是能够长舒口气,此些年来也算久受其害,做起事来顾忌颇多,一直不得抒怀。从今往后,也便能够放手施为了。 他复又亲自登上裕康陈氏去,向陈寄菡与陈家老祖拜别言谢,后者听闻此事时,竟也无多惊讶,露出合该如此的笑容来,反叫施相元感到无所适从。 等到正式启程下界时,赵莼也已闭关两月,他深感欣慰,行走间两袖生风,脚步轻快。至重霄分宗之际,众尊者见他神情怡然,顿时心中也有了底,连忙呼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掌门如此开怀,还不快将喜事同我们也讲讲!” “还有什么喜事?只能是赵莼在那择徒大会上力压群雄,被珲英大尊收入门下了。” “前有关博衍小比显风姿,后又有赵莼夺魁扬名,我重霄昭衍论底蕴,只怕又要往上提一提名次了!” 此刻距施相元携赵莼上界,已过将近一载,分宗内的尊者不知情况如何,便时时担心于此,而今心头大石落下,怎能不多打趣两句。 “非也非也,”施相元与诸位尊者走入殿中,摇头摆手道,“赵莼的确在那择徒大会上表现不凡,可最后拜入珲英大尊门下的,却另有其人。” 众人当下心中一紧,又见赵莼未曾随之下界,便知是留在了主宗内,如若不是拜得珲英为师,也当另外被长老收入门中,不过施相元又缘何如此开怀啊? 未经发问,那厢就有人答了。 施相元扬手唤众人入座,才取了影石出来,说道;“虽说结果不符初时所想,但却尤有甚之,此回乃是亥清大能亲自出面,将赵莼引为其关门弟子,贫道也是借着关系,观得这一场四方来贺的拜师大礼……” 他将影石一放,当日真阳上清洞天的盛景便霎时显现而出,众人望之兴叹,一面又听施相元将这一年中转折颇多的事情道来,直至尾声之际,闻他话锋一转,一整神色道: “此回虽是解了旧怨,亥清大能却也委托我重霄分宗一事。” 5.27说明 身体原因,今天先一更了,最近肠胃有点问题() 章三九 暗论魔劫,三州异动 此代魔劫将启,以这酝酿已久的趋势来看,更有远胜从前的规模。 施相元虽早已将此事禀于主宗,以令来日人魔交战之际,能得上界驰援,而赵莼拜师后,顾念着重霄昭衍乃是徒儿所在分宗,久不插手宗门事务的亥清,也便多问了两句,知晓如今重霄的事态还在酝酿之中。 “诸位皆知,魔劫唯有爆发时刻,方可显现其规模,故而主宗不可在其酝酿积攒威势时,派遣援军下界。不过此番亥清大能肯过问此事,对我重霄渡过魔劫也是颇为有益。”施相元缓缓颔首,连着众位尊者亦心头一松。 盛衰之势,如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般,乃是轮回而来,不断交替的定理。重霄界历中的上代魔劫,应当是七千九百余年前,将近一位外化尊者的寿元。而细数历代魔劫间隔的时间,大抵也是相差无多。 既能被称之为世界大劫,其威力自不容小觑,而魔劫虽是邪魔作乱,其中却又有世界之灵的催发。人族仙道昌隆的年代,底层百姓安宁和乐,自然繁衍众多,之上的修道者又寿元悠长,在两大仙门的统领下,甚少产生内斗相损。 久而久之,世界无法负荷愈来愈多的人族修士,便会自寻法门救助自身。禁州邪魔为其一,而若简单的邪魔作乱也减不得多少人族数量,魔劫便应运而生。 这也是为何昭衍主宗此刻无法派遣援军下界的道理,每代魔劫会因人族大势而削弱或助长规模,在其酝酿之初,就已视人族强盛多少,开始孕育灾劫的大小,而此代重霄又正值鼎盛,对应的魔劫自然规模可怖,若还得援军下界助长大势,只怕魔劫更是要膨胀到毁天灭地的程度了! 主宗深谙此理,是以嘱咐施相元好生盯着魔劫一事,待酝酿完全再请援军下界,而便是到了那时,也许先衡量世界的承载之力,以判定能得援军多少,不然魔劫未了,界壁先崩,反而得不偿失。 至于众长老心头的轻快之感,又是因掌管宗门征伐作战事宜的地方名作镇岐渊,亥清正是此代镇岐渊的执掌,分配援军,授职将领,皆可由她亲手指派,若得门中精锐为援,抵挡魔劫便自然轻松几分。 分宗能出一位弟子拜入其门下,实可谓益处无穷! “另有一事,”施相元再次开口,众尊者顿作倾听之态,再不言它,“蛮荒地界那一艘天舟的主人,似是与我昭衍干系颇大,亥清大能的意思,是想先令我等将之找到,看能否送其上界让她见上一见。” 话说到此处,众人也无拒绝之理,各自压着心中讶异应下,才又开口商谈起其余之事来。 而随着施相元这一番乘风而返,赵莼成功进入主宗,为洞虚大能门中弟子的消息,便先是惊动分宗上下,后流传外界,为三州修士所动容了。 此界最强不过外化尊者,能开辟洞天,境界仅在仙人之下的洞虚期修士,自然令众人生出恍惚之感,只遥遥望着人族三榜上确实没了赵莼的名姓,才逐渐回神,在心头翻涌出惊涛骇浪般的震惊。 人对可以望其项背的天才,会生出自强的争胜之心,但对一骑绝尘,将众人远远甩至身后的绝世奇才,就只能剩下羡慕与崇敬之情。 毫无疑问,赵莼定然属于后者! 昭衍小界内,戚云容闻听她有了更好的师门去处,顿时展颜一笑,旋即步履坚定地踏入静室之内,正是到了突破分玄的时候,来日主宗争锋,必将有她一人! 而巫蛟望见弟子目含从容坚定之色,亦是放生言笑道:“好徒儿,待为师与你护法,先将分玄成就,往后上界入蛟宫内修行一番,定当不落于人!” 此处师徒二人其乐融融,烟溪岭中柳萱也已将消息递往幽州。 铸得天剑后,赵莼身上的天机便再难为青栀神女探出,后者只得另寻他法,在珲英身上发觉出她师徒缘分另有其人,是以此番赵莼拜师亥清,青栀神女实是未曾料到的。而那位大能纵横上界的时候,便是神女自己年岁也浅,尚在族内刻苦修行。 不过听闻此人实力滔天,性情又极为护短,上界仙人不出世,洞虚即为主宰,由她将赵莼收入门下,倒真是极为合适的。 拜师一事,在人族三州流传整整数月,沈青蔻、江蕴等人自是喜不自胜,真心实意为赵莼感到欢喜,连河堰世界上来的诸多修士,也因此对她更为敬服,他等见识到更为广阔强盛的重霄,已然觉得自身好似井底之蛙,此番得知大千世界更远甚重霄不知多少,不免有身处云雾般的虚妄感。 而在其余地界,亦有人闻听此事后,觉得十足惊异。 “这名字,确是有些熟悉……只不晓得究竟是谁。”淳于琥方从横云上界不久,还未妥当地安置下来,他素来知晓散修难为,便盘算着先找一处宗门安顿,正在打听何处宗门合适时,昭衍有弟子拜入洞虚期大能门下的消息,就闯入了耳中。 昭衍他晓得,两大仙门的强盛,在淳于琥第一天上界时便早有见识,而也是此番上界,他才知晓尊者二字代表着何等强大的实力,且天妖尊者在下界时又处处为难他壬阳教,这令淳于琥进入重霄后不得不销声匿迹了一段时日,直到发现天妖一族皆不在三州内,才松下口气来。 外化尊者离他都远得很,何谈什么洞虚大能,淳于琥只感叹两声重霄中的天才果真不同凡响,便将之抛到了脑后。 “以往在横云最了不得的宋仪坤、薛筠之流,到了此处竟是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反而让长辉门那小丫头一飞冲天,如此一看,上界真是机会重重,待我有了立足之力,再将壬阳兴复于重霄也不无可能!” 淳于琥窃笑几声,心中并不担忧他离去后,横云中的壬阳教会如何,毕竟有灵真的前车之鉴,他早已将宗门安顿好了才选择上界。 昔日灵真青黄不接无人坐镇的局面,定然不会出现在他壬阳的身上! 章四十 得坤寻秘法,太苍夺灵术 得坤殿,萃英堂。 正是弟子来往之处,半空中虹光不断,无论男女皆衣带飘飘,神光满面,行走间携云驾雾,霞光重重。 赵莼御剑而来,本以为分玄修为在此绝不够看,却见周遭不乏实力逊色于自己之辈,连凝元境界者都有不少,她颔首略作思忖,不多时便有了答案,只怕这些来往于宗门内外的人,并非是弟子之流,而是以仆役居多,是以境界并不高深,偶尔见得入门弟子,更是一副恭敬姿态。 得坤殿统管弟子事务,择选功法术式皆在其中,另又有分配任务、接取悬赏,以及领取俸禄、功绩换宝等功能,其中部分须得弟子亲临,另外的琐碎杂事,倒是无须亲力亲为。 不过赵莼眼下是为一门秘法而来,且取得此法也并不容易,是以不曾遣派他人,而是选择自己来此。 萃英堂乃是接待之处,其间有弟子值守,来者只需将自身所求告知于他等,就会有仆役上前为其领路。 赵莼踏入堂内,先环视一周,见作值守弟子打扮的,修为皆高于自身,虽探查不出具体境界,但应当也未入真婴修为。出关这段时日内,借着稳固境界平复气息的功夫,她亦是对昭衍主宗加深了了解。 自问仙谷入门的弟子,素来偏好于将主宗之内称为内门,而无论是从何处进入内门的正式弟子,都必须在宗门挂名任职,三殿一山一渊一楼仍如在分宗所见那般,不非山与镇岐渊分别为执法、征伐之地,博闻楼藏书录史,得坤殿、鸿青殿、九渡殿各司其职。 以上不非山与镇岐渊门槛最高,其内弟子三十六载一选,博闻楼清贫无事,油水不多,弟子大多不愿往那处去。九渡殿承祭祀典礼之事,只在诸如珲英、亥清这等人物设宴时才有费心之处,其余无事时俸禄也十分丰厚,是以入选其内的弟子多以身家背景雄厚为主,或为各大洞天门下,或是长老高徒,亦或者出自修真大族,总之身份不凡。 而鸿青殿为长老所在,所需弟子并不多,每逢更替时皆定数招收,若想进入其中也必然要先行打点,与其中弟子互通有无,以抢占先机。 是以最后剩下的得坤殿,虽事务不比以上地界轻松,但类属三殿之一,俸禄较高不说,往上更有升迁之处,便成了多数弟子挤破头都进入的去处。因着不入这些地方,就只能去伏兽堂、采药司等零散部门,既事务繁重,又得不到更高的报酬。 赵莼现前虽拜入亥清门下,但因为修为未至归合的原因,尚不到分配任职的时刻。而以师尊镇岐渊执掌的地位,她日后无论是去何处都比旁人容易,只是九渡殿此类蒙得荫蔽,虚度岁月的地方,终归不是她所想。 何况亥清向来刚正不阿,便是当年的斩天,也是靠着一身实力才选入镇岐渊中,若为她自己而折了师尊的颜面与气度,赵莼更深以为耻,倍觉忝列门墙。 这番思索着,她也走到了值守弟子跟前,便先循规矩,将命符取出递与面前人一看。 对方似是有些年岁了,颌下蓄着短须,而面皮倒是紧绷,作出严肃的姿态,对前来此处的仆役之流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此刻见赵莼只分玄境界,便接了她手中命符相看,神识才沉入片刻,就见“真阳上清洞天”几个篆字映入脑中。 他呼吸略微紧促几分,当即心思回转,知道了眼前女修身份非凡,遂赶忙松下眉头,亲切道:“原来是赵小友,还未恭贺小友拜师之喜,免贵姓王,小友可称一句王执事,这得坤殿上下事务贫道都还算清楚,只不知小友今日来得坤殿,是欲寻个什么?” 亥清与掌门乃是同一辈分,赵莼为其亲传弟子,更是辈分甚高,只是大千世界向来以实力为尊,门中若真以辈分实打实来论,反而会乱了套,正如掌门首徒秦仙人,其不管是年岁资历还是修为境界,尽皆在亥清之上,两人亦因此不以师叔侄相论。 故而今日称赵莼一声小友,倒更适合些。 赵莼见他表露出亲近之意,也是不好作出生硬姿态来,索性笑着将来意言明,道:“在分宗时,就曾听闻上界有一门《太苍夺灵大法》,此番入了主宗,自要见识一番,烦请王执事费心了。” “这……”他口唇微张,倒是没想到赵莼的来意在这门秘法之上。 莫说昭衍,便是在大千世界内,《太苍夺灵大法》都算是闻名四方,与太元的《逍遥分神术》、一玄的《万剑汇一经》等秘法齐称正道十宗最难修行的法术之一。 王执事任职得坤殿一百五十余年,见过不少弟子慕名而来,最后通过考核的却寥寥无几。 他心下一叹,复又觉得赵莼能入亥清门下,资质必然远甚旁人,便不曾言那些劝阻夸大之辞,点头道:“赵小友既然是为着这一门秘法来,想必早已知晓此法是以《汲灵术》为基,除此之外,还要受门中长老考核一番,以判定能否修行。 “得坤殿现有五名长老,这一甲子乃季长老理事,他老人家现还在洞府之中,贫道便帮小友传话过去,应当个把月的功夫就能请长老过来,你看如何?” 通神长老们很少管底下的俗务,王执事此番也只能做到分内之事,赵莼微笑颔首,道一句“劳烦执事了”,才在萃英堂另选了一处清静之室打坐等待。 她自然不知,季长老季宏儒生得一副火爆脾气,每逢他坐镇的那一甲子,得坤殿上下皆提心吊胆,生怕惹其不快。 传话之人到时,季宏儒正查阅完门下弟子这一旬的功课,面上阴晴不定,再闻听有人来禀,言道又有弟子欲要修行《太苍夺灵大法》,便冷哼着负手起身,道:“皆不知自身是几斤几两么,怎的又来麻烦本长老。” 他从前也抱着期望之心考核那些个弟子,只是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来来回回上百遭,竟是一个也不算合格的。 到后来莫说仔细考核,便是粗浅看上一眼,季宏儒也能知道弟子的底细如何,如此一来不由更为恨铁不成钢,连带着态度都严苛了几分。 “可知道此回那弟子姓甚名谁,有无师门?” 见他发问,传话之人连忙应声:“叫赵莼,是真阳上清洞天的弟子。” 话音方落,便见季宏儒头也不回,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出,不多时连影儿都瞧不见了。 ------题外话------ 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等恢复点再看加更(流汗) 章四一 季宏儒 话说那日珲英择徒,季宏儒本以为夔门洞天早已上下打点完全,池藏锋又是难得一见的剑道奇才,莫说各界分宗,便是主宗弟子也未有能动摇其胜算之辈,两相合计,夺魁之人除了他怕是不会有旁人。故而季宏儒对此兴趣不大,也就不曾前去一看。 等到后来从他人口中了解,重霄分宗出了一匹黑马,竟以分玄修为力压群雄,在最后剑术相争之际,连池藏锋都不是其对手时,择徒大会已然随着亥清大能的插手而结束。 再之后,便是池藏锋拜入珲英门下,这名为赵莼的人直被亥清收为关门弟子的消息传来。 拜师典礼上,季宏儒与各长老同席,曾远远望上赵莼一眼,只觉此人有超乎寻常弟子的沉静,锋芒内蕴而不失意气,倒是与亥清曾经的那位弟子差别极大! 斩天尊者朝问,此位曾经的大道魁首,年轻一代剑道第一人,即便纵横一方,压得无数天骄低头折腰,亦随着英年早逝,逐渐在新一代弟子记忆中消却。但如此一位英杰,诸位长老却多是对其敬而远之。 掌门仙人称其乃“性邪而形正”,若一朝失控,往后或有大祸患因其而生,是以天下修士虽景仰其实力,却不敢轻易下定决心追随此人,而便是在昭衍中,也只得亥清在内的零星数人,愿意与之亲近。 此般情形虽在斩天成就大道魁首后有所改变,但未过多久魔渊动荡,斩天身死其中。当年因此悲恸遗憾者固然有之,可闻听其死讯而暗有心安之感的人,怕也不在少数。 故而不仅是季宏儒,连宗门诸多长老大能在内,在未见得赵莼时,都为亥清门下新徒提着一口气,直至瞧得其真容,见之眉眼清正,有钟灵毓秀之神姿,却无半分恣意邪佞,这才心中舒缓。 昭衍底蕴强大,大道魁首乃是锦上添花,是以暗含隐患的魁首,实非门中众人所愿。 季宏儒暗自喟叹几声,方遁入三重天内,直往得坤殿而去。 他早知赵莼资质不凡,却也想亲眼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天资,能叫亥清大能看重,收之为关门弟子。 得坤殿,萃英堂。 往来弟子与仆役云集于堂内,问询招待声不绝于耳,此刻忽见天际遁光一现,犹如电闪般穿进堂中,俄而待遁光消却,当中人影显现,却是位身形不算高大的中年男子。其面庞阔方,浓眉大眼,端的是一脸肃容,驻足往四周一扫,气势直令堂内修士皆不敢妄动半分。 堂内修士定眼一瞧,顿时色变,此人不就是这一甲子理得坤殿诸事的长老季宏儒? 这等强者今日又是为着何事前来? 不过不多时,季宏儒便开口言道:“赵莼何在?” 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多的是,便在宗门之内,按此名姓也能抓出一大把来,可众人却不作此想,忆起近年来在门中声名赫赫的赵莼,就当只有那一位了。 “是真阳上清洞天的那人,她如今竟在得坤殿么?” “不知是何等人物,能叫洞虚修士瞧中,我等确是比她不得,今日也可开开眼了。” 季宏儒对窃窃私语之声充耳不闻,目光锐然定住,见一分玄境界的女修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其一身天水碧色衣衫,气息平和沉稳,若说拜师那日还有金红袍服添其锐气,今朝换了寻常打扮,倒更显得神光内敛,有返璞归真之相了。 而若不是季宏儒早就熟悉她面容,一时要从如此多的弟子内找出她来,怕也极为不易。 “你要修《太苍夺灵大法》?”他开门见山,见赵莼点头应声,便又问道,“那《汲灵术》你可修成了?” “不敢轻易叨扰季长老,弟子事前已是做好万全之策,才来得坤殿寻法。”赵莼淡淡一笑,答道。 说罢她伸出手来,指尖上缓缓凝就一处小小涡旋,周遭灵气顿时闻风而动,向内裹挟而去! 这一施为,叫季宏儒连忙出手将那涡旋打散,面上汗然,又于心中暗道,好胆大的弟子,这门法术如何能轻易使出,到时出了岔子,亥清大能只怕要唯本长老是问了。 他却是不知,赵莼在下界与人搏杀之时,曾连续两回施用《汲灵术》,最后死里逃生,对此术的感悟却更上一层楼,可达到收放自如的程度。而季宏儒所担心的,无非是汲灵术难以主动遏止,以至反噬赵莼自身,倒是关心则乱了。 “你既已修得《汲灵术》,今日本长老便为你考核一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即便你是亥清大能门下弟子,本长老也不会因此对你有所宽容,不然便是害了你,而此回不成,下回想要再次考核,就只能等到成就归合之后了。”季宏儒一番话也算仁至义尽,《太苍夺灵大法》若不符门槛要求,对修士反而有所损害,他作为门中长老,自要对弟子负责。 赵莼明晓此理,心知季宏儒此言并非为难,便笑应道:“无妨,季长老循例考核就是,弟子绝无怨言。” 见此,季宏儒轻“嗯”一声,负手转身时,又示意赵莼跟上。 两人前后离了此处,余下的一干修士才敢大声言话,其中不乏“这便是那赵莼吗,怎的瞧上去与寻常弟子也没什么区别?”“如此看来,却有些平平无奇,不像是有什么出众之处的模样。”“尔等又能瞧出个什么,洞虚修士看中的弟子,怎会是平庸之辈。”之类的言语,引得萃英堂中极是热闹。 又因得知赵莼今日是为《太苍夺灵大法》而来,众人早就知晓此法难度甚高,此番更是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去瞧个真切,看这亥清大能的关门弟子,究竟能否考核通过。 故而季宏儒与赵莼才离开没多久,便有修士三五个成群结队,嘴上喊着“瞧瞧去,瞧瞧去”,旋即往考核之处走。他们固然不得轻易打扰,但远远观望一番,还是能够的。 章四二 浪起千丈冠古今 出萃英堂,又绕得两处回廊,才见一处开阔之地。 此处三面环丘,有飞瀑直泄如洪,惊起白浪千层,间闻水声澎湃,又以白玉阑干隔出四方高台,下见长河奔流不息,遥遥泄往千里。 赵莼随季宏儒登上高台,抬眼见周遭山丘亭台内,已然人头攒动,若所想无错,此些都是前来观看考核,欲要知晓她能否过关的人。 不过旁人所想向来动摇不了她,赵莼遂不紧不慢收回目光,又见前方季宏儒大手一抬,高台中央即缓缓升起一面悬吊大鼓,长宽一丈有余,鼓面雕画一只渡海龙鲸,鲸身两侧海浪如山高,气势迫人! “你自分宗而来,恐还不识此物,”季宏儒语气坦然,并不含轻蔑之意,“此物名为穿浪龙鲸鼓,乃是从前我人族与龙渊还未能休战共处的年代,门中一位洞虚修士直入海下三万丈,将一头龙鲸王活擒入宗,作为渡海坐骑所用。 “此后这位洞虚大能一路破境成仙,乃至飞升天外,龙鲸王寿尽而死,一身鲸骨化作海桥,腹下鲸皮又被取制为十二张大小不一的穿浪龙鲸鼓,立在宗门各处,你所见这一张,就是其中最小的。” 解释完此些,季宏儒才令她上前,伸手指向高台下滚滚而流的长河:“弟子考核的内容,便是全力擂鼓三次,以鼓声激浪,看浪高几重。” 他收手回来,又捋须言道:“你既然修得《汲灵术》,就应当晓得此法的三道门槛,在于丹田、肉身与元神,是以这三次擂鼓,正好就对应着擂鼓之人丹田、肉身与元神的强度,亦无须担心修为如何,此鼓可辨出擂鼓者的境界,以改变鼓面厚薄,来使擂鼓容易或困难。 “资质、实力皆属寻常的修士,擂鼓声音微小,能激起一百丈浪高就算不易,到三百丈高,就算寻常人中的佼佼者,可称一句普通天才,而我昭衍的弟子,即便不是人人实力绝群,本长老也敢定言,不会有低于三百丈之人。 “其中体修肉身不低于六百丈,魂修、剑修元神不低于六百丈,而三次擂鼓皆过六百丈者,才有资格修行《太苍夺灵**》!” 这便是要求修士论肉身须强于同阶体修,论元神又不逊色于同阶魂修、剑修一类,再并上不少修士往往会疏于淬炼的丹田一道,此些看似不算困难的要求,能通过者更是万中无一! 昭衍人才济济,自是不乏实力强大之辈,或有体修擂鼓激浪七八百丈,却又会在元神一处有所逊色,而他等本就是专精一道的个中好手,若为了一门秘法抛开己身之道,在旁处另下功夫,所得收益或许也无法与付出持平。 种种原因,便共同造就了《太苍夺灵**》门槛甚高的威名,令诸多弟子望而远之。 赵莼深呼一口气,侧身向季宏儒微微颔首,又向后退得两步。 季宏儒目光一转,知晓她这是准备完全,欲要击鼓的作势,便腾然起身凌入空中,垂眼看着赵莼如何施为。 四下本是喧闹的人群,此刻也鸦雀无声,高台上的女修双目闭合,如同青松站定,气息逐渐沉凝。 气走丹田,过经络穴窍,受元神指引,赵莼静下心来,只感身外无物,天地间好似仅剩下自己来,忽而一道真元直起,贯入周身,她轻喝一声向前直踏过去,奋力一拳击于鼓面! 在众人眼中,如此动作不过一瞬之间,好似赵莼是随意施为一般,行云流水毫不见阻滞之感。 而下刻鼓声轰隆,犹如龙鲸鸣响,惊雷下彻,滔滔长河之水直贯而起,白浪盈天! 那通天水浪与飞瀑相映,竟叫人分辨不出那一处声势更大,只觉三面山丘皆在震动,鼓声入耳久久不歇! “九百丈!” 季宏儒抚掌 大笑,将第一次擂鼓的浪高激动道出,他两袖被水浪激起的大风震开,却丝毫不觉如何,反倒目中异彩连连,神情欣然。 天下之理,以九为极数,九百丈高,即意味着修士在同阶中已然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到了一处极致! 赵莼能在丹田一道上如此强大,其肉身自然也不会差到何处去! 便见她才缓一口气,又是一拳击出,一浪方歇一浪又起,飞瀑已难与之争锋,在滔天浪潮下,阵仗似孩童打闹一般,不值一提。 四下又是一阵哗然之声,季宏儒猛然拔高声量,连连喊道几声“好”字,后高呼道:“九百丈,又是九百丈!” 到此,他几乎是认定了赵莼今日必能通过考核,毕竟此人还修得镜像元神的神通在身,论元神之力绝对也能达到极数! 他季宏儒今日,也能见证一个三次擂鼓皆浪起九百丈的奇才出世,当是不虚此行了!. 山丘亭台中观望的弟子仆役论激动,亦丝毫不逊色于季宏儒,他等摩肩接踵,向前涌动而去,只欲见证赵莼这最后一次擂鼓,会否继续九百丈的极致。 水浪终歇,人心却起伏不定,赵莼巍然而立,忽而双眼同睁,伴着一声爆喝,一记重拳砰然打在鼓面,竟使得其浅浅凹陷些许,倏地震出轰隆鼓声,一股巨力自长河暴起,将水浪怒抬冲天! 众人不由仰头望去,雪白河水飞溅而出,落如阵雨忽来,令他等感到面有丝丝凉意,伸手一抚,只触得满手水渍。 季宏儒胸膛一阵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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