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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凝通身真元大半注入金环内,只见那对金环顿时大小猛涨,环住修士臂膀腰身绝无问题,她暗道缚剑环可并非只能缚住法剑本身,便心念一动,让金环从池藏锋脚底头顶两处同时合去。 庄彤心知这是良机,起御长剑奔赴而去,她亦是首回直面如此强敌,感叹在分宗时如何见过这般人物,此刻两人相对,庄彤剑势轻盈,而池藏锋受金环捆缚,行剑时已是肉眼可见地迟重几分。 催动缚剑环并非易事,高问凝体内真元正不断流失,她顿时高喝道:“速战速决,我撑不了多久!” 庄彤闻此更是神色一整,手腕一动将剑锋上挑,长短两剑碰撞一处,顿叫她整节小臂都为之酸麻。 好重的力道! 她见池藏锋剑势沉重,心中念想划过,便欲以灵活变通之法破其外防,借此连连攻去,竟真将池藏锋逼退数步。 庄彤心头喜然,当头一剑就要斩下,就在此时,池藏锋猛然睁眼,双目寒光迸射,他一掌拍在金环之上,长剑横起将袭来剑意挡去,而金环受击叫高问凝喉头腥甜涌出,一时真元有紊乱之兆! 正好借她无力催动缚剑环之际,池藏锋径直踏前一步,一剑穿风贯去,庄彤再难阻挡,只敢蒙蒙白光在眼前现过,下刻四肢一软,狼狈跌落在地。 …… 此刻赵莼正与袭烟柔并行而走,两人合作算是异常愉快,不多时,手中黑符便快攀上百数,仍旧高悬于榜单之顶! 倏地,二人心头一震,同时抬眼往天际望去,只见几个名姓同时跳动起来,其后白符数量同时消去,池藏锋三字则光华大作,白符顿时猛增一千三百余,达到七千五百零七! “有队伍动手了……”赵莼心中了然。 而袭烟柔则哂然一笑:“可惜还是以卵击石。” 她在主宗修行已久,自然知道池藏锋的名头有多大,光是成群结队,可奈何不了此人! “不过经此一事,只怕再无旁人敢打他身上符牌的主意了……其余弟子必定会更为疯狂地收集黑符,如此反而对我等不利。”袭烟柔此言正中赵莼心口,两人皆陡然生出紧张感来,步履顿时快了几分。 山河图外的众人,只瞧着池藏锋一力破敌,亦是深感此子实力恐怖。 他如今年岁尚不满三百,也是这百来年间才冒出头来的人物,下界驻守分宗的真传弟子们自也有诸多不了解的,便在此刻才出声感慨后浪汹涌。 “剑法高深,修为也没落下,”元净天中的一干长老皆点头称赞,问道,“想必快要准备点化道心,破入真婴境界了吧?” 池琸面色怡然自得,却少见地摇了头:“再令他打磨些年份,总归还不曾远行历练过,等游历一番再说吧!” 他对起池藏锋之事,向来用心至极,本也想着等其拜入师门后,就能远行历练,如今却徒然生出些儿孙长成的感慨来。 众长老见此,也得暗道一句用心良苦,等再度注意到山河图中时,剩余的黑符已然是不多了。 赵莼点了手中符牌数量,正好是一百一十整,而池藏锋则有白符七千九百余,黑符二十八,差距已明显开始呈现出缩小之态! 她没有它法,只得与袭烟柔聚足了精神寻找。 与此同时,池藏锋面前亦出现一道熟悉身影,将他去路堵住。 观看之人顿时眼前一亮,因着这人正是与其齐名的燕仇行,二人间惊天一战一触即发! “等取了燕仇行手中的符牌,他可就彻底超过赵莼了!” “不过燕仇行与他向来争斗不休,此前更是放话要彻底击败池藏锋,想必是有什么底牌在身上,我看池藏锋未必能胜。” 不管胜负如何,这二人总归不会就此罢手。此刻不仅是各分宗掌门聚精会神,连元净天中的长老都一并看了过来,露了些好奇之色。 燕仇行不是剑修,亦并非法修,他师从生父,走的是正统体修路数,众人见他爆喝一声,身外顿时浮现出三重黑白交映的禁制,更不由喝彩道: “是北炬燕氏的阴阳体煅之术,此法门槛颇高,听闻便是在燕氏主支,有资格修行的人也不多!”有人立刻高呼出声。 而池藏锋只将长剑横起,面上亦波澜不惊。 章二七 相争! 两人间矛盾由来已久,自成名起始,便相争不断。 是以双方都颇为了解对手,才见燕仇行身外祭出三重法术禁制,池藏锋便有条不紊地抬臂召出剑气,先将迎面扫来的浩烈气息击散。 《阴阳体锻之术》乃北炬燕氏初代老祖所创,并未收录在宗门秘传之内,而燕氏世代以体修传世,此法在家族传承中又是顶级秘术,修行门槛极为严苛,故而燕氏子嗣自打幼时起,便会苦锻肉身,年年不辍,以期望能在成就归合境界时,达到修行此法的基本要求。 然而即便如此,每代能修行此法的子嗣仍旧万中无一。北炬燕氏不敢随意触改初代老祖之意,就只能令族中后人改走寻常体修路数,或是干脆另谋出路,使得如今燕氏宗族内,倒是各般道途皆有,不拘于一类。 燕仇行乃当代老祖之子,体质绝非旁人可比,自打晋入归合,燕氏老祖便取来《阴阳体锻之术》让他修行,此法十三重境界,一重入门,三重小成,八重大成,十三重圆满,在归合期修士尚在苦苦摸索以求入门时,燕仇行就已连入两重关,在族内压得旁人难有喘气之机。 只是不想到了宗门内,却又有池藏锋这一座大山冒了起来! 他屡吃败仗,心头早有不甘,后从父亲处听来夔门洞天的打算,便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在择徒大会上将其击败,好好挫挫池藏锋的锐气! 两人一经交战,便毫无留手之意,燕仇行走的是正统体修路数,拳法大开大合,伴着身上三重法术禁制,连连近身轰击下,竟是少有地占了上风去,《阴阳体锻之术》让他身如磐石,对方那护体剑罡被三重法术禁制化解后,落到他身上来就像毛毛细雨般,浑然不得半点影响! 池藏锋横剑一挡,剑锋挑起欲要贯入燕仇行双臂之间,以两侧剑刃伤其腕部,然而自身传来的阵阵颤意,却叫他险些以为斩在了金石之上。 “你小成了?” 他与燕仇行上回交手,应当还是十余年前的小比,分明是剑修论道之战,对方却不由分说地站上台来,最后吃了败仗下去,还是由燕枭宁亲自来领的人。 那时燕仇行就应当已将《阴阳体锻之术》修行至第二重关,而今日再战,对方无疑实力更甚,在拳法如旧,修为境界再不能进的情况下,便只能是这一门家族秘术有了新的进展。 “是又如何,你怕了?”燕仇行咧嘴露出个颇为张扬的笑,上次再度败下阵来后,他即在燕氏祖地苦修十数载,好歹是在择徒大会之前半月有所突破,达到了第三重,亦是对应着小成境界。 便见他两臂推展,三重黑白禁制层层分明,倏地交叠一处,化成五道玄黑纹路的纹路,隐入燕仇行脖颈与四肢腕部,令他身上气势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澎湃暴涨起来! 池藏锋心中并不慌乱,将长剑御起,身后分出八柄水色飞剑,齐齐将其制去。 拳风与飞剑搅动一处,纵使神识只得三丈,外溢出去的威能都令四周密林巨木断裂倒伏,激起千层黄烟,犹如巨浪一般向四面八方扑去。 赵莼等人不知战况,只能瞧见神识所探之地无不烟尘弥漫。俄而所有人都明白过来,燕仇行这是找上门动手去了。 他二人缠斗一处,对旁人也是好事一件,袭烟柔心中顿知这是好机会,连忙拉起赵莼加紧寻觅,暗道若池藏锋击败燕仇行,将之手中符牌掠夺后,己方胜算便不再清晰了。 这一战元净天中的长老亦是关注万分,池琸早知两人间有所争斗,不过都是以池藏锋得胜为结果,是以今日观得燕仇行《阴阳体锻之术》小成,倒也不曾感到紧张,笃定池藏锋定能克之,便如从前那般。 九曲地内,两人战得难舍难分,一路横扫过半地界,连误入其中的其余弟子,也少不得受一阵拳风或是剑气,可谓无妄之灾。 而燕仇行本以为小成之后,便能轻而易举将其击败,哪曾想缠斗了这般功夫,还是没有得手之机。 池藏锋防得滴水不漏,便是自己屡屡击破剑罡,又会见剑意迎来,震得皮肉生疼。 “看看这招,你挡不挡得!”他眉峰皱起,脚下后撤两步,双拳收在胸口之前,指节相对合出一道法诀,其身上骨节间开始噼啪作响,丹田真元直起而上,从两耳探出,又在身外左右各凝出一道假身! 此为《阴阳体锻之术》小成后的神通,阴阳假身! 比起修士外化期后凝结而成的分身,这阴阳假身自是弗如远甚,可外化之下,若能以此法得两具假身协战,却是妙处多多。 那逸着黑白之气的假身同时挥拳而来,池藏锋亦知道自己该到了出手之时,适才燕仇行以五肢锁神术凝起真元,自己想要破其防御即可说是难如登天,可分出阴阳假身后,其体内真元顿去一半,此时再动用剑意,不怕对方不败! 池藏锋轻喝一声,身形忽而暴退数步,若非顾忌着神识只得三丈,这一躲避只会更远。 他长剑扫开,同时面上两道身影,而目光回扫,又见真身凌然现于自己身后,三面夹击而来,他毫不畏惧慌乱,先踏空行剑欲将左侧假身头颅斩下! 燕仇行眉头一挑,心中暗道我这假身防御类比本尊,脖颈关节处强韧非常,你怎又把握能直斩头颅? 然而池藏锋并非是斩,眼见剑锋快要逼近假身脖颈,却剑身一拧,眨眼间拍出数剑,浑厚的真元并上其本就以刚正得名的剑势,绕过各处关节,竟然直接将假身排散,碎下点点元光! 一道假身为其得手,要解决另一道就变得容易起来,池藏锋借势而起,此回直接以厚重剑意压下,剑尖直贯假身天灵。 燕仇行飞身向前欲要阻挡,对方却毫无顾忌地迎上这阵拳风,砰然爆裂声炸响,第二道假身亦碎裂开来,而池藏锋径直挥剑与其重拳交锋,鲜血飞溅间,一道龟裂血纹从燕仇行指尖腾起,一路蔓延至其小臂。 胜负顿显! 章二八 意料之外 却道燕仇行苦修之际,池藏锋也并未懈怠,剑意第三重乃无为之境,绝非磨砺剑意就可轻易达到。 他心有坚决之念,不破无为绝不点化道心晋身真婴,而池琸亦是认可这般想法,才令其压制修为至今, 只待择徒结束至宗外远行历练,并借此机会攀入剑意无为,届时心念圆满,自然就能顺利步入真婴境界。 故而择徒大会是筹划中的第一步,也是尤为重要的一步,池藏锋才悟紫气东来剑意时, 便由池琸引去见了彼时还是尊者的珲英一面, 两人剑道的确相合,可惜珲英自身大道未成,无暇旁顾弟子,遂将此事拒下。 如今有顺理成章拜入其门下的机会,池藏锋自是不愿放弃。 他愈战愈凶,剑意近乎倾泻而出,蒙蒙间层层紫云在九曲地内堆叠围绕而来,燕仇行双拳难挡飞剑之威,假身被灭带来的后患,便是体内真元难以再度维系锁神术的运作,他索性不管不顾向前猛攻,但越是急躁,错处便越是显眼。 只见池藏锋一剑横来, 在他脖颈出扫出一道血痕,三两滴血珠飞溅,燕仇行猛然扼住自己咽喉,但胜负早已明了, 浅淡白光从掌缝处溢出, 滚滚真元流泻而尽, 他已无再战之力! “啧, 又是你赢。” 燕仇行龇牙咧嘴,后冷哼出声,心中纵是失落,却也不至于恼羞成怒。 宗门小比也好,择徒大会也罢,弟子间的比试向来点到即止,不像外界修士搏命那般毫无顾忌,先不说他与池藏锋乃是同门,便真是各下死手,双方只怕都还有底牌在身。 输了也便输了,反正时日还长,他便不信自己会一直低人一头去。 众长老见胜负明了,亦坐于元净天内颔首连连,此二人都是入门弟子中数一数二之辈,不管今朝输赢如何,他等看重的,实是池、燕两人这十数年来的实力进境, 如今见双方都实力见涨,心下更是欣然。 池琸笑意难掩, 目光往九曲地而去, 然而耳廓微动,竟是闻见几声嗡鸣钟响,身侧珲英大尊盈盈站起身来,笑道:“夺符之争业已结束,诸位不如与在下一并瞧瞧结果。” 原来在池藏锋与燕仇行交战时刻,余下弟子皆四散夺取黑符入手,而黑符数量本就不多,经此一番洗掠更是所剩无几。 才见池藏锋袖袍一挥掠得白符众多,那厢最后一枚黑符,就到了赵莼手里。 越发见少的黑符数量,本就是众人心头悬起的一块巨石,如今见珲英大尊挥手言道此关结束,弟子们方才如梦初醒,从紧张万分的状态中缓慢脱身。 九曲地变化莫测,此刻万般景象尽皆烟消云散,十七弟子再度聚集一处,而最受瞩目者,无疑是池藏锋与赵莼两人。 他二人一人取了绝大多数白符在手,一人手中黑符占了总数半壁江山,如若无错,今日胜者必然出自其中,是以众人皆翘首以盼,欲要待大尊宣布结果。 施相元心如擂鼓,见珲英凌空而立,轻笑开口道: “此回夺符之争,赵莼得黑符一百二十七,共计点数一万两千七百,池藏锋得黑符三十二,白符九千五百,合计点数…… “一万两千七百!” 竟是分毫不差,完全相平! 这结果使满座哗然,众长老皆面面相觑,施相元袖中双拳顿时紧握,心头波澜顿起! “怎会是如此结果……” “这怎么好,难道还要比过一场?” “可两人虽是平局,赵莼却修为更低,年岁更浅,要我说,不如判她为胜。” “ 规矩早就定下,怎能在此时以修为年岁来看,此番若胡乱定下赢家,反而失信于人!” 见分宗掌门们渐有争论不休的趋势,而多数人又有觉得赵莼潜力巨大,来日必定不输池藏锋的意思,座中池琸脸色青黑,当下怒喝一声:“闹什么,不若你们来替大尊做主好了!” 其声若惊雷,从天际降下,震得四野喧嚷化为死寂,不管众分宗掌门心头如何做想,登时却是再不敢开口言说了。 珲英知他急切,便不欲与之计较此事,一连将其余十五位弟子的结果宣布,再赐下进入黑符之争的奖赏,得了拜谢后才注意到池、赵二人身上来。 “无论如何,由本座自己定下的规矩,就没有违背的道理,第二关夺符之争本该定下今日夺魁之人,但你二人的确是点数相同,如此,本座便想问问你们自己的意思,可愿再试一场?” 如若就此定下赢家,无论是谁,都难平众人的意见。珲英的意思也十分明显,两人再比一场分出胜负,想来各自也能服气。 池藏锋扫过赵莼一眼,心中仍旧维持先前之念,大境界差距下,此人绝非他一剑之敌,故而由他先行开口,向珲英道:“弟子并无意见,再比一场就是了,我二人既修为有差,规矩就由她定。” 珲英依言看向赵莼,见她神情似在纠结,忽而心中一动,笑道:“不若就比剑术吧,不看修为,不比剑意,剑术乃剑修之基,亦是各般威能得以施展的凭借,门中有一剑法名作七杀,本座会将其中第一式破军授与你二人,看以此剑式为基,谁能得胜。” 然而池藏锋脸色微变,抬手却要拒绝:“不瞒大尊,此剑法弟子已有修行,若以此比试,恐怕有失公正。” 赵莼则闻言摇头,与珲英道:“无妨,弟子亦有修行此部剑法,愿以破军式登场比试。” 珲英此番才心念微动,忆起《七杀剑法》正好被收入《太乙庚金剑经》内,赵莼既有庚金剑意在身,那么修得此部剑法自也当然。 为此,她浅笑颔首,将袍袖一挥,在山河图内祭出云台一处,道:“既如此,那便再比一回,本座在你二人心口之外化得一串金玲,此铃只得以剑触响,身前铃响即为败,你们可明了?” “弟子明了!” 两人身上一轻,忽而置身云台之内,一串拇指大小的金玲悬于左侧衣襟,待回神时,神识真元皆失了用处,与那凡人并无异处。 又听哐啷声响,两柄凡铁宝剑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在这本命法剑不能动用的时刻,这两柄平平无奇的凡铁剑,即将决出最终胜负来。:,,. 章二九 突变 《七杀剑法》在得坤殿藏经中,的确颇受剑修追捧。 然而此部剑法属于《紫薇斗数剑经》之内,杀伐手段狠厉,五行又归属金相,光靠剑意入微还抵挡不得其中浓重煞气,须得达到剑意第二重,识剑凝形之后方可修行, 是以多数剑修只得观摩此法,难以真正修习。 是以珲英一时,竟真未料及赵莼也修得此部剑法在身。 山河图外,众人心头惊愕难平,感叹如若赵莼早已修得《七杀剑法》,那识剑凝形,破入剑意第二重的时间便还要往前推上一推, 悟出剑意更当是年岁极浅的时候。 不敢想,实在不敢想! 此时, 饶是池琸认定池藏锋剑道天资惊天彻地,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出身分宗的女修,无疑比他更为出色。 而见陡然出世的无名小卒,一时竟要越过他精心栽培,分外爱重的血亲后人,池琸思绪难平,亦觉得甚是烦闷。 倏地,他胸中气息一凝,恍惚间仿若有风雨袭来般,层层气势压迫而来,俄而如惊涛拍岸, 立时又似天塌地陷, 轰隆巨响压镇四方。 众长老顿时心头森然,额上冷汗密布垂流,先前尚有一观池、赵二人谁能得胜的好奇之念,此刻也正襟危坐, 不敢旁顾。 陈家老祖为其中唯一洞虚修士,虽不见有此怖态,却也心头闷重,一时为这般威势感到浑身大不自在,而她身侧的陈寄菡,早已是面色惨白,浑身抖作筛糠,额发为冷汗所湿,紧贴在肌肤之上。 而修为尚还不如她的诸多侍者侍女们,更是接二连三软倒在地,丝毫不敢生出抗拒之念。 好在这般威势压来,却也仅仅持续一息不到,眨眼间就彻底散去,令众人有大梦初醒,在生死关头过了一遭的恐惧之感。 是有人经行此处,向下了垂望一眼,还是玩笑般捉弄了众人,谁也说不清楚, 但能知的是,此人若一掌压来, 其中除却陈家老祖能侥幸免得一死,其余人莫不都要亡命其中的。 如今不敢说这人走或没走,元净天中的诸位长老都屏息凝神起来,珲英瞧得这般景象,心中微叹一声,起手招呼道:“诸位不必紧张,今日乃是师叔特来为在下掌眼,只是觉得遴选众弟子甚是麻烦,才挑在这紧要关头前来瞧瞧。” 珲英乃掌门之徒,而此代掌门本身又是次徒,是以门中能为其唤作师叔的,大抵只有两人。 瞧着这般做派,众人心头明了,知晓应当是年岁更小的那位。 不过心念一转,长老中不少人顿觉玩味,心头竟渐有些喜意生出。 这不足一息的动静,也便只有众长老受此影响,三重天下无人知晓,今朝又有一尊人物前来。 “这两人皆识剑凝形,修习过《七杀剑法》,不过那池藏锋到底在剑意二重时打磨更久,想来剑法亦是这般,只可惜赵莼年岁实在小了些,若与池藏锋同辈而出,哪还轮得到这第三轮比试!” “是了,正是此般道理,只道万事都要凭个运气,生逢时节却也是门说法。” 因着先前池琸生怒,现下众人尽皆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只得互相使以眼色,传音相论。 却说赵莼与池藏锋各拾了凡铁宝剑在手,几番挽动下,虽不说合手,但也算勉强得用。 破军为《七杀剑法》第一式,与末尾紫微相呼应,达到头尾皆是杀招的作用,是以对修士本身要求便颇高,形须正,意不散,起手杀招,形意相合,借全身力道一瞬斩出,不可有半分迟凝。 两人先粗浅过得三五招,辨出双方力道水平大抵相当,不似先前那般天差地别,遂松下口气,各自都心 中安定几分。 试探过后,便进入重头戏。 两人剑道本就不同,此刻比试剑术虽不得使用剑意,但素来修行剑道的偏好,却是丝毫不落地显现在了剑招上。 池藏锋行剑刚直正派,许是经得一番打磨后,甚少见得同类剑修有的匠气,反而颇具灵机,晓得变通。而赵莼则利落干净,重于爆发,精准锐利,势不可当。 如此看来似乎后者更贴合于破军一式,不过真正交了手才知道,池藏锋对力道的掌握早已是炉火纯青,他本就精于控力,经验丰足,几番交锋下,爆发之道上竟是并不输于赵莼! 两人各有千秋,难辨高低! 而赵莼却心头清醒,《七杀剑法》仅为池藏锋修习剑法之一,其出身主宗,必然遍观诸多剑术,可融会贯通,自身入道岁月尚浅,即便有庄周梦蝶三百载,观得剑术怕还不足池藏锋一半,在此处上确实不如人。 可对方若能融会贯通,取其余剑术之长融入其内,自己难道就不成? 截月乃自身独创,已然为成型剑招,其中可堪借用之力,一出自截断式,二则取用于心剑明月三分。 后者以心神之力为本,此刻神识不存,明月三分即难以得用,而截断式却可摒除剑招起势,使行剑与爆发都更快! 两人相争乃是看谁能先行触响对方身上金玲,这快,便成了关键! 赵莼心起此念,便提剑而去,初时以截断式之法改行破军时,尚有些不伦不类,险叫池藏锋触铃得手,好在两者本就贴合,几分揣摩施为下,竟真叫她觉出几分巧妙来,使得池藏锋脸色登时一变,不知为何对手忽而起剑快得出奇! 他暗道不好,欲抽身避躲,然而截断式不仅摒除了起势,连收势也一并去了,赵莼奋起直追,自不肯让送上门来的机会溜走,眼瞧着剑尖正要触响金玲,脚下云台却轰然一散,两人不知就里,同时向下跌落。 只见珲英忽然腾身而起,连忙将山河图镇下,便欲出手将两人接出图外。 可有人比她更快,轰隆声中自天际探出一只大手,径直把赵莼捉拿而去,留下云里雾里尚不知发生何事的池藏锋,抬眼与满面肃然的池琸四目相对。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 章三十 真相 那剑尖与池藏锋衣襟金玲只得毫厘,却不晓为何有了这般变化。 赵莼只觉自身被一震光芒拢去,思维飘飘荡荡难以自主,回神时已然身处仙阙大殿之内,两侧立柱窥不见顶,左右玉桥下镇滚滚金河,正前方是雕栏玉砌, 画中浮云蔽白日,隐隐透出金红灿色,下有玉阶三五道,横栏一扇巨幅屏风,上无图纹,唯得四字古篆: 天威何惧! 此四字与珲英大尊在《乱心经书》内留下的捷径一般无二, 可换了人来写, 其透出的意志便完全不同。 赵莼能在此观出的, 唯有纵横天地间的恣意孤傲,寻常年少人意气风发之态与其相较,都似萤火见皓月。 她心中并无惧意,反而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此人将她掠去的姿态,表现出丝毫不畏人言的强硬,是以若为夺赵莼性命,便不会多此一举掠入殿内,而既性命无忧,又在宗门之内,她自然不惧! 见赵莼神情镇定,屏风后的身影忽而驻足下来,也不似旁人一般, 总喜好问上一句“你为何不怕”,而是直抒胸臆, 径直开口道:“我见过你, 赵莼。” 她声音低沉而饱具威严,即便站于屏风之后,赵莼也觉这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从天穹之顶而来。 “可晚辈却不曾见过您。” 正当赵莼脱口而出,那人却摇头应声道:“是否谋面不过表象,前尘诸事,尽皆显出你我牵连不小。” 她缓步从巨幅屏风后行出,赵莼这才得以窥见其真容。 一双长眉入鬓,两眼锋利如刀,鼻悬胆,唇如朱。本就生得一张凌厉面容,却还着锦袍,束高冠,脚下一双二龙戏珠靴,踩着碧浪万重底。置于凡俗人间,便是那帝君之相,诸天万物不可凌于其上。 那屏风仿若可隔绝气息,也是这人从中走出,赵莼方感知到些许熟悉。 她喉头微动,几乎是笃定般将腹中猜测道出:“弟子赵莼,拜见亥清大能!” 此人功法气息与自身虽有些微不同,但却得同源之感, 赵莼身处重霄时, 便屡次前往宗门秘境日中谷历练,其内真阳之气对她颇有助益,而至今日再度感受到这般气息,即不难知晓此人是谁了。 在《大日天光叱云宝书》中,虽分化出多条不同的大道,然而除却大日之道外,最接近本源的无疑是真阳之道,此也是为何赵莼能得真阳之气借以修行的原因,她初入主宗,尚不知门内有多少人修行此道,不过其中与她有所牵连,还是真阳之道的人,便只得日中谷的主人亥清。 赵莼心知二人迟早得相见,却未料是在这般情形之下。她曾与天舟主人有过约定,待夺魁入得珲英门下后,便再求见亥清,交还斩天元神予对方,如今倒是省却诸多步骤,直被亥清掠了去。 只是不知仅交还了元神,却未成进入珲英门下,那约定还作不作数…… 正是细细思索,亥清却缓步走上前来,她一双凤眼有洞悉万物的锋锐,此刻往赵莼身上一落,不知为何,竟叫人看出几分怅惘。 “当年阿芝取了镕浑金精给你,你可有铸出天剑?” 赵莼自不会忘芝女赠宝之恩,当下催起丹田取了长烬在手,递与亥清一看。 对方并未接剑,只站在远处细细用目光描摹,许久方露出欣慰之色,低声连道几个好字,几番想要以手触剑,待指尖离剑身仅有毫厘时,却顿住又收回:“九材齐全,方可铸天剑,他说要以遗物赠予后人,填补自身未成的遗憾,如今看来,不仅是天剑铸成,连后人之说,也来得准确无疑。” 亥清顾自低语,负手踱步而走,倏而长叹一声,亦不知是惆怅还是抒怀 ,她转身又向赵莼,此回目光更为坚定,道:“你可是自小界而来,入昭衍前还拜入过什么宗门,灵真你可曾听过?” 这一番诘问,使得赵莼心中擂鼓般巨震,她各般念想浮动连连,但在此时竟怎的也合不到一处去,只得应声答道:“弟子从尘间界来,后拜入灵真派入道修行……” 说罢取了归杀出来,继而又道:“此为灵真祖师所遗,宗门破灭后,便一直留在弟子手中。” 直至见了赵莼手中漆黑古朴的长剑,亥清目中仅有的警惕之意都烟消云散,压抑已久的悲思终是达到顶峰,尽数在面庞中流露出来:“怪不得……怪不得……” 她胸膛起伏平息,忽而眼神凝重,肃然一问: “你可知铸得此剑的镕浑金精,与当年阿芝给你的那块,乃是一物所分?” 听得亥清这石破天惊之语,赵莼惊愕万分,归杀乃断一道人佩剑,亦是其一手开炉铸就,而芝女所赠宝物,却是斩天尊者遗留,这两人同是剑道奇才,同样的旷古绝今…… 惊异间,她猛地神思一转,忆起剑石中断一留下的小像,当年确是觉得分外熟悉,却不曾往识得之人身上细想,如今想来,即便面庞模糊不清,与芝女本尊徒论身段气质,怕也有五六分相似! “尊驾是言……断一道人顾九与斩天前辈,本为一人?” 赵莼越想,便觉得诸多种种都合到了一处,不仅是芝女,还有当年与斩天剑仆试剑时,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直至爆发本质的剑招来,同样无须蕴势,无须收尾,只是斩天的剑比截断式又精深许多,令人只觉相似,不觉其它。 而断一留下此剑式时,亦不过分玄境界,往后再有体悟将之改进,确也能达到当年所见之相。 “断一前辈虽报得血仇,却为正道所不容,弟子在下界闻其消息时,他已——” “已是丹田经脉俱损,性命罔在了,”亥清接着此话言道,“若不是有曦容宝芝这一天地奇珍在侧,他确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当年阿芝抱着他尸身破界而来,欲以芝童造化换顾九的性命,可她不知大千世界乃仙人大能行走之地,凭她身上几分道行,谁人来了都能将之擒去。 “直至后来被掌门师兄带回,本座启了山河图取参童至宝,才令顾九得以延续命数。 “彼时他血仇虽了,却障念缠身,掌门师兄令之摒弃前尘,再不为散修顾九,后入得本座门下,随本座姓氏,得名朝问,亦是后来的斩天。”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 章三一 执念消解,赵莼拜师 亥清将斩天身份娓娓道来,但在触及其前尘往事之时,却又语焉不详。 待赵莼问后,方知斩天自摒弃前尘后,便甚少提及过往之事,如灵真派等事情,也都是后来从芝女口中知晓,她闻听昔时随顾九上界而来的旧友,如今都已有所安顿,而灵真却逢灭门之难,化为黄土一抔后,一时默然无语,目中似有纠结之色,又含着对欺师灭祖之举的愠怒。 后知晓赵莼上界时,已杀得叛宗之人,亥清这才颔首,目露欣慰神光,俄而转头望来道:“你做得对,那等不仁不义,罔顾人伦之辈,杀一万次都不为过,只是灵真灭门,却非只这叛徒一人能成,当初攻上门来的壬阳教,若能一同灭去,那才叫痛快!” 她朱唇抿起,眉睫一扫,显出睥睨天下的气势:“灵真虽起于微尘,但却是你引你入道的宗门,即便业已倾覆,因果联系却不会断绝,你日后要点化道心,就必然会回去一遭,横云中既有如此旧怨留下,依本座看,彻底拔除了这祸害,对你来日点化道心也有不小的好处!” 亥清细细掐算着,但自天剑铸成后,赵莼身上的天机早已隐去,她既不为命理一道修士,身上又没有天妖尊者一族的神通,如今全靠修为借以探查,是以云里雾里间,并不能算出什么来。 而这时赵莼也另有要事,连忙取了一物上前,道:“弟子有事相禀报,尊驾请看!” 亥清应声将目光下落,见赵莼掌心托着一截指骨,其上元神明灭,散出幽幽邪气,不难看出生机浅淡,有随时散去的危险! “这是!”她连忙接了东西过去,虽有邪气萦绕,可指骨与元神上隐隐传来的气息亥清怎的不认识。 赵莼见她神情沉入追思,复又将与天舟之主的约定告知于亥清。少顷,才见对方阖目凝神,再睁眼时已然目光炯炯,难见哀怜之态。 “原来是他……”亥清默然叹息,骈指往身前一点,便有一道金光垂落,将指骨与元神尽数裹入其中,先前还大张旗鼓往外伸展的邪气,此刻顿时收敛下来,作出十足畏惧姿态。 “那人唤作宣舟子,过往也是我昭衍的一名真传,两千年前魔渊动荡,由我昭衍与镇虚神教合力镇压,掌门次徒迟深亲自挂帅,领了三千真传前去诛魔,宣舟子与我徒朝问皆乃其中之一。 “然而那场动荡超出众人所想,一名洞虚和三千尊者远不够看,而援军又受魔渊邪气所阻,迟迟难以深入其中,直等到邪气消弭十之八九,可令援军直入,先时入内的弟子,却都早已尸骨无存了。” 赵莼从亥清的语气中,读出种种不甘与悲痛,但此般情感,却半点未曾从其面容中显现出来,她负手而立,殿内与其一并陷入压抑的平静中。 “短时内损失三千真传,即便对昭衍而言,都是一场不小的劫难,他们无一不是门中精锐,其内不乏受尽长老、大能们爱重的弟子、血亲,故而消息传回来后,宗门内志气消沉,怨愤四起……即便到了如今,伤痛仍旧未从我等心中被抹除。” 她并未单将自己的弟子与掌门次徒挑出来讲,在所有人直面的痛楚中,每条性命都是珍贵的,而亟待安抚整肃的宗门,也不会允许长久的失落与消沉。 后来掌门又收了珲英在门下,燕氏大能有了新的儿女,亥清却封了洞府,再不肯与旁人接触。 常人皆道她沉溺于悲痛之中,接受不了爱徒殒命的结果,但亥清自己却清楚,此些举动虽是以斩天为由头,可根源却全在她自己。 逍遥恣意数千载,竟护不住自家徒儿,令之落得个神形俱灭,转世无望之结局,与其误人子弟,倒不如早闭师门,莫要再害了旁人! 而亥清逃避已久的怯弱,终于在赵莼交付斩天元神的这一刻,开始为她所知晓,所连根拔起。 “弟子以为,人皆为自己而活。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图乃是儿女以己身之力抗御风雨,亲族如此,师徒亦如此,若全然将弟子庇护羽下,便与溺杀无疑。”赵莼从前或还有其它想法,但如今看到亥清,心中已然明了对方绝不是会溺于悲痛之人。 愈是骄傲强大之辈,就越容易被自己困在原地,亥清正是如此。 “弟子从前……也曾有一位师长,”她细细回想起灵真的事情,忽觉前尘如梦,诸多种种翻涌而来,“师门弟子众多,唯有大师兄格外受其爱重,我等筑基未成之流,甚至连听其讲学的资格也不曾拥有。但弟子仍觉得十分满足,初时不知为何,后来才逐渐想明白。 “为人弟子所渴望的,不仅是授领师尊所学,还有师门在后,那份自在无忧的心境。” 若灵真不曾覆灭,赵莼所想的,便只是一步一步攀登上去,李漱此人虽对门下弟子有所偏颇,但只若弟子气候渐成,他也会尽力栽培,望其成才。故而彼时的她,亦想着徐徐图之,来日总能在师门内有出头之机。 这对灵真绝大多数还在为资源摸爬滚打的弟子而言,已然是有所倚仗的安心与自在了。 亥清闻此,本于殿内负手踱步,却蓦然顿住,她心头忽然腾起久久未有的野望来,亦如新生的燎原之火熊熊燃起! 她径直上前,问道:“那你可愿拜本座为师,论功法,你我二人乃是大道同源,论剑术,本座这里也有先前问儿留下的藏书。 “我亥清虽未成仙人之境,但日后你若放了我名号出去,正道十宗任谁都不敢动你,岂不是真正的自在无忧?” 她愈说愈激动,像死寂已久的沃野,逢见甘霖落下。 但赵莼仍记着与天舟主人之约,久未应答,亥清遂以一言消却她心头犹疑,直道:“先不道宣舟子与你未成契定,达不成反噬在你身上,且他心中所图,本就不是让你入得大尊门下,只是为了将问儿元神交到我手里罢了。 “若你顾忌的是珲英那处,便更无须如此,在你上界之前,池藏锋剑道天资乃是门中首屈一指,是以不光是池琸个人有此想法,掌门一系对他也十分看重,只是夔门洞天做派嚣张,才想出手压上一压罢了。 “所以不管池藏锋赢还是输,光靠着他与珲英的同源剑道,来日就必入珲英门下,与其和他相争,倒不如来我门下,收你作关门弟子,于你于他都是两全的美事!” 话到此处,赵莼如何还有不应之理,当即掀衣下拜,口呼“拜见师尊”! 而亥清得偿所愿,一时也有沉疴尽除,心中抒怀之感。 章三二 用心良苦 赵莼被一力掠走,幽谷山涧内的众人,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元净天中,众长老心知前来之人乃是亥清,又想到赵莼顶上的分宗掌门,正好是与其旧时生了罅隙的施相元,为此更是浮想联翩,想着许是对方不愿令赵莼进入掌门一系,这才在赵莼快要得胜的前一刻,出手将其带走! 按理说洞虚大能甚少会与后辈计较,可亥清此人的作风,向来又是爱憎分明,丝毫不在乎旁人言语,当初施相元破坏剑冢,惹其勃然大怒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便也无怪于座中长老会有如此猜想了。 而陈寄菡自打知晓那人是亥清,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如今见施相元门下好不容易出了个绝世天才,却横遭这般冤枉事,不免心头急切,连忙望向自家老祖,目带恳求。 陈家老祖虽疼爱于她,此刻却不曾轻举妄动,先不说陈家是否能有硬抗亥清的能耐,便是以对方那天地不惧的性情,若真要迁怒小辈,恐也不会多此一举将赵莼带离此地,而是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发难。 何况施相元还在此处,不去寻他麻烦,反带走了其门下弟子,此举也不符亥清平日作风,令人不敢敲定其心中究竟是何想法。 作为择徒大会之主的珲英,自不能放任着如此情况不管。她虽为掌门弟子,师尊却云游在外,自小由师兄看顾修行,更是宗门内少有的,能与亥清说上几句话的人。见此,她立时掐诀传了讯去,未多久得了亥清寻赵莼另有要事的回复。 想着令众人苦等也是无益,便干脆起身将此事道明,言道赵莼受亥清大能“相邀”而去,现已无法与池藏锋再战,遂将大会中止,择日再宣结果。 且不管旁人心头如何做想,施相元已然是心神巨震,他尚不晓得什么斩天、断一之事,只觉赵莼被带走是因为自身牵连,故而倍觉内疚,一时心中大恸。 偏偏这时还见降澜大尊迎了上来,言语间用意明显,无非是令他多作斡旋,早日使关博衍松口,能转投其门中。 左一个亥清,右一个降澜,他是谁也惹不得,谁也拒不了,便想着能否求助于陈寄菡,对方却也在陈家老祖那处,难以与之相见。 施相元凝神思索,告知自己千万不可慌乱,以赵莼显露出来的天资,即便亥清不愿让其入掌门一系,也不可白白令良才美质被埋没,想必要等着珲英择徒一事尘埃落定,才愿把赵莼给放出来,而在此之前,自己越是焦急,对局面就越是不利。 但这终究……还是因为自己令赵莼错失良机了。 他暗暗咬牙,将心境略作平复,又登门寻上了关博衍,对方成就真婴后,业已登册为入室弟子,只是因为不曾改投师门的原因,现下还在宗门赐予的个人洞府内修行。 施相元一路所见,此中来往的弟子皆不如关博衍出众,论潜力更是大有不如,而像他那般的天才,又早该入长老们的洞府,在灵源汇集之处安心修行才是,如此想着,不由更为觉得失落。 关博衍早知师尊携赵莼上界,只是彼时还在宗门一处秘境之中,难以脱身相见,此回听闻择徒大会出了变故,便连忙迎了上来,先问赵莼如何。 “她的天赋有目共睹,再如何也能拜入大尊门下……只是可惜了。” 同是大尊,便在长老之中都有高下之分,又何况是掌门一系的珲英。 闻见赵莼横遭阻碍,关博衍亦觉心中沉闷,他是过龙门大会入得主宗的天才,虽说初来之时就觉此处与分宗好不一样,可眼下成就真婴,随着弟子之争愈发激烈,他逐渐在长老们面前出了头后,对各般身不由己更是有了深刻认识。 如今入不入得了珲英门下已不算头等要事,最为紧要的还是赶紧令赵莼出来,若能继续寻一位长老为师,那当最好。 而说到此处,施相元略作苦笑,又道:“博衍,为师此番前来,也不光是为了赵莼,还有你的事情。” 他无须言明,只提了个降澜大尊的名号,关博衍就知其来意,当即站起身来,掷地有声道:“师尊不必再劝,弟子能有今天,全靠您一手扶持教导,又怎可改投他人门下,做了别人的弟子去!” “你这!”施相元知晓降澜大尊来寻自己的原因,多半是在关博衍身上碰了壁,可却未曾料到素日以来脾气最是温和的弟子,今日竟如此决绝,“为师也不瞒你,重霄大劫将起,按宗门律令我等驻守之人绝不可临阵脱逃,须得等到魔劫终了才能回宗复命。 “一百年,数百年,甚至更久,为师亦有可能殒命其中,届时在主宗谁来看顾于你,倒不如赶紧——” “那弟子便请缨下界,与宗门同抗魔劫!”关博衍从未对师长有过不敬之举,而今却径直打断了施相元的话,“重霄是生养弟子的地方,如今劫难临头,难道能弃之不顾不成?” 他态度实在坚定,便是施相元也从未见过如此顽固的徒儿,满腹言语只能赌在咽喉,不知如何相劝。 许久后,才闻一声叹息流动在两人之间。 “是为师错了,还以为博衍仍然是刚入门中那般,你现在,已经能够比为师走得更远了。” 关博衍眉睫低垂,缓缓道:“若事事凭着倚仗,弟子也不会有今日。主宗与分宗不同,一切想要的,弟子可以亲手取得,来日师尊想要的……弟子也会帮您拿到手中。” 他的身影在施相元眼中陡然褪去一切可称之为稚幼的东西,开始真正变得鲜明,强大了起来。 而这也是每一位师长,所倍感欣慰与落寞的时刻。 这般落寞不曾持续多久,两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便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先是珲英大尊宣布,愿将池藏锋收为门下亲传,后则是赵莼将要拜入亥清门中,为其关门弟子。 前者尚有迹可循,称不上惊天动地,后者便是全然出乎众人所料,令举宗上下一时惊动起来了。 章三三 筹办 掌门一系中有两人要先后收徒,负责礼宴筹办的九渡殿,便霎时忙活起来。 因着珲英收徒一事早有准备,礼单与文书都是早早敲定了下来的,届时按着步骤安排即可,所以拜师典礼仅在宣布消息后的第三日就筹办完全,有众长老亲至贺礼,由珲英的亲传师兄秦仙人为池藏锋刻了命符入册。 其余九宗与各方势力闻此讯息,亦遣人前来送礼,场面热闹非凡,令诸多弟子羡慕不已。 而久未露面的亥清大能,此回也终于现身人前,不过众人左望右望,都不见赵莼身影,不免又觉得十分疑惑。 后想着亥清收徒之日,必然不逊色于今日这般场景,到时也便看看那赵莼是怎样的人物,能叫这位大能亲自出手抢夺。 至于赵莼未曾前去观礼的原因,实则也并没有旁人想的那般复杂。自那日答应了拜师后,亥清便领着她将当年斩天留下的藏书尽数找出,一并取出的还有其本命法剑的剑穗,其上剑意尚未散失完全,令归杀剑灵一时激荡不已。 闻听剑主虽已确认亡故,但元神被赵莼送回,待亥清将邪气除去后,还有转世的机会,归杀悲恸之下,对赵莼更有感激之情。 不过遗念的了却,也使得归杀不得不走向消弭,他多年以来凭着剑身内微乎其微的剑意存续,本就是为了等待剑主,如今知道了真相,倒也不觉有什么遗憾,可以安心随着剑主而去了。 亥清也便与之商定,在归杀消弭之时,由她出手将其中剑意取出,与剑穗上的剑意相合,成为一枚剑道种子,以帮助赵莼的第二剑意日后循着杀戮本源进阶。 而珲英收徒时,赵莼正在融合剑道种子,是以只得亥清到场。 从断一到斩天,那本不算高深的剑意,已然转化为直指本源的杀戮剑意,赵莼将剑道种子融入第二剑意时,顿时感到澎湃杀机浮动心头,恨不得凭着手中长剑,斩尽天下恶人,不死不休! 好在已有的太乙庚金剑意更强一分,霎时将其压制下来,两股剑意碰撞之下,缓缓将剑道种子炼化进斩血剑意中。 如此一来,等杀戮剑意已然融入其中,变为赵莼来日进阶的基础后,便已过去了一月。 亥清自拜师典礼回来,就在旁为赵莼护法,此刻见其顺利炼化剑道种子,心中也颇为满意。 她这弟子天赋惊人,不光在功法上直指大日之道,在道出身怀第二剑意时,连自己都不得不为之惊愕一番。 “问儿的元神沾染了魔渊邪气,一时送不进生灵之川,须得待为师以真元将之尽数磨灭,才能得以转生,此事或需废个三五十载的功夫,不过莼儿无需担心,你既入了为师门下,安心修行就是。” 赵莼自入定中醒转,便听见亥清如此言道。 “至于宣舟子其人,从魔渊中脱身后,这些年来未曾和宗门联系一回,反倒托你送来元神,只怕也是另有所图,心怀隐秘想要告知为师……也好,待你这边安定下来,为师便遣人往重霄一探,看看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而交代完此些,她才舒下口气,与赵莼商定起拜师典礼的事情来。 “莼儿闭关融合剑道种子时,为师便已先行向九渡殿安排下去了,此番拜师必要大办,昭告正道十宗与各方势力,其余诸事你也不必忧心,只等着随为师见人收礼就是……至于这日子,便定在下月初一如何?” 赵莼从未有过正经的拜师典礼,先时在灵真拜入李漱门下,不过是与之见上一面,再得其几句教诲,便算在了其门下。何尝像今日这般,有师长劳心费神为自己着想。 她微微一怔,后又笑着应道:“无妨,师尊做主就是。” 而赵莼不知道的是,亥清上回收徒,典礼还是师侄秦仙人一力筹办,故而到她自己亲自做主时,确实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是以哪里都不想出了差错,意图做到尽善尽美。 “好,那便将日子定下来……为师又想着你出自分宗,一干熟识只怕都在下界,短时内确也到不了场,若在大千世界另有友朋,不妨将其请来观礼,为师也好早日叫九渡殿递出请帖去。” 此事也确实说到了赵莼心坎,戚云容等人难以到场,柳萱与天妖尊者更是身份有别,她熟识之人除了本就在主宗的施相元、关博衍外,竟是只剩下一玄剑宗的谢净,且还不知道对方此时是否上界而来。 提笔落了几人的名姓,她便又想起一人来,关师兄上界后,昔日天剑台有过交手的裴白忆,似也点化道心进入到大千世界修行,只是两人交流并不多,一时令赵莼有些犹疑,贸然递上请帖去,会否显得冒犯。 斟酌片刻,她到底还是将裴白忆的名字添了上去,待查看几番觉得无误,才递与亥清。 此时离次月初一约莫还有十余日,赵莼望着此前清静无人,如今却门庭若市,不断有九渡殿弟子来往的洞府,竟空前地感到几分呼吸急促。也并非是紧张,更像是一种面对陌生事物的新鲜感。 等再过了七八日,以她名义发出去的请帖渐也有了回应,谢净随宗门将边关局势稳定下来后,便入了大千世界来,如今接到赵莼的请帖,听闻她要拜入亥清门下,既惊奇又惊喜,说是到时必将带着桐榆一齐前来观礼,贺她拜师之喜。 而裴白忆似是不曾想到赵莼会递来请帖给她,拿到手中时尚有几分惊讶,不过经过天剑台一事,她确也十分欣赏赵莼,便在回信中写到,届时会同师门长辈一同到场,并多谢赵莼主动相邀。 昭衍供奉有洞虚大能五十六位,自两千年前掌门次徒亡于魔渊后,这数目遂变为五十五,而亥清本就是洞虚大圆满修士,论实力更当得起大千世界源至之下第一人的称号,早年间纵横四野,从正道十宗,到蛟族龙渊,便是日月两宫,都有其名号流传。 斩天死后,众人皆以为她就要这般沉寂下去,如今却陡然闻其将要收下一名关门弟子,不免心头讶然,欲要一睹新晋弟子的模样。 章三四 拜师礼亥清显威 时值四月初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自前朝珲英大尊收徒,正道九宗各自遣人来贺后,昭衍又是一度大开山门,迎四海宾客入内,因此回收徒之人乃亥清大能,其名声广布须弥大千世界,凡洞虚期修士无有可出其右者,是以接连前来拜山之客,无不为修士翘楚,身份尊崇。 至洞虚境界,大道通明,道图展出一方洞天小世界,其内灵源衍生,万物化变,虽不至仙人们那般,可将洞天显化,迎徒子徒孙入内修行,自成一系,但借以承接拜师典礼,引众宾坐宴还是不成问题。 是以今朝拜师之所在,乃是由亥清一展洞天,在洞府内化出一方天门,迎众人入内观礼。 而她道图所化,乃真阳上清洞天,其内山水皆全,万象琳琅,在洞天品相内,借气于三清,当属实打实的上品,众宾客踏入此方小世界内,俯仰能观天地之雄奇,便又不得不感叹起此位大能的厉害来。 赵莼观此盛景,不由询问起日中谷来,同为亥清所开辟的小世界,不知与真阳上清洞天,又有何等区别。 亥清遂应答于她,原来三千世界外,存在着一种奇珍,名作息壤,此物长息无限,永无减耗,在虚空内漂浮若沙尘,若洞虚修士或是仙人有幸得到一粒,可以此为基,开辟出一方独立于洞天外的小世界,日中谷便是如此。 不过此类小世界在洞天三品内,无三清之望,无大道之本,故而只能算作下品,有此生无望洞虚期的通神大尊,在不得已时也会寻求息壤,反过来借开辟世界的玄机,助自身成就小洞天境界,而此类修士不得称之为大能,亦无法再进一步,成就仙人了。 赵莼这才稍作明了,只是境界差距实在远大,在理解某些知识时,识海又有晕眩之感,她遂按下不表,待日后修为增进,再作研究。 辰时三刻,山钟震鸣,丝竹奏响,真阳上清洞天峰峦如聚,数十座峰头承下连绵宫阙,琉璃碧瓦下,玉阶回廊景致幽深。 自正殿下望,有万阶长道,刻尽祥瑞之兽作阑干,雕遍瑞云沧浪为天梯。 赵莼着赤色金纹锦袍,束发戴冠,衣着与亥清纹饰相当,此刻奉长香登阶,步步踏来,众宾客才得见此回拜师典礼正主的模样。 她身形高挑,姿容清隽出尘,眉眼间秋水盈盈,却暗蕴冷光千重,叫人不敢轻视。 亥清刚烈恣意,这新收的徒儿却是锋芒内敛,沉静如水…… 待她踏尽长阶,众人又是通身一震,好年轻的岁数,好精深的剑道修为! 分玄境界的剑意第二重,便是他们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亥清的徒儿,竟又是个一骑绝尘的剑道奇才! 此中有一玄剑宗前来观礼之人,见此不由心痒难耐,恨不得上前亲自相看一番,只是顾忌着正牌师尊亥清在此,当下并不敢妄动。 拜师大典礼数须得周全,赵莼手中长香,先奉道修之祖乞丘,再奉开山祖师太衍九玄真仙,此后才并入香案之内,向师尊拜礼。 因宾客、长辈入席早已唱过,故而待亥清受礼后,便到了登名造册,刻命符入师门的步骤。 修士诸礼中,在这一步向来会请同门长辈代劳,昔日池藏锋拜师,便请来了与珲英同辈的秦仙人,而赵莼拜入亥清门下,顶上的长辈便只得零星,故而众宾客今日都在猜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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