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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相差仿佛,久闻贤侄名声,早已有请教之心,不若待他们争完彩头后,贤侄也来指教指教她二人。” “晚辈不敢,”郑少游忙不迭起身拱手,“若是两位道友有意——” “伏琊贤弟有所不知,我这愚徒剑意尚算不得入门,一旦动起手来,怕是没个轻重,日后待他精进了些,再谈指教罢!” 谁都不曾料到青阳上人会直接拂了伏琊的面子,四下一时因此寂寥无声。只是他说得言辞凿凿,又一脸正色,便是伏琊自己也琢磨不出青阳是有意避战,还是当真如此。 “这怕什么,论道切磋一事,受些伤痛在所难免,且我这两位徒儿都不是娇气的,青阳兄与郑贤侄放心就是。”他笑着将手按在桌案上,又要相邀。 怎奈青阳不发一言,郑少游又不敢忤逆师命,场中气氛僵持,竟令众人丝毫不敢异动。 这二人不是关系亲近,怎的如今还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见席上情形不妙,萧婵连忙笑着上前,执起案上杯盏,斟满举杯道:“早就听闻郑道友实力非凡,只是不得空闲向道友请教,好在小妹业已替我这做姐姐的观摩了道友剑意,我二人也算有一人得偿所愿。如今道友顾念我二人安危难以出手,也是我与小妹的幸事,便祝郑道友早日剑道有成,届时我与小妹再来请教。” 说罢,她抬头一饮而尽,毫不见扭捏作态,座中不知是谁人喝出一声“好”,气氛这才活络过来。 郑少游承她一杯酒,亦是举杯饮尽。 伏琊心知青阳是个倔脾气,犟他不得,饶是再有不忿,此刻也只能展颜与之惺惺作态。 “诶,记得那日登顶了摘星楼的小友也随青阳兄来了,今日怎的不见身影了?” 他话锋一转问赵莼下落,青阳神情不动,捋须应道:“她师门有事,耽误不得,我已将之送出鸣雷大泽了。” “也是可惜,本还想瞧瞧这两千多年来第一位登顶摘星楼的人,究竟有何能耐。”伏琊嘴角一撇,心中确实涌上些许可惜之意,却并非为话中那般。 他这升云台内有玄机,正中地下又布设了滔天大阵,只待修士上台比斗,就能将他等体内的精气神稍稍汲取些许,补足在阵中。而修士天资与根基越强,能分出的精气神便越多,登顶摘星楼的那人若上去,怕是抵得上百位同阶修士。 实在可惜! 不过倒也无妨,她本就不在自己预料之内,只能算意外之喜,便是提前离去无法登台,宾客名单上的人也已足够开启大阵。 伏琊气息微松,不动声色将青阳脸色打量一番,只见对方毫无异状,心下才落定。 不知这老匹夫又在发什么疯,郑少游上不了台,他还得另外用些积蓄启阵,想想都肉疼。 “这人不是你对手,待会儿速战速决,取了血龙丹便下来,切莫逗留台上。” 姬泠不知戚云容缘何这般表现,站上台时,耳边还萦绕着她切切叮嘱。 管它的,云容总不会害她就是! 姬泠双腿一蹬,霎时从台上一端跃起,对这面前那身形精瘦的半妖男子便撞了上去。 半妖多是体修,台上两方皆不例外,是以出招对招显得有些蛮横,你来我往间拳拳到肉,旁人能听见皮肉锤击的闷响,但亦如戚云容所言,对面这半妖男子并非姬泠对手,更何况鸣雷洞中,吞雷兽血脉还有先天优势。 约莫六十余招后,那男子便身形一抖,凌冽拳风被姬泠屈身避过,下刻重重一掌落在他脊背,似有骨裂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其精瘦身躯遂径直软倒在地,再起不能。 “图辰落败,可还有人登台一战!” 一旁侍女连忙宣读战果,见四周再未有半妖动作,便才取下玉瓶交到姬泠手中:“鸣雷洞记名弟子姬泠,得血龙丹十枚!” 心愿已了,姬泠举起手中玉瓶,摇动着向戚云容咧开了嘴。 却不知怎的,正好与对方忧心难掩的眼神对个正着。:,,. 章五百 变天 时辰愈近正午,日光便愈强盛。 赵莼脚下剑气破空而来,在一静谧湖面落下,那剑气锋锐不可阻挡,可斩金断玉,此时却未曾惊动半分水纹,实在不得不叫人惊叹御剑者的实力。 “我已取得壬水、甲木和丙火两股神力在辉晶小剑中,接下来便还差戊土和庚金,鸣雷大泽正中处的镜湖,便藏着戊土神位。” 她散去剑气,轻盈落在湖面之上,容纳了两股神力的辉晶小剑,从外表上瞧不出与先前的任何不同,唯有捏握时,能从中感受到澎湃而来的强烈意志。 “惪合尊者言过,甲木与壬水最是温顺,丙火与庚金则甚是暴虐,至于戊土深厚,气息隐秘不易探得,是以要先取水木两者,以水生木,木生火,容纳丙火后,再用丙火唤醒戊土神位,最后才能集齐庚金。” 要降服丙火之力实在艰难,赵莼唤醒壬水、甲木的功夫,加起来都及不上丙火一半,而庚金较丙火又多一分煞气,是以放于最后。 “去!” 她轻喝一声,那辉晶小剑遂脱手而去,径直贯入水中,神识所见,是小剑愈发向地下探去的影像,而进得越深,受到的阻力亦是越强。 赵莼业已摸索出门路,见状便将识剑唤出,压入湖内,以强横的元神之力将辉晶小剑寸寸推得更深。 这事怕也只能她来能成,寻常分玄哪有识剑在身,亦不像她这般身怀惊天动地的第二元神。 也是修行岁月短了些,若是有真婴境界,便不必费力唤醒五神位召引天雷,可直接正面与伏琊交手了。 思来想去间,赵莼眉头微蹙。 以往小剑入地到这般深处时,神位便开始有所动弹,这戊土神位确是如惪合尊者所说那般,气息实在隐秘,眼下竟是半分动静也没有。 她不欲收手,识海内两枚元神同时一震,浑厚元神之力就此灌入识剑内,那深入地底的辉晶小剑大动不已,就此再入数寸,终是得了神位一丝回应。 这当是有丙火之力在内的缘故,不然光靠水木两股温和的力量,决计无法将敦实的戊土引出。 赵莼心头一喜,然而下刻天穹却唰然巨变,整个鸣雷大泽上空,层层涌来乌紫云雾,方才耀目的日光被乌云霎时遮掩,朗朗白昼竟在数个呼吸间就变得似黑夜一般,四野暮气沉沉,开始有雷暴声滚动在云层内。 “得快些了!” 她神识向湖中探去,直把唤回的小剑抓入掌心,便循着方向往庚金神位去。 伏琊并非愚笨之辈,天色变得毫无征兆,必然叫他心生提防,不知会作出什么防备之举来! 而她的猜测也的确无错,鸣雷大泽上空景象变化时,宴上正在痛快欢饮,比斗亦进行到了最为激烈的归合论道阶段。 只可惜今日领着归合期弟子前来的修士并不算多,两两一战亦比不了多少场,且到此境界,比试大多也是点到即止,虽场面恢宏,却也算不上激烈。 伏琊暗暗在袖中掐指一算,郑少游未登台,启阵所需还差上些许,早前已让萧婵去调动库中资源倾力运转大阵,然而现在阵中还是法力不足 愁思满腹时,天色骤然暗下,众人齐刷刷抬头望向天际,只见乌云堆积,起初还是乌紫,往后遂化为漆黑如墨的颜色,伴随着雷暴的烁烁光亮,竟是有些嚇人。 “奇了怪了,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怎的几息间就变了样?” “看这天象,实是有些怪异啊。” 人声细切而惹人烦躁,令伏琊心头火起。 鸣雷大泽纵是多雨,也极少有今日这般变化诡异的情形,何况他为了此宴,早已亲手掐算过今日乃晴朗天气,为保万无一失,昨晚唤许真人演算时,亦是问了一句天象,都不见有雨。 要知道,鸣雷大泽的落雷不似旁处,昔年天雷之威久久未散,连寻常雷击都较其余地界来得强悍,看今日这景象,若有落雷,怕还不是一般的雷击! 这世间一切邪祟,几乎都是闻雷色变,此也是为何伏琊专门寻了一个大好晴日来行事的缘由。 “这景象不似一时半会儿就能散去的模样,若愈演愈烈,到时恐会误了本座大事,不可再等了!” 这般想着,伏琊也是心头惶急,登时凌身站起,大喝道:“莫慌张,且等本座将这雷云驱赶开来!” 说罢他直接从座上飞身而起,两袖一甩,双手便向上举起,一股浩瀚伟力自他周身迸裂而出,齐齐贯上云霄,四野不由齐声惊呼,只当他是宣示自身实力多么强劲,并不知其中详情。 而伟力冲天后,本是厚重墨黑的层云,竟真的从正中向外荡开一个圆形小孔,那小孔越扩越大,日光从中倾泻下来,照耀在凌空而立的伏琊身上,更是使得他如同天神一般,受众人顶领膜拜。 此相足足持续一刻多钟,直至鸣雷洞尽数笼罩在天光之下,伏琊才就此罢手。 他施施然负手转身,眼神落在青阳之上,笑得从容而淡然:“这把老骨头已不知多少年未曾活泛过了,今日遇这诡谲天象,才顺手施为了一番,记得当年与青阳兄也是不打不相识,实是叫人有些怀念 “如今这定仙城中的人,给了本座个真婴第一的虚名,青阳兄亦在三州声名赫赫,依本座看,择日不如撞日,青阳兄可愿上来,与我这旧友切磋切磋?” 真婴之战! 还是真婴一列的个中强手! 众修士一时惊愕难言,下刻又激动万分,毕竟这般人物的交手,于他们而言乃是少见中的少见,只怕连席中其余真婴修士都可从中获益! 他等霎时沸腾起来,举目向青阳望去,那须发皆白的魁梧老者十分镇定,一双满含威严的灼灼虎目向伏琊扫去,不知是怒是喜地喝道:“那便试试,看谁才是定仙城真婴第一人!” 两道高大身影呈对峙之态,气氛剑拔弩张。 伏琊在青阳道出先前话语时身形一顿,却又知他通身傲气,不甘人下的性情。是以气息微敛,欲待出手时骤然爆出杀意,动摇其心神,趁虚而入!:,,. 章五百零一 翻脸 两大真婴交手,众修士按捺不住心中激荡,在席中伸长脖颈,欲要看个真切。 萧媛眼珠一转,挥手在四周降下禁制,以防修为低微之辈受到波及,而心中却又有几分急切,尚还不知萧婵那处情况如何,能不能在师尊行事之际赶到此处来。 这般想着,她美目中便含带几分忧色,目光往升云台上方飘去。 此时伏琊与青阳二人不过虚虚过招三五回,两方皆张弛有度,既有试探之意,又有藏招之嫌。 四野乌云越发浓厚,即便先前为伏琊所驱,如今却又有卷土重来的势头,雷暴声轰鸣不止,随着淅淅沥沥地雨声,瓢盆大雨便这般在鸣雷大泽中落下。 青阳面沉如水,一柄长剑握在手中,凌空而立,有赵莼叮嘱在前,席上又得那许真人暗中几回眼神,他哪还不知伏琊起了异心,便是连这升云台上些许异状,他也有所觉察。 不过这实是因为自己事先便心怀疑念,是以刻意留心,才能注意到这些细微处的变化,试问昨日若无赵莼赶来报信,他今日可会定下心来,细细打量伏琊的所作所为? 答案定是不能的。 思索间,伏琊见他心神不定,当下从袖中唤出一道法光,两指一搓,便凝成细长小箭,破空向青阳头颅打去! 只是此些手段在明悟了剑心的修士眼中,显然不太够看,青阳顿将袍袖大甩,两股清风自下而上滚入袍中,将胸腹撑起,连剑都未用,便张嘴叱出口气,把小箭送了回去! 伏琊嘴角一撇,知道是轻看了对手,脑中各般心思回转,下刻亦是张开了嘴。 他可不似青阳那般,将真元化入气息来用,众人只见一缕灰蒙蒙的烟雾从其口中冒出,几个呼吸间便在伏琊身前凝成个椭长的影子来。 雾兽! 此乃伏琊成名之术,当年他便是凭着此物,横扫定仙城其余真婴,一举奠定了今日之地位。 “这便是当年你降服的那东西吧,成长到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 实在是作孽。 青阳眼神微眯,如炬目光竟无法看透这雾兽的真实面目,但明悟剑心后,从上隐隐传来的,令人厌恶抗拒的气息,却怎的也做不了假。 众人只见青阳话说一半后突然发难,剑风席卷八荒,搅动上方流云,纵剑下劈,便将那雾兽斩做两半! 然而虚无缥缈之物最不惧刀剑干戈伤害,两团灰雾各向左右一卷,后迅速向上裹成一团,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与此同时,青阳这杀意迸现的一剑,不由使得伏琊心头一抖,他登时抬眼向青阳望去,只见对方眼神冷若冰霜,两道长眉微微下压,神情既威严又嗔怒,正义凛然中,还带着些许厌恶。 不好! 伏琊咂摸几下,就知道情况不妙,不知那青阳是从什么地方瞧出了异状,恐怕已然将他用意明晓! 那自己今日这虚情假意的丑态,在其眼中岂非若跳梁小丑那般可笑? 伏琊恨恨咬牙,指腹轻微摩挲,身前雾兽遂迅速膨胀开来,犹如大雾般向四处弥漫,不多时,几乎整个宴会之地,便都笼罩在蒙蒙灰雾之中了! 众修士瞧见这手段,一个个皆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大雾弥漫开后,视野亦逐渐开始迷蒙,起初还只是瞧不见伏琊与青阳二人,到最后,竟连自己身边坐着的修士都看不见了。 来此赴宴的真婴们,心中逐渐升起不妙之感。 此时忽听天际传来一声爆喝,其声若洪雷,气势惊人,应是青阳上人无疑。 灰雾中隐隐能瞧见剑光如电,疾走如虹,却始终不曾听见交手的声音,良久,一丝轻笑响起:“你既然早就知道,何必还在宴上装模作样的。 “也是,出了定仙城这么多年,在外头隐姓埋名不露风声,你怎会一点长进都没有,本座竟当你还是以前那个毛头小子,蠢钝不知变通。” 这显然是伏琊上人的声音,只是言语间夹枪带棍,霎时无了早前的亲近模样。 众修士耳朵一提,心思活泛的,立时便洞悉二人之间,或许还藏有许多旁人不知的秘辛。 许是打出火气来了,你来我往间再不愿虚与委蛇,或又是早有结怨,今日尽数爆发出来了。 各人有各的看法,只是许久不得青阳回应。就在众人心痒难耐时,又听一人语气冷淡道:“我问你,当年你告诉我剑石所在,是否怀有恶念?” 亦不知是不是巧合,鸣雷大泽天际,忽地爆出一声惊天雷动,犹如此话般打在众人心头! 定仙城但凡资历老些的,都知晓当年青阳乃是因擅自参悟剑石,惹得惪合尊者勃然大怒,最后才狼狈离城远走。 可听了今日青阳的质问,此事竟不像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难道伏琊当年真在其中有所谋划不成? “惪合尊者安放剑石的地方,在定仙城中并非秘密,便不是本座,也会有旁人告诉你剑石所在,你是自己寻的破禁之法,惹了尊者心头不快,缘何要怪到本座头上?” 升云台的妙用,在于捕捉修士心神不稳的时机,并趁虚而入,在抽取精气神的同时,往其识海内种入魇魔之息,待这之后,伏琊要想动这些人的性命,便仿若探囊取物般容易。 只是青阳非同一般,剑修者本就心神坚韧,几乎难以捕捉到动手时机,抽取他的精气神更是难上加难。 是以伏琊根本就不打算以此法诛杀青阳,而是费心劳神布下滔天大阵,再以升云台寻到削弱青阳实力的机会,待魇魔之息种下,心窍有失,便顺势将大阵唤醒,抽取今朝鸣雷洞中所有人的性命,一举将青阳那枚剑心炼化成药,助自己渡劫成尊! 事情本已只欠东风,以青阳刚烈不屈的脾性,只若知晓当年祸事乃是旧友一力筹谋,哪怕怒意上头一瞬,也能被魇魔趁虚而入。怎奈他竟提前有所觉察,使自身计划难得实施,须得另寻它路。:,,. 章五百零二 撕破 “剑石一事当然不是秘密,只是知晓我剑道修行步入瓶颈的人是你,言辞恳切劝说我莫要墨守成规,须得在旁处寻找契机的人是你,不厌其烦日日陈说当年顾九事迹,在我面前点明参悟剑石之法的人还是你,此些事情累到一处,只怨我始终不曾疑到你头上,不然何叫你得意到如今!” 青阳字字珠玑,辨得伏琊不出一言以复,雾中修士亦心中咂摸,叹的是人心难测,便是友人也有翻脸无情的那日。 他等在雾中候了颇久,也不见伏琊出言辩驳,心下顿时明了,只怕青阳所说不假,当年旧事竟真乃有心之人筹谋得来。 却唯有与伏琊当面对质的青阳,此刻在对方张扬俊秀的面容中,窥见了难得的痛快之意。 “是又如何,”伏琊两臂舒展,袍袖在风中鼓动,而黑发飘扬,衬得整个人好不畅快,“若不叫你离了定仙城,本座何能横扫八方,当这五尊之下第一人? “只是本座也没想到,你离城而去,竟还能有今日之结果,如此珍贵的一颗剑心,真是送上门来的宝贝!” 他双眼微眯,神识锁在青阳身上,暗中期待着对方勃然生怒,叫升云台寻到趁虚而入的机会,一面又以言语不断激怒于青阳。 “你以为惪合尊者暴怒,缘何无人敢劝阻一句,凡有心助你之辈,本座皆将其凌迟,尸骨曝晒三日,弃与野犬吞食,你离城后,敢资助钱财于你之人,师门亲眷本座尽数屠灭,与之交际往来者打压驱逐,或废或杀。 “你数日前不是与本座自嘲,修行至如今若孤家寡人一般,却不晓此言实是叫本座快慰至极!” 他见青阳长眉竖起,双目鼓瞪若铜铃,面皮涨红一片,心下顿时一喜,以为计谋得逞,袖中双指掐起,正要唤动升云台出手,然而魇魔之息却似无头苍蝇般,在外胡乱窜行,始终不得门道。 怪了,这青阳分明不如先前镇定,连气息都紧促许多,旁人若现出此兆,早已是心神失守之态,怎的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 伏琊暗道不好,只恨自身不曾与剑心境剑修真正交手过,饶是如师兄所说那般,铺排下重重计谋,但在真正对上这等修士才知道,仍旧有许多不足之处。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虽意不同,但大抵结果就当像今日这般。 “事到如今,不成便死,无论牺牲多少东西,都不可阻了本座成尊之路!” 他迎上青阳劈头盖脸地一剑,只觉剑意惊人,连浑身骨髓都仿若坠入冰窟,有千万根银针刺进! “青阳,纳命来!” 随着一声爆喝,起初还笼罩在鸣雷洞的灰雾,霎时向天际凝作一团,后又向青阳疾射而去,猛地钻入其胸腹,消失了身影。 而施完此术,伏琊张扬姿态顿改,面色已然苍白一片,脚下踉跄数步,竟“哇”地喷出口血来,身形在风中飘摇几回,闭眼将气息稳下方才不见颓态。 “可惜了,为祭炼这魇魔,本座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就等来日成尊后,可凭它一举练成师门秘术,纵横四野,若非对剑心知之甚少,今日也不必将它用在此处”伏琊伸手抹了嘴角血迹,见青阳浑身僵直,长剑虽还持握在手,然而却两眼漆黑,显然是已神智不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萧婵、萧媛何在?” 他袖袍一甩,出声喝道。 此时萧婵亦了结手头之事,一路疾行回到场中,与萧媛拱手行礼道:“弟子在!” “按本座先前吩咐行事,去罢!” 萧家姐妹对望一眼,知晓青阳这一心腹大患不成阻碍后,心下都是一松,遂笑着应声:“弟子明白。” 灰雾散了,众修士重见光明,陡然见青阳异状,不由脊背发凉,他等不知伏琊为何如此大胆,敢在定仙城中公然对真婴出手,但按此时情景看来,便是自身的处境都不再安全,惶急间,更连连急问于伏琊,脾性烈些的,当即就要离开。 此中最焦急者,莫过于郑少游了。 他哪还看不出伏琊与青阳根本不是什么旧友,反而恩怨颇深,此刻见师尊有难,也顾不得什么修为低微,拔剑就要向萧家姐妹而去,只望夺得一人为质,先将场面稳住。 然而他快,伏琊更快,只简单伸手一招,便令郑少游张口痛呼一声,身上骨头噼啪作响,双目充血,难以动弹! 到这般修为,大境界间的差距,已然是难以逾越的鸿沟,莫说是他,便是换了三州之地任何一位强过于他的同阶修士,结果都不会改变丝毫。 “走什么走,本座这鸣雷洞难道是尔等可随意进出的地方不成?”伏琊冷冷一笑,抬掌向天际撑起,萧家姐妹立时会意,合力掐诀在四周降下重重禁制,三人齐力之下,竟是前来赴宴的真婴都不能从中出去了! “伏琊,我劝你早些收手,今日事情大了,传入尊者耳中你可吃罪不起!” 出走被拦,众真婴心中也有火气,言语中威胁之意立显。 至于归合之辈,便不敢这般硬气地说话了,只得几人站于一处,斟酌道:“我等与上人您从无过节,又都是诚于修行之辈,今日您与青阳上人乃是私怨,还请早些放我等这些无辜之人离去才是。” 有位脾气刚直的真婴,素日虽敌不得伏琊,但亦有一身过人实力,此刻见其面色苍白脚步虚浮,自认不足为惧,遂怒道:“同为真婴,你岂能拦着我等,知趣的便赶紧散了这禁制,不然惹得本座不悦,今日就与几位上人们,掀翻你这鸣雷洞!” 他这话惊得伏琊哈哈大笑,两眼中满是嘲意:“蠢货,以为本座实力大减,就奈何不了你们这群猪猡不成,莫说是你,便是今日赴宴之辈一齐上了,本座也能叫尔等尸骨无存!” 语罢,鸣雷洞忽地动山摇,众人这才发现脚下金光大作,早已是落入阵中,那升云台鼓胀搏动,数个呼吸后竟化为一只巨龟,龟甲背驮着密密麻麻的人面,叫人胆寒!:,,. 章五百零三 万首公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那是!”几位站于一处的真婴中,有见多识广之辈,此时浑身一颤,脱口惊呼,“万首公,好大一只万首公,瞧这背上人头, 只怕早已祭炼了数千年之久!” 万首公作为多数邪修几乎人手一只的契兽,本身乃是由寻常龟兽降服而来,日日喂食其人之骨血,待其嗜血成瘾,再少量多次置其于药炉中,以药力将血气逼出在背甲之上,形成人面,到此时的龟兽因体内血虚而饥饿难耐, 即可放入百姓村屯,任其自行捕食,后重复逼出血气,凝成人面,待人面积攒满背,遂成就一只万首公。 早前年岁间,修真界还不知万首公祭炼之法,只以为乃寻常妖兽作乱,为祸百姓,常是见则杀之,未经细想,后见龟兽吞人一事屡屡发生,其间多有类似之处,难免叫人生疑,这才发现了万首公这一邪物的滋生。 故而盘查至今, 三州内已然少有邪修敢公然祭炼万首公为用。 而这邪物本不罕有,但厉害如伏琊上人这只的,只怕遍寻世间, 也难有巴掌之数。 更叫人不由细想, 究竟得赔上多少人命,才得造就一只如此可怖的邪兽! 众修士颤颤巍巍,正要质问,却见伏琊伸手一招,先行将郑少游缚住,后一掌将其拍至晕厥,直直推与萧家姐妹看守。只料理好了他,方咧着笑回首,将方才语出不逊的那位真婴悍然压下! 那真婴早知他要发难,伸手便要将巨力推回,然而却错估了伏琊实力,才咬牙强撑不过半个呼吸,就两臂颤颤,痛呼一声从空中坠下,他尚不肯服输,欲在空中扭转身形,动作间, 耳侧忽传来众人惊惧交加的叫喊,再回神时两眼一黑, 登时便觉得意识一轻。 而落于众人眼中, 则是见此人于跌落之际挣扎几番,就被跃起的万首公一口咬断身子吞下,一枚散着莹莹白光的元神从中浮出,旋即叫伏琊上人招入手中,两唇一掀就吞之入腹。 不过几息,一位实力颇为强劲的真婴便神形俱灭! 唇亡齿寒,众人心知自己与之不过是一根藤上的蚂蚱,生死皆在伏琊一念之间,瞧了方才那人惨烈死状后,便再不敢出言将伏琊激怒,俱都静默无声,在心中思索如何才能脱身。 杀鸡儆猴之后,伏琊心情大好,平稳了气息便大步流星走向青阳,只是事不遂人愿,即便牺牲了一只魇魔入体,青阳亦不曾像他想的那般神思崩溃,识海大敞,可堪叫人直取剑心。 此事拖延越久,便越可能陡生变故,他恨恨咬牙,又不敢直接将青阳斩杀,生怕死后识海消弭,剑心染尘,阻了自己成尊之路。 思来想去,只得先将青阳移至阵中,缓缓将其肉身炼去,把识海尽数剥离出来,才能有得手之机。 …… “怎么样,可能联系到外头?” 姬泠神情焦急,见戚云容缓缓收回了手,面色却始终凝重,不由问道。 “此处禁制实在太多,传音符箓施展不了,我便以命符示警,只是未得回应。”戚云容双眉紧皱,抬眼望向天际,四面八荒早已是雷雨阵阵,堆叠的雷云正向着鸣雷洞上空卷土重来,没了伏琊的驱赶,雷雨的降临只会是必然结果。 此刻青阳上人已叫伏琊掳去,两人对坐半空,一人双眼漆黑,长剑平膝,一人则紧闭双眼,手中法诀不断变换,不时自万首公口中汲取一股暗红灵气,以维持自身施法。 而真婴与归合修士则被萧家姐妹严加看管起来,平素在定仙城养尊处优之辈,今朝却如圈中鸡豚,四肢捆缚待人宰割。 姐妹二人手持驭令,但见万首公有些许昏昏欲睡之颓态,便探手抓来一人,喂入其血盆大口,以叫其能够时时转化出暗红灵气,供上头的伏琊上人采用。 亦不过短短数刻之内,就已有五六位归合真人,并一位真婴上人被丢入万首公口中,众修士无力反抗,只能瞧着自身命悬一线,吓得面目惨白,抖作筛糠。 至于诸多修为低微的修士,虽未叫萧家姐妹抓去缚住,但出不了鸣雷洞这魔窟,便只能东躲xz,隐匿在鸣雷洞各处地界,生怕叫人给捉去,或是被万首公给吞食。 此并不是妄言,起初窜逃之际,便有数位修士离万首公近了些,叫其口中吸力给引去,连同元神并肉身都给嚼碎了,看得众人心惊胆裂,两腿直抖。 但他等也晓得,此举不过是掩耳盗铃,凡是在这鸣雷洞地界,就好比落入了伏琊等人的掌心之内,逃是逃不了的,只待归合真婴这等口粮吃完,就要轮到他们了! 如此想着,众人更是生出绝望之感,无助跌坐在地,胆小者已然涕泗横流,掩面而泣。 “那可如何是好……”姬泠喃喃自语,师门一夕之间变为魔窟,饶是她心性畅达,一时也接受不了,竟向着戚云容悲鸣道,“这都怨我,要留你参加这天杀的宴会,要是早劝你走,也不会落到今日性命难保的结果!” 而戚云容只是一掌向其肩头拍去,蹙眉道:“哭什么哭,留也是我自己要留的,怎能怪到你头上去,此刻与其怨天尤人,还不如冷静下来想想办法,总不能坐以待毙。” 在这定仙城中修行的人,虽人情练达,然而实因困于一隅之地的缘故,少于历练,心性莫说与大宗弟子相较,就是比起在三州地界摸爬滚打的底层散修都要次些,姬泠只怕也是首回面对如此大事,有些吓慌了神,不过慌则生乱,戚云容须得叫她先镇定下来,才好继续施为。 她手中还有联络巫蛟的法器,只是能否突破这重重禁制尚且不说,便是前几日她才得了巫蛟口信,说是三州外出了乱子,宗门派了不少真婴前去探查,他能否脱得开身都不定。 这般想着,戚云容思绪亦有些驳杂,下刻却忽闻姬泠低叫一声,她欲伸手抓其袖摆时,自身也陡然一轻,落入个光线甚是昏沉的暗处去。 正是心惊之际,却听熟悉的声音响起。 “莫怕,是我。” 面前所占之人,正是除了面上遮掩的赵莼。 章五百零四 群力 “这么说,那伏琊上人业已在定仙城中潜伏千年之久,而今按捺不住欲对青阳出手,这才暴露出来了。”戚云容只感一阵后怕,千年岁月中定仙城无一人对伏琊感到怀疑,还让他平步青云位极城中真婴第一人,若无今日他主动显形, 只怕还不知要藏到什么地步去! 赵莼微微颔首,扎根如此之深的邪修,她亦是首次见得,略作思忖后又道:“他敢在此时暴露身份,必然已做好万全之策,那重重禁制就是其一, 且还不单只鸣雷洞这一处,便是偌大鸣雷大泽,如今都是被隔绝了动静的, 众修士困在其内,只能说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自然也进不来,幸而赵莼手中尚握有五神位之力,可在鸣雷大泽境内自由穿行,若非如此,只怕今日就要功亏一篑了。 不过关于五神位之事,又不可与戚云容详谈,赵莼只得粗粗解释几句,讲到自身有斩杀伏琊的法门。 “那还等什么,我二人一并去杀了那邪修便是。”戚云容眼神一亮,登时就要动手,却见赵莼眉头皱起,脸色凝重的模样,复又迅速冷静下来,细问道, “可是还有什么顾忌, 难以出手的?” 赵莼银牙微咬, 紧了紧掌心小剑,应道:“我纵可召引天雷,然而却无法将其掌控完全,且雷劫降世声势浩大,场面惊人,以如今伏琊所在之地,只怕他周遭一干修士都会被天雷殃及,身死道消……青阳上人自然也不能避免。” 能生生劈灭真婴的雷劫,论强悍恐怕并不输于成尊时要渡的天劫,以赵莼这一小小分玄,又如何能与天道之威抗衡。 “更何况今日之险又不全在伏琊,那万首公张口就能咬碎真婴,论实力怕还在伏琊之上,只是如今为他控制,故而不曾向周遭发难,若我不管不顾引雷灭杀伏琊,却叫那万首公活了下来,落到没人钳制的地步,今日鸣雷洞之人照样也活不成! “伏琊与万首公, 必须一道杀了!” 戚云容听后沉默良久, 控制天雷,亦或者引开伏琊上人,这对她二人来言无异于登天。 “阿莼,”二人现在修为有差,再以师妹相称便有些怪异,她遂直呼其名,倒也显得亲近,“你若不受禁制束缚,可否向外求援。” 然而赵莼却是摇头:“惪合尊者无力襄助,另外四大尊者内,又有两人都销声匿迹不知何处去寻,且以我现在脚程,来回须得按时辰计,只怕还未求见得成,便叫伏琊得手了…… “此间还有另一桩事,要说与你知……” 她遂将有尊者通敌这一猜测告知于戚云容,在对方神情大变中沉声道:“若无在尊者眼皮子底下脱身的能力,伏琊决计不可能冒险至此,他在城中潜伏这千年岁月不被人知,若是早有倚仗,便解释得通了。 “伏琊今日所为,必然不打算再留在定仙城中,当是青阳身上有他觊觎颇深之物,只待事成后远走蛮荒,天高地远,旁人亦奈何不了他。” “是了!”戚云容眼神一动,“适才他与青阳上人相斗之际,曾言过那剑心是好宝贝,恐怕今日所图,便是在其剑心之上。” “剑心居识海,人死而识灭,剑心亦染尘消弭……”赵莼默然思忖,点头道,“确有这般可能,他图谋剑心,是以不敢直接斩杀青阳,只得徐徐图之,先灭肉身,再得识海。” 两人同时抬眼向半空中望去,似乎不是错觉,青阳魁梧身躯较先前所见更为虚幻几分,正好印证赵莼所言。 “等不得了,他取得剑心后,必不会放过其余人等,反正都是要死,不如放手一搏!”戚云容脾性暴烈,来去若风,于生死之前倒也坚韧不屈。 而一旁站着的姬泠,因戚、赵二人商谈皆是传音之故,并不晓其中内容,只见得两人神情变了又变,皆凝重万分,又顾忌赵莼修为在自身之上,也不敢开口多问。 她见戚云容眼神肃杀,正要扭转身形,下刻便被那分玄女子拦下,嘴唇翕动张合后,两人又静默沉思良久。 倏地,那分玄女子眼神微动,此番交谈后,亦是叫戚云容神情松下几分。 “鸣雷洞中置放有诸多雷击木,于后山处绕过一处迷阵,即可到萧婵的洞府,其间树木内嵌有雷击木芯,效用很是出众,而镶嵌处刻有玄纹,有锁雷之用,我等若将此些玄纹取出,虽不可尽数控制雷劫,但亦可加以引导,当有妙用。” 赵莼深知这等旧篆刻画之难,如此关头想要仿制几无可能,倒不如直接动手将其挖出,来解燃眉之急。 “那好,我等分头行动,立刻去办!”戚云容风风火火,就要抬脚行动。 “且慢,徒以我二人之力实在效率低下,引导雷劫所需玄纹不在少数,我等还是得寻些帮手才是……”赵莼伸手将其拦下,从袖中取了一枚玉简递去,“接下来我等分头寻找修士同去,性命当前,只怕多数人都是愿意奋力一搏的,但找那些脾性刚直,勇武坚韧之辈,将这通过迷阵的小道刻印给他等……” 说罢,赵莼抬头打量青阳片刻,思忖道:“半个时辰后,无论取得多少,皆在萧婵洞府之处聚首,不可有误!” 戚云容连忙应了,将玉简取到手中,看向姬泠:“此乃我在洞中结识的友人,心性赤城,可以信任,我便领她同去。” 赵莼沉声点头,自身亦凌空而起,谨慎避开萧家姐妹的目光,在鸣雷洞中寻起可堪得用的修士来。 此刻情况危急,众修士已觉性命难保,是以但凡出现些许生机,也得牢牢握入手中,赵莼等人一寻十,十寻百,去寻雷击木的人渐渐越来越多。 僻静院落处,戚云容将玉简递与一魁梧大汉刻印,他胸膛起伏不定,大喜道:“道友放心,此回赴宴在下还有几个信得过的弟兄,我几人一并行事,必不让道友失望。” 另一处,赵莼亦寻到了数位修士,或男或女,皆神情坚定。 “奴家虽实力低微,但寻些东西还是简单的,道友此举若能救得奴家性命,日后必定衔草结环以报。”身着罗裙的美妇施下一礼,方才翩翩而去。 赵莼向她颔首,后眼神一凝,对角落处喝道:“出来!” https:///book/17/17887/1208087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网手机版网址::,,. 章五百零五 母子 散修中有刚直之辈,自然便有奸邪小人,心怀侥幸暗中通报萧家姐妹,来换活命机会的人不是没有。 为保今日之局不被小人所破,赵莼剑下业已落得人头数个,此刻出声唤人出来,心中杀意便已腾然而起! “道友切莫动手,&nbp;&nbp;在下母子二人并无它意。”自暗处走出个发钗凌乱的妇人,她惊惶未定,面上泪迹斑斑,怀中还护了个同样惊恐万分的少年。 赵莼微松口气,此二人她倒认识,正是许真人之后,许尚兰母子,&nbp;&nbp;只是此刻狼狈许多,&nbp;&nbp;身上一干财物宝贝都为人洗劫一空,落得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下场。 不过许尚兰母子倒是不曾认出赵莼来,萧家姐妹在将真婴归合修士尽数抓去后,她等便与许真人失散,在鸣雷洞四散奔逃之际,又遇上一伙外来的散修,见母子二人身上宝光烁烁,登时就出手抢夺,许尚兰抗衡不得,只能以财消灾,才保住自身与许满的性命。 赵莼上下打量二人一番,便也知晓她等遭遇了什么,旋即从喉头溢出声冷笑,只叹是生死当前,亦有人逃不出贪欲,向更弱者挥刀,&nbp;&nbp;而不敢向上一搏。 许尚兰听到这声冷笑,浑身又是一颤,&nbp;&nbp;小心翼翼道“适才听道友所说,&nbp;&nbp;有逆转今日死局之法,在下固是能耐不足,却也有分玄修为在身,道友若愿信任,在下必定倾力相助。” 她心中门清,失了母亲庇护,自己与幼子在定仙城中将是步履维艰,即便投奔夫家,亦不知来日会生出何种变化,今朝能有解救母亲的机会,当是全力抓握,不敢有失。 “你可想清楚了,此事但凡暴露于萧氏姐妹眼前,我等当全无抵抗之力,只得引颈受戮。” 赵莼话还未完,许尚兰便截了话头道“难道束手就擒,便有一线生机不成?这世间的生路都是闯出来的,&nbp;&nbp;老母尚危在旦夕,我这做女儿的却苟且偷生,若非无情无义之辈,否则定难心安理得如此处事!” 她面色坚然,浑不惧赵莼口中的危险,似是想到落入萧家姐妹手中的老母,双目中又划过几丝隐恨,将袖中拳头捏得死紧。 然而未等赵莼发话,被她护在怀中的许满却伸手将其腰肢抱住,哭啼着拦下“母亲母亲,已经有那么多修士去了,为何你还要去呢,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儿子可怎么是好?” 他吓得浑身打颤,便是连什么礼义廉耻也不顾了,竭力哭嚎着,只盼能令许尚兰回心转意。 啪! 许满兀地脑子一懵,半边脸仿若被灼烧一般,腾起的痛感,他怔怔的望向母亲,此刻在对方的面容上,却不再有慈爱与宠溺,母亲柔和的双眼中,溢满不可置信的悲怆。 她嘴唇翕张似要说些什么,嗫嚅良久却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道友且将那物什交予我吧,时辰不等人,当前情况危急,可耽搁不成。”许尚兰一整悲色,自怀中摸了枚空白玉简,将赵莼递来的小径地图刻印下来。 末了,她回首望了望儿子,目中闪过纠结之意,却又强压着将脸别开。 赵莼目光在这母子二人中游移不定,开口言道“半个时辰后我等在萧婵洞府处聚首,那地方较旁处来得安全,我便先将令郎带去,事成之后自可再见。” 即便今日许尚兰没有襄助的意愿,她也会将这母子二人带去安全之地,此乃对许真人之诺,当不能轻易违背了。 “多谢道友大恩!”心中忧虑大消,许尚兰终于是浮出抹笑容在面庞,凌空而起时,脚步亦轻盈几分。 “走吧!”见许满仍对母亲骤然转变的态度云里雾里,面上一派懵懂之相,赵莼只好三两步上前,直抓起他肩头,便向着萧婵洞府御空飞行而去。 及至到达前,她又寻得帮手十数位,收获颇丰。 “你留在此处不可乱走动,不然入了林中迷阵,谁也救不了你。”赵莼将许满放下,不忘叮嘱他几句。 因萧婵还未回得洞府的缘故,郑少依倒仍旧留在其中,至于其余侍女,则早已跑得没影儿了。 她看过郑少依情况,知晓暂时没有性命之虞,遂抬脚往外走去,打算亲入林中采集树内玄纹。 走前,赵莼回头看了眼闷闷坐在地上的许满,忽而抿唇道“你只以为她是你一人的母亲,又为何不想想,她自己亦有疼她爱她的母亲呢?” 说罢便快步离去,留下许满愣住原处,若有所思。 …… 伏琊缓慢睁开双眼,见面前青阳上人的躯体,业已呈现出清透之相,当下心中满意,摸了摸下巴。 只若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将这肉身尽数炼化了…… 周遭光线较素日更为昏暗,如同黑夜一般,伏琊面上浮出一丝不悦,抬头望天际已尽数被乌云所遮掩,四野下起瓢盆大雨,雷动连连。 正是炼化青阳肉身的关键时刻,他也无暇再出手驱赶雷云了,任暴雨倾泻直下,只若不打扰到自身便无妨。 倏地,天边忽降下一道落雷,直劈向后山,声势颇为惊人,叫人心头一颤。 修葺洞府时,伏琊早已做好布置,轻易不会让雷电落入洞府内,是以方才那阵仗,叫他没由来地心中一抖,连忙唤道“萧媛,速去落雷处瞧瞧,莫要生出什么乱子,影响到本座计划。” 而萧家姐妹对望一眼,皆点了点头,由萧婵接下妹妹手中那枚驭令,才敢叫萧媛放心离去。 与此同时,萧婵洞府处业已聚集了一众修士,细数数竟是过了百八十人,忧心道“我等以雷击木引雷,恐怕会惊扰那两姐妹,道友真有万全之策?” 戚云容向着赵莼颔首,从袖中摸了枚流光溢彩的鳞片,解释道“诸位不必慌张,在下出行时得师门庇护,家师赐予了防身之物,有此物相护,困住那萧家姐妹并不难。”而若事态紧急,杀之亦未成不可。 她与赵纯对了个眼神,萧婵萧媛姐妹与邪修的关联最大,若能留活口自然最好,若危急自身性命,那就得当断则断了。 。:,,. 章五百零六 妙计 却说萧媛脚步一转,就像后山行去,以她眼力,自是瞧出那处聚有修士许多,俱都藏头露尾隐匿身形。 “区区雕虫小技,以为能瞒天过海不成?此回正好同路去阿姊洞府,将那郑少依一并除去!” 她脚下轻烟缓缓散去,翩然下落间,翻手便拍下一掌,欲要先将地上修士给杀个干净。怎奈结果未遂她愿,巨树掩映的昏暗林间,竟射出一道银白剑气,令其掌心一麻。 这等手段在归合修士看来自是不值一提,只令萧媛眉头一挑,觉得剑气主人颇为有趣,敢螳臂当车做一干修士中的出头鸟,下刻手掌捏握成拳,待掌心异感消散后,又讶然于这人剑气竟可触及归合肉身。 她心下来了兴趣,凤眼向林间遥遥一瞪,勾了唇便向那处走。 树荫成影,草木从生,萧婵神识扫过,忽而轻笑道:“抓到你了。” 语罢伸手向赵莼捉去时,却听耳边响起一声怒喝:“画地为牢,缚!” 只见其周遭忽而散出数道五彩神光,在萧媛脚边画出个径长一尺有余的圆圈来,她登时心觉不对,抬脚要离开,然而身子一错,背后便好似靠在磐石之上,继而伸手向前一拍,眼前分明毫无一物,但双手却触及一面冰凉墙壁,实是动弹不得! “不必挣扎了,这门法宝神通专为克敌所用,便是真婴落入其中,想要出来都得费些功夫。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不然待我施下牢中镇杀之术,你便只有身死道消了。” 戚云容自暗处走出,翻手将鳞片抖入袖内,周遭修士闻得“法宝神通”四字,一时间神情莫测,心下渐有思量。 法宝虽囊括于法器大类之中,却在其内颇为特殊,此物本身不似法器拥有各般妙用,而是肖似容器,当中承载着神通秘术,令修士不必修习,就可跨越境界施展出强悍手段,与符箓甚是相似。 不过法宝要比符箓更为难得,修士可借此施展出的法术亦强大许多,它虽有符箓一般的弊处,乃是其中法术用完后,法宝自然废去,不过符箓废后自行销毁,已经炼化的法宝却能继续为修士承载同种法术,是以远比符箓来得珍贵。 赵莼手中还不曾拥有法宝,便是昔时太元掌门姜牧赠予的小令,其中虽存着其三成力量一击,却也是用过即毁的物什,不符合法宝的界定。 是以小令乃是性命攸关的底牌,若非全然束手无策,赵莼不会将自身置入毫无保留的境地。 今日伏琊与万首公皆是大敌,能以天雷诛之自是上选,而若不能,便只得倾力而出了。 赵莼思忖片刻的功夫,被神通缚住的萧媛就已脸色惨白,她在圆圈中每每费力挣扎一回,即会遭抽取十倍的真元,眼下不过粗浅尝试了几个脱身之法,丹田真元便已有告罄的征兆,令她不得不含恨罢手。 “我这法宝中的缚术还能施展两回,只看能否将那萧婵也一并缚住。” 面对戚云容此言,赵莼微微摇头,并不同意:“萧婵若过来,乃是因胞妹久久不归之故,故而还未等我二人下手,她就先已带上数分警惕,到时必定不会像萧媛这般轻易入林,怕是直接动手夷灭我等的可能性更大。” “我观她手握驭令,才能勉强控制住万首公,此时那处只得她一人,若万首公异动,她必将焦头烂额,伏琊亦无法从中汲取灵力补充……”赵莼眼神一亮,握拳锤掌道,“是了,以他这般残忍心性,萧家姐妹的性命未必能动摇于他,唯有断了他剥取剑心的路,才能使其出手靠近万首公!” 周遭不少修士都为赵莼此言说服,立时激动问道:“道友此言有理,可那万首公凶悍无比,我等轻易靠近不得,究竟要如何使之异动呢?” “令其异动倒是简单,”赵莼接话道,“这等邪物胃口极大,那萧婵喂它的血食不过九牛一毛,万首公时常处于饥饿之中,又被伏琊剔骨抽髓般利用,只怕早已内心不忿,才会胡乱吞食靠近它的修士,我等只要施些手段攻击其身,这样即便不能叫它受伤,也可将之激怒。” 然而考虑到多数修士并不敢近其身,赵莼等人只能寻找可在远处施为的手段。 当下有几位分玄修士自告奋勇,所修习法术的攻击范围较旁人更大,而接着站出来的一人,却是叫众人不由一惊。 “诸位前辈,在下乃半妖之身,身负吞雷兽血脉,虽是修为低微,但若要处于这漫天雷雨之中,只怕未有人的攻击范围能与在下相较。”姬泠拱手站出,引得一旁修士眼前一亮。 “可是旱天召雷,以雷电为食的吞雷兽?”有修士大喜道,“听闻此族于雷雨内将实力倍增,凡落雷皆可为其所控,有此小友相助,当是再好不过了!” 姬泠亦不敢叫旁人太过高看于她,谦逊道:“吞雷兽或可如此,但在下血脉稀薄,已然不能那般施为,诸位前辈若能以引雷之物牵制,在下当倾力一试。” “如此便好,”赵莼向其颔首,心内算过时辰,知晓再等下去只怕萧婵就要来了,于是伸手一招,将几位自告奋勇的修士唤到身后,“事不宜迟,我等便先走一步。 “云容,你留于此地号召诸位,待时机成熟时,我自当传讯与你,到时你与众人将手中玄纹树身投入阵中,事情即算了结!” 说罢,一干修士便御空而去。 而众人商讨之际,见胞妹久久未归的萧婵亦失了耐心。 她手中驭令颇为不安,稍有不慎便有脱手而去之嫌,萧婵知晓,这实是因万首公饥肠辘辘,急需血食供应的缘故,不过距伏琊所讲,这畜生一旦喂得太饱,又会生出消极怠工之念,是以须得如赶马那般,时时鞭策。 叹息间,驭令上又传来躁动之意,萧婵回身,在真元受缚的人中,随意抓起位涕泗横流的归合修士,直直投入万首公嘴中,霎时间血液飞溅,引得众人兔死狐悲,头皮一紧。 章五百零七 引雷 她欲出声向伏琊告知萧媛一事,然而几番回望都不见对方有所动弹,当下还不敢擅离职守,只能顾自焦急万分,不知如何是好。 倏地,不知是否是错觉,这周遭雷云好似亮了一瞬。 许是云层中积蕴的雷电愈来愈多…… 萧婵柳眉轻蹙,牢牢握住手中驭令,不敢有失。 轰隆! 此道落雷直直打在鸣雷洞一处飞瀑,立时惊起水花四溅,声势极大。 伏琊眉头一挑,倒没有如先前那般急切,抬眼示意萧婵继续行事,便又阖眼将体内真元催起。 轰隆!轰隆! 适才那道雷击便好似开始的征兆,接二连三又有数道雷电落下,盘踞在大阵之上的万首公伸长脑袋来打量几眼,许是因此感到颇为烦躁,才没被喂食多久,便又躁动着向人讨要血食。 “嘁,这畜生!”萧婵双唇紧抿,抬手又扔下一人去,心烦意乱间,视野内竟现出一道银白灿光。 她凝神向那处打量,只见一身形高挑的女子负手御剑,身旁又有一赤发金瞳之人跟随,前者分玄修为,后者更是仅有凝元境界。 按理说,此等修士倒不至于带来多少威胁,可萧婵眼皮一跳,总觉得其中有诈。 果不其然,那御剑女子忽而抬手落下,周遭四面八方顿时如同符箓飞射般,疾行而来许多黑影! “这点手段,岂能叫尔等轻易得手?”她一手把持驭令,一手迅速伸出,五指旋握张合,那些个黑影便噼啪爆碎开来,诸多碎屑四散飘零。 “不是符箓,亦不是法器?!” 见黑影不曾如自己想象那般爆毁,萧婵心下一惊,只待定睛一瞧,那东西竟令她熟悉无比,正是鸣雷洞中处处都有的雷击木! 而她击碎雷击木的举动,也正中赵莼下怀,见碎屑零零散散向阵中掉落,姬泠便知晓时机到了,她当机立断取出赢取而来的血龙丹,径直倒出一粒往嘴中送,使血脉沸腾的热浪迅速从喉头贯下,她顿感通身燥热难安,素日里极难探得的吞雷兽血脉,今朝就像显形一般,不断向丹田聚去! 伴随惊天雷动,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姬泠嘶吼一声,振臂朝天招去,下刻浑身便触电一般抖动不已,翻涌而上的失力感令她面容有些许扭曲。 萧婵心下警铃大作,只见落雷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声势浩大不可阻挡,这哪能是区区凝元能展现出来的手段? 她又惊又怒,连忙抬手将自己护住,雷电的烁烁光芒随雷击木连成一片,眨眼间就环绕而来,间杂狂风暴雨,呼啸不息! “嗯?”萧婵正欲掐诀,又正好有一雷光向其手臂打来,她抬手抓握,那雷光却顿时就消散不见了,如同虚张声势般,毫无半点攻击力。 奇怪…… 她放下宽袖,待心思回转,不由低吼出一声“不好”。 只见这雷光虽是力量轻微,但阵仗却是极大,连绵不断将整座大阵囊括其内,盘踞阵上的万首公自也逃离不得。 这点手段于它皮糙肉厚的身躯而言,亦不过如毛毛细雨一般,然而因着饥肠辘辘,它早已是愤懑在心,此刻为这些他眼里爬虫似的修士所戏弄,一时间激愤不已,在阵上四脚乱踏,甩头嘶吼。 “畜生,安静些!”萧婵只将手中驭令捏得死紧,高呼一声后,却见万首公猩红眼眸向自己看来,其前脚重重一踏,自己手中驭令便重力摇摆一番,亦不过几声嘶鸣的功夫,一枚驭令就脱手而去,哐当掉落在阵上! 见她捡拾不得,万首公如豆粒般的眼内闪过几丝得意,而失去一枚驭令后,萧婵手中仅剩下的另一枚便无法完全将之控制,只能眼睁睁瞧着那巨龟向自己扑来,欲要张开血盆大口,将她连同身后修士一并吃下。 “师尊救我!” 伏琊掀开眼皮,将当前这诸如闹剧一般的景象纳入眼底,又颇为不甘地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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