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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缴纳了灵玉,赵莼便随那黑衣傀儡径直走到正中。 眼前是一片开阔地界,形成一处圆形凹陷,四周是层层散着莹白光辉的阶梯,内里则是一座刻纹玄妙的圆台。 “走入摘星台内,将令符捏碎,便可登楼了。”黑衣傀儡把一枚玉质令符交予赵莼,此物拇指大小,入手温润,雕刻成玉蝉形状,颇为精巧。 待赵莼握着令符顺阶梯直入圆台时,已有多人先她一步进入其中,她亦因此得以观摩到修士捏碎手中令符,被从令符内飘出的白光笼盖身躯,随后白芒一闪,连同整个人都消失不见的情形。 是传送法阵一类的法门,还是类似于宗门日中谷小界那般? 她不得而知。 赵莼长舒一口气,旋即掌心用力,只听得一道清脆声响,玉蝉应声而碎,下刻她便觉得自己落入一片极为轻柔的光芒中,于原处霎时消失。 …… 摘星楼叁拾柒入口。 低沉的窃窃私语之声眨眼止下,众修士不约而同向大门处望去。 片刻前如潮水般滚滚而来的威压骗不了人,这摘星楼中,有强者降临了! 只见门外现出三道身影,左侧青年相貌俊美,身姿挺拔颀长,眉眼间隐隐带着傲气,唇角笑意却显出几分温柔亲和,站于右侧的少女着鲜艳红衣,五官更是生得妍丽,然而不知为何,眼眸中神彩黯淡,整个人颇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两人一个归合境界,一个只得分玄修为,强悍的威压显然不是从他们身上逸出。 众人便将目光移至中间老者,其一身石青道袍,端的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而身躯刚健,走入楼内时两袖生风,带着霞光隐隐。 真婴修士! 观他气度非凡,双眼光芒凌厉如刃,只怕还是剑修真婴! 摘星楼极少有真婴来此,只因这般境界的修士无须登楼,就可以直上九天苍穹,且摘星楼给予修士的奖赐,对真婴境界的人而言,也远远不能弥补登楼所付出的钱财代价。 百万上品灵玉! 是可叫天下真婴为之色变的程度! “嘶,这衣着打扮和面貌,似是……”有人心中一动,渐渐觉出老者身份。 “青阳上人竟重回定仙城了!当年他可是当面拒了夷宁尊者好意,后又离城而去,城中已有多年没听过他音讯了!” “何止城中,青阳上人销声匿迹已久,连整个人族三州都不知他去了何处,没想到最后竟是在一流宗门望心谷潜修,还顺道收了个剑修天才为弟子……” 楼内修士低声议论,清楚老者身份后,再看他身侧青年与少女的眼神已然大变: “既如此,站在上人旁边的,应当就是望心谷郑家兄妹了……” 一位身怀剑意,一位才夺得十六剑子不久! 堪称一门双杰! 隐隐有惊怖地抽气声响起,青阳上人倒全然不为所动。 他大步流星将郑少游、郑少依两兄妹带入楼中,捋须言道:“这摘星楼可是一大好去处,机缘与挑战并存,算是个极佳的磨砺之地。按理说,本该是修为境界越低,越早来越好,只可惜为师那时尚没有底气回这定仙城来……如今虽是晚了些,却总好过于错过了。” 谷猣 青阳上人抛了一只锦囊过去,便有黑衣傀儡上前递来玉蝉一枚。 若赵莼在场,必然能发现这玉蝉上已暗暗泛出墨色,与自己那枚不同。 这实是因两人境界不一,摘星楼所给予的登楼令符也不一样的缘故。 郑少游接了玉蝉,抬眼向右侧一望,只见郑少依毫无所动,仍旧茫然枯站着,眉眼低垂,似是发怔。 从天剑台回来后,她便一直都是这副模样,虽照样修行练剑十分刻苦,却再无先前意气风发的锐意,犹如迟暮老人,进入行将就木之年。 因散修贾寻身份暴露,望心谷内起初还以为是中了邪修算计,到最后却发现,是郑少依自己心生魔障,久困难出…… 青阳上人瞥她一眼,继而长长一叹,郑家兄妹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落到如今下场,也是一桩意难平的伤情事:“切莫伤怀,为师在定仙城内有一旧友,颇善抒怀解意之术,此回重归定仙,一是为了让你一试这登仙楼,二也是为了来寻他。” 郑少游闻言,目中喜色难掩,连忙一揖道:“弟子多谢师尊!” 见青阳上人默然摆手,令他赶快站上圆台,郑少游方才握着玉蝉踏入其中,旋即将其捏碎,下刻便唰然消失。 而众多仍在楼中的修士,看见在天剑台中大显身手的郑少游也开始登楼了后,便齐齐围聚一堂,同青阳上人一起观望起圆台正上方,一座高悬的石碑来。 那石碑甚是巨大,从底到顶刻了百道印记,又成百步碑。 摘星楼高逾万丈,楼中又将百丈记为一步,百步登顶,从登楼后每一步都能在碑上看见,那些一个一个闪闪发光如星子的光点,便是如今正在登楼的修士。 不断有人捏碎令符消失在圆台上,亦不断有白光遁来落在阶梯,露出其中面含遗憾或欣喜的登楼修士。 “四十三步!也便是四千三百丈,较十年前那次进步了六百丈,不错,不错!” “三十六步?不可能!我都从凝元进阶分玄境界了,怎会反倒落了从前两百丈?!” 楼中低语连连,青阳上人镇定自若地瞧着百步碑,亦是颇为好奇自己那弟子能走到多少步去。 …… 黑,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而是令人心头沉闷,雨幕黄昏般的阴暗。 赵莼唤出长烬在手,因易容的缘故,她隐了剑上耀目的金乌玄纹,黑剑便如同寻常剑器那般,虽形式颇为古朴,但却并不引人瞩目。 不过这是在摘星楼内,倒不似城中那般人多眼杂…… 思及如此,赵莼微微舒了口气,凝神四顾起周遭情形来。 这大约是一处环形战场,阶梯修筑在四壁,可供人踏行攀登,回环而上。 抬头望去,上面好似中空,一眼望不尽。 砰! 就在她打量四周时,不知从何处来的清风轻轻拂动,正中应声落下一道黑色身影。 来人手握长剑,正是与黑衣傀儡一模一样的星奴! 章四百六一 始登高楼! 登楼前从黑衣傀儡口中可知,它等仅是最低等的星奴。 那么眼前这具傀儡,应当就与之等阶不同了。 赵莼轻微摩挲剑柄,长烬几乎是应和一般,立刻发出一声清越剑鸣。 就在此时,黑衣傀儡动了! 它挥剑劈斩而来,动作落于赵莼眼中却迟缓至极,如同小儿手握着不符自身力气的沉重之物,破绽尽显! 砰! 赵莼点地而起,一道银白剑气霎时爆出,径直从黑衣傀儡上掠过,连丝毫阻滞之力都未从中感到。 下刻即见黑衣傀儡被横分两半,残躯滚落在地上,砸出金石一般的响动。 弱! 甚至可说是非常弱! 虽然大抵有着凝元实力在身,但委实说来,只能与寻常凝元相比,甚至连天才级别的修士都远够不上。 而在黑衣傀儡败下后,楼中几乎是肉眼可见地亮堂了许多,正中原本平整一片的地面上,也逐渐亮出“壹”字的纹路。 赵莼初入摘星楼中,尚不知其中规矩,便站定等了片刻,见不曾出现第二具星奴,这才越过那壹字,抬脚走上回环阶梯,向上登去。 她本以为这长阶会有所异处,比如附带压阻之力,或是干脆封存修士丹田,只许以肉身力量攀登。 但都没有! 与寻常阶梯全然一样,即便修士在登楼时无法御空行走,须得登梯向上,可这般行进也只能说是十足简单。 几乎是眨眼间,赵莼就登了百丈! 而下刻眼前一暗,还未登上的阶梯忽而剧烈抖动,块块从壁上剥离,落在赵莼脚下,直至铺展成一处平整的地面。 砰! 仍旧是一具熟悉的黑衣傀儡落下。 赵莼利落挥剑斩之,此回它还没来得及出手,便瞬时躯体两分! 仍是寻常凝元的实力,以赵莼剑意入微后的感知力,方能从中觉出细微变化。 比先前那具强了一丝。 难以察觉的一丝! 她心头微震,却不是为了傀儡,而是制作傀儡之人。 赵莼自己便会炼器,手中亦炼制过傀儡之物,知道此等器具的威力,会因炼器师在制器过程中的诸多因素,最后产生或高或低的变化。 唯有炼器手段已至炉火纯青般境界的器道强者,方能精确掌握这些变化,并把它施用到制出的傀儡上,使之出现眼前这般,有强弱,且差距微小难以辨出的情形。 她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巧合,摘星楼乃是大千世界中的势力,楼中傀儡必然经过一番衡量才会被投放入内,所以应当是自下而上越来越强,完全被摘星楼牢牢地掌握分配着。 赵莼蹙眉再上阶梯,一连登得九百丈,皆是一剑斩敌。 而登楼途中所见,亦印证她心中所想。 谷庹此些黑衣傀儡确实在不断变强! 即使微小,但随着越登越高,这些微小的差距积累起来,已使得第十具出现的傀儡远胜过第一具! “摘星楼不是专为英杰天骄而设的历练之地,城中散修,或是自外而来的其余修士只若缴纳灵玉,便皆可入内登楼,是以初起之时面对的傀儡绝不会太强,不然绝大多数人就直接败在第一具了。”赵莼心头想法已渐渐清晰。 倏地,她眉头蹙起,似是有什么灵光一动划过心头。 方才从下面上来,因为仅是一招克敌的缘故,并不觉得真元有所损耗,这是因自身根基扎实,丹田灵基也较常人更为宽广稳固,所以真元底蕴深厚,不惧长久的战斗。 天下修士,总不会人人都是如此,且一路上来时又不曾瞧见可供打坐调息、回复气力的地方,从击败第二具黑衣傀儡后,脚下所踏阶石便会迅速恢复成先前阶梯模样,不再是平展地面。 对此,赵莼径直盘坐在阶梯上,正欲试探着催动体内真元,然而真元游走周天如旧,却不像平常那般有缓慢恢复的征兆。 果然! 修士只若踏上登楼之路,便无法停下脚步,只能凭借一身真元不断攀登,直至真元耗尽,或是傀儡实力甚过己身,自己再也无法战胜为止。 为了证实这点,她又取了一瓶常用来回复气力的丹药在手,而待轻轻倒出一粒微黄丹药喂入口中,精纯灵气却被一股不可言说的阻力拦在经脉之外,最后缓缓散去,毫无用处。 万丈楼高,越往上,所面对的挑战定然越发艰难,同时,自身又无法补足气力,长此下去,修士战意必会逐渐消退,而战意一消,便更不可能登顶了! 强敌与力竭。 前者角力,后者诛心! 赵莼心神一震,回想起适才独自登楼时的景象来。 行走之际寂寥无声,此种独自登高的孤寂,会使修士不可避免地内省,这百丈的高度,能让他们对体内剩余真元估摸清楚,也会令他们不断揣测将要面对的敌人,只若在此过程中萌生一星半点的退意,就是全盘皆输的局面! 慎独! 这原是修身之理,“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规诫君子在独处时守正于心,于无人处更为谨慎自持。 故而又有“只畏神明,敬惟慎独”一说。 正合了举头三尺之深意! 巧合么? 赵莼心中渐已有了答案…… …… 摘星楼共一百零八处入口,内有道路相通。 不曾选择登楼,或者财力不足的修士,也会时常在内聚集走动,聚精会神地看着百步碑,与人津津乐道。 凡正在登楼之人必会凝作一点星芒出现在上,故而如今百步碑上所现的,就是茫茫一片光亮,偶尔能见一两颗星子飞速攀升,引得一片惊呼。 “听闻青阳上人携他那剑意境的徒儿来此登楼,不知到了多少步!” 只道人言流窜的速度快得出奇,郑少游与赵莼不过先后脚入内,摘星楼中就已传遍了他前来此处的消息。 “上人高徒必然实力强劲,何况还有剑意在身,我看应是那颗,前三十步快得如同眨眼,只怕其中星奴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有人摇头了:“依我看,还是这一颗,开始登楼的时间也对得上,同时攀登的诸多星子中,它已登到了六十二步,再上几步就要将一开始最高的那颗压下去了,如此实力,不是那郑少游还能是谁?” 章四百六二 惊叹连连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砰!砰!砰! 傀儡残肢接连不断洒下,落在地上砸出闷响。 见地面开始分离,赵莼立刻凌身跃起,精准落于壁上台阶,气息稍缓。 “三千丈!” 她神情如旧,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 此也意味着,刚才已是她面临的三十波星奴傀儡! 从第一层到第十层,每层的傀儡只有一具, 而自十一层起,傀儡便增加到了三具,更别提二十一层之后,每层的傀儡竟增加到五具之多! 这也当是绝大多数普通修士的极限,根基不够牢固的,甚至早在十余层、二十余层就败下阵来! 感受着丹田灵基仍旧澎湃涌流的真元,赵莼心头坚定,提剑便继续向上行。 三十一层! 伴随石块撞击拼接的异响,一块平整宽阔的地面显现在赵莼脚下。 她抬脚踏入,即听得“砰”地一声,熟悉的黑衣傀儡从头顶凌然跃下,气息狠厉! 只有一具? 赵莼凝神一望,只见黑衣傀儡身上有些异状,双眼下各现出一道殷红刻痕,光芒闪动。 等阶更高的星奴! 她心中落下答案,倒是浑然不惧,挥臂起剑便如前三十层一般,自剑锋上爆出银白剑气一道, 锵锵斩在星奴身上。 便见那黑衣傀儡四肢一软, 身躯猛然巨震,而后噼里啪啦碎成巴掌大的碎块,零零散散掉落一地。 “高估了……” 赵莼平掌抚过剑身, 忍不住微微抬眉。 因为认定这眼下有红色刻痕的星奴更为强大,她便将剑气增强了三分,不想竟直接将其碎成块状,而非先前那般斩断。 “还是要收几分力道啊。” 摘星楼中无法回复气力,眼下每多用一分,后头面对星奴傀儡时就少了一分,正该能省就省才是。 赵莼继续向上攀登,心中亦在思忖。 眼下有刻痕的星奴虽也不是她一合之敌,却比前三十层的星奴更为强大许多,应当达到了同阶修士中,能被称为天才的实力。 既如此,再向上推算,或许从第六十一层开始,便会出现有绝世天骄实力的傀儡,而对标三榜英杰的星奴傀儡,怕就会被安置在第九十一层。 赵莼自己身为溪榜榜首,可同为凝元境界的其它人族英杰, 论实力而言与她甚至不算一个量级。 如若连战英杰就可登顶, 未免有些过于简单了! 那摘星楼真会如此? 她心中尚没有个确切地答案,只得继续向上走着。 …… “第八十四步了, 已经超越先前那颗,是目前登楼最高的人!” 四野惊起一片高呼,百步碑下人头攒动,不少人奋力伸出手臂,对着碑上动静指指点点。 谷繷 “一定是那郑少游不会假,除了上人高徒,谁还能有此实力?” “我看也是这般,人族英杰,剑意在身……青阳上人好生强大,门下竟有如此高徒,咱们定仙城中连那几位尊者的弟子也没有这么强吧!”有人目睹这一情形,更莫名巧妙生出几分与有荣焉之心,得意忘了形。 下刻便有修士脸色大变,连忙堵了此人嘴巴:“不要命了吗,连尊者都敢妄言了……” 此人也惊觉自己失言,遂闭嘴不敢再开口。 只是场中仍有许多人在不住赞叹,可见郑少游羡煞旁人矣! 青阳上人见了此状,面上固然不显,眸中满意之色却是难以掩盖,他不断以手捋须,唇角不住向上勾起,心中愉悦至极。 就连身旁暮气沉沉的郑少依,此时也随众人一起抬眼望去,瞧着百步碑上最高的那颗星子,暗自神伤。 “如最高的那颗是郑少游,这颗又当是何人?” 犹如石子抛如水面,使沸腾的人群更为激动起来。 他们俱都随着这声音望过去,被认定为郑少游的星子之下,是一颗同样光彩熠熠,登楼速度亦与之不相上下的明亮星子! “方才我便注意到它了!”有人急急高呼,“此人登楼的速度好快,仿佛那些星奴傀儡连它一招都接不下一般,且还仅在第一步时慢了些许,后头接连数十步,速度半分都未减,一路攀登到七十七步来了!” 就在他说话之际,被众人瞩目的星子再次跳动,又是顺利地攀升到标刻着“柒拾捌”的位置。 “嚯!它还在上!” “好快,刚才还在七十七!” “那是郑少游,这又是谁,定仙城中怎的又冒出这样一尊人物了?” 摘星楼壹佰贰拾捌处入口无不为此惊动,嘈杂喧闹声阵阵翻涌而起,令附近修士好奇不已,按捺不住心痒之意,蜂拥般涌入楼内。 “怎么了,怎么了?好久未见过摘星楼这般热闹了!” “那是什么!”有眼神敏锐之人立刻就望见了百步碑上的异状,“一个八十步以上,一个也是七十多,哪位尊者弟子前来登楼了?!” 一时间,偌大摘星楼中拥挤不堪,解释声与惊叹声此起彼伏。 此番动静自然逃不过青阳上人的眼睛,他捻起长须的手指明显紧了几分,长眉拧起。 速度如此之快,可见那人与少游一般,一路上来是眨眼败敌。 摘星楼自第六十一层开始出现绝世天骄实力的星奴,能一招将其击败的……必是人族英杰无疑了! “是谁呢……” 三榜三百人,他亦不是每位都识得,青阳上人暗暗一叹,旋即更为仔细地瞧着碑上情形,见两颗星子业已开始齐头并进,互为高低,心中亦是惊奇。 郑少游悟出剑意后,渊榜排名飙升至第六,这人毫不逊色于他,怕也是三榜前十的人物! 青阳眉头微蹙,却不是心忧登楼那人抢了郑少游的风头…… …… 楼中昏暗,五柄银白长剑穿梭如惊鸿照影,散着柔和光晕。 但剑上流窜的光芒却昭示四方,此些剑气毫不柔和,反而锐利至极! 五具黑衣傀儡连连跃起,划出道道残影,他等眼下各有着两道殷红刻痕,实力也已来到绝世天骄的层次。 而对战斗的嗅觉,也较之前的星奴傀儡更为敏锐。 他等知晓那五柄长剑不可硬抗,便只得连连避躲,可惜越向上攀登,楼中空间就越发狭小,长剑穿行而来的速度还有破风之相,根本不是他們能轻易躲开得了的! 章四百六三 陨星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便见长剑贯破傀儡胸膛,在其身后散作剑气一道,倏地消散成空。 星奴遂接二连三如风下野草般倾倒下去,以头抢地! 赵莼将剑气一收,此时四面亦重新亮堂起来,地面重新恢复为壁上台阶。 向上凝望,许是因为登得越来越高的缘故,顶处开始洒下些微柔美的光亮来, 星星点点的微尘在光束下浮动,显得尤为静谧。 九千丈! 而她体内真元不过仅用去一成罢了! “凡三榜英杰,便是绝世天骄对他等而言,又与寻常修士何异?” 赵莼知道,此番战绩看似不可置信,但若换了溪榜上任何一位凝元前来,都有直登九千丈的实力,只不过有快慢之别,与损耗真元多少之分罢了。 这便是人族英杰,同阶精锐中的精锐! 若说天下修士是人族兴盛之本,那么族中英杰之流的人物,就决定了人族可以兴盛的极点。 “就让我看看,这人族英杰级别的星奴傀儡,究竟是何模样!” 她猛然向上踏去,逐渐攀登至九千一百丈之高,即将破层之际,阶石飞速铺排成底,自上跃下一具高大傀儡,观其身量, 就有足足两丈余! 它身躯线条流畅, 与真人无有丝毫差距,肤色泛着冷白,关节处也由肌肤血肉一般的东西连接,而双眸内眼白瞳孔分明,显出万物不识的冷漠来。 若不是知晓登楼中只会出现傀儡,赵莼几要以为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好手段!” 她不由赞道,能制出如此傀儡的炼器师,说是神乎其技也不为过! 赞叹时,星奴傀儡已然先手攻来,因赵莼是为剑修,它亦手持长剑,跃动间身形矫捷如豹,足尖点地便腾出五丈有余,轻盈若风! 很快! 就算是绝世天骄等级的傀儡,与之相比都是萤火见皓月。 赵莼旋身后退,倒不是惧了它的攻势,而是在心头估测这具傀儡的实力究竟在几何。 九千一百丈可不是尽头,后面傀儡只会越来越强。 必须算好力气,一击即破! 星奴傀儡攻势大开大合, 一将赵莼身影锁定,便丝毫不肯放过,他手中长剑看似无有剑招指引,然而运剑十分灵活,颇有几分太元道派嵇无修逍遥一派的意味在其中,随时可以变换剑招,以应付赵莼攻防之策。 然而剑招变换是表,个人实力才是奠定胜败的根基。 赵莼眉眼一厉,心中已有了傀儡实力的衡量。 “入不得溪榜前五十,不过尔尔!” 她横起一剑,直将星奴傀儡放入近身,两道剑风砰然相撞,其中一道被横扫散去,长烬锋芒毕露的剑身从中贯穿,毫无阻顿地穿透傀儡头颅! 噼啪!噼啪! 剑罡旋聚暴动,形成一处小小旋涡。 眨眼间,那星奴傀儡竟就没了半个身子! 只些许齑粉从罡风中飘散出来…… 还远称不上强大! 赵莼提剑上行。 …… 摘星楼中,九千余丈高悬之地。 一具胸膛为人贯穿的星奴傀儡仰躺在地,其双眸灰败失了神彩,可见已然败下。 而剩余在场内的另两具傀儡,却仍旧精力充沛,不断向场中持剑男子发起攻势。 那男子正是登楼而来的郑少游,只是此刻气息微乱,避躲剑招之际,更显出几分狼狈神色。 九千八百丈,九十八层! 星奴傀儡实力绝对在榜中英杰前十! 谷芿 且还要同时面对三具! 更何况……郑少游面露苦笑,他体内真元不过只剩十之一二,全盛之时以一敌三或许还有胜算,但如今,难矣! 不可萌生退意! 他心头一震,连忙聚了心神,招架傀儡落剑一击。 云水剑意! 四面空气涌流如惊涛骇浪,星奴傀儡肉眼可见地阻滞些许。 郑少游眼中一喜,趁此机会催动真元爆出,倾力一斩破开傀儡胸腹,剑锋如划过血肉一般顺畅无阻,然而星奴傀儡却又不似真人一样知晓痛楚,见郑少游逼近,遂不顾胸腹被破,抽剑向前一劈! “不好!” 两者距离极尽,此击几乎是避无可避,郑少游眼神狠厉,竟径直迎上这道落剑,反手把住剑柄,将手中长剑从傀儡头颅处贯穿! 那星奴傀儡眼神一暗,下刻四肢即无力软倒,只可惜先前斩来的一剑已然落在郑少游肩头,血液横飞! 而他与这一具傀儡搏斗之际,还有一位强敌在旁窥伺协助,此时趁势破空斩来,长剑就直直从郑少游胸膛穿过,登时叫他失去意识,落入一团雪白光晕中,随破碎的地面向九千余丈深渊落去…… …… 一传十,十传百。 摘星楼一事,不知透过多少人的口中,向周遭传播而去。 几乎所有在附近的修士,此刻都不约而同地鱼贯入内,只为一睹英杰登楼之景。 一百二十八处百步碑上,两刻愈发明亮的星子,业已在顶部攀登,你来我往间,都不甘居于人后。 “九……九十八步了……”有人后头微动,忍不住吞咽口水。 寻常摘星楼内,能有人登上六千丈都可惊慑一方,如今两人皆直向登顶而去,实是恐怖至极! “……上回有人登顶,是什么时候了?” 立刻有知道的开口回答:“怕是两千多年前了!” “难道我等今日,还真能见证一位登顶之人不成!” 此言一出,四野震怖,无不为之动容颤栗。 “九十九步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两颗停驻在“玖拾捌”的星子,其中一颗忽地光芒大作,直直向上一挑,霍然到了“玖拾玖”的位置! “太快了,到此刻速度仍旧快得惊人,谁能阻它,试问谁能阻它?!” “切莫拦我,这登顶之人是何模样,我定要瞧个真切!” 人群彻底沸腾起来,喧闹的叫喊声几乎将云霄穿透。 而两颗星子一向齐头并进,如今一颗已经向上攀行成功,另一颗遂不可避免地成为众矢之的。 千千万万束目光投射而去,众修士皆心如擂鼓,越鼓越大的期盼不断暴涨,千古以来,从未听闻过一日会有两人登顶,这将是旷古绝今的奇闻! 而须臾后,那颗星子骤然一暗…… 失败了! 这人没能闯过第九十八层,止步于九千八百丈。 死寂一般的安静弥漫开来,无人敢言语半句。 青阳上人眼神如炬,猛地看向圆台之上! 白光裹着一道身影降下。 那人面色苍白,踉跄几步方才站稳。 青阳上人微微怔住,许久才长叹出声: “回来吧,你已做得很好了少游。” 身形挺拔,面容隽秀,正是青阳之徒,郑少游! 章四百六四 强敌!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其余入口处还不见动静。 与青阳等人同在一处的众修士,连指尖都在发颤。 不是郑少游? 那人不是郑少游!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在心头。 既然不是郑少游,还能是谁? 熊熊好奇之心燃成烈火,顷刻间向四野席卷而去,所有人的心都在狂跳不止,几乎冲昏头脑的激动从脚底直贯上天灵。 会否同两千余年前那位登顶之人一样,是一位绝世散修? 还是说这人乃宗门弟子,此番也是同郑少游一般, 谨遵师命前来登楼? 在还未一睹真容之前,诸多猜测层出不穷,萦绕难消。 郑少游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他在楼中为傀儡所伤,但被白光包裹后,身上伤口便瞬时消失不见,唯余些许隐痛,倒不足为惧。 只是真元耗尽的疲惫之意颇为难受,待他取了丹药含入口中炼化,方才缓解一二。 在众人瞩目之中站回青阳上人身侧,他才终于逐渐了解到事情全貌。 抬眼望去时,四周又爆出一声通天彻日的惊呼,那颗星子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再次跳动,已然越过“玖拾玖”。 “登顶在即,只若它跃出百步碑,就是这两千余年以来,又一位登顶摘星楼的人。” “还不快取我那留影符箓来,我定要将此情此景留作纪念!” 郑少游闻见青阳上人沉沉一叹,心头亦不自觉升起几分好奇,今日未曾登顶固然存了遗憾,不过他早已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渊榜内所熟知的那几个名字中,关博衍与桐榆都已上界,还有何人特地来了定仙城? 又或许,并非是归合修士? 此人未曾现身以前,谁都无法知晓。 …… 摘星楼顶处,在传闻中只得三尺见方。 然而赵莼眼前却不比开始登楼时开阔,但也不知甚过三尺多少,并非人云亦云地那般狭小。 也是,若只得三尺长宽,怕是连手脚伸展都成问题,何谈斗法交战。 她心头稍定,下刻便如先前一般,一具颇为高大的星奴傀儡自上跃下,其面容肤色却皆若玄铁所制,着一袭黑衣,眼下不曾带有红色刻痕,与最初时见到的傀儡一模一样。 已至百层之高, 将要登顶,所面对的傀儡怎会如初时一般? 赵莼警铃大作, 自星奴傀儡身上感知到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凶悍气势, 却有种尘埃落定般的感受。 分玄战力! 摘星楼第一百层的守层关卡,乃是一具堪比分玄修士的傀儡! 她虽在河堰小千世界内,利用界壁破损之处,将一分玄邪修灭杀,可面前的景象,又明显与那日不同。 谷淸 傀儡不比真人,其不知痛楚,无有情绪起伏,对战机的把握尤为精准,何况今日脚下的场地还并不宽阔,且没有任何外力可供借用,赵莼要想破关,就必须正面将其击败! 此事可难? 确是非常之难! 切莫忘了,登顶修士在面对这一具在大境界上高于自己的傀儡前,还曾与上百具星奴傀儡交手,体内真元早已不如全盛之时! 赵莼银牙暗咬,自九十一层起,每层的傀儡便有英杰战力,九十二层有三具,九十三层有五具,至九十四层,傀儡实力即攀升到溪榜前五十,而到九十七层,傀儡实力更来到溪榜前十。 方才破关的第九十九层,就是足足五具堪比溪榜前十的傀儡! 她一路登来九千丈,不过用去真元十分之一,然而从九十一层登至一百,体内真元却只剩下不足一半,可见有多少人将被拦阻在此。 正在这时,那黑衣傀儡手臂一抬,将两指并在胸膛正中,竟开口言道: “于内核处留下超过三寸深浅的痕迹,或交战撑足一个时辰,皆可算破关。” 也就是说,登顶的要求并非是完全击败傀儡! 赵莼定神看向其胸口,那被称作内核的东西呈现柔白之色,微微散着光亮,而内核一周略微向下凹陷,她正凝望着,却见一层黑雾笼来,将内核尽数遮盖,最后凝结成傀儡躯体一般的硬质外壳。 内核为傀儡制物的绝对核心,常见的内核多为灵玉或饱蕴灵气的储灵之物,赵莼自己着手制作的傀儡中,便多以灵玉为内核,若其中灵气消耗殆尽,只需加以更换就可继续使用。 然而像星奴这般极为灵敏自如,战力强大的傀儡,其中设计必然精妙无比,内核即可能不是灵玉此等一般之物。 不过有一处毋庸置疑的是,无论任何傀儡,只若内核被破,就再无一战之力! 赵莼能肯定,那包裹内核的硬质外壳必然坚韧无比。 可凭体内不足半数的真元,在分玄实力的傀儡手下撑足一个时辰,难度绝不比留下三寸深浅的痕迹来得小! 既如此,何不倾力一战! 她手中长烬剑锋转动,于身前化出一道如影惊鸿,而下一刻,黑衣傀儡与赵莼皆同时跃起,两柄长剑铿锵撞在一处。 傀儡之剑亦为黑色,只剑身不若长烬般暗蕴流光,两剑碰撞时,惊出一声激烈地爆鸣,剑风轰然向四周滚扫而去,摘星楼四壁空旷,那爆鸣声遂回响在其中,经久不散! 长烬在赵莼手中施力镇压直下,天剑之威,傀儡之剑难以阻挡,她本欲直接震碎此剑,然而却觉手下力道突受阻碍,如同落入水中一般迟滞软下。 定睛一看,傀儡之剑竟微微弯曲,使剑身近乎消融,倏地,那剑霎时消失不见,赵莼只觉身后凉风一阵,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便劈斩过来! 她心中巨震不已,当即抽身避退,黑色剑锋在脸颊微微擦过,寒芒刺得双眼生疼! 分玄一剑,她决计硬抗不了。 只能躲! 赵莼连忙避退数丈,瞧见本在傀儡右手的长剑,此刻却出现在左手之中。 以入微剑意横扫而过,那黑色长剑在神识内却非实物,乃是黑雾凝结而来,只见星奴傀儡长臂一抖,左手长剑随如先前那般消散不见,自其右手指尖又迅速冒出一股黑雾,凝结为剑! “原是这般。” 她不欲落入防守之势,起剑又向傀儡先攻,附着庚金剑意在上的长烬以锋锐制胜,在傀儡躯干之上留下伤痕处处,然而下刻那些痕迹便尽数复原,毫不为其所动! 章四百六五 双眸现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傀儡手中长剑,与其本体息息相关。 内核不破,赵莼也无法以长烬之坚韧将其震碎! 她接连将傀儡剑招挡下,心中亦在琢磨破解之法。 庚金剑意既能在傀儡躯干留下伤痕,想必破除外防,直剿内核也不在话下。 为今之计,则更重于如何在招架下剑招后,击破傀儡胸膛。 那黑衣傀儡到底有分玄实力, 速度与力量皆在赵莼之上,此时步步紧逼,两者间距始终不得超过两丈。 可赵莼心中所想,却是必得先行拉开距离。 她神情并不慌乱,径直抬手掐诀,就见一道银白剑气灵光闪动,须臾间窜到赵莼脚下,整个人便霍然腾起,不过眨眼功夫,就遁出四五丈远,同时又见她并指挥起,使出气剑一道的法剑分身,璨灿流光的银白长剑遂浮动身侧。 以赵莼如今实力,千百柄法剑分身不过轻而易举,如今只唤出一柄,却是灌注了千百柄的法力,其上锋芒毕露, 穿行间几有撕裂周遭万物之相! 御法剑分身在上,长烬握于手中,赵莼之意溢于言表,正是要气剑身剑两道并行,同时攻敌! “去!” 听她爆喝一声, 法剑分身遂穿破长风,引层叠爆鸣声回响楼中,剑锋寒芒若冷雨抛洒,霎时就与傀儡缠斗一处。 赵莼趁此机会,更凌身跃起,剑势猛然下劈,直冲傀儡胸膛之地。 然而那黑衣傀儡却不急不缓,与法剑分身缠斗中,挥手又凝出一柄长剑在手,一左一右,正好将赵莼与法剑分身一齐防下。 可说是滴水不漏! 见此,她顿时就收了纠缠之心,长烬向上一推,把傀儡落剑挡回,旋即抽身而退,两指一动,法剑分身遂也消失在傀儡身前。 如此手段消耗真元可是不少, 赵莼分神内视,丹田真元约莫还剩三成,而自开战时,不过仅过了半刻钟不到! “久撑决计不成,再寻其它手段!” 她当机立断,忽而凝神自持,口中念念有词,千百柄法剑分身顿时现于身后,形如剑雨。 随赵莼召令,法剑分身列阵作三分,齐齐向傀儡处逼近,三股剑势契合紧密,连连作斩击攻伐傀儡,只是其时时不忘顾念自身内核,饶是千百柄法剑分身齐在,都无法破入近身。 时辰越久,她体内真元便消耗越多,见傀儡苦于招架剑雨,赵莼便循了先前之法,提剑而斩。 星奴傀儡双手各自握起一剑,皆行云流水般施为自如,知晓她步步迫近,遂抬剑作防,然而赵莼此回变化剑势,忽从劈砍作横推,砰然将傀儡左臂向外一击,其臂膀巨震之下,半边胸膛即失了防备。 此还不够! 赵莼心念一动,银光灿灿间,千百柄法剑分身合束一柄,剑锋调转将其右臂挡开。 傀儡知晓当下陷入危急局势,两臂回推就要防备,只是赵莼心有预料,一面催动法剑分身绞住其右臂,一面加重力道将左手镇住。 看似僵持局面,却听她轻喝出声,一道利芒自眉心遁出,小小识剑径直贯进傀儡胸膛正中! 登时就是两寸有余! 而识剑剑尖,已然触及内核! 澎湃灵力应着外壳碎裂之声逸散而出,星奴傀儡身躯狂震不已,反制赵莼的力量瞬时暴增数分,使得她双臂施力为之一阻,渐有痛楚攀爬而上,似是要摧断自身筋骨一般! 不可停! 停了就是前功尽弃之局! 她呼喝一声,双眸圆睁,猛然向前一镇,而识海几乎倾力而出,庚金剑意所凝的识剑毫厘压进,三寸! 赵莼通身真元如同江流奔泻一般难以止住,心头萦绕着绝不止步的念头,那识剑在入得三寸后还是不止不歇。 三寸! 四寸! 五寸! 谷罗 鸡卵般脉动的内核似琉璃惊碎,噼啪噼啪断裂成块,其中灵气滚泄而出,在摘星楼内聚成涡旋。 砰! 赵莼随那黑衣傀儡一并仰躺倒下,弥漫在四肢躯干失力感使人昏昏欲睡。 四周有断裂的闷响,身下平整的地面开始坠入万丈之渊,最终以赵莼为中心剩下一块三尺见方的悬空石台。 她举目望去,头顶似大幕展开,漫天星河便这般倾泻而下,璀璨星子像是触手可得般盈在眼前。 如此盛景,可堪与人共赏? 赵莼忽感到独上高楼的孤寂。 君子慎独,是恪守纲常伦理之底线。 修士慎独,许就是独行大道时,守正本心,勿为杂念所动。 “心外无物,离却灵明之心,天地万物鬼神皆不存在……举头三尺后归心神,这门神通,是为元神之道。” 迷雾如同被大手推去,赵莼心头开始逐渐明晓,她正探手欲要摘星,却见茫茫星河内,有两处星子格外璀璨明丽。 “那是……” 轰然间,亿万星子陨落黯淡,那两颗亮星汇成一双眼眸,令赵莼熟悉无比。 饱含恨意的双眼! 她还来不及惊愕,就见眼眸中射出一道利光,劈如眉心识海。 撕裂之痛滚滚袭来,赵莼只觉身躯越来越轻,意识开始消弭…… …… 摘星楼中,百步碑下。 众人挨挨挤挤,只为一睹登顶时刻的发生。 青阳上人更是捋须凝神,目光如炬定在碑上。 在诸多星子皆在石碑底处闪动之际,高悬于碑顶的明星犹如帝君,镇压四野。 忽地,它动了! 亦牵动着无数人的心神,在碑顶闪动不息。 伴随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它飘然从碑上跃出,幽幽向上窜去…… “动了动了!此人竟真的登顶成功!” “果真如我所想,得赶紧上禀师尊,将这人拦下结交才是。” 万般心思各异,眼神皆追随星子而去,可出乎众人所料的是,它上浮至中途,却如火星熄灭,霎时消失在半空了…… 寂然。 四野顿时鸦雀无声,较郑少游现身之时更甚。 从未出现过的诡异情形,令所有修士心头巨震,诸多猜测席卷而来。 而一百二十八处入口,亦久久不曾有登顶之人出现。 “是不是……死了。” “怎么可能,自摘星楼建成,从未有修士陨落其间!” “那如今景象怎么解释,星子可是直接消散了!” 青阳与郑少游面面相觑,心中惊动难安。 章四百六六 赴宴见客 薄暮西沉,明灯渐起。 戚云容方坐定数刻钟头,房门便被叩响。 自房中出来时,正巧也见得邵言生将一张黄纸递与褚庄,并切切叮嘱道:“其中需以特殊法门保证灵性不失的几种灵材,贫道皆已注明,收集时切莫忘记此处,否则阵法残次,要修补就只得推倒重整,格外费时费力了。” 褚庄听他语气认真,当即便敛了神色,一口咬定道:“贵客放心,小的一定用心监督底下人行事,绝不会出半点问题。” 邵言生此回也是首次独自出师,闻言后仍是嘱咐了几句,方才稍稍定下心神。 这时,两人才瞧见戚云容走来,褚庄连忙掐算时辰,观望一番天色,笑道:“看来府中奴仆已去唤了贵客起身。” 他慎之又慎地将手中黄纸叠起收好,以手引路,指向池心亭道:“老爷早已备下筵席为两位接风洗尘,眼下时辰已近,还请两位随小的入座才是。” 邵言生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两人便抬脚随褚庄往池心亭走,戚云容默然跟上,不动声色地向池西水榭方向打量一眼。 只见那处已点上灯火,甚是明丽亮堂,几道气息在其中浮动,因阵法阻隔的缘故,数不清具体人数。 她收了眼神回来,池心亭便已近在眼前。 此乃一座八角亭台,四边环水,以红木阑干相接,可四通八达。亭台之顶铺设琉璃瓦盖,飞檐高翘,雕以福兽种种,皆肚腹浑圆,憨态可掬。自下看雕梁画栋,帷幔轻盈若无,坠环佩叮当,随池上晚风而动。 四面池水碧透,植种芙蕖芦苇,摇曳生姿,远望还有假山流水,泉眼汩喷,于黄昏中观此景,更有晚霞相伴,天垂紫金。 饶是戚云容并非在意外物之人,此时也于心中感叹,主人家必定在此下足了功夫。 “两位小友到了!” 爽朗笑声先至,便见一道高大身影将帷幔一掀,褚振群状似欣喜若狂般迎出,亲自把戚云容二人领入席中入座。 亭内共两张大案一处小案,坐北朝南一方铺设一张大案,是为主位,其上两张座处,因褚振群起身迎人而半边空置,另一半则坐了位宫装美妇,唇红齿白腮似雪,一双长眉飞扬入鬓,富有张扬之美。 而西面东向亦有大案一张,即是为客人所设,至于东面小案,则独自坐着一身形瘦小,面若敷粉的少年郎。 戚云容问话侍女后,眼下对亭内之人心中有底,却仍是听褚振群介绍道: “此为拙荆。” 那宫装妇人盈盈起身,凤眼凌厉,轻轻往两人身上一扫,后露齿笑道:“久闻大宗威名,门下弟子无不为天才人物,今日才算有幸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戚云容心头一震,褚振群这位续弦夫人在外几乎无人提及,不想竟是位分玄修士,气息甚是强大,完全不输褚振群! 许尚兰亦在打量这两人。 谷垡邵言生她早已听丈夫说过,是浑德阵派弟子梁勉今梁真人门下亲传,本身倒无甚重要,只其身后的梁勉今须得慎重相待。 褚振群与其相识得早,甫时梁勉今不过分玄修为,两人平辈论交,关系不算亲近,只偶尔通信往来,久而久之,因褚振群专心于在定仙城经营,疏于与之结交,待梁勉今顺利成就真人之位,两人已是颇为生疏。 如今刻意讨好其弟子邵言生,亦不过是寻求机会,意图对这段关系加以弥补罢了。 而邵言生带来的这位女子…… 许尚兰可不是寻常散修,她自幼长于内城,母亲尤善卜卦命理之道,甚至凭此成为真婴修士座上宾客,眼力见识皆非同一般,她虽不曾学到母亲牛毛,但耳濡目染之下,光论识人本领还是强过褚振群不少。 当下一眼便瞧出,戚云容精气神之相,更远胜过邵言生! 这绝非因为其修为境界高于后者的缘故,许尚兰深谙母亲教诲,观得眼前女子双目含有神光灿灿,眉心处一团耀目精光,一看就是天资绝佳,且背倚仙门大派,才能显露如此气相。 邵言生比她不如,若除却自身资质,还可意味着其身后师长,地位实力较梁勉今更甚! 许尚兰眼眸一转,笑意遂又真挚几分。 而褚振群浑然不知,大手一扬,又道:“犬子自小倾慕宗门天才,今日领他前来,若能得两位小友指教一二,便是无上幸事了。” 那少年郎连忙从座上站起身来,全无戚云容二人在杂役口中闻见的那般狂妄,颇有礼数地拱手道:“在下许满,见过两位贵客。” 他这般作态,只得叫戚云容徒生厌恶,还是邵言生连忙接下此番见礼,忙道“不敢”。 复又从怀中摸了件巴掌大的阵盘,递与那许满:“此番初见,不曾备下什么厚礼,这是家师闲暇所制,内有小磐石阵法一座,有防身之功用,还望不要嫌弃才是。” 闻听是梁勉今所制之阵盘,褚振群登时心悦,代许满道:“这般厚礼哪敢嫌弃,满儿,还不快谢谢客人。” 许满应声答了谢,将那阵盘收下。 场中一时便盈满和乐气氛,宾主尽欢。 席上褚振群时时与邵言生交谈,许是察觉出戚云容性情冷淡,便是有心与她搭话,终也无所话头。 还是许尚兰翩然起身,一边打量着她的神情,一边含笑道:“瞧着戚小友不怎么动筷,可是席上酒菜不合心意?临方终究偏远了些,不比内城繁华……小友可尝尝那九参灵酒,此为家母府中酿制,在内城中也算小有名声。” 蓦然被人点中,戚云容神色一整,先将席上佳肴赞上一番,后又顺着那话头道:“……夫人家中,是内城人士?” 许尚兰嘴角一勾,浅浅点头道:“尚算有几分家底,自小在内城长大罢了,与宗门修士还是无法相比的。” 她看戚云容,就像是抛出的钩饵被鱼儿所咬中一般,愈发欣喜满意起来,不等对方答话,便直言相邀道:“戚小友既是首次来此,想必也不曾入过内城,刚巧我褚府商队正要入内城采买,小友可想同去?” 章四百六七 刁难与震慑 戚云容并非蠢笨之辈,怎会瞧不出许尚兰此举另有用意。 只是眼下的确寻不到更好的机会进入内城,且许尚兰身上确又存在疑点,另外还有邵言生这一浑德阵派弟子在此,倒不必担心褚家突生歹意,戚云容略略思索片刻,便想着答应下来:“听闻内城繁华至极,较三州巨城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能入城一看——” 正说着,突有一洪亮声音降下。 “道友既想去内城一看,贫道倒可作向导一职。” 众人抬头望去,池心亭外长桥上,忽地现出两道遁光,原是位身姿潇洒的执扇公子,与一身着绛紫衣袍的中年男子联袂而至。 见状,褚振群心中一抖,暗道今日恐要误事,便连忙上前开口:“今日倒不曾料到潘小友会来此,故而不曾设案,褚庄,还不赶紧为两位布设酒案。” 他岔开了话头,正欲寻个时机将此事揭过,不料潘余竟不依不饶,直冲着戚云容道:“按内城规矩,商队可不能在城中久停留,道友若想多见识一番,还得由贫道这般的内城人士引路才是。” 言语间挤眉弄眼,颇有洋洋自得之意。 戚云容睨他一眼,见这人不过凝元中期修为,年纪与散修相比确是十分年轻,身上法力也尚算雄厚,却不如一旁站着的紫袍中年人气息强大,观之已然步入分玄境界。 到此,要断了潘余的心思已不可行,许尚兰伸手握住丈夫臂膀,凤眼一眯,遂笑道:“这还不简单,若戚小友愿意,倒时便由妾身亲自领了商队,送几位一并入城就是。” 她笑意盈盈,看了许满一眼:“正好犬子思亲心切,妾身也可趁此机会带他回母家一看。” 许满不知母亲怎的起了这意,登时面露不悦回望过去,一句“我不愿意”还没说出口,就被母亲凌厉的眼神堵回,再不敢开口说话。 潘余似是颇为忌惮许尚兰家世,闻言只得将腹中心思作罢,蹙眉道:“夫人好意,潘余不敢不从。” 正好此时褚庄也带人将酒案布下,供潘余二人入座。 又见他不紧不慢斟了壶中美酒,轻轻嗅闻后双眼微眯,噙着笑说道:“三百年份的九参灵酒,也怕只有在夫人这处喝得到了,不知今日是来了何等贵客,才叫夫人割爱至此啊。” 许尚兰早知潘余此人惯喜胡搅蛮缠,闻言心下冷笑:“区区灵酒罢了,身外之物,能叫客人喜欢,才是它在主人家手里的用处,潘小友若是喜欢,等到了内城,妾身必定亲自送上几坛到鸣雷洞去。” 听闻鸣雷洞三字,潘余面上神情也是为之一改,知趣地止住了这一话头,改向戚云容二人道:“还未曾自报家门,贫道潘余,为鸣雷洞伏琊上人门下。” 真婴上人门徒? 怪不得作派如此嚣张! 戚云容心头厌烦,面上却不发一言,唯有邵言生微微表露惊讶,轻声道:“原来是上人门下,失敬失敬。” 他站起身来,先言明自己出身浑德阵派,继而又用搪塞褚振群的话语将戚云容介绍一番。 然而潘余却不肯就此打住,反而撑着脑袋追问道:“戚道友之师既与梁真人交友,想必身份不凡。贫道也想知晓,能教出戚道友这般英才的,是何方人物。” 这就是要问戚云容师门何处了。 邵言生心中一急,连忙低头去看她。 先不说昭衍遣派戚云容来此的用意,便是其师尊巫蛟的名号,也不好在此时与人随意说道。 “戚道友久久不言,难道是觉得贫道不配知晓不成?” 谷猊 自恃上人门徒的身份,潘余在内城中也少有人敢出言得罪,亦是因此养就一身骄矜脾气,心道这邵言生与其师长梁勉今,不过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离了浑德阵派,更是无法与真婴修士相提并论。 此也就罢了,眼前戚云容这等连师门都不敢报出之辈,却也敢拂他意思,难免叫潘余陡生不悦。 褚振群见席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正要开口斡旋。 然而戚云容冷冷一笑,忽而抬手甩出一道黑芒,霎时从潘余面颊一侧穿过,钉在身后红木梁柱之上。 “啊!” 劲风打上面颊,惹得潘余痛叫一声,连忙捂了伤处。 “你疯了不成!”他张开手掌一看,只见掌心一团血迹,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疼,“我杀了——” 还未起身,就被身旁那绛紫衣袍的中年男子按了下来。 这人眼神一沉,右手轻轻张合,便将梁柱上的东西拔入掌心。 那物长约一寸,粗若拇指,形似一弯獠牙,通体玉白。 只微微用神识一探,就能从其身上感受到勃发而来的澎湃妖力,使得紫袍男子面色发白,浑身一震! 他连忙止住就要冲动行事的潘余,将这弯獠牙递去一看。 “半妖,至少都有归合境界,若此物是蜕变所得,修为只怕更高!” 得了男子传音,潘余打了个激灵,只得恨恨坐下。 以褚振群夫妇眼力,哪会看不见这一情形,二人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渐渐明了。 若戚云容之师乃是一尊强大的半妖修士,倒也能解释为何邵言生多有隐瞒。 仙门大派中对妖族一向讳莫如深,梁勉今不欲让人知晓他与半妖结交,自也合理。 只不过戚云容所展现出来的气相更胜过邵言生这一宗门弟子,仍是叫许尚兰心头存疑,她不由暗道,难道是那尊半妖血脉尤为强盛不成? 可叹自己学艺不精,不能像母亲一般识出戚云容身份。 潘余这边,也在脑中仔细排查起三州内声名赫赫的半妖修士来。 此物为狼族獠牙,而业已成就威名的狼族半妖…… 他愈想,就愈是恐惧难忍,妖族中狼之一系是出了名的记仇与凶残,他等可不似人族在乎礼节,若有不豫,一路杀进定仙城的例子又不是没有,若真得罪了其弟子,以伏琊上人的性情,必不会为自己出头,反是会直将自己交出,以消对方怒意。 瞧见潘余终是消停下来,戚云容这才眉头一松。 巫蛟早已料到她在定仙城内或会遇到刁难,这枚狼牙也确实是半妖之物,只不过不是巫蛟本人,而是他戍边时斩杀一名真婴狼族半妖所得。 那半妖已死,自不怕被人寻到正主。 章四百六八 入城与邀约 宴后一连数日,戚云容皆以静修名义挡了来客相邀。 潘余便是有意结交,在这般冷淡之下也是无从下手。 眼瞧着商队启程之日在即,他不免有了几分慌乱,拉了同行修士在房中细细商讨,只盼能得一妙法,与戚云容结交一番。 “数日前我才得内城眼线传信,为庆青阳上人返回定仙城,师尊将亲自布设筵席相待,那青阳上人为师尊旧时好友,此番前来更是带上了天剑台论剑大显身手的郑少游,是以我鸣雷洞也会令众弟子入席,只可惜师尊门徒甚众,我在其中并不起眼……” 当年是如何奉上丰厚束脩,才求得鸣雷洞弟子名号的,潘余是再清楚不过了。 拜入伏琊上人门下这些年间,莫说得其指点,就算是有幸见上一面,都是极难。他自比不上顶上那几位亲传得上人看重,故而想在宴上出出风头,便只得另谋出路。 “那浑德阵派弟子邵言生手头有布阵之务,只怕不会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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