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为尊者在横云中所得,一直留至今日。”柳萱道。 “师姐你……” 柳萱一眼便猜出赵莼欲问何事,却是摇头道:“此物于我无用,亦或者说,于我族无用。” 她玉手纤细而秀美,抚在长匣之上:“尊者令我带来岫灵玉髓,亦不过是为告诉你,一法不通,她也总是为你备了后路,令你不必烦忧。” 后路? 赵莼心头一动,依照此言,有岫灵玉髓在手,回转生灵宝光却不是首选不成? 章四百五二 举头三尺 “三种异光不同于寻常元光,乃是因其来处独特,修成后在强韧等方面远甚于其它。”柳萱声音缓缓,笑意融融,“从前修成异光的修士,实力总胜过常人一截,然而随着仙道愈发兴盛,往日成就异光的方法或失落,或再难寻得,此也是为何修真界协力同心,也要将功法尽数改良革新的原因。” 赵莼听得仔细,迅速便将其话语中的细节捕捉。 再难寻得,指的自然是诸如紫罗琼枝这等灵物,而失落二字的由来却不由令人深思。 大御天地玄光以天地自然之力为源,自不可能用失落来概括,那么最合适的,便只能是记载最少的造化神通法光了。 天地之法不可行,灵物之法为后路,赵莼双唇微抿,直言道:“尊者之意,是想让我一试造化神通法光了。 “此法记述甚少,我在昭衍中翻阅典籍众多,也不过初初知晓其重在神通二字……” 柳萱眼中浮出几分赞赏,含笑道:“这种异光,如今已是少数天妖才能修成, 人族中自然记述甚少了!” 传说在上古时期,各般修行体系未定, 皆在不断摸索之中, 后仙神万族携手创三千世界, 便一同将各种修行体系界定下来,无论族类和道统, 左不过都在境界与修行方式上有所差别,本质上都是蜕凡升仙的道途,而随着人族道家仙道越发兴盛, 积蕴灵气,转化真元的方法也开始影响到其余体系。 其中当以妖修影响最大,如今与人族修行体系的相似亦是最多。 一路到如今赵莼这一代,绝大多数妖修已然与人族修行体系无异, 筑基为始,渡劫成婴,再成就尊者、大尊之位。 而自诩血脉尊贵的天妖各族, 随着代代传承更迭, 体内血脉亦在随之逐渐削减,族中后嗣从早前生而真婴,到如今生而筑基, 甚至生而凡胎, 已是肉眼可见的一代不如一代。 此种衰败, 也不得不叫他们从坐等修为随寿数自行进境,到主动修行,以摆脱越来越短暂的寿数之限。 故而天妖修行道家之法, 已然不是什么逸闻。 “少数?” 见赵莼开口询问,柳萱便拂袖探出手掌,白嫩掌心之内, 一团真元缓缓凝形,其色为青, 最内层有星点黑芒,点缀其间。 “神通法光!” 在博闻楼阅过诸多典籍,赵莼哪还认不出各般真元化光的差别。 以新法成就的元光,色与真元相同, 且呈现光晕模样, 笼于外层。而三种异光则十分耀目, 形如芒点, 位于真元中间,其中生灵宝光色如羊脂白玉,天地玄光虽有玄字,却是厚土之相的明黄,至于神通法光,才是色深且重的玄黑。 “我虽为人身,却是六翅青鸟族后嗣转修,有部族传承神通在身,天生就有七成几率修成神通法光。”柳萱翻手将真元散去,见赵莼面有异色,便又将金乌三族与天妖各族之事讲与她听。 赵莼这才恍然大悟。 原是天妖中有少数仙神后嗣,会生而继承先祖的血脉神通,六翅青鸟便传承当年金乌大神的三项神通之一。 而神通法光本就是以神通为基础,衍化至真元之上,是以天生就有神通在身的天妖血脉,便更为容易修成法光。 柳萱讲过这些,即闭了嘴,她不曾告诉赵莼的是,如今的天妖族群中,因血脉逐渐稀薄的原因,部族后嗣继承圆满神通者甚至不足十之一二,剩下的即使有神通在身,神通本身也出现了各般削减式的变化。 “既如此,我要修成神通法光,就必须寻找一门神通法术来修习了?” 这话却被柳萱否下。 谷槊</span>“非天生神通,不可成就法光。” 得坤殿内积蕴的各般神通法术皆是人为编纂创写,自然是后天之物。 天生神通? 赵莼不由犯了难。 “你忘了,人族也有天生神通在身。” 柳萱笑着出言点拨。 人族的天生神通? “凝元时,有袖里乾坤,归合期, 有缩地成寸,成就真婴后, 则习得掌破天地, 至于往后的身外化身, 别有洞天之术,人族已然将其尽数融入修行之中,实际上,这些都是先辈们传承下来的天生神通!”柳萱之言霎时叫赵莼豁然开朗起来。 “天妖重血脉,是以神通以血脉相传,人族重修行,神通便自然兼容入了各般境界,只若修成到了固定的境界,神通就自然而然地浮于心头了。”细想想,诸如袖里乾坤这般的术法,从没见过修行方式,凝元修士却可施用自如,以天生神通解释,方才合理。 见赵莼举一反三,柳萱更欣然一笑,循循善诱道:“那师妹,就不曾觉出不对吗?” 有何处不对? 蓦地,她心中一跳。 忍不住眉头蹙起,疑道:“分玄境界,为何没有神通?” 一向直言的柳萱,此时却讳莫如深地住了口:“此事我也不知,便是你需要去寻的了。” 她从座上起身,浅笑着指了指上面:“尊者令我告知于你,答案在举头三尺。” 便再无它话,只是让赵莼实在无法可施时,前来栖川门寻她取用那截岫灵玉髓。 …… 琅州,定仙城。 茫茫沃土远望无尽,虽未有巨城之名,但城墙环抱地界,已然占据琅州境内三分之一的区域! 在天下修士眼中,此处甚至隐隐有“人族第四州”的美誉,只是忌于仙门威名,不敢妄自宣之于口。 戚云容上界数年以来,亦甚少进入此间地域,一是修为不足,无有游历四方的实力与闲情,二是定仙城,乃彻彻底底的散修势力,对宗门修士有天生的敌意与排斥! 若单是如此,尚不至于令两大仙门久持旁观之态。 定仙城敢单独盘踞一方的缘故,除却其中有数位尊者坐镇,实力不次于超级大宗外,更因为三千世界从不缺少散修身影,即便在须弥大千世界内,也有定仙城的存在。 身后有倚仗,自身有实力,散修与宗门修士的矛盾又常年隐而不发,即便定仙城在仙门大派眼中是处名副其实的灰色地带,但于散修而言,却是少有的自由欢快之地。 () 。:,,. 章四百五三 定仙城 因鱼龙混杂之故,定仙城向来也是邪修藏匿的首选之地。 戚云容细细琢磨着出行前,巫蛟这句语重心长的话,心头不由一沉。 仙门要想集结众修,除灭三州内潜藏的邪魔道修士,就决计绕不过定仙城。 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遣派弟子随浑德阵派的阵修提前入内摸查,在此时便成了必行之事。 她心中了然,如今定仙城共有五位外化尊者,论实力,连月沧门、一玄剑宗之流都不敢出手硬撼。 不过这五位外化尊者在定仙城中各据一方,素日里隐有矛盾纠纷,并不怎么和睦就是了。 也是因此缘故,仙门大派并不惧怕定仙城有所图谋。散修趋利而来,逐利而往,能齐心协力御敌,乃是心知肚明定仙城一毁,自身亦无丝毫好处,至于其它,则各有算计与忌惮之处,难以同心。 “外化尊者多在闭关清修,久不出世,就算是真婴上人之辈,亦是在城中出现大变故方才现身。故而定仙城内行走往来仍是以低阶修士为主。 “而散修之辈又不似我等宗门弟子这般,互相之间有同门情谊,在外自然结成同盟,一致对外。他等重于自身利益,或有心怀大义者,却终究属于其中少数,是以师尊才会说,定仙城内久不安定,要我小心自身。”戚云容于心中暗暗道。 巫蛟素喜逍遥自在,在昭衍内只挂名当了个长老,寻常不是找谢净把酒话事,便是四处游历了解世情,亦因此见多识广,各地情况都有所涉猎。 “戚道友,前头就要入城了。” 随行的浑德阵派弟子,是位才入凝元境界,模样极俊秀的少年,名作邵言生。身量大抵与她相当,体型稍显羸弱,观之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戚云容每次和他说话总不自觉轻了声音,生怕重喝一声就将其嚇如惊弓之鸟。 且她自己又是偏向刚直的脾气,两人一路行来更是少有言语。 “道友从前来过?”见他行事熟稔,已然从怀中摸出文牒来,戚云容不由问道。 邵言生遂温声答她:“从前家师经常来此修缮阵法,我等作为弟子便从旁协助,以积累经验。” 他知道戚云容身份不凡,不仅出自昭衍,为溪榜英杰,身后还有一位强大的真婴上人,自身实力天赋又甚于旁人多矣,故而也对其颇为景仰佩服。 “定仙城禁令,归合真人以下不许御空,戚道友,我等该下去了。” 有一位对城内规矩颇为熟悉的同行人引路,倒是颇为方便了。 戚云容一面随他下落,一面暗暗赞道。 两人才落地,前头不远便传来了喧闹声。 一个衣着狼狈的筑基男子面露惊惶地从城门内跑出,下刻便要抛出飞行符箓,意图迅速离开此地。 然而身后还有数人穷追不舍,口中叫骂连连:“哪儿来的贼人,胆大包天,敢偷到我家少爷的头上来了,今日不摘了你项上人头回去,便不算完!” 戚云容蹙眉看去,逃跑那人虽是筑基初期,修为低微,可身后追赶的几人却不过练气七八层,如此情形,后者反而大肆叫嚣,面目凶神恶煞,实是叫人一头雾水。 然而下刻她便瞪大了双眼,只见练气修士们从怀里摸了火铳一般的器械出来,向着奔逃的筑基男子爆射出几团火焰,随之而来的,是迅速弥漫开的刺鼻气息。 谷痦而那筑基男子受火焰所击,猛地惨叫两声,便从符箓所化的飞舟上踉跄跌落。 几个练气修士遂迅速将他围住,手起刀落下,还在滴血的人头便被为首之人一把抓起,悬在空中示众。 城门外不乏练气、筑基修士来往,瞧见这般景象不由心中胆寒,只敢窃窃私语道:“这是哪家的家丁,行事如此嚣张。” 那嚣张二字半吞在嘴中,含糊不清。 抓着人头的练气修士狠狠往地上尸身唾了一口,向周遭高声道:“我等乃临方街褚家家丁,这贼人偷了我家少爷的宝物,现今将他枭首示众,以振我褚家威名!” 他随手一抛,那头颅就被挂到了城外林中一截高高枝干上,稀稀拉拉地血滴啪嗒落地。 “褚家,不就是——” “正是。”邵言生扶额苦笑,也是不曾料到,连定仙城都未入,就先看到了这幅光景。 他与戚云容此回目的地,便是临方街褚家,受家主褚振群相邀,为其修缮家中原有的几处阵法,并布设新的防御小阵与聚灵小阵。 “定仙城中,竟可大肆使用禁器。”戚云容微微惊讶。 方才那几位练气修士手中火铳,正是三州内多数城池都不许流通的禁忌法器。 此物对她这般的凝元修士自然如同鸡肋,然而对于底层百姓与修士而言,却实为一大杀器,通过往内安放灵玉,可借助法器上的符纹,将灵玉转化为爆炎,对筑基修士产生威胁。 人族三州内终究是凡俗百姓居多,修士对其有庇护之责,却不可肆意干涉百姓生活。而即便禁止此种法器流通,也时有恶人杀人越货,若有禁器在手,世间更是要生出大乱,故而仙门大派直接将此禁封,以利百姓和乐。 邵言生解释道:“仙门大派几乎从不插手定仙城的治理,且禁器本身利润不菲,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面便越发肆意妄为了…… “褚家这般行事,甚至还不算妄为,有的人自恃背后有所依仗,敢公然在城中杀人,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戚云容心中一紧,对定仙城显然又多了分新的认知。 待褚家家丁进城后,四周才有人敢低声议论,皆道:“此人我认识,素日里也算为人老实的,怎会行偷盗之举?” “唉,褚家里那位少爷你们还不清楚么,月前才有人先其一步买到了他心仪之物,被废去丹田扔出城外……” 周围人遂面露凄色地暗暗摇头,虽不怎么识得死者,却有唇亡齿寒之感。 “道友知道褚家多少事?”戚云容眼神微冷。 邵言生微微一愣,应道:“从前只和家师一起,与家主褚振群有过来往,除他以外,还奉养有两位分玄散修,共得三位分玄,其它却是不大清楚。 “不过褚家主为人倒是谦和有礼,家中子嗣却这般……” 他微叹出声。 章四百五四 云容入城,谢净问事 途中忽生了这么一番变故,戚云容不由对定仙城更为警觉起来。 随邵言生行到城门处,便可见恢宏建筑在门内视野中起伏,驻扎在此处的修士亦不过筑基上下,间有数位凝元在不远处巡查四周,她不动声色御出神识查探,略感知到周围还有威压更沉的气息,只得立刻收了神识回来,以免惊动。 “两位前辈从何处来的,且将文牒与在下一看。”说话这人头戴纶巾,倒不像什么兵卫,反似书生打扮,修约约莫筑基中期,语气甚是客气。 不过戚云容才见过这人对前头修士颐指气使的模样,现下只觉得这般作态虚伪可笑,不由在心头暗骂一声。 好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左不过是看她二人为凝元修士,不敢出言不逊罢了。 这种人邵言生也见得多了,便不足为怪,又心知戚云容脾性率直,恐小人缠身,不得清静,于是不紧不慢从袖中取了张文牒出来,径直亮于那人眼前:“自浑德阵派而来,正要去城中为人布设、修缮阵法。” 那纶巾修士立时松了面皮,露了个了然于胸的笑容出来:“原来是浑德阵派高徒,失敬失敬。”、 若是其余宗门弟子,他还少不得担心一番,斟酌着向上通传,知道眼前人身为阵修,文牒上又不止一次入城的记录,便顿时放下心来。 定仙城确是不喜宗门弟子不错,但对阵修、丹修、符修,乃至于炼器师这类技艺在身的修士却颇为欢迎,毕竟散修中最为稀缺的就是传承,又格外缺少丹药、法器一类的资源,故而对这些个修士十分看重。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戚云容,见其不曾主动递上文牒,便轻声问询道:“这位前辈……是首次入城?” 除非是归合真人,否则进入定仙城必得有文牒为凭证,若为首次进入,还需自行办理,不过得盘查一番便是了。 邵言生知晓城中规矩,掌心一翻,就取了一件蜜合色锦囊在手,含笑向纶巾修士递去:“她为我友人,此回前来定仙城仅为见识一番,便不办理文牒了,你只记一笔,作个暂时停留即可。” 友人? 纶巾修士顺势接了锦囊,直将其握在手中掂量了数目,心中满意:“那我便为前辈记个暂留就是。” 总有人身份不便,不愿办理文牒,而又想进入定仙城内,他们说是记上暂时停留,实则只是打个幌子,拿财开路。 此种修士数量还不算少,一旦在城中惹上麻烦,被卫队盘查,却拿不出文牒,就只得被逐出定仙城。 当然,若有财力还可将卫队一并收买,便无后顾之忧了。 戚云容二人是哪种人,纶巾修士半点也不关心,心照不宣收了大笔横财,即陪着笑将二人迎入城门。 两人顺利过了关,心中松下几分,又听后头传来一声怒骂: “不见文牒不许入内,这可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本道怎可为你通融,还不滚远些,莫耽搁了后头人进城!” 声音甚是熟悉,正是先头赔笑的纶巾修士,此时却面露怒相,将一练气修士打得倒飞出去,手中还捏着一方灰扑扑的布袋,瞧上去颇为扁平的样子。 越是实力不足,便越有这些无奈。 戚云容眼神一暗,而后才抬脚向城中走去。 …… 举头三尺。 赵莼已然琢磨此言数日,仍觉一头雾水。 “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 若单单以此解释,只是辨荣辱,讲慎独之理,是为修身之道。 而若不是这般摸索…… 谷劁她抬头远望,天穹辽远,青天白日一览无余。 是……与此有关么? 赵莼疑然一叹。 只冥思苦想,却不躬身实践,是无法证出真理的。 那我便向最接近天穹的地界一探! 她借力起身,方行出静室,却又驻足下来。 重霄最接近天穹的地方,必然是中州柱山,然而那处连接天路,山巅非归合境界不可靠近,光凭她自己的能力,是做不到的。 但若寻求他人相助,赵莼却又有异样之感,觉得此举只会将她和答案越推越远。 思索之际,外头有人通传。 是谢净到了! 她微微惊愕,旋即往前殿走去。 来人乌发高束成冠,身形挺拔颀长,着石青色劲装,英姿飒爽,器宇轩昂。 正是游珑上人谢净! “你来了!”谢净似乎有些急切,一见赵莼现身,便三步并做两步向前,迎了上来,“我正有些事情找你。” “前辈请讲。”赵莼不敢怠慢,连忙邀她入座。 “当日现身的剑道邪修,你了解多少?” 剑道邪修,问的自然是秋剪影。 赵莼不知谢净为何这般作态,暗自在心头落下疑处,面上开口道:“她曾为我昔时门派长老……” 天剑台那日生变后,锺蹊剑尊只草草将剑道运势分完,便由一玄剑宗宣布结束,赵莼因率先出手看破邪修,更是由邈月剑尊亲自护送回宗,唯恐再有变故,那日人心惶惶,场面一度慌乱,赵莼与谢净皆心乱如麻,都不曾注意到对方情况,更遑论事后交谈了。 此后赵莼与江蕴各自吐露了秋剪影底细,谢净虽是从一玄掌门口中知晓了大半,却仍是有所不明,眼下听闻赵莼出关,便马不停蹄赶往了昭衍。 可惜赵莼所讲与她得知的内容也并无出入,至于魔种之说更是毫无提及。 谢净颇为遗憾地轻叹一声,倒也不曾表露魔种一事。 天剑台之日她就有些异感,不知为何对那散修贾寻生出亲近之心来,后头秋剪影暴露遁逃,她才怀疑到体内魔种的头上,自己与邪修间唯一的关联便是此物,从前又一直不知邪物的底细,而今好不容易遇见机会,怎敢令其流逝于手中! “前辈怎的突然对此事有了兴趣?” “除魔卫道乃我正道修士职责,摸清邪修底细,不过是为诛除罢了。”谢净语气一沉,眼中杀意不似作假,“我欲近日往蛮荒一探,能够知己知彼自是好些。” 赵莼移回目光,心觉谢净实是率真刚直之人,不大会掩饰心思。 要想诛魔,只从一玄剑宗内了解便可,根本没有舍近求远,专门向她来问询的必要。 今日之举,更不是诛魔那般简单…… 章四百五五 摘星高楼,剪影设局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送行谢净后,赵莼仍旧心事重重。 蛮荒古地有荒族、邪修行走,即便谢净有真婴修为,七窍剑心在身,恐也难是尊者级强者一合之敌,只不知晓她此行是提前告知了一玄剑宗,还是像从前那般,径直就去了,也不同何人商量。 “定仙城,摘星楼。” 她暗自琢磨从谢净口中问来的去处,心中起意。 方才待谢净问过秋剪影之事后,赵莼便又顺势问了她如何只身登上柱山。 得到的答案亦同世人所说那般,非归合境界无有任何办法登山而上。 谢净遂问她为何要去,赵莼只得回答,要寻一处离天穹最近之地。 只见其扶额沉思片刻,后抚掌答道:“柱山通天路,你境界未至,无人接引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登峰的,不过我游历三州时,曾在琅州定仙城内,听闻过一处名为摘星楼的地界,城内散修尽皆宣称摘星楼内与天垂之处相连,若登至顶处,便可只手摘星,你若心有触及天穹之意,??不妨往那处一探。” 论远见卓识,谢净在重霄修士中也当属其中翘楚,??这般消息,??不入定仙城内怕也很难知晓。 柱山既已全无办法,??这摘星楼,已然成了赵莼目前唯一算作眉目的发现。 “正好宗门近来正在准备拔除定仙城中潜伏邪修一事,??我既要入城,不妨也一齐着手,看能否发现些许端倪。” 赵莼一向是实干派,??心中有了合计,当下就从照生崖御剑行出,向琅州方向去了! …… 蛮荒古地,天色昏黄,??暗带深红血色,与大漠相接,更显苍凉。 横臂裂谷,??形如小儿横展双臂,??中有一圆形谷底坡度较缓,层叠长了形态诡谲的枯败树木,邪魔道中鼎鼎有名的天瞳教, 章455摘星高楼剪影设局 (第14页),点击下一页继续。 便坐落于圆谷内。 谷中南部较为潮湿,??渐有植被附着其上,??向来是长老等人洞府所在,间杂有贵客前来的清修之地在此。 只可惜邪魔道修士间多为利益往来,不似正道宗门互有交往,??且掌教天瞳老人从前数百年间始终闭关在洞府内,不问世事,天瞳教遂隐世而居,??不同其余邪道宗门联系,这几处可聚亦是近来才有人住进去。 “掌教要了如此多的灵物过去,??几乎将库房搬了大半,你去吩咐下面弟子,令他等多去外面游历一番,所得半数好用来充实宗门宝库。” 作长老打扮的中年美妇面有愁色,??因着天瞳老人早前那次持续数百年的闭关,??天瞳教并不敢大肆向外扩张,??甚至还得规避其余邪宗的锋芒,??教内弟子亦行为收敛,是以库房存储只可说是刚好满足所需,积蓄甚少。 若非掌教出关后很是向外征讨了一番,说不定眼下连他自己所需都拿不出手。 “掌教之威,我等不敢忤逆,便只能向下面的弟子征取……宗门护持你们多年,也该到报答的时候了。”中年美妇在心底暗嘲一声,也不去管执事弟子听得半数二字时,面上露出的为难之色。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若不按宗门规矩办事,而被逐出门外,在蛮荒之地成为一介散修,活得甚至不如猪狗! 不忍还能如何! 谷峃span 执事弟子眼神晦暗地退下后,美妇又径直向内殿行去,查看近来各处资源消耗,见客居二字下,又记了一笔数目不菲的支取记号,不由面露不豫。 旁边记册的弟子连忙赔笑,解释道:“此乃掌教划给两位贵客的,便越过您记上了。” 他这话非但没能消解美妇心中怒气,反而令其怒意更甚,挥掌将桌案 章455摘星高楼剪影设局 (第24页),点击下一页继续。 震成齑粉:“那两人究竟什么来历,区区两个归合境界都不到的蝼蚁,掌教真是昏了头脑,才任其欲予欲求!” 这边殿内怒火中烧,客居内亦是愁云密布。 “穿风藤、冻玉琼脂、留踪石……这都是困阵所需的材料,你不通阵法,向天瞳要这些干什么?”重鸣大马金刀坐在椅上,见秋剪影极为认真地收捡灵物,不由疑道。 “杀人。”她语气毫无波澜。 经天剑台一事,重鸣算是怕极了秋剪影胡乱行事,??甫一闻言,??便当即站起身来:“谁?” “游珑上人,??谢净!” 轰雷一声炸响,??重鸣身躯一震,??几乎是慌乱地拉住秋剪影臂膀:“三州现在对邪修避之如蛇蝎,你可别有什么再入其中的想法!” 秋剪影却冷笑一声,振臂将他推开:“不必我等前去,只待她自己前来送死就好。” 见他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秋剪影只觉更有趣味:“她与我一样,体内有魔种寄生,七情六欲再被催动,必会按捺不住心中欲求,循着魔种气息前来蛮荒。” 谢净被魔种寄生! 重鸣先是大惊,后又欣喜若狂。 魔种寄生越早就越容易,等到修士点化真婴,魔种就全然无法种入了,以谢净如今的境界,只可能是在上界,甚至更早就被己方之人得手,而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可见主上的势力渗透得越发彻底,对他而言乃是绝顶的好消息! “这游珑上人可是正道人杰,好不容易被我方得手,你可不能杀她!”重鸣心思一转,只觉谢净的作用还远胜过秋剪影,当即便急切道。 “得手?”秋剪影目露蔑然,“你以为七窍剑心的剑修,会轻易被魔种侵蚀不成?与其等到她自行发现异状,将你与身后势力暴露人前,不如现在就 章455摘星高楼剪影设局 (第35页),点击下一页继续。 杀了她,铲除未来的一尊大敌!” 谢净被魔种寄生数年,却毫无征兆显现,可见秋剪影此言并非全无道理,重鸣心中犹疑不定,却又听她言道: “你也不必心忧,光凭我一人还杀不了她,此事还需天瞳出手相助……是杀是留,不妨到时候再行决定。” 她适时软硬皆施,几乎是瞬间就让重鸣落入套中,点头应道:“那便先按你说的做,要是真能降服谢净,主上必会为我二人记一大功!” 言语之际,重鸣不由表露几分兴奋。 秋剪影见他已然沉入大事将成的喜悦中,方才移开眼神,些微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以魔种之力引导重鸣情绪,让他支持自己行事,对他而言,倒也是令其栽在自己亲手种下的魔种之上。 她目光寒冷至极,在重鸣看不见的地方,杀机迸现! 章四百五六 入府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定仙城地辐辽远,囊括山野湖泊,江河水系数条,褚家所在的临方街,在城内不过沧海一粟。 横为街,竖为路,数不尽的横纵大道将定仙城分为各个区域,再由一条凌云道,隔开内城与外城,前者灵气更为充裕,地价亦随之高昂,非实力过人、或有所依仗而不能入内。 褚家在临方街似是颇有威名,戚云容二人只将路引亮出,就有人毛遂自荐为她们引路至褚府大门。 只道定仙城中并无纯善之辈,那人引了路后,便谄媚地露了个笑来。 邵言生心照不宣,抛了两枚晶莹的灵玉出去,这才叫其满意,一面躬身道谢,一面退下了。 “这便是褚家了。” 戚云容四处打量一番,临方街说是长街,却堪比一方小镇,来往修士甚是密集,法器、丹药铺子随处可见,间有几条人来人往的热闹巷子, 内里不时传来叫卖之声,应当是自由买卖的草市一类。 城中地广, 人却不稀, 区区一处临方街, 便有不少散修府邸坐落于此,虽大小规模各异, 却无不是精心修筑,测定风水,再布设阵法, 以助益修士修行。 她面前的府邸规模颇大,一路行来,竟无有哪一处比得过它。双开大门饰以红漆,上绘金纹龙虎, 两处铺首制成兽吻模样,均亮出獠牙,怒目圆瞪! 再看旁侧, 一路延绵白墙之上, 亦是绘制了神话中各般仙神的身姿, 再有府中青松自墙顶探出,层层叠得掩着东西两处角门。 那是奴仆家丁进出的地方,戚云容与邵言生是贵客,自不会从角门入内。 “是了。”邵言生轻声应了一句, 将路引向上一抛,只见其霎时化作一道飞虹, 窜入府中。 不多时, 就有一道浑厚声音响起:“浑德阵派小友到了, 老夫有失远迎!” 砰!砰! 那双开大门轰然打开, 一位身形魁梧雄健的中年男子从中大步踏来,只看形貌,年岁约莫四十五六, 鬓发却有些斑白, 眉间更难掩皱纹, 即便对着戚云容二人刻意露出温和之态,也有一窥即见的威严与强硬。 这当是一位手腕惊人的家主! 戚云容暗自在心中慨叹道。 “褚家主!”邵言生不卑不亢地拱手见礼。 “是言生小友吧!”褚振群连忙出声打断, 笑道, “早前便从尊师口中听闻小友已有出师之能,不想小友第一回出师,就让我褚家撞上了,实是缘分啊!” 他与邵言生寒暄两句, 一双眼睛锐芒闪动,顿时落在一旁的戚云容身上,眯眼问道:“还不曾问过,这位是?” “戚道友乃是家师友人之徒,对定仙城风貌憧憬已久,此回与晚辈一同前来,也是为着增长些许见识。”邵言生面不改色地出言搪塞,一面又在心头微汗,暗道,戚云容之师可是真婴强者,师父,徒儿这次可给你结交了个非同寻常的好友了。 “云容见过褚家主。”戚云容亦是拱手见礼,神情从容镇定。 褚振群仍旧笑意未改,不动声色将她打量一番,只觉戚云容眉目间带有傲然之色,周身更是气度不凡,种种征兆,皆宣告她绝非散修一类。邵言生出自浑德阵派,其师长结交的好友即便不是出自仙门大派,也必然是有头有脸的宗门修士,这人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暗自留了个心眼,却也没曾细想。 几乎每年都有宗门弟子因为各般原因,进入定仙城游历,或者谋求机缘,像她这般由邵言生带来的,天塌下来也当由浑德阵派第一个顶上,干褚家何事? 何况, 他褚振群今非昔比, 也不似从前那般全无倚仗了…… “原是这般, 即是尊师友人之徒, 那也当是我褚家的贵客, 来, 两位小友,快快进来说话。” 他爽朗一笑,抬手将两人迎入府中。 戚云容走入其中,方才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分玄修士府邸,与昭衍小界各处洞府相比,自是简陋许多,可褚振群特地邀了善风水六爻一道的修士,将府中规制划分细致,草木假山摆放分外清雅,更引来活水凿出涓涓细流,加上地底阵法相辅,使人甫一踏入,立觉心神顺畅,格外抒怀起来。 “两位一路辛劳,老夫已在府中备下筵席,为小友们接风洗尘,可是先去歇息一番,还是——” 邵言生连忙谢过,温声道:“劳烦家主好意,只是晚辈资历尚浅,修缮原有阵法固然容易,布设新阵法一事却是颇为繁琐,不知要叨扰家主多少时日才可完工,不若褚家主先带晚辈前去查看地况,晚辈也好早些着手准备。” 褚振群不通阵法,但见邵言生振振有词,神情亦是极为认真,当即便信然颔首:“应该的,应该的,小友若有意于此,老夫即刻便带你前去看看。”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戚云容身上:“戚小友同去还是?” “同去便好。”戚云容朗声应道。 眼下初入褚府,并不适合单独行动,倒不如跟在两人身边,先获悉些许信息。 褚振群得此回答,倒也未觉任何不对,噙着笑将两人往后院引。 “说起来,鄙府东西两侧的聚灵法阵,还是尊师亲手布设的,时至如今三十余载过去,仍旧运转如初,可见布阵之人技艺何等高超,”他毫不吝啬夸奖之辞,令邵言生微微赧然,后又听褚振群问道,“尊师如今可还在为人布阵?” “这倒不曾了,自从二十年前大师姐出师,家师便一心清修,不再出宗布阵了。”邵言生答道。 褚振群闻言露了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复又点了点头:“门中弟子陆续成才,做师父的才可安心修行,好福气啊。” 他指向邵言生师长布设阵法的地方,漏齿一笑:“虽说尊师技艺不凡,怎奈已是数十年过去,此回还是要拜托小友将其检修一番,以防阵法灵性流失了。” “正该如此。”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戚云容便默然跟在身后,暗暗观察府中格局,只可惜褚振群在前,不可贸然动用神识,所探终究有限。 章四百五七 另有客人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褚府占地颇广,东侧修筑园林,甚是清幽。 戚云容呼吸微窒,只觉其中气息十分冗杂,不过威势却可见一斑,而按邵言生所说,褚家除了褚振群这一分玄外,还另外奉养了两名分玄修士,想来便是在褚府东侧修行了。 而西侧论面积来说,其实较东侧还要大些,只不过房屋修筑得更多,故而显得拥挤狭小些许。 屋舍多,行走其间的修士自也更多,戚云容浅浅一望,便能看见数位练气、筑基修士身影。 观其衣着打扮,能知晓他等为褚府仆役的可能性极小,应当为褚振群收授的门徒之辈。 师尊巫蛟曾告诉她,像他这般的宗门修士,一身传承皆以宗门为本,即便不幸身死道消,中道崩殂,功法术式也有宗门代代继承下去,而散修多是只身一人踏上道途,一旦陨落,传承几乎就此断绝,??故而散修之辈极为重视师徒传承,即使自身大道未成,??也会选择收徒,??以防道统无人承继。 又因天下俊才多被宗门招揽的缘故,??能甘心被散修收作门徒的人,往往资质也远称不上极佳,??为此,散修等人只好广收门徒,期望能够从中发现遗珠一二。 戚云容暗暗点头,??眼前这些修士的身份,大抵也与自己心中所想无差了。 一面想着,前头二人脚步减缓,已然是到了目的地。 她抬眼一看,??入目是一片雅致庭院,占地广大,一眼竟望不到头,??观近处怪石上字迹才知,??其名作蕉园。 “此处乃近来才修筑完工之地,还不曾有人入住,请小友来,??正是为了在此中布设法阵,??作最后的完善。”褚振群望着蕉园,??竟少有地流露几分欣喜自得之态,“镇宅、聚灵一类的法阵自不必说,老夫更额外想托小友,??在 章457另有客人 (第14页),点击下一页继续。 莲池那处布设一座助益水属修士修行的法阵。 “不必担心灵物,只若小友有所需求,老夫一定倾力满足。” 不过是多一处阵法,??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灵物还有邵振群一力承担,??邵言生颔首答应下来,思忖片刻便道:“既如此,那晚辈就在东南西北四角各布小四象镇宅法阵,正中安置一座接脉汇灵大阵,??至于莲池,??或可布设善水小阵一方,??此阵对修行水属功法的修士颇有妙用。” “老夫也不懂什么阵法,??皆按小友的意思办就成!”褚振群状似爽快,只眼中精光连连。 正想再问几句,身旁小道中却快步走上一位管家打扮的筑基修士,嘴唇微动,并无声音传出。 只见褚振群登时面色一变,倒也不曾显露什么情绪,面庞上唯有双目含着几分不悦,转而对邵言生二人笑道:“老夫手头还有些事情,无法作陪两位小友,此乃我褚府管事,褚庄,小友但有所需,与他说一声就是。” 那筑基修士连忙上前叩首,而后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褚庄见过两位贵客。” 褚振群确是焦急难掩,叮嘱褚庄几句,便面含歉意地抽身离去,留戚云容二人面面相觑,疑窦满腹。 “不知贵客可有吩咐?”褚庄极尽卑躬屈膝之态,生怕惹得二人不悦。 只观此人情状,戚云容也敢笃定,那褚振群绝非邵言生口中,单单谦和有礼之辈! “不必多礼,”邵言生本就是少年模样,又生得俊秀温雅,柔声之下,立刻叫褚庄有如沐春风之感,“劳烦管事先将贫道二人引去客居之处,到时贫道再将布阵所需的灵物列出,??管事只誊抄下来后,??把灵物支取放至蕉园,贫道就可着手布阵了。” 谷乂span 褚庄不敢怠慢,连忙“诶”道 章457另有客人 (第24页),点击下一页继续。 两声,遂将二人引入褚府东侧的水榭楼台中。 “此处环境清幽,??不知两位贵客可还满意?”褚庄一副若两人流露些许不喜,就立刻更换的模样。 好在戚云容与邵言生都不是挑剔之人,点头应过后,方才见褚庄松下口气。 他似也瞧出两人性情都是挺好相处的一类,目中微微闪过迟疑,又仿佛捏定主意一般上前轻声叮嘱道:“这东面的园子里住的都是鄙府贵宾,中有两人乃是鄙府奉养的分玄修士,平素都在清修。两位所在的是池东水榭,池西则住着另外的客人,若无要事,两位还是不要惊扰于他们才是。” 说罢,便恭敬退下。 戚云容若有所思的眼神,倒是跟了他退走的身影一段距离。 “我等可要按此人所说,避免与对面接触?”此行看似以邵言生为主,却实是个幌子,且他出行前便被宗门嘱咐过,万事先听从戚云容驱使,不可干扰其行事。 “倒不必刻意提防,”戚云容微微摇头,“以静制动便是。” 正好今晚褚振群设下洗尘宴,先看池西水榭之人来不来再说! 两人遂就此分开,戚云容静心入定,准备今晚赴宴,邵言生则着手列出布阵灵物,以便褚家开库寻找,或出门采买。 至于急匆匆离去的褚振群,却是三步并做两步,径直走到一处幽静院落。 院内花草繁茂,馨香四溢,蝶影于花中穿行,绘出一幅艳色春景。 只可惜两侧奴仆侍女皆屏气凝神,面上冷汗涔涔,生生在这一处惬意景象中,添上紧张沉闷的氛围。 褚振群方走入院落,就见一少年跪在正中。 他亦不过十三四岁,筑基初期修为,着绛紫绣金丝衣袍,头顶玉冠温润似一捧流水,颈戴各色宝石璎珞,就连腰间佩饰,都是一枚 章457另有客人 (第35页),点击下一页继续。 雕作缠枝花朵的黄翡,此些种种,无不昭示其身份不凡,家底丰厚。 少年似很是不服,即便跪着,也挺直了身板,可惜面上却涕泗横流,叫喊道:“母亲为何罚我,我不服,不过就是个筑基期的喽啰,杀了也就杀了,以前不是也杀过不少,怎的母亲这次却要生气!” 他正对着的一张大椅上,坐着位眉眼如画的锦衣少妇,其身形略微丰腴,年岁看去似是花信之年,与少年不像母子,更似姐弟一般。 哐啷! 那美妇将手中茶盏砰地砸下,惊得周围侍从抖若筛糠。 “那些小喽啰你杀多少,母亲都不在乎,只如今情形不一般,你要是还想拜入上人门下,就给我把以前的脾气收好了!” 请假 晚上开年级大会…… 操场开始扎帐篷,应该出了点事…… 来请假(跪下) 章四百五八 疑点重重 她眉眼十足艳丽,又十足地冷峻凌厉,震得面前少年脸色唰然大变,连忙收起先前不甘的神色,怯怯地埋下头去。 然而看见他低了头,美妇脸上却半分缓色没有,反而眼中厉光一闪,怒气更甚几分。 褚振群见得此状,便快步走到少年身边,一面出言宽慰,一面将其扶起。 “那筑基修士的身份,褚庄业已获悉,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待我向下吩咐两句,备下大笔钱财堵了他家中老母的口舌,这事也便算了结了。 “其余修士又与他皆不相干,这几日议论两句,待事情淡了,哪还会揪着它不放?” 少年就此站起,美妇也没有要他再跪的意思,玉手一招,便将爱子半搂入怀,目露怆然:“我只是怕,听闻伏琊上人性情甚是桀骜,收徒全凭个眼缘。虽说这些年来,我等为上人采买灵材,得了他几分青眼,但看那潘余的意思,满儿要想入上人门下,并不容易。 “偏偏又在这时候闹了事情出来,万一传进潘余的耳朵里,被他告知给上人知晓,不就给上人留下个满儿跋扈欺人的印象来?” “兰妹不必过于心忧!”褚振群大马金刀在其身侧坐下,大手一摆,言道,“那潘余不过仗着几分上人门徒的名号,才敢在我等面前显显威风罢了,伏琊上人在定仙城中声名赫赫,坐下弟子不知凡几,只几位归合真人颇受其喜爱,得他倾心指点,诸如潘余之类门徒,上人不定连其面貌都快忘了。” 听闻此话,美妇眉间忧色更添几重,喃喃道:“正是怕上人门下弟子太多,满儿冒不了头,落到那些个平庸之辈一般的待遇。” 褚振群又连忙出言安慰:“既是良才美质,何惧没有出头之日?再不济,不是还有母亲在,她老人家久在内城,必然能为满儿找到一位良师。” 美妇这才缓缓一叹,将怀中爱子搂得更紧,许久才道:“你这番出去,可是迎接浑德阵派的弟子去了?” “正是。”褚振群颔首。 “大宗弟子多有傲骨在身,性情清高,偏那潘余也是个固执自满的,你可千万小心,莫要让他们起了矛盾,不然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我等开罪得起的。”她切切叮嘱了两句,摸了摸少年面庞道,“宗门弟子你不必接触,只好好与潘余熟悉一番,日后若拜入上人门下,你二人就是同门师兄弟,能有个照抚也是好的。” 少年应了声好,打量着母亲神色,见她气消得差不多,才伏在其肩头道:“儿子瞧中了一件护身法器,母亲为我买下吧。” “好好好,只要你听话,母亲什么都给你。”美妇目中闪过复杂之色,终还是轻柔地抚过他肩背,点头答应。 褚振群淡然目视这一切,状若欣慰喜悦,心底却冷然一片。 …… 邵言生一进房中,便闭上门估测布阵所需。 没他讲话,四野霎时安静下来,唯有仆役打扮的人无声走动,皆神情凝重,丝毫不敢出声打扰。 戚云容随意寻了个借口,将一位鹅黄衣裙的侍女唤入房内,下刻即往其眉心一点,捏了枚真言符箓加以施用。 这侍女仅是个不曾引气入体的凡人,受了符箓后立刻便两眼放空,闷闷立在当场。 “我问你,这褚府内另两位分玄姓甚名谁,修为实力如何?” “……”黄裙侍女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不大清楚。” 也是,她不过一介凡人,对此类问题当也知之不详,是自己急切了,戚云容暗暗自嘲,遂改口问道:“那池西水榭住了什么人,你可知道?” 这回她倒是答得极快,脆生生道应道:“是从内城来的潘公子一行人。” 谷貯然而也只是止步于此处,问到那潘公子具体是谁,她便又语焉不详了。 “褚家家主可有子嗣?”想到今日在城门外所见,戚云容蹙眉询问。 侍女思索了片刻,答道:“家主早年间应当有过子嗣,为三子一女,其中三位少爷都没有灵根在身,业已故去,唯有大小姐成了修士,只不过早已不在家中,而是随师长出门游历去了。” 三位少爷都死了? 那家丁口中的少爷又是谁呢? 戚云容敏锐地嗅到关键,追问道:“如今褚府内被称为少爷的,是谁?” 黄裙侍女喏喏应答:“是满少爷,他是夫人的儿子,并不是家主血脉……” 如此一番解释,戚云容方才懂了如今褚家的局面。 褚振群早年修为低微时,曾与人婚配育下三子一女,后来实力突飞猛进,妻子却没能随之进境,而是陆续寿尽亡故了,唯有女儿身怀灵根踏上修行,却也因两人不睦,早早拜师离开家门。 如今这位续弦夫人许尚兰,数年前才入门,其身旁带有一子,名作许满,褚振群与她实是半路夫妻。 不过自从许尚兰来后,褚家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愈发兴盛起来,尤其是这几年间,几有临方之首的势头,连周遭几处地界的散修都要避其锋芒。 此回请邵言生来此布设阵法,也是因为褚家财力猛涨,买了街后另一处府邸加以扩张。 问完了话,戚云容抬手唤回了侍女神智,令其退下。 好在也是凡俗人士,对自己被人施用符箓一事浑然无所知。 她恭敬离开后,戚云容便才捏了捏眉心,觉得褚家疑点颇多。 无论是侍女口中的潘公子,还是夫人许尚兰,都好似笼在迷雾当中,亟待人去拨开见真章。 …… 定仙城,城门。 今日要入城的人皆排成长队,缓慢向前移行,不时有人仗着实力更甚几分,便大肆走入前列,引来几声低低的怨言与咒骂。 这时,忽见长虹贯日,一道银白剑气破空而来,猎猎风动不停,几乎叫人难以抵挡! 风止后,那御剑修士显露身形,露出张颧骨微丰,面貌平庸的脸来,而观其身形,又不难知晓是个身量颇高,格外挺拔的清瘦女子。 她跃下长剑,利落地收剑入鞘,便立时有人小跑着上前,躬身问道:“前辈可有文书。” 留一干凝元修士暗暗心堵,他等虽也不用排队入内,可却不见城门兵卫如此殷勤过! 章四百五九 摘星楼 那女子不紧不慢从怀中取了东西在手,向兵卫亮出,遂大步流星踏入城内,直接轻身腾起,眨眼间驾驭遁光远去了。 定仙城内,归合以下是决计不让飞行的,众人眼见此状,更是大惊失色,又见四处兵卫无一阻拦,渐也在心中回过味来。 这怕是极有身份的人! 不然也无法在定仙城中破例。 而先前迎上去的那名兵卫亦是才止住震惊,抬手揉了揉眼。 方才他看见的那枚令牌,以灿金色作底,其上纹路隐隐合出一只四方巨鼎,若无差错,应当是传闻中的鼎仙令。 据说此令代代握持在统治定仙城的几位尊者手中,而每位尊者亦不过仅有五枚,能得一枚鼎仙令的人,不是外面久负盛名的强者,便是各大宗门的掌门掌教之辈,眼下出现在一凝元修士身上,不得不令人吃惊! 他倒也不曾怀疑令牌真假,毕竟那女子行事正大光明,即便是伪造了令符,最后也不过是自讨苦吃,干不得他什么事。 压下心头惊怖,兵卫这才回转继续检验修士文书,却久久不能忘怀今日所见。 …… 而那凭借鼎仙令入城的御剑女子,自然是改了面容来此的赵莼无疑。 自从天剑台那日后,人族三州境内已有不少人识得她脸貌,定仙城人多眼杂,隐去身份行事便也方便几分。 而鼎仙令,则是谢净知道她决意前往摘星楼后,借予赵莼一用的。 手持此令能在定仙城内省去不少麻烦,亦可不盘查身份直入内城,城中有所见闻之人或能瞧出赵莼身份一二,但赵莼欲要对之隐瞒身份的目标,本就不在于那些少数强者,况且真婴、尊者之辈要洞悉她轻易至极,也不必刻意在此防备。 是以隐去面貌和使用鼎仙令并不冲突,赵莼便才如此行事。 走了一日,划分内外城的凌云道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 凌云道乃是一方长长的狭道隘口,自隘口进入,内城的地势则更为低平些,如同一处隐世桃源,时常能见强大的气息从半空掠过,外城与其完全无法类比。 凭借手中鼎仙令,赵莼入内可谓顺畅至极,再至内城中寻了个领路的人,不过两三个时辰,眼前便出现一处云巅高楼。 那高楼非是依托山岳而建,来借助山岳本身的高度向上攀登。摘星楼的基座正处于低平的城内,整座楼身仿佛拔地而起,越向上便越纤细,顶部完全探入云层之内,不见真章。 能承载如此高楼的基座自然而雄奇无比,远远望去,占地又何止千顷,只觉附近数条长街大道皆为摘星楼所占据,黑墙银瓦,十分玄妙。 不仅是高楼之景奇绝,连摘星楼附近的天穹都与旁处不一样。 赵莼入内城时约莫晨起时分,即便过了两三个时辰,也远没到黄昏时刻,四野尚是一片青天白日。 而唯有以摘星楼为中心的方圆十里内,天际已然显出浓重夜色,星辰闪烁其中,除了没有一弯冷月,与深夜竟毫无区别! 谷閇赵莼愈发走近几分,细看下,无尽夜色形如旋涡,漏斗状地向摘星楼灌注而去,在定仙城中,此处又有天垂之地的称谓,应当就是出自此相。 “大人可是要登楼?”领路修士将她引到附近,轻声问道。 见赵莼“嗯”一声后,他指了指不远处黑墙银瓦的建筑:“若是要登楼,需要去那处缴纳一笔钱财,只不过小的没去过,不知缴纳多少。”说罢,他赧然地笑了几声。 “无妨,你且引路到此吧。”赵莼取了两枚灵玉给他,便径直往那处走去,步履坚定。 此建筑不过是诸多摘星楼入口之一,她甫一走入其中,向四周一打量,楼内修士竟还不少,且修为不定,从筑基到归合期都有,或沉默寡言,或交头接耳,但声音都极微小,不算热闹。 赵莼的进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当中凝元修士太过普通,就算是分玄都无法令人多看一眼,何况是她。 楼内布置极其简单,视野却极其开阔,从银瓦上浅浅透出白色的光辉,将四面照得十分亮堂。 再走几步,能见到许多身着黑衣的高大修士四处穿行,等看清了正面才知,它们俱非真人,而是肖似真人形态的傀儡,除却面容肤色为铁质傀儡外,其余动作流畅得完全如同活物。 赵莼唤来其中一位,侧身又瞥见入口处的匾额,以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陆拾肆”,心知这应当是入口本身的序号。 那黑衣傀儡声音清晰冷峻,自报家门表了身份,是为摘星楼最低级的星奴,有帮助初来修士解惑,缴纳登楼所需钱财的作用。 赵莼便开口询问,从其口中将摘星楼尽力了解了一番。 大千世界内,定仙城共有十四座,庇护天下散修,横纵广布在昭衍与镇虚神教之间,而摘星楼却在天南海域,并不是散修势力,只不过因为所站中立,不欲为仙门大派辖制,这才将下界势力置于定仙城中。 至于摘星楼的由来,黑衣傀儡倒是并未言明。 赵莼默然将楼内修士更为仔细地打量下来,当中除了人族外,妖修有,半妖亦有,相貌性征各异,关系不说剑拔弩张,但也决计说不上亲近。 可见摘星楼并不单是人族势力。 而更令她意动的是,据黑衣傀儡所说,摘星楼高余万层,底部虽然广大,顶处却只有三尺见方,因此得有“踏三尺,手摘星”的记述。 无论尊者口中的举头三尺,与此处的三尺有无关系,赵莼都不欲错过。 且除此以外,修士登楼越高,摘星楼亦会给予其奖赐,便不算心中成就法光的目的,这摘星楼本身也是一处历练与机缘之地。 她爽快取了灵玉出来,不觉如何肉痛,虽说黑衣傀儡要价的一百中品灵玉,对绝大多数修士而言极为高昂,毕竟分玄修士身家亦不过数百中品灵玉,何况定仙城内还以散修居多。 凝元一百中品灵玉,分玄要价更多十倍,归合则直接达到了一百上品灵玉的高价。 要入摘星楼,说是掏空家底也不为过! 章四百六十 青阳携徒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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