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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矮胖少年只觉眼前忽地一黑,落入个四周昏黑,脚底绵软的地方,惊恐着伸手一探,却也摸不着个什么东西,继而回想起瘦猴的死状,在袖中连呜咽声都给憋了回去。 完了,他心想,这回是小命难保了。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浮起水波一般的荡动,他向前几步踉跄,生生摔出了戚云容袖袍,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吃了满满一嘴的尘灰,不住咳嗽起来。 “这回学乖了,竟是找了凡人来。” 女子的声音极其轻柔,缓缓悬在矮胖少年头顶,他先斜眼一瞥,在右侧看见的是一束发女修,面容冷峻肃然,正是先前斩杀瘦猴之人,想到此处,矮胖少年身躯一震,连忙收回目光,转而抬头看向声音由来之处。 她大约二十许人,眉间描了花钿,两颊敷粉,一颦一笑,尽态极妍。着的是宽袍圆领裙,此刻两臂相交,形若白玉藕节,而玉颈修长姣好,下颌微圆,尤显端庄。 矮胖少年举家皆在方圆数里地内的紫雾宗手底下过活,此宗也是距离昆行山古地最近的一处势力,在重霄门占下古地后,旧日的势力分化也有所变革,在古地无人问津时,紫雾宗便在周遭开拓了不小的庄园,以令凡人或弟子在其中植种灵药灵米,填补库房。 后来重霄门布阵,紫雾宗的庄园良地就只得拆除迁移,另寻他处,而在此宗底层修士与凡人看来,便更与强占一般无二了。 说是无怨自不可能,不光是宗门弟子,连周遭的邻里乡亲都多有闲话,矮胖少年也不止一次听人说重霄门仗势欺人,可就是因为这“仗势”二字,叫诸多心中有怨的人只敢背地里叫骂两句,真若遇上重霄门弟子,便把脑袋缩回了壳里,一如现在的矮胖少年自个儿。 “你姓甚名谁,从何处来的?” 花钿女子自然便是重霄门掌门曲意棠,只是矮胖少年并不知晓,怯怯地低垂脑袋,不敢多看。 他自然也见过紫雾宗的女修们,淡妆浓抹,个个清丽出尘,性情或温柔谦和,或恣意傲然,皆都不是他这等凡人子弟能招惹的,但矮胖少年心中有底,眼前女子与她们必然有所不同,不说其他,光是镇静站于此处,那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威慑之力,就是他从未在旁人身上看过的。 这必定是一位身份可怖的仙师! 是以矮胖少年不敢怠慢也不敢隐瞒,当场顺着趴伏在地的姿势,把脑袋叩出了声:“小的姓冯,在家中行六,未得取名,旁人便以冯六相唤,家中世世代代都在紫雾宗底下看照灵米。” “看照灵米……”曲意棠美目含威,利光划过几叫人不敢直视,“古地方圆十里处皆被我重霄门清扫一空,你又是要到哪儿去找灵米地啊?” 她一个分玄大修士,自是不屑于以法力欺压凡人,但即便收敛了通身真元,怒意升起时爆出的些许气息,也使得冯六四肢软倒,当即死狗一般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不多时,场中两女眉峰蹙起,嗅到一点腥臊,原来是那冯六惊惧至极的情形下,竟然两腿一抖,失禁当场! 谷</span> 瞧他三魂七魄尽丢的模样,戚云容也知晓再问下去怕也得不出个什么来,便自行开口道:“虽是先前就有人上禀过紫雾宗不太安分,但值守的弟子们着重监察其中修士,便没寻到什么异状,幸而这段时日雾门有所动静,有我等凝元修士前来轮值,才叫弟子抓了个正着。” 赵莼等人进了昆山塔后,昆行山古地即被牢牢封锁,不准任何外人出入,素日里重霄门的凝元们闭关修行,便是由何慎等落霞宗遗徒多作看顾,他们固然修为不济,但有阵法加持与重霄门威名震慑,寻常宵小还是不敢轻易犯禁的。 只可惜何慎处事尚不算老练,早前几回抓到的潜入之人都是低阶修士,便将心神尽数放在对修真者的防备上,以灵力波动变化来察觉踪迹,这才叫今日的两个凡人钻了空子。 “我捉到他二人时,他们已是要入尽外围,到古地来了……”戚云容神色不善,袖袍一抖,从中摸出个模样古朴的罗盘来,递到曲意棠手中,“这是从另外那人的身上发现的,内里中空,已经被打开了。” “外围的林地虽只有一个小小迷阵,但也不是肉体凡胎能破的,他二人必是得人指点,才能一步一步走到尽头来,”曲意棠口中小小迷阵,却是连筑基修士都能生生困死的移林之阵,她面上混不在乎,实则双目已然尽数阴沉,两手将那罗盘猛地碎开,小声哼道,“果然。” “是赤神宫邪修的东西?” 曲意棠冷然颔首:“专为破阵炼制的寻踪索迹盘,以紫雾宗的能耐,还弄不到这等法器。” “也不知晓邪修是单只接触了他们二人,还是早与紫雾宗有了联系。”戚云容咬牙切齿间,杀意尽显。 “不管是哪种情形,现在还动它不得……”曲意棠摆了摆手,垂眼往碎成几块的罗盘打量,就如戚云容所说,东西中间留了个小隔层出来,神识扫过还能觉察些真元波动,可见是有些玄机在其中的。 “哼,雕虫小技。” 只微微感应,她便知晓那东西并不是出自凝元之手,这也解释得通为何戚云容无法探查出当中的底细。好歹也是出自太元道派,乃是稳居于江榜之上的英杰,曲意棠自问在此界分玄中该当傲视群雄,若是连眼前法术都破不了,又有什么脸面回去面见师门? 她大手向天一招,如海潮一般的神识便扩散出去,没用多少时辰,便在古地某处不起眼的地方捉拿回一只赤红小虫,其身形气息十分隐匿,若非是曲意棠有意清扫,平日里必是难以发现! “通影虫……这人好手段,竟能育养此物。” 重霄世界地大物博,诸多宗门里有育养通影虫的不少,大多用来探寻灵脉灵矿,以及试探险地,不过此虫三次蜕皮需要的灵气皆是海量,上界寻常修士还不一定供养得起,更何况是小千世界中。 戚云容也识得通影虫,当即面色一变:“此虫与育养者心神相连,虫之所观即可为人感知,若是留它在古地中,要不了几个时辰,雾门就得暴露在人前了!” 章三百五五 雾门再启 曲意棠自也知晓这道理,双眉颦蹙间,却未立时断了此虫性命:“这只通影虫两翅硬如金铁,明显已经度过三次蜕皮,不说育养者对它倾注了多少心力,光是人虫间心神相通这点,就叫我不可轻举妄动。” 以她的能力,灭杀通影虫易如反掌,甚至是育养此虫的分玄修士也可一战,只是前来此地未足一载,大肆出手必然会惊扰此界,暴露重霄众人的来意,以至于功亏一篑,到如今的筹算全数崩毁。 故而灭杀通影虫会带来的诸多变故,令曲意棠不得不三思而后行,略作踌躇。 “既杀它不得,可能将其囚困?” 曲意棠摇头以应戚云容,答道:“囚困通影虫后,那人久久得不到反馈,怕也会察觉出不对。” 两人一时默然,却听一声茅塞顿开地轻呼,曲意棠适时展颜笑道:“毕竟是连通心神的东西,可去寻齐伯崇齐道友,看他有无解决之法!” 魂修之能异于常人,齐伯崇更是其中翘楚,两人心下微松,复又垂眼看向地上业已晕厥过去的冯六。 “还不速速醒来!” 戚云容一贯是个直脾气,大掌往下一压,地上的冯六便浑身痉挛着醒转。 他被人强行唤醒,面上尚带有几分怔忪,等瞧清楚两女面容,那点迷蒙霎时又转为惊惧,涕泪交加道:“小的被恶人迷了心智,一时犯下蠢事,还请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呐!” “我不会杀你,”曲意棠指尖冲他一点,又道,“眼下也有要事需要你来做。” 冯六得了这一承诺,更是一通劫后余生的狂喜,磕了头想道谢,满是尘灰与口涎的大嘴张合几番,却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只须臾,喜意就再次化为恐惧,本是撑在地上的双手紧紧扼住喉咙,欲要伸入喉中抠挖。 许久,见自己还是无法言语后,他才颓然跪倒,满目凄然。 “怀有祸心入林,没夺你性命已是仁慈。”既打定了主意不想惊动邪修,曲意棠便没想着杀死冯六,而今缺少一个能够混淆视听的人物,让他回去令邪修以为得手,也算是冯六的将功赎罪了。 光使其哑声还不算完,曲意棠上前数步,大掌压下,定在冯六头顶,见其双眼一片迷茫之色才道:“今日你与同伴施放完这通影虫后在返程中离散,你遇到重霄门弟子被其带出迷阵,对方怕你乱生口舌是非故而令你不可言语,至于你的同伴……自分离后你便不知他的踪迹,你可明白?” 瘦猴已被戚云容先手斩杀,寻踪索迹盘也是在此人手中发现,可见他才是二人中领头之辈,其下落未明必会令邪修心生忌惮,等到齐伯崇寻到解决通影虫的法子,再将其尸身交出即可。 至于冯六,那便更为简单,他可作为人证证实通影虫的确已被施放入古地中,而被重霄门禁声这一处也可达到叫邪修途生猜忌的效用,比直接杀之更为有效。 “我今日与同伴……” 见冯六一脸镇定地复述完自己所言,曲意棠这才颔了颔首,将他向前一推:“去东南半里出寻一个叫何慎的人,他会带你返回紫雾宗。” 待其走后,两女神色稍霁,却不见半点松缓。 “如今有了通影虫,赤神宫那边想必会消停些许了。” 谷</span> “但愿如此吧!”曲意棠拍了拍戚云容肩头,不由暗暗咬牙。 赵莼所言无错,重霄门襄助七藏夺下大宗之位后,即便有着上辰宗在其中转圜,赤神宫对密泽大湖的变化还是十分警觉,先时因为岁收短缺并未立时派遣人前来,等到重霄门七位凝元进入昆山塔后不久,那边就来了人。 除却几位随侍的筑基童子与侍女外,唯有一位凝元与一位分玄。 那分玄寡言少语颇为冷淡,诸多事宜俱不插手其中,随行的筑基更是以名为王晏归的凝元修士马首是瞻,一派毕恭毕敬的模样,且在曲意棠看来,此人道基不稳,真元更是虚浮不堪,与其说是前来巡视大湖,更像是游山玩水,玩耍取乐了。 虽是不知赤神宫缘何要让这样一位凝元过来,但也总归是好过于那等心思缜密之辈。 不难看出,王晏归是过于信任通影虫的玄妙,是而未做什么遮掩,以为修士会令重霄门察觉,便改为收买凡人。他到来密泽大湖后,种种漏洞百出的招数早已令湖畔三宗洞悉,只不过忌惮于赤神宫才按下不表,不想这番顾忌反还使得他自认手段不凡,开始洋洋自得起来。 “通影虫的事不可耽搁,我等先返回宗门寻齐道友!” 戚云容略作颔首,正要同她一并轻身离去,却见古地中央云雾猛地流转涌动,自半空中汇聚成浑圆洞口。 雾门要开了! 两人手指一掐,又知晓这离赵莼等人入塔之日刚好过去三月,雾门既在此时开启,即证明曲意棠后续推算无错,昆山塔正应当是一旬一启,可再次轮换凝元修士进去了! 见此情状,她二人也便停了脚步,等着七位凝元从雾门中出来。 “咦,出来了!” 这人身负长剑,是一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只眼眸中带着不似面貌那般稚嫩的沉稳,正为溪榜十二,一玄剑宗左司逢! 他出来得最早,像是没曾料到会被突然送出昆山塔一般,言语中颇有惊讶,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向曲意棠拱手:“劳烦掌门久等。” “我等亦是才来不久。” 而后几个呼吸间,雾门里又走出多道身影,昭衍邬华、太元景疏合……三月前入塔的几人逐渐都已显出身形。 他们眉目间暗含愁色,似有许多话要讲,曲意棠一一点过,忽听戚云容急声道:“赵师妹呢,她怎的未从塔中出来?” 闻听此话,在场众人登时脸色大变,眼瞧着雾门合拢,化作云雾荡开,却始终未见赵莼从中走出,便是曲意棠也不由拧起眉头:“你们在那昆山塔中可曾瞧见过她?” 当中除了赵莼,就是同为昭衍仙宗真传的邬华实力最强,他亦是端肃了神色开口道:“我自进入塔内后,便与在场诸位离散,途中也不曾见到我派其余弟子……其余诸位,怕也是与我无差。” 章三百五六 论交情云容留守 余下几人听了这话,唯有海宁与萧映颜相顾一眼,继而出言道:“我与萧师姐倒是在塔中相遇,其余诸位确也不曾遇见。” 萧映颜略微颔首,算是同意此言。 除了她二人,便是再无有在昆山塔内碰头的重霄门修士了。 故而赵莼的行踪如何,他们也浑不知晓。 重霄门此行入塔而出的凝元们俱都心事重重,虽是在心中先行否决了诸多猜想,但仍是面露忧色地道:“掌门与戚师妹怕还不知,在那昆山塔内并不只有我重霄门修士,而是有着邪修出没,弟子所遇就有两人,已被斩于弟子剑下。” 场中遭遇邪修的明显不止左司逢一人,他道出此事后,太元道派的程珺、海宁与景疏合,以及昭衍仙宗两人都点头称是,他们与邪修交过手,自然也能对塔中邪修有所衡量,其实力对于大湖中的正道修士而言的确颇为不凡,但真若对上自上界而来的几位溪榜英杰,还是颇有几分差距的。 赵莼实力尚在自身之上,自己等人都能斩杀的邪修,想来也不会对其有所威胁。 既如此,她的失踪便极少可能与邪修有关,几位凝元与曲意棠想到此处,面色更添几分凝重。 先不说赵莼身为此代溪榜榜首,乃是昭衍仙宗极为重视的真传弟子之一,且几人都有听说,她自入门后还未拜得师长,承载着昭衍掌门一番厚望,便是顾着当前的情形,离十二分玄适应此界还有不足半年之期,倒时大战将起,一位实力超群的凝元剑修,于战事可产生的作用不容小觑,该是一位都失不得的。 几人中与赵莼关系最密切的,明显是戚云容无疑,她本就是直脾气,眼下面沉如水,双目中的忧色几要溢出,不住抬头打量早已散去的雾门,期望着半空中的云雾能够再次凝聚,但亦是无果。 赵莼的失踪于重霄等人而言固然是一大变故,然而当下也不仅只有这一件事亟待解决。 无论是曲意棠捉拿而来的通影虫,还是邬华几人带来的邪修消息,都必须得返宗告知剩下的十一位分玄知晓,以提前防备。 今日惊闻众多,曲意棠一时心焦不已,几番平复心境后,才将玉手抚在戚云容肩头,拇指轻柔地摩挲几回,温声劝道:“赵莼她实力不凡,又颇得眷顾,塔中邪修不能把她如何,想来遇上变故,也能够逢凶化吉,早日从塔中出来。邪修日益猖獗,我等在外的修士更不可自乱阵脚。” 戚云容怎会不知她话中道理,只是心中实在忧心师妹安危,始终双唇紧抿,不肯作声。 倒是个心思直率的倔脾气,曲意棠微微一叹,声音压得更轻:“她向来是个临危不乱的人,想必也不愿看见身边的人因为她的缘故心神动摇。” 几番劝慰后,戚云容面色微霁,垂眸应道:“通影虫与邪修之事不可耽搁,诸位可迅速赶回宗门商议解决,至于古地……那赤神宫来人已不是第一次向里使些奸邪之术,实是不得不防,只留何慎等人在此我不安心,赵师妹出来前,还是由我亲自守在此处吧!” 谷</span> 如此便也算合乎情理,曲意棠颔首应下,方才带着其余从昆山塔中归来的凝元们起身离去。 不仅是太元、一玄两派的修士心中讶然,就是同为昭衍仙宗弟子的邬华与萧映颜都不由为此心惊两分。修道之人虽不至于薄情寡义,舍七情六欲成就完人,却也因寿元悠长,大道崎岖的缘故,极少能寻得意趣相合的友人。 无论是至交好友,还是结发道侣,因个人天资与后天机缘,总会有修行进境等诸多难以化解的问题存在,到了最后,也多是落得个渐行渐远,甚至一方寿尽坐化,天人永隔的结局,此也是为何修真界修士茫茫不可计数,但结有道侣的人实在少有的原因。 戚云容拜入巫蛟门下后,亦有诸多昭衍弟子上前结交,甫时巫蛟正领她四处奔走觉醒灵融之体,递上来的拜帖便也大多无疾而终,而等到她重回宗门后,也没有想要与其余弟子结交认识的动作,是以一时在门中留下个孤高倨傲的印象来。 邬华等人借着收复失落小世界的由头,这才与她浅浅相识,知其性情直率,为人清正,但在人情交往上却又始终秉持着一寸距离,既不过分亲切,也不刻意疏远。 赵莼与她身上都有这种气质,往来容易,交心却难。 故而看见两人关系如此亲近,其余凝元便不能不为之讶异了,而后忆及赵莼所言,两人之间更有着过命的交情,释然之外,又添了两分羡意。 有戚云容留守此地,即便王晏归再次施用通影虫这般算计,重霄门也不至于毫无察觉,曲意棠心中稍定,领着几位凝元进入殿内的步伐更轻快了些。 她直冲着齐伯崇来,却被告知齐伯崇不在殿中,待问清对方去处后,便先将邬华等人稍作安置,拿捏着通影虫就往地下暗室行去。 …… 于齐伯崇这等魂修而言,光亮已然不是必须,故而曲意棠顺着阶梯之下时,两壁烛台俱都不曾点亮,她玉指轻点,一簇一簇的火光这才冒起,昏暗不可视物的暗室逐渐灯火通明起来。 魂修神识强大,早在曲意棠接近暗室所在之地时,齐伯崇就已知晓有人到了,见她抬手点了烛台,也不曾表露什么喜怒,只微微点头道:“曲道友来了。” 同辈的江榜英杰,在成长时就多有交手,齐伯崇怪奇的性格得人不喜已不是什么可以令人惊怪的事,他又惯是个不喜欢虚与委蛇,偏好开门见山的,曲意棠便不多做解释,当即拿了通影虫出来:“这是今日在昆行山古地发现的,和那赤神宫脱不了什么干系。” 若论见闻,世上怕是没有修士能和魂修比拟了,他们多喜四处游历,收集古籍以博闻强识,壮大识海范畴,齐伯崇都无需仔细瞧过,只是略微感知过赤红小虫周身的元神波动,就脱口而出道:“通影虫,倒是肯下大手笔了。” 章三百五七 解怪虫齐聚一堂 “齐道友好眼力。” 得其称赞,齐伯崇眉头微挑,颇不自然地道:“算不上好眼力,只是贫道手中也养过两只罢了。” 他从曲意棠手中接过通影虫,约莫也能感知到育养此虫的修士境界在分玄后期,且元神之力颇为凝练,甚于同阶修士。 “能在小千世界中度过三次蜕变,这人胆子挺大的。”齐伯崇话语中满是嘲讽之意,见曲意棠面露不解,复又解释道,“通影虫三次蜕变除却常人所知的,会耗费海量灵气外,在第三次时还需修士割出百分之一的元神直接喂养于它,我辈修士有诸多疗养元神的丹药可供服食,即使分割元神,也能经过一段时日的静养恢复回来。 但此界灵气稀薄不少,许多有治愈元神功用的灵药根本就不会生长,更别说采撷其炼制成丹了,这人供一只通影虫度过第三次蜕变,就得闭关稳固元神至少三十载之久,且还有元神崩破,无法弥补的危险。” 要知道分玄修士亦不过五百载寿数,三十年看似不多,可小千世界灵气不如上界丰沛,修行速度本就缓慢几分,要想修行到同样的境界,就必得耗费更多的寿元,这般情形下,修士便不敢丝毫懈怠,唯恐修行迟缓不得突破,最终寿尽而死。 是以不是所有分玄修士都敢随意拿出三十载来研究此些与修行关系不大的旁门左道,齐伯崇见状,更是咂道一声:“若这只通影虫不曾度过第三次蜕变,贫道还能顺着虫体内那百分之一的元神,直接控制此人意识,将其作为内应扎在赤神宫中去,可惜了。” 他这话也算语出惊人了,曲意棠额上冒出星点冷汗,话锋一转询问道:“那齐道友可有解决此虫的法子?” “只是无法追溯到育养通影虫的修士身上罢了,要想施些迷障简单得很!”齐伯崇不由冷哼,眉眼带了些倨傲,“曲道友放心将它交给贫道,贫道会将其置放在识海内,以神识化出昆行山古地的情形来,叫其以为此虫还未被我派修士发现。” “如此当是最好,不过通影虫到底是邪修的东西,对道友可会有什么害处?” 齐伯崇摇头:“元神乃是贫道这等魂修专精之处,只要那人元神之力在贫道之下,就不会有事,且往后解决了那人,通影虫无主,贫道还可吞吃了那百分之一的元神壮大自身,就当是从曲道友手中取的报酬了。” 他极少和旁人说笑,曲意棠登时并未察觉出后头这是句玩笑话,待到回过味来才扯了扯嘴角:“道友觉得无妨就好。” 通影虫的事情到此便告一段落,殿内还有自昆山塔归来的凝元在等着,曲意棠正要唤齐伯崇和自己一齐前去,双眼垂下时,又瞧见不远处分而站立的几道身影,定睛一看,正是先时被自己捉拿而来的肃阳、和光两派分玄。 他等头颅低垂,身上没有法器捆缚,但却颇为顺从地并排站立,只脖颈上鼓动的青筋与扭曲地双手,才显出几分挣扎。 不必细想,曲意棠也知道这与齐伯崇有关,当下突觉几分毛骨悚然:“这几人,齐道友如何处置?” 谷</span> 实际上,自那日捉回这些分玄后,齐伯崇便时常待在地下暗室中,旁人只知晓他和赵莼有过一番商讨,具体是何内容,就不甚清楚了,便是曲意棠,今日也是首次瞧见肃阳、和光两派分玄的现状。 “贫道与昭衍那位剑君议过,两派掌门必得诛除,以正重霄威名,剩下的弟子杀的杀,收归的收归,只几个分玄颇为棘手,驱逐出密泽大湖只会白白涨了邪修势力,杀之又太过可惜,好在贫道手头尚有一门祭炼人傀的神通,可化这几人为己用,如此便不算是浪费了。” 正魔两道向来没有严明的界限,善恶往往一念之间,像是魂修这一类修士,同蛊道修士一般,本就有些正邪不定,全靠修士自身秉持正念,才能不堕邪道,故而在听得“人傀”二字时,曲意棠心中警铃大作,望见齐伯崇神色如常,且月沧门又是正道大宗,因门中弟子修行大道驳杂,素日管教更是严苛,这才稍稍稳下心神。 齐伯崇怎会不知曲意棠眼神突变的原因,目光微冷又解释道:“此为家师所传,因着这些人与邪修暗通曲款,实不能算无辜,便才祭炼成人傀助力我方,其余恶事,贫道是不屑于去做的。” 如此便是恼了,曲意棠摸了摸鼻尖,改道:“这是自然……三月前进入昆山塔的几位凝元都已归来,不过眼下又出了些变故,还请齐道友速速随我去往大殿商议。” …… 一去一回本耽搁不了多少时辰,但因赵莼未归和塔中邪修的事,及至曲意棠与齐伯崇二人到时,殿内气氛较先前已然沉闷许多。 邬华等人你一言我一语,已将昆山塔内的情况说得差不多,与迟来的二人复述时便简明扼要点了着重之处出来,他们不似赵莼进入了真宝洞中,许多消息还是从邪修口中探出来的,倒是萧映颜与海宁两人遇到了个假宝洞,与阵卫搏斗了一番,取胜而离。 “这便是开启宝洞的卷轴,至于稳正丹……弟子之处已是服用毕尽了。” 赵莼因体内有大日灵根,故而不受昆山塔中天地逆转的影响,邬华几人则与邪修相若,没有稳正丹稳平经脉、匡正真元,便有经脉真元逆行的威胁。 “我这儿倒是还剩几枚!” 说话的少女声音脆如黄莺,正是太元道派的海宁,她与萧映颜在塔中相遇同行,一同斩杀的邪修比其余人更多,故而得到的稳正丹也多于旁人,而将丹药交予重霄门分玄查看后,她又蹙眉说道:“我和萧师姐结伴后,杀得一赤神宫邪修,其死前口吐狂言,说是已在我二人身上种下赤神煞印,有此物在身,赤神宫邪修便能觉察我二人踪迹,一路追杀上来。 “而后遭遇也证实了此话,接连两回袭杀过来的邪修都是赤神宫之人,也是因此才有这多的稳正丹。” 章三百五八 无尽海守定心神 “竟是如此?” 曲意棠神识向二人扫过,确也在其身上觉出些许怪状,那被称为赤神煞印的东西只有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既不张扬显意,也不间杂于真元中,像是灰蒙蒙地一层血雾,柔柔地笼在二人周身。 且此煞印又是赤神宫精心研制得来,叫重霄十二位分玄竟一时没有化解的方法,他等相顾无言,眉目间满是迟疑。 好在萧映颜适时站了出来,开口言道:“前辈们无须担心,早在赤神煞印入体时,我与海师妹便细密地查验过一番,这邪物固然经久不散难以祛除,却不会对我二人造成太大损害,似乎更像是单纯作为印记一般,叫邪修来向我二人寻仇。” 两人都乃溪榜英杰,下界邪修少有能与之为敌者,正面寻仇她等自巍然不惧,曲意棠等人忧心的,显然是赤神煞印会否暗中损害两人道行,以水磨工夫伤人。 而今听了萧映颜所言,殿内虽是愁色未改,十二分玄的眼中也明显缓下几分紧张。 “邪修既容易察觉你二人,接下来这段时日你们便安心待在雷钧殿内静修即可,有我等护持,那些个邪修还不至于觉察到此处来,等到大战将起,迟早也要和赤神宫对上,倒时有无赤神煞印在身亦不甚重要了……至于如何彻底化解此物,踏平了那赤神宫自当会有法子的。” 此人乃一玄剑宗的分玄剑修,为人刚毅正直,念到“赤神宫”与“邪修”等字眼时,眉目间盈满的厌恶之色呼之欲出。 曲意棠颔首以应此话,又对海宁、萧映颜二人稍作安抚,继而讲到赵莼至今仍困在昆山塔内一事:“现今她入塔未归,且塔内又如弟子们所言,有多重危险在其中,依我看,就先从旁观望,毋令弟子再入塔内,也免得再生变故。” 尚不知晓邪修是怎么进入昆山塔的,但毋庸置疑的是,在密泽大湖外必定还有其余秘境入口,此回入塔的邪修被重霄凝元们斩去不少,还不清楚会否为外界邪修察觉,心生警惕。 她这话众人皆都认可,暂且不令凝元进入昆山塔的事情便顺利敲定下来,而关于赵莼受困这一要事,余下十一分玄亦是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商讨着如何解决。 “那昆山塔我等真进去不得?能否直接破了,让贫道直接将昭衍的小剑君给带出来!” 这人袒胸露腹,脖颈上交缠了好一圈玄檀珠串,个个都有婴儿拳头大,又看他肚腹浑圆,腰肢粗肥,通身皮肤却细腻无比,散着莹莹玉光,曲意棠美目一扫,心知此乃月沧门一位精通吞纳神通的法修分玄,名作庞万,斗法时大口一张,就能将敌方法术尽数吞在肚中,令其无功而返。 “诶,庞道友想简单了……”而庞万身旁就是一位面容俊秀的年轻修士,此时冲其摆了摆手道,“我和曲道友仔细盘查过,这昆山塔原主虽只是位归合期真人,但内里玄机实不简单,要想以力破法,委实难矣!” 他正是先前与曲意棠一同破阵的浑德阵派分玄,林一封! 庞万见状,便只得垂首叹息几声,再无他话。 其他的分玄们或有另外的法子,但都得以寻到赵莼踪迹为先,眼下却是根本无法进入昆山塔,他等思来想去,最终仍然就只得了一个字——等! 无论是等着赵莼自行从塔中出来,还是等着林一封与另外一位浑德阵派修士联手破塔,都需要不少的时日,而这段时日中,还需防备邪修动作,暗中积极备战。 曲意棠默然合起双眼,长叹出一口郁气,两目再睁,已然满是坚毅果敢之色。 先等! 谷</span> 昭衍此代剑君,怎可能轻易败在一方小小秘境之中? …… 薄暮时分,四野浓浓雾霭压下,望不尽的黑海中,唯有一座孤零零地礁石存在,被万千海浪拍击而不动。 如若此地还有第二人在,必会讶然于礁石上盘坐了一素衣女修,她额角碎发随风摆动,面上神色平和静然,并未受周围嘈杂的风浪声影响,连吐纳时的呼吸声都像是与天地融为一处。 她双手在小腹前交合,一把乌黑的长剑横放于膝头,剑鞘暗暗有玄光流转,其上纹路有如蛇鳞。 这自然就是被困在昆山塔内的赵莼,那日被一道白光席卷识海后,睁开眼便到了此处,天地间开阔无比,然而举目望去皆是黑沉沉的海水,除她以外,再无其余生灵。 而她所站立之地,是一块坚硬无比的礁石,刚好可供一人坐立,要想仰躺趴卧便不成了。 观察完周遭后,赵莼首先感知到的,是比外界更为丰沛的灵气环境,就连重霄门以聚灵法阵营造出的状态也无法与其相较,再多几分甚至能赶上重霄中千世界里的一些宗门所在。 再然后,就是比大海更辽远空旷的孤寂,一种能够生生将人心神摧灭的与世隔绝之感。 她什么也没做,就在礁石上枯站了三日,只觉整个人好似要和世界剥离开来,化作无边的虚无。 就在元神动摇垂危的前一刻,赵莼惊惧着醒转,胸口上下起伏,猛喘了几口气。 当人开始怀疑存在的真伪时,唯一的化解之法,是寻到确切能抓握住的实物。 赵莼当即深以为忌,就地盘坐下来,摒除识海中的杂念,开始吸纳周围灵气,静心修行。 她自己也知晓,刚才那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里,若是心神动摇,下一步就会道行崩毁,成为有形无神的傀儡。 “只若沉浸在修行中,无问其它,便能免于陷入那般险况中。” 等到好不容易平复下心境,一轮金红圆日缓缓浮出,悬在赵莼头顶,丹田亦开始鲸吞四周灵气,转化为丝缕真元游走在经脉中,而这一修行,就是整整一旬。 “成败在此一举!” 随着她一声轻喝,方圆数里的海水突然躁动不安起来,须臾间狂风大作,似万鬼哭嚎,浓郁的灵气逐渐在半空中聚成漩涡,尽数向赵莼倾注过去,本是自然无比的突破之兆,今日却令她眉头紧蹙,端的是分外紧张凝神! 章三百五九 死伤重英嗤胆寒 赵莼丹田内的真元已是沸腾难安,灵基莲台上四象环动,隐有八卦之相开始衍变。 此正是凝元中期突破到后期的征兆!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股熟悉的外力像是为了印照赵莼心中所想那般,再次降临在此方天地之中,她本为一鼓作气突破而聚来的灵气,在将要完全炼化为真元时,却开始缓缓从丹田中被生生抽离出去,没了这股真元的催动,原本无比凝实的突破之兆也有隐下的趋势。 而无论是大境界突破,还是小境界的精进,都全非是真元的单纯积蕴与堆砌,天时地利人和三种契机缺一不可,若是赵莼错失了今日的突破,往后再想进境,就要难上数倍了! 她明晓此理,眼下自是不肯让那股外力平白夺去自身机缘,蛰伏三月就是为了一朝破其掌控,便见头顶大日霎时熠熠生辉,转动间火浪向四方喷涌而出,丹田内早已沸腾起来的真元如今倾巢而出,凝实成一只大手,将险些被抽出的那缕真元牢牢握住,并向丹田内拖拽回来! 想要白白抢走真元的外力明显没料到赵莼还有这一招,一时被大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再要施压下来如往日一般强吞真元,却发现这回赵莼丹田已是铜墙铁壁,做好了万全之策,无法得手之下,只能看着那股自己无比眼馋的凝练真元被吸入莲台中,入了莲台四象相的口。 而四象神兽吞了真元,丹田内便达到了完全的饱和之态,无论是灵基液池还是真元质量,都开始节节攀升。 忽听一声清越地钟鸣之音,四象相应声化出八卦相来,所谓“四象聚,八卦开”,凝元后期修士的标志,就在于此了。 赵莼并未立时睁开双眼,从修行入定中醒转过来,而是抬手往前方一推,层层海水便为之荡起数丈,直向远方渡去,经此突破,体内真元较凝元中期时又强悍一倍有余,具体实力的提升更不止于此。 至于为何会有今日之暴起,便须得从她刚开始盘坐修行说起。 成就大日灵根在身,又修成剑道第四境,赵莼对真元的掌控力就自然而然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对真元掌控力高的好处颇多,除了斗法时能力尽其用外,在平日修行中也十分有益,如若说寻常修士吞纳灵气炼化真元,会有十之三四到十之一二不等的耗损,那她身上的这类耗损便趋近于无,修行速度与效果自然便好上许多。 正是因为如此,在此地修行时出现的轻微异状,才会立刻被赵莼所察觉,并为之警戒。 她发现,当自己吸收了十成灵气在丹田内,最终能送入经脉进入大周天的真元却只有九成,这对其余修士来说无比正常,甚至还算得上效果出群的情况,她却在除掉灵根弊病后就再没遇见过。 为此,赵莼专门留了个心神,这才终于抓住了其中的罪魁祸首——此处天地间存在的一股外力。 那外力平常难以探知,即便用神识查探也无法找出轨迹,只有赵莼炼化完一份灵气后,方才突地现身,直接从中抽去一成的真元。 而当她反应过来想要与之抢夺时,外力却早已消失不见。 今日突破,一是契机已到,二也是为了试探那外力究竟有何目的。 现下赵莼终是清楚,它怕是把自己当成了转化真元的工具,将她困在此地修行,只若修行不辍,为其提供的真元就不会间断。 “按理说,我境界越高,能转化的真元就会越多,它若只有这一个想法,就断然不该阻断我突破才是。” 满腹疑窦未消,赵莼毅然从礁石上站起,抬手召御长烬在身侧,深灰色的天穹逐渐张开一张血盆大口,一道难以数尽阶数的长梯自天际降下,泅宥真人便站在天梯尽头,双手背负身后,冷然观望于她。 …… 平顶山,赤神宫,血河宝殿。 英嗤斜斜睨了锁链下的两只赤顶白羽仙鹤几眼,暗道这两只扁毛畜生不知怎的,近来越发没了生气,成日里要死不活地哀鸣,连带着他也一并胆战心惊,生怕在秘境上出什么幺蛾子,引得赤神宫主大怒。 “待老夫我再在血河宝殿中留个几十载,也去外面逍遥一番……除了那老蟾蜍在的碧因沼泽,和关押旧修的密泽大湖,天下便没有老夫去不了的地方!”他把鼻烟壶微微一抖,里边便窜出一股乌紫之气,被其缓缓吸入鼻中,英嗤亦因此露出个惬意十足的神情来。 这些年值守血河宝殿,不光差事轻松,还因着看护秘境的缘故,收了不少赤神宫弟子的孝敬,他暗自估量着身上财物,浅浅勾起嘴角,已然思索起要寻个什么去处逍遥度过余生,双眼半眯半睁间,忽听两只仙鹤凄厉哀嚎,锁链碰撞传出异响。 团团血雾凝出一道辕门,等过了许久,才有一道魁梧身影从中走出。 英嗤认得他,名叫荆元恺,是近来二十余年才初露头角的弟子,在进入秘境的七人中实力稳进前三,已占得秘境名额不知多少回了,赤神宫弟子大多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 “见过英长老!” 荆元恺咂嘴向四面打量,他这回倒是第一个从秘境中出来的,想到储物袋中新得的法宝,更是有些心热。 英嗤见他唇角几乎按捺不住要掀起,轻哼道:“看来是收获不错。” “不过得了些好处罢了,”荆元恺不敢在其面前得意,连忙从储物袋中取了部分在秘境中得来的宝贝,讪笑着递到英嗤面前去,“还得多谢英长老看重,旬旬都点了弟子一个名额。” “你这脑袋倒是灵光。”他大手一拂,正要将东西收入自己囊中,略抬眼顺着荆元恺身后一望。 不望不打紧,这一望登时使得英嗤心惊胆裂! 那雾门久无人出,此刻已缓缓消散不见,一行七人进入秘境,竟只有荆元恺一人活着出来! 秘境中固然危险重重,但赤神宫早已摸清其中底细,连如何破解宝洞守卫都已有方法,这数百年来像今日这般死伤惨重的情形,还是彻头彻尾的头一遭! 章三百六十 少宫主宿归献礼 一行七人死了六个,且还都是门中精锐,现下英嗤也没功夫理会荆元恺了,将手中鼻烟壶往袖中一裹,转身就从血河宝殿中腾出,一路向着赤神宫最为巍峨壮丽的一处宫阙行去。 若是出了其它无关紧要的祸事,他还能为了免遭惩处隐瞒一二,可这旬进入秘境的修士中,不乏各分玄长老的亲传弟子,他等平日里便仗着师尊看重,在门中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如今在秘境中丢了性命,不说赤神宫主会如何震怒,连带着那几位实力尚在自身之上的老东西也会迁怒于他! 英嗤想到那几人阴毒的手段,顿时冷汗直冒,上下牙床连连颤抖,惊惧间又得了几分侥幸:“好在这回少宫主出门历练,就推了名额给旁人,要是他也折损在秘境中,依着宫主的脾气,必是要生吞活剥了我!” 分玄修士脚程极快,两座殿宇间看似横跨了数座山岭,与英嗤而言也不过三两步的距离。 赤神宫主所在千壶殿坐拥整座山头,以极妍丽的赤红血木架梁立柱,四壁外漆红泥,层叠琉璃作瓦,廊道吊悬玉珪,下坠银铃,清风拂动间满是铃响叮咚,掩门帷幔飘若仙绫。行走于殿中的侍女发髻低垂,脸颊瓷白,多是一身或鹅黄或月白的圆襟半臂,奉长柄罗扇、镂金宫灯与金玉如意不等,领头者多为筑基,余下便是练气中期到后期。 依个人天资来看,千壶殿侍女们比对赤神宫同阶弟子尚且多有不如,但素日里普通弟子却是不大敢得罪她们的。 英嗤是仗着有分玄修为在身,又领着实权长老之职,侍女们这才连连回避,不敢阻拦,不过真要让他在千壶殿中作乱,英嗤也自认没那个胆子。 是以如意侍女令他在原地作等,自己先去禀告宫主时,英嗤虽心中急切,却也裹了裹袖袍,当即站定下来。 这千壶殿中少有男子前来,四处行走的皆是描妆女娥,突兀间走进一个身形伟岸高大的俊朗青年,自是令英嗤一眼就瞧见了。 “少宫主历练回来了!” 俊朗青年眼中掠过几分诧异,旋即大步上前道:“只寻些灵药罢了,费不得什么功夫,不过好不容易才下了趟山门,便在外边多逗留了几日,眼下刚回来,就马不停蹄前来拜见师尊了……英长老怎么在此?” 他本姓作梁,乃此代赤神宫主的亲传弟子,幼时便被其领回山门悉心教导,后随了赤神宫主宿瑛的姓氏,改作宿归,在旁人眼中,两人虽是师徒,却亲如母子,诸多事宜甚至能由宿疆代为发令。除此之外,宿归更是赤神宫当代首徒,一身修为已至凝元大圆满,与分玄只得临门一脚,往后继承赤神宫宫主之事几乎是板上钉钉,故而又被冠以少宫主的尊号。 “唉,少宫主怕还不知……”英嗤连忙换了副愁闷的神情,捧着肚腹把秘境生变的事尽数道来。 “竟有这种事?!”宿归倒不曾脸色大变,只眉头高挑,露了几分惊疑不定之色,随后将手置在英嗤肩头,沉吟片刻道,“此事我已知晓,英长老便先返回血河宝殿,到时由我上禀给师尊知晓就是。” 能不用去见赤神宫主自然是好,可自己毕竟是看管秘境出入口的长老,早已落了个失职的罪名,要是还在这上面回避,怕就有些不识好歹了。英嗤抹了抹额上细汗,斟酌道:“这怕是不太好吧……” “无妨,我乃是顾忌秘境再会生变,这才让英长老回去仔细看顾,师尊若是问起此事,我也自会如此回答。” 谷</span>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英嗤也便没什么推拒的理由了,他拱手道一句“老夫先回”,得宿归揖礼相送后,即转身腾出千壶殿,心中微松口气。 也是颇巧,他才走不久,传话的侍女便捧着如意回来了,眼见英嗤不在,反倒是自家宫主的爱徒在此,不由面露疑惑见礼道:“少宫主来了……英长老呢?” “他已将所禀要事告知于我,我便先让他回去了。”宿归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抬脚就往内殿行去,也不令侍女再作传话。 而侍女早已被告知宿归可在千壶殿自由行走,故而见他径直走向内殿,也并不出声阻拦。 …… 赤神宫主宿瑛得侍女禀告,知晓英嗤前来求见,便理了衣衫从榻上起来,斜斜靠在躺椅上候着。 只是不曾等到英嗤,反是瞧见宿归大步流星地从外殿走进,须臾后就到了躺椅前,往袖中一模,变出朵红如丹砂的花来:“五百年生的娇容,瞧瞧喜不喜欢。” “我说你此回怎的要亲自下山,原是去寻它了。”赤神宫主详怒嗔他一句,却也颇为欣喜地接过花朵,抬手并在发髻,化出扇铜镜仔细端详起镜中人来。她本就生得一张芙蓉面,眼下鬓边红花衬得双颊更为雪白,两眼水波潋滟,当真人比花娇。 宿归低笑两声,极其自然地伸手为其梳理额发,又俯首在她耳边道:“融魂丹的灵药丹堂早已有所标记,我只需按图索骥就能顺利取回,哪要得了将近半年的功夫,倒是这朵娇容位置生得隐蔽,外头虽然知其踪迹已久,却一直都没能真正找到。” “现在被你找到了,不是么?”赤神宫主是越瞧越喜欢,即便知晓这花对修行全无益处,功用全在驻颜美容之上,也不由满盈笑意。 “那也是它和宫主你有缘分,不然怎么会被我摘得……” 两人又借着这由头调笑一阵,宿归才将秘境生变的事情道出。 “是除了那荆元恺都死了?”赤神宫主仍在对镜端详鬓边娇容,而见镜中倒映出的宿归抿嘴点了点头,才叹了口气道,“如果是旁人那还好办,可这回名额中有三四个都是那六壬塔几位分玄的弟子,怕是又要到我面前来闹上一阵了。” “让他们闹就是,反正赤神真身在你手中,他们也不敢真的对你动手。”宿归顾忌之处不在门中精锐身死之上,“倒是这血河秘境不知怎么了,突然生出如此变故,我看不如先禁止弟子出入,待我亲自进去瞧瞧再说!” 章三百六一 苦鸳鸯宿归生计 “可……”赤神宫主闻言倒是面露迟疑,“这回死伤既然如此严重,秘境中必是十分凶险,你贸然进去怕是……” “宫主连我都信不过了吗?”宿归顺势在躺椅上坐下,挤到她身边去,长臂一伸便将其揽进怀中,“那七人是个什么实力你也清楚,与旁人相较也就罢了,真若和我对上,皆非你爱徒我一合之敌。” 他声音放得低缓几分:“待过几日我便遣人出去打听,看其他宗门此回有无与我赤神相似的情况,若是没有,那就可能是他们暗中联合为害我派弟子,到时宫主你借势发难除灭三两个宗门,也没人敢多说什么,而若他们也像我派一般……” “会如何?” “那便有可能是秘境的问题了,”宿归双眼低垂,将目中精光敛下,轻声道,“我曾与你说过,血河秘境并不是神修的东西,它与密泽大湖中一处古地有关,而古地上原先又是一座实力十分强悍的旧修宗门所在,所以秘境极有可能就是那宗门遗留的一件至宝,只是被我等掌握在了手中。” 赤神宫主原也没有向这方面去想,现下听了这话,不由挺直起身子惊疑道:“你是怀疑有人触动了宝物认主,才有今日的祸事?” “不乏这种可能。”宿归点头称是,瞧见赤神宫主樱唇紧抿,担忧起秘境归属的愁闷模样,一面失笑,一面把住她肩头安抚,“也不必太过担忧,要是那人真的被宝物认了主,荆元恺怎还能从秘境中出来,怕是早已被其灭杀其中……不过这几日你也派人仔细将他看住了,毕竟一行人中只活了他一个下来,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他一个。 等到下面探到其它宗门的情况,若是属实,我就往血河秘境中去上一回,宝物既然无主,便让我顺势将它拿下,六壬塔那边不是喜欢在分配名额上插手么,待血河秘境成了你我私物,你瞧他们还敢不敢再搬弄是非。” 赤神宫主蹙眉思忖,红唇几番张合,终是往他肩头一靠:“此事你一定千万小心,这回若再出什么意外,可就没有夺舍的机会了。” 宿归连忙宽慰她几句,拍着胸脯许下承诺,两人静静相拥良久,却听赤神宫主捂嘴轻讶一声,撑起身来道:“我之前倒是许诺过王郎,此回要让他占一个秘境名额的。” 这声“王郎”一出,殿内旖旎氛围顿时为之一散,宿归面色已是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冷哼道:“他一身修为都是丹药喂出来的,没有旁人护持,随便一个凝元都能碾碎了他,让他入血河秘境,宫主是怕他死得不够快么?” “也是……”想起王晏归法力虚浮的模样,赤神宫主更不由长吁短叹起来,“王郎天资平平,突破凝元已是十分勉强,分玄期更是全无可能,那延寿的玳瑁仙丹一人只能服食一回,等到他寿元将尽还不能寻到其它延寿之物的话,他便只能坐化了。” “死了也就死了,宫主难道也想给他找个肉身夺舍不成?” “这自然不行,”赤神宫主想也没想就回拒了,宿归亦因此缓了些阴沉面色,听她道,“你那是有赤神真身存放元神,方才没有形神俱灭罢了,后来我虽是为你寻到了一具资质颇佳的肉身,但也得一直服用融魂丹,才能保证元神不散。王郎元神单薄,又哪经得起夺舍争斗呢? 好在待你分玄后,元神就能彻底稳固下来,再无消散的威胁,我也能彻底安心了。” 她瞧着宿归仍有些郁愤的神色,忍不住抚上他的脸庞。 宿归体内的元神乃是上代赤神宫主带回的半路弟子,天资十分出众,两人更是情投意合,将要结为道侣,只可惜命运弄人,其在将要突破分玄时突然道基崩毁,身死道消,若非被两人师尊存下元神,连夺舍的机会也寻不到,更别提借着宿归的身躯重登分玄了。 谷</span> 那时宿瑛寻了许多肉身皆不满意,最后只瞧上个火木双灵根的孩童,将其夺入赤神宫,表面上当成徒儿悉心教养,实则是为供道侣夺舍作准备罢了。 至于王晏归,却是她在道侣亡故后重遇的幼时玩伴,对他与其说是爱恋,倒不如像是慰藉更多,故而在宿归改换名姓之时,宿瑛竟不由为他定了个同样的“归”字,两人还险些生出嫌隙来。 “师兄,我总觉得你这几十年来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与以前不大相似了……” 而宿归只是挑了挑眉,轻捏她肩头道:“人都是要变的,你只要知道我待你之心始终如一就是。” 赤神宫主定睛瞧他,只觉看久了的面容越发陌生起来,心中怅然万千,蓦然失语。 …… 重霄门知晓赵莼尚在昆山塔中,且那王晏归又一直对古地虎视眈眈,近来便时时派往凝元前去,与不肯离开的戚云容一同坐镇雾门所在。 而齐伯崇果真不负众望,将通影虫吞进识海后,的确令赤神宫那边蒙在鼓中,连前来密泽大湖探听消息的几人也消停不少。 众人本以为事情可以这般平静地过去,却没想还不到一月,王晏归就借了一位上辰宗分玄四百大寿的名义,递了拜帖要各门派前去赴宴,重霄门那张拜帖上,赵莼的名字赫然在列! “如今剑君被困塔内,那贼子又点明要她赴宴,我等难道要化成她的模样,代其前去吗?” “模样化得出,剑罡又怎么化?” 场中剑道境界最高的便是一玄剑宗左司逢,他亦不过第三境剑气圆融,纠结道:“可用剑气堆聚,但也只是表面功夫,神识一探就知真伪,就更别提剑君拔剑时万剑朝宗的异象了” “昔日她和罗姣一战,引动的异象旁人皆看在眼里,王晏归是打定了主意要试探于她,到时必会激她出手。”邬华倒将一切都看得分明。 曲意棠坐于主座,拜帖上也同时有她名姓,此时轻叹着搁下茶盏道:“去不了便是去不了,若真顶替她前去,更有掩耳盗铃之嫌,就说赵莼正在闭关无法抽身,其余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有解决之法。” 闭关一向是修士拒绝的好借口,只是王晏归信或不信就是二话了。 请假条 放假胡吃海喝给吃坏肚子了(跪下),事发突然给请下今天的假 章三百六二 群仙至竺坞设宴 暮春已尽,景明物和。 远望水波潋滟,浮光千里,仙娥童子游走往来不绝,琉璃玉板铺排成道,锦罗绸缎散如天罗,自大湖湖心游船连贯玉锁,相接梭头云纹大舟百八十具,排布于湖中若众星拱月般簇拥半空亭台,又见两侧中空阁楼间,抚琴吹箫奏鸣箜篌者相对坐立,面容娴静安适,目带喜悦。 而从大舟远望岸边,便可见飞檐重重,檐梁下矮桌铺就赤罗麒麟纹绸布,置蜜合色莲瓣蒲团供人入座,桌上多为瓜果清茶,少见肉食,俱都灵气四溢,使人闻之心旷神怡。 紫雾宗只是密泽大湖中一个名字都不太被叫得起来的蝇头小宗,门内奉养着一位根基尚浅的凝元修士,举宗上下亦不过千余人,因所处位置地貌平坦土地肥沃,开山掌门一力拓出良田千顷,这才引得不少凡人迁居而来,为其植种灵米,育养兽畜,紫雾宗也因此在小门派中颇有几分底蕴。 不过它与旧时落霞宗尚且隔几道天堑,遑论和如今的七藏派、上辰宗相较,紫雾宗唯一的一位凝元修士今日是特地到场,两侧各领了位筑基弟子前来观摩。 先是毕恭毕敬地递交了寿礼,方才整理衣袍,随着领路弟子在湖畔筵席中落座。 此回乃上辰宗太上长老竺坞道人四百岁大寿,场面隆重无比,各门派俱都以掌门亲自到场,实在脱不开身者,便也会由太上长老这些辈分尤高,实力尤强之人代为前来。 分玄虽是有五百寿元,然而世事无常不可恒定,根基浅薄者活个四百五六便匆匆坐化者有之,机缘深厚之人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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