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说

咖啡小说> 被攻略的女人们 > 第40章

第40章

髯抖动,“现下不仅是你,连赵莼小友也被他们留意到了,重霄门能保住一个,就能护下两人,此也是不得已之举啊。” 商讨之时,他便与赵莼说了此事可能涉及肃阳、上辰两派,但对方一派淡然笃定之相,浑然不惧湖畔大宗威名,即便自身被其留意,也不见半点畏色。 因此,伏象道人才会出言请求重霄门庇护罗姣。 他本以为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赵莼恐会推拒一二,可她反倒是爽快应下,只差没有拍着胸脯作保,必使罗姣须尾俱全了。 “罗道友之事,尚可说是和光门恼了伏象藏匿英才,欲要捉拿遗珠,然而如今却连晚辈也牵扯入内,重霄与和光当是没有半分干系的,还请前辈说得明了些,我二人身上究竟是有何物,竟引得湖畔大宗不顾自身颜面,也要仗势欺人,出手缉拿?” 赵莼抬眼问来,令伏象道人气息一顿,娓娓道来的是另一桩旧事。 他拜入上代掌门门下时,前头还有位师兄,名为奉洺,论天资并不在他之下。 不过此只是他二人相较的结果,若真要与大湖中的天才相比,也算不得个中豪杰。说起来奉洺还与罗姣有几分相似,他亦是突有一日身上出现了诡奇的变化,从此突飞猛进,远远将当时的大湖第一人甩在身后。罗姣尚有十数年沉淀才得今日功力,奉洺却尤有甚之,短短不过一载,就已凌驾在所有凝元之上,傲视众人。 和光门见状要吸纳其进入宗门,虽是有些欺人,但在上宗与附属宗门的相处常态中,此举也并不新鲜。故而上代伏象掌门一面心头滴血,一面还是将其送到了上宗门下。 不想送去还没到一月,和光门就传来了消息,奉洺修行功法时意外横生,竟是丹田大破,身死当场。 好歹也是有着赫赫威名的天才,如此离奇暴毙,伏象宗却是连尸身也未能收回,直至上代掌门坐化之际,将伏象道人唤至身边,口口声声怀疑的,是奉洺并未身死,他以徒儿元神维系的结绳也不曾断裂。 “为师拿着结绳去质问上宗掌门,他们却以伏象宗的存亡相要挟,要为师立下心魔誓,三缄其口不能言……如今也是将死之人,心魔不心魔的,又有何惧?”师尊紧紧拽着他的衣襟,老态已完全显露,“你牢牢记着奉洺的事,如若门中再有如此资质的弟子,绝计不可让其露面……” 伏象道人接任掌门后,便以此身份与和光门分玄多有来往,多年探查得知,此事不仅有和光在内掺和,主宰者怕是大湖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上辰宗,肃阳派亦多有参与。 “湖畔大宗的附属宗门里,凡有天资奇绝者,必会交由上宗教养,百多年来我细细留意,发现其中早夭者,都是同辈里天资最优的几人,他们‘亡故’时修为尚还低下,若非刻意留心,并不会惹人注意!”伏象道人心中郁愤,语气亦是激动。 赵莼听后,暗暗思索,奉洺和罗姣若是在练气时就显露了天赋,想必也早就进入上宗,而后莫名其妙的身陨,便也不会如凝元陨落这般对旁人有所惊动。 “赵长老可是还在想方才掌门所说之事?” 突然被罗姣打断,赵莼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眼下已过静松林,能瞧见重霄门不算高大的后山,自与七藏派分路,两人竟是将行至目的地了。 “嗯,”她也不遮掩,轻声道,“天才弟子进入上宗修行,于和光门等派来说,该是天大的好事,即便出身在附属宗门,将来得道后,助益的也是本门实力,我等都知晓的事情,大宗怎会不知,故而为遏制附属宗门势力灭杀天才这一猜测,并不合理。” “确实如此。”罗姣敛下眉睫,颔首同意此话。 赵莼看着她,心神渐渐飘到了外殿那幅屏风上去,陡然生出的,是一种伏象道人从未想过,却大有可能的猜想。 “伏象前辈待客的殿内有一幅屏风,他言其上化作乃道友亲笔,不知道友是因何作出此画的?” 这话题变得太快太远,惹得罗姣神情怔愣,不假思索地答道:“独身一人静修时,百无聊赖所画,其中内容,是临摹地穴中的一幅画卷而来,那画年代久远,说不清是那代掌门所遗留的物件了。”后半句答非所问,她也不知为何就连带着一并说出。 “你对神道修士知晓多少?” 方才还能答上个一二,此问罗姣就是真的不知了:“不甚了解……说来也怪,宗门里连对他们的记载也十分稀少。” 赵莼重重一叹,脑内猜想已然成型,与凡人世界中,成事需要聚众人之力不同,修士只若出一位可镇压同辈者,就能有改势的机会。断一道人当年为横云世界第一人,即可使得灵真无人敢犯,整个南域冠绝四方。 邪魔修士虽占据大势,却不会完全放松对正道的警惕,她以为,大湖中的真正天才,或许是被带出了大湖,成了敌人的助力了! 如若此想法是真,湖畔大宗怕就早与外面有所勾结…… 章三百一九 山雨欲来 寒冬凛冽,较月前的飞雪而言,如今已是暴雪纷飞,只短短一夜,便成就了大地的银装素裹之景。 站于湖畔,也难以眺望至密泽大湖的边际,广远的湖泊好似无边无际,宽广如海。又因湖底蕴藏着此方地界的灵脉源头,纵使寒冬腊月间,湖水也分毫不见封冻,仍是波光粼粼,水色潋滟。 修士到了筑基这般境界,便不受人间寒暑的侵扰,除非是那饱蕴着灵气的极端寒热,寻常季节变换根本扰不得他们一二。 灰袍男子站定在风雪之中,右手臂弯端持着一柄拂尘,他并不带冠帽,纷飞细雪每每近身,就在须臾间化散不见,不曾飘然落至额发与肩头,反倒是身外阑干积了大半的厚雪,“啪嗒啪嗒”往下跌落。 “太上长老,和光那边传的消息,说是没能拿下两人……而今罗姣也已被送至重霄门修行了。” 积雪的小亭连着一弯拱桥,桥的另一头就是森严殿宇重重,传话之人站在殿内,下巴微含,端的是毕恭毕敬之态。 听了这话,灰袍男子亦是将拂尘一抖,回身踏上拱桥,边走边行道:“伏象宗依附和光已有千载,此代掌门为罗姣隐瞒十数年的事情,他们竟是半点不知,等到事发才贸然出手抢人,如此行径,是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们心里有鬼么?” 他踏过了拱桥,桥上却无半点踏行的痕迹,也没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掌门呢,他如今是何想法。” 传话之人头微微抬头,思量片刻才道:“接了和光门的传讯后,这几日许就要像从前那般,和外边接触了。” 灰袍男子神情未变,但周身气势明显要比先前冷峻几分,停了脚步,在矮几一旁巍然站定:“你仔细瞧着,等出了大湖十里,便将其截下。” “太上长老!”传话之人身躯一抖,眼前男子乃是上辰宗七位分玄之一,亦是其中实力最为强悍,资历最为身后的一人,是为上辰宗当代掌门的师叔,地位超然。饶是其身为长辈,像今日这般直接出手忤逆掌门命令的大胆举动,还是叫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还望太上长老恕晚辈直言,”他抑住狂跳不已的心口,轻声劝道,“从前您力排众议要保那白山客时,就已惹得掌门对您防备非常。他上位时才入分玄不久,是靠着另两位太上长老才成功继任的。您身上令他忌惮的地方无非两处,一是实力超群,二是与上代掌门乃同门,辈分更高过他。” 还有一事他未曾言明,但灰袍男子一定知晓。 那便是一直存在于上辰宗内,久久不曾平息的传言——上代掌门之位,本是要传给灰袍男子的! 上上代掌门有亲传弟子两位,俱都能力不凡,唯一的差别出在两人的年岁。大师姐入门得早,掌门凝元时就已将其收入门内,师徒俩之间,差的只有数十岁余,故而等到掌门师尊坐化,大师姐其实也已将至暮年,寿元所剩无多。 彼时尚是小师弟的灰袍男子则正当壮年,手段胸襟都有,和师姐不分伯仲,难见高下。 是以宗门的意思,更偏向于选一位年华正好的年轻掌门,免得没过多少年,就又要交接掌门位置。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大师姐接任掌门,师弟仍旧为太上长老。等到师姐寿尽坐化,其弟子继任时,前者窃取掌门位置的传言,已是在弟子中传得如火如荼,上头几番镇压也不曾真正消停。 纵使灰袍男子对此嗤之以鼻,可坐在掌门位置上的人,未必与其同心。 “晚辈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知道您对掌门绝无二心,但旁人可未必会这样想!这十多年来,白山客声名越盛,掌门心头的刺就扎得越疼,现在又出了个赵莼和罗姣,您再要出手,掌门必然不会像从前那般隐忍下来了!”他口口声声,几乎是说得恳切至极。 灰袍男子敛下眉睫瞥他一眼,心中了然,亦正是因为这般了然,才不由嗤道:“你做的小心些,他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说了,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他知道了,也未必有精力来管我。” 上辰宗此代掌门如此多疑,自己能想到的地方,对方又怎会怀疑不到? 传话之人适时露了个疑惑的神情,灰袍男子便抬起拂尘望他脑袋一敲:“凡是再往细处想三分,就不会什么都不晓得。” 遂又解释道:“眼下看似是七藏派与和光门大战将起,但前者旁边还占了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重霄,这两派互相助益,明显不是依附关系,只可能是结盟之友。凡宗门相交,必定是趋利而往,重霄门几乎是倾力相助七藏派,背后怎会无所图谋? “而七藏派攻伐和光是为占据地下灵脉,一处之灵脉又怎可供养两派? “此战若得胜,七藏派就可入驻湖畔,成就大宗之位,那重霄门却不能如此,它能得什么,得七藏派的看重与友谊?呵,那太可笑!” “太上长老是说,”传话之人暗自咽了咽口水,“等到了七藏派拿下和光门,他们两派还会对我派与肃阳动手了……可我派毕竟势大,重霄门怕也只敢谋求肃阳之地罢了。” “一宗之势,如何能挡整个大湖的势?”灰袍男子冷哼一声,蔑然道,“长久以来的安乐,叫湖畔大宗之人俱都养了那不该有的倨傲出来,从前旁人不敢,是有群幽山下场在那里摆着,等七藏派破了和光,大湖的修士便都会知晓,湖畔大宗并非是那不可战胜之流,往日被压下的不甘,亦会顷刻间爆发。 “风霜雨雪削减不去山岳,唯有地动,会令山崩!” “那可要提前出手,助和光门度过此难,就像……从前助肃阳那般?” 灰袍男子丢给了他个讽意十足的眼神,摆着拂尘抬脚出门,笑道:“都是身在囚笼里的东西,谁又能助得了谁?” “太上长老,”殿内人忙不迭喊住了他,问道,“您去何处?” 远处隐约传来了声“去重霄瞧瞧”,而后又甩了枚石子击在殿内人额头,“别忘了截人!” 章三百二十 活水 于重霄门内,罗姣复又见到了戚云容等人。 此回前来河堰小千世界的凝元,无不是溪榜上的人族英杰,论实力皆都在罗姣之上,天资非凡。 她被震慑了足足一日,方才从中缓过神来,叹道:“到底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还以为只得赵道友一人强悍若斯,不想世间豪杰竟都在此齐聚一堂,令在下大开眼界了!” “罗道友此话也不算错,剑君实力还在我等之上,按理说,的确只得她一人强得出奇。” 答她的人轻笑两声,是出身于太元道派的法修海宁,位在溪榜十八,适才正与罗姣切磋一回,三招就将其击败下场。 “不过罗道友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冲灵法体难在觉醒之时,只要捱过了这一关,往后道途定也十足坦荡。”海宁摆了摆手,轻言安抚于她,两只笑眼弯如新月。 罗姣乃是进入重霄门后,才首次听闻了冲灵法体之名。从前掌门虽传她功法,但实是不知她身上变故从何而起,亦不知晓罗姣已是从鬼门关前过了一道,她初次知道此事时,还惊出一背的冷汗。 如今知道难关过去,特殊法体又有多番好处后,罗姣方有劫后余生,得了后福的诡异感觉。 “圆清来了。”海宁瞧见站在门槛外边的青年,忍不住笑得两肩发抖。 而罗姣脸色一变,抬脚就想赶紧离开此地。 她也不知道为何,重霄门的凝元们或如海宁般热情,或淡漠寡言,要不就是像赵莼与戚云容,你不去寻她她也不来寻你,总之性格不同,相处起来却都没有难处。唯有做寺庙和尚打扮的圆清,常常来寻她,又始终不发一言,盯得她毛骨悚然。 罗姣不知道其中缘故,海宁却是知晓。 冲灵之体最为适合金罡法寺那一门《金刚罗汉经》,曾经有一代佛子好似就是这般法体。 而无论功法如何强悍,都是适合自身的才最为得用,待河堰小千世界的天路成功续接,此界天才必是会往上界去的。眼下两大仙门中,昭衍有赵莼、关博衍之流,太元亦有裴白忆等人,便是法体更在她之上的戚云容,在昭衍中亦不算是凤首,何况是罗姣的冲灵法体。 如此,两大仙门虽不会拒绝她入宗,但也不至于出手争抢。 其下的大宗里,浑德阵派与一玄剑宗各有所长,对罗姣的法体固然心痒,却不会强求。月沧门兼容并包,正是各大法体修士的好去处,但与寻求冲灵法体已久的金罡法寺相较,能给出的资源又会逊色不少。 毕竟重霄世界中还是以道门修士为主,佛修门派少之又少,金罡法寺每年只得那么几位新晋弟子,如今见到个极为合适自家功法的,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了。 海宁长叹一声,心道是圆清久在佛门不通人际,性子还格外执拗些,眼下小界未收,不能吐露上界之事,便像个柱子般时时注意着这未来师妹,生怕她跑了。 …… 赵莼从后山十二分玄的殿中出来时,就听见海宁和罗姣的交谈声。 重霄世界的凝元们到了此地后,大多留在聚灵法阵中修行,并不在大湖中露面。先前收服和光门的附属宗门时,也只得六七人出手,其余人皆都留在山门里备战。 刚来此界,还与邪魔修士战得酣畅,现下一个个清闲下来,便都有些技痒,开始互相切磋斗法。 不过没人来找她就是了。 才下山头,赵莼忽地心中一跳。 她神识强大,许多旁人不能注意到的地方,却难从她感知中逃去——东南十里的松林处有人! 还是位实力在她之上的分玄修士! 赵莼转身便向那方行去,踏雪入得松林,就见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的那个抱着水壶站在一旁,是个垂髫之年的女娃,正鼓着脸蹙眉道:“你喝完了水就赶紧走吧,要是等会儿师兄看到,必定会责骂我随便放人进来。”她扎着双丫髻,冬日里穿了身火红的棉袄,显得又扎眼又可爱。两颊有被冻过的绯红,可见不是筑基,只是练气修为的小弟子。 身旁高大一些的身影,凛冽寒冬间却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单手捧着海碗,手指白皙纤长,闻言温声应她:“不急不急,我等的人马上就来了。” 他说不急不急,小姑娘一听不由更为着急,头上两个发髻抖了又抖:“你方才只说来讨水喝,没说是来等人——” “你瞧,真来了。”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见来者是赵莼,小姑娘吓得脸色“唰”地一白,颤声道:“大……大长老。” “无妨,你先收了东西回去。”赵莼朝她摆摆手,随意放人进来固然鲁莽,但眼前修士非是常人,即便不是以此法进来,也会寻到其它法子。 “不过下次可不许这样了。”重霄世界的修士们自不会惧怕这些不请自来之人,但山门里还有许多落霞宗的遗徒,修为大多低下,实力不济,恐会遭遇不测,故而赵莼又轻声叮嘱了她一句。 小姑娘狠狠点了几下脑袋,生生将海碗从灰袍男子手中拽出,头也不回地抱着水壶跑了。赵莼这才重新端详起面前的人,瞧着年岁约莫而立,不蓄长须,下颌分明,两只细长的眼睛锋锐得像刀子——她在河堰小千世界中倒是头回见得这般将锋芒与淡泊同时加诸在身上的人物。 “前辈为何事而来?” 既不递来拜帖提前告知,也不从正门进宗,更不邀见重霄门内与他地位相当的分玄。 是不想大张旗鼓地告知别人他来了此处,亦或者,他本就不是代表着身后的宗门而来? 灰袍男子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挑眉笑道:“不过是走了许久的行人,来贵派讨一口水喝。” 赵莼瞧了瞧漫天飞舞的暴雪,忖度片刻应他:“密泽大湖中溪河不可计数,偏生我重霄门坐在山头,不是水流之地,前辈若要讨水,可向湖畔大宗去。” “大湖只出不进,水自天来,如今天被雾霭所覆,水为尘埃所污,分出的溪河自也不可避免。”灰袍男子将肩头薄薄一层白雪轻巧拂去,淡淡道,“我要寻的,是一口新的源头活水。” 章三百二一 通敌 水为尘埃所污。 此六字话中真意,若赵莼所想无差,便是正好印证了自己心中湖畔大宗与邪魔修士勾结的猜想,而能获悉这些内情的,除却身处于三宗之内的分玄,怕也极难有其他人。 斟酌片刻后,她方开口道:“活水是有,前辈又要以何身份来讨呢?” 灰袍男子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其身形尤为高大,却也清瘦,骨节分明的大手递来一枚青白两色玉珏,上有“上辰”二字,字迹端正清晰,并不飘逸:“本道乃上辰宗太上长老,号作空谷。” 而后又翻手将玉珏覆过,留一个手背示人,道:“只是今日前来,并非是以上辰宗的名义。” “那便是前辈自己的意思了。” 上辰宗传承近三千载,势力固然会随着代代更迭有所削增,但却始终未曾衰颓,乃至今夕,甚至有着七位分玄坐镇,达到一时之鼎盛。即便七藏派欲要攻伐和光,强占湖畔下的完整灵脉,却也不敢对上辰流露出半分蔑意。 故而作为此派太上长老的空谷道人今日不请自来,实是不在赵莼的意料之内的。 对方隐了修为,暗入山门,现今又言自身不是以上辰的名义前来,她心中暗自思量数息,揣测道,七藏与重霄之举,无论是否出自刻意,成事后都必然会打破湖畔大宗的绝对权威,使得大湖内上下宗门动荡不已。这般看来,湖畔大宗若无其余想法,是必然要联手抵御,以制七藏的。 空谷道人独自来此,寻一口“源头活水”,即表明他并不愿意恪守旧制……上辰宗,怕也不是铁桶一片啊! “本道闻,数日前你与七藏派道友齐至伏象宗时,遇和光门云华道人来阻,好在未叫其得手,现下那罗姣也在贵派门中吧!” 他不说这事便罢,一说起来,赵莼就会想到伏象道人所言的奉洺之事,加之心中猜想,不由冷硬回答:“幸得伏象、迟舟二位前辈保全,是以平安得返。至于罗道友,乃是伏象前辈高瞻远瞩,嘱托她前来我派,若非如此,怕也早随了门中那位奉洺师叔的老路去。” “你知晓奉洺?”空谷道人眉头一挑,狂风灌得他袖袍猎猎作响,“怕也是伏象和你说的了。” “本道观你神情戒备不已,却非是凝元忌惮分玄之态,而是自见了玉珏而始,可见此种戒备是关乎于上辰宗。容本道一猜,你应是对云华道人前来缉拿你与罗姣的内情知晓一二了。”他颇有几分信誓旦旦的意味在,眼中锐光璨灿。 赵莼抿唇淡笑,空谷道人复又身子前倾,顾自言道:“大湖中的修士对外知之甚少,几乎是谈虎色变,即便湖畔大宗如何网罗英才,又如何言其年少早夭,任给他们千百个胆子,都没人会往外想。可今日你觉出来了,这——” “这并非是旁人不如晚辈聪慧,而是晚辈比他们多一分了解,了解那些所谓神道修士的本性。”她的神情不见多少变化,只语气含带着此界修士决计不会有的轻蔑,空谷道人锐利眼神一顿,心中之火刹那间爆燃起来。 “重霄门,果真是自外而来!” 这是他百余年前违背师长之令,暗中潜入神道修士所治地界以来,遇见的首个湖外修士! 一时间,万般隐忍不曾折去的志向,都自双目中流露出来。空谷道人抬手邀了赵莼一同落座,将今日来意娓娓道来。 湖畔大宗与神道修士往来,确有其事! 但三宗里,能与神道修士直接传讯的,唯有上辰一宗,其余两派皆是听上辰传令行事,算作附庸。 神道修士并不插手于密泽大湖宗门倾轧相争之事,他们所为的,仅有一事——凡大湖内出类拔萃者,必将受其网罗,送至湖外。 思虑到送去的天才多了,早晚会引得大湖各宗惊动,他们便只要其中最为出色的,百年一出,乃至于数百年一出的绝世天才。一为壮大自身,二也能削减旧修势力。 不管是奉洺,还是如今的赵莼罗姣,都是因为显露了自身天赋,才被湖畔三宗界定为神道修士口中,必须送往其手里的天才。 空谷道人讲到此处,沉声道:“昔年白山客成名时,湖畔大宗亦有捉拿他送去之意,只是奉洺带来的影响尚未完全消去,再对白山客动手,恐会太过瞩目,亦是因此缘故,本道才能出言将其保下。 且那白山客与奉洺相比不算太过惊艳,神道修士一方也未做强求,不曾像奉洺那般强令捉拿。你与罗姣……她有当年奉洺之风,你还更甚一筹,神道修士知晓后,必会不择手段也要掠了人去。本道会先行截下上辰的报信之人,但之后我派掌门必会察觉,贵派和七藏……早些行事为好!” 他留了此话才轻身离去,行出静松林后,心中亦有疑惑。 偌大山门中,他竟一位分玄的气息也未曾感知得到,只觉察出重霄门内有血气极为强盛的凝元气息不下二十人! 这般数目,遍看上辰、肃阳与和光三派也算极为惊人。 空谷道人不以为重霄门是那没有分玄坐镇的小门小派,光是门下凝元都如此可怖,且兼顾实力与数目。能照抚他们,令他们甘心追随的分玄,自当为一世之豪杰才对。既然他无法感知,那便意味着重霄门的分玄,实力还远在自身之上! 他乃分玄大圆满,一身实力尤其强悍,密泽大湖内能与其对招的分玄不出三人,重霄门有多少位这般强悍的分玄,三位,或是更多? 总之是越多越好。 …… 而这边赵莼送了其行出山门,心中亦有自己的考量。 湖畔大宗与邪魔修士勾结,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此事关系重大,须得和十二分玄知会一声。毕竟一统大湖正道修士后,就得准备向外征伐邪魔修士,为震慑众人,杀鸡儆猴必须为之! 但分玄修士杀一个则少一个,如何杀,杀谁,赵莼以为,至少三派的掌门是必然要除的! 风雪呼啸的寒夜里,后山烟雾飘渺的大殿殿门再启,大湖修士沉浸了数百年的安定,在七藏派震天的号角声中,豁然改变。 章三百二二 肃阳 赵莼此回还是首次见得宗门间的倾轧战争。 在横云世界中,壬阳教乃是趁虚而入。她被途生道人遣去寻找金乌草突破筑基,等到返回宗门,灵真已是山门大破,败相已显。 至于鸣鹿关,那是人族与邪魔尸鬼的争斗,不必遵从正道修士间的古礼,凶残程度亦是大大增加。 和光门与七藏派上面,更有肃阳与上辰压制,毋令两方的分玄修士动手,其下修为浅薄的练气弟子遭殃。 七藏派也牢牢按着古礼行事,不叫另两派抓住把柄,以除灭奸恶的借口前来助战。 是以直至赵莼奔赴两军对峙之地时,七藏才刚经完奉战书,鸣号角,统率修士压阵这几项战前准备,尚未真正开战。 迟舟与白山客本就为主战一方,见得如此拖拉景象,心头不免焦急。 赵莼安抚二人几句,便掀了大帐出去,眼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低洼之地,刚巧有两山对望,七藏派在东山扎阵,和光门就占了西山,各悬旌旗在上,其下弟子严阵以待,瞠目怒视而对,倒不见练气修为者,至少也是筑基在此。 不筑基不算入道,练气弟子多半年岁尚浅,实力薄弱,乃是宗门的萌芽,不参战也是应当。 赵莼暗暗想着,不由微微颔首,身后却是传来一道女声:“道友就是白师兄口中的重霄派赵长老吧!” 她回头看去,对方容貌妍丽,骨架宽大,比自己尚要高出个脑袋来,有凝元中期修为,当是七藏派长老之流,遂应道:“正是。” 这人笑着点头,自报家门言道自身是七藏派长老,名作越薇,同时也是白山客同门师妹,经由师兄口中得知赵莼,今日特来拜会。 两人客气言谈几句,听越薇道:“此战有三争,先是筑基弟子群战之争,而后为凝元修士斗法之争,最后才是分玄们出手定胜负,若前两争都是一方得胜,分玄便不必出手。 师兄说,贵派当在凝元战中出手相助,不知道友可会亲自上场?” 赵莼敛下眉睫不作声,出行前来自重霄的凝元倒是多来她面前自荐,不过为隐重霄门实力,前来助战的,大抵也是先头已经露面的那几位。至于她自己,和光门之流连白山客也不曾胜过,要她出手,确实是有杀鸡用牛刀之嫌。 而越薇观她神情,忖度片刻便也心中有数,正欲再次开口时,天际又有威压降下! 两人同时举目望去,上方乃是三位分玄齐至,见得为首之人,赵莼眉头不由扬起,竟是曾前来重霄拜会的空谷道人! 他于上辰宗应当地位极高,两位分玄后期的修士分立左右,神色俱都恭敬,待他开口。 亦如赵莼所料,今日上辰乃是作为裁决一方而来,并不插手和光与七藏之事。 此话旁人说,赵莼不一定会信,但今日来者刚巧是空谷道人,她便也将心稳下几分,听上方分玄依照古礼讲完征伐步骤。 其后,又见空谷道人向她视来,不动声色传音道:“今日肃阳亦至。” 像是在印证此话般,西山上霍然有黑沉沉的人海压来,论数目并不算太多,只因将周身气势外放,才尤显震慑。 七藏派本与和光门分庭抗礼,在分玄上的人数还更胜一筹,眼下却因肃阳派的助战,当即分出实力高下来。 一道流光遁出,本在帐内端坐的七藏掌门霎时就登临上了天际,怒而喝道:“此事乃我七藏与和光门的争斗,贵派如何能肆意插手其中,不怕违背古礼吗?” 那边肃阳派的分玄亦是冷哼一声,指着西山上和光门的旌旗道:“七藏掌门怕是忘了,昔年群幽山伐我肃阳,正是因上辰、和光两派前来相助,才令我派不曾亡于贼人之手。如今施恩者有难,我等蒙受恩情的人又怎能袖手旁观,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七藏掌门先前犹豫不决的诸多顾忌,大多就是因忌惮其余两派会出手。眼下闻得肃阳派之言,不免心中大慌,还是迟舟道人急忙行出,将手把在掌门肩头,传音道:“有重霄门相助,我等未必会怕他们,掌门且宽心!” 说宽心也未必真的宽心,迟舟道人脸色阴沉,见肃阳派大肆将旌旗悬在和光门一旁,不由长长闷出一口气来。 赵莼眼神微闪,暗中掐下一道手诀,向山门中递了信去,回身时,筑基弟子的群争已然开始! 七藏派所想,是尽力将前两争全部赢下,如此分玄就可不用出手,免得折损实力。 而和光门毕竟又是传承悠久的大宗,凝元分玄上七藏或不会输它,筑基弟子此些需要靠宗门底蕴培养的部分,怕会战得艰难。 是以为了群争,七藏也是费尽心血,十数年来为弟子炼制法器法衣,传授各类术法,赵莼感慨于此,但在见到肃阳派与和光门弟子联袂而至时,还是不由心生可惜之感。 上千年底蕴带来的差距,足以让大宗弟子成就碾压之态,只和光门一派未必不能胜之,可如今有实力更甚于和光的肃阳派助战,七藏派的败相便业已十分明显了! 两派存亡之战,在上辰宗的看顾下,虽不至于有修士以境界大肆屠戮弟子,但群争之下亦有伤亡。 赵莼所见,是七藏一方屡屡退之,敌方弟子御法器而来,放出阵阵法光,时可见七藏弟子躲避不及,顷刻间半边身子就被轰去,血肉淋漓倒在地上。 她定睛一看,中有一人面貌还颇为眼熟,应当是那日前来拜山的弟子之一,唤作樊之川的。 他实力尚算不错,斗敌时口吐一道灿灿红光,在空中化出十数尺长,听得几声“刺啦”轻响,被红光掠过的和光、肃阳两派弟子多是四肢旋飞,血喷如柱! 如此战绩,渐渐也引了旁人关注,有着黑衣的肃阳派弟子持剑而来,爆喝一声便出剑要夺他头颅,此人乃筑基大圆满,境界更在樊之川之上,后者连连避闪,那黑衣弟子见自己并未立时得手,心中有怒,竟连连斩杀樊之川身侧三名实力尚且低微的七藏弟子。 饶是如此,他也不依不饶,剑招最后一式,正是向着樊之川头颅而来! 眼见剑尖将要没入其眉心,樊之川突感身后传来一道巨力,生生将自己拉过,一道大印压下,黑衣弟子便惨叫着成了肉泥。 回头一看,正是心悸不已的师兄秦仲。 章三百二三 古宗 秦仲虽即时将那樊之川救下,但七藏派弟子的颓势业已不可逆转。 他二人连战连退,身见边同门弟子逐渐倒在血泊之中,心中也难免有螳臂当车的无力感。 赵莼适时抬眼向七藏掌门望去,中年道人脸色沉郁,长眉拧起,眉间一片愁色。 此些筑基弟子经得宗门十数年精心教养,凝元修士有限,他们便也算得上是宗门中坚,而今死伤颇为惨重,对七藏来说,亦是削弱了宗门实力,需要数十乃至上百年才能逐渐养回元气来。 若不是肃阳派插手…… 见七藏派弟子渐已被避退至法坛后,按规矩讲,这正是点到为止,分下胜负的标志,七藏派一方虽是心中郁郁,却也稍稍松了口气。 但不知怎的,肃阳与和光一方竟毫无收手之相,门下弟子俱都目露凶光,不愿让七藏弟子轻易败退离场,即便是不能对法坛后的修士下死手,也要断其手脚,毁其经脉,残忍手段可见一斑! 白山客等人已是怒不可遏,当即要出手制止。 好在立于天际的空谷道人见得此状后,神情尤为端肃,大有不赞同之意,大手向下一镇,听得地动嚯嚯声响,竟是生生把肃阳、和光一方的弟子推离十丈远,朗声言道:“七藏派业已退守法坛,此战算和光为胜,不可逾矩!” “不可逾矩!” 这四字蕴着真元讲出,令目露凶光的和光弟子们心中一跳,仿若漏掉一拍,顿生出惊惧心悸之感,思及空谷道人在上辰宗亦是雷厉风行的人物,站于场中的筑基便只好暗暗收了杀意,中有几位得了门中长辈叮嘱,心有不甘的,复又抬眼看向端坐在山头的长老之流。 “鄙派弟子实力浅薄,尚不知如何控制力道,受群争气势所染,行事有些莽撞也实属应当。且他们也未曾夺了七藏派弟子性命,空谷道友这句逾矩,他们还是不敢当的。” 此人乃肃阳派太上长老之一,两眼耷拉,眉骨高耸,袒胸露腹倚在座中,颇有名士不羁之风。照他看来,湖畔大宗本应同气连枝,一并联手避退七藏,再效仿宗门先辈们,如从前料理群幽山一般,将他们悉数流放神道修士统治之地。 可如今到了交战之时,大宗里实力最为强悍的上辰宗却不愿出手,又假模假样揽下裁决之任,对两派争斗袖手旁观。 对于这般观望态度,他实是心有不屑。 空谷道人斜望此人一眼,只一瞬便将目光收回。 肃阳与和光两派的不悦,他怎会一概不知? 先前七藏下了战书,痛失门下众多附属宗门的和光门即拜山而来,言辞恳切欲要上辰相助。 上辰宗掌门忖度半日,本也准备应下,幸而即时有人传讯于他,他方起身赶往议事大殿,联合两位分玄好友力挽狂澜,以先作观望,在和光与七藏间亦有取舍可作的理由,强柬掌门改下决定。 是以今日除了他前来坐镇外,身边另两位分玄俱都是掌门一系,为防他处置偏颇,同时又带了几分给和光、肃阳大开方便之门的意味在。 只不过……空谷道人眼神一暗,轻描淡写将七藏派所坐的山头看过。 为何不见重霄门分玄前来? …… 两座相对的山头忽而巨震不已,赵莼端坐如松,周遭诸位七藏派长老倒是颇为好奇,一面自持身份,镇定趺坐,一面又散下神识查探,看有何事发生。 “原是法坛动了!” 越薇轻喃一声,赵莼便一同看去,其下开阔的场地中,相隔甚远的两座巨大法坛竟是拔地而起,同时向中间碰撞过去! 她忆起白山客战前所说,交战之地不在七藏,亦不在和光,而是在密泽大湖中一处传承颇为悠久的古地。 具体怎么个悠久法,实也无法与重霄世界中那些动辄数万载的地界比较,不过可以考证的是,此地在众多旧修前来密泽大湖开宗立派前,便已存在了数千年甚至更久。 据说,古地上本有一处宗门,只可惜旧修先辈们进入时,那宗门业已倾覆,唯剩下断壁残垣,与两座巨大法坛镇在两方。不过古老宗门虽是亡灭,遗落的传承却成了密泽大湖初代各宗的立宗底蕴,并一直福泽至今。所以严格说来,如今大湖中上下宗门,都算是古宗的分支。 旧修们得了宝物与传承,见法坛不可取走,便将其作为盛会之地,而衍变至今,亲友化仇敌,盛会之地亦成了斗法交战之处了。 赵莼方叹出一句原是同根生,山头下的法坛就已缓缓移至中央,她定睛看去,在两派分玄同时施为下,本是灰尘仆仆的废弃法坛,竟开始显露流光溢彩之相。那法坛上所供奉的残相,业已清晰可见起来。 忽地,她不由心中一动,复又展颜而笑。 因着并未出声,且座上众人皆注目于法坛的缘故,谁都没有注意到赵莼的神情。 而赵莼敛下笑容后,便暗道一声好巧,那残相化了虚影出来,乃是两只振翅而起的黑颈白羽赤顶仙鹤,其足为金,尖喙为玄,两眼翠绿似珠玉,再观其正中鼓出的胸腹,隐隐可见八卦玄纹,正为太元道派的宗门徽识! 仙门与上界大宗极少会插手入小千世界中,这古地宗门大有可能是得了太元修士指点,方才立得此派,就像是天妖尊者与栖川派的关系一般。 “待返回宗门后,或可与太元道友言之。” 赵莼细细思虑之际,两座法坛便在高出平地三丈的空中融为一方鹤从云台,台上极为宽阔,莫说是两两相战,就算是上百人相斗也可完全容纳。 空谷道人向两处山头各作颔首,微微在赵莼身上一定,开口道:“云台已现,凝元之争当立时开启,此战若仍是和光得胜,则无需分玄出手,算和光胜战,尔等可明白?” 便听两处山头先后应了一声,七藏尚未动作,那边助战而来的肃阳派竟是先行落下一道身影。 这人在场中诸位凝元内,不算如何强悍,通身修为在凝元中期上下。不过观其意气风发的神态,与对面肃阳派端坐之人的傲然之相,赵莼霎时回过味来,应当是一尊颇为年少的新晋天才! 章三百二四 符箓显威,轻取首胜 “是杜因澜。” 越薇略将身子侧来,含笑言道:“肃阳派太上长老沉炀道人的弟子,虽有惊鸿仙子的名号压着,不过天赋也算不错。按古礼,首战多不会出现那以境界压人的场面,沉炀道人怕就是打得这般主意,想叫杜因澜好好扬个名!” 她复又坐直了身子,向师兄白山客递了个眼神,见他颔首同意,便从座上起身,拱手道:“掌门,弟子愿登台一战!” 这可不是什么点到为止的斗法论道,事涉两派存亡,云台上更是以生死见胜负,七藏派十一位凝元俱为门内中坚,每折损一位,都将大大削减宗门实力,七藏掌门长叹攥拳,只道是覆水难收,路再难行都已行到此处,便回望越薇一眼,重重颔首道:“越长老去罢!” 十一位凝元中,并上白山客在内,共有大圆满四位,凝元后期三位,凝元中期两位,剩下的两人则才入凝元不久,只得初期修为,登台便是送死。此般情形下,隐隐有几道目光落在赵莼身上,她亦只有中期修为,却有连连击败白山客与罗姣的成绩,当为一大杀器。 望着她,便又忆起前段时日大展风姿的重霄门凝元们,七藏派众人这才舒出一口气,心中稍稍安定些许。 云台上的杜因澜将座中十二位凝元扫过,当中唯有一束发女修颇为陌生,她年岁瞧着也浅,眉目清冷寡淡,抬眼看向自己时,目光利如剑刃,剐得皮肤生疼。 这怕就是师尊口中的赵莼了! 他心中狂颤,两手亦不由渗出细汗,潮湿了手心。 决定由他打这首战时,杜因澜曾问过师尊沉炀道人,若对方首战便令赵莼上场该如何,毕竟她虽然实力强悍,论修为境界却是实打实的凝元中期,真要应战也是钻了古礼的空子,算不得违背。 但沉炀道人答得极为坚定,若非是惊鸿仙子那般的修士登台,赵莼绝不会应战。 “这类修士,有自己的傲气。” 杜因澜心跳如雷,及至看见赵莼身侧的越薇站起,向七藏掌门请命后,方才像是劫后余生般,将胸口处的起伏平稳下来。 “那是?”沉炀道人遥遥一指,七藏派除却白山客一人,其余都不大入得他眼,故而眼前登台而来的越薇,对他而言也只是未曾对上名姓的小小人物。 听他发问,身侧当即便有人应道:“符景道人的次徒,名叫越薇。” “哦,符景的弟子?”沉炀道人这才起了兴趣,微微正了身子,“原来她便是越薇,与那白山客出自同门。” 肃阳派那位袒胸露腹的不羁分玄嗤笑一声,又指了人道:“我等只听过白山客的名号,他这个小师妹倒是不曾听闻,许是得了符景真传,比白山客更像他那师尊些!” 七藏派三位分玄,除却掌门外,便是迟舟与符景两人。白山客与越薇俱是符景道人门下,迟舟门下则为另得三位徒儿。 说来也怪,符景道人正如其道号,痴迷于符箓一道中,素日里沉默寡言,举止怪奇,对七藏掌门虽说是唯命是从,但实是因不愿惹事上门的缘故,性情亦十分古板守旧。如此品性的分玄,却教养出了白山客这般锋芒毕露,锐意进取的人物,十数年来,大湖中竟无有不困惑于此的。 而次徒越薇声名不显,怕是从了符景的道,钻进了符箓中去! 这样的想法,在云台上的女修以指捻起一枚土黄色的符箓后,不由更为笃定。 杜因澜得的是沉炀道人正统传承,本命法器乃是一只月白绣金纹的袖囊,他疾退十余步,将那袖囊向上一抛,便见袖囊囊口大开,从中冒出一只四眼长蛇,蛇信白得几乎透明。 此为肃阳派秘术神通之一的《宝囊纳兽诀》,那四眼长蛇更是沉炀道人在其凝元时亲自为其捉来炼制的兽奴! 越薇瞧见四眼长蛇,复又听得若有若无地“嘶嘶”吐信声,不由两眉倒竖,瞪眼露出厌恶之色来。 她挥指把符箓击去,凡经过之地,皆有惊雷破响,苍白电闪落下,在其身前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不过只须臾后,云台即修复完全,不见损伤。 四眼长蛇颇为灵动,颤身将雷击避去,月白色的袖囊随其而动,牢牢含着蛇尾,亦不曾为落雷击中。 杜因澜并不近身,站在远处掐捏手诀,口吐玄妙之语,两眼专注毫不分神。在其催动下,四眼长蛇身躯鼓大,在脖颈出张开蝠翼一般的肉翅,扇动着朝越薇扑来。其血口无牙,似一口深深黑洞,从中渐逸散出诡异的黑紫团雾,叫观战众人心头一紧。 应当是剧毒一类! 只道越薇也不是个毫无手段的,她手中符箓甚多,定神抛出一枚来,霎时落在身前地面,须臾间生出一朵茎秆细长,花苞鼓大的碧绿花朵,因着头大身小,那花苞像是毫无精神般垂着,后见四眼长蛇口含黑紫团雾过来,立即又抬了脑袋,层层花瓣绽开,露出内里密密尖牙,白白一片尤为可怖! 花嘴大肆吞咬团雾,每吞下一分,根部上的溃烂之相便升起一寸。然而它只是符箓化形之物,哪知什么疼痛伤势,几口吃了团雾后,尚且不知餍足地张着嘴咬向四眼长蛇。 杜因澜脸色一变,忙要催动长蛇避开。但那花茎灵动不已,大半截溃烂后,花苞竟还整个脱离了茎秆,“啪”地一声咬在左侧肉翅上,惊得四眼长蛇嘶叫连连,蛇信卡在嘴中摇摆不停。 他急着催动长蛇返回,那厢越薇抓了机会,复又取了枚符箓从掌心排出,便见绿烟一道迅速向花苞渡去,内里尖牙暴起数分,与长蛇拉扯下,众人耳边就过得“刺啦”一声轻响,和杜因澜尖锐的痛呼,那长蛇左半身躯连着肉翅,都被花苞大口生生撕裂下来,露出其中色如白玉,晶莹剔透的蛇骨! 一步乱,步步乱。 杜因澜兽奴受损,只好将其收入袖囊,越薇却踏空行来,取两枚一模一样的赤红符箓定在掌心,向袖囊一握住,掌中火焰顿时暴起,将那袖囊烧得噼啪作响,又趁对方本命法器损毁,正当七窍流血之际,两步破得近身,在沉炀道人怒喝中,一把摘下了杜因澜满布惊恐之色的头颅! 章三百二五 胜机将临惊鸿现 沉炀道人从座上豁然腾起,悲痛着呼出弟子名姓。 杜因澜血色未尽的头颅被越薇把在手中,她倒是浑然不惧,蔑笑着将其随手一抛,头颅便“咕咚咕咚”滚落在地,覆满黄沙。 好歹也是个少年天才,最后竟落得如此境地,肃阳派众弟子一时失声,不由心生胆寒之意,候场的几位凝元亦是脸色一白,静默着咽了咽口水。 “此战,七藏派越薇胜!” 空谷道人不显喜怒,挥手将掌中赤红小旗向七藏派山头一送,山头墨绿旌旗下,便多了一面赤色小旗,意味着七藏派先得一筹。 见得此状,东山一方霎时爆出喜悦呼声,高举振臂将越薇迎回,杜因澜孤零零的头颅即更显苍凉。 沉炀道人不过只得这一位爱徒,不然也不会劳心费神为其铺路,如今爱徒陨落,心中悲怒两生,便不住鼓瞪双眼看向重新入座的越薇,眼神仿若淬毒,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致使爱徒身陨的真凶! “沉炀,冷静些。”那豪放不羁的肃阳派分玄此时坐直了身子,将平日里顽皮嬉笑的神态收起,凝眉探手把沉炀道人挡回,复又抬指向天际的上辰宗三人,“莫要落了旁人口舌。” 他摸了摸下巴,重重冷哼一声:“如今他们取了杜因澜的性命,到时候叫他们赔上白山客,也算是给你徒儿赔命了。” 沉炀道人怒意难遏,虽是知晓大局为重,不可在上辰宗的眼底下生事,但对不羁分玄的话语亦是嗤之以鼻,暗恨道刀子没割到自家身上,便不晓得疼。那日还是他亲口对自己保证,以杜因澜的实力决计不会出事,又再三言过赵莼必然不会出手,自己方才斟酌让爱徒打了首阵。 赔上白山客有什么用,身陨的爱徒是如何也回来不了了! 忌惮于空谷道人在场,沉炀终究还是郁愤着拍案入座,那厢也已有肃阳弟子上前将杜因澜尸身拾回,交付入其手中。 赵莼远远瞧着杜因澜被血沙所污的头颅上,从眉心处缓缓飘出一枚雪白清透的莲子状元神,收捡尸身之人将其一同捡起后,并未作任何施为,心中亦不由一叹。 如那横云世界一般,小千世界终究是过于偏僻渺小,此中没有可以引渡元神去往生灵之川转世的强者,若无法夺舍重生,元神就只能渐渐彻底消弭在世间,直至神形俱灭,是以沉炀道人才会那般急怒。 “河堰小千世界灵气不丰,即便是有心助杜因澜夺舍,成功的可能性也是极小。且此般毁他人道行的行径,更为正道不耻,今日这么多眼睛看着,料想沉炀道人也是不敢为之的。”她暗自摇头,心下稍定,坐在席中又观得几场酣战。 考虑到两边凝元修士俱都不多,定下的凝元之争便是十场,如若五五相平,则再战一场。或有一方先胜六场,凝元之争也当终结于此。 七藏派有凝元修士十一人,并上赵莼共得十二,其中两位凝元初期无法登台,能上场一战刚巧就只有十人。 不过白山客一类的大圆满修士又不会轻易应战境界低于己身之人,故而上得云台斗法者,还是多为境界齐平,实力大抵相当的弟子。 持正守德,此乃正道宗门的自持,亦是其束缚。 …… 时如流水,不曾经停。 赵莼抬眼看下两处山头的小旗,待眼下这一场斗法结束,便已是第八场。 她在伏象宗那日,以剑罡制住和光门凝元长老,致其今日无法应战,当中有大圆满与后期各两位,也算是大大削减了和光门实力。只是不想肃阳派会插手进来,补齐了这几位凝元的空子,好在有白山客坐镇,使肃阳与和光并未占去什么便宜。 现下七藏派东山墨绿旌旗下,有赤红小旗四面,与之相对的西山山头,却只得小旗三面。 按凝元之争的规矩讲,若第八场由七藏胜下,只需再胜一场,就能拿下此局。 赵莼遥遥望去,云台上驭使大印对敌之人,正是白袍束冠的白山客,他对面的紫衣修士虽也同为凝元大圆满,不过差距还是十分明显,纵使其手中小盾模样的法器品阶不凡,几番招架下,仍旧露出难以力敌的吃力之态。 而白山客根基深厚,最是不怕对手秉力苦撑,甚至连黄龙都未使出,只聚起四方大印狠厉砸下,便生生将那小盾击破,盾下紫衣修士更是闷出一口腥甜,整个胸腹都受力凹陷下去,血肉模糊一片! 解决了此人,见空谷道人颔首又抛出一面小旗,他方昂了头颅定睛向那肃阳派分玄看去,此战了结,已是自己为七藏胜下第三场胜利。 五面小旗里,越薇首战得胜赢下一面,一位凝元大圆满又得了一面,加之自己的三面,再有一场就能终结凝元之争。白山客重重吐出一口气来,向对面山头望去,那三面小旗无不代表着七藏派一位凝元的性命。和越薇同为凝元中期的另一位长老陨落了,大圆满与后期的修士亦各自被斩一位。 现下七藏一方,只剩了八位凝元,实力为其一挫。 他拂袖下台,第九场登台又轮倒和光门一方先行。 肃阳、和光两派分玄沆瀣一气,蹙眉道:“七藏已胜了五场,再有一场就得败下,那白山客实在惊人,且还有个赵莼在台下候着,我看是时候让茯苓登台一战了。” 不羁修士眉眼高高扬起,久久才哼道一声:“叫茯苓过来!” 他等口中的茯苓并不在座内,而是听得传唤后,缓缓从帐后行出,眉目宛然:“师尊。” 她生得一张清秀柔和的面容,却自得一分倨傲蕴在眉间,身形修长匀称,两手各缠了满臂的铃铛,行走时叮当作响,宛如乐章。 此人的出现,令七藏派一方霎时静默下来,白山客眼神凝起,哪还不知对方身份,正是肃阳派此代第一人——惊鸿仙子谢茯苓! 距上回战过后,对方业已以闭关修行的名义隐迹三载有余,今日本以为她不会前来,倒是料错了。 肃阳派真是舍得啊! 白山客眼中暴起战意重重,却听身后赵莼传音道: “白道友且慢。” 章三百二六 细斟酌盒中水帘 不羁修士低叹一声,将谢茯苓神色观下,自三年前再次败给白山客后,自己这徒儿虽不像和光门绍姜那般丧了志气,却也明显有了心魔之相,三年中日夜不辍,几乎是折磨般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只等一朝扬眉吐气,彻底将白山客胜过,解了心中困阻,不然分玄怕是无望。 如今出关,又多了个罗姣与赵莼……他暗暗握拳,开口道:“掌门赐你的秘术神通你可习得了?” 谢茯苓面容满是冷峻之色,启唇应声:“禀师尊,弟子已尽数掌握。” “那便好,”不羁修士顾自颔首几番,转为传音道,“听闻此门秘术神通威力甚大,却也对你身体负荷不小,斗法中你自行斟酌取舍,若非到紧要关头,不可轻易动用!” 对杜因澜他可以平淡待之,但面对自家门下爱徒,他便还是面露迟疑:“我方得了筑基群争一胜,即便凝元之争败了,也还有分玄们出手,你切记以保全自身为重……” “师尊放心,弟子必会得胜而归!”谢茯苓拱手长揖,眉眼坚定。 师徒二人眼神交错几番,旁人皆都明白这是在传音嘱咐,只内容如何尚不知晓,沉炀道人看下此景,独自端坐的模样更是尤显落寞。 俄而,不羁修士挥手令其登台,谢茯苓才转身腾跃而起,其身着广袖裙袍,跃上云台时衣带飘飘,两臂铃铛奏鸣生曲,无愧于惊鸿仙子的雅号,待其稳稳站在云台,又抬起手臂向七藏派邀道:“贵派何人敢于茯苓一战?” 她定睛看向白山客,对方却是端坐不动,傲然扬了下巴,眼中桀骜之意十足。 此战他不应? 正是疑惑之时,七藏派所在的东山山头帐内,有人动了! 信步踏来者眼神从容却锋锐,虽束发却不戴配饰,素色衣袍收了两袖,显得尤为利落且意气风发,玄色长靴以云纹作底,衬其身形更为颀长英挺。谢茯苓观她眉眼饱蕴清正之色,天庭显露神光烁烁,神情端方,稍有冷淡,嘴角自然垂落,不见笑意,亦不见仇厌。 “重霄门赵莼,特来应战。” 竟是师尊口中那胜得白山客的赵莼! 谢茯苓更是凝神数分,不敢稍作松懈。 而赵莼如青山般矗立在云台,右手微微抬起,又见昔时小小金乌自半空凝形降下,成就一把中无剑镗的长剑落在手中。 两人无声对峙,白山客坐于帐中观战,看向那臂缠铃铛的女修,再思及赵莼先前所言,不由脸色微沉。 此战他本欲一并拿下,却突然被赵莼叫住,听其言道:“第九场定决胜负,于和光、肃阳两派来讲格外重要,对我方更是关键。是以这一场云台斗法,两方都会派上必然

相关推荐: 她是个bug   嫡姐非要和我换亲/被迫和孪生姐姐换亲后   来生缘h   【快穿】狐仙玖儿【简】(限)   揉揉(H)   欲海淫妻   深入母宍   在生存游戏当BUG   男穿女尊-小河弯弯   人偶(1V1,高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