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崖寻我。” 杜箫本也不大在乎回礼,赵莼又是新晋三榜英杰,能与之结交才是上道,便颔首同意:“师叔不嫌我叨扰就好!“ 得她应承后,赵莼才起身告辞,返回照生崖去。 犹记昔时在日中谷,被参童引去了一处诡异的圆庙,现下想来,怕就是白鹿口中的斩天尊者衣冠冢,可参童已去了其中灵性,只余躯壳在她手中,并无引路之用。 若人偶得以拟化参童模样,是否就能以神识操纵,再开暗门? 她不敢笃定,但当前亦只有这一个瞧得见可能的法子,不该错过才是! …… 中州柱山向南,有一处松林成烟漫布千里的景象,其间有矮丘沟壑堆积小小岭地,大河被起伏地表截作溪流处处,分出几方泾渭分明的地界来。 上古时,常有潇洒行客到此吟诗作赋,一来二去间,便定下个烟溪岭的雅号来。 从烟溪岭行过一千三百里有余,就到了白垣城所在。 垣,本就有城市之意,因城中漫种绿柳无数,柳絮凭风而起,似冬日大雪纷飞模样,才以白字作了名头。 不过中州城池无数,就算是在小型城池中,白垣也排不上名号。皆因就近地界无甚独特的灵材灵药,城主又不善经营,便只得些低阶修士往来,连着附近的烟溪岭中的几处宗门,也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始终难成气候。 闵绣正是知晓这些,才日日都做着去大城池看看的美梦。可师父却说,那些地方人多,争斗就多,像她这般还未筑基的小喽啰去了,只有消散在微尘中的份。 “不去看看怎么清楚呢?”闵绣还没鼓起与师父争辩的勇气,白胡子老道就寿元终了坐化在房中。 她这才晓得,对方收授自己为徒的原因,并不是真的看重于她,而是不忍宗门多年传承到自己这一代就终结于此。 开山立派可不是小事,须得由修士向柱山请下土地令符,才能以命符占下一方地界传道,至于如何衡量修士能否有立派之能,不在修为高低,更多的还是拿得出手的功法底蕴。 闵绣所在栖川门,开山祖师也是位归合真人,曾在松烟岭独占鳌头,可等他坐化后,门派却连连受挫,在倾轧中日益衰颓,等到她与师父这一代时,竟只剩师徒二人,一个筑基,一个练气,来撑起整个宗门的名头。 “无论如何,栖川之名不许改,土地令符不许失,至于其他,你爱如何便如何吧。”说完这话,白胡子老道就浑身皮肉腐朽,化为枯骨了。 她手握土地令符,被松烟岭周围的门派暗中觊觎,正是焦心之时,却有人叩响了山门。 章两百七八 栖川新主 拜山的女子容颜姣好,眉眼俱是温柔之意,她当是闵绣见过最好看的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闵绣不由暗暗咽了咽口水。 “您是?”她不光有一副好面容,气度亦是十分不凡,闵绣颇感束手束脚,轻声问道。 柳萱宛然笑道:“我是来接任栖川掌门之人。”她递上一枚青鸟衔玉的环佩,闵绣见状便以宗门内久久传承的信物相合,两枚环佩在她手中里外合一,化为一物。 两人而后交谈方知,栖川门当年的开山祖师曾受柳萱师门长辈指点,这才有了开宗立派的功法底蕴,按照此理,栖川便该是柳萱师门分支。 不过闵绣哪管她所言真假,自己一个练气拿着土地令符本就危险重重,对方既愿保留栖川之名,代她传承门派,当是件天大的好事才对。 如此,柳萱便成了这烟溪岭栖川门的新掌门,闵绣看她不慌不忙重整门派,修缮殿宇,仿若身上钱财无有尽处一般,等到她口中的随行长老到时,栖川已是光景大改,令烟溪岭各处人心浮动。 那两位随行长老不知是什么修为,但往山门一站,旧日里趾高气扬的凝元分玄们便俯首称臣,如秋日麦穗一般垂弯了腰。 闵绣站在新掌门身侧,不由挺直了腰杆,心中蕴出些喜意。 “掌门,东面的守敬观与南面的止海宗都递了拜帖来,还有附近白垣城的城主府,送了函书说是府中公子成就凝元,要请您前去赴宴。”她理着本月的书帖,向柳萱事无巨细地汇报行程。 “烟溪岭中,这守敬观与止海宗可是我唯二不曾见过的门派?” “确实如此,”闵绣顾自点头,口中念叨,“这两处原是烟溪岭实力最强的头部宗门,相互之间不分伯仲,所以先前都持着观望之态,如今见咱们栖川门是真要起势了,才前来结交。” 柳萱半倚在座上,她还不知管理一个宗门会如此麻烦,饶是有两位随行长老相助,仍是忙得不可开交:“那就接了这两门的拜帖,至于白垣城……” “备下厚礼叫门中弟子送去,我便不去了。”尊者令她来此接下栖川门,本是为了让她在三州行走有个身份,但为何又嘱咐自己要尽心经营,柳萱便不知道了。 “掌门,”来人是两位随行长老之一的梅靖行,他们二人都是人族散修,曾受尊者恩惠,为报答尊者才前来此地屈尊为小宗长老,“她回来了!” 闵绣不知长老口中的“她”是何人,但身侧靠着软枕柳萱却立时在椅上坐正,问道:“何时瞧见的,又在何处瞧见的?” 梅靖行信步上前来,倒也不曾顾忌闵绣在此:“三日前的消息了,是仙门长老亲自送到天极城的,是以路上才没有其它消息传来。” “嗯。”柳萱站起身来,将葱白玉指点在唇峰,顾自喃喃道,“既然从蛮荒回来,怕是已经将那物拿到手中……” “闵绣!”她玉指落在厚厚一沓的书帖上,“把守敬观和止海宗的拜帖先推了,一切待我回来再说。” 柳萱连跨几步就出得殿门之外,闵绣又听她补了一句:“这几日门中若有事情,就与梅、宋两位长老商量,你久在烟溪岭,许多事怕是比我等还要清楚些……” 她轻身腾入半空,回身遥望松烟里栖川门崭新雅致的亭台楼阁,忆起出行前尊者那句“万事万物环环相扣,与赵莼这般人物相交,须得是互惠互利,不可偏倚。你将栖川门好生经营,来日助她亦可助你……” 尊者一生未曾行错一步,族中得有今天她为首功,柳萱念及此处,即使心中疑惑万千,也只静心按捺,照她所言行事。 …… 赵莼自回了照生崖,便将蛮荒之行得来的物什清点一番。 除却镕浑金精外,其余的铸剑主材都已入手,而本是虚无缥缈的前者现也有了具体方向,要获取就不算是空话。距离她定下的三年之期,不过才过了一载有余,如此进展不可谓不快! “三十六瓣净木莲花还需送往尊者手中,托她炼成丹药服食,方可解我灵根之患。”眼下知晓镕浑金精所在,赵莼也想赶紧取得炼制灵剑,只是灵根隐患不除,身上就始终悬着一分性命威胁。 那日吞下莲灵,虽炼化了其中木气缓解金火暴虐,但莲灵本身就为一味极为强盛的灵物,同时又助长了灵根的威力,赵莼近日来坐定修行后,便更觉其在丹田之中躁动不已! 铸剑必会动用异火与真元,倒时金乌血火离体,灵根就更无顾忌,稍有不慎即会反噬于她。 “三年铸剑并不急于一时。古人云,攘外必先安内,现前灵剑是外,灵根为内,且本命灵剑往后还要在丹田祭炼,灵根之患不除,我心难安!”赵莼短叹摇头,从静室蒲团上站起,出得室门后,立时就有石妖迎上前来。 “大人,松烟岭栖川门掌门递了拜帖,邀您去天极城中相见。” 这话说得怪异,分明是拜帖,却是不愿上门,而是让赵莼自己前去,她想了想,自己确是从未听说过这一人物,便拿了拜帖入手,翻开细看。 帖中写得也简单,不说为何,只说要赵莼看见拜帖后,往天极城北面的园林长亭一行。 “栖川门掌门……”末尾落了款,正是娟秀的柳萱二字。她释然一笑,不知师姐怎的在人族三州开宗立派起来,但自上界那日分别后,已有数年未曾相见,如今便合该前去一见才是。 更何况……她身后的天妖尊者…… 赵莼出得宗门,就径直行向城北,层层烟柳笼粉荷,亭中女子身姿绰约,神识敏锐,见她来此,回身轻笑道:“多年未见,师妹都已成就凝元了!” 柳萱还是旧时模样,面容秀美,眼如柔波,赵莼心思翻涌,沉沉唤道:“师姐!” 她心觉师姐身上定是发生了些许变化,但又不知变化在何处,于是上前站到柳萱身侧:“这几年间,师姐定也进境不浅。” “比起你来,还是多有逊色,”柳萱抬手止了赵莼的谦辞,又道,“师姐今日前来,是为解你灵根之患。”她面上当有喜意,领着赵莼在亭中石凳落座。 章两百七九 纳宗为业 两人对坐于亭中,烟柳扶风送来飞絮飘飘。 不想柳萱如此直截了当,竟是开门见山道出来意,赵莼微愣后报以一笑:“我不久前才从蛮荒回来,尊者所言的三十六瓣净木莲花我已取得,正想着如何送去海外幽州,师姐你就来了。” 天妖居于三寸海外的幽州大陆,等闲不得入三州境内,尊者又有外化修为,乃是问鼎此间世界巅峰之流,人族自是对她慎之又慎,留有十足的戒备。是以她过不来,就得赵莼自行过去。 然而三寸海又怎是轻易就能渡去的? 无垠海尚有妖王割据,势力交错复杂下,与人族签有渡海协定,可供船队通行,但三寸海始终是一片被玄秘填充着的地域,海内不仅有诡奇精怪,还有邪魔为患,距说,陆上禁州的尸鬼邪魔,多半就是自海上而来。 赵莼以凝元初期修为,不过能在三州得以自保,真要去那等险地,还是过于勉强了些。 柳萱自也清楚渡海之难,便从袖中取了一支青翠的翎羽出来,与昔日天妖尊者交予赵莼的,正为一物:“尊者之意,本是要让你以翠羽为证,与我族中人相见,再乘化形青鸟渡海,去往幽州。” “到那时,她会为你开炉炼丹,助你成就完美的大日灵根,结束后,我也会随你一同返回人族三州,寻找地方安置下来。”她越说,面上喜意就越深,像是发现什么少见的事情一般,做出啧啧称奇的神态: “哪怕是尊者也不曾想到,你的进展竟能快成这样,她本以为还需等个数载的功夫,结果窥见的天机月月都不重样,就知道定是你身上又得了许多机缘。思来想去,便把我先送了过来,等你从蛮荒返程。” 原是如此,赵莼轻声应了两句,又问:“既这样,我可还需去往海外幽州一趟?” “自是不必,”柳萱答得快,也答得笃定,“莲灵的诞育,不曾为尊者探知,从前要你前往幽州,是担心以你一人之力,无法扛过灵根变异的反噬。不过现在有了莲灵,当算是意外之喜,灵根先得了净木之气,变异之时的反噬就会减轻数分,师妹一人应是无虞。” 赵莼并未将莲灵之事告诉任何一人,柳萱知晓此事,怕也是尊者从天机中窥得的。她不知天机中究竟能窥见到什么程度,但柳萱言语中又不曾提及天舟与五行重水之事,赵莼以为,尊者应当也并不知晓。 既然无须前往海外幽州,她就可静心在宗门修行,来日去往日中谷取得镕浑金精,开炉铸剑。赵莼便取了三十六瓣净木莲花出来,交予柳萱让其送往幽州,待天妖尊者炼制成丹,即会派人将丹药送回赵莼手中。 “师妹尽可放心,此行来去要不了多久,多则两月,少则一月,我便可取来丹药。”柳萱信誓旦旦,将她递来的净木莲花小心收纳,置入法器之中。 两人许久未见,自是要叙旧一番,聊过各自上界后的见闻,便说到了栖川门上。 “起初得了拜帖,还不知晓这栖川门掌门是何人,待看到了师姐的名姓,这才发现原是旧识,”赵莼许久未像今日这般放松,言笑晏晏间又取了灵茶一壶,两人煮茶而谈,“师姐怎的有了这般闲情,打理起宗门来了?” 柳萱执起茶盏,许是进来宗务繁杂,令她不由得长长一叹:“我虽是青鸟一族转世,但肉身却是彻彻底底的人族,徒留在幽州难以问道有成,尊者便让我到人族三州,与天下英杰一并,扰动这世间风云!” 她含笑望了赵莼一眼,抬指道:“师妹甫入凝元,就登上溪榜第七,我现前好歹也算个人族修士,当也去试试那溪榜,看能得个什么位次!”柳萱不改当年意气风发之态,而后察觉自己似是未曾回答宗门的问题,又捂嘴笑道: “我所修功法虽得尊者改良,可供人身修行,但在人族强者眼中,还是天妖一族的修炼法门不假,若进入人族宗门,便多有束手束脚之处,可若不入宗门,做散修行走,诸多宗门之间的牵扯、气数变换,也就无法介入其中。” 至于为何要介入,她不曾言明,赵莼默然饮茶,亦没有开口询问。 人人皆有秘辛,只若不牵扯到自身,就无有刨根问底的必要,贸然相问,怕还有生出嫌隙的可能。 “这栖川门开山老祖,年少时曾跟随在师长身侧,欲要远渡幽州,只是三寸海威胁重重,才行至半路,师长就船倾殒命,他得尊者相救,故而未曾葬身海上。后来在尊者座下当了个看门童子,听她授业传道,算是半个弟子。直至修行到归合,便由我族送回三州,在烟溪岭立了栖川门。” 既如此,栖川门传承的功法秘术,就多是从尊者处得来,柳萱上山接任掌门,即是顺理成章。 “师妹,你可知纳宗为业?” 赵莼神情一动,微微侧身去看柳萱面上神情,她双目蕴着柔水一般的亲近之意,见之便晓得这话不是玩笑:“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师姐怎么生了这般想法出来?” 纳宗为业,多发生在大宗门的弟子身上。修真界以实力为尊,修为低下者,为求修行资源、人脉之物,便会依附于实力强大之人,其中关系有仆役,类比于赵莼和照生崖的石妖,亦有门客,例如巫蛟、钟揽与施相元,前者有高低之分,后者则偏向于你情我愿的平等关系。 修士个人的依附,有投奔之称,整个宗门的依附,便是纳宗为业了! 宗门的依附,常见于大小门派之间,饶是灵真这般的小门小派,都有更为渺小的宗门为得其庇护,年年上贡称臣,更何况是赵莼如今所在昭衍。她虽从未介入过仙门之下的附属宗门,但对昭衍名下那漫布三州的大小附属势力,还是有所耳闻。 大宗附属多半就在周遭,唯有两大仙门,才有傲然实力,能将整个三州作为辖下。 可栖川门身后是天妖尊者,在赵莼看来,绝无依附它派的必要。 柳萱眼神一转,语出惊人道:“我不欲将栖川归在昭衍之下……师妹,你可想吞下整个烟溪岭?” 赵莼心头猛然一跳! 章两百八十 名利尽收 烟溪岭比起渡应山、天极城这些地界自是弗如远甚,但其间好歹是有数条颇具规模的灵脉存在的,万千年来也奉养了岭上大小宗门数十。 此些灵脉和赵莼洞府下的又有所不同,昭衍赐给弟子的灵脉,乃灵源所化,主要功用是蕴养福地,改善一地之灵气,以助益弟子修行。至于外界宗门地底的灵脉,则是天地初分,灵源与地气相合,生出的灵玉矿脉。 故而后者在蕴养福地的作用上虽不如前者,但却能从中开采灵玉,满足宗门日常开销,丰厚库房。 开宗立派前,修士向柱山请下的土地令符,其实就是分划地下灵脉的归属凭证,有灵脉,才能立宗门,保功法,才能保传承,自古相传的道理,数万载来沿用至今。 柳萱问她是否想吞下烟溪岭,实际上指的,就是烟溪岭地下的所有灵脉! 这也难怪赵莼为之一惊。 更为关键的是,柳萱是问她愿不愿,不是问昭衍愿不愿,从中可窥见的意思,是想将整个栖川依附在赵莼个人名下,而非她身后的仙门。 “栖川门在师姐的统帅下,必能将烟溪岭吃下这点,我不怀疑,”尊者自身固然入不得三州境内,但凭她之能,赵莼不信六翅青鸟一族在人族三州毫无根基,“只是依附于人后,栖川弟子外出行走,必会顶着昭衍附属的名号,师姐你……你正是需要这昭衍之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栖川只握着一枚土地令符时,在烟溪岭数十宗门里,自不打眼,但等到柳萱横扫其它门派,尽数将其吞并后,手中拿着的,就是松烟千里下,盘结密布的灵脉群落! 到那时,便是柳萱再无依附的念想,也会有大宗软硬皆施前来接触。 天妖尊者根基再是深厚,本体也在海外幽州,若想大肆插手,人族强者就必不可能袖手旁观。 唯有提早就借了大宗的名头,往后才能将各类宵小拒之门外,作为两大仙门之一的昭衍,其威势声震四方,又有谁敢来冒犯呢? “若直接依附在昭衍门下,我作为栖川的掌门,必然会受其制约,这与我接任掌门的目的本就背道而驰。我又打听过,凡是昭衍名下的附属宗门,都会有上宗督查遣下,对外作震慑之用,对内则是监察审视,看宗门是否怀有不臣之心。” 这事赵莼也知道,宗门弟子任务中,就有督查附属宗门这一项,短则三五年,多则数十年,报酬十分丰厚,若发现异变即时上禀宗门,还有额外的功绩赐下。 此之蜜糖,彼之砒霜,昭衍弟子觉得颇为值当的任务,到了柳萱眼中,就成了项如鲠在喉的规矩。 日日为人监视,倒有生不如死之感! “有督查遣下不说,年年还有三成赋税上贡,你师姐我日理万机,最后却是给旁人作了嫁衣,思来想去,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把灵玉送到你这里来,师妹你修行为重,自不会插手栖川门的杂事。”柳萱撑着脑袋,连连嗔道。 但座中二人也都知道,三成赋税在各大宗门里并不算多,比如太元道派是五成,月沧门之类的超级大派也是五成,甚至有一流宗门律令严苛,能将赋税提至七成之多! 不过它们并不会像昭衍这般,分出精力对每一个附属宗门都严加管制,这也是昭衍为何赋税较低的原因。 然而便是再严密的律法,都有其漏洞可钻,既然直接依附于宗门会受种种限制,那就依附在宗门内有头有脸的弟子名下,既可凭那弟子借得大宗的名头,又免于限制之苦。 柳萱正是有此念想! 只是此法也有不少弊处,如依附之弟子天资不够,逐渐不受大宗重视,他的名号对其余宗门就少了震慑之能,甚至在漫长岁月中,此些弟子还可能因故陨落,寿元将尽而坐化,从前就钻了空子占尽便宜的小门派,大宗就更不会庇护于它。 与动辄传承数万年的大宗相比,个人的惊才绝艳就显得渺小短暂。所以就算赋税如此严苛,敢依附于个人的小门派还是极少。 “我在人族三州不过就师妹你一个熟识,你又得了仙门真传的身份,自是要好生利用利用的。”她口称利用,但严格算来,只能说是互惠互利,栖川得仙门附属的名头,赵莼得举宗上贡而来的财物,两全其美! 赵莼握着栖川门掌门信物回了照生崖,那是枚青鸟衔玉的环佩,触手温热。 她将其收入臂环,又将石妖中的三位凝元召来。 “我得了烟溪岭栖川门的依附,你们准备准备,应当近日就有此宗使者前来细谈赋税之事,也不必刁难,只管同意就是。”她说得随意,手头还翻着送上来的账册。 但石礼三妖听得这话,当即便如遭雷劈般愣在殿中:“大……大人,您,得了整个宗门的依附?” “嗯,”她似是嫌抛下的惊雷不够多,又补了句,“往后栖川门怕是要吞下整个烟溪岭的,倒时我手头便有个灵脉群落可用,你们这几年广招些人手,把在天极城的根基打好,就和丰德斋那边通个气,等中州的城池遍布个七八成,琅、裕二州便可提上日程了。” “栖川门今年送来的灵玉,先用于招揽炼器师与丹师这两类修士,矿石灵药等灵材利润有限,丹药和法器的生意才是大头……” 整个烟溪岭?! 灵脉群落?! 石礼三妖都觉得自己有些晕眩了,大人今日出行前,洞府内还只有它们这一支精怪仆役,连门客都未得一位,等到与那栖川门掌门会面后,却是直接拥有了整个宗门当底气! 昭衍众多弟子里,它们只听说过掌门首徒关博衍名下,依附着天极城外三千里处的少荆派,自家大人这待遇,可是直逼昭衍当代大弟子了! 石礼连忙平复了激荡的心情,携另两妖定声道:“请大人放心,我等一定尽心竭力,令照生崖的名号远布三州!” 赵莼胸中豪气顿生,但她也明白,真正能令照生崖扬名于外的,只能是洞府主人的实力,若日后栖川起势,蒸蒸日上,她却始终原地踏步,不得寸进的话,反会累得照生崖声名狼藉了。 上架三月感言 (本来是上架前该发的,但是当时不知道要发这个,所以补上,也算是和大家交流一下这几个月来的想法和感受) — 上次写感言的时候,还是收到了签约站短,那时觉得自己能写到三万字极为不易,没想到《剑修》现在已经六十万字了。 写文的前辈说,十万、二十万、五十万都是一道大坎,捱过去就好了,我想我也是有大家的支持,才能摆脱单机,一路坚持到现在。 这条路上,不仅有一开始就在的老朋友,还有许多后来加入的新朋友,感谢友友们的支持,希望《剑修》能变成一部更好的作品,回馈给大家! 《剑修》现在获得了不错的成绩,但其实在最初,咸鱼作者的目标就是能签约,能有人看,只是说随着成绩的不断提高,作为作者的我,像一个刚刚成为家长的母亲,对它的期望也一点一点的提高了。 而无论怎样的期望,如今的《剑修》都无疑是让我惊喜且骄傲的! 签约感言中也说到,长篇创作上,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所以在剧情与人物塑造,包括叙述语言详略等方面,都还有着许多可以进步的地方,也非常感谢一直给我提出建议的书友们,让新人作者变得更成熟老练。 同时,因为需要兼顾学业的原因,加之以后很大可能会走上考研道路,保持现在的更新量对我来说就已经很有难度了。但可以给大家保证的是,咸鱼作者不会切书和坑文,即使是龟速,也会慢慢给大家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往后也希望可以和新老朋友们一起走下去,万事顺意! — 顺便提一句,新发布的番外,其实是月票活动,所以需要用月票解锁,这一点咸鱼作者也非常苦恼,因为得知了很多友友是专门来看《剑修》(我非常荣幸!),以及书架上只有《剑修》和少数几本书的朋友们没有月票这件事情,考虑到下次月票活动在十二月底,中途这段时间,作者会另外给大家写个免费章的番外,只是说字数可能会少一点,偏向于日常故事的类型,大家可以慢慢等待,因为平时还需要保持更新(敬礼) (在想要不要把短小的日常故事当成小惊喜掉落捏) 章两百八一 暗流涌动 赵莼在洞府中静修了月余,只道凝元与筑基实在是大有不同,以月作时间修行,能带来的进境微乎其微,她现前是凝元初期,丹田灵基有两仪之相,而直到两仪分四象,才算是突破到凝元中期的标志。 照生崖丰沛的金火两气被引入丹田,又自丹田而起,在体内经脉穴窍形成完整周天后,方才化为真元蕴积在灵基液池。 她从入定中回转,起身离了蒲团向外殿行去,过三重殿门后,即得了无溟天的传音,讲是掌门施相元已于两日前回到宗门,若有事上禀,可前去无溟天中。 赵莼顾自颔首,嘱咐了石礼三妖几句,便携着天地炉去拜见掌门。 施相元许是心情甚佳,面上微有欣然之色,其身形清瘦潇洒,怡然独坐于无溟天悬空殿宇,执一黄竹钓竿,肉眼几难视见的鱼线,笔直垂落在湖中,天光下,微微泛起与湖面波光粼粼一般的晶莹光彩。 “铸剑之事,如何了?”外化尊者的神识何其恐怖,整个无溟天都在其感知之内,故而赵莼甫一进入,他便晓得有人到了,手中钓竿微微一抖,轻声问道。 “仅余镕浑金精尚未得到,其余都已完备。”赵莼缓步行至掌门身侧,看他悠然自得甩起钓竿,鱼线并未接着铁钩,每每在湖面刮过惊起涟漪时,湖中小鱼非但没有被其惊动奔逃,反而还甘之如饴,随着鱼线掠过的水痕迅疾游动。 太公钓鱼,莫不如此! 施相元知她要铸那绝世灵剑,只是并未想到进展快成这般,单手捋起长须,亦是十分惊异:“你倒是机缘不浅啊。”他大赞一声,却也不敢笃定此事能成,毕竟镕浑金精可遇不可求,能否真的寻到还是难说。 赵莼与他相谈几句,解了些修行上的疑难,便回归到今日来意上,从臂环中将天地炉取出,言道:“今日前来叨扰掌门,实是有事相告。” 昔日能容纳一方世界碎片的鼎炉,现在到了她手中,也只得巴掌大小,呈青铜色,为四方大鼎的模样,雕画十分精致,赵莼在鼎内能看见的壁画俱都微缩在鼎上,鼎身双耳做的是龙首衔珠,蜿蜒的龙身与鼎炉隔出半圆弧形。 “但讲无妨。”施相元微微侧身过来,把钓竿平放在膝头,仔细端详着赵莼递来的小小鼎炉。 赵莼便将圣地中的事情告诉他知晓,而提及圣地之事,就不得不讲到莲灵,施相元微微沉吟,释然道:“原是在此处得的天地莲根。”他倒是不清楚赵莼灵根变异的事。 但越往后听,他的面色就越发凝重肃然,等到了莲灵以修为震碎小世界炼化时,施相元已是长眉紧蹙,两唇抿起,目光凝聚于鼎,迟迟不发一言。 “照你所说,这天地炉可炼化世界返归于灵源,”他并不是在问赵莼,反是在说给自己知晓,“蛮荒古地有树神镇压,即便天地炉有此功用,莲灵也不可大张旗鼓行此恶事,倒是那些小世界中……” 例如赵莼在横云界误入的那处无灵小界,其灵气完全断绝,恐就是已被天地炉炼去灵源,施相元心头思虑万千,最终得出的念头,乃是这具有玄妙神通的鼎炉绝不止赵莼发现的两个! “天地炉,炼天地,以凡养仙,道之所倚……” “以凡养仙,以凡养仙……” 虽说现已有了凡体一道的修士,但完全无法修行的凡人,与修仙者始终还是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壁垒。正道修士以天下为己任,对凡胎百姓持的是庇护之心,唯有邪魔修士,才会将其作为育养自身修为的工具,大肆杀掳。 施相元轻声念着这以凡养仙四字,不由想到了蛮荒那大小魔宗身上,正邪两道当年大战,使得邪魔修士元气大伤,但经过数千年蛰伏,若说其中没有外化尊者生出,他绝不相信。 可仅是尊者级别的强者,能够制出如此大神通之物吗? 他自问在此界难逢敌手,然而见到天地炉时,还是觉得极为震撼,空以外化修为,怕是连接触炼制此炉之人的资格都没有! “你怀有如此重宝,却无隐瞒贪墨之心,而是选择将此事告知宗门,可见在你心中,不仅有大义留存,更重要的,还是心思清正,不受外物所惑。”施相元一面赞她,一面又取了一枚小令出来。 他将小令悬于天地炉前,手上迅速掐过几个法印,那小令就立时化为了一尊一模一样的天地炉来,并非是像杜箫的人偶那般,拟出了实体,而是一抹虚像,但却连鼎炉上苍茫浑厚的气息都尽数浸染上去,赵莼以为,这虚像还更甚实体几分。 “天地炉的事,背后牵扯怕是不小,且待我日后上界,亲自禀给主宗知晓,再告知你如何加以处置,至于现在,你便先将此炉收纳罢!”施相元收了小令化成的鼎炉虚像,话中之意竟是不欲取走天地炉,反叫赵莼自己收着。 赵莼微微怔愣,复又明白此举由来,即便天地炉再有什么玄妙之处,再是珍贵至极,它也是自己奇遇所得,乃是门下弟子的机缘,与宗门无关。凡是传承万载以上的大宗,都知晓机缘奇遇对修士问道的重要性。 夺人机缘,无疑于阻人前路,大宗底蕴深厚,又怎会觊觎弟子手中珍宝,故而不管是为了宗门的凝聚力,还是为了弟子的道途,它们都不会做出抢夺机缘的事来! 且还有一个缘故,便是赵莼拿着天地炉,也没有震碎世界一角,反炼灵源的能力,是以施相元才敢放心将天地炉放在她身上。 念此,赵莼淡然一笑,对着掌门行下长揖。 施相元宽袖一抖,又出言邀她座下,指点赵莼修行之事来。 虽只两三日的功夫,赵莼离开无溟天时,仍是觉得受益匪浅,毕竟是此方世界的至强者之一,从他指缝间流出些许,都够现前的赵莼好生咀嚼一段时日了。 等到将掌门的指点理解殆尽,那厢柳萱也送来了丹药,赵莼将玉瓶紧紧握在手心,十余年苦修,终是有了彻底根除灵根祸患的机会! 章两百八二 沉珂尽去! 圆肚玉瓶外描翠线,勾勒出一只振翅青鸟,赵莼将心境平复,以真元震开瓶口,在手心倾倒出一颗雪白染青的丹药来。 素日里见过的丹药,常是伴随着清淡的丹香,手中这枚黄豆大小的丹丸无半分气味,丹丸上却有青莲含苞的纹路,手指抚过倒是没有凹凸不平的感觉,赵莼忆起在天舟宝会上,令众人大肆争抢的极品护心胆,与圆啼涧中安澜真人之子于孔绍献上的极品参龙丹,两者也如这枚丹药一般,并无任何丹香存在。 “药性圆融,自成周天轮转,故而未有一丝丹香逸散,天妖尊者不仅将那三十六瓣净木莲花炼制成丹,还将莲花的药性利用了十成十!”她虽未入丹道,但其中常识俱都知晓,品阶越高的灵药,蕴有的药性就越多越盛,丹师要想炼化此等灵药,难度自也不小。 且炼化是一关,最后锁下药性在丹中又是一关,许多高阶丹师即便能炼制出高阶的丹药,成就丹药的品相却始终无法突破下半两品。 由此可见,天妖尊者除却有外化期修为外,还是一位极其厉害的丹道宗师,而赵莼的《熔晖百生炼法》这一炼器法门亦是从她手中得来,并且,她在推演天机一道上,也有旁人所不能及之处。 “如此种种,当是令人惊叹!”她是赵莼见到的第一位外化尊者,昔日力开天路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无论往后再见得多少位尊者级别的强者,在赵莼心中留下的震撼,怕都远远逊色于她。 轻赞后,赵莼便浅浅吐纳几息,将丹药含入口中。 雪青色的丹丸甫一入口,霎时就化散成一股浩荡的灵气! 这灵气虽是如山海一般浩然,但却中正平和,不带一丝暴虐。寻常修士炼制丹药,一向难以规避金火两气的侵染,也是因此,赵莼极少服用丹药来助益修行,只在回复真元,治疗伤痛时才含上一粒。 有丹修惊才绝艳,自创了水炼之法,可使丹药药性温和,这些丹修,被称之为文曲流派,与之相对的传统火炼丹修,自然就是武曲一派了。 炼器师中亦有如此分别。 赵莼不能知晓天妖尊者是否就是用的那水炼之法,但当下服食的莲花丹丸的的确确是极为纯粹的木气,她摒除杂念,只专顾起眼前灵根之事来,不再细想炼丹琐碎。 赤金灵根在吞噬莲灵后,已提前受得木气安抚,虽是金火之气大盛,却有了忌惮之处,赵莼悍然将其镇压,以神识引动入得经脉的净木灵气,使它将灵根虚影整个裹入其中! 尊者曾言,寻得三十六瓣净木莲花,是为了弥补被岳纂抽取的木灵根,那么她就不能让赤金灵根虚影把净木灵气作为养分吞噬,而是将其独立出来! 有此念头,神识便有意地将两者隔开,赤金灵根固然对涌入丹田的丰沛灵气觊觎不已,但却知晓净木灵气本质上是为限制己身而来,故而对其存着排斥之意,赵莼轻将赤金色的长影拂开,净木灵气便在丹田中开始凝结。 起初只是一星半点的青辉,如那日突入丹田的莲灵一般。 而后青辉渐渐多了起来,无数璀璨的星子汇成一条青翠的银河,与赤金长影互相映照,又互相斥离。 赵莼知道,成就大日灵根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若将两条长影相合,有净木长影的调和安抚,金火灵根就能真正相融,不再日日有暴起之危! 她的神识越发凝实,犹如当日捏握莲灵的大手,狠狠将两条长影合在一处! 锋锐、暴虐、温润,各有性情的灵气彻底爆开,赵莼只觉得浑身皮肉筋骨都被什么东西霎时撑开一般,凶猛的灵气风暴在丹田旋起,又猛地灌入经脉,将通身穴窍横扫,就连识海也随之巨颤! 痛! 她已失去对任何事物的感知之力,脑中唯一出现的只有这一字。 被岳纂夺取木灵根时,也是剧痛,乃至于后来历经的种种伤痛都无法与其相较,亦无法撼动赵莼半分。然而今日灵根变异的痛楚,却是十倍,乃至百倍甚于当日,她甚至觉得,唯有元神脱离肉身,才能从如此痛楚中逃去。 但只有真婴修士,方能使元神彻底离体,真婴之下,也不过仅能做到以元神之光渡出探物罢了。 想到此处,无尽痛楚翻涌而来时,识海中的念想竟有几分绝望…… 她想要有人相助,却无人来助,她想要神秘珠子再次为自己化解劫难,但却没有半分动静。 赵莼喉间腥甜,呼吸紧而急促,此时若有人进入静室,便会发现盘坐于蒲团上的女修,其外露肌肤竟在寸寸龟裂开来,裂痕从皓白的手腕爬上小臂,从她纤细的脖颈漫上脸颊与额头,令整个肉身显现出诡奇的破碎之感来! 而从密密麻麻的碎痕中,溢出的不是鲜血淋漓,是璀璨夺目的金红光辉! 她被笼在神光里,像一尊神祇,像天际将昼夜阴阳两分的大日。 许多旧事在赵莼识海中走马观花,恍惚间忆起,这是世人口中死亡之前的景象,她看见平阳郡赵家的府邸,那片开阔的演武场,然后是腾起的烟舟,静谧美好的幽谷,幽谷消散如雾,雾后是昭衍无溟天日月交辉的天穹。 “我有许多未知的事情要去知晓,有许多相识的人还未再见,我从一开始就为自己择定好的路途才刚刚开始,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不能……从未在这世上留下痕迹!”她将后头那口翻涌已久的腥甜吐出,连同识海的绝望一并丢弃。 赵莼想,谁也不要来助我,什么东西也化不了我自己要扛的劫难,生或死,即便是一瞬之间,也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股熟悉的幽幽恨意与悲怆再次袭上心头,只是这回凝结成了话语。 她说:“恕我之过……将你带到这世间来……” 照生崖轰然爆出惊天神光,连日中谷也难以与其争辉,昭衍中人无不向此方看来,但那神光却在下一瞬尽数消弭,仿佛从来未曾出现一般! 静室中,赵莼肌肤上的裂痕重新生长闭合,将其中金红光辉隐去,而丹田内已不见两道长影,唯有一尊灿烂的赤日悬在灵基液池之上。 章两百八三 一切俱是未知 再睁眼时,已恍如隔世。 赵莼首先感到的,是丹田汩汩而来的澎湃之力,而后才是如大日天光般的刚烈气息,灵基上的金红圆日散出炽热浪潮,映照液池如正午下的海面,波光粼粼。 成就大日灵根后,除却根基更为深厚外,调转引动真元的速度亦肉眼可见地快上数倍有余,她心念一动,体内真元就已在经脉穴窍中游走过周天,如此,倒是增加了平日修行的效率。 不过,更为重要的是—— 铮! 黑剑归杀出鞘,掠过惊鸿一道,本是银白色的剑影,在真元注入后,却现出了半弯赤虹! 赵莼在静室中腾跃而起,剑影随剑锋流转变换,赤虹催风,耀耀天光散若涟漪,与剑气一并,于身侧荡出层层灿色星点:“如今灵根已完全在我掌控之中,金火之气原有的锋锐与暴虐虽仍存留其中,但已不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如若连锋锐与暴虐也尽失,金火之气便不是金火之气了,赵莼留它亦是无用。像现在这般,对己身无虞,却可存于真元之中,就能作为御敌所用,反倒是有所助益了。 “真元自可随意驱使,我便将那大日真元与庚金剑气共行,利剑之道,当威力更甚!”她单手持剑,忽地向前寸步,凶厉剑影霎时爆出,有荡平四野之势,只短短一息,就消弭于入鞘的瞬间。 这正是灵根初成后的截断式,因在控力一处上又入佳境,赵莼在出剑的那一刻,即知晓截断式起收更为行云流水,且须臾间爆出的威力更是甚于先前多矣! “未成灵根前,我为溪榜第七,如今灵根已成,前头几位凝元大圆满,我未必在其之下!”凡剑修者,多好战之辈,只不过他等的好战不是残忍嗜杀之流,而是遇强则强,战而胜之的登峰决心。 赵莼心头的英杰印记并未有所变化,碑文光华亦不曾增减半分,好似灵根之变并不在柱山三碑的感知之内一般,她仍是保留着溪榜第七的名次。 不过赵莼对自身实力早已有所估量,现下更为紧要的事情乃是取得镕浑金精开炉铸剑。 剑修精诚于剑,得一把本命灵剑在手,通身实力或可暴增一倍乃至数倍,到那时,溪榜榜首之位,定然可成! 天下英杰为何要争三榜,除却碑文光华为一珍贵灵物外,更为重要的是——势! 赵莼未至凝元以前,就已显露剑道绝世天资,与成就大日之道的契机,然而饶是如此,人族强者对其的评价,也多是一句“天资甚佳,但气候未成”。 在上界之人看来,筑基才是修道的首个境界,修士筑成灵基,方算是踏上修仙问道之途。那时,即便再惊才绝艳,亦不过是一瞬之光华,是否能长久尚且还难知。是以她成就凝元后,昭衍对其的重视才连上数层,只因这时的赵莼,气候初成,已凝出了自己的势。 英杰天骄,从未有一生藉藉无名者,他们或起于微末,或因各类缘故不得不敛下锋芒作蛰伏之举,但最后一定会厚积薄发,万众瞩目! 声名越盛,被万民推举得越高,英杰天骄身上的势就会越盛,而这些势的多少,会影响到天道对他们的垂爱。世人常言,天才气运如虹,能得无上奇遇,机缘连连,所以才能使众人难以望其项背。 然而据赵莼所知,此方世界中,天道有灵,从三千世界里飞升的人越多,天道规则就会越强,正是有此前提,惊才绝艳之人才会尤受其关照。所以惊世之才不是因气运而甚过旁人,而是因为甚过旁人,才能不断得到气运加身! 这也是为何此界的人极少去做那扮猪吃虎之举的原因,一朝不显于人前,就会一味埋没于平庸! 万族为大势相斗,英杰为大势成名,只要你愿意去争,这个世界能给你的,就远比你想的要多! 赵莼胸中生出万丈豪情,仿若溪榜头名已唾手可得,她将黑剑收起,忽又沉吟片刻,灵根变异时那诡异出现在心头的话语令人心惊…… 恕她之过,将自己带到这世间来。 她是谁? 那声音并不清晰,但却不像是因为说话之人虚弱的缘故,而是隔得太远,有许多余音被阻去,所以悠远断续,赵莼能听出是个坚毅的低沉女声,虽是说着要自己宽恕她的话语,可语气当中,蕴含的却是不可磨灭的惊天恨意! “将我带到这世间来……”无所由来的,赵莼认定这世间三字必然指的是此方三千世界,而不是飞葫、横云乃至于现在的重霄。如若真是如此的话,她在此界的新生,竟不是意外,反倒是有预谋的安排! 赵莼紧紧攥拳,这种被他人束缚操纵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知道,唯有变得更强,才能接触的更多的未知,也只有那样,才能知道自己为何来此,说话之人又是什么身份! …… 日中谷,两重天交界。 两位灰袍鹰面者踏御空中,行得不快,像是顾忌着前方之人一般,慎之又慎,唯恐自身行踪暴露。 “这人我们可跟了有五六日之久,虽是凝元初期,但一手刃杀之术颇为精妙,一连来怕是得了数百滴真阳露,应当连真阳晶也是有的!” “任他术法再精深又怎样,我二人都是凝元中期,一起上难道还敌他不得?” “是这个理不错……” 高矮尘鹰交谈着,都觉时机成熟,羔羊已经育肥,可出手宰割。 许是尘鹰俱皆精于潜行跟踪一道,五六日来,被他们盯上的人倒是分毫未觉,掂量着近日来的收获,亦有返回城中寻静室修行的想法。 他微微搓捏着手中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枚真阳晶,这东西可远比真阳露珍贵,唯有在堪比凝元大圆满的蝠翼蝮蛇看守之处,才会凝露为晶,有生出真阳晶的可能! “我也是大幸,竟然遇到一只刚入凝元大圆满,蜕皮不到半刻的蝠翼蝮蛇,真乃天助我也!”他手中真阳晶约莫米粒大小,逸散出的真阳之气根本不是真阳露能比拟的强盛程度。 正是狂喜时分,岂料身后已有两位不速之客迅速逼近而来! 章两百八四 捷径 尘鹰出手,往往是一击毙命,不留半分挣扎的机会给小珠界修士。 故而两人相视一望,俱都瞧见了对方眼中凶厉的杀机,与决然的狠意。个头稍高的男子两步便缩进了他与前面之人的距离,足下重踏在空中,两手挥起,就见炎火爆燃,在两臂与胸腹间的空隙处,聚出一幅吊睛巨虎的火焰图纹。 “镇!” 他单臂前伸,另一只手并了两指点在臂弯,一簇炎火从小臂而起,打在虎面上,那火焰图纹就轰然击出,从兽颅大小膨胀为堪比人身四肢伸展的规模,而后贯破两人所隔之地,向前方修士镇去! 虎面震起厉风,近了修士身后三丈,才为其知晓。 这人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晓得这是碰见了杀人夺宝尘鹰,急忙抽身躲避。不料那虎面实在太快,才刚侧过身来,烈火就已烧灼过来,他痛叫着向前奔逃,后头却还有一人等着出手。 另一位尘鹰乃是两臂御着火环的女子,虎面击出后,两尺圆径的火环即紧随其后,见那人并未身死当场,火环便迅速向其捆缚过去,欲要拦腰将修士斩断! “不好,今日怕是要被这两人得手了!”数百枚真阳露,一枚米粒大小的真阳晶,这般收获不是每次探索日中谷都能有的,修士心中不甘至极,面上一副目眦尽裂之态!只恨这两尘鹰都是凝元中期,而他才入得凝元不久,根本就无招架之力! 他目光一闪,忽见两人身后又现出一人身形来,那是个高挑的素衣女子,不是什么显眼张扬的容貌,瞧着有些老气,约莫三旬年纪,穿一身素色劲装,干净利落。 修士本以为有得救的机会,细看下那女修却是和自己一般,只得凝元初期的修为,心下才升起的希望霎时又为之破灭,齿间紧咬像是要把作恶尘鹰的身形牢牢刻印在脑海。 尘鹰女子面具下的嘴角高高扬起,似是极为享受这般磋磨旁人的感受,两指张缩使火环开合变换,令其间修士痛苦万分。 “别再做这些戏弄手段了!还不快点了结了他!”高个儿男子语气略带催促,目中微有不悦之意,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发生变故,若早知道眼前女子是个如此不知分寸的,他就不该与其同行才是! “莫要——”催促两字还未从口中道出,尘鹰女子就在空中化为虚影消散,被其操纵着的火环也霎时散作小小火星,而后彻底消失不见。 高个儿男子见状,急急抽了一口凉气,转身就欲逃离,但剑气的速度如何是他能比的,脚下才刚刚抬起半分,就被一道银白剑影贯穿了眉心,惨叫声呜咽而出,伴随虚影消散又戛然而止! 素衣女修两指将剑气挥散,心中暗道,不过凝元中期之流,无须注入大日真元,空以剑气就能照面斩杀。又想到数个时辰前斩杀的三位凝元后期尘鹰,她也只是稍稍注了两分真元于剑气上,连归杀剑都未出鞘,便使得对方毫无反抗之能! 她目中微有满意之色,暗暗想道,眼下能与我过上几招的,怕是只有溪榜上的凝元大圆满了。 素衣女修,即是进入日中谷寻镕浑金精的赵莼,斩杀眼前尘鹰后,她上前看了两人遗落之物,许是未曾得手,地上只零星漂浮着不过十枚真阳露,其余便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要想进入当日的圆庙之地,就得先进入宝地狭间,可眼前她连宝地之钥的勋铁令都没有,又何谈入到圆庙去拿铸剑灵材呢? 看来从前能如此顺利地得到勋铁令,也是颇有几分运气在其中了,赵莼轻叹一声,那厢险些被尘鹰所杀的修士也回过神来,疾步向前道谢: “多谢道友搭救!”他目中异色连连,看赵莼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奇异之物一般,有劫后余生的感激,也有畏惧于强者的忌惮。 赵莼入得日中谷已是五月有余,如今有凝元初期修为,她虽能在其中滞留三载,但事关铸剑之事,当是越快越好,五个月对她来说,已算是耽搁不少时日了。 她本以为难处在进入宝地狭间,或是在取得镕浑金精上,不想竟是困于获得勋铁令中,赵莼心下唏嘘,侧身淡淡道了句“无妨”。 修士站得了这话却不敢动弹,看她将尘鹰遗留的东西收捡,正准备出言试探着告辞,却见她头也不回地问道:“道谢倒不必,你可曾知道何人手中有勋铁令?” 这五月间,赵莼到处猎杀尘鹰,亦从中顺便救下不少修士,只不过他等都不知道勋铁令的踪迹,故而眼前一问,也只是随口而出。 “勋铁令……”修士愣了愣神,倒还真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同时又夹杂着几分欲言又止。 “道友但讲无妨。”赵莼回身将他面上神情收入眼中,示意无须顾忌其它。 “应是三日前,我在……”修士将所见所闻娓娓道来,他这几日因为才入凝元,实力大涨,所以一直不断向四周探索。三日前,在一处湖畔密林中发现了两只凝元后期的蝠翼蝮蛇,考虑到自身实力,便不欲惊动于它。 “只是后头来了位实力强劲的凝元中期修士,邀我一齐出力,我二人才合力击杀了蝮蛇,没想到除了真阳露外,还掉落了一枚勋铁令,他是击杀主力,我顶多算是从旁协助,勋铁令便自然为他所得……” 斩杀了蝮蛇后,两人分路,凝元中期之人先行一步,却是被一队尘鹰盯上,围剿斩杀,修士实力不济,只能躲在暗处眼睁睁瞧着他化为虚影消散,而那枚勋铁令,自也被尘鹰夺去。 “尘鹰们杀人夺宝后不能返城静修,便只能在野地中迅速分赃炼化,三日前杀的人,眼下应当并未炼化完全……”修士思虑再三,又补了句,“那队尘鹰足有七八人,其中凝元大圆满就有三位,杀那凝元中期的修士只是顺手施为,照他们那般实力,平日里怕是追着凝元大圆满斩杀的!” 赵莼为快速寻得勋铁令,甫进入日中谷,目标就一直在尘鹰上,毕竟他们只会猎杀身怀宝物之人,杀死尘鹰就算没能找到勋铁令,也能得真阳露作为收获,当属上佳捷径一条! 章两百八五 密林杀机 赵莼自吞噬了圣地祭司的结神蛊后,元神之力便傲然于同阶修士,此时才凌于静谧湖面之上,不曾进入密林,就已隐约探查出了林间有数道凝元后期,乃至大圆满修士的气息。 领路的修士心怀惧意,行到此处后,已是脸色青白额角生汗,嘴唇抖了抖,传音道:“道友,就是这处了。” “嗯,”赵莼敛息落于湖面,连涟漪都不曾惊起半分,修士正纠结于跟还是不跟,就得了她的传音,“你自行离去即可,他等我来了结。” 了结? 他微微抿唇,虽是见过赵莼斩杀先前两位尘鹰的利落手段,但密林中的尘鹰可远不是那两人能比的,与他合力斩杀蝠翼蝮蛇的凝元中期修士亦是同阶中的佼佼者,面对大圆满的压制,仍是照面就被斩杀! 只盼你不是大言不惭吧! 修士身上还留着伤处,深深望了眼赵莼径直走入林间的身影,便转头回身,向最近的返世城凌空行去。 而赵莼缓缓从湖面踏过,神识一动,就已将林中几道气息完全探查清楚,最为强盛的,无疑是正中对去的一处,那三位凝元大圆满就齐聚在其中。而向东西两侧看去,东面是两位凝元后期,左面则是两位后期带着一位凝元中期。 他们不曾聚在一处,怕也是忌惮于炼化真阳露时被他人一网打尽,如此分散施为,其中一处被惊动,其余修士就能马上衡量攻来的人实力如何,若不敌就撤走,有把握击杀才会出手相助。 由此也可观出,尘鹰等实是为利益所驱,才暂时团结一起,要说有多义气,不尽然也! 密林从来静谧,四野的蝠翼蝮蛇都被来往修士杀尽,只待昼夜交替,日中谷真阳之气流转,才会开始有蛇胎重新孕育。溪水潺潺流尽于湖,其间却无虫鸣鸟啼,赵莼先向东面而去,通身气息俱都敛下,是以谁都不曾察觉,杀机已在林中显现。 …… 灰袍鹰面的两人各据一方,面面相对盘坐出五心向天姿势,各有一滴形如赤红鸡卵的真阳露浮在胸腹之前,逸散出浅淡真阳气息被引入丹田。 束发戴冠的尘鹰男子两手结印,渐渐合起,身前那滴真阳露业已小若豆状,随他猛然一震,微小的赤红水滴就霎时散尽,最后浮出的真阳之气也被其吞下。 “这余淬真是麻烦,若是无须炼化此物,我吸收真阳之气的速度当要快上一倍有余!”他暗在心中腹诽,把丹田经脉中的余淬数量稍稍估计了番,发现还能勉强再炼化一滴,便欲从储物法器中再取。 从入定中脱出,缓缓睁了眼,面前另一位尘鹰身前的真阳露倒还未曾炼化完全,不过也只剩下小小一点,片刻功夫就能炼去。 同为凝元尚有差距,何况是在同一小阶,他心中一喜,觉得这人在真元凝实与运用上应当逊色自己不少,便又多打量了几息。 这一打量,就觉不对,对方投射在地上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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