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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双体内的印记,也为邪术之一,其名寻灵引,凡人种此,可探修士有无灵根,若是修士种此,便可探灵根多少,灵根属性。秋剪影留其有用,也是为钻研此术,而小双愿意为其所用,却是因为一个空头承诺。 “她说,此事若成,会为我植上灵根,我从此便可踏上修行,那时,就能让小姐和夫人重回集城,过上以前的日子了……”小双七窍涌出大量血液,然而面上所现的神情,却是十分幸福。 赵莼能感到,其体内生机流失将尽,不过还剩一个空壳,断断续续在念着:“小姐……为何呢……” 直至身体完全塌陷在地的一刻,小双都死死握着胸前染血的白玉牌,终其一生的不甘,不过缘起一个凡字。 仙凡之隔,隔开的却是两个凡人…… 从小双尸体口中,探出一丝血线,颤颤巍巍向赵莼探来,被其赤金真气一力绞断,然而血线崩断的瞬间,赵莼立有所感,仿佛此一举动被旁人所窥视,须臾后,此种异样便消失了。 远在南域之外的一处隐秘地界中,细线崩断之声在男子耳边绕过,令他失神一瞬。 “怎么了?”他身侧女修警觉发问,正是从叛逃灵真的秋剪影。 男子道:“死了一只小爬虫,只是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秋剪影微微偏头,倒无其余表情,一贯冷漠道:“你手下死的人还少吗。” “那也确实。”他轻笑道:“不过还是谨慎些为好,主上把你师弟的灵根换与你后,便要引你去上界了。你所行之事,不久后便会传遍此界,至岳那几个,再并上北域的人出手,于咱们终究不利,收拾收拾好东西,再道个别,横云世界,此后便与你无关了。” “没有。”秋剪影轻道:“再无任何人事,值得我道别了。” 言罢,两人并肩向内里行去。 其中一镣铐加身的少年,微微抬眼:“师姐?” “莫要如此叫我。”秋剪影毫无动容,侧视身旁男子,似在催促其赶快动手。 狠辣之人见过不少,如面前女修一般,几乎瞧不见感情的,却是实在不多,男子微叹口气,与此般修士共事,饶是他,也常感到背后凉意突生。 他独自上前,在郑辰清面前放下一尊小像,似人非人,头上生有四角的妖魔大马金刀坐在石上,赤红之眼更添邪异。 男子割开手上,血出,却为诡异的紫红,涂抹于小像之上,便见黑风顿起,将郑辰清整个吞没,其间极静,似连他本该有的悲鸣也一并吃下。 不知过去多久,男子视黑风逐渐有消散之势,心中略作估量,对秋剪影道:“灵根已出,还不速速开丹田!” 伴随他之话语,黑风之中,飘然而出两屡细长清气,秋剪影依言将丹田真元散去,迎这两屡清气进入,就地盘坐下来,炼化郑辰清的木水灵根。 “此两属灵根最为适宜增补,你又让其练下主上传你的秘术,效用倍增,如今炼化后,你虽为三灵根,但论修行之速,论天资,便是与天灵根修士,也差不上多少。”男子将小像收起,黑风早已停下,郑辰清的肉身连同魂魄,丝毫也未曾留存,仿佛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秋剪影只觉困扰自身数十年的阻碍,尽数消去,心情大为舒畅,就地起身道:“多年殚精竭虑,不过为此一刻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忽而都觉得此话残忍得荒谬,低笑一声,听男子道:“从此以后,不再有秋剪影这个人,明日主上引我二人上界,你便会知晓,如何叫天高地阔,英才遍出。到那时,可莫再生出不甘了。” 秋剪影扶剑冷横一眼过去,似是否定此话。男子却清楚,贪欲已起,再平可就难了。 章一百 通上严以命相搏 赵莼扶起蒙罕,他丹田被破,几成废人,不过修过秘法,被赵莼喂下柳萱所赠丹药,倒是留下一条命来。 “因岳纂之事,她早盯上你我了,只不过我灵根资质平平,才在如今被她寻上,好在掌门遣你出宗有事,让你不至于落到我这般下场。”蒙罕被她扶出岩洞,心知自身前路已断,道出此话时,颇有些释然。 赵莼回想起秋剪影曾道,想收其为徒,却被李漱截下,故而未果。忽觉凉意突生,原是自身已在鬼门关前过了一道。后撞见她杀迟嵩夺宝,那时也是危险至极,过往种种,自身性命不过在其一念之间。 她咬牙,实是自身实力太弱,才会落得如此被动。 “当前,还是先寻路出去,她只破了师兄丹田,还未抽取灵根,我带你去寻柳师姐,她定有法子助你。”然而两人都知,此话多是安抚之言,丹田为修士蕴气之地,也是灵基所在,丹田破则大道断绝,自古修士因丹田受损溘然长逝者多,能将丹田填补,再登仙路者,几乎闻所未闻。 蒙罕气力全无,可谓是寸步难行,赵莼扶起他跃到石门之处,却忽然地动山摇,铁索相击,发出刺耳尖鸣,深渊下几乎凝成实质的血气轰然暴起,向上而行。 顶上石壁裂纹生出,开始向下掉落,赵莼御起真气,将蒙罕一并笼在真气之内,以作保护。 “山崩?”她眉头紧蹙,巨石落下,已将先前石门挡得严严实实,且她须护着蒙罕,不便御剑凿开巨石,正当困扰之时,顶上一缕白光透入,后又化为多缕,抬头上视,竟是有有水滴下。 渐渐可闻奔涌之声,赵莼暗道一声不好,握住蒙罕肩头,立时跃起,几乎是两人腾起的同一刻,石顶完全崩碎,澎湃水流汹涌灌入! 她单手持剑,向上分出一道,携蒙罕逆流而上,破水而出,到了一处松涛漫流之地。 上严殿! 秋剪影所幸恶事,竟是在掌门所在的上严殿之下! 大殿之下为贯天江源头,飞瀑所在,赵莼长剑一指,再往上去,过层层水雾,却是遇到一处阻碍,撞击的那一刻,手中归杀剑突然光华大放,直将阻碍破除,赵莼亦得以入到一处内殿中。 她安置好蒙罕在一旁,细看那处阻碍,万兽万木被刻作阵纹,周遭仙鹤环绕而飞,中有一微小阵盘,连同金石之底,都被归杀彻底损毁。 “万灵护佑大阵,亦是灵真的护宗之阵。”归杀剑冷笑道:“昔日十二分玄以真元之光凝聚晶石,可供此阵运转万年之久,没用的东西,竟是连关乎宗门根基的晶石都丢了,倒是无怪宗门被破。” 赵莼才知,其中竟是有此干系,又问道:“归杀前辈,可是借此阵得以恢复了?” “此阵在失去晶石之后,应是由人所助力运转了一段时日,怕是你口中那位已逝的掌门所行,不过如今连人力也无,自然对我无所助益,好在其中有剑主当年所留得一丝剑意,才叫我能重得开口之机。”归杀剑也是无奈,这一丝剑意怕也只能令他恢复意识片刻,再无法助力赵莼,行先前斩筑基后期修士之事了。 言过此事,归杀剑便又重新敛下光华,回到先前古朴模样。 赵莼持剑向殿外行去,忽见一道人影,踉跄奔入殿中。 “霍长老!” 霍子珣见是她,也是一惊,忙将其推向内殿,两人才入得内殿,便见一道白光,将整个外殿轰成残墟。巨力向内推挤,被霍子珣抬手拦下。 从破损之处,可窥见数人凌空而立,为首之人正是当初与秋剪影同出的淳于归。 “霍道友,你修至凝元也实属不易,若是此时放手,自行离去,我壬阳自可放你一马,不做纠缠。” 细数之下,壬阳在此处的凝元,竟是有五位之多。反观己方,只剩下了霍子珣一人。至于本该与他同在的李漱,已经不见踪迹,怕是已然遭遇不测了。 霍子珣闻听此话,既悲且怒,这淳于归惯以慈悲之面,行灭杀之举,葛行朝、吴运章、以及李漱,俱是亡于他手,连尸身也被其命蛊吞吃,好不残忍! “若在此时离去,我与她,又有何等区别。” 虽为言明那人名姓,在场众人却都知晓他说的是谁,淳于归更是如此,想当初,与秋剪影定下协议,若其自行离去,壬阳教分玄便不出手的人,正是他自己,感叹是秋剪影冷心冷清,却到底是对双方有益,笑道: “贵派秋长老甚识时务,故才远走,霍道友也可如此,活命罢了,其中分别,又何须顾忌呢?” “你等残暴嗜杀之人,如何能明我心意,今日唯有战败而死,绝无叛逃而生的可能。”霍子珣牢牢将赵莼掩于身后,然而淳于归何等眼力,如何能作睁眼瞎,大手一张就要将她擒拿。 他本是似笑非笑的模样,骤然神情一变:“你杀了梁杞?!” 壬阳余下四位凝元立时注目过来,中有一位女子勃然大怒,观其面容,与梁杞也有几分相似。 “她身上,有我乖孙的蛇蛊气息!我杀她偿命!” 原是梁杞的血缘之亲,若说淳于归只是熟悉那蛇蛊气息,惊疑不定,女子却是命蛊大动,立刻感知到了赵莼身上的血气,定然来自她之血亲! 此次后辈中随她出征灵真的,不过也只有梁杞一人! 赵莼如何能抵挡凝元,只觉得肉身要被女子以真元捏碎,此时霍子珣却悍然出手,以命相搏,挡下这一击。 他也才入得凝元不久,与壬阳几位凝元难以为敌,为救下赵莼,几乎整个左上臂都被女子轰碎! 那女子当真极为疼爱梁杞,如今闻得乖孙死讯,状若疯魔,不断向两人攻来! 霍子珣几成血人,强撑着身子让自己不至于倒下,然而女子本就意不在他,几番旁敲侧击,都是想击破此重障碍,灭杀赵莼! 她之命蛊,也为碧色双头蛇,只是体积庞大如小山,较梁杞不知强到何处去,霍子珣在巨蛇面前,不过像一小点,被巨大蛇口咬住,肉身在风中飘摇。 另一张大口,正要向赵莼袭来之时。 一道天外雷击,却是将整只蛇蛊轰击粉碎,血肉爆裂飞溅,女子喷出一口鲜血,垂落在地,立时就断了气息! 罗裙女子翩翩而来,手持一根炽翎,引得上方雷动不已。 章一百零一 终散场上问尊者 “柳师姐?” 罗裙锦带,粉面含春,柳萱持炽翎凌空而立,已是成就凝元。 她轻叹一声:“我非是要阻你壬阳,而是今日我必须带走一人,此也是尊者的意思。” 场上之人,似也只有淳于归在听得尊者二字时,勃然变色,拱手道:“既如此,使者自将那人带走即可,我等绝不插手。” 见他知趣,柳萱便玉手微张,将赵莼引上前来,见她目中似有所求,明会其意,又将陷入昏迷的蒙罕一并引上,垂眼看血泊中的霍子珣,叹道:“灵真覆灭,已成既定之事,师兄若是想走,我也可携你一并。” 赵莼与蒙罕,于壬阳几人眼中,无关紧要,然而霍子珣却是凝元,自不能轻易放走。闻听此言,便有一人欲出言制止,淳于归立时挥手拦下,示意其莫要出手,可见对“尊者”的忌惮,已深入心底。 然而出言拒绝之人,却是霍子珣自身,他仰躺于地,生机已浅,悲道:“师尊、杜师弟、葛师叔,俱都亡命于此,此是灵真,除却这里,我早已无处可去……” 柳萱缓缓摇头,知晓他心意已定,许久后才言:“灵真对我之恩,没齿难忘,师兄自可放心,门下诸多实力低微的弟子,已被尊者救下,此是壬阳之约,亦是……我与灵真之约。” 言罢,她向淳于归微微颔首,后者也回她一礼。 “我知你有问,尊者自会亲自为你解答,如今之事,还是先离此地。”她温声对赵莼言道,挥手将二人收入袖中,只回头凝望幽谷一眼,终是无言,决绝离去。 …… 赵莼从袖里乾坤中出来时,已不知自己到了何地。 “你这位友人丹田被破,我已设法稳下,不至于让此伤扩散至经脉穴窍,你自可放心。”柳萱连喂了蒙罕数颗丹药,才有把握说出此话。 “这是何处?”赵莼唯能见茫茫云海,连足下也俱是云雾。 柳萱答道:“此是北域圣陀天宫辖下,我们正在圣陀山顶,等待尊者传召。” “尊者?” 此二字像是何等忌讳一般,她只回了句“尊者伟力,不敢多言”便罢。 赵莼愈发疑惑,又见柳萱目光一转,遥指向前方:“尊者召你。” 周遭云雾顿被推开,留出一条平坦大道,供她穿行。 每行一步,身后云雾又重新聚拢,赵莼不知方向,亦不知晓自己行了多久,面前现出一女子的身形,然而连同面容一并,都是虚无缥缈,可见而不可触。 此应就是尊者无疑了,赵莼作揖拜道:“赵莼拜见尊者。” “你我今日,终是得有一见了。”她之声音空灵清透,却又温柔似水,并非从面前传来,而是从四周散出。 “尊者何出此言?” 对此疑问,她好似避而不答一般,出言道:“金火灵根相融,大日真气始出,看来那金乌草果真于你得用。” “知你疑问满腹,尽皆问来罢。” 她伸手向前一抬,云雾中立时现出一只蒲团,赵莼便顺势入座,开口问道:“金乌草是尊者所赠?” “是,也不是。”她答得玄乎,轻笑一声后,听她道:“金乌草为天地自生,非我所有,只是我能知晓它在何方,也知唯有你才能取得,顺水推舟,与你做人情罢了。” 赵莼闻言又是一礼:“多谢尊者。” 问:“尊者为何助我?” “我于推演一道,尚算有成,知你往后会为我挡去一劫,此劫关乎我身家性命,自要相助。” 一旦涉及到天道、命数,便是玄之又玄的存在了,赵莼将此事埋入心底,再问:“敢问尊者身份为何?” “我为上界中人,为护族中后人转世而来。” 她知赵莼接下来要问何事,索性一并答了:“我族中后人,就是你那位柳师姐。便也直言不讳告知与你,我二人非是人族,却与之牵扯甚多,更非邪魔一类,你可放心。” “她此世命数有亏,本难活过双十之数,送她往灵真,是为借运。” “灵真本该在十余年前,途生道人接过掌门之日,便消亡于世间,我送柳萱拜入此宗门下,是借走大宗之运,补足柳萱命数,从此叫她不得早夭之祸。你也不必觉得我狠心,正是柳萱入了此宗,天道知她借运,才会补偿灵真再存活这十数年。时也,命也!” “不过她与你所言不假,她自横云中出生,又还未得前世记忆,自然是未曾去过上界了。” 赵莼心中,一时极为复杂,原道真是天行有常,亏损有补,柳萱与灵真实不能说是谁欠了谁,只能道是各取所需,各得其利。 不过尊者于她有恩,却是显而易见之事了。 “我要如何相助尊者挡去一劫?” “你要足够强大。”她的身影逐渐飘忽而起,“横云世界太小了,只能容你一时,而不能容你一世。赵莼,只要你所需,我都可助你,功法、秘术、神兵,只要我所有,都可予你,但是大劫将起之时,你须得拼却性命抵挡。” “不过你也可放心,离那一日,还有许久……” 赵莼垂眸答应,她无惧生死,对那不知期限的劫难,更无所在意。 尊者却是叹声:“你面上不显,但你心中有恨,恨意无有尽时,恐会魔障缠身。” “你恨谁,秋剪影?” “说不上恨,只是不解……”不解其为何毫无悲悯,为何肆意以他人为刍狗。 “因为世人都道,修士要斩却凡尘,要独善其身,要大道独行,所以成仙,无所顾忌,便是逍遥。”尊者满怀悲悯,话语却最是无情。 “既如此,仙与魔的区别,究竟是何呢?” 如果登仙路,是一步步将人性从肉身剥离出来,那么成就的,究竟是仙还是魔? 尊者抚上赵莼发顶,声音缥缈:“此二者,从来是一念之间。” 章一百零二 启天路再见故人 两人一时静默许久,终是由赵莼开口:“敢问尊者,我等修士,要如何往上界去?” 她身影飘忽,空灵之声缓缓而来:“大千世界,中千世界,小千世界,乃至不可计数之小世界,均是由登天路相接,此界修士只需修为至分玄圆满,便可从登天路通往上界。” “我闻灵真开派十二分玄,均是受上界接引,才得以入内。既如此,他们为何不行那登天路呢?” 尊者两只云影般的手臂抚开赵莼面前浓雾,她才发现圣陀山几乎已成天柱一般,直直上了苍穹,面前有一白玉阑干,延伸往云层中去,却在一处断桥而止。 “数万年前那场大劫,不仅让众多小世界流离失所,更为可悲的是,它碎了横云的通天之路,让其与上界失联。灵真那十二位分玄足够幸运,应是遇上了上界的大能,才被接引而去。” 赵莼问:“唯有修至分玄圆满,才能上界?” “若是行登天路,必得如此,若是受上界接引,则无需如此。小千世界灵机有限,只能容纳分玄及其以下境界之人,故而分玄修士只得上界,才能突破,求道长生。这数万年来,可并非每一位分玄都有如此运气,像灵真那十二位一样,能如愿上界。困于这小千世界中,不得突破,生生坐化之人,怕是不得计数。”尊者的口吻亦是愈发悲悯,轻柔温软。 “我曾所在的飞葫小世界,本也流离在外,后受灵真寻回,上界为何不将横云寻回呢?” “小千世界中,小世界分由宗门管辖,为其私有,自有寻回之责。不过中千世界往上,便不再有宗门管辖世界这一说法了,且横云灵机逸散,消亡之危从未淡去,或许此也是一类缘由罢。” 尊者忽地轻笑一声,道:“不过往后,便无有此些烦忧了。” 赵莼虽不明晓其中细微之处,隐约却是觉得应与这登天路有关。 “于荒芜处造生机,从断垣中通世界。此是我族之责,亦是我族之枷锁。” “本尊,”尊者负手而立,赵莼方是首次听见她如此自称,“要重启横云的登天之路!” 伴随此番豪言壮语,天穹之中轰然一道惊雷,重重霄云之中,一片堂皇之色。 及至离去了云海,尊者此言仍是缭绕在她心头,久久未散,何等伟力,才能让其行出重启天路之举。然而便是那般强者,也会受限于劫难,不得不演算天机,规避生死吗? 赵莼手中握着一枚玉简,此也是尊者所赐,正是她找寻已久的炼器法门。依其所言,练剑者,多是铸剑好手,往后凝元,以元神祭炼本命法器,此术更是不可或缺的一种。故而才赐下法门,让她辅修了炼器一道。 归杀剑剑灵受其引动,意识再回,闻尊者上界而来,极是激动,问其可曾知晓断一道人所在何处,然而尊者也并非神灵,亦有不知之事,遗憾答他,从未听闻过断一道人顾九,往后或可为他一寻。 两者交谈,赵莼才知,原来归杀剑非是断一道人本命法器,而是因由天地宝物——镕浑金精所铸,又沾染其剑意多年,才意外生出了剑灵,与本命法器之剑灵不同,他须有剑主剑意才得存续。 后得尊者协定,他可为赵莼驱使,直至其铸成本命法器,同时,赵莼往上界后,也需尽力为其寻找断一道人的踪迹。 言语间,倒有一层意思,是欲携赵莼提前去往上界,而非待她成就分玄之后。 大世界中,万族争锋,英才辈出,赵莼若是能前去一观,也是极大的幸事。 尊者言,她所修的《火煅炉中术》,须尽快达到大成,届时便可受她接引前往上界,究其原因,仍是赵莼实力尚算低微,若炼体未成,或难以随她破界,有肉身崩碎之虞。 一切种种,她尽数应答下来,如今有炼器法门在身,倒是能将炼体之术,好生突破一番了。 “你来了。”柳萱仍是在原处等她,温言道:“你这位友人,便先留在此处,待其醒来之后,尊者或会寻他,为其另寻他路。” 听此一言,赵莼忙问道:“师姐此话,可是蒙师兄还能登得仙路?” 柳萱轻笑颔首,回答:“尊者曾与我言,上界万族争鸣之处,千百大道皆可通往无上,便是凡俗人士,也有法门蜕凡入道,灵根修行,不过为大道一种罢了。” 既是尊者所言,赵莼便微微放下心来,蒙罕心性坚韧,闻知己身仙路断绝之时,尚未失去争锋之心,若能再为其择选一道,定是能再续前时风采。 不竭力向上而行却是不知,原来这世间竟是如此广大磅礴,万千大道也不限于灵根,既如此,秋剪影却为灵根之资,苦求甚多,甚是不惜杀孽重重,因果缠身,到底有被这小千世界束缚了眼界的缘故,可恨可悲可叹。 “随我下山去罢,还有你熟识之人等着与你相见呢。”柳萱携起她手,御上空中,飘然往圣陀山下而去。 赵莼心中一转,她熟识之人,那便也只有从前灵真派的人了。 两人向圣陀山外,下是亭台楼阁,水榭众多,其间弟子来往,仙风道骨,均是气度非凡。她忽地忆起,柳萱曾言,此处是圣陀天宫所在,便开口问道:“下面的,可是圣陀天宫弟子?” “的确如此。”她爽快答道,又为赵莼介绍:“圣陀天宫为北域魁首,实力更在至岳宗之上,冠绝横云世界,再往外,便是外宗区域,灵真之人,便被安置在那处。” 她已成凝元修士,速度自是筑基所不能相比的,一路御空,到了一方静谧湖泊,周遭许多屋舍,见有大修士前来,忙下拜迎接,不敢怠慢。 柳萱携赵莼直向其中一处小院,当中一女子窥见二人面容,立时激动难抑,向内喊道:“阿莼来了!” 竟是萱草院中的胡婉之,后又从屋内走出一人,正是周翩然。然而却未见崔兰娥与连婧,赵莼心沉一瞬,想是结果不大好了。 柳萱细解释道,除却多数宗门附属家族修士与筑基,此等与灵真因果较深之弟子,其余皆是被尊者救下,如今得圣陀天宫照料,算是安定下来。 她知晓自己借运之事,确也愧疚非常,便歉意颔首,转身回避赵莼与旧识们相见。 两人将赵莼迎入院内,由胡婉之告知她萱草园之事,原是当时曹文观作为宗门执事,不能与她们同离,崔兰娥不忍死别,便一并留在了原处,如今,怕也难有生机在了。至于连婧,受得搭救之后,不肯寄他宗篱下,已是自请离去,为一散修闯荡于天地间。 胡婉之愿留在圣陀天宫,终是有了一方去处。 周翩然忧喜交加:“天宫之人道,以后若得灵真所辖小世界的消息,便可送我等归家,只是不知道,须得等到什么时候。” 赵莼宽慰她:“既是有所承诺,那便无妨,有此念想也是好的。” 昔日萱草园五人,如今也算分崩离散,有悲有喜,三人一时无言,极尽唏嘘之态…… 章一百零三 出龙首终有所得 圣陀天宫,鼎明渊。 此处一向为天宫内宗核心弟子修炼之所,灵脉交汇,气凝似雾。 付雍结束近段时日的修行,主修之术法也顺利小成,心中满意,出得洞府后,往鼎明渊外域行去,在值守弟子处领回身份命牌,凝神一看,一年所累积的宗门功绩点数,竟所剩分毫了。 而他在其中,不过才修行一月半而已,饶是事先早已知这鼎明渊要价奇高,付雍仍是肉疼不已。 像他这等普通内宗筑基,是没有随意来此地修行的权利的,只能平日里多多完成宗门任务,积累功绩,才能换取些许时日。只能说鼎明渊虽是奢侈,但的确效果出众,不论是境界还是术法,炼丹炼器,制符画阵,都能事半功倍,故才受到天宫弟子如此青睐。 付雍收好命牌,正欲离去,瞧瞧事务堂还有无报酬高些的漏捡,忽地听见身旁一男子连连问道:“当真没有?从去年问到今年,便是这一月里,我就来了三回,每回都说龙首处的洞府已经被人占去,如今一年了,那几人都还未出关吗?” 龙首处洞府? 付雍微微咂舌,那可是个好去处啊,鼎明渊洞府沿灵脉分布,雅号为真龙伏渊,洞府亦有上下之分,自是龙首处为最,其次为龙颈,龙身,龙尾。龙首仅对核心弟子开放,便是核心弟子也需以功绩点数租用,他是连想也不敢想,平生只租过龙尾处洞府,不晓得那些个洞府是什么滋味。 转头看去,那男子手中命牌为纯净玉白色,上有龙从云纹,正是核心弟子的标志! 值守之人也不敢将他得罪狠了,歉意道:“谈师兄,非是我等故意为难,而是这龙首洞府一共便只有三个,扈师姐定下一个,时常前来,我等不敢租给旁人,另一个前些时日整好空出来,又被旁的师兄租去了,实是师兄您来得不巧,才没有赶上。” 扈师姐本名扈娇红,为天宫弟子异类之一,符阵双修,又是天火灵根的绝世奇才,极受宗门看重,这男子听得她名,便不敢招惹,疑道:“这不还剩一个……被何人占去了?” 值守弟子神情复杂,轻声道:“去年就被一女子用去了,她似与柳丹师一样,与圣陀山上那位,有些干系。” 听闻与圣陀山上那位有关,又忆起这年来,弟子口中柳丹师的手段,谈师兄霎时就变了脸色,不敢再问,郁闷道:“那便给我个龙颈处的洞府,这该有了吧。” “有的有的,刚好是最后一个,也让师兄您赶上了!”值守弟子忙接下他的命牌,迎其进去。 待谈师兄进去,付雍才敢上前一问:“我观鼎明渊以往,洞府倒不是这般紧俏,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值守弟子叹道:“还不是那位。”他手指向天上,付雍便立即明会了意思,“要从宗门里臻选什么随行侍者,听闻连长老们都惊动了,筑基凝元,皆跃跃欲试,等着本月末往圣陀山去呢。” “随行?要去何处?”付雍惊疑道。 “这哪里是我等能知道的,师兄还是向核心弟子们打听罢。”说完此话,值守弟子面前龙游四方的影壁,在龙首处一点,忽而闪动几瞬,他略微惊了一声:“咦?竟然出来了。” 两人向鼎明渊域口望去,见一少女御剑而来,在他们面前落下,向值守弟子微微颔首。 她身形高挑,气质清冷,周身似还环绕些许锐金之气,锋芒毕露,所御那柄玄黑长剑,倒是显得有些朴素粗野了。 值守弟子知其于圣陀山那位有关,不敢怠慢,为其消去洞府印记,道:“都已完备了,前辈可自行离去。” 女修,便也是在鼎明渊闭关足足一年的赵莼,既得了他回话,又重新御剑离去了。 留下瞠目结舌的付雍,暗道,剑修果然不一般,虽说凝元才能凌空,可这御剑飞行,实是与凝元修士御空而行,没什么区别了。观她修为也不过筑基初期,怕是剑道境界十分精深才对。 他之猜想也无错,御剑飞行乃是剑气境的标志之一,以剑气注剑,可凌于空中,踏剑而行,便是比起凝元速度,也只差上些许。 赵莼此次闭关,收获实是众多,她本就为剑芒境界圆满,在洞府中再修断一道人留下的《剑道百解》,且又是所用他曾经的佩剑,于顿悟之中,一步跃入剑气境界,在筑基期成就剑道第三境,当年断一道人也不过与她相当而已,故而连归杀剑也为之惊动,很是感叹了一番。 此只是其中之一,更为紧要的,还是尊者传于她的炼器法门《熔晖百生炼法》,已入得二重,此法门玄妙无比,共有九重,她如今虽只为二重,却已能炼制黄阶法器,为筑基所用,进度如此之快,赵莼金火相融的灵根,自是一处原因,灵基上那一朵灿烂无比的火焰,又是一因。 她于洞府中,制法器练手时,无须借用地火,此火焰便会主动跃出,煅烧法器原材,论质论速,都非同一般,且成就凡阶法器时,也少见下品,多为中上两品,可见此火妙用之处。 成就炼器法门二重之后,赵莼便开始着手于《火煅炉中术》,此也仅是凡阶极品炼体法术,筑基之后再修,难度骤然减轻不少,又有炼器法门从旁辅助,她几乎是如鱼得水,连连破境,修得大成,可以锐金之气凝聚金甲护体,才从洞府中圆满出关。 至于修为境界,却是无有提升,她只习过《通感真识法经》,其也只是练气基础功法,无有后续,若灵真未灭,赵莼回宗时便可去择选一门后续功法,继续往后的修行。灵真覆灭之后,她算是无宗无派的散修,自然无有功法可供她挑选了。 此事尊者倒是传讯而来,言道去往上界之后,可拜入人族宗门,再行择选。她毕竟是非人之族,手中虽也有人族人族功法,到底不似上界底蕴深厚的大宗,门内有海量人族功法,可供赵莼择选最为适合的。 “天机有感,此次选择或会界定你之前路,愿你从心所行,慎之再慎!”此话乃尊者传讯告知,赵莼闻之,亦是起了几分凝重之心。 章一百零四 择侍者实为接引 此番出关后,还需上山一趟,与尊者再商上界之事。 赵莼御剑往圣陀山山巅行去,往日几乎清静无人的去处,如今倒是多了几分人气儿,山腰及至山脚,多有弟子在此来往。 见有一人御剑直直向山上飞,有弟子疑道:“这是何人,竟敢在圣陀山地界御剑,便是凝元也不敢凌空,恐对那位不敬,她怎得如此大胆?” “且看之后如何罢,如若无事,怕也应当和柳丹师身份相仿。我观她不过筑基,竟然就能御剑飞行,简直是闻所未闻,如此天才,也当只有那位身边才有这般人物。”他身旁弟子信誓旦旦,此话不论其它,自己便先信上了三分。 旁人也觉得有理,注视着御剑的那道身影,又敬又畏。 此人他们不识,那柳丹师可是天宫中,人尽皆知的丹道奇才,既有凝元期的修为,又是实打实的黄阶一等,横云世界中,只有几位不出世的玄阶丹师可压她一头,其余丹师都要敬她三分。 赵莼却是不知道这一消息,当日百宗朝会柳萱斗丹成就黄阶二等,却终究受了修为限制,晋入凝元之后,以她的天分,便水到渠成,入了黄阶一等,与丹塍门大长老算是平起平坐。 圣陀天宫内,虽有玄阶丹师,但也只得两位,平日里只负责为掌门、太上长老一类的上层修士炼丹,或受托为他宗分玄开炉,地位超然。黄阶一等丹师所制丹药,已能为凝元初期乃至圆满的修士所用,且柳萱还是异火丹修,丹药效用更佳,自然受到天宫之人的追捧。 再临山巅,迎出来的却是师兄蒙罕,他如今行走自如,赵莼虽未从其身上感知到灵气,但举手投足间展现出的力量感,却是不假。 “师兄可是已经好得完全了?” 赵莼上前与他并行,蒙罕大手摸了摸自己丹田处,豪爽道:“托尊者施救,已无大事!灵根虽是没了,不过尊者让我转修阵傀一道,如今成就铁傀之身,与练气圆满相当,再往后修行,就可重回筑基了!” “那便再好不过了。”两人相交甚久,能见其重登仙路,赵莼亦是欢喜。 蒙罕将她送到云端,便见云海往两边一分,隔出一条坦道:“尊者算到你今日出关,早已等候多时了。” 闻言,赵莼向他颔首,往云中道路过去。 尊者仍是那般缥缈的模样,窥不见面容神情如何,只能从声音中感知到些许喜意:“你来了,倒是收获不浅。” “鼎明渊果真如尊者所言,助益甚多,赵莼感激不尽。” “北域本就为四域中,仙道最盛之域,其中魁首圣陀天宫,自非是旁的宗门可比的。方才见你御剑飞行而来,定是入了剑道第三境。” 赵莼答道:“确实如此。” “很好。”她倒不吝赞扬,“能在如此年龄,如此修为到剑气境界,此天赋,便是上界之中,也算少有。我看人族宗门,怕是要争抢于你了。” 话锋一转,她又言道:“观你金甲在身,那炼体术法已然大成,破界也是无虞。只是目前,尚需你再等些时日。我受横云世界大恩,自要有所回馈,须在此界中,择选天资过人者,接引上界,以作回报。” 赵莼却是不懂,若将此界天才尽数引去,不会折损世界之气运吗? 她是如此想的,自也是如此问的。 尊者便是料到她有此问,也开怀道:“无妨,无妨,修士于世界的联系,并不会轻易被切断,即便在上界修行,成就大能之后,个人气运也会反哺原有的小世界,我将天才引去上界,便于他们修行,也是有利于横云。” “横云世界灵机受损,却还一直安全无虞到现在,怕是在上界之中,也存在着不少出身于此界的大能,你那小剑的主人,不定就是其中一位。” 她似乎心情极佳,还与赵莼打趣道:“你可知,你若真的修成仙人,得无上长生了,便是你那小世界,也可能取代横云,成为新的小千世界。” 这番话说得也浅显易懂,修士更像为世界之子,与出生所在世界互相成就,故而尊者才会择选此界修士而去。 她为圣陀天宫所供奉已久,此次择选百人上界,天宫中人恐得占去多数,另有名额,却是面向四域,广而告之,如今,已引得天下大动,均为成为这“随行侍者”而来。 “此回接引,肉身脆弱者不可,筑基以下者不可,邪修不可,壬阳教弟子不可。” 前两者,是为修士性命着想,第三则是立场问题,至于最后一则,应是尊者自己的私心了。借运之事,伤灵真甚多,因果稍浅的弟子虽被尊者救下,但当时那般惨状,仍然震惊了整个南域。后三大宗出手挟制壬阳,多加管制,尊者心底,多半还是恼了此教的。 “我在此界,不过是一身外化身,凡气运深重之处,不得插手。” 她又欲携蒙罕一并去往上界,然而却是被其所拒绝。 赵莼自尊者处出来后,便问他为何不去。 蒙罕神情落寞,答道:“我托冯师弟在遗留弟子中打听,说是徐兄父子二人均是踪迹未明,又求了尊者推演他的命数,发现其仍在人世,我与他为至交好友,怎可让其独自流落在外,自己却往上界去了?” 他到返过来安抚赵莼:“我与徐兄,天资不差,待我二人成就分玄,从登天路过去,再去找你,师妹你可要站稳脚跟,倒时候接济我与徐兄才是。” 修士凝元便也不易,何况是分玄,蒙罕此话说得轻松,怕也是作慰藉之用,慰藉赵莼,亦是慰藉他自身。 见其念头坚定,赵莼再劝也是无果,只得将尊者之话告知于他,言道若是上界之日前回心转意,自可告知尊者,她带他同往便是。 另有一重要之事,是蒙罕已将秋剪影所做恶行告知尊者,横云世界无数修士,为此哗然色变,然而地网天罗之下,却是不见她半分踪迹,当真可疑。 章一百零五 接路引各方风云 尊者行择选侍者,实为接引,至于如何择选,重的乃是各道天资,故而无须武斗一法。 早在有此想法之时,她便以伟力凝下百枚路引,分与圣陀天宫二十,其余分散四域,令路引自身前去寻找有缘之人。 其中,南北两域仙道最盛,便占去六十,东域为十四,西域仅有六,此可见四域实力不均,且相差甚多。 路引初下,被择中之修士尚不知此为何物,不过见路引纹路玄妙不已,恐为珍宝,便留在身上。 待日期渐进,由圣陀天宫布告,讲道此物乃上界接引之种,得此可往北域圣陀山去,为上界尊者随行侍者,共同破界而离。 除此以外,更有一大事,为上界尊者将重启天路,此后分玄圆满者,可凭天路往上界行,再不必苦苦困于横云之中。 圣陀天宫于横云世界中的地位,一向超然,其乃是劫难之前便存在于世的超级大宗,历经何止数万载,如今虽是不复劫难前,分玄凝元遍地之模样,然而磅礴实力仍是较他宗胆寒。 故而此宗布告,四域之人皆都信服。 横云中的分玄都知,重启天路,意味着再次与上界相连,那是何等广博神奇的大世界,或可解此界灵机逸散的危难,彻底了却了世界崩碎的隐患。 再若有自身门下弟子,能于上界称雄,宗门也当是受益不浅。 一时各宗掌门、掌教均是下令,询查可有弟子取得上界尊者的路引,若有,则倾尽毕宗之力,护送其前往北域圣陀天宫。 不过尊者此举,也并非为引得腥风血雨而来,天宫布告早有讲明,路引只会认定一位有缘之人,若是强夺他人路引,便会反噬己身,得不偿失,是而无有路引之修士,只得从旁观望,心中暗羡,不敢行杀人夺宝之恶事。 至岳宗,镜河舟。 此处为洞天福地中央,镜河之上,舟船仅为草棚搭建,却可在风雨中巍然不动,乃是宗门太上长老所在,少有弟子能前来。 宋仪坤入宗十余年,仅见过太上长老两回,其一为拜入掌门门下,行典礼之时,其二为晋入凝元,得其教导,此次,也不过是第三回。 “弟子宋仪坤,见过太上长老。” 白袍老者坐于船沿上,打着两只赤脚,神色如常:“宗门之中,除你以外,得路引者,有三,倒时本座将亲自护你等前去圣陀天宫,此回唤你前来,却是有事要交代。” “太上长老请讲,弟子洗耳恭听。” “这些年里,论天资,你当属第一,门中弟子也敬服于你,尊你为大师兄。”老者亦是十分欣赏于他,欣慰道:“而你上敬师长,对下友爱同门,实是无愧于这大师兄之名,南域群宗也无不羡我至岳有此弟子。” 宋仪坤未因夸赞改了神情,一如往常地沉着,答道:“仪坤能有今日,皆是宗门栽培而来,自当报答一二。” 老者却面色一改,肃然道:“至岳宗虽为南域魁首,实力却尚不如圣陀天宫多矣,更何况是上界大宗。能给予你的终究有限,此次你等受上界接引,必然将拜入新宗,切莫在此事之上心怀芥蒂。” 见宋仪坤顿了一瞬,终是答下,老者又言:“你四人于横云中出自同宗,上界之后,却不定会拜入同一宗门,人心易变,不可再以往常之心度之,可略作助益,却不可扰自身修行。” 他知宋仪坤善恶分明,心思赤诚,不愿此反成他的隐害,故才有今日之言。 与此类似,榕青山分玄长老,亦是对薛筠有所教导,起于微末之地的天才,其一生连师长都可能不至一位,何况于宗门? 唯有不断向强者如云的地方去,才能让己身也跻身于强者中。三大宗弟子如此,生于小宗的天才更是如此。 南域各宗,或因门中弟子收获路引而喜,或为无人前往上界而失落,唯有一宗,实是生出疑惑与不甘来。 壬阳教上下数千弟子,竟无有一人得了路引。 “我教灭灵真,乃是顺从天意,尊者怎能因此恼于我等!”一凝元长老捶桌大怒,隐隐抬眼看向淳于归,其面色倒是无喜无怒,然而轻执杯盏的手,却是青筋暴起,可见心中也是不甘。 那长老又接着道:“我等便罢了,天资平平,门中筑基弟子,或许也是入不了尊者的眼,淳于长老却没得一枚路引,实是叫我教怎么服气!” 他还欲再言,听得一声轻响,淳于归手中杯盏顿时化为齑粉,飘散空中,一个冷眼横过来,凝元长老便不敢开口,咽了咽口水,垂头将话语凝成短短一叹。 “我儿,此事你如何看?”首座伟岸男子,亦是壬阳教掌教,淳于归生父淳于琥,他倒是一副惯有的轻松模样,挑眉投去一问。 淳于归大马金刀坐于椅上,冷冷答道:“也便只能拦我一时,登天路再启,她自不可能拦我一世,在此界修得分玄,到时便可自行前往上界,旁人去得,我淳于归如何去不得?” 见亲子未因此事丧失了斗志,淳于琥连连颔首,大笑道:“那便是了!待登天路再启,还有何人能拦我壬阳?我儿,待你成就分玄,能坐镇一宗,为父便先往天路一行,在上界等你,我父子二人要亲眼瞧瞧,那英杰如云的大世界是个什么模样!” 殿内一时气氛大改,因有这二人在此,诸多长老亦是心情松快不少。 待各域持有路引之人前来圣陀天宫的时日里,赵莼便跟随在尊者身边,听其指明修行中的困顿之处,只是无有功法在身,尚只能静心钻研术法一道,不过能从中夯实基础,也有益于后续修行。 此外,尊者亦是为她讲解许多上界之事,她们将去往的中千世界,名为重霄,上有大千世界,名为须弥,人族最为悠长久远,实力最为出众的三家仙门,其主支均在须弥大千世界中,分别为太元道派、昭衍仙宗、镇虚神教。 又有一玄剑宗、浑德阵派、月沧门、金罡法寺、隐仙谷等横跨数个中千世界的超级大宗仅在三者之下。 且中千世界之内,亦有许多绵延不知多少万年的宗门,底蕴深厚,得天下修士向往。 章一百零六 力拔山兮开天幕 此中,镇虚神教为人族神修一道,镇守于须弥界西万丈魔渊之处,其间弟子,皆是旧时仙神后嗣,故才能镇压深渊魔族,凡人出身则不可入此宗。 至于另两宗,虽皆为道修正统,却又有所不同,太元主长生超脱,斩却凡俗为真仙,昭衍却以“大道至简,问鼎则通天”为准则,追寻世间万道之极点,不论因果,从心则为逍遥。故而两宗行事做派,亦是大有不同之处。 一玄剑宗修剑,浑德阵派修阵,均为道家中人,月沧门不问道派,门中弟子各种修行方式皆有,至于金罡法寺,便是佛修之地,隐仙谷则善八卦推演,不过因天机所限,少有露面于世人。 同时,重霄乃至须弥世界中,又非只有人族,而是万族共生,各有盘踞之地。 赵莼心中自有估量,她为灵根修士,又修得剑道,若论合适,自然一玄剑宗为上上,不过忆起尊者之前“从心而行,慎之再慎”的话语,便仍留了些转圜余地在心中。 此后赵莼,又问出心中疑惑已久的问题:“尊者为何等修为,分玄之上又有多少境界。” 尊者便为她细细答道:“分玄之上,为归合真人,寿元八百,再为真婴上人,寿千五,真婴之后,才为外化期尊者,有三千寿数,可分出一道身外化身,我便是此般境界。之后还有寿五千的通神大尊,寿八千的洞虚大能,乃至于寿一万五千的源至期仙人。” “大道何其艰辛困苦,天下修士又何止兆亿之数,成就仙人的,却是极少极少,我也未曾走到大道终极,不曾长生……” 如此,赵莼终是明白横云世界的微小,她本自凡俗小世界而来,四域对其来说便已宽阔无比,遑论中千、大千世界,此身本如沧海一粟、天地蜉蝣,如若能攀得大道终极,怕才算真正活过一回吧! …… 登天之日逐渐来临,圣陀山下,已是有众多风云人物齐聚于此! 队伍之首,正为圣陀天宫二十位弟子,暗自交谈道:“此回我天宫本就有二十枚路引,北域三十枚,又有门中弟子得四,共上界二十四人,实是他宗无法作比的。” 说话这人不过筑基,模样甚为年轻,不懂掩藏面上喜色,身旁之人便小声呵斥他:“此话可切莫再讲了,我等乃是受尊者垂爱,才有此机缘,莫要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那弟子便连连称是,不敢再言。 百枚路引,七八成都为宗门修士,散修少之又少,皆为东域中人。人烟与仙道皆是不盛的西域,只有六枚,其中唯有一人为凝元,其余皆是筑基中期、后期的修为,然而身上俱都血气蓬勃,面容坚毅,可见实力不凡。 唯一的凝元是一持剑修士,以兜帽掩面,站于西域队伍之中,从不与人交谈,颇为孤僻怪异。旁人先时还疑惑望他几眼,后见其实是个闷葫芦,便无趣收回目光。便是同为西域之人,也在心头疑惑,从未听闻过此人名姓,甚至未曾见过他之身影。 无须下令,宗门修士与散修便自分出一条天堑来,以示身份相别。尊者飘然从云端显现身形时,入目的便是这一条天堑,微微摇头,却是无言。 她手臂向天空一招,层层云海倾泄而下,化为云梯。 众人抬头望去,尊者身影巨大而缥缈,瞧不清面容,身旁两侧,分别为两位女修,右一罗裙锦带,粉面含春,左一玄袍持剑,束发为冠,皆是神情肃然,仿若神女。 然而细看之下,也不过一人凝元,一人尚在筑基,忌惮于尊者,众人倒是不敢出言一问二女身份。 唯有西域中掩面的剑修,在二女露面的一刻,瞳孔猛然一缩,周身真元亦是有所大动。 周遭修士转头过去,他却已然平复下来,再回先前不动声色的模样。 尊者两臂微微抬起,赵莼与柳萱便从云梯退下,两人皆离开登天路的区域,她自可随意施为了。 只见她虚手往圣陀山一探,整座山体就猛地剧烈摇晃起来,摇晃中,巍峨山岳竟被她以伟力生生拔高!如若先前只是山巅入了云端去,现在便是山腰,也已有云雾缭绕了! 众人或有听闻大能挥手起山岳,踏地成海洋,但却从未直观地瞧过如此情状,一时间皆是瞪大双眼,瞠目结舌于尊者之能。 前来北域圣陀天宫的分玄亦是不少,他们早已知晓尊者定为分玄之上的境界,却从不知两者差距会如此之大,一时对上界强者的向往弥漫心中,更加期待于登天之路的重启。 直至圣陀山山腰已于云端持平,尊者停下了拔山之手,然而也只是停了一瞬,便立时转向另一出平地,圣陀天宫得她指令,已空出平地多处,此也正是其中一处。 如众人心中所想一般,巍峨山岳平地起,直直冲天而去,甚至较于圣陀山还要高耸险峻。 连连拔起十余座大山,尊者才停,这十余座高耸山峰呈阶梯状,以圣陀山为最矮,逐渐拔高,尊者似也满意己身杰作,微微颔首,忽而从云中腾起,敞开双臂,青碧之清气便从她心口散出,伴随清气逸散,她的身影亦是逐渐暗淡,甚至消弭。 青碧之气飘向圣陀山顶,向着赵莼先前所见的断桥处去,与断桥相接,逐渐凝实成青碧色拱桥,延伸向下一山头。 十余座山头被拱桥相连,成就一番云中仙路的缥缈景象。 然而造出此番景象后,尊者便也只剩下淡淡清影。 外化期修士只不过能得这一道身外化身,尊者以此化身为天路之引,当是从外化后期跌落为初期,须得重修多年,才能补足修为,于她自身,亦是代价不小。 后见那道清影,决然向天穹奔去,霎时化作千万只六翅青鸟,生生撕开了天幕! 赵莼忆起,尊者言道自己非是人族,这六翅青鸟,想必就是此族的本体了,微微侧身望向凝眉颦蹙的柳萱,师姐她,亦是此族中人,可为何给她的感觉,又完全不似尊者呢? 心道怪哉之时,天幕已洞开一方小口。 六翅青鸟耗尽浑身气力,散入云海之中,不见踪迹。那一方小口中,传出熟悉的空灵之声: “来!” 赵莼二人,与身怀路引的修士便觉身体一轻,缓缓向小口而去。 章一百零七 过得三寸入鲸骨 众人愈近那方小口,便愈觉得周遭阻力更甚。 如一双大手,向两方紧握而来,直压得五脏六腑快要离体,血液四处窜动! 此还未曾入得小口之内,若是真正破界,怕是得爆体而亡,尊者亦知此中难度,缓缓渡出一口清气,将众人笼罩其中,待其适应之后,便引动旋风,瞬时将众人收进小口内。 茫茫无尽的虚空中,修士们一时失去所有的感知能力,仿若刚出世的婴孩,睁开双眼探知无穷世界,一切俱是神秘,一切都是未知。但四周不断向肉身侵蚀而来的割裂之感,饶是有尊者相护,也不容轻视。 赵莼方知炼体大成,在破界之中有何等好处。 被清气包容在内,又有锐金之气凝成金甲,且肉身经脉骨血都被煅烧,割裂之感在她身上,只有些微钝痛。 凝元修士自当不惧,然而接引队伍中,肉身一道不如她的筑基修士甚多,只得竭力忍耐,面色涨红,七窍都快要迸出血来! 浓重深黑里,忽地显出一抹青色巨影。 何为神鸟? 便应与面前的六翅青鸟相同,众人心中无不有如此想法。 那青鸟层层翎羽俱散出柔润神光,翅展之下,几乎驱尽一切浑浊深黑,众人不敢直视其眼,只听其锐鸣一声,振翅引得风动不已。 空间割裂之感霎时消失殆尽,青鸟回转此身,化为一巨大人形,足下是碧波万里,听她道:“此为重霄世界三寸海,海西为幽州,海东为六州大地。” 众人随她踏海而行,终至一处临海城池,上得岸后,便见尊者挥手将柳萱引至身边,向众人道:“天妖族尊者,不可随意踏足六州,我亦受得此规矩,便送你等至此,直往前行,入琅州境,为人族所有,你等自行入内罢!” 修士们虽不知天妖族为何物,但也明白她的话意,心中尚有入得上界之欣喜,俱都下拜道:“谢尊者接引之恩!” 她颔首微笑,赵莼与她对视一眼,闻她传音道:“昔日我托灵真掌门告知于你,欲解你灵根之祸,仍需寻一名为三十六瓣净木莲花的木属至宝,你之命数牵扯因果太多太多,我无法推演出那宝物具体方向,只得告诉你应就在六州大地上不假,若你寻到此物,凭借我族信物前来见我,我当为你炼制成丹,消去这祸患。” 言罢,赵莼忽敢手中似有一物,垂眼一视,正是支不过手指长短的青色翎羽,收入纳物布袋之后,便微向尊者拱手,示意明白。 尊者方算是了了今日接引之事,带着柳萱向海外而去。 “诸位,事不宜迟,我等先往那城池去罢!”圣陀天宫为首修士出言道。 此话有理,众人便都认可,起身向临海城池行去,只是宗门修士大多三五成群,余下散修,有熟悉之人者结伴,无人者独行,皆不在乎。 赵莼未如柳萱一般,同尊者去海外,倒是令人讶异,一时间谁也不欲轻易上前相邀交谈,圣陀天宫见她尚算面熟,正当上前之时,那西域剑客忽地道: “师妹!” 赵莼闻言,立时转身过去,剑客以兜帽掩面,又以真元护体,较旁人不能轻易探知身份。见赵莼回首,解开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来。 “江师兄!”赵莼算得上是惊喜了,昔日灵真内与她相熟之人并不算多,江蕴与她常常斗剑,关系倒是甚佳。 江蕴与她一般,腹中亦是有许多疑窦,正待询问,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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