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对方挥刀斩来的一瞬,边茹心中便浮现出这三字! 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甚至招式,都完全压在她头上,反抗不能。 边茹咬牙,分明三招就能将她败下场去,对面却不是这想法。 赵莼在场下观战,不悦之意越发浓重。孙幼宜比边茹强上不只一个档次,此乃旁人皆能看出的结果。然而她却在试探中,将力道收到能与边茹将将抗衡的程度,不断从旁扰乱其出招,实是在戏弄边茹! 石通此时,又传了第二道传音过去:“爱徒顽劣,门下其它弟子也常受她磋磨,李道友切勿怪罪才是。” 然而李漱似怒非怒,与霍子珣交换了个颇为兴味的眼神。 这孙幼宜虽未显露出来,然而旁人已有不少瞧出,她应是入得刀道第一境中,为入境刀修。 观战宗门中,有数人惊道:“出招流利,藏匿刀光于刃身,此女应当入得此境有段时日了,练气期入境属实不易,可谓是此中天才了!” “你却是不知,昌源派刀道兴盛,门下炼刀之人不少,那石通长老便是南域中赫赫有名的刀道修士,上届昌源有一弟子,名为耿天勤,更是入得第二境中,可惜仍是败于灵真派筑基首徒霍子珣手下。” “照此话看,两派倒是颇有恩怨了。不过这孙幼宜练气入境,此等天赋,灵真应当是要败了……” “多说无益,你且先看罢!” 练气期破入道境中的弟子,大宗末流中,实属罕见,然而也并非没有,恰在一旁观战之人中,就有一位才入境不久的剑修,面色凝然。 他自认于剑道中,胜于旁人许多,前去百宗朝会,也有见识至岳宗、榕青山那等大宗弟子得想法在,然而却在途中,在一连分玄期都没有的末流宗门里,看见了天赋甚至还要强过自己的人,难免心中郁结。 “师兄认为,那女子实力如何。”有身旁弟子低声询问。 青年长叹口气,郁郁道:“修为不如我,刀道资质……略胜过我。” 四下弟子均是讶异,师兄于他们眼中,已然高不可攀,竟然在昌源派这等宗门,也有如此天才! 孙幼宜朱唇含笑,戏弄边茹许久,玩心大失后,才以刀背将她挥下台去。 边茹踉跄在赵莼身边站稳,面色雪白,浑身汗湿,较身上的疲乏感更重的,却是心头难以抹去的屈辱。 灵真弟子也瞧出孙幼宜的倚仗,一时间看向她的眼神,是惊怒中更有怪异。 “师妹不若让她瞧瞧厉害。”方彩然不知何时站到赵莼身后,语气含怒。 此也是必然,边茹与她为葛行朝座下,且方彩然又一向爱护师弟师妹,自是勃然大怒。 赵莼垂下眼睛,淡淡道:“辱人者恒人辱之,乃是垂髫小儿也该知晓的道理。” 章七四 碾压与纠缠 练气期的剑光境,修士尚且有所听闻。此等修为的剑芒境,实可算作闻所未闻了。 李漱方听杜樊之上报时,似还有所怀疑,待江蕴证实后,才喜从心中起,赞道宗门复兴有望。 饶是昌源派再敢想,怕也不敢猜测灵真中有如此天才,李漱是笃定了这一点,与霍子珣端坐楼阁中,言笑晏晏。 “师兄,我看灵真那边,似是镇静过了头。” 孟远听得身侧弟子出言,环抱双臂挑眉道:“孙师妹乃是石长老亲传,实力可比拟练气九层,只故作镇静罢了,且看师妹如何对敌吧!” 赵莼跃至台上,单手持剑。 说是持剑,其实不大准确。购入赤锋匕时,她不过还是个小小女娃,身量未显,待如今已经豆蔻年华,个子猛地抽条后,于女子中,已算高挑,赤锋匕握在手中,不似小剑的模样,能瞧出是把细长的匕首来。 孙幼宜见她手握单匕,却是拿剑的姿态,杏眼微眯,疑道:“你修剑?” 赵莼奉剑于身前,拱手道:“灵真派剑修,赵莼!”如此,便是回应了她这一问。 未入境的修剑者,旁人也会以剑修相称,然不过是奉承之言,算不得数。赵莼却是自称为剑修,其中何意,不言而喻。 果然,孙幼宜脸色一变,霎时认真起来,刀剑二道的修士,对待己身所修大道十分珍视,于境界之上,从不敢、亦是从不愿虚言。既然对方敢如此自称,定然也如自己一般,入得道境中! 道境天才何等少有,今日于舟上,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位。 李漱拊膺一笑,向对面石通传音道:“恰也是一桩巧合,本座门下亦是收得一佳徒,可供石道友一观。”相似的言语,将石通的挑衅原数奉还。 凝元大修士的耳力何等惊人,赵莼所言石通已然是收入耳中,不免面色难看,心道灵真怎也出了为练气期的道境弟子? 不过孙幼宜为他座下,受他悉心指点已久,一身刀法俱是亲传。李漱为法修,剑道不是他擅长,这两女实力如何,还得待战过才见分晓。 “昌源孙幼宜!”她照例回敬一礼,长刀在身前斜划而过,平举于身侧。 两人虽同为练气八层,然而又都是道境修士,此战受得万众瞩目,一时间观战之人皆是屏息凝神。 孙幼宜引得灵真弟子众怒之事,乃是其于武斗台上戏弄羞辱边茹,不肯立时击她下场。 其中,诚有边茹技不如人的缘由在,强者对弱者欺压掠夺,于修真界中可谓未成文书的真理,不过凡事皆有度,过度则为错,正道之所以为正道,是其恪守己身之度,几乎从不对凡人出手。 天行有常,世间因果相互牵连,修士因利益之争有了因果,才能斗法杀敌,无故滥杀,甚至于以他人身家性命增益自身者,方才叫邪修,人人得而诛之。 故而在此事上,孙幼宜之行为,乃是其本性顽劣所至,不能称之为恶,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仗势欺人四字,恰其所仗的,又是自己的势,是而唯有灵真一方会怒,其余修士不会如此。 压制自身实力,行辱人之举,赵莼自是不愿以此为乐。修士本性不同,会驱使其作出完全相反的选择,赵莼想做的,是从孙幼宜的倚仗入手,击败乃至是大败于她,对于此等自傲之人来讲,技不如人,明白自身实力与对方天差地别,才是最大的羞辱! 赵莼有此念头,信手挡回孙幼宜迎面两击,反手剑出,剑芒如星点,将刺入其咽喉处前,转为横剑击出,以剑身钝力将其击飞下场! 她六层之时,便能全力一击败沈有祯。如今身法剑术尽数大成,修为至八层,有新习有极品剑法,与江蕴切磋都能有来有回,何况是孙幼宜这等第一境修士。 孙幼宜自修刀道始,从无败北,今日方尝到首败。赵莼所想无错,被人一剑击下场去,叫她实是难以接受,方才一瞬所见的,定是剑芒无疑,与之相对的,刀道之中,也有刀芒之境,她距那一境界尚还很远,然而与她同辈修士中,已然有人做到,这才是她最受打击之处! “承让。” 赵莼收剑入鞘,亦是意味着灵真与昌源两派论道之战到此终结,并由灵真得胜。 灵真弟子早已见识她之天赋,如今只得赞叹与胜后的喜悦。四面观战之人,才是大惊失色! 那大宗的剑修青年如何震惊不说,元沧派师叔捋须叹道,掌门言灵真气运衰至谷地底,却是少有的出了差错,依他看来,前有秋剪影,后有郑、赵二人,灵真应当是大盛才对。 旁人如何传说此战,赵莼未来得及关心,距离吞岐池最后几日路程,她另有事情在烦心。 仙鹤邀游大舟,甲板之上。 “郑道友,昨日托你向我派孙师妹所递的消息,今日还是得需帮忙才是。”孟远拦住郑辰清,轻语道。 郑辰清亦是汗颜,回道:“非是我不愿相帮,而是贵派孙道友不肯松口,百般相劝亦是无用。” 自输于赵莼后,孙幼宜萎靡一阵,又突地精神起来,不信邪般多次前来邀战,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到后头,甚至扬言要在灵真的大舟上住下,便于她切磋论道。旁的修士论道为了展自身风采,于她身上,倒真是切合了论道二字。 赵莼于舟上,与江蕴切磋便已占去许多时辰,实是无力分神于她。 然而孙幼宜宁愿枯坐一旁,观两人斗剑,也不愿回昌源派的琉璃船去。 孟远此回已是来过三道,石通在船上大怒道:“若不愿回来,就送她去灵真派,全她心愿好了!”此话也是笑谈,道境天才昌源怎会拱手让人,且石通对待徒儿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想到其投在李漱门派大舟中,才百般不情愿。 观郑辰清脸色,孟远知晓,此回又要失望而归了。 也罢,到那吞岐池,每宗各有居处,石长老自要将她亲自拿回的。 章七五 群英荟萃 吞岐池位于横云世界最南端,池水澄澈通透,下视千米余。 及至到达时,赵莼才知,这吞岐池应是火山湖一类,集水于山巅处,如一颗碧蓝宝石嵌在山峰白雪皑皑中。 周遭连绵山脉与其间谷地,都算作是至岳宗辖下。地下灵脉交错盘结,为南域之最,他宗修士方入此地,便感到灵气逸散,如置仙境。修真世界中,类此地一般的灵气充裕之处,即被称为洞天福地。至岳宗所在的吞岐道场、榕青山所在的天榕法地,以及灵真派原有的松山地脉,都是南域有名号的洞天福地。 惜的是与壬阳教一战,灵真派败退幽谷,松山灵机破散,灵脉被壬阳教及其余小宗侵吞部分,南域三大福地便损去其一。 至岳宗为安置前来朝会之宗门,特在吞岐池所在的山峰,设下居处。 由山巅至山脚,暗有对宗门实力的评判之意。 灵真派所在,位于山腰之首,再上便要去往山巅了。 以灵真只有一位分玄期的实力,本应不该安置在此处,其下方数个宗门,门中皆是有两位,甚至三位分玄,位次还在灵真之下。不过此为至岳宗所分,依赵莼看,应是对这曾经的南域之首,尚有留余的敬意。 各宗安置下来,孙幼宜便被石通捉了回去,再没来打扰。 距离朝会开场,还有三日,赵莼乐得清静,或吐纳修行,或于院内练剑。 三日后,天际万里无云,正是暖阳高照。 各宗弟子整备完全,待时而发。 赵莼一行练气弟子随行于长老身侧,上得山巅后,即开始入座,此次武斗大会的高台,正设在吞岐池之上,不知至岳宗用的何种手段,竟能让高台浮空于池水上。 不过也只是首次前来的弟子稍作惊讶罢了,旁的见识过的人倒不觉得如何。 凝元期大修士皆有单独座位,练气期与筑基期便坐在一处,又以练气期在前,筑基期在后。 故而赵莼所在,乃是观战的首排,可将对战情况清楚收于眼内。 各个宗门环绕吞岐池而座,不似居处一般,有分上下。 此回乃是宗门之战,出战之前,灵真派便让弟子统一衣着,换上湖蓝色外袍,可供辨识。 赵莼入座后,四面打量。原是周遭所有宗门皆有固定的衣衫,于盛会之上,也有那么一丝端庄严谨。 作为东道主的至岳宗,自要出面主持盛会。 只见一白袍道人腾空而起,跃上高台。 他并不如何年迈,反而极为年轻。 然而修士的年龄,不可以外貌评定。 筑基是真正迈入修仙的第一步,修炼到此境时,个人容貌便在此停驻,及至坐化前的一刻,才会瞬间衰老,步入死亡。 于某些修士而言,迈入筑基之时,年龄尚浅,又不愿以小儿面貌示人,故而会改变容貌,使之成熟许多。或有迈入筑基时,已经年老的,亦会服用驻颜之物,将己身容貌停驻在最美好之时。 此些种种,皆看修士个人喜好。 赵莼面前这位白袍道人,肉眼瞧去,不过二三十岁,内里年龄怕是有数百余。 且这道人飞行上台时,周身光华大作,并非是凝元修士可为,应是分玄期真元化光的体现。 寻常宗门里,难得一见的分玄修士,在此盛会中,至岳宗竟将其遣来,做主持之用。 “此人名为方渡年,乃是近年来至岳宗新晋的分玄,辈分在宗门分玄之内最低,因是此故,才请他来。”二师姐柳萱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来,笑言道。 灵真弟子中,唯她一人长年在外,各类事情见识广博,恰好赵莼又是个好学的,两人在问答中便熟络起来。 赵莼与她越熟络,就越发惊讶,不光是各类珍奇宝物,各种功用特别的丹药,她都能知晓完全。更怪异的,是各宗门的景况,如哪一宗门有凝元、分玄诞生,哪一宗门发掘出了天才,少有能逃过她耳朵的。 至岳宗与灵真派相隔甚远,近年来的事情,她都晓得。 赵莼实在不敢轻视于她,不管在何处,情报都是极为重要的资源,她能将这些资源极速收于手中,必然手段不简单。 修真界中亦有开场讲话一事,不外乎是欢迎各宗到场,讲解这百宗朝会的历史,又言南域修士应当团结一起,共筑正道之光。 白袍道人应是不喜这些,面上无多表情,只匆匆念完之后,挥手言道开场。 柳萱玉指向前一伸,笑道:“师妹瞧,那前边的便是至岳宗,榕青山与风海楼。” 赵莼望去,三类各着一色的弟子正色坐于位上,其中至岳宗为玄色银纹衣袍,榕青山则是青白二色混用,至于风海楼,与灵真派相似,却是用的海蓝之色,上有碧波纹路。 又听柳萱细讲:“此三宗于南域中,论宗门实力应是前三,再一侧,明黄衣袍的,是丹塍门。此派非常特殊,门中弟子精于丹道,此次百宗朝会应是不参与斗战的。” 她自己便是入阶的丹师,提到丹塍门中几位座上弟子时,语气还颇为熟稔,应当是认识。 而后柳萱又向赵莼指了几位南域中有名的天才,至岳宗宋仪坤,正坐于至岳弟子首位,神色冷峻,双目闭合。赵莼无法细做打量,凝元修士对外感知灵敏,过度端详便有冒犯之意了。 还有一位,是榕青山薛筠。 她也坐于门中弟子首位,青袍白衣,似是修得有感知秘术,赵莼方望过去,便立即被她得知。不过今日好奇于她之人,不在少数,只是回望向赵莼一方瞬间后,便收回了目光。 除却这名声大显的二人,其余宗门中亦是有许多天才弟子,只是珠玉在前,旁人便难以注意到他们。 章七六 筑基入战三重关 何为朝会? 于凡俗世界中,此乃是君臣之礼。 百宗朝会得此名讳,亦有原因。据柳萱所讲,横云世界中,东南西北四域,各有魁首,掌一域之灵机与运势。 若行独吞之举,实为天道不容。 为保仙道之兴盛,特才设下盛会,分夺气运。宗门斗法,亦是排位,决定分得气运的多少。 往时灵真成绩不佳,宗门才屡屡衰败,后有秋剪影横空出世,夺下气运,才有后辈天才不断显出。 魁首掌握一域气运,自有君主之相,君主分封诸王领地,好似魁首分配诸派气运。同时,各宗门也要献礼于上,敬重其承天道之责。 来此盛会之人,筑基修士便有千余,先有筑基期之战,后又会有凝元斗法,如此盛会便会持续月余。 除开各境界交手外,还有以宗门为单位的宗战,宗战在个人战之后,视宗门在个人战中的成绩而定。 灵真上届与昌源派宗战,便是因两派在个人战中成绩相仿,才被归到了一处。 个人战又被修士们称作三重关。 第一重,检验修士修为的凝实程度。由分玄修士出手,真元镇压之下,观修士灵基承载能力。此也是修士后续道途的根本所在,自当重视。 第二重,拟化出修士自身虚影,与其交战,此乃是考验修士悟性,此亦是修行途中必不可少之品质,为区分天才与常人的衡量,虚影因是依照修士本身所凝,可谓是与其最为相像熟悉之物,与自己交战,才能参透自身利弊。 第三重,也是最玄妙的一处,扣问道心。道心这一说法,本就虚实难辨,有坚韧之人,实则仇恨算计满腹,为因果魔障所困,看似道心坚定,然而心魔缠身。有迟钝之人,心中却无旁骛,道心澄澈。所谓是逍遥之人非逍遥,红尘之人破红尘,便是其中道理。 三重关过后,择选综合成绩最优的百人,入到夺运战中,争夺固定分给宗门之外,额外的气运。 上届灵真弟子,不过只有霍子珣一人通过,恰好昌源派中,也只有耿天勤,这才叫两派分在一处宗战。 此回筑基后期十人,李漱心中大定,杜樊之与柳萱二人,为他亲传弟子,实力出众,必然能入得夺运战中,至于其余八人,若能进入,则更为喜事。 筑基修士上千,自不会一同上场,分为两百人一处,恐会持续数日。 也为让观看之人有所兴致,所有宗门弟子将会被打乱顺序,不以宗门身份为编排标准,随机抽取两百人上场,一场中各修士又有优劣之分,能叫旁人辨析清楚。 筑基弟子唯有一次机会能出战,凝元倒是无所限制。灵真筑基弟子中,唯有三四位是长老门下,练气期时曾来观此盛会,其余人皆是不曾来过,此时又是首回出战,肩负宗门气运之责任,神情严肃非常,正是严阵以待。 柳萱坐于赵莼身侧,倒是半分紧张之态也不显,与她谈笑中,讲述了多为他宗天才弟子事迹,令赵莼见识颇多。 “此回师妹不过是受限于修为,待到下届,不说筑基,怕是能入凝元,倒时自可上场一展风采,不必羡慕他人。” 赵莼谢道:“承师姐吉言。”听得天才弟子们如何骁勇,心中敬佩之余,亦有战意,不晓自身是否也能有一日,名扬南域,甚至于整个横云世界中。 “那宋仪坤与薛筠,天灵根在身,其修行进度自然远胜旁人。不过真正让此二人为南域所倾倒的,还是旁人无可企及的悟性。任何招式术法在这类天才眼中,都是化繁为简,直至大道。”柳萱眼中钦佩之意大盛,又转向赵莼言道:“依我看,师妹于剑道之上的悟性,并不次于这二人,我游历在外甚久,至少在横云世界中,从未见过第二人。” “至少……横云世界?”赵莼生疑,难道师姐还曾去过其它世界? 柳萱却是轻笑出声:“想哪儿去了,此方世界中,唯有受上界修士接引,才能破界而出,我怎可能去过。”仿若是读心一般,知晓了赵莼所想,又道:“虽是不曾去过,多少也有听闻,横云世界如此辽远广阔,也不过是小千世界,往上还有中千世界,乃至大千世界,天地灵气尽数汇聚于此,所诞育之天才,自然非同小可。” “原是如此……”赵莼所踏上的土地,不过是宇宙中一处极其微小的角落,沙尘砾石怎能窥见大海之辽阔,她的路还十分遥远,瞧不清尽头。 蓦地,她抖落无尽遐思,对柳萱言道:“世界万千,往后也可一去细观。照我所见,师姐于丹道之上,也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柳萱灿然一笑,玉手搭在赵莼肩头,傲然道:“那是自然,同辈丹师,我自诩不输任何人,便是遇上丹塍门弟子,我也敢说这话。” 两人欲再聊,却是高台之上,点中了柳萱名姓,整合完宗门弟子后,她竟是首轮两百人中的一位。 高台距四周甚远,筑基弟子不能凌空飞行,须以他法上台。 不少弟子抛出烟舟符箓,乘舟上行,亦有身家丰厚的大宗子弟唤出飞渡法器,一时间各显神通,宝光乍现。 首轮中,灵真十位筑基,便被抽取了三人,不可谓不巧。 旁的两位倒是如大多修士一般,以烟舟符箓为载,柳萱不一般,两指一并,捻出一片碧绿椭圆叶片,嘴上口诀念道,只见那叶片随风而起,化作数米长宽,她便轻身跃起,乘叶片飘然而上了。 此两百人,要一路过得三重关,每关后,只有两个时辰的调息时间,可谓分秒必争。 驭使飞行法器上台者,必然引得注目无数,唯有傲然与自身实力者,才会如此行事,更有一位尺兽门弟子,竟是乘一只同为筑基后期的鹏鸟上场,一时成为场上焦点。 赵莼眉头微蹙,此举有利有弊,万众瞩目于一身,胜则扬名,败则落为笑柄,且看他如何施为罢。 章七七 丹鼎虚影,柳萱之能 池上高台宽远无比,两百人亦能有所间隔地站下。 为保观战修士看得清晰,四面水幕哗然而起,台上各人面貌衣着,分毫毕现被投于水幕之上。 待裁决弟子驭使法器,显出洪钟之声后,两百位筑基便泰然盘坐,双目闭合。 高台周遭布有阵法,台下声响动静皆不能作丝毫影响。 待筑基修士尽数入定之后,只见白袍道人单手结印,向前一点,口中叱道:“镇!” 赵莼等人倒是丝毫未觉如何,那两百筑基却好似遭受重创一般,脸色唰地青白,更有甚者,浑身抖如筛糠,肩颈大颤。不过半柱香未至,便有人从入定中脱离,裁决弟子拂尘一指,便有凝元修士大手将这些人擒出。 然而台下之人却是不敢显露半点讽笑之态,此些筑基弟子皆是个各大宗门精心挑选择出,今日所承受的,又是分玄期的威压,自是非同小可。 赵莼入宗四年,从未得见掌门途生道人,至岳宗方渡年,乃是她首次见到分玄期,即便距离甚远,又有三位宗门凝元长老压阵,其如深沉大海一般的威压,仍是迎面奔袭而来。秋剪影与李漱虽是凝元后期,与方渡年相比,仍是萤火之辉。 她有如此感受,何况是台上直面这等威压的弟子们呢? 裁决弟子身旁,燃有儿臂粗九尺大香,待整整一柱香燃尽后,两百筑基便已然只剩半数。灵真派三人中下场一位,神色懊恼归于位上,霍子珣轻言安抚他两句,就让他自行调息起来,之后还有二重、三重关卡要过,须得放平心态。 除柳萱外,另一位灵真弟子,也在第二柱香燃到一半时,淘汰离场,听得他讲,众弟子才知,原来越到后头,威压便越重,第二柱香比第一炷香整整翻了一番。 他也不便与弟子们多聊,透露几句讯息,就再次于座上入定,调息体内真气。 高台上的人影越发少了,剩下的筑基修士便越发显眼起来。 及至第三柱香燃尽后,台上赫然只剩下五人! 这五人中,柳萱占一位,乘鹏鸟上台的尺兽门男弟子占一位,余下三位中,两位都是青白衣袍的榕青山弟子,只一人赵莼未听柳萱讲过,应是末流宗门出身。 明眼人都知,这五位怕是此重关卡中,成绩最优的那一档,不过到底何人为冠,还要再观。 于观战者而言,时如流水,可处于威压之下的五人,却是觉得度日如年。 忽地,有一人动了! 正是那位尺兽门弟子,终是扛不住海浪般滚滚袭来的威压,从入定中破出,浑身汗湿,嘴唇煞白。睁眼后,见周遭还有四人留下,意味着自己并非此重关卡第一人,大失所望,木然被大手捉拿下场。 有一人便有二人,一榕青山弟子与那末流宗门弟子接连破出,被擒出场。 台上一时只剩下柳萱与另一位榕青山弟子,湖蓝与青白两道身影,分坐在高台两端。 李漱在座中,屏息凝神,捋须之手不自觉慢了下来。今日柳萱实是给了他一大惊喜,虽是亲传弟子,柳萱却痴心于丹道,李漱无法多加教导于她,师徒缘分淡薄。 便是筑基,也是偶有一日柳萱返回宗门后,上报师尊,言道自身已在外寻得灵物,筑成灵基。其间李漱是半点未曾参与,就连护法也是不曾,只能隐约感知到她之灵基非同寻常,一身丹道手段更是惊人。 可李漱却是从未设想过,柳萱之根基,已然能比拟三大宗的顶尖弟子,在其中更是上游。 柳萱与那榕青山弟子不过相差一息回神,遗憾错失第一,她却半点未恼,不用大手擒拿,唤出叶片飘然入座。倒是榕青山弟子得了两百人之冠后,仍是诧异万分,此届宗门十位筑基期中,他虽不能与首位的宁复师兄相比,然而自身实力却绝对能入得前三,灵真派这已经衰落的旧时魁首,竟然还能出这样一位天才弟子! 李漱见她下场,嘴唇开合数次,终是一语未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随她去罢。 “恭喜师姐!”赵莼起身迎她入座,恭贺道。身旁其余练气弟子亦是连连贺喜,与有荣焉。 “不必过早恭贺于我,待过得三重关后,再言也不迟。”她颇为自信,拉着赵莼一并座下,观她神情自若,只额上生有薄汗,然而知晓下重关卡更为艰难,双目微合,入定调息起来。 两重关卡之间,只有两个时辰的间隔,倒是于后下场的修士不利。 不过柳萱乃是丹修,从身上取出一瓶回复气力的丹药,含于口中,赵莼便能立刻感知到周围灵气入涌流般向她而去。其余离场弟子,也曾用丹药辅助调息,功用却远次于柳萱所用,赵莼猜想,应是她自己改良过的丹方,尚还不被外人知晓。 又是一道洪钟大响,意味着两个时辰已过,两百修士须得再次入场。 经前一重关卡,台下之人已然知晓那几位才是其中翘楚,不免注目于这几人,欲观其悟性如何。 二重关,拟化虚影,考验悟性。 如若说根基由来,是后天勤奋修行所得,那么悟性二字,是将绝大部分修士挡在天才之外的东西。 赵莼之于剑道,柳萱之于丹道,或许修士一开始平平无奇,待其寻到适合己身所修得道时,悟性才真正显露出来。 场上修士的虚影,或手持刀剑、长鞭、各类法器,或空手而立,结印作法。 只有柳萱一人,身侧景象颇为奇异,乃是一面容模糊,身姿窈窕的人影,悬在人影之上的,是一巨大鼎炉。 “她要斗丹!”道出此言者,乃是丹塍门一位凝元长老,更是位黄阶一等丹师,见此情形,竟然从座上半起,双目圆睁。 章七八 异火丹修,黄阶二等! 斗丹,顾名思义,乃是丹修之间特殊的斗战方法。 以成丹品阶,数目综合评定胜负,其中,品阶又更重于数目。 丹修以火木双属为最合,火属修士暴烈,易损伤灵药药性,难以炼制高阶丹药,常需特殊木属丹鼎作辅,然而随着丹道等阶攀升,其所需的特殊丹鼎也需更换,代价极高,且火属法修实力出众,故而少有走丹修一道的。 至于单木属修士,便更为稀少,火克木,常在地火铸炉环境中修行,容易反噬自身。若是寻得异火,才能从根源之上解决这一问题。 是以丹修大多都是火木双属,少有单属之人,更因此缘故,丹修修为境界进度较为缓慢,且越为上等的丹药,又需要越高深的灵力修为,是以高阶丹修数目极为稀少,受同阶修士万般敬重。丹塍门以一位分玄期的玄阶三等丹师,便能受至岳宗礼遇至此,高阶丹修珍贵,可见一斑。 各宗凝元境界以上修士,早已看出柳萱乃是一纯粹的木属修士,起初也并未往丹修上想。 然而台上虚影所凝的,是修士自身最为突出的一道,柳萱的虚影,正是丹道! 唯有凝元期丹修,才能以真元炼火,携丹鼎斗丹。柳萱只是一筑基后期,论实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此境界中生出真元来,又因其仅为单木属修士,结论便已显然了。 她竟是拥有异火的丹修! 异火乃是天地之间自然生成的灵物,较地火铸炉中的火焰,不光温度更高,且更具灵性,不但不会损伤灵药,还能提升药性,保证成丹品阶,若是用于炼器,则更为显著,世间有所记载的成名法器,俱是为异火所炼。 异火阴阳两分,阴火适于炼丹,阳火适于炼器。 柳萱双手微抬,一尊四方云纹大鼎浮出,手中再结法印,唤出一朵幽蓝色的火焰。 丹塍门长老一眼便认出,此是阴火中的百离木心火,最为适合木属丹修使用,横云世界中,已是千年未发现如此灵物了,今日得此一见,实是丹修幸事。 然而异火珍贵非常,认主后也常有修士觊觎,甚至不惜杀人夺宝。丹塍门长老观柳萱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境界修为与丹道品阶皆是不凡,爱才之心大起,又恐她受害于人,面上忧色大显。 他有如此想法,李漱则更甚,自己这亲传弟子对他隐瞒甚多,今日又显露异宝,一时间难以知晓柳萱作何想法,才如此行事,连连慨叹不停。 赵莼也是首次见人炼丹,她虽不适用大多丹药,可这并不耽误她从旁观摩,增长见识。平日里,宗门将丹药直接分发至弟子手上,一入手,便是已经凝结成黄豆大小的圆珠,或洁白如玉,或有所纹路。却从不知它是怎样从一株株灵药,变成了如此模样。 柳萱与那虚影同时而动,唯一不同的是,虚影往丹鼎中投放的灵药亦是虚有,柳萱所拿出的却是实物,各种珍奇灵药抛洒,置如四方丹鼎中,鼎盖重重一合,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手上结印不断,鼎下幽蓝火焰跳跃舞动,最终竟然将整个丹鼎吞纳其中。 虚影的动作与她无差,然而赵莼凝神细看,得出结论,发现两者投放灵药竟然不尽相同。按理说,虚影只会模仿修士在最佳状态下所修过得的招式、术法。柳萱面前的虚影与她有所差别,就意味着,她是在炼造自身从未炼制成功过的丹药! 赵莼能得知,修为更高深于她的人如何能不知? 其中又以丹塍门长老为最,那些被柳萱抛如鼎中的灵药,他全都识得,甚至十分熟悉。主药、辅药、佐药、引药四药俱全,正是要炼制黄阶二等灵药——蕴真丹。此丹为黄阶三等丹药蕴元丹的进阶之物,虽然与蕴元丹同为辅助修行的丹药,不过蕴元丹增长真气,蕴真丹却是增长真元,正是凝元期修士最常用的丹药之一! 柳萱本为黄阶三等丹师,今日若能将这蕴真丹炼出,便是以筑基后期的修为,进入黄阶二等,可为凝元期修士炼丹,身价倍涨! 越修炼制丹药,于她也是十分艰难,一张芙蓉面大汗淋漓,细眉拧起,结印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此番于台上炼丹,耗时极久,旁的弟子或败于虚影,或胜负难分,僵持不下,被判作平手后离场。不知不觉,场上竟只剩下柳萱一人,还在凝神炼丹。 忽地,一声轻响,丹鼎旋开,却是那虚影的鼎。 三颗微黄的丹药影子浮起,有人识得此是黄阶三等流风接脉丹,筑基期经脉受损,可以此修复,在黄阶三等丹药中,亦是最为珍贵的数种之一。丹塍门长老不愧为行家,连连点头,成丹三粒,平日里连如此复杂的丹药也能做到如此,此女在丹道之上的天分怕是不输于门中首徒,甚至犹有过之。 这时,柳萱的鼎也动了,不同于虚影,她的丹鼎旋开之时,微有淡淡药香溢出,此也是正常,唯有极品丹药才能分毫不漏,将药性完全锁住,在横云世界中难得一见,丹师若非是求诸于极致,一般不会奢求于此。 只闻到这一缕药香,众人心中便有想法,她炼成了! 丹鼎之内,只有一颗净白圆润的丹药,无任何纹路坑洼,如一颗精细打磨的羊脂白玉珠。 在场之内,唯有丹塍门有资格作丹药的评定,故而由此派长老站起,挥手言定:“此乃黄阶二等蕴真丹!丹成中品!” 其余人听得此话才知道,这高台之上的丹修,竟然是位黄阶二等的丹师,并且与虚影所炼制的丹药完全不同,可见其是在台上完成了突破,大胜虚影! 无疑,柳萱在考验悟性的二重关中,一举拿下第一,便是那与虚影不分上下的榕青山法修,亦是难以于她相比。 黄阶二等丹师,凝元期修士也要上门求丹,柳萱于灵真的地位,此后甚至要比拟长老! 章七九 入战 三重关乃是叩问道心,在方渡年施法使修士入定之后,率先破得心障,脱离入定之人为佳。 于方渡年手中,是一枚蜃影珠,此物极为珍稀,唯有西域漫天黄沙之地,才能生有蜃影沙贝,千年结一枚贝珠,有投射幻象于人心的功用,常用于修士炼心一道。 外界尚不知如何,高台山盘坐的修士,忽觉脑中沉重,身上却轻如浮云,飘然而起,置身于一片煌煌天地间,因各人因果牵连不同,此片天地间于各人心中,又幻化出不同景象来。 有人在幻象中,报得血海深仇,此生心结顿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有人羽化为仙,逍遥无忧,一时难辨真伪;亦是有人陷于无尽贪、嗔、痴中,不能自拔。 “咦?”疑惑出声的,多为首次来此的弟子,各派长老倒无所动,更不曾惊讶。 台上首位破关之人,非是先前两关受得瞩目的。相反,他极为不显,埋没于两百人中已久。见自己竟是此关第一,好生惊讶,镇定之后便唤出烟舟下场入座了。 他不过出身于一末流宗门中,此回也是意外之喜,连连受得其余弟子恭贺,却也不曾得意忘形。门中长老略微颔首,告诫道:“三重关卡里,这是最不看个人修为的一关,所为红尘炼心,我等牵扯顾虑无大宗弟子那般复杂,倒是容易出头。你能拿下第一固然是好的,可切记勿要因此骄慢,还是得刻苦修行才是。” 那人拱手称是,心中已然澄明。 长老亦是满意,能有此道心,后续勤修不辍,或可为大才。 往后一连破关数位,皆是从无名姓之人,待到十九位时,才有一位风海楼弟子破关,柳萱则为三十二位,结合先前两关成绩,她算极优。 尺兽门弟子面露挣扎之色,于六十八位破关,回神之时,略有恍惚。 两位榕青山弟子便难了,一位九十余名,一位则是百名开外,此宗长老长叹一声,终也无可奈何。 这两百筑基三重关已过,成绩有所载录,却是不能立即颁布名次,须得等到所有筑基期考验完毕后,才能得知。 此过程一次便耗时许久,筑基之上早已辟谷,倒是苦了练气期,还得以辟谷丹除去饥疲之感。不知至岳宗以何等高阶法器,笼盖整个吞岐池道场,令昼夜不分,似永在晨时。 往后,又过数场,杜樊之一重关取九,二重关取十八,三重关取八十五,令李漱颇为满意,虽有柳萱珠玉在前,使得他不曾如想象般出众,但有此成绩,也让灵真派长脸不少。另有江蕴一重关取四,二重关取七,三重关取三十一,亦是十分出色。 他与柳、杜二人不同,乃是从外门步步攀升而来,嗜剑成痴,心无杂念,今日得以大放异彩,全是己身不懈努力而来。宗门能得此弟子,座中三位凝元皆是十分欣喜。 灵真十位筑基,有三人比拟三大宗弟子,其余七位超出末流宗门水平许多,与上届情形迥然不同,引得他宗慨叹非常,竟让这一衰落已久的宗门,又有复起之势了。 也不怪他人侧目,宗门由盛到衰易,反之则如登天之难。修士无不向往大宗,尽往洞天福地而去,久而久之,大宗愈发势力盘结,笼络资源无数,唯有待大宗衰颓崩散,资源重新分流,才能寻到兴盛之机。 此中,只会有一类意外,那便是绝世天才出世,此等天才如若成长起来,可镇压数代修士,宗门亦会随之大起。 至岳宗便是如此,那时灵真为南域魁首,至岳不过只入得南域前十,然而天佑此宗,出了位绝世天才,强横实力甚至可荡平横云,令四域折服,及至他受上界接引,离开此届后,所遗福泽仍然令至岳宗受益千年,乃至如今。 天才受宗门庇佑,成长后的运势又反哺宗门,灵真十二位分玄尽数去往上界之后,便是至岳宗不断兴起,夺下了魁首之位。 如今群雄并起,最耀目的二人里,至岳还是占有一位,可谓是天道所向。 李漱并不妄想灵真一代便能起复,此届百宗朝会亦是让他极为满意了,还得世代经营,才能窥见当年盛况。 三重关后,仍是以三大宗最为亮眼,至岳宗解彦书,榕青山宁复,风海楼盛雪庭,此三人分别为宗门十大筑基之首,均在各组宗拿下两重第一,且道心关卡成绩亦是非常优异。便是三宗内其余筑基弟子,亦是表现出天才之风范。 从此,可见大宗底蕴。 由三大宗与丹塍门四派长老评定,最终核定前百位,给予夺运战名额,争夺气运。 其中,解彦书当仁不让,占据榜首,宁复与盛雪庭分居二三,前二十中,多为三大宗弟子,却有柳萱居于十二,江蕴在十九,灵真派于场内,一时风光无限。 杜樊之虽未进得前二十内,亦是在四十八位,让李漱颔首,露出笑颜。 更让他惊喜的是,竟还有一位筑基弟子,名为黄励,刚好排在百位,也是入了夺运战名录。 十入四,灵真此届成绩,大胜以往,百宗之内,也算大优,可入宗门前十,渐有先时之态。 章八十 壬阳毒蛛威胁显 入得夺运战环节后,便见那高台兀地分出百道虚影来,环绕中心,凝出一百莲座,可供弟子候场。 百位筑基飘然而起,落入莲座之上,此也是至岳宗法器之一,有助益修士回复气力的功用,斗战之时,也颇为便捷。修士入座后,才由裁决弟子宣讲规则。 既有名次,便有向上挑战的机制,然而也不可跨越诸多名次而战,下十位向上十位挑战,二十人为一轮,十人晋级后,再向上战,直至首十人。如四十八位的杜樊之,向下受第五十一位与第六十位挑战,若战后未曾跌出前五十的名次,便可在下轮中,向第三十一位至己身前一位挑战,不断攀升,上不封顶。 位于末尾的修士,若是想一路向上升位,则需要不断挑战,上位修士只需于莲座上观战,直到自身出场即可,乍看此规矩,似乎对排名稍低修士不大友善,然而大宗长老慧眼如炬,所作评定少有差错,极少会出现有修士能突出重围,自末位跃起的情形。 首轮有黄励出战,此人与江蕴相同,亦是自微末之处发迹,筑基后进入了内门,一身土属功法分外扎实,才将将排在末位,灵真派内有一土属黄阶中品术法,名为《尘一厚甲术》,倒是被他修至大成,凭借己身苦修,终是从百位上得九十二位,再上则有心无力了。 直至杜樊之下场前,倒是有一位修士,原是九十三位,一路破到七十三才止步,他宗惊叹连连,灵真一方倒是神色几变,无他,正因这位修士驭使蛊虫对敌,恰是壬阳教中人! 早在入场之时,灵真三大凝元便已注目与壬阳教所在,此次百宗朝会,壬阳有五位凝元前来,这派本是蜉蝣小宗,靠不断征伐,截夺其它宗门气运而兴盛,如今实力尚在灵真之上,背后不知累积了多少宗门的血泪。 不过此等杀伐之举也是邪派,壬阳教恐引得三大宗不悦,出手剿灭,千年前攻伐灵真后,便已收手,靠其所夺来的大气运发展至今,倒是蒸蒸日上起来。可见当年的灵真,曾兴盛至何等模样。 除却这止步七十三名的弟子,壬阳教还有两人入百,一人在五十七位,一人竟还位于柳萱之上,排在在第九的高位,令李漱心中不免蒙上一层阴霾。 而壬阳教长老亦是面色阴沉,灵真未如宗门设想一般凋零散去,倒是连连出得英才,从前秋剪影便罢,此届竟然有丹道天才出现,入得夺运战的筑基,也有四人之多! 能前往百宗朝会的宗门,也算是南域佼佼者,怎会不知这两派恩怨,颇有几分作壁上观的意味在此,看究竟是新兴大宗强过一头,还是旧时魁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那第五十七位的壬阳教弟子眼中利光闪闪,保住自身名次后,直向上位的杜樊之看来,作何想法,更是不言而喻。 此乃关乎宗门颜面之事,杜樊之不敢松懈心神。 果不其然,待裁决弟子一声令下,壬阳教弟子迫不及待般起身大喝:“第五十七位,壬阳教卓公擎,邀战第四十八位!” 杜樊之冷哼一声,利落站起:“灵真派杜樊之,应战!” 两人几乎同时落于场内,通身气势大起,轰然对撞! 灵真三位凝元中,李漱与秋剪影都曾与壬阳教修士交过手,知晓其的难缠程度,此教修士极少,门中弟子皆是自襁褓时被寻回,若能入蛊虫一道,则留下,不能入则弃出不用。故而留下的弟子均是极为切合此道的,实力均是胜于寻常修士。 卓公擎的命蛊,是一只通体幽蓝的八爪蜘蛛。作为壬阳教筑基修士,教内三种秘术早已尽数精通,修到了最后一种化身术! 八爪蜘蛛与他心灵相通,让杜樊之一时陷入了一对二的困境中去! “啧,什么毒虫。”杜樊之不断闪身避让,那八爪蜘蛛口中吐出的黑色蛛丝,如同毒箭一般,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只稍稍蹭过他的衣袖,连作为法器的宝衣也溃烂了几处。 同时,卓公擎亦是在八爪蜘蛛的掩护下,手上连连结印,凝出利光向杜樊之轰去! 李漱弟子中,霍子珣与杜樊之与他最为亲近,此也是因为三人俱为金属性法修之故,霍子珣被李漱视为衣钵传人,杜樊之虽在其下,但一身术法也尽是李漱殷殷教导而来,即使防得狼狈,却未叫卓公擎得手哪怕一回。 自生怨以来,壬阳教屡屡于百宗朝会之上刁难于灵真,迫于此情形,上场弟子均有被教习过如何与壬阳教弟子斗战。 若不知内情者,常会直接攻其本体,此是两人之间存在绝对实力差距时,才可行的方法,类如今杜樊之与卓公擎的情形,须重创命蛊,反噬于本体,才能使其使用内生术时,威力大减,同时,此法也是逼迫其行内生术,结束当前一对二的不利局面。 金属性修士于杀伐一道擅长,杜樊之面上清秀儒雅,气度温和,然而出招却十分利落,先手闪身拉开与卓公擎的距离,右手持一圆形宝镜,化出金色长箭向八爪蜘蛛射去! 他的身法亦是十分出众,卓公擎有心攻他要害,却是被连连躲过,大怒之下,驭使八爪蜘蛛扑向杜樊之,竟欲一左一右,同时向他肚腹攻击! 百宗朝会上,不允许出现致对手残疾、死亡的情形,凝元修士在旁观战,如有不利状况出现,立即下手营救,便是出手不及,也会有分玄期止战。修士可无所顾忌地交战,但真正敢动杀心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然而卓公擎眼中凶光大作,每每攻向致命处,毫不留手,赵莼敢说,若是没有百宗朝会的规矩,他今日必然想将杜樊之斩杀于此! 李漱还有何不明白的,壬阳教连朝会之上都敢将心思暴露无遗,其心之险恶,遇可诛之! 便是方渡年,也有所不悦,两派之怨尚在其次,至岳宗为盛会之主,这卓公擎竟也敢杀心大动,不知此是其一人之想法,还是背后宗门皆有此意了。 “公擎,还是太过年轻……”壬阳教长老微叹一声,却是毫无反对之意,只是感慨卓公擎心性还未定下,尚需磨练一番。 杜樊之千钧一发之际,竟是以生生受卓公擎一击为代价,让宝镜中积蓄的灵力,聚成一束,直将八爪蜘蛛肥大的腹部洞穿! 听得它尖利哀嚎一声,腹部汁液爆射而出! 命蛊被伤,卓公擎如何能好受,当即倒退,喷出一口鲜血! “我杀了你!” 他顿时狂怒无比,单手向前作爪状,让那八爪蜘蛛不断缩小,最后化为一颗小球,被他吞入腹中。 此做法,倒是让赵莼想起曾与她交手的涂冕,亦是在吞下命蛊所化的小球后,实力大涨! 卓公擎较涂冕不知胜过多少,再加内生术的增益,让灵真派众人不免为杜樊之担心起来。 章八一 旧时遗泽今显灵 卓公擎吞下那八爪蜘蛛所化的小球,双臂到脖颈迅速显出一类颇为妖异的纹路,周身气势暴涨,却又不似当初的涂冕,只在身外显出光芒,仿佛将一切灵机均藏入了体内,能感受到内里气血不断翻涌。 直面他的杜樊之最能有感,如若说方才他只有筑基后期的实力,吞下命蛊后,绝对能比拟半步凝元,这还是在命蛊被自己重创之后,所展现的加成! 而卓公擎却是知道,此局必须得胜。 壬阳教内生术对命蛊与修士自身损耗极大,运用一次后,需要极长的时日重新蕴养,仅靠回复气力的莲座,不可让他再战下场,即使是胜下杜樊之后,也不过是止步于此。 “事关两派之争……实是……不能将你放过!”杜樊之手中宝镜腾空而起,玄妙法文从中照下,围作圈层将他罩在其中。 卓公擎只觉得面前这人忽然生出虚无缥缈之感,己身的感知也被消去半数! “什么东西!?” “妙华归明法镜……”壬阳教长老于座上喃喃而出,却又摇头:“不可能!此物在当年攻伐之时早已被祖师轰碎……是仿品么?” 灵真座上秋剪影若有所思,后垂眼道:“竟是被吴长老寻到了法子。” “他专研此道已久,自当有所回报。”李漱捋须一笑,旁的弟子尚在云里雾里。 此乃是后辈所不知的旧事,当年灵真十二分玄去往上届时,各留下一件宝物,或为聚灵大阵,或为御空飞舟,更有甚者,化为一处宝地造福宗门,而其中三人,却是留下了三件玄阶法器,妙华归明法镜便是其一。 法镜容阵纹万千于其中,为防御类至宝,却在千年前两派交战时,被壬阳教掌教轰碎,其本身也付出了命蛊破碎,身死道消的代价。 法镜碎片却是被当时一位长老收捡,存放于宗门宝库之中,直至落入吴运章手中,才以碎片重铸了一面新法镜。 不过玄阶法器为玄阶炼器师所制,吴运章只为黄阶,如何能炼化其中材料,只得遍寻相似之物,以做填补,便是如此,新法镜的品阶仍是跌落至黄阶上品。 “虽是不复传说中,笼罩四野,阵盖天方的威势,对着一个筑基后期的喽啰,也该够用的……”李漱凝视场中,低声言道,此镜修复后,被掌门赐予他,如今,又被他赐予杜樊之,所与之对手,却还是当年袭杀而来的壬阳教。 卓公擎不知那面镜子是什么东西,只想着一力破万法,浑身气血上涌,连着皮肉之上的诡异纹路也开始游动。 只见他双手幽蓝光芒大作,细看下,竟是米粒大小的发光毒蛛组成! 随他大喝一声,成千上万毒蛛向前涌去,几乎可将杜樊之整个笼在其中。 如此险况,杜樊之却是半步未动,傲然站于场中,那如幽蓝雾气一般向他袭来的毒蛛,竟然被圈圈金纹化成脓水,滴在地上。 卓公擎从未见过此等情形,怒喝道:“你这是耍的什么手段!”手下毒蛛却分毫不停歇,不断凝结而出。 “自然是……败你的手段!”杜樊之清楚,内生术对壬阳修士消耗极大,每息都在吞吃命蛊中的气血,反馈给本体,气血耗至一成,卓公擎就必须脱离内生术状态,那时他便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不过他自身能否撑到那时,也有疑问。 这法镜乃是黄阶上品,越高阶的法器,对修士本身的要求便会越高。筑基与凝元所用法器,都为黄阶,然而前者多用下品与中品,后者才使上品、极品居多,这看似一小接数的差别,实则极大。杜樊之以全身真气灌注法镜,不作它用,两刻便能被抽空! 若是还需分神攻击,时间还会更短。 既如此,就绝对不能与卓公擎拖延! 凭借法镜护体,杜樊之双手结印,向前凝出三只金色长箭,直向卓公擎命门而去! 卓公擎本身感知便被法镜遮盖去半数,只隐约察觉对手有所行动,然而长箭已至近身,才惊觉动身闪避,痛叫中,被一只长箭钉穿了左肩骨,杜樊之乘胜追击,手中结印不断,体内真气亦是开始宣布进入告罄的边缘。 金属性真气在五行中,锋芒最胜,打入卓公擎体内,彷如千万利刃分割了五脏六腑,叫他痛不欲生! 丹田处的命蛊因本体受创,尖嚎着调动气血回复伤口,顿时又让本就不充裕的气血跌落至谷底! 此也是内生术的弊病之一,命蛊乃是活物,有自身所思所想,当本体重创,修士无法压制命蛊意识之时,它便会自行寻找最优之解。卓公擎想的是赢得此场对局,命蛊却是以性命为重,先行调动气血治疗本体,如此,斗战所用便是无了。 卓公擎皮肉之上的纹路逐渐消解,整个躯体如同被抽干精气一般,两颊凹陷,面白如纸,颓然倒于场上。 见状,杜樊之亦是收回法镜,他体内真气,不过还剩一击之力,此战,算是胜得艰险万分。 “灵真派杜樊之,胜!”裁决弟子挥手宣布战况,立即便有大手将卓公擎接回莲座,然而他闭眼躺于座上,连盘坐调息也无法做到,旁人视之,便知晓他再无再战之力了。因十人组内还能向上挑战,他之位次,便跌落于第六十位,颇有几分得不偿失的意味在。 杜樊之回到莲座之上,方才一战,两人所表现的战力均是非同一般,更别提那面百毒不侵的法镜,效用惊人。是以后续弟子,瞧他的目光颇为忌惮,见他虽是四十八位,却是宁愿向更高的位次挑战。 章八二 谁言丹师无战力? 杜樊之到底还未至半步凝元,凭借法镜之能,胜下第四十二位后,还是败于三十九位次的修士之手,敲定了此次宗战的名次。 虽是不如当年霍子珣拿下三十名整,却也叫李漱十分欣慰。 居于十九位的江蕴,长剑在侧,旁人知他是剑修,均是不敢轻易出手。唯有一驭使长绫的女修起身邀战,却也于百余招后,败于他剑下。 女修为一末流大宗弟子,此次也是宗门十位筑基中的第一人,位于二十五位,虽遗憾落败,却潇洒一笑,言道:“早听闻剑修最善制敌,如今亲自交手了才知道差距,倒是了却心中念想了!” 她之所在的宗门,偏重法修一道,故而门内少见剑修,便是有也不过是低阶修士,或才入境不久。此回宗门首次入得百宗朝会名录,她作为门内大师姐,自也前来,能迎战筑基剑芒境界修士,也是头回,心道是传言诚不我欺,剑修果真冠绝同阶。 江蕴见她洒脱,故也拱手一礼,末流大宗首次前来盛会,便能在夺运战中拿下如此高位,可见其天资不凡! 此后,江蕴连战三人,最后扫落一位半步凝元中的上流强者,跻身十三,与柳萱仅差一位! 剑修之能,强悍如此,只有风海楼一位同为剑芒境界的半步凝元修士,才止住他的步伐。 江蕴位次敲定之后,灵真的目光,便移至柳萱。 只是此目光中相较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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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老婆和公公
我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