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士吗?”谢雨伸长着脖子,好奇地想看密信上的消息。蜀地应该很好玩吧! “不是。”谢景焕看完密信,皱起眉头来,谢风在信上说,那人只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在蜀地大肆敛财,经过他一番审问才得知,那人根本就不懂祈雨之术,也不懂天象,只是前些日子在山间偶遇一个道童,听那道童说近日要下雨,这才到城里去招摇撞骗的。 结果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撞上了。 谢风在山里转悠了数日,都没有找到道观和道童,目前正往泉城赶。 这一趟无功而返。 谢雨看完密信,纳闷道:“那道人不会真的就在天地间蒸发了吧。这都快十年了,他都不用吃喝不用下山买酒喝吗?” “家主,要是那道人死在深山老林里,我们还等吗?” 谢景焕将密信燃尽,抬眼,目光幽深地开口:“既是高人,又怎能轻易被人找到,到了该相见的那一日,必会相见。” “原计划,今夜北上盛京。” * “家主夜里出发前往盛京。”赵嬷嬷快步进了内室,在小草耳边低声说道,“娘子,要前去相送吗?” 小草手中动作一顿,放下手中没喝完的参汤,看向外面已经渐暗的天色,还是今日走吗?这些天他没有提北上的事情,谢府一切如常,她以为日期推后了。 她知道他派谢风前往蜀地找那个道人,看来是无功而返了。 “娘子,真的不拦着吗?”赵嬷嬷有些急,余光似有若无地看着她平坦的小腹。虽然娘子说她有办法一定能怀上孩子,但是这才十几天也诊不出脉象。若是再等十几日,便也能知道有没有怀上了。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便一定要有结果。 小草咬唇,低低说道:“好久没有吃千香楼的点心了,阿嬷,我们今晚出去吃盏茶吧。” 赵嬷嬷连忙说道:“哎,好,我给娘子拿件披风。” 赵嬷嬷取来披风,吩咐人去准备马车,主仆俩前去千香楼。千香楼依旧热闹非凡,琵琶女弹着清丽的江南小调,波斯商人在楼里一掷千金,游侠们坐在屋顶上拍手叫好,来往宾客醉倒在这九洲圣地的秋风里。 小草看着被乌云遮蔽的月牙儿,低声说道:“换首曲子吧,换首金戈铁马的曲子。” 古有荆轲刺秦,今有他带十二名死士奔赴盛京,与史书上记载的一样悲壮无二。 她该送一送他的。 清丽的江南小调很快就变成了悲凉壮阔的曲子,那样悲壮的曲子由小娘子婉转的声音唱出来,多了一丝闺中哀怨之意。 楼中客人、屋顶上的游侠们听着听着,莫名地潸然泪下。 一曲终了,小草出了千香楼,前往城门,送行。 第704章 身孕 城门外,谢景焕一身黑色劲服,戴着草帽,装扮成流浪的游侠儿,仰头看着天上新月。 没有月亮,今夜是一个无月之夜。 这些年他也渐渐养成了仰头看月的习惯,以前是明歌望月,后来是师父,再后来是小草,每当做重大的决定时,他都习惯了看看月亮和夜空,冷静下来,再做决定。 十二死士早就先他一步,散在盛京周边。 此次北上,他一人独行。 谢雨眼睛都哭肿了,依旧没能让家主同意带他一起走,此刻见时辰不早了,哽咽道:“家主,好像要到子时了。您若是舍不得娘子,为何不在府上辞行?” 非要在这城门外等。 娘子傍晚时分就带着赵嬷嬷去千香楼吃茶去了,哪里知道家主今夜北上,子时还在城门外等着她呢。 这个时间点,娘子应当都回去睡下了。 谢景焕沉默,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没有去小草的院中辞行,他一开始是打算静悄悄地走,谁人都不说的,可临行了,却开始期盼。期盼有人来送行。 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去奔赴一场轰轰烈烈的事迹,他希望有人送他走,盼他归,若他死了,也有人能在清明寒食时,给他烧点纸钱,祭一坛子烈酒。 这一生,便不觉得那样孤独了。 可笑啊,到头来,原来他也是这样庸俗而脆弱的人。 谢景焕仰头看着夜空,低哑说道:“时辰到了。” 他该走了。 他翻身上马,摸了摸马儿的脖子,低低说道:“老伙计,只有我们俩了。” “家主,家主,你快看,有灯笼。”谢雨眼尖地看到城墙上燃起的一盏宫灯,激动地叫道。 谢景焕浑身一僵,回头看去,只见夜色中,一盏红色的新月灯静静地亮着,是新月灯,他听小草提过,新月是她们的图腾,也是她们的暗号。 她们只会为族人点新月灯。 谢景焕心头柔软,双目刺痛,隔着深浓的夜色远远地看向她,她穿了一身醒目的白色,为他点新月灯送行。 原来他并不孤独。 谢景焕挥了挥手,在夜色中策马离开。 小草执着新月灯,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微微一笑,谢景焕,要记得回来呀,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泪水滴落,滴在斑驳的城墙上,慢慢消失不见。 “阿嬷,这应该是我在中洲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她抬头看被乌云遮蔽的新月,这个冬天,还未到,她就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了。 赵嬷嬷扶住她的胳膊,低低说道:“盛京比泉城更冷,冰封大地之后,必会百花绽放。” “娘子要保重身体,如此才能挨过寒冬,等到春日。” 小草目光隐隐坚定起来,没错,她就在这里等着,等明歌,等谢景焕,宿命终会到来。 谢景焕一走,泉城仿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小草重新执掌世家事宜,一应的指令都由谢雨发布下去,下面的人也没察觉到异常,只是觉得家主处世变得圆滑了很多,有些不像是他的手笔,倒像是谢娘子的手笔。 谢娘子回谢府已经快一个月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反正人人都知道家主最看重的就是这个义妹,若不是盛京来搅和了一手,家主如今都还当着甩手掌柜呢。 谢娘子若是回来执掌大权,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以前谢景焕也十天半个月不露面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谢景焕离开之后,就彻底没了音讯。 * 泉城开始一日比一日寒冷,渐渐有了入冬的趋势。 一个月后,小草诊出自己有了身孕,摸到脉象的那一刻,她喜极而泣。这个孩子是她用不光彩的手段换来的,没有爹,日后便随着她姓月吧,延续大月国的血脉。 有了这个孩子,小草的人生重新焕发出生机来。 赵嬷嬷也欢天喜地,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又不敢请外面的大夫来问诊,也不敢回草庐巷子告诉大长公主,就这样一个人瞒着,日日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 只是这种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小草开始嗜睡、孕吐等等各种症状。 赵嬷嬷不得已去请崔玉壶过来叙话。 崔玉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小草。 “嬷嬷,娘子今日不忙碌吗?”崔玉壶有些欢喜地过来。自从谢景焕离开之后,他就彻底见不到人了,每次去不是谢雨在汇报各种事务,就是被赵嬷嬷拦在门外,说娘子累了,正在休息。 “娘子午睡应该要醒了。还请郎君吃盏茶,稍等片刻。”赵嬷嬷笑道。 “阿嬷,你和谁说话?”小草沙哑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赵嬷嬷连忙进去,见她睡醒,低声说道:“是崔郎君。” 小草抬眼看她,微微皱起眉尖,胃中一阵不舒服,又想吐了。 赵嬷嬷连忙去给她拿漱口的茶盏,顺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娘子,时间越久越瞒不住,这件事情,唯有崔郎君能帮你。” 这段时间,娘子瞒的辛苦,都不敢让丫鬟近身伺候,但是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怎么瞒的住? 小草一阵翻江倒海地干呕,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蜜饯梅子。 赵嬷嬷连忙去拿梅干。 吃了一颗酸溜溜的梅子,她这才缓了过来,看向在外面等待的崔玉壶,许久,轻轻点了点头:“阿嬷,你把那幅张熙的《春宴图》拿过来。” 赵嬷嬷大喜,拿过那幅画,扶着她起身。 小草轻轻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想到这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双眼忍不住湿润起来,为了孩子,她还要再跟崔玉壶谈一笔交易。 崔玉壶坐在外间喝茶,隐约听到里面有动静,但是听不清声音,也不好上前去听人家的私密话,便走到院子里看着外面光秃秃的老树,又是一年冬,没有想到一年又一年,时间竟然过的这样快。 “崔郎君。” 崔玉壶连忙转身,就见赵嬷嬷扶着小草从内室出来,半月未见,依旧是长发素颜,穿的也是宽松的齐胸襦裙,温温柔柔、香香软软的小娘子。 崔玉壶下意识地扶她坐下。 小草看了赵嬷嬷一眼。 赵嬷嬷心领神会,走出去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靠近。 崔玉壶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情形像极了四年前娘子在千香楼与她契约成亲的模样,娘子不会是想与他和离吧? 崔玉壶心里微微苦涩,两人坐着喝茶,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小草捧着茶盏,正酝酿着如何开口,将这件事情的危害降到最低。 “我有件事情想请郎君帮忙……” “啊?”崔玉壶呆滞地抬头,帮,帮忙?不是和离吗? 小草将桌子上的画作递给他:“这是前朝大家张熙的名作《春宴图》,是我特意为郎君寻来的,希望郎君能帮我一件事情。” 崔玉壶险些蹦起来,捧着那幅烫手的画作,惊道:“《春宴图》?这可是不世名画,是每个画师梦寐以求的珍宝?” 他虽然是一个市侩的商人,但是骨子里还是以画师自称的,最爱的就是作画,这样一幅名家名画,叫他如何拒绝? 崔玉壶惊觉,谢娘子要请他帮忙的事情,非同一般。 小草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轻声问道:“可以吗?” 崔玉壶心软的一塌糊涂,咬牙点头:“娘子请说,但凡崔某办得到,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与这幅画无关。” 就算没有这幅张熙的名画,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她的。 小草闻言,灿烂一笑,柔声说道:“多谢郎君。”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低低说道:“我想与郎君再做一笔交易。原本是想着回到谢氏,就与郎君和离,日后婚嫁各不相干,以免耽误郎君。 只是如今情况有变,我可能要与郎君再做一年夫妻。” “啊?”崔玉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不和离,还要继续做夫妻?他心砰砰砰地跳起来。 别说一年,十年,一辈子夫妻也未尝不可。 崔玉壶欢欣雀跃起来。 “不知是出了何事?可是谢家主那边有了消息?” 小草听到他的名字,眼神微动,垂眸淡淡说道:“不是,是我有了身孕,但是我与那人此生都不可能在一起,我的孩子只能跟我姓,所以想请郎君做这个孩子名义上的爹,免得他被流言蜚语攻击,等到一年之后,他稍稍长大了一些,你我再和离。” 她说完,静静地看着崔玉壶的反应。这件事情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耻辱,但是她和崔玉壶一直都是合作,成亲是真,和离也是真。两人只有朋友之情,无夫妻情谊。 若是崔玉壶理智一些,便知晓,他们两人都是自由的,有各自爱人和被爱的权力。 崔玉壶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小草,一时失语。 身孕?娘子有了喜欢的人?还有了身孕? 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让崔郎君整个人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失望痛苦之后就是加倍的愤怒。 “娘子,那人是谁,他不敢娶你吗?这般没有担当之人,我定要打的他满地找牙……” 崔玉壶握紧拳头,怒道。天底下竟然有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竟然要谢娘子这样娇弱的小娘子独自养孩子,还要孩子认别人做父。这种孬种,他见一个打一个! 小草见他这般义愤填膺,低低一笑,双眼微微潮湿:“多谢郎君体谅,只是我与他的身份,注定无法在一起。郎君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这件事情,对你到底是不太公平。” 崔玉壶见她黯然神伤的模样,有些慌乱道:“娘子莫伤心,我听人说,女子有了身孕,要开开心心的,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是爱笑的。 说出来不怕娘子笑话,其实我得知这件事情一开始是难过失望,随即又很欢喜,因为这样,娘子与我好像又有了不能和离的理由。 我愿意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俩,若是娘子,娘子有一日不需要我……我也能理解……” 他本就配不上她。 小草微微侧目,心头流过一丝暖意,朝着他欠了欠身子,微微一拜:“我代孩子,谢谢郎君。 郎君是个好人。” 这句话真心实意。 或许人人看不起他的出身,看不起他为崔氏弃文从商,从一个清高的文人变成满身市侩的商人,但是她却知道,崔玉壶也有一副侠肝义胆,也有情有义。 崔玉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内心百感交集,欢喜她有了身孕,又不能与自己和离,又酸涩她心中另有所爱,为那个男人承受了很多,他们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样喜忧参半,最后都化为一种他要当爹的喜悦。他要当爹了,就算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骨血,但是以后会叫他爹,会从小小的一团一点点地长大,日后他可以教他读书写字,作画,带他去凤凰山看满山的枫叶,去茶楼酒肆听书,以后他身后就会有一个小尾巴了。 这种陌生的喜悦感冲淡了一切的不愉快。无论如何,那也是谢娘子的孩子,定然会和她一样聪明可爱。 他希望是个男孩子,这样等他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娘子,若是女娘,那应该是泉城最可爱的小女娘,会万千宠爱于一身吧。 崔玉壶痴痴地笑,有些激动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说道:“娘子,几个月了?还有多久他会出生啊?我没有养过孩子,要准备一些什么?他以后会喊我爹的吧?” 小草见他高兴不像是假的,目光微深,崔玉壶竟然这样平静地接受了,其实中洲人大都保守迂腐,对于她这种情况,那就是红杏出墙,是千夫所指的程度。唯一好一点的大概,就是她手中有和离书,是自由身,又有权势吧! 崔玉壶竟然没有轻视她,让她很是意外。 “等他长大,我会告诉他身世,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认你做义父。” 义父也是爹。崔玉壶心满意足地握紧拳头,他要当爹了,要当爹了。 小草:“虽说郎君大义,不过我还是不想耽误郎君,一年后我会公布和离的事情,郎君若是遇到喜欢的小娘子,我定然会送上一份厚礼。” 崔玉壶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要当爹了!要当爹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什么别的小娘子,所以自然不希望和离,只是一年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既然娘子和那人无法相守在一起,那他又有了希望,以后,他守护着娘子和孩子就好。 第705章 闹剧 赵嬷嬷在门外听到了一切,进屋时,对崔家郎君彻底改观。 晚间,赵嬷嬷服侍小草入寝时,忍不住说道:“娘子看人的眼光一直很好,当年从满泉城的儿郎中,独独选出了崔玉壶。这些年崔家郎君总算没有辜负娘子的扶持。” 何止是没有辜负,还要上赶着当爹,而且是真心地高兴。 赵嬷嬷不知道如何说,只觉得娘子是个傻的,这崔家郎君也是个傻的。 “娘子,若是前缘无望,不如看看身边人。”她低低地说道。前缘太苦了,娘子的心思那位一直都不知道,不如看看崔家郎君,至少身边有个嘘寒问暖,一直陪伴着她的人。 等娘子活到她这个岁数,就会明白,情爱如浮云,无论爱的多么轰轰烈烈总会湮灭,不如岁月的相伴才是真。 小草靠在松软的枕头上,轻轻盖上被子,侧脸看着烛台上跳跃的烛火,低低说道:“阿嬷,你说的是一种生活,如果我从未遇到他,一开始遇见的就是崔家郎君,或许会过你说的这种生活。 可是有些人遇见了就是遇见了。平淡温馨是福,飞蛾扑火未尝不是一种向往。” 她闭上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她的爱情就如同扑火的飞蛾,绚烂的同时也会燃烧自己,但是那又如何? 她并不后悔这一生,不后悔来中洲的这些年。她现在终于能理解明歌的选择,她们都走了同样的路。只是不同的是,明歌的爱情炙热如骄阳,她的爱情只存在于暗夜里,那样也很好,喜欢并不一定要得到。 赵嬷嬷见她闭上眼睛睡下,幽幽叹了一口气,放下帘帐,灭掉内室的烛火,退出去。 小草有身孕的事情没几日就全城皆知,主要是崔家郎君逛遍了泉城的铺子,专门买各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又请了城内有名的圣手来给谢家娘子诊脉,这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传的满城皆知。 “谢家娘子终于有身孕了?这都第四年了,谢家终于要添人口了。” “瞎说,这孩子生下来不是姓崔吗?怎么算是谢氏添人口?” “哎呀,就说你们不懂,崔玉壶那是入赘,入赘,没见人都住到谢府去了吗?这孩子生下来跟谢娘子姓,自然是姓谢。” “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泉城好些年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 “可不是吗,谢家主如今这般年岁都不成亲,一心沉迷剑术,这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重任还得在谢娘子身上。” 满城皆大欢喜,除了崔家。 崔家老太爷轰走所有来祝贺的街坊邻居,将大门一关,在院子里险些平地摔。 “玉壶呢,他是不是准备不回这个家,以后改姓谢了?” “听听外头传的那叫什么话?入赘,孩子跟谢家姓。真是气死我了。” “赶紧的,你们去谢家,就说我被他气死了,让他回来奔丧……” 崔家二爷、三爷和四爷排排坐,拉着一张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叹了一口气,娘哎,每次大侄子闹点什么事情,爹就来折腾他们! “爹,我劝您还是早点接受事实,要是大侄子不高兴了,断了咱们院里的开销,我们各个都要喝西北风,我媳妇儿还大着肚子呢。 他儿子跟谢家姓,我儿子不是还姓崔吗?” 崔家四爷苦瓜着脸说道。 “你再说一遍,再说我打死你!” 崔家老太爷气不打一处来,他儿子和玉壶儿子能一样吗? “本来就是。”崔家四爷小声嘀咕着。 崔家四爷对这个大侄子没什么怨言,虽说大侄子某些方面挺狼心狗肺的,一言不合就喜欢断他们的开销,逼着他们做小本买卖,还喜欢专断独裁,这也不准他们沾,那也不准他们碰,但是大侄子这几年也干了一些人事。 譬如出钱帮他解决了隔三差五就上门来撒泼要钱的婆娘,让他和那婆娘和离,又给他谈了一门亲事,一开始他是死活都瞧不上的,觉得新婆娘不够好看,年纪还大,还带了一个拖油瓶,但是崔玉壶那小子多硬气,死活不给他换,还说只要成亲就给银子,于是他就硬着头皮娶了第二个婆娘。 嘿,结果成亲以后才发现,媳妇儿虽然是和离过带拖油瓶的,但是温柔体贴,勤快能干,尤其以前吃过苦,做的一手好豆腐,将家里打理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还劝着他一起做豆腐赚钱。他一开始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媳妇一起做小本买卖,而且看着赚的银子,越干越起劲。 他现在也是顶天立地的儿郎,能赚钱养家了。最近媳妇有了身孕,他天没亮就要起来帮媳妇磨豆腐,这会子都要困死了,爹还喋喋不休地唠叨,不如回家睡大觉。 崔家四爷如今这日子过的舒坦,心里其实是有些感谢大侄子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真是美好啊,所以大侄子爱姓啥姓啥,只要还管崔家人就行。 崔家二爷吊儿郎当地踹了老四一脚,骂道:“崔玉壶那小子给你找了那么好的婆娘,你肯定会替他说话,老四,你看看二哥,还是老光棍呢,崔家的子孙,必须姓崔,不然就打断崔玉壶那小子的腿。” 崔家三爷傻傻说道:“二哥,大侄子不也给你相看了一个吗?人家没看上你啊,你自己名声坏,怎么怪起别人来了? 玉壶说,你要是洗心革面,还帮你相看。” “啊呸,老子才不稀罕。”崔家二爷心里早就后悔了,但是嘴硬地说道,“反正这事我支持爹去闹。” 最好也给他闹来一个媳妇。不然逢年过节的,他孤家寡人的,被人笑话,这一次他肯定不嘴贱,不挑三拣四了。 崔家四爷嘿嘿笑道:“二哥,我媳妇说了,你要是想成家就好好做人,做点正经营生,不然谁家娘子愿意跟你?我媳妇这些天老夸我呢。” “去去去,你小子滚远点。”崔家二爷闹心地又踹了他一脚。 “我回去跟我媳妇说,你踹我。” 崔家人齐齐翻了个白眼,白痴啊,一把年纪还跟媳妇告状,没出息的东西,一点都不纯爷们。 “老二,你说,这事怎么办?”崔家老太爷看了看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觉得只有老二还稍微像个样子,其他两个,不提也罢。 “闹呗,上门去闹,最好闹的人尽皆知,不然崔家孩子跟个小娘子姓,咱家要被笑话一辈子,出门头都抬不起来。” 崔家三爷弱弱地说道:“去谢府闹啊?谢家护卫队都是见过血的,据说当年跟着谢家主杀了好多人呢……” 崔家四爷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老吓人了,上次我跟媳妇儿卖完豆腐,从谢府门前过,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媳妇还说要给谢娘子送点豆腐,被我拉回来了,太吓人了。” 崔家四爷:“爹,我想起来了,我媳妇最近害喜厉害,要吃张记的酸梅子,我先出门去买了……” 崔家四爷一溜烟跑了,余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一哄而散,不了了之。 谢府门前。 崔家四爷买完张记的酸梅子,惴惴不安地等在门口,看着谢府门前那威严的白玉狮子,吓的腿都有些抖,正要拔腿跑回家。 “四叔,你怎么来了?”崔玉壶从谢府内匆匆赶过来,喊住在门口探头探脑,犹如做贼一样的四叔 “玉壶啊。”崔家四爷松了一口气,一把将大侄子拉到门口角落里,喘着粗气说道,“爹说要来打死你,说崔家的子孙只能姓崔。这段时间,你可千万别回去,什么奔丧的话都别信。 不是,谢娘子真的有了身孕?” 崔玉壶闻言失笑,看来老爷子在家还是太闲了,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嗯。四叔,我知道了,谢谢你来通知我,我听说四婶也有了身孕,娘子让我给四婶也备一份补品和一些小娃娃需要的物件,等会就让人送过去。” 崔家四爷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地点头:“好好好。” 大侄子有心了。虽说谢家娘子基本不去崔家,但是这些年,他们家心里门清,因着这一门亲事,他们沾了多少好处?逢年过节的,多少东西往崔家送,他们家以前过的什么日子,现在又过的什么日子? 他们能回城里居住,街坊邻居见了面都尊称一声崔爷,那是看崔家的面子吗?那是看谢家的面子。 人家金尊玉贵的小娘子,身体也不好,住在谢府那是理所应当的,真要住在崔家,他们家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护卫,那才叫恐怖呢。 也不知道爹和二哥他们整天叽歪个什么东西。 虽说谢娘子没有尽到孙媳妇的本分,但是人家小娘子也没有嫌弃崔家上不了台面,也没有要求长辈和叔伯们人模人样啊。 既然谢娘子不管崔家,那崔家也就少管人家世家大族的小娘子,各过各的,皆大欢喜。 “对了,这是张记的酸梅子,听说怀孕的小娘子最喜欢这一口,四叔多买了几份,你拿一份给谢家娘子。” 崔家四爷扭扭捏捏地拿出一份酸梅子,想送又怕对方嫌弃,瞧不上。 “这是我和你四婶卖豆腐赚的银子,干净的。”崔四爷急急地加了一句。 崔玉壶笑道:“好,多谢四叔,娘子最近确实很喜欢吃梅子,上次四婶托人送了一些嫩豆腐,娘子也很喜欢吃,你帮我多谢谢四婶。” 啥时候送的豆腐? 崔四爷有些愣,但是听说谢娘子喜欢,也没有嫌弃,还是挺高兴的。谢家娘子人还怪好的呢! “好,那我回去了,你别送了。”崔四爷走路都生起风来,拎着几份酸梅子,屁颠屁颠地回家去了。 崔玉壶等他走远了,这才拎着张记的酸梅子回谢府。 如今满城皆知,娘子有了身孕,还知道孩子跟娘子姓,小草应该能放下心来,好好养胎,生下这个孩子了。 至于真相,一点都不重要。 崔玉壶准备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就算那位谢家主他日平安返回泉城,他也不会告知真相。 这就是他和小草的孩子。 * “崔家闹了?”小草喝着碗里的小粥,吃着小菜,抬头问。 赵嬷嬷笑道:“哪能真的闹的起来。据说崔家老太爷是想来闹的,还装模作样地买了根绳子回去,结果无人关心。崔家那几个爷,没有一个有胆量来闹的,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听说崔家四爷来跑来跟崔郎君报信,让他千万别回家,还说就算是奔丧的话都别信。” 小草“噗嗤”笑出声来,放下筷子,说道:“如果是我,我也会闹的。” 这些年崔家不知道她和崔玉壶的真实情况,在崔家人的视角里,她这个孙媳妇确实做的很差。 “崔郎君将那一大家子治得服服帖帖的,娘子无需担心崔家的事情,您和崔郎君这些年是彼此合作的关系,您不欠崔家什么,反而将崔家从泥潭里拉了出来。外人都还羡慕崔家呢。” 赵嬷嬷将崔家的事情说与她听。 崔家这几年变化很大,在崔玉壶和泉城百姓的监督下,崔二爷彻底戒了赌,就算去赌坊,也直接就被人轰了出来,无人敢跟他赌呀,崔二爷这几年一直闲在家里没事干,崔家不请奴仆,家里需要男人干的活就被崔二爷承包了。 她婆婆秋娘也因为有了谢家这个媳妇,在崔家稍微有了点地位,回娘家也有面子,没事跟几个娘子一起去观音庙里拜拜,去别家吃吃酒席,做点针线活拿出去换银钱,日子过的也很顺心。 崔三爷四爷原本也没什么恶习,就是好吃懒做,但是这几年在城内耳濡目染,又被崔玉壶各种洗脑,也都变得勤快起来,日子也过的挺滋润的。 所以崔家老太爷就算再不满,下面的几个儿子也不跟他一个鼻孔出气,孤掌难鸣,买了绳子回去当晚就被崔老太太骂着扔出了墙,成为街坊邻居的笑谈。 “崔郎君还是挺有办法的,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一家子,硬是被他连拉带扯地拉了起来。无论里子有多烂,反正面子是能看了。崔家人也是烧了几辈子高香,得了这样的长孙。” 小草点头,崔玉壶只是生错了年代,若是早出生几十年,走仕途必是一代权臣,可惜了。 “阿嬷,明日送些丝绸布匹和酒水吃食去崔家,再给崔家的子弟无论大小都送一个金项圈,打上谢氏的族徽。” 赵嬷嬷笑道:“好,还是娘子巧思。” 这丝绸布匹是送给老太太和秋娘的,酒水吃食自然是送给老太爷他们的,至于金项圈,戴出去有面子,而且打了世家大族族徽的金项圈等同于官银,轻易卖不掉,也不担心崔家人拿去换银子,染上恶习。 娘子真是用心良苦。 小草微微一笑道:“既是本性不坏,我也乐于拉他们一把的,就当做是给孩子积福。” “家主还未有消息吗?” 小草摇头,谢景焕去盛京已经快3个月了,快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他今年能不能赶得回来吃年夜饭。 “娘子,不好了,草庐巷子出事了。”谢雨慌慌张张地进来。 小草和赵嬷嬷脸色骤变。 第706章 故人来访 小草急急忙忙往草庐巷子赶。 “负责保护草庐巷子的暗卫来禀告,说莫先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出门,街坊邻居都来问,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 谢雨越说,小草的心越沉。 马车直奔草庐巷子,到巷子口的时候,就见不少街坊邻居都围在巷子里,见小草来了,叫道:“谢娘子来了。” “谢娘子来了,莫夫子肯定会没事的。” “没错,多请几个大夫,用最贵的药,一定会没事的。” 小草内心焦急如焚,朝着她们点头,带着谢雨和赵嬷嬷急急进院子。 院内安安静静的,小草心里一沉,只见大夫正背着小药箱子出来,低头叹气,冲着她摇了摇头。 小草身形一晃,死死地攥着赵嬷嬷的手,深一步,浅一步地进屋。 屋内是浓浓的药味,窗户是打开的,冷风灌进来,也吹不散满屋子的药味。 六长老咳嗽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我就是年纪大了,感染了风寒,过几日就好了,你莫要担心。” “阿弃,天这么冷,生炉子了吗?” 她眼圈一瞬间就红了。 大长公主声音有些哽咽:“我去生炉子。” 小草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走过来,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带着她出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炉子滋滋地燃烧着,炖着草药。 小草:“什么时候的事情?六长老他身体一直很好的。婶婶,是不是只是风寒?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是喜欢生病的……” 她语无伦次地问着,泪珠滚落下来,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面容疲惫,眼下熬的青肿,低低说道:“是三年前道观那一次,他使出最强剑招,半招击退二十四名铁甲卫,威慑盛京那一次。 他让我瞒着你和景焕,怕你们担心。” 熬了三年,终是熬不住了。 大长公主眼睛发红,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她握住小草的手,低低说道:“是我害了他。” 小草摇头,哽咽道:“是我害了六长老。要不是为了我们,他不会使出那么强的剑招……他是为了我和明歌,为了谢景焕,为了泉城……” 她泣不成声,不敢放声,只敢小声地哭。 大长公主慈爱地替她擦了擦眼泪,说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不能这样哭。小草,与你们无关,我早就想到有这一日的。” 那年他为了她,于千万人中诛杀了柏庆侯,后来被皇族和世家追杀了大半年,就算逃出生天,想必也是重伤,身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原本养了这些年,也能享常人之寿,偏偏又遇到了盛京铁甲卫。 当时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使出那招最强的剑招的吧。 小草摇头,低头小声地哭,六长老是为了她们。 大长公主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低声说道:“人早晚有这一日的,原本他说,想熬到明歌回来的那一日,小草,若是……你别告诉明歌……” 小草眼睛通红地抬眼,有些不理解,刹那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她死死地攥着大长公主的手,说道:“我不说,不说……明歌承受不住的……她原本就不太承受的住……婶婶,你怎么办? 我回大月山一趟,没准能请出三长老。” 大长公主摇头,平静说道:“大月山山门关闭九年了,天寿已至,药石无罔,就算是大月国的先祖来了,也改变不了凡人之寿。 你进去看看他,与他说说话。” 小草心里悲苦,擦了擦眼泪,捏了捏脸颊,挤出一丝笑容,进屋去看六长老。 六长老须发皆白,气色红润,一点都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见她来了,挣扎着起身,慈祥笑道:“小草,你怎么来了?眼睛还肿的像兔子一样。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草破涕为笑,红着眼睛,哽咽道:“我想吃千香楼的酱肘子,结果今天卖完了。” 她看着从小就仰视羡慕的青衫剑客,悲从心来。小时候,她和明歌最喜欢听长老们说下山历练的故事,那么多故事中,唯有六长老的故事犹如传奇一样,轰轰烈烈,中洲轰动。 六长老也和其他长老们不同,他总是笑眯眯的,风流不羁的模样,常常腰间别着一壶酒,就能枕在山间一醉三四日。 他从来不管教她和明歌,也不会逼着她们学习各种难懂的秘术和医术,只会带着她们去山间抓兔子,戏耍野猪,一身青衣,遗世独立犹如仙人。 如今剑客迟暮,只能躺在这中洲的小院中,无法使出最强的剑招,无法浪迹中洲,也无法再为心爱的女娘生一炉炭火。 “六长老,我们是不是都会有那么一天?”她微笑地问着。大月国的人从不避讳生死。 六长老“哈哈”笑出声来,慈爱地说道:“会的,不过小草别怕,我会在轮回路上点一盏灯,照着你们。” 小草狠狠点头,带着泪笑道:“那你别走太快,我怕找不到你。” “好。”六长老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都听小草的,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能撑起一座城,一个世家了。 等小家伙出世,告诉他,他来自大月国,是一个拥有无数传奇的国度,等明歌回来,你们姐妹俩好好照顾彼此,还有,告诉景焕,师父先走了,成就无上剑术,窥探剑之一道,固然是好事。但是生活也很重要。 人世的喜怒哀乐都很重要……这孩子太孤独了……” 六长老的声音越来越轻,疲倦地闭上眼睛,面容透出一丝的苍白。 小草轻轻替他盖好被子,指尖按住他的脉搏,眼圈一点点地红了起来。 死脉。 她扶着床沿,站起身来,有些恍恍惚惚地出来。 赵嬷嬷正陪着大长公主说话,见她出来,连忙扶住她。 “娘子,没事吧?” 小草摇头,看向大长公主,平静地说道:“婶婶,今年谢景焕不在泉城,我陪你们过年吧。” 大长公主微微一笑:“你已经陪了我们很多年了,今年我们想单独过。他说山上的道观到了冬日会下雪,像极了大月山的感觉。” 小草强忍着悲伤,点头笑道:“好,那我帮你们安排。” 从草庐巷子出来,小草浑浑噩噩地上了马车,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去谢府吗?谢景焕离开很久很久了,去大月山吗?那里回不去。” “阿嬷,去盛京,我想去盛京。”她猛然想到了什么,死死地抓住赵嬷嬷的手,歇斯底里地哭道,“我要去找明歌,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明歌也像六长老这样,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我。 我要去找她。” 赵嬷嬷死死地抱住她,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背,哽咽道:“娘子,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咱们还有这个孩子。谢家主一定会平安带月娘子回来的。” 小草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哭道:“对,我们还有这个孩子,还有孩子。” 她还有这个孩子。不能哭,她不能哭,她得振作起来,给谢景焕传密信。 小草想起下山时,大长老交给她的机关鸟,可日行千里,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都能抵达。当年大长老在盛京留了后手,消息隔日就能抵达盛京。 现在传信还来得及。 “回谢府。” 赵嬷嬷见娘子一瞬间就振作起来,又是欢喜又是忧心,连忙吩咐马车回谢府。 草庐巷子出这么大的变故。谢府上下心情都沉重起来。莫先生不仅仅是家主的师父,是谢娘子的亲人,还是泉城所有游侠心中的传奇,是泉城最强的守护神。 一旦莫先生逝世,九洲就会失去唯一的大剑师,泉城也会失去庇护。城墙外的剑阵也会黯然失色,因为主人不在了。 小草从草庐巷子回来之后就睡下了。 崔玉壶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就见赵嬷嬷守在外间,点着烛火,一针一线地做着小娃娃的虎头鞋。 老人家眼睛看不清,动作也慢,但是极有耐心,一针一针地缝着。 “阿嬷。”崔玉壶低低地喊道,一脸担心道,“娘子怎么样?” 赵嬷嬷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虎头鞋,沙哑地说道:“娘子悲伤过度,回来就累的睡下了。郎君用过晚膳了吗?我让小厨房去准备。” 崔玉壶摇头,说道:“我进去看看她。” 赵嬷嬷起身带他进去。 崔玉壶站在床前,看着昏睡的小草,见她脸色惨白,就连睡梦中还在流着泪,低低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替她擦了擦眼泪,与赵嬷嬷一起出来。 “草庐巷子的事情是真的吗?” 崔玉壶刚从崔家回来,前段时间,小草送了一些丝
相关推荐:
缠绵星洲(1v1虐爱)
倒刺
军师威武
五个男主非要当我好兄弟
重生之霸婚军门冷妻
我的师兄怎么可能是反派
老师,喘给我听
小怂包重生记(1v2)
高达之染血百合
归宿(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