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化厂需要选出接班人,天赋过人的李向阳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就是一个威胁。 不然发病的时间节点也太巧了吧!刚要选拔,他就病了。 想到这个可能,今越连忙让二哥陪她上小李嫂家。 他们住在北城区,以前李屠户的爹娘比较有远见,给兄弟几个都分了家且各自买了房子,结果没几年李屠户的哥哥和弟弟都病没了,没有妻子和儿女,房子就由他来继承,所以李家并不缺住的地方。 “那年我爸就说,让我们搬回来,有的是住的地方。”小李嫂笑着,给今越兄妹俩倒了开水,还泡了一撮撮茶叶。 “我爸妈对我们家三兄妹一视同仁,每家分到两间房,院子是公用的,向阳的房子就在隔壁。” 今越起身,来到门外,站在窗边往里看,李向阳正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唉,他打小就话少,自从丧失嗅觉后,更是三天不说一句话。” 饭有时吃有时不吃,洗漱有时洗有时不洗,似乎全凭他心情来做这些很基本的维持生存的事。 舒今越也没犹豫,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你们要不往这方面考虑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病因,最好是去省医院或者市医院抽个血,拍个片子看看……” “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弟中毒?” 今越点点头,“这只是猜测,你们可以多留心一下。”李向阳的哥哥是公安,而且是刑警,对这些应该比自己这半吊子更有经验。 小李嫂顿时眉头紧皱,“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向阳师兄弟姐妹一共六个,他在其中年纪最小,但最有天赋,他刚进去的时候要住在厂宿舍里,年纪小,偏偏师父天天夸他有天赋,用他激励其他人,有人心里不舒服就往他床上扔老鼠和狗屎,往他暖水瓶里扔耗子屎……他内向,这些事他从不跟我们说。” 其实今越还想说的是,李向阳不仅天赋异禀遭人嫉妒,他的长相,也很容易成为一个被攻击的弱点,她都能想象到那些师兄会怎么给他取外号。 而这些行为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同门之间捉弄,而是霸.凌了。 再三提醒他们要好好调查一下,今越跟二哥一起离开李家,车兜子里装着两根带点肉的大骨头,今越寻思回家正好让老妈从地窖拿俩大萝卜出来,炖个萝卜汤。 “我还记得那年给胡奶奶送萝卜汤,她老人家很喜欢。”吃惯山珍海味的她,居然把所有萝卜都吃光了。 “你是想老太太了吧?” 今越点头,她每天过得很充实,有家人,朋友,恋人,其实很少会想起胡奶奶,但就在看见针灸铜人的那一刻,她也想起了她。 胡氏一门的炮炙技术,随着她的离世,正式失去了传人,而后世很多耳熟能详的炮炙技术,却流传到日国H国,多年以后反倒是龙国人要从他们那里学技术,花高价买进口中药,中药材的炮制规则居然要由他们来制定,这对满心赤诚的中医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种耻辱。 “据胡奶奶说,康永新师傅其实只是学到胡氏技术的一半,真正的集大成者是翠果的爷爷,而翠果又是她爷爷的嫡传弟子。” 舒文明蹬着车子,“就你说的她家那个烧火丫头?” “嗯,她还是胡荣胜师傅的未婚妻。” 舒文明对胡荣胜印象深刻,那是个男版“老妖精”,“等以后出行更方便些,我每去到一个地方就帮你找。”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说今天吃什么,但今越知道,但凡是说出来的事,二哥都会做到。 “好,谢谢你,这事难度很大,胡荣胜找了半辈子,现在依然没放弃,每去到一个地方就去公安局找,可这么多年了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今越很是沮丧地说。 舒文明不以为然:“即使是公安也难找,毕竟你们只知道她三十年前的丫鬟名,谁知道后来为了上户口有没有改名,名字一旦改掉,就更加找不着了。”还有可能她压根就没上户口,或者她其实早已不在人世。 今越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自己也没抱多大希望,“也不必勉强,有机会就找找,还是以你的事为重。” 二哥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她之所以对李向阳可能被同门下毒的事这么上心,是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和二哥的小时候。 她的童年虽然也有不愉快的地方,但她人傻乎乎的,没什么心思,不愉快也不会在心里存太久,二哥不一样,他整个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的底色都是灰暗的。 据舒老师说,他很小的时候也很聪明,学啥都学得很快,但刚上学就遇到一些坏孩子,欺负他没妈妈,搜刮他的文具,撕烂他的书包,往他衣服里塞狗屎和虫子,后来演变到一群坏孩子把他堵在厕所里殴打。 这是赤.裸.裸的霸.凌,可一开始压根没人在意,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小孩不懂事,捉弄同学,就连舒立农这个当老师的也没上心。 后来,被欺负的次数多了,二哥就学会反抗了,能打他就打,打不过就跑,可那些经历却成了他的童年阴影,以至于后来的二十多年里,今越总觉得他脸上写着不开心。 这也是今越不喜欢他甚至怕他的缘故。 每个孩子被霸.凌之后呈现的状态或许都不一样,二哥是变得阴郁又冲动,舒今越是变得内耗又自卑,那么李向阳呢? 他变成一个胆小敏感又阴柔的男孩子,与周围所有人格格不入。 如果他的嗅觉丧失真的是被同门投.毒所致,那么今越希望这样的垃圾能受到惩罚,最好是把牢底坐穿,因为他们就不配享受阳光! 向阳向阳,李向阳就该向阳而生。 *** 今天的晚饭果然是大骨头萝卜汤,因为有肉的关系,汤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香,喝进嘴里暖到心里,一家子躺在炕上商量过年的事。 现在离春节还有一个月,舒文明赚到大钱,说要买一头猪,这种好事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找李妈妈。 “下个礼拜吧,到时候你们都休息,天气也更冷些,猪肉不容易坏,到时候咱们上李家村去。”舒老师说。 “上次大哥说他也要出一份钱,我明天告诉他一声,省得到时候他又说我们干啥都撇开他,拿他当外人。” 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吵嚷声从大门口进来,越来越近,直到舒家的门被“砰砰砰”的拍响。 在安静的冬夜里,这动静大得过分,不知道为什么,舒家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坐着,我去开。”舒文明也没披外衣,只穿着毛衣,趿着棉鞋,“谁啊,大半夜的敲这么大声,聋啊?” 门“吱呀”一开。 “谁是舒文明?”外头的人大声喝问。 “我就是。” “行,找的就是你小子,跟我们走一趟。”不由分说从后腰掏出一副手铐就把他拷上。 舒文明算是反应很快的,但依然没能快过他们,且外头一共四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他的小身板还真不是对手。 不想吓到家里人,他没有反抗,只是努力挤出一副笑脸:“几位同志能不能告知一下,我这是怎么了,需要劳动你们……” “你还敢问,呵,你投机倒把心里没点数吗?” 另一名壮汉大声道:“小子,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你狗胆真大,折腾这么大,腰包都鼓起来了吧?” “跟他废这么多话干啥,带回去。” 舒今越心头一突,赶紧从炕柜里摸出两包烟,赶来塞到说话那俩人手里,“同志辛苦了,咱们家是最红最专的三代城市贫民,要是我哥无意间犯了什么错,还请几位同志高抬贵手,指点一下。” 她话说得好听,关键还塞了两包长白山,那俩人神色也松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你哥是被人举报投机倒把,卖那个啥羽绒被,我们也是接到通知来抓人,别的也不知道。” 舒今越松口气,知道原因就好,“那您几位是打办的干部吗?” 今越又给后头的俩人塞了一点茶叶,东西果然没给错,跟常规思维不一样,走在前面的是带头的,后面那俩人应该是下属或者新手,她笑着对他们说,“这不是想着问清楚,以后探监的话,咱们家属也能找到地方不是?” “那行,你看一下,这是我们的工作证。”后面两个年轻人还算好说话。 今越向吓傻了的父母和二嫂使眼色,四个人一起看证件,单位是北城区公安局,来到新桥街道抓人属于跨区执法,再把几名工作人员的姓名和职位迅速记下,今越的重点则是放在鉴别证件真伪上,他们没穿工作服。 钢印看起来倒是真的。 “看好没,看好我们就把人带走了,家属等通知。” 舒今越把证件递过去,又留下一个他们局里的电话号码,把新桥街道办的也告诉他们,让他们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来找舒今越。 这么大的动静,邻居们全都开门出来,但全场鸦雀无声,连平时最见不得舒家人好的李大妈也不敢说话,眼睁睁看着舒文明被公安带走。 空气里飘荡着沉默。 半晌后,赵大妈小声的怯怯的问:“今越,你二哥这是……我咋听着像是投机倒把?” 前几年的投机倒把罪可不轻,也就是这几年才稍微轻一些,但再怎么轻微那也是犯罪,也要被抓和罚款的,本来平时文明在院里就不太招人喜欢,大家笑骂几句也就过了,但牵扯上这么严重的罪名,瞬间大家啥也不敢说了。 舒今越知道怎么回事,心跳如雷,但嘴上肯定不能认,“没有的事,公安只是带我二哥去询问一些情况。” 关上门,多的一个字不说。 很快,大院里“嗡嗡嗡”议论开来,舒家人在屋里也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舒老师要穿鞋出门找老大,“让你大哥找找关系去问问,能不能通融一下。” 徐文丽也着急,但从头到尾没有哭喊,刚才看着二哥被带走虽然害怕,但也没有大喊大叫,这倒是比今越想象的稳重多了。 “找大哥可能没啥用。”毕竟他现在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干事,还是快四十岁那种,认识的人也有限,况且认识人和人愿意帮你完全是两码事。 今越不带犹豫的出门,骑上车子直奔金鱼胡同。 现在这个点儿,所有街道漆黑一片,只一环路上还亮着零星几盏路灯,骑了两三公里愣是一个人也没遇见。但今越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她使劲地蹬着车子,大冬天把自己累出一头热汗,终于来到了徐家门口。 门是徐思齐来开的,“今越?” 舒今越点点头,“你小叔在吗?” 跟徐平张珍一样,他也知道舒今越就是小叔那位神秘对象,脸上有点不自在,他现在和舒文韵也算分手了,但前女友的妹妹是自己小婶婶,这感觉怪怪的。 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端披着军大衣快步出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不由分说将自己的军大衣披到她身上,把扣子扣紧,又将她冻得失去知觉的双手拉到自己怀里暖着。 等听完今越说的话,他脸上倒是淡淡的,似乎这事一点也不棘手,“你先去我屋里暖暖,我打个电话。” 刚才今越把来抓人的单位和名字都告诉他了,首先肯定是要确认是不是有这么回事,他们去抓人是真的收到指示,那么是谁下的任务,又是谁举报的,以及目前案件进展到哪一步……徐端打了四五个电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舒今越一直等在他房间里,徐家的房子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内有乾坤,比如说,现在她就觉得非常暖和,仿佛地面会往上散发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气,整个屋里没有炕,却是热乎乎的。 在这样的屋里,她连军大衣都不用穿。 “怎么把衣服脱了,穿上。”徐端推门进来,见她静静地坐着。 “怎么样?” “问清楚了,是他们鬼市上那伙卖棉花的举报的,说他们观察过,文明每天至少能卖出去四床羽绒被,涉案金额确实不小。” 今越心头一突,其实四床算少的,真正至少是十床以上,只不过二哥和老妈分头行动,换着人去,他们举报的是二哥,没把老妈的算上,加上平时街坊邻居们买的话,都是直接送家里去,没在鬼市上交易。 “那是立案了吗?” “还没走到这一步,事儿不大,我会解决,我先送你回家,好吗?” 舒今越松口气,因为她相信他,他说事情不大,那应该就是没有严重到自己想的那样。 “其实最近一年来,市场上是有些混乱,上面一直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但……大量知青回城,这么多人没工作,总得让人活下去吧,你二哥虽然不是知青,但他是失业人员,即使情况核实,也会从轻处分。” 舒今越咽了口口水,“可是他和我爸妈其实已经卖了一段时间,确实挣了五百块钱,这怎么办?” 徐端轻笑一声,“这算什么大,你们成本在那儿摆着,刨除运输和保存费用,也不算暴利,你们是没看见前几天刚出了一起卖棉花,金额上万的。” “结果呢?” “结果还压着,上面还要再琢磨琢磨,你放心,你二哥不会有事,只是可能会需要在里面待一段时间,等方便探视的时候,我去接你和你二嫂,好吗?” “好。” 这件事摆明了上面的不想追究,因为老百姓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在这儿摆着,无论是吃的粮食还是穿的衣物盖的被子,这都是刚需……尤其是冬天取暖问题,搞不好可是会冻死人的。舒文明千里迢迢买回来羽绒被,倒手赚点小钱,跟那些倒了棉花转手就翻几个倍卖出去的比起来,压根不算啥。 今越庆幸,幸好二哥不贪心,毛利只有进价的一半。 也幸好,他第二次揣着大钱过去想要大干一场的时候,赶上羽绒厂厂能不足,只拿到三十床,涉及金额不算大,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文明会被举报,还是跟鬼市上那些卖棉花的脱不了关系,我刚才打电话的意思是,那伙卖棉花的以为是文明举报的他们。” 舒文明虽然不讨人喜欢,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威胁到他个人利益的事他都不管,怎么可能会无聊到去举报别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黑市的水深着呢。 俩人说着,徐端把今越送回家,又亲自跟老两口和文丽交代几句,让他们别担心,等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知道他不是说大话大包大揽的人,舒家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要将他送到胡同口。 徐端让他们别送了,关上门快步离开。 *** 接下来几天,舒家彻底没了笑声,大院里的邻居们经过一整晚的消化,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还反过来宽慰舒家人。 “别着急,先等等消息,咱们胡同里田家隔壁那家的儿子,也是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进去,关了两个月就放出来了。” 两个月在大家看来已经是很轻的处罚,对于有工作单位的,可能面临被开除啥的,但舒文明又没工作,影响也不大。 这么一想,老两口的心情又得到一丝宽慰。 而一直不待见舒家人的李大妈,虽然没安慰,但也没说风凉话,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这可真是“善良”到反常啊,根据她多年作妖的习惯,大家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心虚,“婉秋啊,文明这事,不会是李大妈举报的吧?” 虽然舒家低调,但亲近的几家人都找他们买过羽绒被,知道舒文明在干啥,保不准其实李大妈也知道,憋着就为干坏事。 赵婉秋摇头,徐端昨天又来了一趟,他已经找到那个举报的人了,也跟对方接触过,不知道他怎么游说的,那人忽然改口,说他看错了,其实舒文明一天顶多卖出去一床。 金额继续降点,事情就更好办了。 看见舒文明卖羽绒被的人不少,要完全撇开说没干过这件事不可能,但从金额上下手,再结合他失业人员的身份,能减轻一点是一点。 有那伙卖棉花的在前面,他的过错也不算多大,今越甚至想,要是历史进程再快一点,说不定他二哥啥事都不会有,可惜就可惜在他们开始太早了。 但凡再往后推几个月,他都不会出事,因为今越记得自己看过一部纪录片,龙国改开后第一张营业执照颁发时间是1980年12月,地点在浙省温市,就算传到内陆省份需要时间,那也顶多几个月。 可偏偏二哥这个时间点上被人举报。 “算了,不说这个,你家老大在单位上,看能不能找找人,给文明通融一下?”赵大妈小声问。 舒老师摇头,这一次舒文晏确实积极,为老二的事跑前跑后,但他位卑言轻,既说不上话,又没有门路,忙活一场白费劲。 不过,他的态度,舒家人也看在眼里。 大家聊了几句,见他们兴致缺缺,也就不再问了,谁家要是碰上这种事,都没心思过年了。本来说好的要去李家村杀猪,只能先搁置了。 倒是李妈妈听说后,亲自上家来探望两老,说了一些宽慰的话。 现在是寒假期间,今越自然是要上班的,她刚下班到家,看见父母愁眉苦脸,也不知道该说啥。 “我二嫂呢?” “下午她爸妈来把她叫回家了,看着脸色不太好。” 正说着,徐文丽红肿着双眼推开门,“我回来了,他们想留我住几天,我才不要住。” 赵婉秋和闺女对视一眼,当时文明被抓的时候她都没哭,怎么回了趟娘家给哭成这样?她连忙下炕,搂着儿媳肩膀,“怎么了,肚子饿吗,我去给你热饭。” “不用了妈,吃过才回来的。” 她也不是个憋得住事儿的人,一上炕就小声说起回娘家的经过:“我爸妈先是问了文明的事,后来就……就劝我离……离婚,他们怎么能说那种话呢?呜呜,当时他们不给我治病,是文明一直鼓励我坚持让我治,现在我好了,文明遇到点挫折他们就让我离婚,凭什么?” 今越无奈,这徐家人可真是够鸡贼的。 要是小两口感情破裂,别说他们,她都会劝离,可人家现在明明好好得蜜里调油呢,劝离婚也太自私了。无非是怕二哥真的判刑坐牢的话会连累他们,重点是他们的宝贝儿子。而徐文丽现在身体恢复得挺好,看不出生过那么严重的大病,要真离了再找一个也很容易,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他们宝贝儿子增添一把助力。 舒文明这女婿可没怎么给他们“助力”。 毕竟,二哥很狡猾,要不是怕没娘家走动二嫂会伤心,他恨不得直接跟徐家断绝关系,怎么可能还给机会让他们蚂蟥吸血?每次回娘家拎的酒都是最便宜的,茶叶是碎的,烟是他自己都看不上抽的。 而给小舅子的压岁钱就更搞笑了,他第一年给了三块六,被老丈人嫌少,第二年他直接包了一本□□,第三年一张写满乘法口诀的纸……东西都是好东西,却不是老丈人想要的,老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反正,我不离,他们休想。” “好好好,咱们没人逼你,你别着急。”舒立农连忙劝说,从炕柜里摸出两把大白兔,“吃吧吃吧,吃了心情就好了。” 当然,今越同样是得了满满两大把。 这些糖本来是买了过年吃的,结果现在大家都没心情过年,就提前吃了。 “舒奶奶,外头有个公安叔叔找!”有小孩在窗子下喊了一嗓子,大院里所有人家静悄悄的,蹑手蹑脚打开窗户一条缝。 舒家也以为是公安局的来通知舒文明的事,一个个紧张起来,齐刷刷地下炕穿鞋,“公安同志,舒文明家在这里,我们在家。” 那名公安有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院这么奇怪,他刚来到门口的时候,大院里家家户户热热闹闹的,怎么一听说他找舒家,整个大院就鸦雀无声了。 “叔,婶子,我找舒今越。” “找今越?” “对,我是李向阳的哥哥,你们没见过我,但肯定见过我妹妹,她叫……” 话未说完,赵婉秋立马堵住:“好好好,今越在呢,你进来吧。” 李向阳的哥哥,名叫李向东,他是下班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换掉工作服。 “听我妹妹说你们家出了点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舒文明出事传到了小李哥的耳朵里,小李嫂自然也就知道了,这种时候他老丈人和丈母娘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反倒是这些老邻居热心。舒今越有点感动,“暂时也不知道,只能等消息吧。”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要带给他的话或者东西,我明天正好要过去那边一趟。” 今越想了一圈,出事的第二天徐端就来帮他收了一套被褥和洗漱用品,还有几件厚衣服,倒是暂时不需要再带了,“谢谢您,劳您惦记,对了,李向阳怎么样?” 李向东摘下帽子,平平整整的放在炕桌上,“还是老样子,嗅觉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 “上次我跟小李嫂说的,有没有……” 李向东皱着眉摇头,“经你提醒,我第二天就去调查过,收集了他以前用过的杯子、碗筷和被褥、衣服、鞋袜,还把他带到医院检查,都没有查出残存的可疑物。结合多方走访的结果,根据我多年的刑侦经验,基本排除了他人投.毒的可能性。” 这就不好办了,既然不是被人投毒,那他的鼻子是为什么闻不到气味呢? 第85章 减刑回家&小月亮&嗅神经麻痹 “他的同门其余五人全部走访了吗?” “只走访到四人, 他有个师姐已经去世了,但不可能是她,因为她跟向阳关系很好, 对他颇多照顾, 向阳当学徒的时候被其他师兄欺负这事,还是她找到我们家来告诉我们的。” 难怪, 小李嫂说向阳不肯说他在厂里的遭遇, 当时今越还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调查到这里,又断了线索,今越叹气, 看来还是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李向阳本人身上来。 “不着急, 我们全家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李向东是真的五大三粗,实打实的糙汉, 说话也很难温和下来, 跟小李嫂和李向阳都不一样。 “对了, 你二哥的事, 你们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立功表现, 按照惯例, 这个会有点用。” 徐文丽眼睛一亮,连忙跑回屋里, 抱过来一个塑封完好的一丝灰尘也没有的相框, 里面装着一个奖状。 “李公安看这成不?” 李向东一看, 居然是他们上级单位给他发的,没说具体做了啥,但还有一封感谢信, 从奖品来看应该是立的功不小。 今越这才想起来去年举报间谍的事,她没说, 但李向东是内部专业人士,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再结合颁发的时间和那段时间最大的工作进展,他笑起来,“好小子,原来是他干的。” 他前脚刚走,后脚徐端就来了,说的也是这件事,他将奖状和感谢信拿走,没两天来递话。 “基本定了,鉴于他认罪态度良好,涉及金额不大,也没有谋取暴利,加上以前又有立功表现,对他的处罚是没收全部获利,不对他罚款,但需要去学习班待一段时间,等改造好了才能回家。” 大家一听不是坐牢,至于没收全部获利,哪怕是再双倍罚款,这都不是事儿了,全家都愿意认。 只要人好好的,学习就学习,多学几个月都行! 舒立农小声问:“不会留下案底吧?” “不会。”本来是会的,但他不忍心他因为这点小错误毁掉一辈子。 寒冬腊月给买不起棉被的人家卖点能替代过冬的东西,也没牟取暴利,又不是什么多大的罪过,比他贪心比他胆大的多了去了,他一个无业游民靠自己双手,辛辛苦苦几个月就挣五百块钱,不该对他这么残忍。 这下,所有人长长的舒口气。 “好好好,小徐你告诉他,在思想学习班里给我好好学习,好好表现,争取立功,早日回家。” 大家都笑起来,老两口开始拿钱,文明分给他们的辛苦钱,他们一分不少要退回去。 徐端拦住他们,“别,那点钱他让你们自己留着,退还牟利他用自己的钱就行,今越的也是,他说这事是他自己想做的,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 众人心里一时间复杂起来,舒文明以前就是个阴郁的怂包,连王老二那样的人都看不起他,可真出了事,他却一个人把所有责任扛下来,退钱也是自己出。 “好小子。”舒立农红着眼骂了声。 徐文丽连忙回屋去找存折,家里没多少现金,这五百块的利润她还得上银行取。 怕她一个人取现金不安全,徐端和舒今越陪着她去。 取回来,赵婉秋已经热火朝天做上饭了,居然是现时用糯米粉搓的小汤圆,一个个白白胖胖有小拇指指尖那么大,圆溜溜白糯糯的,煮到飘起来一会儿,成了蓬松软糯的小白球,迅速捞出来,浇上早就烧好的红糖水,底下再卧一个鸡蛋,吃着又香又甜,弹弹的。 徐端发现鸡蛋只有他和今越文丽有,悄悄将自己碗里那个夹给今越,“我吃过饭才来的。” 今越笑嘻嘻的,心说你这可是女婿待遇了。 “对了,那你说的倒卖棉花那个呢,咋处理的?” “没收所有牟利和剩下来不及处理的棉花,也没处以罚款,只是判刑五年。” 那么大的涉案金额,要是以前说不定都够上枪毙了,这次居然没罚他钱,判刑也只是五年,看来政策是真的要松动了。 “这事胡桂枝阿姨亲自过问,商讨了很久才决定的。” “那我二哥的事,她岂不是也知道了?” “应该不知道,这次被抓的人太多了,你二哥在中间只能算小鱼小虾。”这次的事,一开始其实并没有这么多人,打办和派出所的也只是例行公事,像平时一样抓了几个实在过分的,谁知道有人眼红倒卖棉花那伙人,就去举报了。 眼看着他们真被抓了,证明举报有用,于是那些原本有利益冲突的或者有私仇的,都铆足了劲的举报,所以这次连打办都忙不过来,直接是公安抓的人,公安局里到处都是舒文明这样的倒爷。 而舒文明单纯就是他卖的羽绒被跟卖棉花的有冲突,那边找不到举报的人,以为是他干的,就把他误伤了。 “那其他人呢?” 徐端叹口气,“大部分家庭其实都拿不出钱,盈利都花了,只能先关着。” 是啊,这年头去蹲黑市的,要么是真的胆大包天的,要么就是穷得走投无路的,尤其那些从乡下拖家带口回来的知青,但凡倒腾来一分钱立马就要换成家里的口粮养孩子。没收?怎么没收?更别说处以罚款,他们去哪儿凑罚款。 胡桂枝正是想到大家的难处,所以不允许打办的罚款,能放回家的都尽量放回家。 “我也给她提了一嘴,让公安了解清楚每个人的情况,核实清楚万一家里有生病老人、行动不便的家人或者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是先把事儿记着,人先回去,等把家里料理清楚,该怎么处罚再处罚。” 今越竖起大拇指,她都没想到这茬,主要是她们家没有这种情况,所以后世为什么说某些领导脱离群众,她现在就一普通小医生都开始“脱离”了。 “而这样的情况,核实下来还不少,胡阿姨心情很沉重。” 老百姓是因为吃不饱,甚至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的啊,她于是顶着层层压力,尽量把大家能放的都放回家了。而实在拿不出钱来的,干脆就让到郊区采石场、沙场、农场参加劳动,用劳动的工钱来抵。 不处罚肯定不行,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可处罚太严,又要逼得人没生路。 徐端心情有点沉闷,“要是能多一些就业岗位就好了。” 舒今越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徐思齐开办的汽车厂里,残疾人和贫困家庭的工人比例非常高,听说这些工人是八十年代末期他刚开始办厂的时候就招聘进去的,一直待到退休,拿的也是跟正常员工一样的退休金。 网上流传一句话,只要进了徐家的厂,哪怕是老弱病残都能待到养老。 “你可以的,你现在正在构思的事,以后说不定就能为社会创造数以万计的工作岗位,为国家创造数以亿计的财富。” 她说得十分肯定且认真,徐端看着她的眼睛,“真的吗?” “真的,你相信我。”我可是活过两次的人。 不过,大佬的迷茫也就那么一会儿,“接下来一段时间,估摸着会查得比较严,你们都别去鬼市了。” 舒家人连忙摆手,不去不去,再也不敢去了。 这千里迢迢去到赣西省,一路风餐露宿买回来的羽绒被,三个人为了卖它们冻得瑟瑟发抖,东躲西藏的,自行车都快蹬出火星子了,结果就挣点辛苦钱还被没收了……说句泄气的话,早知道到头来白干一场还要担惊受怕,这苦谁爱吃谁吃去。 *** 因为思想学习班晚上也不能回家睡觉,徐文丽挂念文明,中途去看过他两次,赵婉秋做了些好吃好喝的,但一想到徐端说的这次跟他一起被抓的人很多,人家吃不饱饭的时候他们送大鱼大肉过去也不妥当,最终只能放弃。 到了除夕夜这天,家家户户吃过早饭就在准备年夜饭,今年对舒家来说是个特殊的春节。 因为张珍的母亲病重,她带着徐平和徐思齐回娘家陪老人家过最后一个春节,保姆也没了,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徐端就被今越叫来家里过了,当然还有他隔壁的姚青青。 加上舒文晏一家五口,舒家的老屋压根坐不下,“不行咱把饭摆在孙家那间屋里。” 今越买那三间屋,一间租给钱春花,一间租给回城知青杜爱国一家,孙老太太那间今越一直留着,还有一张大炕,现在倒正好派上用场了。 赵婉秋带着刘慧芳在厨房做饭,舒立农带着儿子和未来女婿在老屋里聊天,萌萌芽芽扎着两个小冲天辫,跟着刘姥爷在院里跑来跑去。 “今越,你知道莫医生他这几天上班吗,我有个同事想找他看病。”姚青青问。 正巧,今越昨天才刚被请去他们科看了个病人,“上的,明天大年初一到初四他都上班,说是他们科室有人家里出了丧事,要回去奔丧,他走不开,你让你同事过去就行。” 姚青青把抹布扔在炕边上,仰躺在炕上,唉声叹气,“我带她去吧,正好我也有点小问题想咨询莫医生。” 舒今越一听这咋还惆怅上了,“咋,你身体不舒服?” 徐文丽也凑过来,她们几个年轻女孩自告奋勇过来打扫晚上吃饭的屋子。 “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烦。” 她盯着重新粉刷过的雪白的墙壁,“你说这世上还有没有老实男人?” 今越眼睛一动,有情况啊!自从跟凤凰男宋英武掰了之后,她都两年没谈过对象了,其实追她的男同志不少,但她内心对恋爱有点排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另一个宋英武?我要是不住金鱼胡同,没房子,也没工作就好了,那样一个男同志说喜欢我,那肯定就是真心的了。” 今越笑起来,“那样的话,你可没时间谈对象了。”整日奔波生计才是顶要紧的事。 “这次又是谁追求你了?” 姚青青脸一红,含含糊糊不愿说。 “不告诉我是吧,我那胳肢你了啊,三,二……” “我说我说,那人你也认识。” 今越伸出去的爪子定住,她俩共同认识的未婚男青年可不多,结合刚才聊到的话题,今越脑海中冒出一个名字,她惊讶得张大了嘴—— “你你你,好啊你姚青青,居然背着我跟省医院院草好上了,老实交代,啥时候开始的?” 姚青青的脸更红了,“也不算谈上,就他跟我说想跟我处……说挺喜欢我的性格,然后我……我没答应,宋英武长成那鸟样都不老实,他这花蝴蝶一样的大帅哥,岂不是妥妥的花心大萝卜?” 徐文丽连忙点头,“我也觉得莫医生太好看了。”好看到能让人忽略他的年纪其实比徐端大好几岁呢。 姚青青再次叹气,“何止是好看,简直是好看过头好吗?” 就她们见过的这些男同志里,他跟徐二哥能并列排第一,甚至跟徐二哥的严肃正经比起来,幽默风趣的莫医生更招人喜欢! 这样的男同志,得多少女孩子喜欢啊? 舒今越却不赞成,“谁说帅的就一定花心,男人老实与否,不是由外貌决定的。” “可长得帅的,面临的诱惑会更多啊,谁知道哪天就把持不住犯错了呢。” “错错错,要是同等的诱惑放在帅哥和丑男面前,你说是谁会把持不住,明显是那个平时得不到异性关注,内心自卑的人啊,人家帅哥从小到大被关注习惯了,已经免疫了,人家也不需要通过征服异性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嘿,还别说,今越说的还挺有道理,徐文丽猛点头,姚青青也开始动摇了。 “再说,如果男人最后都注定不老实的话,那为啥干脆不找个帅的,至少过程中咱们享受过他的美貌不是?” 这话一出,姚青青的脸爆红,但又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啊!” “早知道宋英武是那样的人,我真是想想就觉得浪费时间,有这时间我说不定都早认识莫医生跟他谈上了,早谈早享受。” 跟今越待久了,她时不时也会冒出两句虎狼之词,徐文丽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以前那个单纯无害的小姑娘吗?! 今越连忙“审问”他俩怎么回事。 原来,前几年今越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介绍他俩认识之后,俩人其实也没什么联系,当时青青是有对象的,直到去年宋英武被开除,青青正好有个同事骑车摔伤了,领导让她陪同事去看病,在医院遇到莫医生,俩人聊了一会儿,这才重新联系上。 后来陆续又遇到几次,俩人逐渐熟悉起来,一起吃过好几次饭,最初一次是莫书逸去地质大学做报告,开玩笑让她请他吃食堂,有来就有回。 再后来,他总往学校跑,要么是作报告,要么是看望亲戚,把她们食堂吃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她请客,他送礼物或者回请看电影。 当然,姚青青经过那次失败的恋爱后,脑子里某根弦不太灵光了,直到同事们都看出来莫医生在追求她,她才恍然大悟,难怪他经常让她请吃饭,她心里还有点不得劲呢。 实在是被凤凰男吓到了,她这两年对凡是想让她花钱的男人都很排斥。要不是有今越的介绍,莫医生人品有保障,她早跑路了。 舒今越简直欲哭无泪:“你想啊,他多忙啊,要不是有心为之,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偶遇?” 姚青青笑得露出小酒窝,“这也是我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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