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对,他就是给汽车身上装东西的,他肯定懂行。” “赵大叔今年还不打算‘退休’呢?” “嗐,退啥退,反正他身体好,也不干啥重体力活,就在一边指挥着徒弟干活,比以前在国营厂还清闲,再干个几年也没事。”说到这里,她叹口气,“都是儿子不争气啊,要是老五能争点气,别跟媳妇儿离婚,他爸也不用这么辛苦,总想着要给他攒点家底儿再找一个,找一个,去哪里找啊?” 赵家老五,就是当年曾经跟钱春花谈过一阵那个,后来找了他们车间主任的闺女,结婚后也住在老丈人家那边,后来不知道为啥离婚了,赵家人一直讳莫如深的,今越也就没问。 正说着,车子来到胡同口,今越看见了林珍。 第147章 “这个铜人我见过” 林珍变化不大, 她跟舒今越一样都是属于身材娇小那一挂的,往小而精致方向打扮,看起来一点也不显年龄, 实际三十出头了, 但看起来还跟二十三四似的。 要是不烫一头大波浪,不戴大耳环, 也不化妆的话, 她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的样子。 “漂亮了不少啊,洋气的林博士。” “舒院长不也是,漂亮得都不敢认了。” 俩人打趣两句, 当即拥抱在一起, 很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再一次见面体内似乎有种冲动, 想把对方揉进自己怀里。 她们拥抱得非常用力, 抱了很久很久, 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 熟悉而又安心。 “嗯, 你没用香水, 还是以前那个味儿。”林珍小狗似的嗅了嗅鼻子,“以前你在宿舍跟我谁, 我来你家跟你睡, 你一直是这个味儿, 香香的。” “可拉倒吧,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汗臭还差不多。” 林珍不撒手, 就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这叫香汗淋漓。” 舒今越好笑, “你男朋友就是被你这张甜嘴骗到手的吧?” 这时候,林珍才松开她,开始介绍她身后那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 说大帅哥一点也不夸张,因为今越一直觉得白种人会比较显老,花期短,十几岁的时候是最好看的,十几岁的黄种人还跟豆芽菜似的,他们已经很有花样美男和美少女的样子了,可到了二十几岁甚至三十几岁,黄种人看起来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们又会衰老得特别快。 但这个规律,在埃里克身上不成立,他已经三十多了,看起来却还挺“嫩”,大概是还没明显发腮,也没秃顶,又常年待在实验室,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大学生的样子。 别说,这一对,除了身高差距太大,其实还挺登对的。 “嗨,你好,我叫埃里克。”他用别扭的中文打招呼。 舒今越主动跟他握手,“你好,我叫舒今越,你可以叫我舒。” “你的名字,我听过很多遍,珍妮说你是全龙国最棒最聪明的医生,我非常仰慕你,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舒今越好笑,“彼此彼此,林珍也经常夸你。”并没有。 但商业互吹嘛,谁还不会? 埃里克非常高兴,一上车就开始问问题,“舒,你真的治好了一例CGL吗?” 今越顿了顿才反应过来,CGL是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的英文缩写,她纠正道:“截止目前,不是1例,是7例,最长的生存期目前已超过13年,最近的一例也超过了三年,仍然健康存活着。” “哇哦!这些病例都是用你们古老的中草药治愈的吗?” “对,全部都是,没有一例接受过化疗和骨髓移植。” 埃里克继续问:“据布莱恩博士说,你对肝病的治疗也很专业,能跟我详细的说一说吗?你知道的,我是说你方便的话,也许可以聊一聊。”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舒今越大方分享,不仅这例肝病,还有很多不明原因发热,不明原因呕吐,长期腹泻,表面看起来只有一两个很常见的症状,可却是遍寻良医都无效的病例,在中医药治疗之下,如有神助。 等回到金鱼胡同的时候,俩人已经聊了很多经验,埃里克一直在说“amazing”和“unbelievable”,就跟玩游戏似的,舒今越一直憋笑憋得好辛苦。 家里,老两口正为晚餐而忙碌,林珍带着埃里克挨个打招呼送上礼物后,几个年轻人到书房里聊天,主要是聊这几年各自的情况。 “可惜你的月亮星星在睡觉,不然我一定要好好的亲亲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看见龙凤胎,林珍有点失望,不过聊起工作就来劲了,“我现在主要进行的课题是药物毒理学方面的,埃里克则是主修微生物与免疫学,兼修新型生物材料在人体介入手术中的运用。” 微生物与免疫学,舒今越眼前一亮,“埃里克的专业是不是从事疫苗研发,免疫制剂研发之类的?” “对,就是这个,目前咱们国内才刚起步,他来看了两天直摇头。” 舒今越心说,可不是嘛,龙国虽然很早就知道牛痘法,知道免疫的原始理论了,但没赶上蒸汽革命的列车,在这些方面落后了很多,前面二十多年被全世界封锁,技术更是落后太多。他一哈佛的高材生,看见龙国目前的生物制剂和疫苗研发水平,不就跟大学教授看小学应用题一样嘛? “不过你别看他傻大个,情绪表现在脸上,其实他在生物材料介入上,也很有研究。” 今越其实也不太懂,但她知道那年被她和莫书逸挖过来的佐藤,研发的心脏起搏器,好像就是跟什么新型材料和电源有关的,她觉得,说不定能介绍他俩认识一下。 嗯,不着急,等先确定埃里克确实人品可靠,没坏心思再说,万一他把佐藤给挖走怎么办?这可就成引狼入室了。 “今越,你那年让我找的链霉素毒副作用的研究报告,正好启发了我,他们不是口口声声中药副作用大吗,正好,我不仅要证明中药毒副作用小,我还要让他们都知道,西药的毒副作用更大更严重。”林珍笑眯眯的,用最温柔的表情和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今越于是连忙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新的进展暂时还没有,不过我顺带用了学校的实验室,进行一些中药学的有效性论证,有一个奇怪的发现就是,一直被人说是有毒的附子,在小白鼠身上,用量少的时候,毒性很大,甚至有直接导致心脏骤停的,但要是加大剂量,反倒没什么事,按照身高体重和心脏负荷能力换算到成年人类身上,相当于十克十五克的用量容易出事,反倒是三十克四十克的没事。” 舒今越也想起来了,“对,我在临床上也发现这么一个规律,在对症的前提下,用量大一些反而更安全,按照你们的毒理学理论来说,剂量越大不是毒性也越大吗?” 俩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那儿聊得非常投入,而埃里克在征得今越同意后,就开始参观她的书房。 书房是今越和徐端共用,左边五分之四都是她的书籍,右边五分之一才是他的,就连书桌也是分开的,就为了看书学习的时候不相互影响。 埃里克先是在看徐端的专业书籍,发现绝大多数都是英文、德文和俄文书籍,其中很多他都看不懂。兴致寥寥,他转到舒今越的书架来看,全是中文书籍,很多还是繁体字,但他看得挺认真的。 看着看着,他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这个模型我见过。”他指着书架最上面一个玻璃柜门的格子说。 舒今越一抬头,发现是那尊针灸铜人像,医院开业之前她拿出来欣赏了一下,就没收起来,不过这个柜子的玻璃也不容小觑,很安全。 “这样的中医针灸铜人很多,你见过一点也不奇怪,可能都是类似的吧。”林珍不以为然的说。 埃里克却很固执,“舒,我能看一下吗?你放心,我只是看一下。” 在自己的地盘上,今越没什么好怕的,前院还有李忠勇张守义这俩高手守着呢,今越倒还真不怕他有什么坏心。 她拿了梯子爬上去,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柜门,将铜人捧出来,埃里克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仿佛在欣赏一件稀释珍宝,“舒,你们国家的这种铜人有很多吗?” “这要看是什么类型,如果是常规款的话很多,市面上几块钱就能买到一尊,但这尊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它是宋代太医院的教具。而宋代的中医学发展是一个历史高峰,在这短短三百多年里,涌现出很多著名医学家,创作出很多流传于世的著名医学专著,而这尊铜人,就集中体现了那个时代的医学水平。” 舒今越指着经络穴位分布,“你看,像这个穴位,在宋代以前就没有被发现,是在北宋年间,被一位很著名的医学家发现的,他将之命名为……”巴拉巴拉。 这些历史性的东西,连林珍都不太清楚,她也听得很认真。 只是,听着听着,她们发现,埃里克的神色似乎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这尊铜人我真的见过一模一样的,连穴位都一样,就是这个地方,名字也跟你说的一样,还说这两个字是当时那个王朝的太医院最高长官亲自题上去的,但那个人说,他手里的是世界上唯一仅存的一尊,是他们大H民国的珍宝,怎么你也有一件仿品吗……” 林珍这小暴脾气,直接就骂:“Bullshit!”仿他个大头鬼! 舒今越微微一愣,笑起来:“别生气,我知道了,那个人是不是H国人,叫金贤重?” 埃里克点头,“对,他叫金,不过还有另一个‘金’,是他的兄弟,在纽约做房产生意,我们就是通过这个金认识的,当时我父母打算在那附近的街区为我购置一套公寓。” “在一次聚会中,他跟我们炫耀了他的藏品,就是这尊铜人,还说曾经有收藏家愿意出资300万美元购买,不过他没同意。” 啥?这东西只能卖三百万美元?即使今越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卖,但她可以肯定,一定是买家没意识到东西的重要性,全世界唯一仅存的东西,居然只值三百万,怎么可能嘛! 不过,舒今越没想到,金贤重现在就开始炫耀他的“藏品”了,还对外宣称是他们大H民国的稀世珍品,说不定传承脉络和故事都编好了,就等着以后套上用呢。 现在就开始布局,她还以为他是要到几年以后才会在国际上大放厥词,没想到他现在就按捺不住。 “这个家伙,我不喜欢他,满嘴谎话,他还说自己曾把一个什么花瓶卖给了一位底特律的军.火商人,说那是世界上唯一一件珍品,他嘴里的东西全都是唯一一件,说得太多了,很讨厌,我不相信。” “什么花瓶?” 埃里克形容不出来,他在书房里看了一圈,指着今越桌上一只笔筒说:“就是那样的,青花瓷,对吗?他说是元王朝的宝贝,很稀有,底部有一条六厘米的裂纹,依然不影响他的价值。”他挠了挠脑袋,“他向我们炫耀过照片,我应该没记错。” 而舒今越也不会记错,这应该就是当年从她屋里丢失的从废品收购站王大姐那里买来的花瓶,可那不是假的吗?当初二哥和徐端还联手做局坑了他一笔。 “你确定是这样的花瓶?” “确定,他说他请鉴定师看过,还出具证书,是正品,那名军.火商人非常喜欢。” 舒今越嘴角抽搐,不是,这家伙还真有两分“本事”啊,什么都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推销出去,今越怀疑他是真的至今没发现花瓶是赝品,还是发现了,故意要坑人家的?以他的精明程度来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点。 明知道是赝品,还串通鉴定机构出具证书,这是明晃晃的诈.骗啊! 今越试探着问:“那名买家,他对青花瓷了解得多吗?” “不太了解,他是一名俄国人,底特律当地人都叫他‘scarface’,手段非常凶残狠辣,但他母亲是一位瓷器爱好者和收藏家,他经常花费高昂代价,购买名贵瓷器送给他母亲。” 哦,叫刀疤脸啊,很形象了。 不过,舒今越管他是刀疤脸还是整容脸,这种心狠手辣的黑.帮头脑应该都不喜欢被人欺骗吧?还骗了他五十万美金,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直到吃上饭,舒今都还觉得,今天这埃里克可真是来对了,给她送来这么重要的线索和信息,她会好好感谢他的。 *** 晚上,等孩子睡着后,舒今越跟徐端提起这事,“咱们手里有了金贤重这个把柄,是不是能做点什么?” 徐端仔细询问刀疤脸的情况后,沉默片刻。 “金贤重这两年没在龙国境内活动了,他们最近都在北边的苏国,那边不太安稳,他们想从中啄下一块肉来。” 舒今越忽然想起个事,苏国解体这不马上就要来了吗?她这几年瞎忙瞎忙的,居然把这么一件影响世界格局的大事给忘了。 “我知道他们在苏国忙什么。”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男人听得眉头紧皱,虽然他也有这个猜测,只是没想到连今越这种基本不关注国际政治的人也看出来了。 “金家兄弟就像苍蝇,哪里有味儿就闻着过来了,他们去苏国,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利益吸引着他们,我得去查查。”要是正好这边也需要的话,那不好意思,只能半路截胡了。 跟强盗和小偷讲什么先来后到,那是书生意气。 “他们不仅是小偷和强盗,还是不折不扣的诈骗犯,当年花三万块让二哥偷出去的东西,他们包装一番,摇身一变就成了身世清白的古董,反手就是五十万美金,我敢保证,他们手上的钱就没一分是干净的。” 金贤重的弟弟金贤俊,那年还来书城买房子呢,买的都是国营单位的优质资产,后来幸亏今越和徐端插了一脚,没让他得逞,不过后来他也没死心,不仅想买房产,还想买龙国的古城墙古建筑、宣纸厂、木雕厂,都让徐端背后搅黄了。 他们布局得太早,资本又太雄厚,舒今越担心,在他们没顾上的地方,兄弟俩是不是已经得手了一部分。 “别担心,以前我们是被动防御,以后可以主动出击了。”徐端眼神里透着一丝狠厉,而这次埃里克无意间透露的信息,或许可以一用。 “也是,以前咱们手里也没几个钱,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说来说去,还是得赶紧挣钱,越多越好,有了钱,咱们才有跟他们叫板的资格。” *** 第二天,舒今越邀请林珍和埃里克去参观她的医院,自然是又把他俩震惊了一把,尤其是看着络绎不绝的患者,井然有序的就医环境,林珍觉得自己的好朋友真的太优秀太棒了。 而最最关键的是,这所综合性医院里,浓厚的中医氛围,远远的就能闻见的中药味,络绎不绝的品类齐全的中药房,以及满满登登全是患者在候诊的中医诊室,哪怕是西医科室的病房里,中医药的使用率也非常高。 “在你医院里,中医中药才是主流,西医科室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边角料。” “可有可无不至于,其实西医科室也在发挥中药作用,看见后面的血透室没?现在全省的肾衰病人都在这里排队做透析,就连邻省的也不少,咱们这么多台机器,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赚钱肯定是赚的,维持一个肾衰病人的长期血透带来的经济利益,比三名普通中医一个月创造的利润还高。毕竟中药的利润太低了,今越又要保证药材质量,每一味药都是胡荣胜亲自去采购的,成本不低加成不高,光开中药压根赚不了几个钱。 “难怪大家都想搞西医,这玩意儿是真赚钱。” 今越苦笑,要是中医也像这么搞,大肆提高药价,提高就诊门槛,那就是东施效颦,自寻死路。“老百姓的意识里,吃中药便宜,这也算一个最大的吸引他们的点,要是咱们连这个优势都丢了,那以后愿意看中医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只能先挣点辛苦钱呗。” 林珍咋舌,“哪怕是辛苦钱,你这门诊量太大了,薄利多销,总利润也不可小觑啊。” 舒今越笑笑,而埃里克则只是不停的夸夸夸,说实话,他来龙国之前,身边所有人都善意的提醒他这里是多么的落后多么的贫穷,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喝这里的水,不能吃这里的食物,甚至不能盖这里的被子,千万别生病,要是生了病的话,他们是没有好的医院为他治疗的。 而看着眼前这座无论软硬件都十分优越和先进的中西医各个科室都有的私人医院,他觉得自己的亲人真是大错特错,真应该让他们亲自来看看。 “舒,你的医院是不是目前龙国最高端的私人医院?” 是不是“最”,这可不好说,其实现在几座大城市里也有一些私立医院出现了,在开业前她甚至打飞滴过去参观过,要说配置肯定是跟她的有差距,但人家开得早,起步早,比她有先发优势。 “那你的费用是不是很昂贵?”在M国和Y国以及瑞士,这样的高端私立医院都是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来往的病人非富即贵,随便一笔费用就能让穷人倾家荡产。 但埃里克奇怪的是,他一路走来看见的病人里,很多都不算有钱人,即使对龙国的情况不太了解,但他知道,着装、鞋子、气质和神态都能看出来,这些患者中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穷人,名副其实的穷人,可他们买了好几口袋的药,甚至住了好几天的院,却并未破产。 更奇怪的是,他们都是愁眉苦脸的进院,开开心心的离开医院。 这要是在他生活过的这些国家里,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资本家不是慈善家,能开医院的资本家都只有一个目的,赚钱,榨干劳动者的每一滴血汗来赚钱。 舒今越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带着他到清芳楼参观一圈,由王阿姨陪着,她就回了自己办公室,今天院办要开一个小会。 她不喜欢开大会,每个月一般是班子开个小会,如果有重大变故的话,再额外开会。而这次开会的目的,主要就是前几天王晓红五哥的小舅子住院的事,这家伙是个暴发户,有的是钱,一看见今越医院这么干净这么整洁,关键服务态度还很好,就医体验非常不错,他就住着不走了。 这一住,直接住了一个多月,其实他的红斑狼疮也不需要住这么长时间,但他不缺钱啊,就觉得住医院连吃的都比在家吃得好,就一直不愿出院。中途主管医生和住院部负责人都劝过几次,让他出院吧,他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可他就是不出,最后甚至还装病,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对劲,要求继续住院治疗。 后来,不知道被谁多管闲事给举报到卫生局,说今越医院违规收住院,故意引诱不需要住院的病人长期住院,过度医疗,卫生局来查,一查一个准,除了“故意引诱”这条外,算是都占全了。 按规章办事,卫生局把今越医院给罚了,还要求他们写检讨,限期整改,交整改说明……落实到下面,就是每一个科室都要自查要整改,每一个医生护士都要找问题,每一个曾经住过的病人都要回头看,复查有没有违规的地方,该退的退,该补的补,一套流程下来,全院人仰马翻。 “这事真不能怪咱们啊,咱们劝过的,可他就是不出院,咱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分管住院工作的副院长,无奈地说。 舒今越不想听抱怨,她只想要结果,“工作的难处我都理解,但咱们各司其职,无论怎么难,都要按规则办事,不然这挣的还不够罚的,也不是个事儿。” 这位副院长有点来头,他是赵婉秋以前上班的区医院的一位退休老院长,因为主动找到赵婉秋这里,以前好歹也照顾过她几次,今越也看中他的管理经验,想着说不定来个老院长能少走点弯路。 但他要求不拿死工资,而是拿提成,按照住院病人的费用抽取一定比例,这在后世的私人医院倒也常见,但在这个年代实属狮子大开口,徐端不赞成,今越还是给招进来了,因为她实在缺人。 此时,他这种“我劝了是他不听”的态度,隐约等于“我也想多赚点他的钱”,今越有点生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念着他是老人,不好点名道姓,“但丑话咱们说在前面,这是第一次被处罚,算我自己头上,将来要是再发生类似事件,处罚就从个人工资上扣除,反正职责是已经划清了的,哪些人办事不力,咱们有目共睹。” 副院长一张老脸涨红,但舒今越难得这么强势,他还拿不准她的路数,只能把脾气忍下。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等人走光,李雪梅给今越倒了杯温开水,“喝点水吧,别上火。” 上火不至于,但这种倚老卖老,摆明了“我就是来赚钱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心烦,关键他身上还真有点利用价值,想要完全撇开不用,又不划算。 驭下之术还是不行啊,今越头大的想,这要是徐端和二哥,肯定能把这老东西治得服服帖帖。 “我其实一直知道自己不擅长做管理工作,要是能找个人来帮我分担管理工作就好了。”像徐端说的,她只需要搞技术就行,搞技术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要不招一名秘书?” 今越摇头,“要找到合心意的很难。” 以前也是徐端和二哥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专心研究医术让她躲过了很多明枪暗箭,她也没学会长袖善舞。但现在他俩都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还来给她保驾护航,她得自己想法子。 这副院长别的不行,但在对接各级主管部门,承上启下这一块经验丰富,医院想要增加什么执业范围和科目,都是他去办理,平时的上级文件宣读和执行,他也做得很好。只是自己太年轻了,降不住这种老油条。 不过,承认自己没啥管理能力,其实也没什么,今越一点也不沮丧,她觉得,金钱能解决很多问题,包括此刻—— “这样,雪梅姐帮我张贴个招聘启事,就招院长助理,两人,一男一女,年龄没要求,成年即可,学历高中以上,外形需要五官端正,落落大方,要是能有相关工作经验更好。” “行,我帮你留意着。” 为了增加成功率,今越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一经录用,待遇优厚。” 李雪梅悄悄咋舌,招聘其他人员的时候,她都没加这么一条,可进来以后发现,工资都是外头的将近两倍,要是加了这么一句,岂不是要更高?!能让舒院长用“优厚”形容的,绝对不低! “助理的工作内容类似于秘书,最好是有文秘经验的吧。” 听到这里,李雪梅忽然想到个人。 *** 且说舒今越,接下来几天稍微不那么忙了,又陪着林珍埃里克在书城玩了两天,也考察了两天,她觉得埃里克这人还不错,虽然有点耿直过头了,不会考虑对方感受,但他的专业强啊,还是目前龙国比较紧缺的专业。 今越觉得,自己可以想点办法试试,能不能把他发展成“佐藤2号”。 不过,还没容她决定好,刘进步又来了,这次的他是真的焦头烂额,满嘴冒泡,“今越咱们失策了啊,这小凌他压根就不是性.病。” 今越诧异,这几天没听见他的消息,还以为是已经找到治疗思路,都治得七七八八了,没想到过了好几天还是一点进展没有。 “怎么说?” “按照你说的,我给他进行了两次详细的问诊,一次是他父母在场,一次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都说没有性生活。”性传播疾病,顾名思义,基本全是性接触传播上的,什么“只是用过酒店浴巾毛巾”“只是内衣裤和室友的挂在一起”就传染上的,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说出来骗人的。 不是说没有这个概率,而是概率低到离谱,所以舒今越从一开始就只要求搞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性生活史。 “你确定他说的是实话?” “应该是,这孩子太乖巧太听话了,成绩又那么优异,应该不会说谎。” 今越不置可否,“那检查呢?” “我也亲自检查过他的下.体,体温不高,没有红肿热痛,化验过没有感染细菌病毒,更没有什么肿瘤结核,一切能检查的都检查了,啥都正常,唯一的不舒服就是那个地方肿大,昨天已经肿大到十四厘米,这不成了啊。” 舒今越张了张嘴,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十四厘米???这跟在那儿挂一个足球有什么区别?! 第148章 风油精腌蛋 “你见多识广也被吓到了是吧?我昨天就觉得太吓人了, 也不管他们家长咋想的,赶紧给他安排进了医院。” 今越更吃惊了,“难道这几天一直没住院?” “他们一家子都是犟脾气, 就觉得嫌丢人, 说啥也不愿住院,只去门诊上做检查, 我这几天就为这事奔波呢。”也幸好他是卫生系统的工作人员, 多少还认识点医院的人,要是换个人,短时间内光做这么多检查就没这么顺利。 舒今越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爱面子、讳疾忌医的病人她见过很多, 但到这程度的,还是第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你说他还是小孩, 拎不清, 行, 那父母呢?都四十好几的人了, 大小还是个领导, 在单位也是做决策发号施令的人, 居然也跟着拎不清,这到底是爱孩子还是爱面子? 刘进步知道今越的诧异, 他这几天忙着没来得及琢磨, 现在一想, 可不就是!这一家子从上到下,没一个拎得清的! 可他忙前忙后这么长时间,愣是一点进展没有, 心里的焦虑已经胜过对老婆要接这烫手山芋的埋怨,更顾不上吐槽这一家子了。 他唉声叹气:“都到这份上了, 只能管到底了,要是现在撒手,人家可不会记我们的好,说不定还要把咱们埋怨上,说都是咱们把他孩子耽误了。” 他臊眉耷眼,猛灌两大杯水,“我这次啊,是真被你嫂子给坑了,她可真敢想啊。” 舒今越忙安慰道:“嫂子本意肯定不是这个,她不懂医嘛,以为就跟人家说的一样是性.病,想着你就是搞传染病的,说不定有成熟的流程和治疗方案,找你本来也没错。” 可偏偏,谁能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今越很务实,不喜欢抱怨:“那现在怎么办?” 刘进步叹气,“现在只能麻烦你去帮他看看了,我怕再耽误下去,情况越发不好。”到时候别说想做人情了,那部位对一个男性来说是仅次于生命的存在,他才十八岁,还没有生育后代,要是影响了将来的生殖能力,罪过可就大了。 更别说,要是越来越坏,最后危及生命怎么办?那可是一条鲜活的十八岁的人命。 “行,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刘进步感激不已,本来他还想着要好好求一下她的,谁知道今越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一点没有推诿,想到这么多年今越帮他的忙,对他工作上的照顾,四五十岁的汉子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 且说市医院这边,金主任这几天心情奇差无比,他本来也快退休了,想着能在退休之前冲一冲副院长,哪怕是分管后勤的也行啊,说出去好听,谁知道却被张珍给一票否决了。 张珍现在是市医院的党组书记,名副其实的一把手,她这话一说,下面的人立马就转投其他人了,金主任气得牙痒痒。 可又没办法,谁让人张书记的理由是这个呢:“金主任经验丰富,但技术上还需要再精进。” 这话放在一个三四十岁的中青年医生身上是夸赞,可他爹的他都快六十了啊,还说他技术需要精进,那跟直接说他技术不好有啥区别?这不就是明晃晃的骂人了吗!后来张书记又找补说了几句什么他经验丰富,是医院的常青树,就是思想观念和理论水平需要与时俱进,明明也算客观,但金主任已经被气得听不进去了。 这张珍书记真是,共事这么多年,以前她在外科,他在内科,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她下放,他也没落井下石吧?她恢复工作,他还恭喜她了呢,他自问从没得罪过她吧?结果临门一脚被她给踹回去了,金主任甚至觉得那句话是对他的诋毁。 她凭啥要这么诋毁他! 这正想着呢,手底下的医生过来问:“金主任,16床怎么办,现在什么检查都做了,还是没啥发现,抗感染的治疗也上了,还是没啥进展,这可咋办?” “咋办咋办,凉拌!” 年轻医生摸了摸鼻子,“三舅,你凶我干啥,又不是我要收的,是那病人家属说认识三舅妈,是三舅妈的啥远房表妹,你有气也别朝我撒啊。” “嘘,都说了在工作中要叫主任,什么三舅不三舅的,别人听见影响不好。16床这么棘手,不行就给他把外科、男科和皮肤科的会诊都请来,再不行就请院外会诊,省医院男科不是有个很厉害的海归博士吗,都请来,还有……嗯……” 他似乎是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但知舅莫若甥啊,这小伙一下子反应过来,“三舅是想请那个舒医生来会诊?可我听说她就是一个私立医院的院长而已,也没比我大几岁,还是个中医,也不知道有啥了不起的,你们一个二个都提她。” 金主任牙疼,想起自己和舒今越的渊源。 今越第一次来市医院就是给蒋老爷子的孙子看病,把他们弄得没面子也就罢了,后来又是诊脉诊出蒋老爷子的腔隙性脑梗死,他当时就气哼哼的,想要去看看是哪个“神棍”来着……后来数不清多少次舒今越治好了他们治不好的病。 到这里,他都还能忍,甚至他还想把她挖来他们医院,为他所用来着。 直到去年,今越医院开业,把沈和平直接从他们监护室给抢走,大张旗鼓治好了不说,还又是放炮仗又是找人做托的,声势浩大,搞得全市老百姓都在说那句话——今越医院治好了市医院治不好的怪病。 “就说去年她从监护室抢病人那件事吧,咱们脸都没处搁了啊,可当时老院长那老糊涂,说她是张珍书记的弟媳妇,大水冲了龙王庙,没必要闹太难看,可咱们底下的医生是真不服气。” “咱们年纪轻也就罢了,三舅您都当这么多年主任了,她这么明晃晃的抢病人是真不把你们这些老专家放眼里,这口气您能忍我都不能忍!” “一个小小的私人医院,抢病人抢到监护室里来,这礼貌吗?我看她是想钱想疯了吧!” 金主任听着挺有道理,但他知道自己外甥的狗脾气,不敢赞成,万一这火.药桶真去找舒今越的麻烦,那就是自掘坟墓。他板着脸,低声训斥道:“你给我记住了,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行,当着其他人,尤其是张书记的面,你把嘴巴给我闭紧,死紧,不然真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不就是因为她是张书记的弟媳妇吗,不都说妯娌是天生的敌人,她俩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背地里的官司说不定有多少呢。” “闭嘴!你知道个屁,张书记对她可是当闺女一样疼的,你知道吗,她生的孩子都不跟张书记的小叔子姓,两个都不姓徐,你少去招惹她!” 金外甥咽了口唾沫,徐家这得是对她重视到啥程度,才能由着孩子跟她姓?两个都跟她姓。 “那16床?” “先让我想想,想想……” *** 且说金鱼胡同这边,今天也是个好日子,舒立农在家闲不住,开春后立即把整个院子都种满了东西,一圃圃的土豆茄子辣椒韭菜小葱香菜芹菜,院子被这些蔬菜衬托得就像五颜六色的小花园,顺着院墙的地方则是种满了爬藤的豇豆丝瓜苦瓜,甚至还在青色的地砖下面,见缝插针的种了一些玉米。 现在,玉米结棒子了,墨绿色发着油光的叶子下,是红红的玉米须,就像一头飘逸的粉红色的头发,芽芽带着月亮星星,没事就要薅两把来编辫子玩。 “可别薅了,再薅就没了。”舒立农走近一看,都薅秃了,留着也没用了,“一群倒霉孩子,这两根玉米的须须都让你们薅完了,咱们今天就把它吃掉吧。” 舒立农把玉米掰下来,连着嫩绿色的玉米壳,放锅里加一瓢清水煮上。 掰下来的玉米外壳,几个孩子屁颠屁颠拿去喂兔子,“今天给小兔子加餐!” 两只小兔子经过几天的休养,精神头回来了,活蹦乱跳的,似乎还长了点肉,前几天因为太瘦了,今越一直没舍得找杨茉莉做手术,想等它们再大一些。 可孩子们不知道啊,兔子们也不知道即将丧失生育能力,反正埋头猛吃就对了。 “有人在家吗?” 忽然,大门外有人说话,几个孩子立马呼哧呼哧跑过去,走路不稳,踉踉跄跄的月亮星星也连忙“指挥”着保姆阿姨把他们抱过去,李忠勇和张守义动作更快,先一步赶在他们前面,一人开门,一人挡住他们。 门外是一个短头发女人,胖乎乎的,挎着一个卖冰棍儿的箱子,箱子上盖着毛巾,明明才四月份,可看见这个箱子的一瞬间,孩子们仿佛过到了三伏天。 “爷爷,卖冰棍儿的来啦!” “爷爷,我要吃冰棍儿!” “爷爷,我要奶油味儿的!” 舒立农最宠他们了,连忙大手一挥,一人一根,保姆和保镖也来了一根,一下子卖出去这么多,还全是奶油的,胖阿姨喜笑颜开,“大叔您可真疼孩子,真大方,这几位是孩子的父母吗?” 舒立农正想说不是,是保姆和保镖,历来话最少的张守义忽然打岔道:“家里有事,咱们就关门了。” 胖大姐被赶出去,门一关,他们也没立马走开,而是在门后静静地猫了一会儿,直到确保门口的脚步声消失,才站到一边吃冰棍儿。 舒立农觉得他俩太过小心了,搞得杯弓蛇影,“又不是皇宫大院的,外头也没那么多坏人,你俩快别站着了,来这边藤椅上坐着吃,天还不是很热,来太阳底下吃才行,当心着凉。” 李忠勇和张守义婉拒,他们搬到这边之后,日子好过太多太多了,甚至比在家还舒服:大房子住着,新被褥用着,高工资拿着,每个季度还有新衣服新鞋子,甚至他们四人还单独有一台电视机,随便他们怎么看都行。 这样的日子,安逸是安逸,但也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好在他俩多年职业生涯养成的习惯,不会放松自己的神经,主家花高工资请他们来,肯定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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