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点浮,“是不是怕冷,一吹风就打喷嚏,然后一量体温就是高的?” “啊对,就是这样,我这几次感冒都是这样,今越你真神了,连这都知道。” “这只是中医基本功而已,你可别吹我了。”舒今越又仔细的把了几分钟,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你这次感冒快好完了,不出三天,到时候把人参吃上。” 舒文明给她买的人参,她舍不得吃,一直放家里。“好,这次我多吃点,一口气吃半根。” “不能这么吃的,吃太多会流鼻血,你就拿去药店里让人切成薄片,每天含三四片就行,记得多喝点温开水,不然会上火。” 徐文丽认认真真记下,“我这病不严重吧?” 今越的手指还在她手腕上,闻言又仔细的把了几分钟,确定自己真没弄错,“不严重,就是表气虚,中气不足,记得饮食清淡一些,多吃点粳米粥,可以加点瘦肉青菜进去。” 徐文丽叹息一声,“我倒是想吃,可我自己不会做,我妈外派下乡,我爸忙工作,我们单位又没食堂,我都是去我爸他们单位食堂吃的,不合我胃口。” 物资局明明是个好单位,食堂却很差劲,连徐端那样不重口腹之欲的人都不爱在里面吃饭。 “听说那管食堂的跟他们领导有那种不正当关系,她把她哥哥嫂子侄儿侄女全给弄进食堂上班,那饭菜做得比猪食还难吃,大家敢怒不敢言。” 这话徐端倒是没说过,他向来不爱说这些男女八卦。 “那你不行就自己试着做做呗?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多做几次就学会了。” 徐文丽扁嘴,撩起袖子,“你看我这两个疤就是上次自己做饭烫出来的,痛死我了。” 这么听来也有点可怜,今越想了想,不行就让二哥每天给她熬点粥带去,她现在明明不是什么大毛病,万一拖出别的问题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等舒文明把她送到家,转回到柳叶胡同,舒今越就郑重其事的跟他聊了这个话题。 “我觉得文丽姐问题不大,但需要好好调养,你这男朋友得上点心。” 舒文明还真听进心里去了,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吭哧吭哧进厨房熬粥,家里没鲜肉,他无师自通磕了一个鸡蛋进去,搅成蛋花,再撒几粒小葱花。 不知道味道如何,但舒今越看卖相倒是挺有食欲的。 接下来几天,他都高高兴兴地回来说,文丽很喜欢他熬的粥,每次都喝光光,脸色看着也红润起来,舒今越倒是放心了。 她这两天想起来个事,上次覃海洋说他要出国了邀约几个同学聚一下,她答应带着青青去的,可她那几天刚好被困在李家村,出来又忙着买房子,倒把这茬给忘了。 当初他也是真心诚意邀请她的,结果她都过去这么久了才想起来自己爽约,舒今越心里挺过意不去,心说就给他补个礼物吧。 但她活了两辈子还没给人送过礼物,尤其是异性,对这个度也不好把握,于是只能再次向姚青青请教,看送点什么合适,太贵的她肯定送不起,自己手里就没两个钢镚儿,送太简单了吧,又显得太敷衍没诚意。 最终,姚青青带着她在新华书店转了一圈,兴致冲冲买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舒今越:“……”啊,就不该找她这个钢铁直女来参谋。 买完书,俩人忍不住又去百货商场逛逛,天气越来越凉,姚青青想买件羊毛衫,穿在工作服里面保暖,她试了两件都觉得不太满意,见今越也喜欢就拿了一件白色的递过去,“快去试试,你脖子长,穿出来肯定好看。” 舒今越虽然身高不高,但身材比例还不错,尤其肩颈腰腹腿都在最大程度的纤细修长,她摸了摸手里的羊毛衫,质量很好,软软的,暖暖的,想象一下冬天穿在里面,再坐在有暖气的办公室里,那得多享受啊? 舒今越明明知道自己兜里没钱,但还是忍不住新衣服的诱惑。 她进了试衣间后,姚青青继续在卖羊毛衫的地方挑选,忽然发现两名售货员热情地迎上去跟人打招呼,她回头一看,“徐二哥!蒋大哥!” 徐端和蒋卫军从外面进来,蒋卫军说要买两件过冬的衣服,他身上没带工业券,就没去一直买的华侨商店,而是随便走进一家百货商场,徐端单纯是陪太子读书。他本来板着的一张脸,在看见姚青青时温和下来,“你也来逛街?” “是呢,徐二哥,我们来逛逛。” 她站的地方是女装区,他不好进去,就在门口跟她说话,蒋卫军则在男装区东看西看。 “和朋友?” “对呀,就我和今越。” 徐端眉头一挑,人往里走了两步,“她人呢?” “试衣服去了,我觉得她穿羊毛衫肯定好看,可……”姚青青讪讪的,她当然知道舒今越不想试的原因,她也乐于帮她解决,所以刚才递给她那件羊毛衫她就想好了,要是今越穿着合适,她就买下来送给她,她不要的话就说是生日礼物。 徐端面上淡淡的,对另一边被售货员领着看衣服的蒋卫军说:“卫军,你慢慢挑。” “刚说限我五分钟搞定的人不是你吗?” 姚青青没听见他的嘀咕,只是直愣愣看着试衣间出来的女孩,修长纤细的脖颈被包裹在白色的羊绒衫里,像一只优美的天鹅,展开的双肩,挺拔的身形,脖颈之下的圆润饱满,再下面是只够一手掌握的细腰……这件羊毛衫太修身了! “真好看,今越你就适合穿这种类型的,不要一天只知道穿你姐的旧衣服。” 白色本来是比较容易显黑的,但舒今越皮肤白,脸又小,穿上反倒相得益彰,显得人更精致更精神了。 就连徐端也怔了怔,他印象中的苏今越,一直是个孩子,但现在的她,美得不像话。 舒今越有点不自在地对着镜子照了照,本来她没什么胸的,但耐不住衣服修身,版型又特别好,在视觉上营造了一种恰如其分的美好。 她以前一直觉得说衣服对人的加持有多大其实是资本的消费主义陷阱,但现在,这个美丽的陷阱就在她面前,她甘之如饴的想往下跳。 “哎呀同志,你穿这件衣服真漂亮!” “我卖了这么多年羊毛衫还没见过有你穿这么好看的!” “这么好的面料只要26块,我要有钱我也买。” 舒今越有点脸红,她这是不想买吗,是没钱呀,买了书,浑身上下就只剩八毛钱,这八毛钱还得混到下个月发工资。 也就是吃住在家能省点,不然光凭八毛钱她能直接原地饿死在天桥底下。 售货员阅人无数,一见她的窘迫顿时把白眼翻上天,“买不起试什么试,还不快脱下来!” 姚青青生气,“喂,同志你怎么说话的,谁规定不买不许试?” “不买就是不能试,有些人啊,没钱还没点数。” 舒今越气恼,正想怼回去,忽然一把醇厚的男声淡淡地说:“我们当然要买,但不买你家的,青青去对面那家,你俩一人拿两件,她就要这个色的。” 这个“她”指的是今越。 他的语气很淡也很平静,与售货员的气急败坏形成鲜明对比,他刚才站在门前的柱子后面,隔着几个衣服架子,他能看见今越,今越却看不见她。 姚青青顿时气哼哼地,冲到对面当真就拿了四件适合她和今越的码数,“这家的质量更好,32一件呢!” 那售货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比她们的贵了六块钱居然就这么买了?一口气四件就买了? “其实,我们这……我们也是……” 徐端眼角都没扫售货员一下,只是低头看向今越,女孩回避她的视线,眼里似乎有水光。 他心头一软,不动声色地帮她挡住周围那些或鄙薄,或八卦的目光,“没事的,你要学会发脾气,有些时候发脾气并不全是坏事。” 舒今越有点想笑,又有点酸酸的,她刚才真不是哭,可能是光线问题,让他觉得她眼里有泪,这多大点事她还不至于就掉眼泪,但……有人帮出气的感觉,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徐端心里叹口气,终究还是阅历浅,胆子小。 他掏出手帕递过去,“整理一下,回去试试新衣服。” “我不要,我不缺衣服。”而且我也没掉眼泪啊大哥。 在直男徐端的心目中,小小年纪被人这么当面羞辱,肯定会委屈得掉眼泪,可舒今越真不是那样的人,说实在的这样的难堪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有时候会生气但不敢说,有时候甚至还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觉得自己活该。 “那是青青缺,你不要的话她也不好意思要,就当帮我一次,可以吗?”他说得很慢。 舒今越“噗嗤”一声笑出来,但在徐端眼里这就是破涕为笑,“那你真是个大好人。” 徐端见她眼尾又上翘起来,嘴角也跟着有了弧度,“行,那我又欠舒医生一份人情了。” 等姚青青提着衣服过来,见舒今越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她还愤愤不平骂骂咧咧呢,心说这都什么服务态度,站柜台卖东西了不起啊? 围观全程的蒋卫军,看了看发小那张如沐春风的俊脸,又看看女孩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最后看了看跟自己一样很多余的姚青青,“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不我和青青就先走一步?” 姚青青刚想说她没事,被他狠狠使了个眼色,这才不情不愿跟他一起离开。 徐端倒是一点没难为情,他很自然地接过今越那两件衣服拎着,侧身问她还想逛逛吗? “不了,回家吧。” 徐端却不置可否,而是问起另一个跳跃式问题:“过冬的衣服准备好没?” 舒今越不说话,他也不多说,带着她走到一家卖羽绒服的商店,“喜欢什么颜色?” 舒今越一眼看去,这时候的羽绒服还是十分稀罕的,而且也没有想象中的臃肿笨重,有些款式看起来还比较轻巧,颜色就比较单一,黑、白、灰。 “这位女同志皮肤白,又年轻,穿白色的好看,要不试试白色的吧?我们有长款、中长款,还有短款,同志需要什么样的?” “各拿一件给她试试。” 售货员立马照着今越的身高去找衣服,十分殷勤。 “要不是你跟我一起,我可享受不了这待遇。” 徐端无奈的笑,“平时不是很厉害嘛,刚才怎么哑火了?” 说真的,听见售货员那些羞辱人的话,那一分钟他真希望这个女孩能像平时跟她二哥插科打诨一样,跳起来怼回去多好啊。 “你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舒今越也顾不上什么没大没小了,她现在又开始窝里横了。 很快,三件不同长度和款式的羽绒服找来,舒今越也没进试衣间,就在镜子面前就着自己的衬衣试起来。徐端只偶尔给几个简短的评价—— “长点暖和。” “短点精神,活动也方便。” “不长不短的,保暖不够,也不方便。” 好嘛,啥话都让他说了,售货员连连点头附和,说他眼光真好,她们店里销量最不好的就是这个中长款式云云。 很快,徐端付钱,售货员递过来两个袋子。 “两件太多了,穿不完。” “长的留着特别冷的时候穿,短的这几天就能穿了。” 徐端本来还想带她去买两条棉裤,但怕她难为情,就略过这茬,直接来到门口,给她买了一个热乎乎的甜得流蜜的烤红薯。 一路上初冬的风吹到脸上,舒今越躲在他背后,小口小口吃着红薯,风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她忽然小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徐端回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忽然觉得挺没劲的,每次他都听不清,真是白长两个那么好看的耳朵。 他明显放慢了速度,“你这脑袋里又想些什么,我说过了,你有任何需要都能找我。” 舒今越忽然抓住他的话头:“你什么都能满足我吗?” “嗯。” “那我要个男朋友呢?” “咯吱——”自行车缓缓地刹车停下,他回头看着她的眼睛,有点无奈,“我身边的男同志都跟我差不多,年龄比你大多了,不太合适,你要是真想谈对象的话,可以自己先接触几个同龄的,到时候我挨个给你把关。” 又等了几秒钟,他都没有任何补充,意味着这个话题在他这儿已经结束了,舒今越被堵得不舒服。 “真没劲。” 刚才的没劲是他总是听不清自己的关键字,现在的没劲则是他总是爱多管闲事,无论哪一种,都让她没能如愿听到自己想听的。 回到柳叶胡同,舒今越拎着大包小包刚要进门,就听赵婉秋说:“终于回来了,有个朋友来找你,等大半天了。” 原来是覃海洋,舒今越这才想起那本钢铁之书,“对不起啊覃海洋同志,上次你说的聚会我正好有事耽误了,正想过几天去给你饯别……” “今越,我听他们说你会看病对吗?能不能帮我解一个惑?”覃海洋似乎很着急,压根没注意听什么道歉的事。 “嗯,怎么说?” “我所在的妇产科,昨天晚上来了个怀孕39周的孕妇,今早我和我的带教老师给她按照正常流程接生后,诞下一名健康女婴,但她全家却大闹医院,说我们偷走了他们家的儿子。” 第41章 消失的婴儿 舒今越有点迷糊, 她没搞懂,“什么他们家儿子,你们接生下来的不是一个女婴吗?” 一会儿儿子一会儿女儿, 到底生的是男是女。 覃海洋的头就是这么大起来的。 “对, 问题就在这儿,自从她昨晚住进医院后, 全程都是我和带教老师, 以及另一名年轻女医生给她接生的,当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家属介意我是男同志, 我也没怎么上手, 但我看得清清楚楚,孩子自从娩出来就一直是个女婴, 压根没有什么男婴。” “可产妇一家一口咬定他们家的是龙凤胎, 还有个儿子不见了, 一定是被我们偷走了, 当时就闹着要报公安。” 首先, 孩子是真的只有一个, 且是女婴,干了那么多年接生工作的老医生, 性别不会弄错, 婴儿数量更不会错。 其次, 整个过程都有三个医生在现场,还有好几名护士进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就是真想偷,也找不到机会偷啊! 更别说就算她真的怀了双胞胎, 这年代上医院生孩子的人并不多,很多都是在家生的,当天分娩的产妇只有她一人,所有接生人员都没离开过科室,也没跟外人有过接触,那么大个婴儿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覃海洋愤愤不平地说:“这家人完全不讲道理,带着几十人把科室围起来,闹了个底朝天,他们一口咬定孩子是龙凤胎,现在只有一个女婴,肯定是我们把男婴偷藏起来。” “当时入院的时候,我的带教老师给她摸过肚子和胎位,就是一个,哪里来的龙凤胎,现在我们就特别后悔,早知道他们要讹人当时入院的时候就该做个超声检查,留下证据,现在生都生了,人家又拿出怀孕期间的超声单子,说是两个孩子,咱们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而这户人家在某会也有点关系,医院非常重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给他们家一个说法。 “医院把咱们今天所有进出产房的人都留下来调查,我因为是实习生,所以才能出来,先来请你帮帮忙。”覃海洋额头冒汗。 今越知道,他是因为他爸的关系才能出来,要是旁人哪有这样的“优待”?先调查清楚再说,调查不清就等到家属打砸辱骂满意再说,惹谁都不能惹那些人啊。 一句话,实习生更惨。 赵婉秋在旁边听着,接嘴道:“这些人真是,啥事都要插手,咱们医疗卫生行业的事他们懂个屁!” “妈你少说两句吧,你以前在临床上遇到或听过这样的怪事没?” 赵婉秋立马被转移注意力,“咋可能没听说,相邻病床的两个产妇几乎同时分娩,结果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婴儿,生女孩那家愣说是医院给他家孩子换了,他们家的是大胖小子,还怪医生护士都被另一家收买了,啥难听话都骂……最后验血型,明明他们家的就是闺女。” 舒今越好笑,赵婉秋女士这是没听懂自己的意思,答非所问呢,但她说的这个例子也提供了另一思路——市医院的家属之所以这么闹,会不会也会是重男轻女思想作祟? 整个孕期想男婴想得走火入魔了,所以分娩后没看到男婴,大失所望,还把责任推到接生的医生身上,觉得是医生把儿子给偷走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们跟医院反应,医院只想和稀泥,你知道的,他们……唉!” 院方不敢惹那边,甚至想要让医生们把这口锅背下,赔钱了事,但这事谁敢认?认了职业生涯就完了,说不定那家人不依不饶的话,他们还要坐牢呢,谁会为了自己没做过的事坐牢? 就是将来出来了,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看,这就是那个偷人孩子的医生,心黑着呢。 搞不好,祖宗三代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医院这种态度,实在是令人心寒。今越想,她要是在这样一个集体中待久了,心也会凉的吧?继而开始变成冷漠无情的工作机器,看不看得好病不重要,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才是。 既然单位保护不了我,那我就得保护自己。 “我出来之前,我老师和那名年轻医生拜托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她们证明清白,可我翻遍教科书也找不到原因。” 教科书只教医学生们治病救人,可没教他们怎么识破病患家属的谎言,更没教过他们如何对抗强权。 “我想着西医没办法,你们中医能不能从脉象上去揭穿他们?”覃海洋试探着问。 舒今越哭笑不得,他把中医想得太玄乎了吧? “今越你不是把出你大嫂的双胞胎了吗,这单胎双胎不可能弄错,你现在能去给她把把看吗?”赵婉秋很积极地说,“肚子里的胎儿有几个就是几个,怎么还能凭空少一个,这明晃晃的就是来碰瓷闹事的!” 覃海洋连连点头,他也是想起以前在街道办听乔大姐夸今越的医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找她的。 孩子要是没生,他们有的是证据证明自己清白,问题是生都生了,他们怎么证明在他们接生之前肚子里有几个胎儿?那家人就是赖定他们了呀。 “那位老师人很好,对我几乎是倾囊相授,那位年轻医生也很热心肠,她自己的孩子还没断奶就开始值夜班,她说孩子体质不好,挤点奶送出去给家属喂孩子,那家人都不许,说是怕她串供。” 要是再这么下去,母乳妈妈就得被迫回奶了。 “我想帮忙,让她们快点出来,所以来请你帮我看看,我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但我实在没办法了……拜托了。”覃海洋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 舒今越这个人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覃海洋帮过自己这么多次,她哪怕就算为了还这份人情也会帮忙,更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些她看不惯的陋习,以及强权对专业技术人才…… “行,我只能说试一试,但不确定一定能看出点什么。” “他们家的产妇倒是很讲道理,也好说话,就是家属太难缠,到时候我说服产妇同意你给她看一下。”覃海洋说着,舒今越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 不会骑车的人,真的就是坐人屁股后面的命。 她不由得想起上次徐端教她骑车,交了一个下午,还以为能接着学,谁知道又在李家村耽搁,那天学的她又忘了……下一次又得从头开始,徐端估计也很头大吧。 哦不,她才不要他教呢! 舒今越想起来,自己现在很生他的气,她有骨气地想,就是一辈子学不会自行车,也不要他来教。 俩人很快到达市医院,见门诊大厅依然人来人往的场景,估摸着妇产科的事尚未对全院造成影响,院方倒是压得一手好消息。 覃海洋把舒今越带到三楼妇产科病房,其实现在还没有专门的妇产科分科,连病房也是跟外科病房混在一起,但那家人条件好,要求单独住一间。 他先确定家属不在病房内,然后进去和产妇说明情况,征得同意后才让舒今越进去。 产妇是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体型胖,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双眼浮肿得像两颗大核桃,她没坐起来,只是躺在床上,“你好,我叫宋莹莹。” “你好,我叫舒今越,我是一名中医。” 宋莹莹微微点头,让她坐下说。 “这件事,我的家人情绪太过激动,我先跟你们说一声抱歉,但他们也不是故意闹事,实在是……他们的情绪,我比他们更难受。”宋莹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明明是我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是龙凤胎,怎么抱出产房只有女儿,我儿子呢?这是我们家期待了两年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这换谁受得了?” 今越静静地听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看产妇的意思,她没说谎,但覃海洋这边也没必要说谎。 当天接触过的人员都没离开过医院,他们家里和亲朋好友都正在接受调查,到底有没有偷孩子,应该也能查出来。 “对了,你们家坚称是龙凤胎,检查的单子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产妇摇摇头,“已经交给公安局了,这是重要证据,我们自己保管你们不放心,你们保管我们也……” 这倒是,要是单子不小心丢了,产妇这一方又变成有理说不清的了,他们防着医院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能跟我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吗?” 宋莹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今年四月份,我刚怀上的时候,做过一次超声检查,那时候医生明确告诉我们怀的是双胞胎,有两个孕囊,很有可能会是龙凤胎,当时我们全家都非常高兴。” 今越连忙追问,“在哪个医院检查的?” “我们那边的东城区区医院。” 那也是一家不错的医院,不至于误诊到怀几个孩子都看错,那也太离谱了。 “当时检查出来,结果都好吗?” “都好,上面写着两个孕囊都有了胎心,这怎么可能会错?”宋莹莹又激动起来,“虽然我相信贵院的医护人员品性没问题,但我们也没说谎,我们的儿子确实丢了,这事我们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好好好,你先冷静一下,如果真是我们这边的问题,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毫无怨言,但我们这边也有权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你说对不对?”今越见她神色松动,继续劝说,“昨天夜里给你接生的医生里,有一个也是刚当妈妈没多久,她的孩子身体不太好,才四个多月,正是需要喝母乳的时候,我们也希望她能尽快洗清嫌疑,回去照看孩子。” 说起孩子,宋莹莹的神色倒是温和下来,她自己刚当妈,完全能理解这种心情,“好,我们也只是想要个真相。” 等她冷静下来,舒今越继续问:“那最近一次做超声检查是什么时候?” “自从四月份后就没做过了。” 因为后来丈夫被调任到边远地区工作,她因为不放心,也跟着去照顾,一直到八个多月的时候才回到书城市。 “那在那边有没有做过产检?” “做过的,刚过去的时候在县医院做的,但那个医院没有超声检查设备,所以只是听了胎心,我爱人托关系找了他们县里最权威的妇产科医生,排了两天队才看上,当她告诉我一切都好的时候,我觉得一切等待都值了。” 一番波折才找到的医生,技术应该是得到认可的,今越在心里这么说。 “后来,我又在那边的公社医院做过几次产检,每次大夫都说两个孩子很好,我的肚子也长得比一般孕妇大很多,怎么到了你们医院儿子就不见了?” “生产过程中的事,你还记得吗?”今越不抱希望了,只是随口一问。 “我那时候已经疼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听见孩子哭声,有几个孩子哭是真不知道,我只记得没多久,孩子被抱出去然后我婆婆就哭起来,再然后是我爱人的吼声,我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但没人管我。” 双方闹腾起来,反倒是她这个产妇没顾得上。 “我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儿想是不是孩子有问题,是哪里不好吗,还是怎么了,反正是把二十多年来听过的不幸事件都在心里回想了一遍。” “我想过会不会是孩子没呼吸,或者缺胳膊少腿,可就是没想到我好端端的儿子不见了,我每回想一次我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眼看着她情绪又要激动起来,舒今越赶紧握住她的手,心说让产妇反复回忆这些心痛的事,她真是太没人性了,但另一个被扣留的妈妈,她那四个月的孩子也需要妈妈,能早一点弄清真相,于双方都好。 她顺势将三根手指头搭上去,细细地感受了几分钟——就是一般产后气血虚弱的脉象,也没什么特殊的。 当然,中医也没玄到能摸出她刚生产过几个孩子,要是孕期她来摸的话,或许还有可能摸出正在怀的是单胎还是双胎,可现在生都生了,她还能怎样? “对了,覃海洋,你们医院给她做过产后超声检查吗?”她有个离谱的猜测,会不会当真还有个孩子在肚子里面,古早穿越小说不就是这么写的吗? 覃海洋苦笑,“他们家老婆婆也有这个猜测,但我们检查过的,子宫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舒今越张了张嘴,那到底是哪个环节错了? 到底是谁在说谎? 产妇一家想讹钱,且是蓄谋已久? 市医院里真有偷孩子的?可那难度到底是谁能做到?而且还有一个更恐怖的后续猜想,如果这里真有偷孩子的,那肯定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一个随时会哭的孩子,很可能是团伙作案,那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个团伙在医院待了多久?这么多年里有多少孩子这样“消失”,或者被掉包,又酿成多少人伦悲剧? 后世有的医院从上到下,明明知道孩子是拐卖的,不也照样帮忙办出生证明,帮助孩子落户? 这个职业并不全是好人。 覃海洋其实还是天真单纯了一些,他坚持相信自己的老师和同事是无辜的,他看到的是她们的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却看不到职业背后的黑暗……当然,舒今越也不是说那俩医生就是幕后黑手,她只是没这么“天真”,她只相信公安机关的调查,只看证据。 只不过,那些人她没权利去挨个谈话,“从脉象上我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只能看公安机关那边的调查结果了。” 覃海洋失望的点点头,“理解理解,还是辛苦你跑一趟。” 辛苦倒是不辛苦,舒今越只是有点担心,万一真查出大家都不愿相信的真相,单纯的他能接受得了吗? 算了算了,等调查出来再说吧。 舒今越不用他送,自己坐公共汽车回去,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家里人已经吃过饭,正在等着她。 “回来了,怎么说?”赵婉秋第一个激动地站起来。 今越摇头,去过医院的衣服没换,就没上炕,“不知道,双方各执一词,反正通过覃海洋转述和简单接触产妇,我感觉好像双方都没说谎。” “这可不一定,覃海洋说的只代表他的视角看到的,那么多医生护士,他能保证每一个人他都了解吗?”舒文明冷哼一声,他比这些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更见识过人心险恶。 舒今越一想也对,除了覃海洋,医生两个,护士三个,一共五个人呢,这五个人里但凡有一个有坏心的,这事都说不清。 赵婉秋追问到底什么情况,今越一说,全家都觉得很离谱,离谱到怎么想都想不通。 “那么大个孩子还能说不见就不见啊?” “我不信,肯定是让人偷了。”舒文明斩钉截铁,“你们就是太单纯。” 赵婉秋也赞同,“我在医院这么多年,身边倒是没有偷孩子的,但以前的二医院是出过事的,有个护士的表姐结婚多年一直没孩子,出钱让她帮忙给找个孩子,就……不过那家人也警觉,护士说孩子生出来是死胎,家属就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拿不出来,家长觉得可疑,后来才发现孩子早被她藏在箱子里准备带出去呢。” “还有这种事?”舒老师大为震惊,“这些人的良心就不会痛吗,别人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说偷就偷。” 舒今越心说,这还是家长警觉,发现得早的,那护士也慌脚乱手,要是遇到经常干这事的老手,团伙作案,人家一切准备妥当,普通人根本看不出破绽,说不定多年以后走在路上遇见“死去”多年的孩子也有可能。 当然,也有更离谱的,用病孩子换走别人健康孩子的,用女婴换走男婴的……人家父母等到多年以后才发现,一切都晚了,多少人伦悲剧就这么诞生了。 回到房间里,舒文明忽然发现舒今越多了三件质量上乘的新衣服,“你不是没钱了吗?” 今越也没打算瞒他,她发现二哥说话很犀利,看事情的眼光比自己老辣多了,她正好想请他帮忙分析分析,于是将徐端给自己买衣服并出气的事说了,“二哥,你说他啥意思?” 舒文明摸着下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傻。” 舒今越脸一红,当然是装的咯。 “看吧,你也知道的。” “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表示都没有,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我分不清他是真的在报恩,还是有别的意思,今天回来路上我问他,他也没听清。”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接连几次试探他都不接招,她哪还有勇气追问? “我是女同志,我不要面子的吗?” 舒文明点点头,他皱着眉头当真替她参谋起来,虽然他跟文韵是亲兄妹,但自从今越去年从乡下回来后,他跟今越要更亲近很多,什么都能聊,今越也确实帮了他大忙。 “这个嘛,他会不会其实就是个渣男,只享受这种过程,不打算负责,所以回避你的试探?” 舒今越当即一巴掌打他肩上,“他才不是。” 说不清,反正她有感觉,徐端不是那样的人。 “嘿,你俩现在还啥都不是呢,你就护上了,以后还得了?”舒文明龇牙咧嘴,“搞不好是你自己单相思呢,人家就是可怜你没亲爹,就像关照小猫小狗一样对你多一些关照而已。” 舒今越咬着嘴唇,其实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要是徐端对她的好都是教养使然,并不代表她就是独特的那一个,她会很失望吧…… “诶不对不对,舒今越你这样子,莫非你是真单相思,喜欢上人家了?”舒文明一边说,一边凑过来,盯着她眼睛看。 舒今越哪里敢跟他对视,色厉内荏:“要你管。” “哎哟喂,真是喜欢人家了呀,那完了,人家要是只把你当小侄女怎么办。” 舒文明夸张的笑了两声,“哎呀骗你的,你要想试探他对你有没有那个意思,你就欲擒故纵啊,看他急不急,或者声东击西,气气他。” “怎么个欲擒故纵?”声东击西她知道,但要利用另一位无辜男士,这对人太不公平了,除非她花钱请个演员。 “你就先冷他几天,也别彻底不理他,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跟他亲近,就是那个度啧啧……懂吧?” 舒今越一脸迷茫,她知道他的意思,可她母单两辈子的人,只在手机上看过有这种招数,自己却是完全没试过的。 “而怎么才能做到既勾得对方茶饭不思,胡思乱想,又不至于用力过猛直接劝退别人,这个度真的很难把握。”舒文明翘起二郎腿,“你年纪还小,要学的还多着呢,即使偶尔侥幸的成功了,也别骄傲,一山还比一山高。” 舒今越张大嘴巴,没看出来,即将三十岁才脱单的舒文明,居然懂这些!!! “你哪儿学来的?”要不是实在太了解他,今越都怀疑他是不是穿越或者重生了。 舒文明不自在的轻咳两声,“你别管,反正你就去做。” 舒今越有点心动,正好这两天也生徐端的气,她倒是要看看,他对她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于是,第二天中午,吃完午饭她也不心急火燎的往槐树胡同跑了,她安安稳稳在家睡了个午觉,上班还差点迟到。 徐端等了二十分钟没见人,以为是她有事,就把牛奶放胡奶奶家里,自己回去上班了。 第三天中午,今越依然没去,但昨天放着的牛奶拿走了,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第四天中午,今越终于出现了,但她一改往日的欢欣,脸上淡淡的,“谢谢你啊徐叔叔。” 徐端果然皱眉,有点无奈,“怎么又叫叔叔。” 舒今越一脸无辜且认真:“你叫我父亲利民兄,那我就该叫你叔叔呀。” 明明她说的是这个道理,没有哪里不对,可徐端就是感觉胸口有点闷,“最近很忙吗?” “嗯,忙。” “忙什么?”他推着自行车,也没看前方,只是在看她白净的侧脸。 往常这个时候,她是跑着来的,像一只欢乐的闪着翅膀的小鸭子,鼻子和额头会出汗,把软软的绒毛沾上去,有点子可爱。但今天她脸上干干净净,是不紧不慢走过来的。 “就那些吧,涨了工资我还是要多学习,尽量对得起这份劳动收入。” 徐端点点头,正想问问她工作上的事,有没有什么为难的,她忽然说自己还有事,要赶紧走,改天再聊。 徐端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女孩子长高了,去年看起来还像个中学生,现在已经有少女的样子了。 而少女当然有少女的世界,不是他这种老腊肉老帮菜能理解的,舒今越恶狠狠地想,她再给他一个机会,他要是不喜欢她的话,她立马撤,反正她只想谈恋爱,这个不成下个更香。 她是没有任何损失的,也不会让自己内耗在这些小事上。 舒今越捏了捏拳头,下午工作的时候都更有干劲了呢! 她想趁着晚饭后的时间向二哥讨教一下,她已经欲擒故纵三天了,但他依然云淡风轻,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是继续欲擒故纵,还是下点猛料。 结果舒文明直接没回家,只是请同事帮忙来家带话,说徐文丽吃人参补过头了,流鼻血,他要送她回家。 二哥自从谈上恋爱后,确实是变得稳当多了,以前跟个野人似的,回不回家才不会跟家里人说,现在倒是越来越有担当,像个过日子的人了。 舒今越琢磨一会儿,决定在得到二哥的正式建议之前,还是先维持原状,第二天中午依然去拿了牛奶,也没说上几句话…… *** 到星期六这天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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