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遗事之梦里花落_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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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但一旦记起，周昕岚清晰地看到一条线，一条划开她和穆屿的线。那是苏言来到淮城的第二个月，他跟周昕岚说想去山上的灵隐寺给哥哥祈福。周昕岚平素不信这些，但提到苏清，她没拒绝。周昕岚去学校接苏言，意外看到穆屿跟他的同学们在一起。穆屿在笑，眼睛晶亮，唇角弯弯，帅气逼人。周昕岚也见过穆屿放肆妄为的时候，在他把她压在身下时，在他在她身上驰骋时。那是跟白天温顺唯诺的穆屿不一样的他。她常为那样的穆屿着迷，她以为那样子的穆屿是独属于两人的隐秘。而现在的穆屿，在所有人面前散发着那种吸引人的气质，而不自知。人群里好几个女生投向他的眼神青春而又热烈。周昕岚心里很不舒服。有女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穆屿转头作出要敲她头的架势，女生笑着躲开。两人又笑着说了些什么。周昕岚推开车门，直接拉走了穆屿，推进车里。穆屿那时应该是很诧异，周昕岚从来不会来他学校。在看到车里的苏言时，穆屿也只微微愣了一下，什么也没问。曾经周昕岚喜欢他的“知分寸”，现在却痛恨他的这种“不闻不问”。一路上，她跟苏言说了很多话。晾穆屿一个人安静坐着。车子只能开到半山，剩下的山路只能徒步上去。周昕岚让穆屿在半山的宾馆安置，她带着苏言上山。晚上十点，穆屿忽然打电话来，着急说有事要下山。周昕岚盯着供台上的烛火，压着声音：“我这边走不开，明天再说。” 一向温顺的穆屿这回却十分执拗，说可以把车钥匙给他，他自己开车下山。 “穆屿，别瞎闹。”周昕岚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并不认为刚拿驾照不久的穆屿能开这样的山路。挂掉电话，苏言偏头过来：“廖学姐骨折送医院了，难怪屿学长急着要下山呢。” 周昕岚目光落在苏言的朋友圈上，照片里躺在担架上的女生正是白天跟穆屿打闹的女生。 “听社团里的人说，屿学长跟廖学姐的关系一直挺......特别的。” 周昕岚目光沉了沉。几分钟后，宾馆的老板打电话来，告诉周昕岚穆屿借了他们的车子，准备下山。周昕岚心头的火再也按不住，她腾一下站起身，往山下走去。到达宾馆时，穆屿正在把车从车库里倒出来。周昕岚怒气冲冲将他从车里扯出来。穆屿神色焦急，“我现在必须下山，我要去医院！” “看谁？”周昕岚冷声。穆屿顿了一下：“......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周昕岚的理智在怒火中烧成了灰。她让宾馆老板把穆屿扔进房间，随后给房间落了锁。 “周昕岚！周昕岚......”穆屿在里面踹门，声音焦急：“是我爸爸，我要去医院看我爸......” 周昕岚不信，满脑子都是穆屿今天跟那女生打闹的样子。穆屿为了去见她，竟学会跟她撒谎了。 “等他死了我就放你出去。”周昕岚恶狠狠撂下话。第21章在周昕岚说出那话后，房间里有长达七八分钟的沉默。周昕岚在走廊来回踱步。她觉得自己不对劲。这憋闷、难受、生气全来的不对劲。这算什么，她到底为了一件什么屁大的事大发脾气。没等她想明白，穆屿房间里“哐——”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落的声音。周昕岚打开门，就看见穆屿手里提着一张椅子，四周全是玻璃碎片。 “我受伤了，送我去医院。”他直直盯着他，伸出手来，胳膊上有划出的血痕。周昕岚气红了眼睛，她从没见过这么犟的穆屿。 “行，我送你去！”周昕岚咬着牙。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在下雨，愈下愈大。车里两人都憋着一股气，没人说话。穆屿拿纸按着手臂，周昕岚方向盘转的要把人颠出去。半路，苏言来了电话，声音慌乱。 “岚姐，哥哥的长明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闪，快要灭了，你能过来看看吗，我真的好担心......” 周昕岚踩下了刹车。 “我要回去。今天晚上不下山了。”看着穆屿焦虑的神色，周昕岚改了主意。她凭什么要送他成全他和那个女生。 “周昕岚，我真的很急，求你——” 周昕岚已经开始调头。 “如果我今天错过......周昕岚我这辈子不会原谅你！”穆屿急到放了狠话。 “穆屿，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给你脸，你真以为自己是我男朋友了？”周昕岚冷然看向他，“我需要你的原谅？” 而后，穆屿在暴雨中决然下车，往山下走去。当回忆的珠子一颗一颗穿起时，周昕岚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你不需要我的原谅。我也不是你的男朋友。”穆屿淡淡开口，“我们只有合约关系，现在合约已经到期。所以，我们再无关系。” “周昕岚，别再来找我了。” 周昕岚觉得心口像被扎了一刀，可她全无还手之力。因为那把刀是她亲手递出去的。她甚至连挣扎都不能挣扎。只能看着穆屿转身推开天台的门，走了进去。随着重重的木门在身后“砰”一声响，穆屿的一滴泪落下来。那天他在暴雨里走了两个小时下山，打车赶到医院时，爸爸已经去了。护工告诉他，父亲在临终前醒过来过，他好像说不出别的话，只是一直叫“小屿，小屿，小屿......”念了好久好久，最后是在念着他的名字中走的。穆屿扑在父亲枯瘦到硌人的身体上哭到不能自已。他盼了那么多的日夜，只希望能再听他跟自己说一句话。最后，他拼尽全力醒过来要满足他的心愿，他却不在。他最后是想跟他说“小屿，我躺了这么久好难受”，还是“小屿，你一个人要好好的”。他再也无从知道。穆屿知道父亲的离世跟周昕岚无关，可是他做不到不怨她。周家对他有恩，周昕岚母亲的那笔钱让他的父亲在这世上多活了两年半。穆屿履行合约，又回到周昕岚身边。他仍然温柔贴心，仍然任她予取予求。只是，他回不到以前了。心冷了就再也热不起来。穆屿抹掉了眼角的泪，笑了笑。曾经，在心底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他全心全意爱过周昕岚。第22章转眼到了年底，周昕岚没再去找过穆屿。曾经她以为穆屿离开是一时斗气，是她近半年来对他冷热无常，她以为她诚心道歉，以为她还可以补偿。可自从那天在天台上之后，周昕岚才明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一道不可能迈过去的坎。没人能操纵生死，她永远补不上他的遗憾。那天的穆屿已经很克制。周昕岚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她怕从他眼里看到恨。如果穆屿恨她......周昕岚没法想，一想就是拿刀子扎心。所以，周昕岚退缩了，她不敢去见他。穆屿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周昕岚的日子看起来没有半点不同。声色犬马，风生水起。只是她心里有个洞，越来越大。夜深人静时，那里呼呼灌着风。周昕岚在又一次醉酒后被人送回家。半梦半醒间，看见穆屿站在窗前。穿着他常穿的黑色条纹棉质睡衣睡裤，短发上还在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