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怎样由剩余的医生来通力完成。只是女人的肿瘤位置长得实在太险恶,哪怕后来的医生们倾尽全力,手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母亲不在了。 儿子倒是忽然变得十分孝顺,他不得不孝顺,他每月都眼巴巴地盼着当妈的那一点微薄的补助,更何况她死了,他的保姆、厨师、佣人……一下子全部消失了。易北海如坠地狱,怎么也不能接受。 思前想后,自然是医生们的不对。 他们一定是贪他母亲口袋里的最后一点儿钱,所以才忽悠她开刀住院。 补助?减免? 天上哪里会掉这样的馅饼,他们一定是嫌在她身上赚的钱不够多,想着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拿来做免费的医学试验,所以骗他那可怜的,孤苦伶仃漂泊在异乡求医的老母亲,来做他们刀下的冤死鬼。 易北海越想越确信,他躺在床上,外头是漆黑的长夜,小村庄夜枭怪叫如笑,在他脑内不断盘旋成仇恨的漩涡,将他整个人裹挟进去。 第二日,一穷二白、家徒四壁、无钱再赌、四处欠债的易北海摸出了家里生锈的一把杀猪刀,在磨刀石上戗亮了,包进厚厚的脏垫布里。 然后,他去村口的小店威胁店主给了他店里所有的现金,踏上了前往沪州的路…… 几天后,易北海杀医事件犹如一声巨雷,炸痛了整个国家的心脏。 媒体上,平台上,充斥着对事件的震惊,对罪犯的愤怒,对秦慈岩的缅怀。 但渐渐地,一些滑蛇毒蝎就借着乱象出洞了。 “秦慈岩是否真的像他表现的那样医者仁心,悲天悯人?” “易北海母亲之死确实存疑。” “易北海是值得同情的,他和母亲生活得一直很穷困,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样的小孩心理扭曲也是正常的啊……” 诸如此类哗众取宠的文章和论点开始被一些公众号和大V轮转。不少人为博眼球,从秦慈岩的学术论文质疑到秦慈岩的人品,还认为他既然年纪大了就该退休,没必要留在工作岗位上放不下权力,最后害人害己。 更有甚者,开始想方设法对秦慈岩以及其家人进行所谓的深扒。一会儿说秦慈岩女儿怎么嫁了个外国人去了国外定居,外国人有什么好的?这简直是拿着祖国的钱供了个卖国贼嘛。 一会儿说秦慈岩妻子年纪比他小了十多岁,她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那一定是因为想要他的钱,没准都不是正房,大家伙儿再用力扒一扒,说不准还能扒出是小三上位。 受害医生的私事居然成了这些人的迷药,让他们闻不见医院里还未散去的血腥,肆意沉沦进了一场剥食隐私嚼吞人心的狂欢中去。 还有某个大v,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十多年前秦慈岩前往抗灾一线救治伤员的新闻纪录片,大v深谙如何兴风作浪而不受惩罚,他什么也不说,但偏偏只截取了秦慈岩一行人在救护车上因为太累太渴,旁边的小医生心疼老师,开了一瓶葡萄糖递给秦慈岩喝的那段画面。 评论区:“我没有不尊敬秦老先生的意思,但是有一说一,在这种灾区物资都很紧张吧?给病人抢救肯定都不够用,他这一口下去就喝这么多……有没有考虑过那些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灾民?” “他喝葡萄糖给钱了吗……” “专家们权力都很大的,你看他想给人家免手术费就免手术费,怎么可能喝葡萄糖给钱啊。我认识沪一医院的内部人员,他们说专家都黑得很,一场手术下来红包不少于五位数,如果你看到他们减免了病人费用,其实就是有的时候他们要拿病人去做一些风险试验的,不然怎么锻炼医术。” 但最让人感到震惊和心寒的,还是对易北海的行为界定。 通报调查公布,易北海竟然是个间歇性精神病人。 根据《刑法》第十八条: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 虽然后来各种证据显示,易北海在谋杀秦慈岩时,精神状态完全是正常的,没有任何不能自控的状况,易北海依然被宣判处以死刑,但在这过程中,各方的拉扯,社会上一些令人不解的舆论,还是让当时的很多医护人员们感到无比愤慨和伤心。 这些事情,直到现在,都还有人念念不忘地在评述着…… 谢清呈想着当年的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走上前—— “谢清呈?” 背后忽然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女人惊诧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8章 我也见了陈慢 谢清呈回头, 真是巧了,今天陵园大酬宾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赶在今天来上坟。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以前在沪医科的几位同事。 说是同事,其实也不能算, 他们是秦慈岩的学生,大多属于神经外科,和谢清呈不是一个科室的。 谢清呈说:“……很久不见了。” 那几个医生中,就有之前夜间急诊给谢清呈换盐水瓶的周护士。 周护士果然和谢清呈很不对付, 她脾性又比较急躁,是个直肠子,瞪了他一会儿, 还是忍不住道:“谢清呈, 你什么意思?你……你来秦老师墓前干什么?” “……” “你赶紧走吧, 秦老师的墓不应该是给你这种人祭拜的。” 谢清呈:“我没打算祭拜。我只是不慎路过。” “你——!” 听这人这样说话, 旁边几个医生也忍不住了。 有医生冷笑:“谢教授在沪医科日子过得好吧?” “好日子过到有时间来墓地闲逛了,当老师的就是要比当医生悠闲。” 谢清呈淡漠地看着他们:“怎么了各位, 我做的事情是有罪,还是有错?你们要当秦慈岩,那自己当就是了, 何必希望人人都走他那条路。” “谢清呈!”周护士听到他这么说,更加语塞,一张马脸拉得老长, “你还要不要脸!” 谢清呈道:“我觉悟低, 我要命。” “……你走,你赶紧走!” “就是!别让我们再在这里看到你!” 小医生们情绪控制不住,几乎就要在陵园内掐死谢清呈, 结果吵闹的声音太响, 把墓地管理员给惹来了。 穿着灰衣服的管理员忙不迭地拉架:“干什么呀, 干什么呀,庄严肃穆!轻声低语!” 他说着,指了指远处的标牌。 然后又语重心长道:“你们这样子,会惊扰长眠者的呀,有什么怨有什么仇,那你们外面解决去,出了墓园,你们爱怎么吵怎么吵,别在里面这样大声嚷嚷!” 周护士大白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出了墓园谁还愿意再见到他。见了他这张脸我都窝火……” 谢清呈冷道:“看见你们这些蠢人的脸,我也觉得很晦气。” “谢清呈你——!” “谢哥!”正当这会儿,陈慢祭拜完了他哥,听到这边的喧哗,赶了过来,“发生什么了?” 他穿着一身警察制服,周围的人下意识地静了静。 周护士则一下子眯起了眼睛,她认出他来了。 又是那天夜里守在谢清呈身边的那个年轻警察…… 陈慢:“怎么了?” “没什么。”谢清呈桃花眼一一扫过这些医生的脸,然后对陈慢道,“走吧。” “哦……”陈慢估计他们之间是起了什么矛盾,但是谢清呈可能不想啰嗦,于是道,“谢哥,你小心,这儿刚下过雨,地上好滑。” 两人正准备走,周护士实在恶心的无法容忍,她想起之前在沪一医院发生的一些事情,又看着谢清呈现在衣冠楚楚的背影,一股强烈的厌憎感在她胸腔里激荡,她也不知怎么想的,看着陈慢和谢清呈关系亲密,朝着谢清呈就啐出几句: “谢清呈,之前医院里在传你是个同性恋,我还替你说过话。现在看来,谢教授很有本事啊,连警察你都能勾搭到床上去。有个小警察晚上跟你睡觉白天鞍前马后地伺候你保护你,这下你可非常安全了,再也不用担心会——” “你他妈鬼扯些什么!” 这回是陈慢怒了,他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要冲上去和周护士斗。 谢清呈一把拉住陈慢:“你让她说。” “可是她这样骂你——” “走了陈慢,你还穿着制服,当心你这身皮。”谢清呈冷冷地警告他,陈慢被这提醒浇得稍微清醒些了,胸口上下起伏着,咬牙狠瞪了那些人一眼,最后跟着谢清呈离开了墓园。 两人在回去的车上,陈慢还气得要命,一直骂骂咧咧。 “怎么可以这么侮辱人……” “谢哥你当初的选择也没有错……” “凭什么这样绑架你,凭什么这样说你……” 谢清呈倒是挺淡定的,对方的话好像根本没有往他心里去,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什么人也没遇上。 陈慢:“哥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啊!” “我干什么要生气。” “他们、他们那样说你——” “他们是秦慈岩的关门弟子,周护士更是秦慈岩招进医院来的。看我不顺眼都很正常。” “他们还说,我和你、我……我……” “同性恋?” “……” “我又不是同性恋,他说他的,不影响我什么。”谢清呈说着,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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