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可是姑妈,如今老夫人对她言听计从,若是她真有心谋害,那我们……” “庆娘你放心,姑妈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定会护得你们周全。” 听到这里,三娘朝白英使了下眼色,两人故意放重了脚步向角门走去。 “这里的木槿花真开得那般好?” “是的小姐,奴婢前几日找老夫人院子里的甘松要些绣样子,看到后院后面的那一片木槿花正结了花苞,如今想是已经开了好一些了。”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偏角门,门内站着一老一少两人,老的那个是孙氏院子里的常嬷嬷,少的那个却是如今已经分到了荷风院的三七。 常嬷嬷与三七对视一眼,赶紧上前来行礼,常嬷嬷眼角还有些刚刚来不及擦拭干尽的泪痕。 三娘笑着免了她们的礼,道:“本想到这后院摘些木槿花,想着这条道往常无人走动,可以不惊动祖母院子里的人,不想却遇见了你们。” 常嬷嬷道:“三七刚进府,许多规矩还不懂,奴婢是想着多嘱咐她一些好让她以后少些错处。” “嬷嬷在府中这么些年,对府中的规矩自是熟悉的。”说着三娘又看了三七一眼,笑道:“既然三七在这里,那等会儿你回荷风院的时候就帮我摘一些木槿花带回去吧,我就不进院子了。” 三七恭谨地答道:“是的,小姐。” 常嬷嬷看了看三娘,有些欲言又止,三娘却是一笑,朝常嬷嬷点了点头便带着白英原路回去了。 第十五章 陈年旧事 三娘与白英回了荷风院,等着更完了衣,丫头们上了茶,三娘便把小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只让白英伺候着看书。 “这个常嬷嬷也是当年祖母的陪嫁?”三娘问道。 白英拿起一柄团扇轻轻扇着风,闻言答道:“是的,听我娘说起过,当年老夫人身边的四个陪嫁大丫鬟如今还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的就只有李嬷嬷和常嬷嬷了。” “这常嬷嬷只是个二等嬷嬷,平日里也不常出现在祖母面前,可是有什么缘故?” 白英偏头想了想道:“好像是听说,这常嬷嬷当年本也是在老夫人面前得意的人,后来还被指给了一个管事,却不想还没有过门儿那管事就得急病死了,常嬷嬷守了望门寡。府里就传言常嬷嬷命薄克夫,注定是孤煞的命格,是个不详之人。老夫人便远了她,只让她做一些不近身的活儿。” 三娘若有所思,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她与李嬷嬷之间究竟有何恩怨?” 白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道:“听是听说过,可是也是传言,做不得数。” 三娘道:“无妨,你说来便是。” “听说李嬷嬷当年有一个哥哥,因着胎里就带了病这里有些问题,到了三十岁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白英指了指头道。 三娘点头,示意白英继续说。 “李嬷嬷家里是老夫人娘家世仆,父母很是有些本事。他们见儿子三十岁还没有成亲便把主意打到了当年的常嬷嬷身上,常嬷嬷虽也是老夫人娘家家生子却是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常嬷嬷的哥哥是个老实人,也心疼妹子,便不同意这门亲,更是花钱打点关系让常嬷嬷到了老夫人身前伺候。常嬷嬷慢慢的也得了老夫人的信任,李家便不好把主义打到常嬷嬷的头上。这样过两年,常嬷嬷和李嬷嬷都成了老夫人房里的一等大丫鬟,李嬷嬷的哥哥却在一个冬天不慎掉进结了冰的池子里冻死了。而常嬷嬷却让老夫人的母亲做主许了一门好亲,打算等老夫人嫁过来后让她与那管事成亲当个管事娘子。却不想……” 三娘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三娘拿着书翻了几页,又道:“既然你家与常嬷嬷都是老夫人娘家出来的,相必也是彼此之间知根知底的。我有件事情想交给你去办。” 白英闻言马上道:“但凭小姐吩咐。” 三娘让白英附耳过来,细细交代了她一番。 白英闻言心中很是一惊,却是没有插话,认真听完便点头道:“小姐这般信任奴婢,奴婢一定不负小姐所托把这件事情办好。” 三娘便让白英退了下去换白芷上来伺候。 到了晚间,三娘照旧谴了小丫头们下去,只留了白英在跟前伺候。 “小姐,常嬷嬷那边奴婢已经去过了。”白英服侍三娘上了床,轻声道。 三娘靠在床头道:“她可是明白?” “奴婢瞧着她是明白了,她还让奴婢代她谢过小姐。” 三娘点点头:“当年她既然能得到祖母的信任,想来也不是愚钝之人。” “奴婢还听说一件事。” “哦?” “昨日西城的何家,因着家主涉嫌贩卖私盐已经被收了监,何家老夫人为了疏通关系救出牢里的当家现在急着变卖手下的产业。何家大少爷却怕老夫人把何家名下的产业全数变卖了将来给他剩下个空壳子便也偷偷地卖起了家中的房产。听说我们家大老爷已经经过何大少爷的手买了何家在近郊的一所别院。” 三娘想起今早在松龄院听到的老夫人与金氏的对话,原来这夫妻俩都瞄上了人家家中的产业。只是听说这位大伯平日里喜欢呼朋唤友参加文人聚会,流连青楼楚馆,花钱很是如流水,平日里手中也没有什么现钱,很多时候还需要孙氏补贴。这回却能有这么大手笔买下一所别院? “奴婢听奴婢的婶娘说,外院的冰窖今年只储存了往年十分之一不到的冰,有时候外院用的冰还是从内库取的。” 今年荷风院中用冰很是紧张,内院的管冰窖的厨房那边总是克扣份例,原来是还要顾着外院的用度。而外院管着采买的正是金氏身边的林嬷嬷的儿子,内院厨房的管事顺德媳妇的丈夫。三娘便有些明白了。 “你平日里到是可以与府中的亲戚多多走动一些,咱们这荷风院本就闭塞,多探听些消息,若是有事情发生我们也可以早做反应。”三娘轻声嘱咐白英道。 白英也轻声应了。 这次是白英主动探听外院的消息报与三娘听,对于这种现象三娘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这也说明当初她的考量并没有错,白英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派系意识。当年爸爸就说过,所谓派系,其实就是对你的手下予以重用,只要没有严重的利益冲突,他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你派系中的一员。 ### 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一大清早天就已经全亮,到处是刺眼的光线。孙氏起的很早,今日伺候起居的除了两个大丫鬟还有新进松龄院的那个小丫头半夏,和一个叫沉香的刚提进里屋近身伺候的未留头的小丫头,半夏的娘老子就是孙氏院子里的三等嬷嬷刘嬷嬷。 常嬷嬷如往常一样进来给孙氏梳头。 “这盘桓髻还是你梳的最好。”孙氏对着镜子称赞道。 “奴婢倒是不敢当这个最字,奴婢的娘就比奴婢会梳。”常嬷嬷从首饰盒中挑出了一只三翅莺羽的衔珠金簪给孙氏戴上,一边笑着说。 孙氏仔细回想了一下,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你娘老子原也是伺候我母亲梳头的,当年母亲也是极爱梳这盘桓髻的。” 常嬷嬷笑道:“老夫人真是好记性,居然还记得奴婢的娘。当年奴婢就听娘说过,太老夫人每次会客不喜欢梳博鬓到是喜欢梳盘桓髻,却不想到了后来让各府的夫人回去之后争相效仿。” 孙氏很乐意听常嬷嬷说起以前娘家的事情,闻言便道:“说起来当年我也很是眼馋你母亲的梳头手艺,想让母亲把她给了我,母亲没有同意,说我还小还哄我说你母亲不会梳小姑娘的发式。不想到了后来,你娘虽是不在了,母亲却让你到了我跟前伺候。” 常嬷嬷道:“奴婢与奴婢的娘都是有福气的。” 因着提起了从前,孙氏觉得与常嬷嬷又亲近了几分,便又和常嬷嬷聊起了很多当年还在闺阁中的事情,常嬷嬷也配合着回忆。 “我还记得你娘的绣活也是很好的,平日里母亲的鞋都是她绣的鞋面,当年还给母亲绣了一个双面绣的小炕屏让别府的夫人们很是艳羡。” “奴婢虽说把奴婢娘老子娘的梳头手艺学了个十之七八,可她的绣技却是半点没有学到。记得当年小姐想让我给你绣个鞋面子,我却硬是把那黄鹂绣成了鸭子,这事被灵芝她们笑话了好些日子。” 孙氏闻言大笑出声:“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的绣活肯定如你母亲一般很好,却不想……哈哈哈哈……” 常嬷嬷假装不服气道:“小姐可别再笑话我了。您可不知道,自那以后我苦练针线,这二三十年的练下来,现在也是略有小成了,如今可不是当年绣鸭子时的手艺可比了。” 孙氏闻言不信道:“都说三岁孩儿看到底,你的针线也就是那点斤两了。” 常嬷嬷急道:“可不是也有言说勤能补拙么?您要是不信,奴婢把绣活取来让您过目。” 孙氏笑道:“那就取来看看吧。”那表情却像是想看笑话。 常嬷嬷立马起身出去了,很快便又提着个包袱回来了。 常嬷嬷把包袱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拆开包袱结,里面是一些绣好了的鞋面,荷包,汗巾,还有一双做成了的软底绣花鞋。 孙氏看了一眼那些绣品,却是一愣。这些东西都做工精致,孙氏拿起一个绣着“喜上眉梢”的荷包,只见那梅枝上的梅花像是真正的花瓣飘落在了荷包上,两只喜鹊更是连身上的羽毛都纤毫毕现。 孙氏又拿起那双软底绣花鞋,那鞋面是绣的花间黄鹂,无论是花还是鸟儿都是活灵活现。 “这鞋?” 常嬷嬷有些不好意思:“当年奴婢连双鞋都做不好实在是汗颜,这些年来奴婢每年都要照着当时那双鞋的式样做上一双,这双正是前几天做的。” 孙氏闻言拿手量了量那双鞋的长度,点点头道:“你有心了。只是这么些年,我的脚倒是瘦了一些,不知道还合不合脚。” 常嬷嬷道:“奴婢每年做鞋都会找双小姐穿的鞋做模子,因此这鞋也应当是合脚的。” 孙氏闻言心中满意:“既如此,我便穿着试试吧。” 常嬷嬷闻言喜出望外:“那,那奴婢伺候您试鞋?” 孙氏点头,常嬷嬷便上前帮孙氏把脚上穿着的鞋子退下换上那双绣着花间黄鹂的。 孙氏穿上后试着走了几步,点头道:“确实是合脚的,便留下吧。” 第十六章 暗流 孙氏让甘草把鞋收了起来。 “吩咐摆饭吧。”孙氏今日起的比往日早,平日里用早膳的时辰也要晚上一些。 常嬷嬷见甘草走开了,便让甘松在房里伺候着,自己打帘子出了正房去传饭。常嬷嬷打发了个小丫头去了厨房,转身看见刚在孙氏身边伺候着的小丫头沉香端着个翠竹梅花纹的釉下彩痰盂出了正房。 那小丫头见了常嬷嬷咧嘴一笑,走了来。 “嬷嬷,多谢你给婢子的药,昨日晚间婢子试了一试,今日觉着这耳鸣也不那么厉害了。”沉香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道。 常嬷嬷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小声嘱咐道:“这毛病你记着别让他人知道了。老夫人喜你伶俐可爱许你近了身伺候着,若是让别人知道恐怕你就不能留在正房了。这药是我从荷风院的白英那里要来的,说是每日早晚都要用一次,日子久了很见效果,日后你若是见了她也定要谢她一谢。” “婢子知道了,谢嬷嬷提点。”沉香脆声道。 常嬷嬷又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下去做自己的事。 沉香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转身走了回来凑近常嬷嬷小声道:“嬷嬷,婢子起先出来打水的时候见着李嬷嬷往秋衡院去了。” 常嬷嬷一顿,思索了片刻,便招沉香附耳过来嘱咐了几声。 沉香听完点了点头转身又去了,不多会儿厨房的早膳食盒被抬了来,常嬷嬷又进了孙氏的正房帮着摆饭。因李嬷嬷不在,常嬷嬷便留下来伺候孙氏用膳,孙氏也就任她留了下来。 “李嬷嬷去了哪里?”孙氏放下手中的调羹随口问道。平日里李嬷嬷若是无事,一般都会在一旁伺候孙氏用膳。 常嬷嬷拿起银筷往孙氏的小碟子里夹了一块翠绿的瓜片,闻言答道:“刚刚听厨房的小丫头说,李嬷嬷去厨房里催完了膳便去了针线房,说是要找针线房的绣娘要个时兴的鞋样子给老夫人做双鞋。” 孙氏夹起瓜片吃了,见很是爽口便又指了指,常嬷嬷又往小碟子里夹了一片。 孙氏慢慢吃了,常嬷嬷道:“这瓜片夏日吃了确实爽口,只是早晨吃多了恐怕性凉伤胃,老夫人再用些别的?” 孙氏停了筷子罢了罢手:“撤了吧。” 小丫头们上来撤了桌子,常嬷嬷伺候着孙氏漱口净手。 孙氏接过常嬷嬷递过来的棉布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一边说道:“上次倒是听她提了要做双鞋的,也就是你们这些老人做的鞋穿着顺脚。这些小丫头们绣活儿是不错,但不知怎么的这鞋一上脚总觉的不舒服。” 常嬷嬷笑道:“这可是奴婢们的福气。李嬷嬷事儿忙,奴婢到是每日都能有功夫做这些,以后奴婢就多给老夫人做几双。” 孙氏把手递给常嬷嬷扶着:“你有心了。扶我去院子里走动走动,消消食,他们请安的要晚些时候才来。” 常嬷嬷小心地接过孙氏的手,扶着出了正房,也不走远,就是在院子里慢慢走动。 常嬷嬷与孙氏正一边走着一边闲聊,远远的见抄手游廊那边一个小丫头提着一篮子木槿花蹦蹦跳跳走了过来。那小丫头显是刚看见院子里的孙氏,愣了一愣,收敛了脚步。 孙氏见了那个小丫头,便向她招了招手,那丫头便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老夫人。”那丫头左右看了看,把手中的花篮子放到了脚边,向孙氏行礼,微低着的脸上却有些怯怯。 孙氏并未注意,只是看着那花篮子道:“这花儿开的到是好,从哪儿摘来的?” 那丫头抬眼见孙氏并不像要责怪的样子,便松了一口气,人也活泛起来。 “回老夫人,这是婢子在后院里摘的。婢子见这花儿开的好,想老夫人定是会喜欢的,便采了来想给甘草姐姐布置在老夫人的屋里。” 孙氏见这丫头口齿清楚,人也伶俐,很是满意。 “那便交给甘草布置吧,去让李嬷嬷找个白瓷花觚瓶,更称这花色儿。” 沉香满脸欢喜地道:“是的老夫人,婢子早先远远瞧见李嬷嬷她从厨房出来就往秋衡院去了,等她回了来婢子就去。” 孙氏闻言却皱了皱眉:“你说李嬷嬷去了秋衡院?”秋衡院与针线房一东一西隔了很远。 沉香扑闪着大眼睛道:“是的,奴婢见李嬷嬷一个人往秋衡院去了。” 孙氏沉默了片刻便让沉香退了下去。 “想是刚刚厨房的人听差了。”常嬷嬷笑道:“李嬷嬷跟着老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她是大老爷的乳娘,难免会与秋衡院有些往来。” 孙氏闭着眼睛道:“我倒是差点忘了,她还是柏儿乳娘。回屋吧,我也走乏了。” 常嬷嬷闻言便扶着孙氏回了正房。 ### 秋衡院里,李嬷嬷正在林嬷嬷屋里说话,林嬷嬷与儿媳福顺媳妇在陪。 林嬷嬷请李嬷嬷坐了上座,李嬷嬷也不推辞,在主位上坐了。 “这是这月的孝敬。”福顺媳妇陪笑着递给了李嬷嬷一个荷包。 李嬷嬷接了,在手中掂了掂,脸上却没有露出笑来。 “这个月怎么瞧着少了些?” 福顺媳妇脸上一僵,却马上又笑道:“瞧嬷嬷说的,之前每月也是这么多,并没有少。” 李嬷嬷把荷包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慢悠悠地端起了茶碗揭开碗盖,撇了撇茶叶末子,垂着眼睛并不说话。 福顺媳妇见了向一边的婆婆递上一瞥,示意她帮着说说话。 林嬷嬷见状便笑道:“她小孩子家不懂规矩,若有不对的地方您当自己家孩子教训着便是,她是不敢说二话的。” “这茶不好,你们看还有这么些茶叶梗子。”李嬷嬷把手中的茶碗往前递了一递,便放在了桌上。 林嬷嬷笑道:“因这是今年的新茶,便端来想让嬷嬷尝尝,却不想嬷嬷毕竟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平日里吃的用的都是好的,眼界自然要比我们高。我那里还有几两‘红芽歪尾桃’是夫人赏下来的,这就叫人沏了来。” 第十七章 埋下的种子 李嬷嬷却不搭理林嬷嬷的殷勤,只微闭着眼睛道:“这茶叶啊你们瞧着,浮上来的色泽乌润的都是茶叶,沉下去的却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渣滓梗儿。这浮浮沉沉间也是颇有些门道的。” 林嬷嬷与福顺媳妇对视一眼,福顺媳妇上前来笑道:“晚辈们粗鄙,哪里就懂这些个门道,平日里也多亏了嬷嬷教诲才不至于出大差错,以后还是要劳烦嬷嬷多多提点才是。” 李嬷嬷似笑非笑道:“你既然知道是承了我的情,那就好办了。那日我就说了,以后每月至少是这个数。”李嬷嬷说着比了个手势。 福顺媳妇一噎,心里有些狠狠地。这一开口就要二十两,也太狮子大开口了。虽说厨房一直是李嬷嬷管着的,她捡了这个肥差是靠着李嬷嬷点了头的,但是她也打听过了之前的厨房管事们每月给的孝敬都是十两左右不超过十五两的,到了她这里就要二十两,这不是欺人太甚么。 李嬷嬷心里也是冷笑,之前那些厨房管事每月只给十几两银子。那是因为那些个管事都没有福顺媳妇这么能往自己口袋里扒拉钱,她也就没说什么了。这个福顺媳妇一上任那是能捞不能捞的毫不手软,每月从二房三房那里克扣的食材就不知道值多少银子,如今却只想着用十几两打发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当初她也是看着这媳妇是大老爷院子里出来的才允了这个肥差,却不想是个不上道的。 “嬷嬷,这个数是不是多了些?厨房里还没有这个先例。”福顺媳妇挤出个笑脸道。 李嬷嬷眼也不抬道:“厨房里是没有这个先例,厨房的管事之前也没有随意克扣主子们食材的先例。” 福顺媳妇心里一突,有些气短,却也不愿意就这样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李嬷嬷看了眼前的婆媳两人一眼,漫声道:“既然你不能开这个先例,那想必满府之中还是能寻出个能开这先例的人的。出来了这么久,我也该回老夫人那里了,时间久了老夫人该问了。”说着就作势起身。 林嬷嬷立即上前拦住了李嬷嬷,并狠狠瞪了自己媳妇一眼骂道:“也没个眼力劲儿,李嬷嬷是什么人?今儿既然能来这院子是看得起你,也是看着大老爷的面儿。还不快上来赔罪!” 转脸又对着李嬷嬷笑道:“媳妇不懂事儿,您老就原谅则个。这事儿我做主了,就二十两,少一个铜板儿也不行。” 福顺媳妇看了自己的婆婆一眼,想出声反驳,被婆婆那眼风一剜气势立马弱了。磨磨蹭蹭地上前从袖袋里掏出几两银子装进了刚刚被李嬷嬷丢在桌上的荷包中。 林嬷嬷拉着李嬷嬷坐,李嬷嬷也就顺势又坐下了。 “咱们这个岁数按理说不该与这些晚辈计较,若是别人我不理就是了,我也是瞧着她是秋衡院里的人才屡次提携她给她脸面。你要知道我们这些半截身子要进棺材的人还有几天好日子?这以后还不都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现在不好好教导她让她知道轻重,以后怎么上得了台面?”李嬷嬷接过林嬷嬷亲自递上来的荷包,漫声道。 李嬷嬷笑道:“嬷嬷说的是,以后该教训的您还是得教训,等他们成了才也忘不了您的好。”说着又拉顺德媳妇上来赔罪。 顺德媳妇见钱反正已经交了出去,再不愿意也是于事无补,便立马换了一付笑脸上前给李嬷嬷道了个万福,口中称:“晚辈不懂事,多谢嬷嬷提点。” 李嬷嬷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又略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告辞。 这次林嬷嬷也不多留,只道:“嬷嬷事儿忙,那我这儿就不多留了,以免耽误嬷嬷的正事。” 林嬷嬷与顺德媳妇亲自送了李嬷嬷出院子。 眼见着李嬷嬷拐过游廊不见了踪影,顺德媳妇收起了笑,朝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浓痰。 “老不死的东西,仗着自己是老夫人面前得用的还奶了大老爷就作威作福起来,我呸!” 林嬷嬷瞪了自己媳妇一眼:“收起你这副乡里村人的作态!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几两银子就让你沉不住气了,以后还能成什么事?” 顺德媳妇见婆婆发威,立马老实了,只敢嘟囔道:“媳妇是见这老虔婆欺人太甚,气不过。娘你可是当家夫人跟前的第一得意人儿,这婆子也不卖您面子。” 林嬷嬷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别人在,便小声叱骂道:“你懂什么?夫人虽说是当了这个家,可凡事还不是要看着那一位的眼色。”她指了指松龄院方向。 “别说是我,就是夫人平时也得卖这婆子几分面子。” 顺德媳妇看了婆婆一眼,便低眉顺眼站在那儿不敢反驳。 林嬷嬷看了自己媳妇一眼道:“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厨房捞了多少的好处。” 顺德媳妇听到这里抬头想解释,林嬷嬷却罢了罢手道:“别跟我讲一些有的没的,我不找你要银子。我也就顺子一个儿子,有什么不是他的?你好好伺候他,给我生个胖孙子比什么都强。” 顺德媳妇脸一红,想着银子还是会在自己手中握着心里又有些欢喜,便羞羞答答地上前小声道:“媳妇,媳妇省的的。” 林嬷嬷又交代道:“只是以后不可与李嬷嬷冲突,她要银子你就给她,你要知道若是没了这份差事,你可是什么也捞不着。” 顺德媳妇闻言心中虽是不愿却也得恭声应了。 林嬷嬷又嘱咐了媳妇几句,便打发她回厨房,自己也去了议事厅找金氏。 这边李嬷嬷回了松龄院,见新来的三等丫鬟半夏站在正房的竹帘子边上候着,便朝她招了招手。 半夏得了她娘刘嬷嬷的嘱咐,知道这个李嬷嬷是一定要好生伺候着的便立即小跑着到了李嬷嬷的面前。 “嬷嬷。有何事吩咐婢子?” 李嬷嬷问道:“老夫人可用了早膳?用的可好?现在在做什么?” 半夏立即回道:“老夫人用过早膳了,用了一碗碧梗粥,一个小花卷儿,半个鸡蛋羹和一些酱瓜片儿。现在二夫人和各房的小姐们正在陪着老夫人聊天。” 李嬷嬷点了点头。 半夏又道:“老夫人问起过嬷嬷您,听说你往针线房那边去了便没有再问了。” 李嬷嬷虽说没有去针线房,听了这丫头这么说也并不在意,只当是哪个丫头婆子见孙氏问起而随口帮她遮掩,便点点头自己进了正房。 正房的明间,孙氏正闭目坐在榻上,四娘和六娘正并排站在榻前背诵《地藏经》中的忉利天宫神通品第一,两人声音清脆整齐口齿清楚。 在三娘看来如果是诗歌朗诵的话到也不错,可是要这样背的是佛经的话那可真是有够别扭的。不过她也挺为这两个丫头争宠的斗志而折服的,要是她,面对这么拗口的文章且在对其意七窍通了六窍的情况下是怎么也背不了的。因此她可能是这屋里听得最为认真的一个人,前世养成的好习惯,对别人的努力予以尊重。 二夫人嘴角含笑,端坐在那里,谁也不看,似是也是在认真听着。 元娘努力在听,却因为很难把这两个妹妹口中念着的佛经与她记忆中的对上号而有些纠结,并不是说四娘与六娘背错了,相反她们是一字也不差,可就感觉不怎么像佛经。 五娘也老老实实端坐着,可那双灵活的大眼睛却是动个不停,显然是不在状态,因此李嬷嬷进来她是第一个发现的。 李嬷嬷进了房间也不说话,轻手轻脚走到孙氏榻前立着。孙氏感觉到有人近身,微微睁眼看了一眼便又闭上了。 过了一盏茶功夫,孙氏睁眼道:“行了,背的还不错。今日就先到这里吧,下次得空了再接着听。” 四娘与六娘得到孙氏的肯定很是兴奋,也不枉她们起早贪黑足足背了一个多月。两人笑着对视一眼齐声道:“是的,祖母。”说完六娘还不忘微微侧脸朝五娘投去示威的一瞥。 五娘正小小地打着哈欠,无意中接到六娘的眼风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被六娘狠狠一瞪。 孙氏又道:“你们都散了吧,我要歇会子。” 众人都起身告了退。 孙氏今日起的早,这会儿又有些回困,便半躺下来闭目养神。 “怎么在针线房待了这么久?那边可有什么事?”孙氏似是随口问道。 李嬷嬷心里顿了一顿,想着这次去秋衡院办的并不是可以过明路的事又见孙氏以为她去了针线房便没有反驳,反而回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和管事的嬷嬷聊了聊时兴的花样子,想着挑几个给老夫人做做衣裳。” 孙氏眼皮一动,却并没有睁眼,只淡淡“唔”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李嬷嬷见孙氏不再说话只当她是乏了,便往右次间去了,从榻上取了一柄团扇来想为孙氏扇风。却没有见到她转身之时孙氏突然睁眼往她投去的那凌厉的一瞥。 第十八章 李嬷嬷的弱点 三娘回了荷风院,白英却是晚一些时候才回的院子。 白英回了正房,见三娘在左次间摆了一个绣架正在绣花,白芷和赵嬷嬷不在,白果伺候在旁。白英谴了白果下去,换自己在旁伺候。 “这绣花真是个体力活儿。”三娘站起了身,远着些距离欣赏了下自己那绣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寿比南山图”。这图样子是赵嬷嬷挑的,是个寿星翁身后跟着一头驼着两个大寿桃的大青牛与两个总角仙童,背景是一座仙山,三娘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这其中的意境。且她绣工不行,赵嬷嬷只让她绣那一个个隐纹的“寿”字,其余的复杂图形都由赵嬷嬷和白芷这两个枪手代劳。 白英闻言看了那绣图一眼,有些忍俊不禁。三小姐这般聪慧的人不知怎么的在绣花上居然缺少天分,只是配色却比别人都配得好,连赵嬷嬷都是称赞的。 三娘轻轻活动活动了手腕问道:“事情如何了?” 白英往外看了一眼,见院子里并没有人,便走到三娘跟前微微倾身小声禀告了一番。 三娘听完后沉思了片刻道:“以后每日去祖母院子的时候你都去找她,有什么事情及时回来汇报,明日你再这样嘱咐她。”三娘又让白英附耳过来细细交代了一番。 白英听了连连点头,心中却是有一些疑问。 “小姐,李嬷嬷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那么久,常嬷嬷虽说也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可那情分终究是不能与李嬷嬷相比的。常嬷嬷她……” 三娘闻言一笑:“在你心里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白英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不敢随意评价主子。 三娘也不为难她,又问道:“你觉得李嬷嬷一直以来受祖母宠信凭的是什么?” 白英偏头想了想,道:“因着李嬷嬷自小便在老夫人身边,自然是最了解她的。还有李嬷嬷是大老爷的乳娘,与别人比自然多了些体面?” 三娘伸手抚了抚绣架上的那幅绣图:“李嬷嬷了解老夫人不假,这也确实是她能走到今日最重要的优势,但是反过来老夫人又何尝不了解她?当然老夫人了解李嬷嬷可能不及李嬷嬷了解老夫人的十分之一,但是我要的就是这可窥见冰山一角的十分之一。” 白英眨了眨眼并不是很明白。 三娘也不多解释,只道:“老夫人只要知道依李嬷嬷的性子可能会做出什么事就够了,至于她到底做没做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 三娘在绣架旁坐下,又拿着针绣了两针。 “至于你说她是大老爷的乳娘,这从前确实也是她横行内院的依仗,但是这优势只是在府中其他仆妇面前的。而这种‘优势’到了老夫人面前,却可能成为她致命的错处。” “何以至此?王家一直是以孝道……”白英说着说着却突然住了,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三娘抬眼看了白英一眼,微微一笑。 “这个‘孝’字可不是谁都能消受的起的!在老夫人眼里当的起他嫡长子以长辈相待的从来就不可能有李嬷嬷这一号人。”孙氏可是最注重嫡庶尊卑的封建老太太。 “况且祖母她让李嬷嬷代她指点大伯母管理内院,并不想看着李嬷嬷与秋衡院太亲近。”本来李嬷嬷就是她用来牵制金氏的,如果李嬷嬷与秋衡院连成一气那么孙氏不就等与被架空了么? 孙氏自已故太夫人陆世去世后长达几十年的婆媳斗争终于以她的胜利告终,对于权利的掌控孙氏可以说已经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虽说她这几年表面上看着是不管事了,更注重于养生方面,不愿太为家事劳心,但是这种放权是以整个内院都在她的掌控下为前提的。 白英本就聪慧,被三娘一点拨已是明白了七分,心中对三娘也更是信服。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三娘便又专心绣起字来。 “自从女先生走后,学业便一直荒废着。听说大伯母正在寻新的先生,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王家的女孩子以前是跟着一个女先生学习识字吟诗,琴棋书画。只是这女先生在今年春末的时候因事回了家乡,王家的小姐们这两个月来便一直是在各自的院中自己看书练字。至于绣活,像王家这样的家族各房之中都不乏绣技出色的丫鬟嬷嬷,因此也都是在自己院中学的。三娘这两个月来每日的活动只限于请安、看书、练字、绣花,竟有些怀念刚来那几个月的日子。 “听说大夫人已经谴人去京城里寻了。小姐学问这么好,且自先生走后也一直不曾离书,定不至于荒废的。” 帘子一掀,白芷端着一个青花缠枝莲花卉纹大盖碗进了来。 “小姐,奴婢去厨房取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走了这一路凉得刚刚好,你用一些吧。” 三娘瞧着她额上细细的汗珠,让她把碗放下擦擦汗。 “去取几个小碗来,分着喝了吧,我喝不了这么一大碗。”三娘吩咐白英道。 白英应声下去了。 三娘让白芷做在小杌子上歇会儿,自己继续研究针线。心中却是想着自己对白芷的态度。白芷与白英都是她的二等丫头,王家的小姐们没有一等丫头,因此这些二等的与一等的丫头也没有差别。 白芷温柔顺从,性子甚至比白英还要好一些,三娘却从来不把一些隐秘的事情交给她去办。白芷是柳氏指派过来的人,家中有一个寡母和一个幼弟在庄子上。像这样一个顺从的性子,还有明显的把柄捏在了柳氏的手上,三娘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用她。虽说白芷现在看着也不像柳氏刻意安排来的眼线,但是以后可能会成为柳氏打进荷风院的突破口。 三娘与孙氏不可能出现不死不休的局面,但是因为有王璟的存在将来与柳氏之间局面就说不定了,看着父亲这位平妻在她母亲赵氏死后以雷厉手段打发了她跟前所有的随侍之人就知道了,这个女人绝不会是一个省油的灯。 这样想着白英已经拿了四个小碗进了来,白英与白芷将大盖碗中的酸梅汤分盛出四碗,白芷端起一只奉给了三娘。 “奴婢再给赵嬷嬷送一碗去。”白芷又端起一碗道。 三娘点点头,拿着小调羹喝了一口。清凉爽口味道还不错,便慢慢喝完了一小碗。白英见状忙又端了一碗过来道:“小姐再喝一碗吧。”却是端的她自己的那一份子。 三娘摆摆手道:“不喝了,你们用了吧。” 白英便不再勉强,只把那碗放在桌上等白芷回来了一起用。 过了一会儿,白芷却是跑着进了房。 “小姐,少爷刚回来了,已经回了院子,赵嬷嬷已经去了左偏院。” 三娘闻言皱眉道:“哥哥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王璟等人平日在学堂是要待到下午散学时分的,就连午饭都是府中送过去在学里吃的。现在才是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钟的样子。 “可是出了什么事?”三娘站起了身问道。 白芷摇了摇头道:“奴婢是去找赵嬷嬷的时候听一个小丫头说的,便回来告诉小姐了。” “我们去哥哥的院子里看看。”三娘闻言便带头出了屋子。 荷风院虽是一个偏僻的院子,规模却是不小,正院自赵氏去后便一直空着,只赵嬷嬷每日带人去打扫到也并不破落。三娘现在住在正院右后面的右偏院,而王璟则住着左偏院。 左偏院与右偏院格局一模一样,也是三间正房。三娘不让人通报直接进了正房,却见右次间王璟的卧房里赵嬷嬷与王璟的两个大丫头朱砂和当归都在。 “嘶~轻点,轻点。这是胳膊不是面团!”王璟的抽气声。 “少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胳膊出了什么岔子,以后笔都拿不起,那可怎么是好?”赵嬷嬷担忧道。 “嗨!没事没事,嬷嬷你看我皮糙肉厚的那就那么容易碰坏?又不是玻璃瓷器的。再说了这不伤的是左手嘛,我右手还是能写字的!”王璟大大咧咧道。 “我可没见过独臂的状元探花,哥哥是想着要独树一帜?”三娘说着已经绕过了围在王璟身边的众人,走到了王璟面前。 王璟有些惊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三娘,呐呐道:“妹妹怎么来了?不是吩咐过不要惊动那边么?”说着还瞪了自己两个丫鬟一眼。 王璟的两个丫鬟,朱砂和当归,当归面容清秀性子沉稳也不爱说话,朱砂杏眼朱唇长的很是漂亮性子也有些活泼。 当归被王璟一瞪并不辩解,朱砂却是撇撇嘴讥讽道:“五爷被三小姐责骂就只会拿我们这些小丫头撒气!也不想想您一个大活人进了内院,与咱们只隔着一箭之地的西偏院能不知道么?这还要我们巴巴地跑去告状?” 王璟被朱砂一噎,也不生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看着三娘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嬷嬷却是对着朱砂轻叱道:“没个规矩!爷们也是你说的的?责你骂你就好好听着!” 朱砂吐了吐吐舌头,站在一边低着头再不敢出声了。 第十九章 意外 “哥哥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娘坐到王璟身边拉起他的左手查看。手臂上有一条三寸长的口子,血已经止住了,看着并不太严重,三娘也就放了心。 三娘又仔细打量王璟,见他只有手臂上一处伤口,衣裳虽有些凌乱手掌上也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却也不严重。 王璟看了三娘一眼,有些吐吐吐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些小擦伤罢了。” 三娘却不接受这种敷衍的解释,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王璟,也不说话。 王璟被三娘这么一盯便已投了降。 “今日先生让背书,我和大哥背得不好,先生便让我和大哥去外面站着,说没背熟了不准进去。”说道这里王璟看了三娘一眼,见三娘并没有失望的神色心中稍安。 “我在外面站着背了会儿书,大哥突然凑过来说他知道景阳街那边新开了一个极好的笔墨铺子,先生爱好收集砚台和笔墨,不如跟他去店里寻寻看能不能找到好的笔墨砚台,买了来送给先生,好让先生免些责罚,这样总比在那里傻站着强。我本是不愿意去的,可是大哥说我如果不跟他去,先生见我比他听话会更加责难于他,这样我就是不讲兄弟情义。我实在拗不过他便只得跟着他去了。” 王璟说到这里苦笑着摇摇头:“我就不该信大哥的,他说那笔墨店路远要乘马车去,上了马车却是让车夫往西城的闹市去了。还说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去热闹的地儿先逛逛,说不定能买到别的物件儿让先生中意。我见上当受骗了便硬是要下车回学堂,这时马车已经到了闹市了。我正与大哥僵持着,却不想这时旁边有一个跑江湖卖艺的把式正在训一只猴儿,那猴儿挨了打四处逃窜,正好冲着我们拉车的马来了,那马眼睛被猴儿抓了一把便惊着了竟狂奔起来。”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王璟怕吓着妹妹忙道:“没事没事。我和大哥当时也被吓了一跳,正想着要怎么办呢,那马车夫因为事出意外当时就被马甩了出去。这时候却有人追上了我们的马车跳上了马背竟然没多久就让那马安静了下来。我手上的伤便是那时候被车上摔碎的茶碗在颠簸中割伤了的。” 众人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们猜那个制住发狂的马儿的是什么人?”王璟见气氛终于轻松了些,便想卖卖关子。 “是什么人?难不成这么厉害的人我们还认识不成?”朱砂抢先问道。 王璟却讨好地看着三娘道:“妹妹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三娘失笑,她可不是神仙。 “我猜不出来,哥哥别卖关子了。” 王璟嘿嘿一笑,道:“这人还真是我们认识的,你们当是谁?却是那日我们去寺里回来的路上遇上的那个张三。” 屋里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惊讶,朱砂更是直接怀疑道:“竟是那个强盗?怎么可能?” 王璟瞪了朱砂一眼道:“什么强盗?张大哥可是好人!” 三娘闻言皱了皱眉,这才半天不到连大哥都叫上了?虽说这次多亏了他相助,但是这个人心机确是不可谓不深。 “他可是认出了你来?”三娘问道。 王璟点了点头道:“那日我虽只是开始时站在外围站了一会儿,可是今日他一见我出马车就惊讶道:‘竟是少爷的马车?’我便与他寒暄了几句。原来他早年离了家还曾干过贩马的活儿,所以学会了一手套马驯马的手艺。” “那他今日来城里是干嘛来的?又想坑摸拐骗?”朱砂眨眼道。 王璟有些无奈,摇头道:“不可这样说,张大哥当时那样做也是有苦衷的。”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和哥哥说。”三娘突然柔声打断王璟,对着众人说道。 屋里几人相互看了几眼,赵嬷嬷却说道:“小姐你可要好好说说少爷,他再这样跟着大少爷胡闹可怎生是好?”赵嬷嬷刚才一直没有说话,脸上隐隐还带着失望的神色,可听三娘说要和王璟谈谈却是举双手赞成,她自是以为小姐定是要好好敲打少爷,却又不好当着丫鬟们的面让少爷没脸。 三娘也不多解释,看着赵嬷嬷将几个丫鬟带了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妹妹……我……”王璟有些羞愧,欲言又止道。 三娘却是微微一笑:“我不是要责备哥哥,三娘知道哥哥是个重情义的人,当时跟着大哥出去也是迫不得已,并不是任着性子胡闹。” 王璟闻言眼睛一亮,他刚刚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还兴致勃勃地与众人谈起张三,其实心里有些紧张,他怕他今日逃学堂的行为让大家失望,所以刚刚其实有些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意思。见三娘屏退众人他也与赵嬷嬷想的一样,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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