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瞒三小姐说,奴婢家里就在这附近地方,奴婢还想着,这都到了家门口了,说不定主子念着奴婢伺候得殷勤给奴婢个恩典,顺便让奴婢家去看看。”说完便竖着耳朵仔细听车里动静。 车里的赵嬷嬷闻言被气得一噎。 三娘到是笑了,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紫砂壶,过了会儿柔声道:“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儿,自然能求得了这个恩典。也罢,既然到了家门口了,嬷嬷就回去看看吧。” 刘嬷嬷闻言心里一喜,又有些得意。心想,这三小姐果然是个好性子的,又想到这么便宜那是沾了在老夫人院子里的光,心中更是坚定了要把女儿也弄到老夫人院子里。她这次回家就是和家里商量女儿进府的事情,李嬷嬷虽是答应了让她女儿领了这差事,但是李嬷嬷那儿的差事也不是白领的,她要再送些孝敬。 想到钱她又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那被她扣下来的五两银子,她一个三等婆子一个月的月例才500文,因着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又额外加了300文。这一趟差就赚了相当于好几个月的月例钱。她不是府里的家生奴婢,是近两年才进的府,平日里在别的嬷嬷面前总是矮人一等,等她把女儿弄进了府,再想法子给家里当家的在府里找份体面差事,一家子都进府当差,过些年自然也与家生奴婢无异了吧。 车里,三娘又道:“既然嬷嬷要回去,就挪一辆马车去吧。” “奴婢多谢小姐体恤。”刘嬷嬷闻言心中又是一喜。 “前面三里外有一处凉亭,景色也是极好的,小姐何不去那亭子里歇歇。奴婢去家里打个转儿就去亭子那儿与小姐会合。” 三娘笑着应了。 刘嬷嬷又道:“那随扈的刘三根是奴婢的侄儿,小姐可能准了他与奴婢一起家去?” 三娘也是准了。 那刘嬷嬷叫上侄儿,欢天喜地地坐着马车走了。 赵嬷嬷对着三娘念叨:“小姐您就是性子太好了,这刁奴坑了夫人的供奉银子不算还这样欺负你,你,你也忍得住。” 三娘正要说话,一个声音却插了进来“什么?那狗奴才欺负妹妹了?” 却是王璟掀了帘子进来。原来王璟见后面的马车停了便下了车走了过来,见一辆马车离开,正要上车问问怎么回事却听到了赵嬷嬷的话。 三娘看见来人就是一叹气,赵嬷嬷看了王璟一眼,又看看看三娘,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王璟却不那么好打发,他眼珠子一瞪,气愤道:“等那狗奴才回来,看我不拿鞭子抽死她。” 三娘看了王璟一眼,笑道:“哥哥真是好主意。” 王璟见妹妹同意,心里一喜,正要再说两句,却听的三娘缓缓道:“抽死了她然后呢?” 王璟一愣,“什么然后?” 三娘看着眼前这个直爽单纯的少年很是无奈。 “抽死了她,还会有第二个刘嬷嬷,第三个刘嬷嬷……你打算一个个全都抽死了?” 王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黯然道:“我知道妹妹你在府里受了很多委屈,虽然你都瞒着没有说,哥哥也是知道的。都是哥哥没有用,保护不了妹妹,若是,若是哥哥学问能好一点,家里瞧着我有出息,也是不敢对你不好的。” 三娘到是意外了,她没有想到这个才十一岁的单纯少年能看到这些。 王璟眼睛发红道:“娘临终前嘱咐我好好照顾你,我,我辜负了娘的嘱托。” 三娘挪到王璟身边,抱住了她的胳膊,柔声道:“哥哥,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要知道如果没有你在,我会过的更加艰难。你并没有辜负娘的嘱托啊,你把三娘照顾得很好,让三娘时刻都感觉到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亲人在身边。” 王璟闻言把三娘抱住了,吸了吸鼻子不确定道:“真的吗?妹妹真的这么想?” 三娘给了王璟一个大大的笑,两个小梨涡很是可爱。 “当然是真的,三娘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哥哥难道不知道吗?” 王璟摸着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见过妹妹不高兴的样子,他便也笑了,接着却正色道:“妹妹,阿珂,你放心!哥哥一定努力读书,等哥哥将来有出息了,就带阿珂出府去住。” 三娘想,即便你将来有出息了,我也出不了府,却没有打击这个少年的积极性。她回手抱住王璟道:“好,阿珂的哥哥可是个英雄。有哥哥在阿珂以后就不会受委屈了。” 王璟咧嘴一笑,见牙不见眼。 三娘让赵嬷嬷吩咐众人继续前行,到前面的亭子里休息。王璟留在了三娘的马车上,白芷白英因为马车让刘嬷嬷驾走了便去了王璟的马车里与当归,朱砂共乘。 王璟记起了刘嬷嬷的事,不岔道:“妹妹,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那刁奴?” 三娘提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王璟,见王璟喝下了才认真道:“哥哥,我所做的以及让你做的,从来不是为了忍耐。” 王璟一愣,他从没见过妹妹用这种表情同他说话。 三娘接着说道:“哥哥,你记住了,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人都不要找错了对手,否则一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王璟闻言似懂非懂,却是点了点头记下了。在王璟心理,妹妹总是可爱又聪慧的,比别人的妹妹都要好,所以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旁听着的赵嬷嬷却是若有所悟。 车里几人正说着话,马车停了。 王璟以为到了地方,便掀开帘子先一步下了车。 可一下车却发现情形不对,“咦?” 三娘在车里听见便问道:“哥哥?可是有什么不妥?” “妹妹,你在车上待着,别出来。” 三娘一听这话有些着急,她上前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却发现这条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的有些偏僻的路前面围了一群人挡住了去路,李大带着几个随扈也到了前面正和那群人争执什么。 三娘眉头微皱,正要打发人上去问问情况,前面马车上的白芷和白英两个丫鬟却走了过来。三娘观察她们的神色,见还算是平静便放下了一般的心。 还不待三娘发问,白英便回道:“小姐,是这附近的村民,说咱们的马车扎死了他们的一只狗,正闹着要咱们赔。” 三娘眉头微微一挑,问道:“他们有多少人?手上可带有武器。” “大概有十七八个,有人手上拿着锄头木棍子。他们在路中间摆了个大石头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三娘默然,她这是遇上古代碰瓷儿的了? “白英,去吩咐后面的马车,让丫头婆子们都在车上待着不准下来。白芷你去把李大叫来,把五爷也叫回来。” 两个丫头领命去了。 “小小姐,您看这会不会又是那刘嬷嬷搞出来的名堂?” 三娘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她还没这个胆子。” 不多会儿,李大与王璟走了过来。 三娘对王璟说:“哥哥,你坐上车来与我待一块儿吧?” 王璟以为是妹妹害怕,很爽快地上了车。一上来便挨着三娘坐下了。 “妹妹别怕,哥哥在。” 三娘朝着王璟一笑,点点头。然后隔着车帘子问外面的李大,“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大把前面的情形一说,与白英说的并无二致。 “他们想要我们陪多少?” 李大有些愤愤地说:“他们一开口就要五十两。” 赵嬷嬷惊呼:“一条什么狗那么值钱?” 车上的王璟倒是噗哧一乐说道:“那人说他的狗是在清明寺的舍利塔下出生的,还被方丈开过光。那狗也很有佛性,天天去寺里听和尚讲经,说不定已经被佛祖收为坐下弟子。” 三娘默然。 李大也有些哭笑不得。 “那人还说因为他的狗有佛性,村里有狗的人家都找他家的狗……呃……”李大意识道那些村话不妥,含糊道:“他一家老小就靠着这条狗过活。” 这时白英从后面过了来,还带着个小丫头。白英让那丫头候着自己上了马车,道:“小姐,后面车上的白果家里就是这附近的。奴婢刚让他远远看了一眼,她说有几个人看着眼熟,像是她邻村的。” 三娘叫那小丫头上车,细细问了几句。 那丫头一一回了,口齿很是伶俐。 第七章 顺利出围 三娘斟酌片刻,问白果道:“你家里离这有多远?” 白果回道:“近着哩,抄小路一盏茶就到了。” 三娘点点头,“那你叫上两个嬷嬷陪着你回去,要你家里长辈陪着你去一趟里正那里,把他叫了来。”又叫赵嬷嬷拿了二两银子给白果,一两让她给里正,一两是给她和两个嬷嬷的茶水钱。 白果欢喜地领命去了。 三娘又吩咐李大,“你去稳住他们,别起争执。另派一个人骑马回去清明寺,找到寺里的知客僧悟觉把这里情形说上一说。” 这里离清明寺不远,这一带的田地大部分是清明寺的寺田,附近的村民甚至很多是寺里的雇农。要说这一块真正的地头蛇,其实是清明寺。 这也是三娘当时硬要把那五十五两银子添上的原因。寺庙里自然有方丈那一类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僧,但是也有像知客僧那样八面玲珑,以经营寺院和与各方面做好交际工作为主要职责的人,你能要求一个天天周旋于金钱与人际关系之间的人六根清净到哪里去?而与她们打交道的一般都是知客僧那样的僧人。 三娘便与王璟在车里说话,一边等着。 这样过了近两盏茶的时间,前面本来慢慢平静下来的局面再次喧哗起来。听着甚至起了肢体冲突。三娘这是就算是再冷静也有些焦急了。 王璟又想下车去看看情况,三娘怎么会允许他这时候进入冲突圈,便好言求他留下来,王璟也就熄了念头。 三娘正要找人去前面看看,那群人却向这边而来。远远的还听到有个人嚷嚷道:“大伙儿别信他们,他们这是打算拖延时间,再去找人来。刚刚就有个人骑马离开了。” 三娘到是惊讶了,这领头之人到不是无脑之辈,既然知道这边在拖延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群人也更加骚动。王府的随扈拼命拦着他们不让靠近,但是人手终究有限。三娘在车里也急出了一身冷汗。 又过了一会儿李大过来了,他那身短褐因为肢体碰触已有些凌乱。 “五爷,三小姐。等会儿小的们拦住这群王八犊子的,让车夫赶着你们的车往回走,到寺里避一避。” 赵嬷嬷也没注意李大话里带的脏字,焦急地附和:“对,咱们护着小姐和少爷走。” 三娘正要说话,那边人群中却有人喊了一声:“里正来了。” 三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打发李大过去招呼里正。 这边白果也过来复命,三娘要她上车来。 白果赶路赶得一身的汗,脸上红扑扑的。三娘示意白英给了她一杯茶,白果二话没说接过就仰头喝了。喝完才发现自己有些没规矩,站在那里有些讪讪。 三娘却被她豪爽的姿态逗笑了,示意她无妨,并让她坐下慢慢说话,她便又高兴起来。 她说了这一路的经过,里正已经答应了帮忙周旋。 “小姐,我说那些人看着眼熟,可不就是我们邻村的。那领头的叫张三,听我嫂子说他幼年时父母就没了,跟着叔叔婶婶长大,十几岁的时候离了家出去给人帮闲,七八年都没有音讯。前段日子他叔叔得急病死了,剩下一个瞎眼的婶娘,他听到消息就辞了雇主回乡来供养婶娘。现在在乡里干着中人的活儿,谁家有什么买卖都找他牵线。” 帮闲在这里说好听点是有钱人家的清客食客,说白点就是陪吃陪玩的市井混混,这种人必定是头脑灵活能说会道。看看他那套“神狗理论”就知道。而中人,因为主要是和人打交道,为买卖双方搭桥牵线,这就需要一定交际手腕。 白果正兴致勃勃地说着她听来的八卦消息,外面的对话却透过车围子传了进来。 一个男子笑道:“里正大人。走这条道的,最多是些富户人家,哪里有什么达官显贵?您不会是被人蒙骗了吧?” 其余众人也跟着起哄。 那里正有些急,“你小子别给乡里惹祸,这是王家,家里有老爷做着京里一品大官的青城王家。” 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笑道:“里正大人,我是见过那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家的家眷出行的排场的,可是今儿这阵势……还真不像啊。” 那里正想反驳,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男子接着道:“里正大人,要不这事儿您就别管了。村里的情景您也是清楚的,咱们也是……再说了,即便是官老爷,也不能扎死了人家家里的牲口就不赔偿的吧。” 里正被堵得说不出话,旁边的村民有的有些不耐烦了,在一边喊道:“里正大人就别管这事了。” 三娘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这叫张三的男子在这群人中到是比里正有威信。 这边正僵持,后面却有马蹄儿声。果然,不多会儿那被派出去的随扈骑马回来了,他后面隔了一个马头远还跟着一个也是骑着马的和尚。 那和尚下了马便向人群中走过来,来的却是今天负责接待王府众人的知客僧悟觉。 悟觉和尚走到里正与张三面前念了一句佛号,然后道:“贫僧听说寺里的香客在寺外遇见了一伙拦路的强人,却不想是张家村的众施主,看来是个误会。” 张三见是清明寺的悟觉和尚亲自前来,脑中转了几转立马明白这队人定真是青城王家的人。他是何等精乖之人,自然明白有些人能动有些人动不得,何况在这一带讨生活清明寺是绝对得罪不得的土皇帝。明白形势之后他立马做出了决定。 只见他上前一步,念了句佛号,“原来是清明寺的香客,竟劳烦悟觉大师您亲自走这一趟,那定然是误会,误会。” 他又走到李大面前,伸手拍了拍李大的肩膀笑道:“兄弟,不好意思啊。你早说你们是清明寺的香客不就什么误会也没了么?我家旺财虽说是条狗,那也是佛祖座前的忠实信徒是有灵性相信缘法的,它死在了清明寺的香客车下这不就说明这是佛祖的旨意么?这是命数!” 李大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一旁的悟觉听他在这里胡言乱语还是那端端正正的表情,眼观鼻鼻观心,眉头都没皱一下。 张三拿眼扫过几辆马车,然后径直朝着三娘这辆走了过来。李大闪身拦在他面前,他也不以为意地笑笑,就远远站在那里冲着马车方向躬身作揖赔礼,也不管车里的人看没看到。 “小人张三,给贵人赔礼了。今儿是个误会,还望贵人大人大量不要和山野村民一般见识,原谅则个。”说完又是深深一揖。 三娘在车里不由地笑了,这人到是有些意思。他当着众人面自报家门,显出他道歉的诚意,又让真正顾及身份脸面的人拉不下脸和一群“山野之民”计较,也给了清明寺一个大大的面子。说话看似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实则粗中有细,到是个人物。 三娘向王璟使个眼色,对他摇了摇头。 王璟会意,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是个误会,那此事就作罢。” 张三立马接道:“少爷宽厚,小的感激不尽。小的们立马为少爷把道路清理开来,不敢耽搁少爷行程。”说着便扬臂一呼,带着那一群村民去把道中的大石头与地上的狗都搬开。 那悟觉和尚见两边化了干戈,便过来告罪一声策马回去了。 三娘让赵嬷嬷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分成两份,再让白英把李大叫来,对他说:“这有两包银子,一分你给那张三送去,就说是少爷赏他们的辛苦钱。一分你拿去与兄弟们喝酒,今天都亏了你们周旋。” 李大只接了一包银子,却不敢去接另一包,他红着脸道:“今天都是小的带错了路,才差点让主子身入险境,回去禀明上头定是少不了一番责罚,这差事保不保得住还说不准……小的没脸要小姐的赏。” 李大这话到不是杞人忧天,王家的规矩大。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他的这差事能不能保得住还真不好说。其实说起来这些人今日出这趟差事也是因为她,做为领导,她才应该负直接责任。 而这个李大,虽说只相处了半日,但是看着到是诚实厚道之人。 三娘斟酌着道:“这事说到底也轮不到你请罪,若不是刘嬷嬷她……罢了,我瞧着你是个实诚人,今日替我办事也算尽心。回去之后你只管交代兄弟们做好差事,今天的事情先别到处议论,等到上面有人问起,你再从实说了。其他你就不要管了,我和五爷会尽力与你转圜。” 李大闻言大喜,虽说平日里没有过接触,但是今日的事情看来这位三小姐不光为人宽厚、行事大方还是个有主意的,说不定有她周璇这失职之罪还真有转圜的余地。 在三娘的坚持下李大接了银子去了。 赵嬷嬷想着刚刚离手银子很是肉疼,三娘瞧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好笑,又有些心酸。兖州首富赵府府里出来的掌事嬷嬷竟然为了十两的银子的打赏而心疼。当年赵氏在府中受到了怎样的打压,这几年生活如何的艰难由此可见一斑。 等马车再次启程,到达前面的凉亭时已经到了未时。不多会儿便看见那边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正是王府中的马车。这定是那刘嬷嬷从家里面来了。 第八章 大事化小 那马车行到亭子边停了,片刻,果然见刘嬷嬷满脸喜色地走了下来。 她径直来到三娘的马车边,白英打起帘子让她上了车。 刘嬷嬷一进马车就看见三娘眉头微皱靠在赵嬷嬷身上歇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哟,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中了暑?” 赵嬷嬷看了刘嬷嬷一眼,并不理他。在一旁打着扇的白英叹了一口气。 “小姐这是受了惊吓。” “怎么会受到惊吓?”刘嬷嬷讶然道。 白英便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更是把双方之间的冲突夸大了一番。 刘嬷嬷听的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是她撺掇着李大改走了这条路,要是回去主子追究起来…… 不过马上她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主意,一回去她就先到李嬷嬷那儿去诉苦,就说是小主子贪玩又贪凉,听寺里和尚说了有这么一条小路就不听劝非要往这边来,结果招来了祸事。至于李大,他一个外院的人自然不能去内院回话,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是她一张嘴说了算? “三小姐她要不要紧?要不这就回去让府里请大夫?”这么一打定主意她便不急了,假装关心地凑了上去。 三娘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凑到眼前的刘嬷嬷。 “刘嬷嬷你来了?家里可好?” 刘嬷嬷赶紧回道:“都好都好。小姐您不再休息会子?” 三娘摇摇头,让赵嬷嬷扶着坐了起来,精神却不是很好。 白英倒了一杯温茶递过去,三娘接了,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到是梦了到了一件旧事。” 刘嬷嬷接口问道:“小姐梦到了什么旧事?” 三娘偏偏头,想了会儿,说道:“那是几年前的除夕。那晚府里的姐姐妹妹都在,连京里的九姑姑也回来了。祖母命丫鬟在院子里面放烟火,我瞧着热闹便求着母亲让我也去院子里和姐妹们一起玩。母亲那时候还病着,便让祖母赐给她的一个丫鬟抱我过去。那烟火真美啊,火树银花,让人目不暇接。我年纪小贪玩,瞧着点烟火好玩便求着那丫头带我靠近些,那丫鬟拗不过只得把我抱近一些,却不想这时候一个丫头不小心把一个正燃着的烟火绊倒了,那焰火冲着我就来了,火撩到了我的裙子上,我吓得大哭。幸好那衣料子不易燃,九姑姑脱下披风跑过来很快就把那火星扑灭了。” 刘嬷嬷笑道:“好在是有惊无险,奴才那时候还没有进府,到是不知道这事儿。” 三娘点头道:“可不是么?那一次祖母很是震怒,她认定是抱着我的那丫头失了职。”三娘叹了一口气,“祖母为人最是端庄严正,虽说平日里待人宽厚,但有些事情她是不能容忍的。祖母后来让人将那丫鬟仗毙了,罪名是……背主。” 三娘眼睛有些红:“其实那丫头是拗不过我才抱我过去的,我解释给祖母听祖母却说明知主子不对还不知道劝着拦着,这种奴才要来也没有用。那个丫鬟本来祖母很是喜欢,后来见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放了出去才把她赐给母亲的。却因为我的缘故……”三娘又是叹气。 刘嬷嬷却越听着越觉得不对,仔细琢磨着三娘话里的意思,脸色却不知不觉白了。 那个丫鬟既是老夫人赏给三夫人的那就是老夫人派到荷香院的人,却因为一个并不得宠的孙女就被仗毙了。是了,她虽没有机会伺候老夫人,却是早听说过她的严厉,就是李嬷嬷在老夫人面前也不敢放肆的。三小姐再不得宠可比起他们这些奴才来那也是嫡嫡亲的骨血,是主子。这主子的颜面老夫人向来是最看重的。 那今天这是要是被老夫人知道,刘嬷嬷额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掉。 三娘并不看刘嬷嬷,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又小小抿了一口,便捧着茶杯摩挲着。 “刘嬷嬷,你一家在这一带住了多久了?” 刘嬷嬷被这突然的一出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道:“从祖父那一辈就住在这里了。” 三娘点点头,“哦,那也算这里的地头蛇了,那对这一带一定是十分熟悉的了。刚刚嬷嬷要是在就好了,说不定正好是你认得的人,那我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刘嬷嬷吓得差点跳起来。她要是真认得那些村民,并且还怂恿少爷小姐走这条路,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就会认定她是同伙,是伙同那些村民来勒索府里的主子,那她是怎么辩解也没有用了。 “不,不,奴婢怎么会认的那些浑人。”刘嬷嬷摆手道。 三娘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听到刘嬷嬷的话,到是又从新说起了前面的话题。 “刚刚醒来的时候我在想,当初那事要是不闹那么大那丫鬟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刘嬷嬷听见这话眼睛一亮。发生这件事情虽说小姐受了一些惊吓,但毕竟也没有出什么大的岔子,这件事情能不能隐瞒下来不让老夫人知道?今天来的这一些人,李大那里他们也有护卫不力之责,且他们是外院的人,让他们不做声并不难。至于剩下来的这些荷香院的人…… 刘嬷嬷眼珠子一转,说道:“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这些跟了您的丫鬟嬷嬷真是有福气。” 三娘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 刘嬷嬷也换上了一副忧心的表情,对三娘说:“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三娘抬头诚恳地说:“嬷嬷既然是祖母身边的,又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刘嬷嬷又是一叹。 “今日三小姐受了惊吓,以老夫人对小姐您的爱护之心,恐怕会怪罪您身边之人照顾不力,从而重重惩罚。” “呀!”三娘惊呼一声,“那可怎么办?” 刘嬷嬷皱着眉头,面带担忧地说:“昨儿听李嬷嬷说,老夫人这几日夜里睡的不好,白天总是没有精神。若是让她知道少爷和小姐今日受了惊吓一定更加有忧心。” 三娘也是面容含忧。 “有什么比得了祖母她老人家身体安康更重要?其实三娘今日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刘嬷嬷说道:“小姐,您看要不这样?今日发生的事,老夫人那里让奴婢瞅着个她老人家精神好的时候再说。这样也免得会让老夫人一时焦心伤了身子。” 三娘思索片刻,点点头。 “那祖母那里就劳烦刘嬷嬷了,嬷嬷一定要以祖母的身体为重,万不可让她烦心。只是李嬷嬷那里可能瞒不住,不过李嬷嬷也是一心为祖母着想,刘嬷嬷到是可以和李嬷嬷商量。” 刘嬷嬷心说:也对,院子里的事情要想瞒过老夫人到容易,但想瞒过李嬷嬷那几乎不能。要不她还是把这件事和李嬷嬷商量,让李嬷嬷代为遮掩一二。毕竟今儿来清明寺的事情李嬷嬷也是占了大大的好处,她肯定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她捏了捏袖袋里的二十两银子,心中第气更足。 马车抵达王府的时候已是申时。在二门下了马车,兄妹俩去往荷香院,刘嬷嬷回松龄院复命。 老夫人孙氏,午睡起来不久,招了常嬷嬷梳头,李嬷嬷在一旁陪着说话。 李嬷嬷透过纱窗见刘嬷嬷在外头探头探脑,笑道:“跟着去清明寺的嬷嬷回来了,老夫人要让她进来回话吗?” 孙氏不在意的摆摆手说:“让她回与你吧,不用进来了。” 李嬷嬷应声退了出来。 刘嬷嬷见李嬷嬷出了正房立马迎了上去,李嬷嬷径直去了对面的倒座房,刘嬷嬷躬身跟上。 “今儿的差事可还顺利?”李嬷嬷坐在了窗边的炕床上,打发了原本在屋子里做绣活的一个丫鬟去端碗茶来。 刘嬷嬷却从袖袋里掏出个荷包恭敬地递了上去。 李嬷嬷接过后掂了掂,故作不解:“刘嬷嬷你这是?” 刘嬷嬷凑过去小心赔笑道:“家闺女的差事劳您周全,奴婢这是给嬷嬷的孝敬。” 李嬷嬷不着痕迹地把银子袖了,神色温和地说:“你办事尽心,我心里自有分寸。你女儿的事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刘嬷嬷赶紧谢了,见李嬷嬷捏了捏肩膀似是有些落枕,便立马上前轻轻地帮李嬷嬷揉捏起来。李嬷嬷见她捏得还算顺手也就闭眼由着她去了。 刘嬷嬷看了李嬷嬷一眼,见她神色放松,又说道:“今日本也没有什么事,回来的路上我想着李嬷嬷您平时对小人的照顾,想着一定得好好孝敬孝敬您,那时正好日头还早那清明寺又离奴婢家里近就央着三小姐让我家去一趟,奴婢这些年的积蓄都在我那老头子手上……” 刘嬷嬷见李嬷嬷眯着眼睛没有什么反应,又接着小心道:“谁知道,奴婢这一走出了点小岔子。” 李嬷嬷睁开了眼,瞥了刘嬷嬷一眼,说:“行了,到底什么事。” 刘嬷嬷便陪着笑脸将下午的事情大致说了说,她尽量将当时的冲突说得轻描淡写。 第九章 小事化无 李嬷嬷听她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少爷小姐可有受伤?” 刘嬷嬷马上回道:“没有没有,少爷小姐好着呢,连惊吓都没有,其余的人也都没有受伤。” 李嬷嬷点了点头,指了指肩膀示意刘嬷嬷继续捏。 刘嬷嬷更加卖力地伺候,一边注意听李嬷嬷还有什么吩咐。 李嬷嬷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闭目养神。刘嬷嬷察言观色,觉得这次的事应该是遮掩过去了,便放了一半的心。不由得,她又瞄了瞄李嬷嬷的袖口,很是有些心疼。本来今日只打算给十两银子的,想着让李嬷嬷帮忙遮掩这次的事儿她咬牙又添上了十两,这可是比剜了她的肉还让她疼。 “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好在你还算聪明,知道来找我讨主意。这次看在你平日尽心的份上,我便帮你遮掩了,但是你记住了,没有下次。”李嬷嬷突然开口道。 刘嬷嬷立马赌咒发誓,说绝不可能有下次,再一番殷勤表态,说以后一定会更加孝敬嬷嬷云云。 李嬷嬷对这态度很满意。 刘嬷嬷又试探地说:“今天在场的丫鬟婆子有十几个,她们会不会……” 李嬷嬷打断刘嬷嬷道:“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法子让他们不乱说。” 自此,刘嬷嬷的心完全放下,从此也对李嬷嬷更加的信服。 到了晚上,李嬷嬷服侍孙氏上榻歇息。见孙氏躺好了之后便亲自接过小丫头手中的扇子,帮孙氏扇风。 “今日五郎和三娘去寺里可还顺利?”孙氏随口问道。 李嬷嬷一笑,回道:“老夫人放心,自然是顺利的。只是听说要回府的时候出了件事。” “哦,什么事?” 李嬷嬷又是一笑,道:“回府的时候寺里的悟觉师父亲自送了出来,正在马车旁说着话,说是老太太向佛之心虔诚,方丈法师也常称赞老夫人对佛法的领悟很有独到之处,还说等过些日子寺里今年的莲藕粉制成了定要给老太太送头一份。” 孙氏笑着点头道:“大师有心了。” 李嬷嬷笑着凑趣:“可不是嘛,这青城上下谁不知道老太太您礼佛虔诚,每年清明寺的那些沾着佛气的寺中土产给您送这头一份是别家谁也说不出二话的。” 孙氏听着这话很是受用。 李嬷嬷接着道:“这大师正与刘嬷嬷说话呢,突然有一群附近的村民提着一只被马车扎死的狗过来了,说是有辆马车从村口过去的时候扎死了谁家的看门狗。他们是来找事主要倍偿的,一走近却看见悟觉大师在那里,于是领头的便说定然不是我们家的马车,说是能劳烦大师亲自送出来的人家肯定是潜心向佛有慈悲之心的人家。又有村民说隐约看见是一辆红漆马车,而我们家的是六辆黑漆的呢,于是那些村名便散去了。” 孙氏点点头道:“必是如此。” 李嬷嬷笑着说:“所以奴婢平日里说什么来着?老太太您平日里为人乐善好施,宽和仁义,这不光子孙后辈沾光,就连我们这些奴才们出门都要比别府的有脸面。” 孙氏点点头,不多久就呼吸平和,睡着了。 李嬷嬷放下手中的扇子,俯身为孙氏把带着凉意的薄丝被搭好,吹熄了一旁的烛火退了出去。 刚刚那一幕,若是三娘在此见了,定会拍手为李嬷嬷叫一声好。她看似把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却是打乱了顺序,让孙氏的注意力并没有被原事件吸引,可是若仔细追究竟也不算是说了谎。 不得不说,李嬷嬷那一系列转移注意,模糊重点,伺机拍马的伎俩竟是结合运用得炉火纯青。由此可见今日她在王府内院一人之下的副手地位并不是凭空得来的。 三娘此时却还未睡。今天从寺里回来以后因为感觉有些累,便打算躺着歇会儿,却不想一醒来就是掌灯十分了。此时到了该睡的时候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三娘让李嬷嬷与丫头们都去歇着,只留下了值夜的白英。 “你去书架的第三格帮我随便取一本书来,留下烛台便也歇着去吧。”三娘交代白英道。丫鬟们值夜都是在外间打地铺。 白英应声去了,三娘倚在床头半闭着眼睛想试着看能不能培养出一些睡意。想起白天发生的那些,今天刘嬷嬷去松龄院复命后一直没有别的动静,看样子那见事情终究是被李嬷嬷瞒下来了。那李嬷嬷在后院的势力也算是能只手遮天了,听白英说那李嬷嬷年轻的时候一直是谨小慎微的性子,只这几年开始慢慢地把手越伸越长。 权利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人内心的欲望像一个无底之洞,怎么也填不满。只是不知道她那强势的祖母还能容忍李嬷嬷到何时。自古以来,尝试过权利滋味的上位者,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敢挑战自己权威的事情发生,卧榻之前岂容他人鼾睡?可惜刘嬷嬷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眼睛。 李大那群人看来是逃过一劫了。王璟年纪渐渐大了,他是个男孩子,不可能待在后院,将来他接触的主要还是外院的人,这也是今天她会对李大施恩的原因。底子薄没什么,关系网可以一步一步建立起来。即便是科举这条路走不通,只要王璟姓着王,他是个能延续香火的男孩子,他的势力就能经营起来。因为琅琊王氏能走到今天绝不可能是只靠着每朝每代那几个入阁拜相的人支撑起来的。 三娘的思绪越飘越远,却是离着那想培养者睡意的初衷也越来越远。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到床边有个小丫头在帮她打着扇,仔细一瞧,确是那个叫白果的丫头。 “怎么是你?白英呢?”三娘笑着问那丫头。 “白英姐姐说她要去给小姐煮一碗安神茶,要我来伺候着您。”白果脆生生道。 三娘到是挺喜欢这个憨直的丫头。 “不用一直扇着了,我并不热。”三娘一边拿起白英放在床头的那本《建武朝轶事》一边交代白果。 “小姐你总是看书,是不是很聪明?”白果眨巴着大眼睛很是好奇的样子。 三娘失笑道:“谁说的看书就会聪明?” 白果认真道:“我们村有个教书先生,他家里好几箱子书,所以村里的人有什么事情总是找他出注意。找他出主意不就是因为他聪明么?他聪明不就是因为他看了很多书么?” 三娘到是被她逗笑了。 白果见三娘笑了自己也高兴,继续道:“不过他再聪明也有想不出办法的时候。” “哦?” 白果见三娘发问更是兴致勃**来。 “小姐你不知道,今天那个张家村的人也是想不出办法来才干了那拦途勒索之事。前段日子西城那边,发生了好几次商铺失窃案子,这县老爷查来查去不知怎么的就查到了张家村和我们牛家村十几户人家,说是他们伙同他们的亲戚犯了案子。” 三娘被这丫头一闹腾更是睡不着了,索性放下书,听这丫头说话。 三娘指了指床外的脚踏道:“坐下说吧。” 白果也不托辞,爽快地坐了。 “前年闹了大旱,村子里收成不好,很多人家都吃不饱饭,我就是那时候被我爹卖了的。”说起这个白果眼神一暗,不过马上又神采奕奕起来,“好多户人家不是买了家里的丫头就是逃荒去了外地,之后年景好了,有些人回了村,也有好些人一直没有回来。那县老爷说这几个案子就是村里那些当年逃荒出去的人做的。他把与这些人有关系的那些户人家每户都锁了人进牢里头,说是不交出贼赃就不放人。” “这些人家在你们村里都是家底还算殷实的人家吧?”三娘问道。 “小姐怎么知道?”白果眨眨眼睛很惊奇地道,“那些户人家大都是村里有些田亩的。” 三娘心道,那是自然,否则怎么交得出那些赎身银子。官府不过是借机捞银子罢了,这种事情历史上屡见不鲜。地方上出了盗窃案,官府有权利怀疑那些可能犯案的嫌疑人,也有权利把嫌疑人收押,所以即便是这些“嫌疑人”把官司打到了上头衙门,这些地方官员也是站得住脚的。所以这种招数也是屡试不爽。 “之后怎么样了?” 白果正想着,果然看书的人是聪明的,听见三娘发问,便又回答:“那官府要的银子多了,有些人家交付不起。那张三因为有几个朋友被牵扯了进去,那些也是交付不起赎身银子的人家,所以村里的几户人一商量就干起了那勾当。” “那张三是个什么人?”白天在车里的时候正听白果说那张三,却被打断了。 “听我嫂子说,这人是个大孝子。他本来在京城里过着好日子呢,为了照顾家中的瞎眼婶娘就回了来。”偏头想了想又道,“还听说他们村子里的后生们都听他的,这次的事情也是他去县衙门与那些官老爷谈赎人的事情。反正,反正应该是比我们村那教书先生有本事的人。” 第十章 兄弟姐妹 三娘抿嘴一笑,抬头见白芷已经进了屋,手中端着一个粉彩的花卉盖碗。 三娘见白果脸上带着倦意便柔声对她道:“你回屋去歇着吧,以后多来陪我说说话。” 白果高兴着应了,便退了下去。 三娘接过白英手中的茶碗,喝了一口,带着些清香和药味。 “这是什么茶?” “回小姐,这是百合茶。是用百合4钱,知母3钱,生地3钱加水熬制的,可清热生津、润肺止咳、清心安神。” “你懂的倒是多。” 白英笑道:“我们这些丫鬟都是要懂一些的,好伺候主子。” “府里的丫鬟进府的时候都学过?” 白英想了想,道:“外面进来的想是不曾。奴婢是从奴婢的娘那里学的。” 三娘点点头,这些其实也是丫鬟们竞争的手段,算是职业技能,想必是亲友之间才会传授。所以在世家,家生的奴婢总是要得主人的信赖一些。 三娘又喝了几口。 “这茶很不错。” 白英见三娘心中欢喜,道:“小姐喜欢,以后隔三差五奴婢就煮来。只是这茶也不能多喝,它性子微凉,多喝不宜。奴婢还会些别的茶,以后也煮来让小姐尝尝。” 三娘笑道:“那敢情好,我到是个有口福的。只是这天眼见得热了,支个炉子煎茶未免受罪了些,还是等到天凉了吧。” 白英摇头道:“煎个茶罢了,哪里就受罪了。我可以配好了药材,让小丫头帮忙看着炉子。” 三娘见她坚持也就笑着由她了。 喝了茶,翻了几页书,果然有了睡意。三娘便招呼执意陪在一边打着络子的白英熄灯歇下了。 次日,三娘与王璟在自己院子里用过早膳,便去孙氏的院子里给孙氏请安。王璟请完安还要与长房的大爷,二房的二爷,三爷一起去族学。 青城王氏的族学是族中有威望的几家合办的,族中子弟都可以去上学,坐馆的是王氏家族中一个致士的前科探花。一般王氏子弟都是进的族学,例外的只有当年的王宏王显两兄弟。历来族学都设在族长的府中,而这一任的族长却是王府的老太爷王宏,出于某些考虑族中族老们经过商议之后把馆定在了坐馆的那位前探花府中。这样王璟他们上学还要每天乘着马车穿过好几条街道去学馆。 到了孙氏的院子,长房的大爷王玬,四娘王婉,六娘王珊已经到了。三娘和王璟上去给坐在那张紫檀三围屏的罗汉床上的孙氏磕了头,跟大房的兄妹互相见了礼,王璟便坐到了正跟他挤眉弄眼的王玬身旁。三娘看了一眼正左右围着孙氏坐在她脚边小杌子上给她捶腿的四娘和六娘,老老实实坐在了右边第三张紫檀足节回纹椅上。 “玬哥儿你对着你五弟挤眉弄眼地做什么?”孙氏语气虽是责备,表情却很是慈爱。 孙氏对这个嫡长孙向来很是疼爱,因此玬哥儿也不怕她。 “祖母,我在问五弟昨日的功课可曾落下。”王玬笑嘻嘻地答道。 “哼,大哥哥定是在和五哥哥商量着又要把夫子的戒尺藏起来。”与王玬一母同胞的六娘却见不得哥哥在祖母面前比她得宠,告密道。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孙氏看了王玬与王璟一眼。 王玬白了妹妹一眼,然后仍是笑嘻嘻地拿手肘碰了碰王璟。王璟却是摸了摸头,有些不自在。 孙氏正要教训几句,外面有丫头禀道二夫人来了。 不多会儿,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领着三个儿女走了进来,那妇人身穿丁香色素面杭绸褙子,梳了个简单的圆髻只带了几件简单的金饰,看着很是端庄温淑。 二房的一行人上前去给老夫人行礼问安,孙氏淡淡地吩咐他们起了。 屋里的人又相互地见了礼。 “咳,既然二弟和三弟都来了,那我们也该去学里了。先生昨儿交代了让我们今儿早些去学堂他还要考校昨日的功课。”王玬拉着王璟起身,对孙氏说道。 “先生何时说……”二房的三郎王瑞有些不解,正要发问,他旁边二郎王璋笑容温和地打断他道:“先生到是说过要考校功课的话。”只没说是今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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