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表妹,听说莺歌落水了。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危险?我……我能不能看看她?” 三娘闻言愣在当场。 沈月娥与莺歌同时落水,赵凡急急跑来却是问的莺歌如何,对沈月娥只字未提。想到外祖母的安排,三娘不禁有些头疼了。 “表妹?可是很严重?我要看看她”赵凡见三娘不说话,急的就想越过三娘往屋里走。 “表哥。”三娘移步挡住了赵凡,看着他认真道:“表哥,莺歌她没事。你若真的为了她好就止步。” 赵凡闻言愣了一愣,随即看了看郑氏,魏云英等人,以及稍远处朝这边探头探脑的婆子,突然就泄了气。 “她真的没事吗?” 三娘点了点头:“救得及时,并无大碍,周府的人已经去找大夫了。你在这里只会并无助益,不如还是与哥哥下去吧” “哥哥,你带表哥下去。”三娘转头对王璟道。 王璟闻言点了点头,拉着赵凡就走。 赵凡却是一步三回头。 郑氏见沈月娥和莺歌没事,便放了心,坐了会儿便带着魏云英离开了。苏成之因怕苏夫人担心也先走了。三娘接过周家准备的衣服,将婆子们打发了,带着白英与白芷想帮沈月娥与莺歌将衣服换了。 一走近沈月娥,却见她原本还闭着的眼睛突然张开了,只是眼中漆黑一片看不清情绪。 三娘垂了垂眼,退开一步让白英伺候沈月娥穿衣。 “你们先出去。”衣服换上之后,沈月娥突然出声道。 白英与白芷闻言看向三娘,三娘点了点头,白芷与白英便福身退了出去。 沈月娥朝另一张榻上的莺歌看了一眼,突的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我竟是不知道。” 莺歌眼睛闭着眼睛,并无转醒。 三娘在沈月娥的那一张榻上坐了下来。 “我知道祖母的打算。”沈月娥闭上了眼睛:“在这个世上,只有外祖母与母亲是对我好的。外祖母她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所以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不反对。” 沈月娥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一次她老人家恐怕要看走眼了。” 屋里一阵沉默。 “你说,我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祖母,以她老人家对我的疼爱,莺歌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沈月娥突然笑着道。 三娘闻言并不说话。 “我想,明天,哦,或许今天,我们还有表哥这一辈子都别想看见她了。”沈月娥笑得得意,下一刻却突然冷声道:“你早就醒了,何必再装?” 对面榻上的莺歌突然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沈月娥榻前跪了下去。 “表小姐,奴婢并无意于大少爷。他曾经送奴婢一根簪子,奴婢没有收,托奴婢给他绣一只荷包,奴婢也转托了别人。”莺歌说着这话的时候虽是跪着,却腰杆儿笔直,神色淡然:“若是表小姐非要怪罪,莺歌也无话可说。” “你可愿意跟了我?”一直未出声的三娘突然开口道。 “王珂,你什么意思?”沈月娥狠狠瞪向三娘。 “没什么意思,她跟了我你也就再也不用见到她了,想必外祖母也是肯的。”三娘心平气和道。 莺歌眼睛一亮,看向三娘。 沈月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在你们眼里我就真没出息到这个地步了?赵凡他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外祖母,你当我便乐意了?” 沈月娥看了跪在地上的莺歌一眼:“祖母跟你说了要把你给我的话吧?怎么?嫌我难伺候想另攀高枝儿?告诉你,你休想这件事我不会对外祖母提及的,你也别想摆脱我至于赵凡,我不要的人,我的丫鬟也不能要你们这辈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莺歌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移着膝盖转身对着三娘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微笑道:“多谢三小姐好意。只是莺歌外祖母年事已高,且身边只剩了莺歌一个亲人了,只要有一丝希望,莺歌也要留在她不远的地方的,并不想走远。” 三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沈月娥讽刺地看了三娘一眼:“知道我讨厌你那一点吗?总是自以为是,一脸万事尽在掌控的中的表情,生气的时候也只会笑,虚伪透顶。你想救这个丫头也不过是看着她还算是伶俐忠心,想收为己用罢了,哪里就有什么菩萨心肠了” 三娘点了点头,并不反驳:“既然你也能看到她这一点,那我就放心了。” 沈月娥正要再刺三娘两句,守在外头的白英却突然高声急急禀道:“小姐,赵府派了人来说赵老夫人病倒了” 第七十五章 赵家风波 三娘闻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沈月娥却是倏地起了身,急急问道:“今日一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又病倒了?” “来传话的人并未说清楚,只说赵老妇人病了,让少爷和小姐赶紧地回去。”白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像是隔着云端。 沈月娥再不耽搁,掀开身上的薄被就要下榻,莺歌忙上前去帮沈月娥把鞋穿好。 三娘待沈月娥起了身,便带着她冲冲去向周夫人,郑夫人等人辞行。 台上旦角的声音还是那么柔美婉转,沈月娥却像是走在了梦里。 “表小姐,老夫人吉人天相比不会有事的。”莺歌安慰沈月娥道。 沈月娥点了点头,并未再给莺歌脸色看。 两人下船与王璟和赵凡汇合,急急忙忙往赵府赶去。 到了赵府,还没进孙氏的房间就听到里面李氏那高亢的哭声,三娘心中一凛,沈月娥更是小跑着冲了进去。 “娘,你醒一醒啊,是媳妇不好不该惹你生气,你要打要骂都行,可是您不能让大爷休了我啊。媳妇为赵家养育了凡儿和慧儿,这十几年在府中更是任劳任怨,从来不敢有半句怨言,您说东就绝不敢说西……”李氏跪在刘氏床前一边哭喊着一边拿手绢抹着眼泪。 “闭嘴,你还嫌娘气得不够重?”赵守业爆吼一声,脸上青筋欲崩裂。 李氏吓得一顿,随即又哭天抢地起来,却不敢说话了。 赵慧儿锦衣珠翠,跪在赵氏面前嘤嘤哭着,脸上的妆已经花得不成样子了。 “外祖母,外祖母你怎么了?”沈月娥一眼看到倒在床上虽睁着眼睛,却歪着嘴,抖着手,再也说不出话来的刘氏,眼泪一下子就留了下来,扑过去握住了刘氏的手。 “娘,外祖母这是怎么了?今儿一早明明还是好的,还吃了药。”沈月娥一边哭一边看向坐在刘氏床头抹泪的赵秀娘问道。 赵秀娘却只是抹着泪,并不说话。 “你还问为什么?还不就是你们这一对扫把星娘不就是从你们来没多久就病了的?你们克死了沈老2还不算,现在又来克我们赵家人甚至还想让这个小扫把星来克我的儿子。”李氏狠毒地瞪着沈月娥,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若不是我们赵家收留你们娘儿俩你们就该去讨饭了,竟然还在这里痴心妄想我家凡儿休想现在这年纪就晓得仗着自己的狐媚去勾人,长大了还得了?还不如现在就浸了猪笼。” “大嫂”赵秀娘再也听不下去,大声喝住李氏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能把脏水往自家外甥女身上泼?我家月娥怎么狐媚了?怎么勾人了?你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你不亏心么?娘她,娘她明明是被你气病了的。若不是你今日非不顾劝阻,吵着闹着要带了慧儿去游船宴,之后又忤逆娘,娘她也不会……呜……”赵秀娘想起刘氏现在的样子,悲从中来,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氏却是歇斯底里地叫道:“我就反对让月娥进我们赵家的门就是忤逆了?我要是顺从了,这赵府还不就成了你们母女的天下了 要不是你不要脸要死赖着我们赵家,还想让月娥攀扯上我们凡儿,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三娘见李氏的手抖得越发厉害,沈月娥几乎要握不住,眼睛通红似乎欲裂出眼眶,心道不好,立即上前与沈月娥一起单膝跪在了刘氏榻前,握住了刘氏的手,转头对脸色紧绷似要爆发的赵守业道:“舅舅,外祖母现在再也气不得了,大夫说这种病得静养。”言下之意是,请您赶人。 赵守业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李氏面前跪了下去,眼眶微红,沉声道:“娘,如果是为了凡儿的婚事的话,那么您放心,儿子一定让凡儿娶了月娥为妻。” “我不同意,不同意。凭什么要我家凡儿娶这个丧门星。”李氏拉扯着赵守业的手臂急道。 赵守业却是纹丝不动地任李氏拉着,眼睛看也不看她一眼,接着道:“娘你好好养病。李氏不孝不贤,您若是不满意,儿子这就休了她。” 李氏闻言呆愣住了,也不哭闹了,只怔怔地看着赵守业,不可置信道:“你,你要休了我?” “父亲,儿子愿意娶表妹,您不要和娘置气。”赵凡闻言,往地上一跪,恳求道。 “爹,你怎么能休了娘?爹……”赵慧儿扑上去扯着赵守业的袖子道。 三娘回头看了赵凡一眼,他刚刚在船上的时候不是还表现得对莺歌情深意切么?怎么这会儿就这么痛快地答应娶沈月娥,一点挣扎也没有?三娘看了一眼侍候在旁,一脸沉静,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的莺歌皱了皱眉。 那边赵守业并不搭理一双儿女,只是用双手狠狠揉了一把脸,继续道:“娘需要休息,除了秀娘,月娥,阿璟和阿珂,其余人都退下吧。” 李氏只是呆呆跪着,还没回过神。 赵守业看向曾嬷嬷道:“把闲杂人等都请出去。” 曾嬷嬷躬身应了,上前去请李氏,李氏没有反应,曾嬷嬷朝门口的两个婆子招了招手,那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只得上前一人一边将李氏搀扶了起来。 “夫人,奴婢送你回房。” “不,不要,我不走,我不走。”李氏突然没命地挣扎起来。 赵守业瞪向两个不敢使力的婆子骂道:“你们没吃饭吗” 两个婆子再也不敢耽搁,一人一边用力将李氏架了出去。 “放开我娘,放开我娘。”赵慧儿扑上去,一边追着,一边对两个婆子拳打脚踢,声音渐远。 赵凡看了看门口,跪着向刘氏磕了头,也出去了。 “娘你好好歇着,刚刚大夫说你不能再气了。你养好了身子,赵家离不开您。”赵守业对刘氏说完,又交代赵秀娘:“秀娘,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赵守业也退了出去。只是三娘见他面带沧桑,背脊微躬,脚步也有些蹒跚,瞧着背影竟像是花甲老叟。 三娘见刘氏的情绪似是平静了一些,原本紧咬着的牙关也松了下来,不禁松了一口气。 转头不经意地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月娥却是一惊。 沈月娥紧紧握住刘氏的一只手,背对着众人的脸上竟然是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是那双原本带着些妩媚的丹凤眼里的瞳仁却像是被吸去了所有星光的夜空,黑漆漆的发沉。让人一看就害怕被吸了进去,再也无法摆脱。 似是,察觉到三娘的目光,沈月娥微微偏头,漆黑的眸子对上了三娘的,末了却是微微一笑。 三娘看着那个笑容心里一沉,沈月娥心里有些什么东西,变了。 “上一次娘病了,我和月娥去了一趟大濮寺给娘祈福,娘就好起来了,大濮寺很灵验的。”赵秀娘喃喃道,随即又抬头看向三娘,沈月娥和王璟道:“明**们再去一趟大濮寺,好好的求一求菩萨,多捐一些香油钱,菩萨见你们虔诚一定会保佑娘又好起来的,我留在家里照看娘。” “是,娘。你放心吧,外祖母定会好起来的。”沈月娥定定道。 “若是能请来蒋太医就好了。”赵秀娘又喃喃自语道。 三娘闻言却是陷入了沉思。 三娘与王璟一直待到天色暗沉才回别院。 沈月娥今日落了水受了惊,守了刘氏一天脸色很不好看,也让赵秀娘打发回去休息。 三娘在赵氏院门前与沈月娥分别的时候,看了沈月娥一眼,似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不想,倒是沈月娥看着三娘一笑,道:“表姐,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我是个让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丧门星,娶我竟是这么无可奈何的一件事情。” 三娘淡淡道:“你也说了,人不可能做到让人人都喜欢。既然如此,那些无关紧要之人怎么看你,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只要顾着自己在乎的人就好,因为在她们心里你是无可替代的稀世珍宝。” “稀世珍宝?”沈月娥喃喃道,随即一笑:“你说的对,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跪在我面前求我施舍。” 沈月娥这一笑明艳妩媚,带着自信,只是那暗沉的眸子看着却让人心里发冷。 三娘顿了顿,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先过一过脑子,想一想秀姨和外祖母。从今天开始,你成了她们要依靠的人。” 沈月娥闻言认真看了三娘几眼,最后又是一笑:“你总是喜欢这样站在高处对人说教?不过你说的对,恣意妄为是因为知道有人在后头收拾烂摊子。现在我已经没有了恣意妄为的资本了。” 说完沈月娥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三娘看着沈月娥的背影,心中的怪异之感挥之不去。原本她一直以为沈月娥就是一个做事情不经大脑,性格冲动任性,带着些偏激和叛逆的刁蛮千金。 可是今日不管是去赴宴的表现还有刚刚的话,都让三娘推翻了“沈月娥没有脑子”的这个标签。 或许人都是复杂的,我们呈现在他人面前的性子往往只是冰山一角或者是自己愿意让人看见的。 第七十六章 大濮寺是非 大濮寺位于滋阳城东郊,从赵府到大濮寺大概只有一个时辰不到的车程。 一大早,三娘与王璟就去了赵府,看过了刘氏之后便与沈月娥出了府前往大濮寺。刚上马车却见后面赵凡追了出来,说要跟着一起去为刘氏祈福。 于是四人一起去往寺里。 大濮寺据说香火十分灵验,因此每日慕名前来上香的人不知凡几,到了初一十五佛祖诞辰更是人满为患。 只是今日,当三娘诸人到达大濮寺的山门前的时候却见院门口门可罗雀。 “小姐,不是说这里香火十分旺盛么?”白英问三娘道。 “上回我与娘来的时候因正好是初一,马车都进不去,还是将马车寄放在山下一个农户家里头步行上去的。”沈月娥皱眉道。 “奴婢上去问一问。”白芷道。 三娘点了点头,白芷下了马车,三娘等人留在车上等。 好一会儿,白芷气喘吁吁得回来了。 “小姐,大濮寺今日闭门谢客,说是今日寺里有贵人在,怕被香客惊扰了。” “不是说佛祖眼里众生都平等吗?原来佛祖也是逢高踩低的。”沈月娥冷笑道。 “可有说寺里今日来的是什么人?”三娘不理沈月娥的冷嘲热讽。 “守门的小和尚没有说。”白芷摇头道。 “小姐,我们要回转吗?”白英问道。 “命也分贵贱平常人家就连为病者祈个福都要被拒之门外。”沈月娥沉声道,却并没有坚持要硬闯。 能让大濮寺闭门谢客的人家非富即贵,三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明日再来吧。有些东西既然无力改变,那就遵守,愤世嫉俗毫无用处。 “去表哥和哥哥那一辆马车上说一声,我们明日再来。”三娘吩咐白芷道。 白芷正领命要去,却听见外面有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道:“车上坐的可是青城王家的施主?” “我们是青城王家的人。”白芷回道。 问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虎头虎脑地长相很是讨喜,他听完白芷的回答后道:“请施主跟小僧进寺。” “不是说今**们寺里闭门谢客么?”白芷狐疑地问道。 小和尚憨憨地点了点头:“本来是闭门谢客的,可是里头的贵人听说来的是王家的人便让小僧来请施主们进去。” 三娘在车里听着,挑了挑眉。这位贵人难道还是与王家有交情的不成? “小师傅,不知里头的那位贵人的名讳可否告知?也好让我家主人前往拜会,以不至于失礼。”白芷笑着与那小和尚道。 小和尚伸手摸了摸亮澄澄的光头,五官挤到了一起。 “那位施主说了,你去寺里上香即可,拜会就不必了。” “让车夫将车赶进去吧。”三娘在车里吩咐道。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若是人家不想让人知道那还是不知道的好。反正她们只是来上香的。 白芷在车外应了一声,不在套小和尚的话,指挥着马车停在了寺门口。 这是三娘来这里之后第二次进寺里了,大濮寺据说是一座古寺,从它还保持着中间建塔,四周建殿堂的形式就可以看出来。一般的寺院,殿堂才是只要建筑,塔都被移于寺外。 “咦?怎么会有龙王殿?”白英指着前面一座殿宇惊讶道。 佛教的寺院一般来说是不供奉龙王的。 一个温软中带着磁性的声音道:“传说,这一带在很早远的时候一到夏日就十分酷热,附近的禾田都会枯死。文殊菩萨知道之后便从龙王那里借来了一块凉石,从此以后此处便风调雨顺。只是这块凉石却是龙王的儿子施云布雨的宝物,他发现宝物被文殊带走之后追到了此处大降暴雨,要讨回凉石。最后却被文殊菩萨收服关在了那座宝塔之上,从此以后那位小龙王就专管这附近的耕云播雨。这附近的人们为了感谢他便在这座寺里加建了龙王庙。龙王庙对面是一座戏台,因为这位小龙王喜欢看戏,是人们为了取悦他所建。” 三娘等人向从戏台那边缓缓走来的人看去,不由得惊愣住了。 此人一身白色宽广的白布袍子松松垮垮得系在了身上,仔细一看竟是花为貌,玉为肌,发黑如墨,身量婷婷。最好看的要数那一双眼睛,波光滟潋,顾盼生辉,看将过来时仿佛能勾魂摄魄一般。 三娘却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是这么出色的容貌她若是见过必定是记得的,怎么会没有印象。 正当此时,一个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岚秋,我就知道你是来此处看戏台子来了,咱们果然是心有灵犀啊。咦?王家小子?王三小姐?” 三娘听到这个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了,果然,来人也认出了他们。 三娘转身对着来人微微一福:“世子。” 她也知道这位白衣男子是谁了,难怪会觉得眼熟,原来就是祥云班的班主,昨日在戏中唱小旦的楚岚秋。 宣云的眼睛在三娘身上溜了一圈,又看向沈月娥和莺歌,笑的眉眼弯弯。 “遇上就是缘分,三小姐你们不如与本世子一起游赏这寺庙的风景?” 三娘笑道:“恐怕要辜负世子美意了,三娘与哥哥今日来寺里是为了病重的外祖母祈福的。” 宣云闻言目露遗憾:“既然是如此,诸位恐怕是没有心情游玩了。” 三娘点了点头:“世子请便,我们先去前面的大殿了。” 宣云闻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侧开了身子笑道:“请。” 三娘朝楚岚秋点了点头,便向大殿那边走去。 “原来寺里的贵人是世子?”白芷轻声道。 “应该不是,他刚刚看到我们的时候也很惊讶。”白英摇了摇头。 三娘等人把各殿里的菩萨都拜了一遍,又给寺里捐了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 “今日还是早些回去吧。”平日里来寺里烧香免不了要叨扰一顿斋饭的,只是今日这寺里有某位贵人在,三娘不想横生事端,因此烧完了香便想回去。 “这一路行来,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算要走也得跟寺里先讨上一碗水喝吧?”沈月娥拿着手帕扇了扇风,皱眉道。 三娘见王璟与赵凡虽然没说,但一圈拜了下来也是大汗淋淋的样子,想了想便对一旁的一个知客僧道:“师父,这附近可有供人休息的地方?我们想讨杯茶喝。” 那知客僧闻言忙道:“后面的偏院就能休息,施主们跟小僧来。” 三娘等人跟着那知客僧穿过大殿,到了后面平日里供人休息的一个小偏殿。 “施主们请稍等,小僧让人送茶上来。”知客僧将人领到之后,便出去了。 “月娥呢?”三娘环视了一圈,发现沈月娥不见踪影。 “表小姐说她要出恭,刚让身边的小丫头跟着,去了后面的净房。”莺歌走到三娘身边小禀道。 三娘闻言皱了皱眉。 “要不奴婢去寻一寻。”莺歌看到三娘的神色,想了想道:“这寺院很大,就怕表小姐一不小心走迷了道。” 三娘闻言点头道:“你去吧,跟她说我们歇息一会马上就回去。不要在寺里逛了。” 莺歌领命退了下去。 白英将窗户推开了,想让屋里更凉快一些。 “空闻你就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把小九给我” 三娘听到这个声音动作一顿,这是…… “王施主,那只九色鸟并非本寺之物。” “我知道小九是西南的一个来寺里讲经的老和尚带来的,他现在不是不在寺里么?小九既然吃的你们寺里的喝的你们寺里的,自然就归你们管。你把他给了我,等那老和尚回来了你告诉他小九因思家心切已经飞走了就是了。” “王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嘶我说你这和尚怎么油盐不进的?你说小九有佛缘,我为了小九在这寺里住了这么些天,还给来寺里烧香的香客做了那么许多的善事,怎么的也沾了些佛气了吧?也算与佛有缘了吧?既然我与小九都与佛有缘那我与小九也是有缘的吧?你生生阻拦了我们的缘分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 “小姐,是老太爷。”白英震惊地回头道。 三娘揉了揉额角,突然觉得头有些疼。 三娘叫上在隔壁休息的王璟,出了偏院,便看到正拦着大濮寺主持手舞足蹈的王老太爷。 “祖父。”三娘与王璟对着王老太爷拜道。 王宏闻声一愣,从空闻肩膀上探出头便看到了三娘与王璟。 “五哥儿,三丫头?”王宏眼睛一亮,指着这边朝空闻道:“你瞧瞧你瞧瞧,他们来此不就是太爷我的善举?赵家老太太想见他们想病了,她家小女儿来寺里求菩萨,还不是太爷我替菩萨帮了她一把?” “……” 三娘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和王璟会来兖州了。 这理由,她还真是没有料到。 “呵,你这老泼皮又瞒着本王来烦扰大师了。不是说好了公平竞争的吗?”一个闲适散漫的声音从一旁的岔道传了过来。 三娘转头,便看到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穿白色四爪蟒袍的俊逸男子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度步而来。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身穿黑衣,俊逸出尘的清冷身影。 第七十七章 状况不断 三娘看见来人的身上的衣服就猜到此人必定就是礼亲王了。忙拉了王璟上前给礼亲王行礼。 “这是王家的少爷和王三小姐?你这老泼皮自己虽是不着调,儿孙们到都是人中龙凤。”礼亲王伸手摸了摸才蓄上不久的胡茬,打量了三娘与王璟一番,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三娘身上,笑着对王宏道。 “世人皆知我这一优点,还用得着你说?”王宏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礼亲王闻言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笑声爽朗浑厚。 三娘暗自纳闷,祖父如此随便地跟礼亲王说话而礼亲王并不以为杵,可见两人自是熟稔的,只是这两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王爷,你说你一个平日里对鸟并无兴趣的人跑来跟我瞎搀和什么啊?我对小九一往情深,你非得横插一脚棒打鸳鸯。” 三娘闻言有些脸红,却不是因为保守而听不得浑话,而是对自己长辈在外人面前不着调的羞愧。 礼亲王又是一阵笑,笑完之后挑眉道:“本王是对鸟没什么兴趣,只是本王上个月新进府的美人是个喜欢奇珍异兽的。听说这棕尾虹雉极是难得,本王想弄回去讨美人欢心。” 王宏闻言“啧”了一声,嘀咕道:“为了个女子就想糟蹋我的九儿,这可真是……”想了想又,抬头道:“反正你也就是为了讨女人欢心,这还不简单?我帮你寻一些别的奇珍异兽怎么样?” 礼亲王闻言想了一想,摇头道:“这兖州府的市面上已经让本王派人去寻访遍了,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罢了,没有能看上眼的。” 王宏闻言有些不屑地道:“市面上能有什么好货色?好货色一出现就被那些个贩子收了,不好此道的人怎么寻得到?遇到我你算是碰对人了。前几日我曾经见到过一只雪狐,看灵性毛色皆为上品,因要价太高这会儿必是还没出手,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将它买下。” 礼亲王闻言眼睛一亮:“这到是个好主意。” “我等会儿就找人带你去,九儿你就别跟我争了。我说空闻……咦?人呢?”王宏转头想跟空闻说话,却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在祖父你跟王爷说话的时候,大师往那边去了。”王璟憨憨地往旁边一指,心中却是在想,听闻寺里的和尚有好一些都是练过功夫的,刚刚看到空闻大师的身手才知道此话不假。 “你这死小子看到他跑了怎么不提醒老子?”王宏瞪了王璟一眼。 “雪狐的事情我等会儿再跟你说。”王宏匆匆说完便追着空闻去了。 “诶,等等,我还有事找空闻大师。”礼亲王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寻来此处的目的,转头对黑衣少年道:“韶儿,你去寻了云儿,让他别乱走了,我们还要赶在午时前下山。”说完便也拔腿追了去。 王宏与礼亲王这一走,四周便又恢复了寺庙特有的宁静肃穆。 宣韶朝这边点了点头便转身欲走,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温软软的声音。 “宣公子,请留步。” 宣韶闻言脚步一顿,眉心微皱地朝三娘看去。 三娘叫住宣韶本就有些踌躇,此刻被他清冷的目光一看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宣韶虽是皱了皱眉,却并不是不耐烦的的样子,好像只是在惊讶为什么三娘会叫住他。见三娘犹豫了半天也没有说话,也不催促,只是拿清亮的眸子将她看着,仿佛若她不开口他便会一直这样轻轻浅浅无波无澜地看将下去。 三娘突然就定了神。 略略想了想,三娘开口道:“宣公子,上次听闻你和蒋太医熟识?” 宣韶闻言微微挑眉,点了点头淡淡道:“他曾教过我一些医术。” 三娘又沉默了一下,她听说蒋太医曾经成功医治过中风之症,所以想请他为外祖母看一看。只是蒋太医虽大夫,却更喜欢钻研医道,对悬壶济世救治病患并不热衷,从太医院退下来之后更是鲜少医治过人了,不知道她提出这个要求会不会强人所难。 “三小姐有话不妨直言。”宣韶声音虽依旧清冷,却将步子往这边移了几步。 三娘知道宣韶这是看她既然不好开口,想必此事也不愿意有太多人知晓,因此走近了好让她可以小声说话。 三娘抿唇一笑,心道这人看上去不易亲近,到是个体贴的性子。 宣韶却被三娘脸上突然出现的两个梨涡晃得微微愣神。 “宣公子,三娘的外祖母本就有些中风之兆,昨日又突然病情加重卧床不起。听闻蒋太医曾经医治过这种病症,因此三娘想着能否请公子为三娘引荐一下?” 宣韶不动声色地收敛了心神,闻言皱了皱眉:“蒋太医他闭门谢客,你想要见他恐怕不易。” 三娘闻言神色微暗,却是笑道:“既是如此,那三娘只有再另想法子了。” 宣韶觉得三娘这个笑容似乎不像刚刚的那个晃人心神。 “我可以帮你转达。” 三娘闻言眼睛一亮,透亮的眸子看向宣韶道:“宣公子,那三娘在此谢过了。” 宣韶点了点头,转身便走,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此刻的心境竟带了些许久未曾有过的欢快明亮。 “小姐,看来这大濮寺当真是灵验万分,也难怪每年的香客都能把门槛儿踏破。”白英高兴道。 三娘笑这点了点头:“虽说不一定能请到蒋太医,但总算是有了些希望。”三娘带着王璟和白英王回走。 走到偏殿一侧的梅林时却听见里面隐隐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说话之人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被风吹来了只字片语。 三娘想到独自离开的沈月娥,不禁眉头一皱,抬步向那边走去。 离梅林愈近,声音也渐渐清晰。 “我虽是答应了娶月娥表妹,但是我心里的人是你。等我与表妹完婚,我便恳请祖母把你给我,抬为姨娘。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是赵凡的声音。 “多谢少爷抬爱了,只是恐怕莺歌命薄,无福消受了。”莺歌声音冷淡,但是三娘还是从中听出了些微的讽刺还有不屑。 “莺歌……”赵凡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莺歌淡声打断。 “大少爷,您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娶表小姐,那就应该好好对待她尊重她,而不是正妻还未过门就想着要抬姨娘入门了。莺歌虽是个丫头,可也是认过几个字,读过几页书的,别的不说廉耻两字还是知道该怎么些。踩着主子的脸上位,莺歌自认是没有这份心气儿和手段。所以最终恐怕要辜负大少爷您的美意了。” 三娘听到此处,悄悄向身后的王璟和白英打了个手势,轻轻退了出来并未惊动里头的人。 “你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人靠近就大声说话提个醒儿。若是里头有什么动静你就大声说话靠近。”三娘轻声吩咐白英。 莺歌是个好丫头,她不想进去让她难堪也相信她自己能把事情处理好。但也要防着被有心人听见了坏了赵家的名声,还要防着赵凡一世头脑发热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白英一听便明白了,停步守在了过道上。 三娘回到偏殿,沈月娥还是没有回来,三娘心里一边琢磨她可能的去向,一边想着再打发人去找一找。 没多久,就见白英回来了,紧接着莺歌也随后而至。 莺歌看了白英一眼,又看向三娘,有些欲言又止。 三娘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笑着问道:“可有寻到月娥?” 莺歌一愣,但她毕竟聪慧,想了想便明白了,心中不免感激。 只是听得问话,又皱眉道:“奴婢一路寻到了后面的净房,并未看到表小姐的身影。奴婢已经打发了几个小丫头四处去找了。” 三娘站起身,在厅里来回走了几步,刚想着还是出去寻一寻却见沈月娥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去哪里了?”三娘皱眉问道。 沈月娥看了三娘一眼,却是撇开了眼睛不与三娘对视,口中却道:“我去哪里还得向你报备吗?心中烦闷随便走走也不可以?” 三娘走到沈月娥身边,将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脸上唇上的妆并未花,头发和衣衫也是整齐的,也就松了一口气。 沈月娥注意到三娘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恼羞成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在看什么” 三娘淡淡道:“你散了一圈,想必心情也好一些了,准备一下,我们回去了。” “去跟表哥他们说一声,我们回府。”三娘转身又吩咐白英。 白英忙领命去了。 上了马车,出了寺,沈月娥坐在车上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三娘偶尔看她一眼也是若有所思。 等到快要到赵府的时候,沈月娥突然抬头盯着三娘道:“你看了我一路,可有看出什么来?” 三娘对上沈月娥的眼睛,淡淡道:“你做了什么我并不关心,我只是在想你所做的事情会不会对你周围的人有什么影响,若是有,又该如何善后。” “你直说你就是看扁了我就行了。”沈月娥眼睛有些微微发红,见三娘不置可否,有些恼怒道:“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三娘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那就最好了。” 第七十八章 哪个宣公子 已近正午,车中有些闷热,沈月娥伸手入袖想掏出帕子擦汗,却突然面色一僵。 “我的帕子……” 三娘闻言看向沈月娥,见她将身上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便道:“可是遗失在什么地方了?” “我出去的时候明明还在手上的……”沈月娥说到这里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 三娘心中疑惑更甚。 “表小姐,那帕子上可是绣了你了名讳,若是被人拾获终究是不好。”莺歌上前帮着沈月娥找了找,未果,不由得担心道。 沈月娥闻言更是烦躁。 “我还能是故意弄丢了的不成。” 在寺里行踪不明的沈月娥,遗失了的绣了名讳的绣帕,三娘心中警铃大作。 “停车。”三娘朝外喊道。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三娘转头吩咐白英道:“你带两个婆子回去寺里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表小姐遗失了的那方帕子。别声张,就说是哪个婆子不小心遗下的。” 白英应声正要下车,却听莺歌道:“三小姐,还是奴婢去吧。奴婢认得表小姐的那方帕子,且奴婢以前跟着老夫人去过大濮寺几回,对寺里也较为熟悉。” 三娘想了想,觉得莺歌为人沉稳派她过去也放心,便点头准了。 莺歌点了两个婆子,腾出一辆马车,匆匆去了。 “一方帕子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沈月娥嘴硬地嘀咕,却没有阻止三娘吩咐莺歌。 三娘闭了眼睛,靠在车壁上休息,并不搭理。 “你对陌生人尚且笑脸相向,为何唯独对我冷眼冷语,你就是和她们一样瞧不起我。”沈月娥突然狠声道。 三娘有些无奈地睁开眼,认真道:“你觉得我对你好言好语是虚伪做作,我想我还是对你真诚一些的好。” 沈月娥闻言语塞,三娘继续闭眼休息。 三娘等人回到赵府,一直等到申时莺歌才转回。 三娘以目询问,莺歌看了一眼正被伺候着喝药的刘氏,皱着眉摇了摇头。 三娘叹气,尽人事听天命,她该做了已经做了,现在只能希望沈月娥运气能好一些了。 沈月娥自然也是看见了莺歌的摇头,却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第二日。 三娘与王璟依旧是一早就到了赵府。 刚伺候完刘氏喝了碗粥,吃了药,外头就有人进来报说府外有一位宣公子求见。 三娘一愣,而一旁坐着的沈月娥更是惊得跳了起来。 三娘看了沈月娥一眼,沈月娥咬了咬唇拼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重新坐好了,只是心神不宁地将茶碗端了起来,想喝一口定一定神。 “小姐,您手中的茶凉了,喝了对身子不好,奴婢帮你换一杯热的来。”莺歌接过了沈月娥手中的茶碗,温声道。 沈月娥刚想说不用,却瞥见茶碗里哪里是水凉了而是早已没了水了,想到这碗茶刚刚因觉得口渴已经饮尽了,便由着莺歌将茶碗盖上端开了。 “哪位宣公子?”赵秀娘帮刘氏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涎水,想了好一会儿才狐疑地问那婆子道。来报了刘氏的院子,那来人自然是来探望刘氏的,可是在她的印象中可不记得刘氏与姓宣 的人家有往来。 “那位公子说他姓宣名韶,是应了王家五公子之请来给老夫人诊脉的。”婆子禀道。 沈月娥原本紧绷着的身子瞬间松软下来,惊觉自己手中已经是冷汗淋淋。 三娘闻言却是脸上一喜,难道宣韶已经请到蒋太医了? 王璟因昨日也在场,知道事情的始末,看了三娘一眼,便对赵秀娘道:“秀姨,是我昨日在寺里遇见了宣公子,因无意中得知他是蒋太医的弟子便请他想法子帮我请了蒋太医来给外祖母看上一看。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着不一定能请到人便没有对您提及,却不想宣公子这么快就请到了蒋太医。” 赵秀娘却是大喜:“竟有这样的事” “与那位公子同来的确实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那婆子赶紧道。 “快请快请。”赵秀娥从榻上站了起身。 “月娥,阿珂,你们还是到里间去避一避的好。”赵秀娥想起来道。 三娘点了点头带着白英往隔壁的稍间走,沈月娥却道:“娘,我去更衣。” 她身上一身冷汗,想着趁这间隙去换件衣服,赵秀娘见她刚刚喝了那么些水以为她想方便便也没在意。 三娘在稍间稍坐了便听了外面赵秀娘迎人进来的声音。 “蒋太医,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家母如今这模样,滋阳城里的大夫皆是束手无策……” “好了,你们先都下去吧。”一个有些嘶哑的苍老声音道。 外头静了一静。 “蒋太医他看诊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道。 “哦,好,好。我们这就出去。”赵秀娘回过神之后忙道,她曾经也听闻过这位太医的一些怪癖,因此立即带着众人下去了,还不忘将门关上。 三娘在屋里头默了一默,想来秀姨一时高兴忘记屋里还有一个她了,正想着要自己走出去,却听到那个嘶哑苍老的声音道:“你巴巴的求了我来,还答应给我去一趟南瘴之地去寻药材就是为了给这老妇治病?你与她有何瓜葛?” 三娘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无瓜葛,应朋友所求而已。”宣韶的声音,清冷如泉,却好听至极,与那老者的声音一比更是犹如仙乐一般。 “你在这滋阳城还有朋友?”老者狐疑道。 宣韶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药晒到午时该收了,你不在药童可能又会忘记。” 外面沉默了一下,接着就是脚步快速移向榻上的声响,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外间可能是正在诊脉。 好一会儿,嘶哑的声音又道:“真阳衰损,阴盛格阳以致阳气上冲。阳气上冲,聚于脑部既而使之不能归元。还好症状不算太重,也不用将头切开了,用针就行。” “哐当”白英手一抖,碰到了手边的香炉盖子。 “什么人在里头?给我出来。”那个嘶哑的声音道。 白英歉意地看向三娘,三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白英走了出去。 刘氏榻前坐着一个发丝如雪,面部却光滑洁白少有皱纹的老人,立在他身边身姿挺拔正挑眉望来的是宣韶。 “王氏三娘见过蒋太医。”三娘笑着给那老者行礼,随即对着宣韶一福。 “宣公子。” 宣韶淡淡点头,那老者却目光锐利地看了过来。 “老夫不是说了,看诊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场?你是聋了还是故意要逆了老夫的意?” 三娘目带歉意道:“本是避在里间的,不想却听到太医要求回避。三娘犹豫了一下,便错过了出来了时机,后又怕扰了您诊断,所以厚颜赖到了现在不得不出来的时候。” 蒋太医闻言逃了挑眉,一双利眼将她看着,三娘虽是目光微垂却是大大方方任他打量,并不拘谨。 “你可知道老夫诊脉的时候为何要让人回避?”蒋太医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不知怎么的竟有些阴森。 三娘想了想,道:“想必您诊治时,如果必要的话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怕病者家眷关心则乱误了你的诊治时机,所以才会让人回避。” 蒋太医闻得此言有些惊讶,却是缓缓笑道:“你猜的倒也八九不离十,因为老夫诊治的时候或许需要动用刀子将病者开肠坡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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