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眼神之后,还有一只无法形容的“眼睛”,正在渊区奔涌的风暴湍流中缓慢地睁开。 此前的判断还有一点儿误差,莱特所在的“教团体系”,权限等级设置仍具备灵活变通的办法。也许最初莱特能够利用的只是“腐殖土”,可随着“献祭”层级的提高,乃至于事件本身的影响力,仍然可以触碰到“根系干枝”的主体,以持续提升威能。 此时此刻,那只妖异的“眼睛”正释放光芒并摄取光芒,搅动渊区并在混沌的风暴中重组信息,以了解这一方天地的种种事态变化。 这也是一个权限的“唤醒”过程――有多大的事儿,出多大的力。 对此,罗南叹了口气:“今晚上本来就是意外频发,再跳进来一个大块头,真的很难收场……大家最好暂时别见面了!” “说什么鬼话!”莱特的话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罗南莫名其妙的言语,还有表现出来的随性态度,要比撕裂手足、胸腹的创口更痛十分。而他如今的狼狈模样,则已经摆不出从容的架势,只能用更狂暴的手段,去洗脱惨败重创的耻辱。 他唇齿开合,低颂“献祭”的咒文,秘音与精神与物质层面同步共振,以此催眠己身,并尽可能地与渊区逐步“苏醒”的力量层次相契合。再以残破的肉身为引,不顾后果,形成最具杀伤力的冲击。 莱特的嗓门拔起:“穿透诸天的万灵之眼……” 空中忽地“吧嗒”一声,好像无形的手指关上了无形的空气开关。 与之同步的,渊区的“献祭构形”就像是沙滩上由幼儿堆积起来的歪斜堡垒,甚至还没有经受海浪的正面冲击,只因为一个小小的震动,便轰声倒塌。 渊区徐徐睁开的万灵之眼,也像是一幅沙画,转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 莱特的眼睛睁大,然而很快,脆弱的水晶体就被反冲回来的力量撑爆了。 渊区刚刚聚拢却又崩塌的强大力量,毫不留情地反噬作用,那个教团的“腐殖土”本来就是外围,受冲击也没什么;可近在咫尺的莱特,却像是在脑壳和五脏六腑中各放了一枚爆弹。 五官七窍同时溅血,特别是眼球爆裂;而本来就已经开裂的胸腹,则喷溅出了血雾和内脏的碎块,被空气漩流圈动,覆盖了大半间屋子。至于莱特自身,更是血肉模糊,难称人形。 也是这一刻,床榻上的燕芬不知从哪儿获得力量,用已经破音的嗓子发出了一声饱蕴着快意的呐喊。 罗南往那边瞥了一眼,其实他本人也在血污喷溅的范围内,但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这些细节,在失了章法的空气漩流中缓步上前,走到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的莱特身边。 虽然破坏了莱特的“献祭构形”,可渊区层面激荡反噬的混乱风暴,也不是罗南乐意看到的。 人嘛,做事就要有始有终。罗南可没忘记,现在春城周边尽是量子公司的“猎犬”,一帮人都神经兮兮,万一那边真的循迹而来,就变成了“跷跷板”,压下这头、抬起那头,明明是想帮忙,却给人家添了更大的麻烦, “要疏导啊……”罗南需要在渊区动荡的风暴湍流,突破招人警觉的阈值之前,及时“泄洪”,最好是抹去一切痕迹。 这当然要比破坏困难得多。就好比把已经搭建成城堡的几千枚积木一脚踹飞,并让它们按照开封之前的排列秩序,规规整整的落回到盒子里去。 让莱特的归莱特,邪眼的归邪眼。 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那样。 放在四个月前,罗南把脑汁儿全部榨干也休想做到这一点。还好,这几个月罗南一直在面对远比眼前情况更复杂千百万倍的云端迷宫。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如同搭积木、拼图一般,将千万亿计的构形碎片,尝试着重新组构,形成完整逻辑。 这是对构形搭建基础概念的反复强化。 罗南将构形碎片分门别类,以虚脑系统的理论为基准,逐一梳理。从最基本的多少、大小、轻重、高低,逐渐上升到各部分之间的平衡对称,乃至于部分与整体之间的架构关系。 除了理论,还有实践,仅干涉控制的轻重缓急,便如书法一般,用笔、结构、章法、墨法,细细划分,可以分出几十个大小项,都要用心练习,时时修正。 也就是罗南的灵魂力量积累雄浑无匹,否则以他练习的强度,单只是巨量的消耗和构形破碎的反噬,都够一个正常能力者死掉千百回。 有这如此丰富的经验储备,罗南再看莱特这类粗糙的架构方式,真有种重生“小学生”的奇妙优越感。 且不说他刚刚目睹了“献祭构形”从无到有、逐次搭建的全过程,等于是先有了一份标准答案,剩下来的只是考较记忆而已。 就算没有,看到破碎的构形碎片,按照虚脑体系呈现的法理规则,他也能够大概率的完成这件拆解复原工作,顺便可以探究一下细节上的合理性。 三秒钟后,工作完成。 房间内气压失衡而形成的空气漩流,就此抚平。漫卷吹动的斗篷也平复下来,从莱特身躯脸面划过,让他的身躯在室内灯光下乍隐又现。 就是光影瞬间交错的当口,莱特的残躯发生了可以目见的变化。他扭曲破碎的身体忽然变得“规整”了,即便还是手足残缺,但已经是能够清晰辨认的形象,甚至漫天飞溅的血肉以及内脏碎块,都被无形之手收拢拼合,重组、至少是表面上重组在一起。 这就像一次血腥而精彩的魔术,事实上精神与物质层面的交互干涉本身就像造物主设计的魔术。 唯一看到这场魔术的燕芬,已然屏住了呼吸,姣好的面容在情绪激荡下扭曲、凝滞。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百四十章 垃圾货 罗南大概能够理解燕芬惊愕失色的缘由。 毕竟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这种类似时空倒转的现象,还是很能唬人的。但很可惜这只是一个假象,这具相对完整的躯壳,也仅仅是收拢莱特混乱崩溃气机的临时载体,人体复杂精密的机能,终究不是积木,罗南不可能赋予已经破碎的细胞组织以新的生机,那已经超出了他的灵魂力量涉及的领域极限。 最多最多,他也只是给了燕芬乃至莱特一个大半为谬误的错觉。 而就是这份错觉所构建的微小的领域,仍然允许意识流转认知,甚至让身体做出微之又微的反应。 在这片微之又微的限度内,莱特残余的意识与残缺的身体交融,就像是吹卷灰烬之下的火星,纵然微渺毕竟闪亮。 莱特奇迹般地保留着一口气,这也让他亲身体会了肢体崩散又聚合,灵魂燃烧又重组的奇妙滋味――那是真真正正的“生死由人”,跟随着巍然强大的意志,忽焉亡,忽焉存,在生死的边界上来回趟动。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那个“熔炉”主导……不,主宰的! 他努力睁大眼睛,外界熹微的光,穿透破碎又重组的水晶体,带动了视锥细胞以及此后一系列的神经反射,将外界模糊的信息与脑中臆想的幻觉组合起来,让这个已经注定死亡的恶魔发出一生之中可能最为虔诚的噫叹: “神啊!” 临时重组的灵魂湮灭,重新聚合的躯壳就像一滩烂泥那样崩溃溶解,也彻底消化了渊区风暴的冲击力量,使渊区层面的激烈动荡化于无形。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残酷的死法,可是在莱特彻底崩解之前,他声带振动,微弱的力量推挤着空气分子一层层的传导,将那富含有丰富情感的叹息声及时传递出来。虽然其影响范围甚至没有超出直径三米的范围,可已经能够让近处的罗南还有燕芬听到。 这就是神了?某人的要求还真低。 罗南微微摇头,他可不像莱特这么没眼界:虚脑体系那边,有关构形、机芯等种种深层理论他还看得半懂不懂,实践起来磕磕绊绊,在云端雾气迷宫只以龟速推进;而从见识来说,只是一个深渊中的煌煌日轮,隔着无尽虚空而来的威能,便不可测度。 如此的对照之下,他若是神,这个宇宙的力量体系恐怕立马就崩啊……说到底,终究只是没见识的人,过分的臆想幻觉而已。 罗南是如此想法,可倒在床榻上的燕芬,却在一个激灵之后,整张脸都胀得红了。她此时仍然受到神经毒剂的限制,肢体麻木难以控制,唯有勉强鼓动的声带,在呃呃与呵呵之间,用力拼出两个字眼儿。也就是罗南耳朵好使,在燕芬重复数遍之后终于辨识清楚,那个不断重复的字眼是: 披风,披风! 喂喂,斗篷和披风可不一样! 罗南当然知道燕芬口中所说的并不是字面上的意义,但现在也不是穷究根底的时候。在他看来,找到对症的神经毒剂治疗方式和解药,比之前他所做的任何事都要来得困难。 他的视线转向了破损的房间门口,那里火神蚁正控制巨化蝾螈蹒跚归来。 死马且当活马医,啊不,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今天晚上的事情能不能有一个良好的收场,就要看这个充满了经验主义的老话管不管用了。 事实证明罗南的运气还不错,正如死鬼莱特所言,他给燕芬加入的神经毒剂分量并不是特别多,燕芬本人也算是颇具实力的肉身侧,身体机能较正常人强出很多,在中止了持续的毒剂注入后,再由罗南协助梳理了一下神经网络,便慢慢恢复过来。 等勉强能够活动,燕芬便挣扎着下地,几乎是扑倒在罗南脚下,也不顾地面上的肮脏血污,重重一个头磕下来,嘴里并没有什么感谢的话,而紧接着的动作,则是虔诚亲吻罗南垂落的斗篷袍角。 这是哪个游民部落或者是他们邪罗教团内部的习俗吗? 本着入境随俗,或者说是保持逼格的原则,罗南也就强忍着避开的本能,生生受了。 行完了礼节,燕芬又一个头磕下去,随后踉跄起身,几乎是手足并用,来到了房屋一角。那里正躺着因大失血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张六安。 由始至终,燕芬都没有讲话,只是用颤抖的手在张六安身上摸索,很快从张六安腰后皮鞘中拔出了一把短刀――这应该是张六安平日擅用的武器,此前袭击罗南的时候都没来得及用,如今却被燕芬取到了手。 没有任何犹豫,燕芬直直一刀,捅进了张六安仍然完好的左臂肩窝。罗南看得眉毛一跳,但脚下都是血肉糊糊的他似乎也没资格去说什么。 张六安给疼醒了过来,大声惨叫,可当他瞳孔中映入自家老婆苍白而扭曲的面孔时,喉咙便像是被割了道口子,一时只剩下嘶嘶的漏气声。 燕芬将全身重量都压在短刀上,刀锋早已经穿透了张六安的肩窝,刺到了下方地面。她与张六安、与她丈夫的距离挨得很近,几乎就是在耳边讲话: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咝,松手,松手啊!”张六安终于想起来说话,却是被疼痛折磨得求饶,粗壮的身躯痉挛似地抽搐,在地上摩擦。 “告诉我为什么!”燕芬的话音虚弱,仿佛随时可能哑掉嗓子,可巨大的情绪张力,却与透体的刀锋一起,轰击张六安的心防。 张六安在地上蠕动挣扎未果,只能是就着惨叫声大力嘶喊:“邪罗教团马上就要完了,我给你说过,莱特是天照的人,天照教团啊……三大教团里最强势的那个,被他们盯上,肯定没希望了!” “没希望?” 燕芬嗓子眼儿里气息颤动,不知是哭是笑:“被盯上了就是没希望,就要把大家都卖掉?当初,当初不就是你们非要支起这个架子的吗?” 张六安肩上血如泉涌,断臂处同样是血流不止,自身意志已经崩得差不多了,堂堂一个壮硕大汉,只痛得眼泪鼻涕齐流,一时都顾不上回话。 燕芬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在发泄情绪而已:“就是你们啊,用部落存亡的理由把吴?B强推上位!她又不是部落的人,她只是个滞留在荒野的研究生而已,还有着身子,当时她已经要回城了,想给菠萝一个好的环境,是你们!是你们硬抬她上位……呵,是因为‘披风’对不对?因为她是基地里仅存的掌握了这门技术的操作员!” 又一次,燕芬用力将手中短刀翻搅,张六安嘶嚎更响,腰腿扭曲,不顾一切地要将燕芬甩开,却徒劳无功,最后只是放弃一切地大喊大叫: “是又怎样?她早就该把‘披风’给我!” “……给你?” “她不是要回城吗?回到春城以后,她想滚蛋就滚蛋好了,可还占着位置不放,那些死脑筋的蠢货又真把她当祭司供着……好,就算她是祭司,她又做了什么!一天到晚都是启灵!启灵!启灵!这种小孩子把戏在荒野上还有点儿用处,现在已经在大都市了,政府、军方、协会、教团那么多强人,光启灵顶个屁用!给我力量、力量啊!” 张六安脸上青紫,粗筋暴起,已然是声嘶力竭:“她既然是祭司,给信众力量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连这个都做不到,凭什么开教立派,凭什么自称为神!” 燕芬尖叫着吼回去:“我们从来就没有过!” 然而张六安此时也纯粹是在发泄,只在自己圈定的逻辑中咆哮:“那个狗屎的‘披风’,根本就是疯老头的胡话,只有那些死脑筋才会奉若神明,大肆鼓吹!现在好了,吹来了天照教团,他们求仁得仁,我为什么要陪他们一块儿死?当然要卖出去,卖出个好价钱……” 燕芬死死地盯住身下的男人,盯住自己的丈夫,从牙缝里挤出音来:“你无耻!” “没本事的‘神明’才无耻!” 张六安够着头往回顶,甚至已经不顾肩部撕裂的伤处,破口大骂:“没本事、没资格,和真正的教团一比,根本就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垃圾货色!就是这样的垃圾,耽搁我多少年!我的天赋、青春,都毁在了这垃圾上,还要像爬虫一样在溶洞里折腾,去特么的披风,去特么的忠诚……呃!” 话音骤然变调,与喉管、皮肤、筋膜、骨骼被切开的细碎声音杂揉在一起。 燕芬拔刀、横抹,切开了自家丈夫的喉咙,让倾泄的气流杂音与汩汩冒出的血液,消耗掉了张六安最后一点儿生机和野心,同时也消耗掉了她最后一点力气。 短刀落地,双手发软,燕芬几乎扑在了张六安的尸体上,可最后她的手肘还是支立起来,和身下这个曾经最亲密的男人坚定地保持距离。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大礼包 清晨6点到7点,模拟天光照明徐徐调整亮度,通气设备在电力支持下,送来了清新的凉风,轻拂过孩子的面颊。 细微的光感和触感,触动了菠萝的生物钟,他眨动眼睛,从睡梦中醒来,第一时间就觉得脸上皱皱的,微温却坚硬的金属手臂,把他的脸烙了几道印痕,摸上去凹凸不平。还有脖子,也不怎么舒服。 哎呀,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睡的! 晨起的迷糊感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菠萝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左摇右晃,随时都可能再栽倒……要不,再睡一会儿? 唔,还是不要了吧,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而且是很糟糕的那种。他用左手揉眼睛,同时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模糊记忆中翻找。 这时候,房间门响了两下,然后被推开了:“菠萝,今天早饭是皮蛋粥,赶紧洗漱啊,不然就凉了。” “哦,知道了芬姨。” 菠萝又晃晃脑袋,撑着地板起身,记忆一点一点儿地浮现:妈妈出远门,芬姨每天早上过来送饭,现在是饭点儿,然后…… “啊,芬姨!” 菠萝猛地跳起身来,追出门去。 前方燕芬转身,正好接住小炮弹似的菠萝。 肢体接触后,梦境和现实的荒谬距离在快速弥合,菠萝心里头砰砰直跳,紧张地抬头打量。在他眼中,芬姨脸上还好,不过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脸色也很苍白――这些细节,将平和日常的幻觉打得粉碎,也让周围所有的一切迅速变得真实起来。 菠萝记起来了,昨晚上,潜艇逃亡、事故、还有熔炉先生。他在熔炉身边哭泣、神奇的充电、还有倾述。种种的画面掠过,再逐一串起来。那本应该是躁动不安的前幕,菠萝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是,可是…… “芬姨,你有没有见到熔炉先生?” 燕芬闻言微笑,弯腰给菠萝脸上一个亲亲,又将脸颊搁在他的小脑袋后面,轻声说话:“当然见到了,而且承蒙相助,今早上才没有耽搁菠萝你的早餐呢。” “不要轻描淡写的好不好!”菠萝大声抱怨,离得近了,他还能嗅到芬姨身上的血腥气和药味儿呢,显然身上的伤势很是不轻。 燕芬仍然微笑,转而和菠萝正面相对:“啊呀,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没错。” 菠萝很看不起这种把他当小孩儿的行径,但又拿芬姨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再问道:“熔炉先生呢?” “熔炉先生有事先离开了,而且开走了展厅里的越野车,盛惠28点数。” “啊?” 菠萝清楚地记得,那个越野车是妈妈纯手工组装起来的纪念品,虽说是挂着价码,其实根本不外销的……哦,好像昨晚上熔炉先生提了一嘴。 可28点是啥意思啊,还不如直接开走呢! 菠萝觉得,大人的逻辑世界实在是太荒唐了,这某种程度上冲淡了他对昨晚上一系列未知事件的专注度。此时,燕芬又用其他因素加以干扰: “临走前,熔炉先生送给你一个礼物,托我转交……可惜比较大,抱不上来,只能你亲自下去看了。” 菠萝懵懵懂懂地下楼,到了店内展厅,果然展台上威武霸气的手工组装越野车已经不在了,可是店里一点儿也不觉得空旷,因为有 另外一个体积巨大的家伙,占据了原位。 那是一只粗壮的爬行动物,身有四肢,后有长尾,头颈几乎一体而下,灰黑色的皮肤整体看上去比较光滑,似乎裹着一层水膜,上面分布着点点黄绿色的圆斑和部分突起,色彩对比非常强烈。 “哎,这是蝾螈吧?这么大!” 菠萝当然认得这种在溶洞里很常见的两栖动物。然而它的体型也太大了,头部和躯干加在一起约两米来长,而扁平的尾巴长度则与以上部位长度相仿。这就是四米左右的庞然大物了。以菠萝的小身板,被它吞进去都未必能显出来。 燕芬确认:“一头巨化蝾螈。常年生活在溶洞水道中的畸变种。” “这就是礼物吗?熔岩先生是一位驭兽师?”菠萝仍不太敢相信,毕竟这个大家伙实在是超出了他对礼物期待范围乃至理解范围。 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彻底排出了他关注的第一梯队,他瞪大眼睛打量这头大蝾螈,还想上前去抚摸,却被燕芬拉住。 “这家伙脾气暴躁,单凭你的小胳膊小腿儿可不成,要戴上这个。”说话音,燕芬将一个由半透明皮圈和部分金属构件拼接起来的手镯,套在了菠萝机械右臂的手腕上。 虽说皮圈和金属的搭配有些古怪,但手镯尺寸明显是照着机械臂的预留接口来打造的,正好扣上去,颇为吻合,还不耽误机械臂相关区域的功能。 菠萝好奇地打量这个新挂件,很快就发现在半透明的皮圈内,有个正不断爬行的小东西――那是一只火红的“蚂蚁”,真正的活物,此时就皮圈中空的内部“通道”里爬行,也不知道是怎么封进去的。 有趣,却又让人茫然。 “投入意念吧。熔炉先生是这么说的。”燕芬的语气有种微妙的韵律感,似乎像是在颂读一篇诗文,“虽然要无电带动机械臂还要努力,不过我们可以从基础做起。” 伴随着她的话音,还有菠萝专注的眼神,手镯皮圈儿内不断爬行的“蚂蚁”似乎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动作骤然停滞。与此同时在展台处,懒洋洋趴伏不动的巨化蝾螈忽地抬头,半扭身体,鼓胀的眼珠转动,向着二人所在的方向直看过来,与菠萝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对视。 菠萝瞬间屏息,然后“哇”地叫出了声。 “以‘环链’构形实现个人脑电波与单个火神蚁感知器官的链接转化,再通过凝水环全球感应网络,实现与火神蚁种群的指令对接。中间还加入了简化操作指令和相关界面,可以部分实现智能化运作,以进行傻瓜式操作……基本思路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资源占用略高,对‘幕后黑手’的骚扰次数较多,毕竟不是看孩子,后续可以进一步优化。” 罗南大脑高速运转,将凌晨临时拟稿完成的“礼物”设计模型重新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妨碍。而从感应网络的反馈中,菠萝那小子也是玩得不亦乐乎,大家都合心意,一切都很完美。 当然,这个只是连串紧张事件之后的点缀,是对可爱小家伙的照顾。真正要注意的,还是昨夜发现的一整条情节脉络:与公正教团、密契之眼并列为三大秘密教团之一的天照教团,为什么会对一个连自家信众都看不起的野鸡教团的所谓“圣物”感兴趣? 这条情报要是卖出去,也足够各大情报组发个月末激励什么的。但整条线上,最让罗南关注的,还是…… “罗南,你有没有认真听李老师讲话?” “呃?”罗南一个激零,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此时的身边人,还有他们所在的场合。 罗淑晴女士眼神严厉,面色恚怒,坐在顾问办公室的沙发上。隔着两米,则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知行学院十年级专职顾问李明德老先生。 罗南自个儿,则以犯事学生的身份,站在茶几对面,接受教育。然而刚才他神游天外,明德老仙的那些话,连耳朵都没进去,直接就被屏蔽个干净。 “不碍的,不碍的,年轻人心思灵动,联想力丰富,一时片刻的走神也不算什么。而且罗南同学的性格我也清楚,我还担心他多想了呢。” 李明德轻轻捻动颔下花白短须,这个复古的造型,比较适合他的外貌,确实能摆出仙风道骨的味道来。如果额头上的冷汗再少一些,那就更完美了。 罗淑晴再度欠身,以示歉意:“李老师,罗南这段时间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明德呵呵一笑,正要继续之前的话题,可是罗南的视线投注过来,他颈后微冷,当即大力摇头:“不不不,罗南这孩子,也是我们教务组公认的,聪明、早慧,和平常的孩子不太相同。这是性格和智商的因素,与为人处事无关。你看,他同龄人的朋友不多,但是和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还有校外精英人士却很有共同语言……” 嘿嘿,谢俊平那个狐朋够友没少给他出了馊主意,胡华英则天天过来给他擦屁股;建工社一帮二代提起他就咬牙切齿,神秘学研究社直接被他圈了场子;带保镖到学校、公然和社会女调情…… 你们这些当家长的,真的不知道咩! 咝! 李明德手上一个用劲儿,捻断了两根胡须,以至下颔与心脏都抽搐了两记,但总算是保住了为人师表的风范:“罗女士,我们不能用普通的眼光看待特殊的人才。将近一学年的时间,罗南同学参与很多活动,也取得了优秀的成绩,其实这是学校还有我们老师都乐见的。” 罗淑晴露出礼貌端庄的笑容,以掩饰尴尬复杂的情绪。 李明德也许看出来了,也许完全无感,只是继续按照既定的计划往下讲:“可当今这个权限时代啊,接受智能化的便利,也承受智能化的约束。如此一来,某些对普通人很适宜的规矩,用来对待天才,没错,就是像罗南这样天赋异禀的同学,往往就显得僵硬不合情理。校方也希望能找到一个两全之策,在最大限度保留罗南同学特殊禀赋的同时,为他找到一个合适合规的空间。所以……” “所以?” “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也许,也许罗女士作为监护人,可以灵活施策,跳出线性思维的樊篱……” 罗淑晴深吸口气:“您的意思是?” “呵呵,我的意思,哦不,我只是代表校方提出一个建议,罗女士你看,是不是可以考虑给罗南同学办个、办个暂时休学的手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百四十二章 私生子 当姑侄两个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晚春时节夕阳的金红光芒,已经横过了大半个校区,从北岸丛林与穿林长河的夹角位置投射过来,给明翠的湿地植被蒙上了厚厚的光膜。 罗南微眯眼睛,视线穿过常人难以直视的阳光幕层,扫视着校园里的动静变化――他不是在观察,只是无所事事。 从李明德的办公室出来之后,罗淑晴女士整整三分钟没有说一句话,楼道里、电梯里、还有着广阔的校园内,她只是在前面走前,仿佛完全忘了亲侄子的存在。 好吧,这回是真生气了。 罗南估摸着,祖孙三代以来,他大概是唯一一个在上学期间,被校方建议休学的罗家子弟。说是休学,那只是人家客气的说法,什么保留学分学时、一切荣誉等等之类,都不改其留级的本质。 毫无疑问,这就是传说中要被“吊在梁上狠抽”的恶劣事件啊。 罗南真没法再说什么,有谢俊平和胡华英两个人脉通天的超级补锅匠帮忙,都还补不上知行学院最低标准的旷课记录,这几个月来,他实在是太飘了。 也许一开始就要从SCA那里入手,入侵教育部系统…… 罗南脑子里转着毫无意义的念头,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在他心底深处,有那么一小丢丢、至少是一小丢丢的松快和窃喜: 这事儿要是给砸实了,那还真是人生一大改观啊。 前方,罗淑晴女士突然站定,罗南反应快捷,同步站稳,垂脸低眉,做惶恐羞愧状。 可惜他的演技从来就是上不了台面,罗淑晴心中毫无波动同,语调也是平平淡淡:“你在那边,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吗?” “呃?啊。” 罗南当然知道,所谓的“那边”,就是指协会乃至里世界。平常在家中,这是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默契地不去触碰的话题,如今突然被提出来,罗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好在罗淑晴也不需要罗南再编什么理由和瞎话,她有自己的观察和判断:“我能猜得到,你在那边做的不错,我和你姑父没有给你任何帮助,你却能够把连续逃课这种事情拖到今天才爆发,而且是这种模样……别看你姑父在SCA,恐怕他卖了那张老脸,也不能比这做得更到位了。” 罗南能说什么?好不容易把“姑妈您客气了”这种蠢话咽回肚子里去,他只能牢牢闭上嘴,乖乖聆听。 问题是,罗淑晴只说了这一些,后面竟然没了下文。罗南想问又不敢问,一肚子疑惑憋得难受,直到又走出百多步,才听到姑妈轻声道: “休学的事情,等我回去和你姑父商量一下,好吧?” 涉及到罗南的学业,罗淑晴女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用如此不确定的商量口气与他交流。罗南愣了愣神,随即从中体会到那份沉甸甸的抉择压力。一时竟无言以对。 两个人也不坐无轨电车,就步行前往地下停车场。走到半途,罗南实在是无法抵挡这种过于压抑的气氛,纯粹就是想凑点话说,但话到嘴边,冷不丁跳出来的一句是: “姑妈,吴?B这个人,你知道吗?” “咦?” 话一出口,罗南就有些后悔了。实在是凌晨遭遇的这档子事儿,在他脑子里占据了太多资源。除了天照教团与邪罗教团围绕“圣物披风”的冲突以外,还有反目相杀的燕芬与张六安夫妇对话中,那几个让罗南极度敏感的字眼儿,什么“疯老头”、“研究生”、“滞留”之类,总让罗南忍不住去联想些什么。 只是他对当年的事情知之甚少,相应的人际关系更是糊里糊涂。在溶洞的时候为了保持逼格以及方便日后监测,强忍着没有细问。回到夏城,里里外外兜上一圈儿,似乎也就是姑妈这边,还能咨询一二……就算这样,提起这个是不是也不太好?罗南都没法解释他的问题逻辑。 正尴尬的时候,罗淑晴扭脸看过来:“吴?B,哪个吴?B?” 罗南张了张嘴,一时发不了声。难道要他说“邪罗教团的女祭司、远在春城‘U洞’那个黑市交易所的机械改装店的女老板”吗? 还好,他现在思维速度远超常规,立刻捕捉到姑妈言语背后格外惊讶的情绪。所以他也就是窒了一窒,很快就反问回去:“我是说那个……研究生。” 中间罗南刻意模糊了几个字眼,最后以确切真实的情报收尾。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很成功,罗淑晴女士立刻实现了脑补式的完形填空,眉头微皱:“你见到吴?B了?她什么时候回的夏城?” 哎呦,真有门儿! 罗南仍要做一番确认,小心翼翼地道:“那位吴女士,做爷爷的研究生,是不是在荒野很多年?” “嗯,吴?B在75年的时候就被推荐到你爷爷的实验室,和你的父母前后脚。那时候她才20岁,还是个黄毛丫头呢……你在哪儿见的她?偶遇,还是她来找你?” 感觉姑妈挺紧张的,罗南心下狐疑。是因为她知道吴?B目前的身份呢?还是有别的什么敏感且不欲令他知晓的情况? 心里琢磨着,罗南仍然是半真半假地道:“我没见过这位,就是从别人嘴里听说了,顺口问一句……” “谁给你说的?” “是田思学姐。就是和莫邱莫三哥相过亲,结果没成的那位,现在是建筑设计院潘文教授的研究生,前段时间你好像见过的。” 罗淑晴有些印象,点点头,下意识松了口气:“确实,当初往荒野上去的那批研究生,还是是潘教授的弟弟潘德博士帮忙考核推荐的……你和那位田学姐很熟啊,还聊这种陈年旧事。” “潘教授最喜欢聊呗,特别是关于我妈的那些。田学姐是近朱者赤,平常会给我透露点儿情报什么的。” 罗南笑得一派纯真,紧接着又道:“话说那位吴女士总在荒野吗?当时咱们家的实验室已经没有了,她在那边做什么啊?” 罗淑晴哑然失笑:“人家81年的时候就毕业了,到83年实验室出事的时候,也有快十年的工作经验,多的是大公司想招揽她呢。” “是吗?” 眼下的吴?B可不是受大公司招揽的样子。 罗南感觉姑妈似乎在回避一些信息,紧跟着又问:“这事儿您那么清楚,是不是吴?B跟咱们家一直有来往?” “没有,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哦?有多久?” “总有六七年了吧。最后一次见大约是90年。” “咦?那时候我该记事了吧,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也不是常来,只是每隔一两年过来看下你爷爷,了解下病情。直接就去疗养院了,哪有那么巧合碰上的……哎,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是不是肚子里憋坏水呢?” “哪能啊!”罗南明白,暂时很难再从姑妈这里问出什么东西。而现在知道的这些,也很有些价值了。 90年,这个时间点,对罗南来说非常敏感。因为他就是从那一年起,开始参照着爷爷的笔记,义无反顾地开始了格式论研究。 同样是这一年,严宏学术不端事件东窗事发;量子公司的深蓝平台开始试运行;当然,他那个老爹最后一次现踪,送给他暗藏“外接神经元”的仿纸软屏,也是一样的年头。 若将时间背景转移到吴?B那边,唔,菠萝差不多就是五六岁的年龄。如燕芬所说,吴?B怀孕之时被迫上位,也大概发生在这个时间点…… 咦? 罗南突然就傻在那里,脑子里翻腾出一个颇为荒诞的念头,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等等,等等!他是不是想多了? 人的思维就是这样,突然一个联想,就能把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两件事硬揉在一起,类似于蒙太奇式的剪接,形成不可思议的意义效果。 罗南现在就进行着一场不怎么得体的联想:某人失踪之前,吴?B和家里保持联系;失踪之后,没有再过来;同时也是在失踪前后,吴?B怀孕…… 尼玛! 罗南猛拍了下脑门,此已经进了地下停车场,在相对封闭的空间,这一记巴掌声,非常之响亮。 罗淑晴愕然看他,罗南醒悟过来,忙压下心中荒诞的情绪想法,对姑妈露出笑脸:“没事没事,我是有点儿犯蠢。” “你确实是犯蠢没错!”罗淑晴终于还是给挑起了心头的火气,再狠瞪他一眼,快步走到车旁,当先坐进驾驶室。 罗南低着脑袋坐到副驾驶位置,一副忏悔模样,事实上他已经登上了灵波网,通过六耳与人联系,当然只能发信息: “急,见信回复。” 大约两分钟后,当车子驶上回家的高速磁轨之际,对面终于回应:“你这一急,我这边试管摔了……罗老板见召,有啥吩咐?” “章鱼哥,我这边有一点儿昨晚采集的皮肤组织,这个能不能做亲子鉴定?” “带毛/囊吗?” “带的。” “这个没问题……话说两个人都是?” “我的在协会有相关备份吧,还是新近采集比较好?” 那边的信息突然就停滞了下来,足足过了十多秒钟,才发过来个表情,附带感想: “o((⊙?n⊙))o……哦滴个天哪!”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百四十三章 灵之触 “南子,你搞出人命了?” “我没有。” “可是你搞了。” “我没有。” “没搞你搞什么亲子鉴定?” “我验的是同父异母、亲缘关系!” “那就是你的老爹瞎搞。” “……你信不信我真给你们搞出人命来!” 从傍晚到晚饭过后这段时间,罗南接受了灵波网上亲友团的狂轰乱炸,中间还有关于“休学”的家庭会议,以至于不到九点便是心力交瘁,回到房间后只想蒙头大睡一觉。 事态的余波依然在大幅扩散,据竹竿估计,大概到明天早上,“囚笼”和“构形”理论倡导者、精神侧天才罗南罗教授秘密进行亲子鉴定,疑有私生子这类的新闻,就将布满里世界各大论坛、讨论群、花边小报等等平台,成为里世界最火热的谈资之一。 罪魁祸首的章鱼也是懵逼状态。也算他倒霉,罗南和他联系的时候,他正在分会的生物实验室当义工受剥削,忙到飞起,脑子也有些脱敏。在当时的他看来,罗南的请求技术含量太低,随便哪个小助手直接就能办了,所以他真的就把这事儿交给了助手…… 还附带上门取样服务的哦! 于是,美丽可爱的但是脑子缺根弦且芳唇架构略宽的助手小姐在驾车前往罗南家的途中,消息就彻底爆开了。 某种意义上,这是非常严重的泄密事件。 据说章鱼是直接被何阅音从实验台上拖下来,扔进了审讯室的。然后章鱼就把那里当成了避难所,抱头蹲防,死活不出来。 问题是罗南正隔着几十公里虚空,冷冷地盯着他,考虑是不是要给他一个“天罚”尝尝。 最终罗南还是忍住了,他不想再爆个大新闻出去。只能是强自集中注意力,去考虑有关邪罗教团的事项。 即便亲子鉴定结果仍未出来,罗南也可以确定,这个苟活一域的小小教团,与祖父、与当年的荒野实验室,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教中主祭吴?B是爷爷当年的研究生,并在实验室共事多年,就算实验室出事后,也保持联系。 一个与他们家密切相关的小教团,磕磕绊绊支撑了这么多年,且不说背后有什么样的故事,单只是存在本身,就让罗南必须要投以相当的关注。特别是他们正面临着大麻烦,不只是天照教团,好像他们的立教根基也出了问题。 披风…… 没错,爷爷不止一次地说过“披风”这个词儿,可是罗南一直以为,所谓的“披风”应该对应的是精神层面“开发者模式”中的幕布,也就是罗南最初观照精神层面之时,那种万千幕布交叠的情景。 原来还有实物? 罗南真的有些糊涂了,同时也越发地好奇,恨不能立刻就见到那位吴?B主祭,好好地问个清楚。可惜,这次错过去了,而听燕芬的说法,那位短时间内还不会回来。 啧,竟然忘了要联系方式。当然就算当时索要了,燕芬大概率地也不会给他就是。 “眼下只是先观察,家里生了那么大的变故,燕芬必然要有个交待……可是听她的说法,吴?B去的是荒野,且属于教团秘密行动,卫星电话这种暴露目标的工具,基本不可能使用,两边也差不多等于断了联系。” 罗南随手拿过仿纸软屏,在上面写写画画,琢磨快速锁定、联系吴?B的章程:“邪罗教团内部可能有超凡途径的联络方式,但可能性不大,毕竟她们实力看上去挺?l迫的,燕芬这种高层都只是C级的肉身侧。那么还是要用‘笨办法’,直接全球搜索好了。” 有需求就有动力,罗南知难而进,很快就拿出了极具个人特色的行动计划:“辨识面部特征的话,虚脑系统中有现成的算法,要找到吴?B的照片资料太简单了,现在就能‘看’到……虽说挺耗资源,可也能当成是对大数据处理进行深度训练,回头云端雾气迷宫那里还是能用得上的。 “唔,现成的资源也要利用,吴?B并不是荒野游民,而是在社会权限系统内有账户的合法公民。可以拜托阅音姐帮忙检索一下她最近的行踪,只要她途经城市,多半会留下痕迹。 “可问题在于,如果吴?B那边秘密行动,变装的可能性比较大,也会注意绕开权限覆盖区域。单纯的形貌特征和权限检索就不太管用,这就比较麻烦了。” 还是形神气机特征才最能触及本质啊。 罗南停笔叹气,也许心态还是太着急了吧,这么折腾下来,用时至少会在一周以上,每天消耗大量粗力,还很可能是做无用功。他并没有忘记,现在更紧迫的任务还是尽快适应从春城带回来的“生化反应炉”,早早抹掉云端世界的隐患…… 唔,瞧瞧我画出了什么! 此时的仿纸软屏上,有罗列出来的简化步骤和注意事项关键词、有全球搜索所需要的算法构形简图、有两千公里外正处在监控中的吴?B店面的基本轮廓……除此以外,还有一部分线条,在整个绘图界面的中央位置,勾勒出了一幅略显模糊的人物肖像。 这是一位女性,短发瘦脸,穿着略显宽大的工装,画面上她身体半蹲半跪,挨在一组机械轮廓旁边,手里还握着修理工具,如同一位蓝领工人,偏又感觉比较文弱的样子。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罗南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无论形貌气质,都很陌生。但很快他又确认,这位“突兀”呈现在绘图界面中心的女性,正是他要寻找的吴?B。 “怎么就画出来了……是这样!”罗南迅速醒悟,这幅速写作品,是他在远程观察吴?B店面的时候,从一个摆放在卧室中的电子相框中找到对照物,然后不自觉复现出来的。 和已经定型的照片相比,罗南的作品略有异化,看上去反而比照片上多出了更多的内涵,这似乎并不只是“黑白艺术”的逼格使然。 罗南对自己的“创作成果”有些意外,不过他如今的思维见识远非刚入行时可比,盯着速写画作仔细分析了片刻,心下便已笃定:“是了,前段时间和白先生他们讨论入梦、占卜、神打等通灵术的时候,还专门聊过――这就是‘磁化效应’啊。” 就像非磁性物质长期处于强磁场中,将有可能获得磁性一样。某人与其长时间生活的环境区域,也会形成类似“磁化”的效果。 从理性层面去看,“磁化”的结果就是目标生活所遗留的毛发、指纹、用具、生活垃圾等等痕迹,优秀的刑侦人员、侧写师可以通过这些线索,拼接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形象,包括情绪性情、生活习惯和偏好等等。 但从通灵者的层面去看,这些客观的留痕,却能够被他们充满个人色彩的特殊观照模式所摄取,并且重组还原为更加直观形象的素材乃至于答案。 里世界将其称之为“灵性磁场的磁化效应”,一个充满了伪科学意味儿的糟糕表述。 罗南则更愿意将其称为“灵芯干涉”――这是他从虚脑系统中翻译的一个名词。称不上“信达雅”,而且以吴?B的情况,也基本上达不到罗南、哈尔德夫人这类形成了明确的理念内核、“束灵成芯”的层次水准。可是能够将大家罗列在同一标准下,进行更直观的比对,总是更符合人类的思维模式。 看起来,今天的状态很好呢,那么尝试一下“通灵”也未尝不可,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一个瑞雯跨空穿梭式的“捷径”……如果能跨过去的话。 罗南手中的电子笔在软屏工作区上方虚画,试图为这部作品添加一点新的、更具方向性的元素。 也许,披风不错? 罗南的眼前似乎有万千幕布交错飞动,它们向着无限深远处延伸,构成了被罗南戏称为“开发者模式”的奇妙图景。这图景当然有深层次的含义,可现在罗南不需要去分析什么,他只是将将其作为一种创作元素,尝试添加到接近完成的速写作品中去。 明确目的性形成了一种刺激,让罗南的思维情绪发散,以之串联扰动,更深广、更复杂的图景从他的大脑记忆中发掘出来,同时也从全球五亿平方公里的陆地海洋、百亿计的人类、千百亿的生灵种属之上发掘出来。 客观事实、主观情绪、简单欲望、复杂思维……一切的一切,构成了足以冲垮任何强者大脑的信息海洋,就算罗南有外接神经元护体、虚脑系统坐镇,也不会冒这种风险去搞什么解析。 他只是凭着直觉,以及一些贴近他审美的任性情绪,近乎随机地挑拣了几个特征点位,以此为基础,给色彩斑澜的信息海洋做了一个剪影式的描摹。 电子笔终于落下,短短几秒钟,绘图区域本来就有些模糊的吴?B肖像,就几乎彻底隐藏在仿真墨迹的阴影下,仿佛被夜幕下翻涌而起的海浪淹没。 也在这一刻,罗南的注意力转向了“海浪”本身――没有道理,至少,是没有理性思维层面的道理可言。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百四十四章 溅射伤 “海浪,海……” 这是一个有着现实意义的概念提示。以如此奇妙的方式,罗南从混沌的直观信息中,抓到了第一个有理性意义的片断。 电子笔略停顿,随即在罗南指尖打了个转。就是这一转的功夫,覆盖全球的感应网络之下,五亿平方公里的面积缩减了三分之一,百亿人类千亿生灵提供的信息源流则截断了至少一半。 当然,剩下的还是超级巨量的信息,斑澜而混浊,见不到任何可以描绘的有意义的细节。可罗南的选择,还是给它们制造了某种“走向”,不再是汪洋一片的浑茫,而是流动起来,形成了大概趋向和轨迹。 在这个阶段,直接收集自现实物质层面的信息,自然而然的退居到辅助位置,而经过人类和其他生灵感知、思索再加工的主观信息,则形成了滔滔浊流,翻涌上来。 浊流不是朝着东南西北,也并不是激扬上下,而是循着特殊的人心维度,在相对限制的外部环境条件下,奔涌向前。 也是在这个阶段,虚脑体系的规则对罗南的指导力度减弱,虚空深处的魔符自发地跳出,在人心浊流中肆意畅游。 罗南眉头轻轻跳动,换做是四个月前,不管魔符怎么蹦哒,他也不会皱下眉头。可是在发现了深渊日轮之后,魔符的每一次自发行为,都难免让罗南多一层考虑, 话又说回来,考虑再多也没有用,罗南能够屏蔽掉深渊大日透空传来的影响吗? 答案是否定的。 事实是,这四个月来,罗南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深渊日轮的“热传导”。虽然因为程度的不同,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将这种“热传导”忽略掉,但这个在主观精神层面存在的客观事实,仍然是以一种强势锚定的姿态存在着。 尤其是罗南暂时抛开虚脑体系,去探索人心浊流的奥秘之时,这种影响更加直接。 从这个意义上说,罗南是主动地迎上去,跨入了深渊日轮的领域,去观摩和学习它影响驾驭情绪欲望的规矩法度。 既然是这样,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罗南的微妙心理,就像是投向了太阳的水珠,瞬间就蒸发得不见痕迹,相应的他更加坦然地接受来自于深渊日轮的“热量”,以进一步去体验“热量”背后模糊的规则。 正是这一刻,无边无际的汪洋浊流之上,一轮大日跃出,将炙烈的光和热,以及更具穿透性、甚至毁灭性的力量,辐射到人心浊流的每个层次。 一时间云蒸霞蔚,有些情绪欲望在瞬间被蒸发殆尽;有些则被轰得支离破碎,湮灭了所有层面的意义;但还有一些,则在刺激性的能量轰击下,催发出了此前隐匿更深的信息图景…… 本就混沌的浊流,变得更加迷乱,可是在深渊日轮的强势冲击下,无意义、低层次的信息几乎被荡涤一空,而剩下的那些则滋生出奇妙的“水草”和“浮游物”。 “咝!” 猫眼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煌煌日轮中,人面蛛的阴影湮灭,然而交织纵横的锁链却变得更加扭结紧绷,有一道甚至扼着她的脖子,将她与恢宏无边的锁链蛛网一起,拖向污秽斑澜的浊流深处。 蛛网在浊流中用力翻搅,缠绕了无数的杂质垃圾,当然也有一些猫眼无法理解的“渔获”――她本人也是“渔获”之一,早早就绑定在上面,无法逃脱。 而不管猫眼在浊流中如何挣扎,也不论被扯到了怎样的深层区域,来自于煌煌日轮的强光和热量,总是笼罩着她,无远弗届,无孔不入,层层加码升温,让她本来就已经极度脆弱的意志壁垒,与心底躁郁的情绪,一起扭曲、崩溃、沸腾。 在这个过程中,猫眼感受到了罗南的注视,那并非是专注于她,而是针对汪洋浊流中的万事万物,针对一切扭曲破碎的图景信息。 所以那目光威严、冷漠,又与日轮的强光交融在一起,主宰了汪洋浊流中一切的生灭,高高在上,有如神明。 猫眼是不幸的,因为她比周边懵懵懂懂的存在,更清楚一切变故的源头,所以她等于是直视神威,承受了更深层次的毁灭性压力; 但猫眼又是幸运的,她至少依附在这个宏大体系的规则范围内,趋近于神明,有那么一点祈祷或曰哀求的权利。 “嘘,呼……” 清醒后很长时间,猫眼的呼吸依然沉重,和每次噩梦之后一样,她的贴身衣物全部都湿透了,身下的床单也没能摆脱厄运。大量的热能流失,以及比之更多十倍百倍的心神损耗,让她徘徊在虚脱边缘。 她甚至不愿意起身,只是勉强撩起眼皮,看向天花板。视线全无焦点,倒是昨天凌晨何阅音的一席话,始终在耳畔流转:“他正在试探世界……探出来的,却是搅动世界的风暴!” 呵呵,那不是搅动,是祸害! 不知不觉间,外界阳光偏转了角度,从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落在床尾,形成了明亮的光边,也轻贴在她光洁的小腿上,带来轻微的暖意。 猫眼却是本能地抽搐了一记,小腿回缩,不可自抑地回想起真实噩梦中,被煌煌日轮“照耀”的记忆。 无远弗届、无孔不入……形容词挺好找的,可那种被穿透、被剥开、从里到外全无隐私、通透无遮的经历,只有要最起码的自尊心,都是无法忍受的一件事。 “恩将仇报的王八蛋!”只隔了两夜,猫眼对罗南那一点小小好感,就在阳光的“炙烤”下灰飞烟灭。 当然,这句话肯定是不会憋在心里的,猫眼直接拨通了罗南的六耳通讯号,将这句话生砸过去,再瞬间挂断。 罗南倒是秒回,主动拨回来:“猫眼姐,你没事儿吧?” 就算是灵波网,这种公共线路有些话也不能说太透,猫眼没好气地回了句“别烦我”,又给挂断。 罗南老实了,报复基本成功, 可为什么,本来是发泄式的报复,却又带着奇妙的恐惧、刺激,乃至于更为膨胀的成就感呢? “混账!” 猫眼再骂了一声,捶了下床,终于还是爬起身,将窗帘狠狠拉紧,一点光都不漏,这才去梳洗。 热水澡确实有助于安抚心神,等猫眼从浴室里出来,至少有了吃早餐的胃口,顺便也扫了两眼新闻。 没有任何意外,除了两三个权威新闻平台还保持有几分矜持以外,里世界各个传媒APP、论坛以及大大小小的讨论群组,都已经被“罗南偷做亲子鉴定,或十六岁当爹”之类的花边给攻占了。 猫眼嘴角挑了挑,还是没有笑出来。 确实没什么好笑的,因为在这些无聊的谣言信息中,猫眼此类与罗南“交往甚密”的女性,均在攻击溅射的范围之内。 除猫眼以外,章莹莹乃至何阅音都陷了进去,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儿,有的还配以似是而非的照片、影像资料。什么“罗师后宫”之类的称谓,一时竟成泛滥之势。 一夜之间,托天才罗老师的福,猫眼竟然大有成为里世界网红的势头。 切! 有种去找武皇陛下啊,以那位的高调,就不用瞎拍胡照了,照片和影像管够! 期间,猫眼也陆续收到了朋友圈的安慰或调侃信息,对此她基本上还是淡定的。在她看来,若真的时不时就要来一回昨晚上那种折腾,还不如直接被“搞出人命”呢! 早饭吃罢,都还没有收拾,耳廓微微震动,有一条新发的信息传过来,而且就是来自于罗南。 猫眼接收,眼皮随即就是一蹦。这是一份表单,标题为“亲权关系鉴定意见书”。 好吧,排除掉那些无意义的制式词句,还有长长的基因位点列表,最后的分析说明和鉴定结果才有意义: “检材A与检材B在本次检测的20个STR基因座上的DNA分型,均未能检出同源遗传基因,不符合孟德尔遗传规律…… “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不支持检材A与检材B之间存在血缘关系。” 这倒好,所有的脑洞和花边,转眼就给拍死了。 猫眼吹了声口哨,尾音未落,那边已经点了撤回,再发来的,就是个尴尬表情:“发错了,我该发到亲友群的,自证清白。” “……” 猫眼愣愣神,实在无法将这个尴尬表情和留言,与昨晚上冷漠威严的“视线”对应起来。 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我是不是出问题了? 思维恍惚流动,好半晌她才应付式地回了句“可惜”,算是表明幸灾乐祸的一贯态度。而那边再度秒回信息,这次却是一幅手绘的速写草稿。 图像中心似乎是位女性,但又被线条阴影给涂掉了,只隐约呈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在这个模糊人影背后,则以透视手法,实现了画面深度,并勾勒出另一组轮廓。 至于为什么会注意到,是因为罗南特意把这个轮廓给标出来了。那好像是…… “帮我查一下,最近里世界有没有什么活动是在海上举办的。你也看到了,以大型游轮为背景的最好。” 第四百四十五章 野店中 通灵图。 呵呵,折腾了一宿,就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猫眼顶着讨厌的日头,从市中心的家里一路向西,跨过数百公里,来到夏城卫星城芒种外围的黑市,奔波劳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罗南以及他最新的作品所赐。 她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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