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汇（故事集H）_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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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跟你实习的时候很像……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你站在地铁站，拖着一大摞标书，冻得鼻尖通红，紧盯着每一辆路过的车。” 他在回忆里苦涩地微笑：“还有你去挡摩托，一身伤躺在床上，闭着眼，像只雏鸟，一下就揪住我的心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我面临很多考核的当口，我推开了你很多次，我总说我没有空，让你学会自己处理问题。” 他苦笑：“渐渐地，你真的越来越独当一面了，我看着你雷厉风行地带团队，游刃有余地处理紧急情况……你也越来越不需要我了……” 他想握住我的手来证明他的话发自肺腑，我只是静静看着他，他才讪讪放下手。 “但是周颂年，他……” 他深呼吸了一下：“他好像不怕我骂他，他也不怕别人怎么说他，他就是粘着我，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他会亮着眼睛夸我，停电了他抓着我胳膊说害怕，他说他怕切姜丝会切到手，他……我……” “傅云声！” 我只觉得他的说辞荒谬到如同天方夜谭：“你的意思是，即使你对我冷漠，我也不能对你死心，凡事还是要求着你朝你撒娇，否则，就别怪别人钻空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眼眶泛红着摇头：“我不喜欢他！是我不好……” 他用漠不关心推动我绝了一切依靠他的心思，转头却用我的独立作他心猿意马的借口。 “也算因祸得福吧。” 我擦了擦气出来的眼泪：“你真像教周颂年那样对我，我也不会学得这么快。这一点上看，我还得谢谢你。” 我掏出手机准备打车。 “谨程，”他拽过我迫我看着他：“我是爱你的！” 他声音带着轻颤，一如当年告白：“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这么爱你。” 我拿开他的手：“我消受不起。” “别走……” 他伸手还想拽我，但我转身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他没有闪躲，任由我抽得他脸上高高肿起，只是悲哀地看着我。 “如果我开除周颂年，给你写保证书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你能回来吗？” 时至今日，他还是觉得我介意的是周颂年而已。 14 今年的催婚与往年的不一样。不再是老调重弹的劝导，这次，因为我性取向的公开，他们争吵不休，逼婚得更加理直气壮了。我爸一脸怒容：“他胡闹也就算了，你也跟着乱来？！跟男的相亲？！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我妈呛他：“笑话？谁笑话？没伤天没害理，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笑话？” “况且这都什么年代了？！喜欢男的怎么了？就你还搞歧视！” “再说又不是谨程一个人这样，过去就没有这样的人吗？不过是不敢让人知道！能遮遮掩掩，就不能坦坦荡荡？谨程要是真听你们的，稀里糊涂结婚，才是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 “退一万步，林家那孩子不刚好也喜欢谨程吗？男女结婚是过日子，男的和男的就不能搭伙了？不都是求老了有个照应？” 我爸被怼得哑口无言，涨红着脸又搬出那句：“反正传宗接代是身为人子的责任！你要和男的在一起，不是断老贺家的香火吗？” 我疯了：“我到底有什么责任？！你到底是关心我的幸福，还是关心你在人前的脸面！” 我毫不怀疑他们是爱我的，但一旦触碰上“传宗接代”四个字，他们就好像被下了蛊。林舒航急吼吼地来找我道歉。 “对不起啊，谨程。” 他满脸慌张和歉意：“我出柜多年，家里有些着急。我只是跟我爸说我很喜欢你，他就自顾自去和你四姨说了其他什么的。我知道以后也吓了一跳，吵架跑出来的……” “没事，我懂你。” 我低头看了看穿着拖鞋跑出来的我自己。 “我不急的。” 他递过来一杯热可可：“循序渐进，自然而然就好了。” “林舒航，”我接过，但朝他摇了摇头：“我刚刚结束一段很认真的感情，我不想无缝就开始下一段，把你当创可贴，这对你不公平，也不尊重。” “没事啊，我猜到你会拒绝我了。” 他在我身边坐下，抬头看着枝头的花：“贺谨程还是那个贺谨程。” “谢谢你的热可可，也谢谢你的执着。” 我喝了一口，温柔笑道：“真的很甜。” “这杯热可可啊，我从高一的冬天早上端到今天，才有勇气送给你。” 他微笑看着我，眼里满是笃定：“我已经等了六年，不介意再等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