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玉章是可以走的,只不过孟庭静要求他跪着走。 人活在这世上,如果只是为了跪着活,那又何必如此千辛万苦地经历世事波涛? 一双手推着宋玉章往另一条路上走。 原本宋玉章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一只脚踏上去,却发现两条路似乎有着殊途同归的意思。 宋玉章从前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因为聂雪屏同“小白脸”实在是全然的背道而驰。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孩子的父亲。 父亲,宋玉章没有父亲,但心悦诚服地认为聂雪屏是个很理想的父亲形象。 英俊、高大、睿智、谦和。 每每看他同聂伯年相处,对待聂伯年都是既疼爱又尊重,兴许全天下的人都会想要这么个父亲。 更何况他还那么富有。 这富有又同他很相衬。 譬如像宋家几兄弟,宋玉章便觉得他们根本不配富有,只是运气好罢了,但聂雪屏给他的感觉却是即便聂雪屏也同他一样出身低微,照样是有能力爬到今天的位置的。 这当然是一种很偏颇也很没道理的猜想。 然而聂雪屏就是给人这样一种感觉,他身边的一切都和他是那么相衬相宜,他合该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同宋玉章喜爱的小白脸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宋玉章不会想要疼爱他、照顾他、逗弄他。 聂雪屏自称“长辈”,他在宋玉章看来也的确是有些像“长辈”。 聂伯年叫他一声“哥哥”,聂雪屏可不就是他的长辈吗? 一个长辈,总不会同孟庭静、聂饮冰之流对他抱有一样的念头吧? 宋玉章自认也不是个自恋的人,但又不觉得自己会笨到能会错意。 聂雪屏是有点喜欢他么? 宋玉章抽着烟,眉头微微有些皱起。 同聂雪屏合作,是他走出孟家时就想好的,但那是“合作”,不是引诱,也不是交易,如果真是那样,那同走孟庭静那条路有什么分别呢? 宋玉章苦恼之余心想该不会自己被孟庭静睡了一次后,身上便多了兔子气息,才叫聂雪屏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宋玉章被自己的猜想有些吓着了,起身便去照镜子,细看了许久,实在是没瞧出任何与兔子相接近的地方。 宋齐远来时,见宋玉章正在照镜子,便道:“你在做什么?” 宋玉章忙收敛心思瞥眼过去,“三哥,来了怎么不敲门?” “我敲了,”宋齐远道,“敲了五下,你没听见,”他边关门边道,“你正忙着照镜子,你又不是女人,难道还要对镜贴花黄吗?” 宋玉章哑口无言,觉着宋齐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活该被两个傻子哥哥折腾。 宋齐远等着柳传宗来对账,同时跟宋玉章抱怨,“二哥发疯了。” “发疯,发什么疯?” “聂青云要同他解除婚约。” 宋玉章来了兴趣,“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腻了,”宋齐远翘起一条腿,“我原想既然订婚了,总该是认真的,没想到二哥还是被甩了。” 宋玉章坐下,“怎么,聂青云也甩过你?” 宋齐远斜睨了他一眼,“胡扯。” 原来聂青云是顶喜欢交男朋友的,交往过许多贵公子,当然最终都是被她甩了。 宋玉章一听,心想没想到聂青云同他竟是知己? 宋齐远道:“当初二哥苦心追求时,我便觉得不妥,当然这也同我无关,后头两人既然订了婚,那我想算我走眼,如今我也算看明白了,聂青云是看出他居心不良,就是要给他希望再令他绝望,我也不说聂青云心思如何,没这个脸,也活该二哥他自己心术不正,自食其果,但在家里打砸东西,这就真的太过分了!” 宋齐远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劝宋业康两人本就并非良配,宋业康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哪知宋业康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抄起什么砸什么,宋齐远日日对账应酬,疲累不说,心想欠了这么多债,家中东西全是钱买的,砸了还要再花钱买,两个混蛋哥哥自不必操心什么,成天眼巴巴地等着他分钱,宋齐远越想越恼火,忍无可忍之下,抄起手边的椅子就往宋业康身上砸了过去。 椅子被砸了个七零八落,宋业康被砸晕了过去,世界也终于清净了。 “原来如此,”宋玉章自然道,“我看聂家老大的作风好似并不是那样的人。” “聂雪屏?聂雪屏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那个时间还玩女人。” “是么?或许是他瞒得好。” “瞒?这种事他为什么要瞒?聂青云一个女人都不瞒着,他为什么……”宋齐远扭过脸,“你在向我打听聂雪屏?” 宋玉章笑了笑,“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宋齐远也看得分明,能助银行度过难关的无非聂孟两家,只是这两家都不是肯轻易出手的人,“你不必想了,这条路行不通。” 宋玉章半晌不言,人靠在沙发上胸膛略略起伏了一下,“再说吧。” “离月底还有十几天,你让我同廖天东交际,到底还要交际到什么时候,葫芦里又是卖得什么药?” “不方便透露。” 宋齐远滞了一下,“你信不过我?” 宋玉章垂了眼看他,嘴角笑意似有若无,“彼此彼此。” 宋齐远懒得理他。 “三哥,再问你件事。” “说。” “你同小玉仙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 宋齐远发火了,他最近是尤其的容易发火,原本也是个爱说笑的性子,现在已完全变了样子,“我已说过了,我同小玉仙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龌龊的关系,我喜欢他的戏,仅此而已!” 宋玉章道:“可是小玉仙很美。” 宋齐远脱口而出,“再美能美得过你么?” 办公室内一瞬而静,宋齐远立即为自己辩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宋玉章双手盘起,道:“我同小玉仙,好像没有可比较的地方吧?” 宋齐远觉得他这话很不中听,他在家里常批评两个兄长,于是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教训的语气,“怎么?你觉得我方才的那句话是看不起你,是故意要冒犯你才那样说么?我看你好像对那些人很有怜悯之心,指责我不食人间烟火,你不也是一样么?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你同小玉仙为什么不能比较?” 宋玉章道:“我的意思是我……”他干脆站了起来,手掌从胸口向下滑了一下,如同展示商品一般,“我同小玉仙是不一样的。” 宋齐远懂了他的意思,仍是摇头,斩钉截铁般道:“说到底,你还是瞧不起。” 宋玉章笑了,“瞧不起?” “你不就是想说小玉仙是兔子样,你不是么?”宋齐远道,“那又如何?你瞧不起兔子?” 宋玉章想要再同他争辩,却发觉自己好像确实是有些“瞧不起”兔子。 宋齐远难得看他哑口无言的样子,懒洋洋的一笑,感觉成天教训两个混蛋哥哥也不是毫无用处,自己在口舌上还是有所精进,总算是也把宋玉章给驳倒了一回。 ( 第73章 第 73 章 “走了?” “是,出城了。” “你亲眼见的?” “那倒没有,城外的兄弟瞧见的,我们不敢跟,怕被发现。”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宋玉章挥了挥手,手上的报纸失去了依托垂落在他的膝头。 聂饮冰出城了。 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但的确是出城了,早上7点就出城,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聂饮冰虽然出身军校,但家里人舍不得他上战场卖命,于是勒令不许他从军,既不能真上前线打仗,聂饮冰便多了项爱好——剿匪。 宋玉章看了一眼报纸上的信息,很怀疑聂饮冰是不是出去打土匪了。 打土匪可要耗费不少时间。 这是个好机会,他不用计算着时间避开聂饮冰,可以好好地同聂雪屏搞一搞关系。 宋玉章两手捏着报纸,心里还是有点乱。 前天同宋齐远的辩论一直在他心里阵阵地掀起余波。 他是有过许多情人的,对于那些情人,他仔细思索之后确定自己并没有瞧不起他们的意思。 认真计较起来,那些人个个都是贵公子,便是陈翰民家里山穷水尽了还能去法国生活,实际来说在这世道也根本算不上弱小,轮不到他瞧不起。 那么,既没有瞧不起,又为什么这么不乐意呢? 当然孟庭静显而易见地就是在羞辱他,谁乐意谁就是贱的。 如果这对象不是孟庭静呢? 宋玉章略作了想象。 那夜在花树下被聂雪屏扑倒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聂雪屏的气息与味道都是纯雄性的,手臂亦非常有力,搂着他倒下时几乎是将他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宋玉章微闭了闭眼,发觉自己无论是当时还是事后回忆,都未觉得反感。 也许是因为聂雪屏并不是出于压迫,而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玉章对于聂雪屏,也丝毫没有将就着当“小白脸”用了的意思。 聂雪屏比他高半个头,还足足大了他十二岁,相貌英俊沉稳,实在是很难将聂雪屏带入“小白脸”这个角色。 而他自己本人也不是个小白脸。 或许……聂雪屏就只是喜欢他呢? 宋明昭也很喜欢他,不也照样没把他怎么样么? 宋玉章合上报纸,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就因为怀疑聂雪屏有点喜欢他,他就什么也不做地放弃走那条路了? 事情还没到那份上,不至于。 聂雪屏既没有拿枪逼着他脱裤子,也没有厉声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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