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地里产出”吗? 那消失的葛鹏,就可被比作是肥料了。 她说:“那天晚上?,葛鹏的消失,我一直想不通。要知道,杀人案,毁尸灭迹是最难的,那么大一个人,尸体去哪了呢?但?如果他是被石头吞了、吸收了、分解了,那就解释得?通了。” 陈琮打了个寒噤,忽然想起?颜如玉作的那首现代?诗。 ——因为它/喜欢带着温度的血/肉/骨头/除了冷冰冰的牙齿/和糟乱的头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肖芥子继续自己?的分析:“如果葛鹏是肥料,那么肥料施下去,是为了长东西,长出来,就要收割。今夜‘关键’,是不是因为,过了今夜,就要收割了?” 陈琮点点头。 有可能?,因为宾馆包场要结束了,接下来物料得?撤走,又得?动?用吊车来料理那块因缘石,颜如玉和李宝奇不可能?追着因缘石走,他们极有可能?赶在那之前“收割”。 肖芥子笑起?来:“一旦想通了这个,我还留着它过年吗?一看就不是块正经石头,烧了它,既积德行?善,又能?让颜如玉跳脚,还能?帮葛鹏姐弟出口气,一举几得?的事儿,我干嘛不做?” 接下来就简单了。 ——李宝奇本来就睡着了,她偷偷过去,照着他颈后就是重重一击。后颈处有不少血管和神经,大力击打可致大脑短暂缺血、进而昏厥。 李宝奇由睡而入昏厥,哼都没哼一声。 ——身?上?的包里还有些助燃剂,本来是为了点煤精的,但?没想到煤精那么易燃,没用上?。正好,伺候这玩意吧。 她耐心等到因缘石又一轮呼吸、等到“木耳”、“浆果”再一次盛放,毫不犹豫地喷撒助燃剂,然后点火。 为了防止火烧时出现什么异样,刚一燎着,撒腿就跑,好在并没有出现臆想中?的“惨呼”、“扭动?”,只不过,火只烧在那一处,且渐渐烧凹。 “那一处”一定有玄虚,陈琮想起?颜如玉最初讲故事时,曾说“杠子之后这几百年,又叠了一个人上?去,再叠了一个人上?去”,“那一处”应该就是众人交叠的重合部分。 肖芥子借着火光,拿剩下的口红,在石周的地面上好一通操作,走的时候,火还没熄,像石身上窜起个明亮的焰头。 她心里得?意又畅快,快走到门口时,才发现手里还握了截写秃了的口红,于?是转过身?,扬起?手,将口红管大力往那一处扔过去,就像不久前的那个晚上?,扔出葛鹏的那颗牙一样。 唯一的遗憾是,这么漂亮的收场,居然没人看到。 *** 听到收场,天已经全黑了。 风大起?来,呼啦啦地刮着,好在草场地势平坦,风只能像把消极怠工的大扫帚,偶尔荡一下,再荡一下——这要是雅丹,就热闹了,风会在高矮胖瘦的土丘之间来回穿梭、遇阻回旋,那声音,幽咽奇诡,像魔鬼夜哭。 陈琮特?爱听那种声音,他有一次去敦煌收风棱石,在魔鬼城一带录了一段,回来之后,天天在店里外放,后来,老王、小宗以及客人联合起来,把?音乐给投诉下架了。 两人各捧一碗微温的羊汤,小口啜吸。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讲完,一个听毕,脑子同时当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远的地方,突兀响起?一声凄厉的嗷呜,尾音很长,像抽不尽的线,被风推向这头。 肖芥子说:“听说这片草场有狼,大雪天会出来,行?车的人会扔东西给它吃,还拍过视频,阿喀察网红狼。” 陈琮苦笑,真是风水轮流转,这年头,狼不可怕,石头反瘆人了。 他说:“你?相信有能?吃人的石头吗?” 肖芥子回答:“相信啊。这世上?有食人花、巨型猪笼草,如果植物都能?吃人,石头为什么不能?呢?” 她话?里有话?、老气横秋:“我红姑常说,这世界太大了,就算你?活一百年,都未必能?看得?懂这世上?的人,更何况是石头。” 陈琮侧了头看她:她年纪不大,接受度倒挺高,看来跟着姜红烛还是有好处的,见识多,不会轻易一惊一乍。 “那,事情就到这,告一段落?颜如玉那,不准备再做什么了?” 肖芥子吁了口气:“我吃饱了撑的再去惹他,那就是个变态。你?也避着他点,你?现在入会了,以后难免要打照面,你?记得?,这一家的人也好,石头也好,都邪门得?很……” 她压低声音:“人比石头更邪,我就说到这了,你?自己?好好体会。” 陈琮失笑,顿了顿朝向后座,指了指扔在那的外套:“喏,新外套,L码,够你?穿到中?年发福了。” 肖芥子想到什么,也指后座:“你?外套在那,回头记得?拿。还有这个……” 她拿筷尾敲了敲方向盘:“车子我保护得?挺好,没开废。待会你?开回去,让租车公司取车就行?。咱们的第?一笔1/3,两清了吧?” 这就开始交割了,陈琮点头,跟她复盘:“两轮救命之恩。一次草场,一次洗浴中?心。” 草场的分期付款,头1/3是租车加外套,再1/3是当她在人石会的内线,这个慢慢来,还余最后1/3。 洗浴中?心嘛,煤精镜她已经到手,算是一次付清。 陈琮说:“明天我就走了,还余1/3,你?赶紧想想,要我怎么还。” 肖芥子奇道:“你?走就走呗,人走债不烂,难道你?走了,就不还了?你?还怕我不朝你?要?” 说到这儿,突然若有所思,喃喃了句:“也有可能?,万一我突发意外,还没来得?及向你?讨债就挂了,那不是很亏?” 陈琮“呸”了一声:“你?是不知道避谶这种事吗?” 她还真不知道:“什么避谶?” 陈琮说:“就是要多说吉祥话?,不要说那些晦气话?。传说中?,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文字是有力量的,言语也有力量。” 他指外头的夜幕:“世界是个巨大的能?量场,你?说什么,就是在向它下单,它会映射回来。所以,你?千万别老说,‘我好穷’、‘我好胖’、‘我要挂了’这种话?,它听多了,会记得?的,一旦它给你?定性,你?可就真的穷、胖、挂了。”@无限好t?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肖芥子斜乜他:“那要怎么说?” 陈琮教她:“比如你?看到高奢昂贵的,不要垂头丧气说‘我买不起?’,要说‘过一阵子,等我资金到账,再来拿’,或者‘就这?我看不上?,我得?配更好的’。你?也不要老说‘死了’、‘挂了’,‘突发意外’,你?要坚信自己?会活到一百二。” 肖芥子精准诠释了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她说:“不可能?吧,我肯定活不到啊。” 陈琮没好气:“你?想都不敢想吗?” 肖芥子没吭声,长命百岁她没想过,倒是经常设想自己?是怎么死的,有时候场面太动?情,还会跟着掉两滴眼泪。 陈琮看她表情复杂的模样,突然心头一动?,脱口问了句:“肖小月,你?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这话?其实问得?挺冒犯,没想到她随口就答:“是啊。” “那你?跟着姜红烛学石补,是为了治病吗?” 她又来了句:“是啊。” 她回答时的语气,就像她从菜场归来,他问她是不是买了大白菜,她便答“是啊”,毫无那种……怎么说呢,病人的沉默和忌讳。 陈琮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什么病啊?” 这一下,终于?把?她问烦了,她皱眉:“你?这个人好烦啊,管它什么病,也是病我身?上?,不会病你?身?上?,你?穷打听什么?” 陈琮解释:“不是,我的客户里,有不少当医生的,业务都还挺强,我可以帮你?问问……” 肖芥子一口回绝:“不用,不需要。” 不用就不用吧,牛不饮水,他也不能?强摁头,陈琮沉默片刻,岔开话?题:“那……你?后头怎么打算?还留在阿喀察?” 肖芥子摇头:“不留了,后头怎么打算……看红姑吧,她去哪我去哪,我得?照顾她呢。” 陈琮嗯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那你?给我留个号码吧,后头有什么事,方便联系。” 肖芥子接过来,低头摁键输入。 陈琮瞥到她又输“肖小月”,脸登时沉下来:“哎,再留个假名字不礼貌了啊。” 肖芥子嘴硬:“谁说是假名字了,我就叫‘小月’啊,我出生的时候,天上?有一轮小小的月亮……” 陈琮听不下去了,打开车门就下了车,想向外走两步以示不满,偌大草场,黑咕隆咚,说不定还潜伏着一只网红狼——于?是倚着车子,看着天生闷气。 巧了不是,天上?还真有一轮小小的月亮。 肖芥子在车里笑得?止不住,过了会,拿手指轻勾他衣兜:“喏,给你?给你?。” 陈琮黑着脸接过来,看到姓名那一栏写着“肖芥子”。 她还装傻:“那你?叫什么名字呢,陈耳东?” 陈琮“呵”了一声:“我从阿喀察火车站一出来,你?就看过我的邀请卡了,我叫什么名字,你?不知道?” 肖芥子哈哈大笑。 *** 交割完毕,陈琮开车送了肖芥子一程,不知道她又从哪搞了辆小破车,停在草场边上?一处民居的门口。 她抱着未开封的新衣服和花,打开车门下车:“那我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风吹动?她的长发,蝴蝶兰高翘的枝影在她额边随风摆颤。 陈琮目送她钻进车子,缓缓发动?,渐渐去得?远了,这才转身?上?车。 车里,那些外卖的餐盒食袋还都摊放着,一片冷清的狼藉。陈琮一一整理了扣好,正要开车,忽然怔了一下,凑近车外的后视镜。 她又回来了。 陈琮笑起?来。 肖芥子的车子开过他的车,前头远远绕了个弯,又对开回来,驾驶座一侧正挨着他的驾驶座,然后揿下车窗。 陈琮胳膊横上?车窗沿,下巴搁上?去:“怎么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肖芥子说:“我刚刚又想了一下,咱们剩的那1/3。” “陈琮,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比较实在的,说话?还算靠谱,人品也还凑合。” 陈琮说:“‘比较’、‘还算’、‘凑合’这种词,是非加不可吗?” 肖芥子说:“你?听我说嘛,我有一次看电视,看到二战的时候,那些美国兵,身?上?都挂着金属制的军牌,上?头会压印出兵种啊、血型啊、姓名什么的,这样,万一他们死了,哪怕是被炸得?血肉模糊,凭牌子,还能?认人。” 陈琮:“所以?” 她眼睛发亮:“我想着,我也去订一块,到时候,我在反面打上?你?的名字和电话?,指定你?做我的死亡联系怎么样?” 陈琮脑子没转过来:“什么叫……‘死亡联系’?” 肖芥子说:“做人嘛,不得?居安思危吗?就是我万一不幸,死在外头了,总得?有个紧急联系人啊。我红姑肯定是不行?,她腿都没有,我看你?还可以,你?要是收到这个联系电话?,就来帮我料理一下。我计算过了,这个来回路费,加上?丧葬……墓地就不要了,骨灰盒嘛,随便装装就行?。烧还是得?烧的,反正所有的费用,加起?来也不算很多,我免你?1/3,你?很合算了,怎么样?” 还怎么样,陈琮都找不到话?来回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了句:“肖芥子,你?就是学不会避谶是吗?” 肖芥子也学他,两手叠放在车窗沿上?,下巴搁上?去,说:“避谶、吉祥话?这种,是你?们这些长命百岁的人在意的,我嘛,就想好来好走、生死周全。怎么样,陈琮,接不接?” 第045章 001 肖芥子开车往回赶。 这辆小破车, 比她?之前开过的那几辆都要更破,是辆行将报废的出租车,而且不知道哪个部位出了问题,每开一阵, 车身就会突地往上“耸”一下?。 难怪车主都没要押金, 500块就借她?开了, 还放话说随便开, 三天内还回去?就行。 这两年, 她?偏爱这些廉价的身外物,因为即用即弃, 来时没欢喜, 去?时也不心疼:如果?是辆豪车, 她?得操心擦洗剐蹭, 舍不得随毁随丢,人生得多出多少负担啊。 胡思乱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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