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苏采薇闻言，嗓音发颤：“首辅大人，采薇一直不知您身份，多有冒犯，还请大人责罚。” 纪云深浓眉紧锁：“你如此说，那便是还在怪我了？” “采薇不敢。” 纪云深抬眸，看见了她眼中的疏离。 “采薇，对不起……” 苏采薇退后了两步，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纪云深站在药田边，望着苏采薇离去的背影，指尖微微发紧。 他知道，她怕他。 可他不愿放手。 没过几日，村口突然热闹起来。 一辆辆马车驶入，工匠们扛着木材、砖石，在村中央的空地上忙碌起来。 “这是要建什么？”村民们议论纷纷。 “听说是京城来的贵人，要给咱们村建医馆！” 苏采薇站在人群外，远远地看着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傍晚时分，纪云深亲自登门。 他站在她的小院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嗓音低沉温柔：“采薇。” 苏采薇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开了门。 “首辅大人。”她低垂着眼睫，语气恭敬疏离。 纪云深眸色微黯，却仍将木匣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苏采薇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匣子里是一支银簪，簪头雕着栩栩如生的山茶花，花蕊处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 “我亲手做的。”纪云深嗓音微哑，“手艺粗糙，比不上京城的匠人，但……我想送你。” 苏采薇指尖微颤。 堂堂首辅，竟亲手为她做簪子？ 她抬眸看他，果然在他指节上发现了几道细小的伤痕，像是被工具划伤的。 “大人何必……” “采薇。”他打断她，眸光深邃，“医馆是为你所建，日后由你坐诊，村民若有病痛，皆可来此医治，诊金由我承担。” 苏采薇一怔：“这怎么行？” “为何不行？”他低笑，“你医术精湛，本就该济世救人，我只是……替你搭个台子。” “大人，我……” “不必急着拒绝。”纪云深嗓音温柔，“明日医馆上梁，你若愿意，便来看看。”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却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 医馆上梁时，村里老少都来凑热闹。 苏采薇站在人群里，看着崭新的医馆一点点成形，心里五味杂陈。 纪云深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待仪式结束，他走到她身旁，低声道：“进去看看？” 苏采薇轻轻点头。 医馆内，药柜、诊台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间专门用来煎药的小屋。 “这里……”她抚过光滑的木质柜台，眼眶微热。 “喜欢吗？”他问。 苏采薇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诚实地点了头：“喜欢。” 纪云深唇角微扬，又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这是医馆的钥匙，从今日起，它是你的了。” 苏采薇接过钥匙，指尖与他相触，心跳陡然加快。 她抬眸看他，却见他眸光温柔，再无半分首辅的凌厉。 接下来的日子，苏采薇开始坐诊。 村民们起初半信半疑，但见她医术精湛，收费又低，渐渐都愿意来找她看病。 纪云深偶尔会来，有时带些新鲜的果子，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她诊脉开方。 他从不打扰她，只是在她忙得顾不上吃饭时，默默递上一碗热汤。 苏采薇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忘记了他们的身份云泥之别。 直到这日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她。 “苏姑娘！救命啊！” 她匆忙披衣开门，只见纪云深的贴身暗卫浑身是血，踉跄着跌进门来。 “怎么回事？！”她连忙扶住他。 “大人剿了楚家私兵营，但兄弟们伤亡惨重……”暗卫气若游丝，“求姑娘……救救他们……” 苏采薇心头一震，立刻拎起药箱：“带路！” 第十六章 后山密林，血腥气弥漫。 纪云深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名重伤的暗卫，脸色阴沉如墨。 “大人，属下撑不住了……”那暗卫嘴角溢血，气息微弱。 “闭嘴！”纪云深厉声喝道，“撑住！” “大人……” “他死不了。”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 纪云深猛地抬头，只见苏采薇提着药箱，快步走来。 她蹲下身，利落地检查伤口，随后取出银针，迅速施救。 纪云深紧紧盯着她的动作：“采薇……” “别说话，按住他。”苏采薇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 纪云深立刻照做。 夜色深沉，林中只有她手中银针的寒光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那暗卫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苏采薇长舒一口气，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纪云深抬手，用袖子轻轻替她擦了擦：“多谢。” 苏采薇抬眸看他，四目相对，她忽然发现，他的眼底竟隐隐泛红。 “你……” “我怕他死。”纪云深眼眸低垂，“他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苏采薇心头一软，轻声道：“有我在，他不会死。” 纪云深深深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采薇……”他嗓音微颤，“幸好有你。” 苏采薇僵了一瞬，终究没有推开他。 暗卫伤势处理的及时，只过了几日便痊愈了。 纪云深心情极好，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 苏采薇看着桌上卖相不佳的菜肴，忍不住笑了：“首辅大人还会做饭？” 纪云深耳根微红：“第一次做，不好吃……就别吃了。” 苏采薇夹了一筷子，尝了尝，眉头微皱。 “咸了？”他紧张地问。 她摇头，又夹了一筷子：“还行，能吃。” 纪云深松了口气，唇角不自觉扬起。 这夜，纪云深带她去了后山。 “闭眼。”他轻声道。 苏采薇疑惑地闭上眼，忽然听见“咻”的一声—— 再睁眼时，漫天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璀璨如星河倾泻。 “喜欢吗？” 苏采薇仰头望着烟火，眼眶微热：“嗯。” 纪云深静静看着她被烟火映亮的侧脸，忽然低声道：“采薇，我……” “采薇！！！” 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骤然打断了他。 苏采薇浑身一僵，转头看去—— 宁修远一身狼狈，双目赤红地站在不远处，发疯似的冲过来，一把将她拽入怀中！ “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手臂颤抖着收紧，“薇儿！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我没睡过一晚好觉，我好想你！” 苏采薇深吸了一口气，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宁修远，请你离我远点。” “不可能！薇儿，你从前那么爱我，你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我不信！” 宁修远双眸猩红：“你和我回府好不好，求你了，只要你肯回去，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依着你。” 苏采薇冷笑了一声：“是吗？世子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世子妃再说吧。” “沈如霜？她欺负你了？” 纪云深上前一步，眼眸冰冷：“她派了几个人过来想要玷污采薇的清白。” “什么？”宁修远嗓音颤抖，“那几个人现在在哪里？薇儿，我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纪云深扯唇：“我已经处置过了。” 宁修远抬眸，这才看清眼前男子的容貌。 他愣了几秒，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拜见首辅大人。” “世子不好好在京城待着，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做什么？” 宁修远听出了纪云深语气里的不悦，也能猜出他大抵是对苏采薇动了心思，但碍于身份，只能压下情绪。 “首辅大人，我是来找我世子妃的。” “世子妃？”苏采薇淡淡道，“原来你是来找沈如霜的，那世子恐怕是要失望了，她没来这里。” 宁修远有些急切：“薇儿！我是来找你的！我已经和沈如霜和离了，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我的世子妃。” 这话要是从前的苏采薇听见了，定然是会松动的。 但是如今，她心中并无任何波澜。 她爱的那个阿远，早就死了。 “宁修远，我不会回京城，也不会做你的世子妃。” 第十七章 宁修远脸色骤变，一把抓住苏采薇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必须和我回去！”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否则，我会亲自向皇叔请旨！皇叔向来疼我，他一定会答应！” 苏采薇吃痛，用力挣扎，却甩不开他的钳制。 “放开她。”纪云深的语气不容置喙。 宁修远充耳不闻，死死盯着苏采薇。 “采薇，你当真要为了他留下？你可知道，以你的身份，若想嫁入首辅府，连妾都未必做得成！” 苏采薇浑身一颤，指尖微微发凉。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纪云深是当朝首辅，权势滔天，而她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如何配得上他？ 见她沉默，宁修远以为她动摇了，语气放缓：“采薇，跟我回去，我会明媒正娶，让你做世子妃，绝不会委屈你。” 苏采薇抬眸，眼中一片清明：“宁修远，我已经和纪云深定情了。” “什么？！”宁修远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纪云深，“这怎么可能？” 纪云深唇角微勾，伸手将苏采薇揽入怀中，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的首辅夫人会对你的世子妃之位感兴趣吗？” 宁修远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脸色惨白。 “不可能！大人，你疯了吗？之前你连北狄公主都瞧不上，怎么可能会娶她？！” 纪云深似笑非笑：“我喜欢她，与你何关。” 宁修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纪云深眸光冷冽，缓缓道：“宁修远，你觉得，皇上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宁修远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是啊，纪云深是摄政王，皇帝尚未成年，他若执意要娶苏采薇，谁能阻拦？ “好……很好！”宁修远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恨意，“我祝首辅大人和夫人琴瑟和鸣，恩爱一生。” 说完，他猛地转身，大步离去。 夜风拂过，苏采薇望着宁修远远去的背影，心中竟有一丝恍惚。 纪云深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握住她的手：“采薇……” 苏采薇慌忙抽回手：“首辅大人，我刚刚只是为了应付宁修远才那样说，你莫要当真。” 纪云深的眸子黯了又黯：“罢了，能被你利用，我甘之如饴。” 宁修远离开后，杏花村的日子重归平静。 苏采薇的医馆渐渐有了名气，连邻村的百姓都慕名而来。 纪云深每日都会来医馆帮忙，有时替她研磨药材，有时为病患端茶递水。 村民们起初对这个气度不凡的纪公子颇为敬畏，但见他待人温和，渐渐也都熟络起来。 “苏大夫，你家相公真体贴。”一位老婆婆笑眯眯地说。 苏采薇脸颊微热：“他不是……” “多谢阿婆夸奖。”纪云深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温声道，“能娶到采薇，是我的福气。” 苏采薇瞪他一眼，却见他眼中含笑，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傍晚时分，两人并肩走在回村的路上。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是纠缠了许久的缘分。 “采薇。”纪云深突然停下脚步，“明日我要回京一趟。” 苏采薇心头一跳：“去多久？” “半月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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