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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那时还以为你们商量好了顺序,你说正事,老三寄钱,老二骂街。” “墨子和无常子是从先生那里拿的地址。”柴束薪道:“先生神机妙算,总是能知道你在哪里。” “他老人家才懒得算。”木葛生哂道:“是我天天点卯似的汇报行程,他老人家有时候难得想起我来,在老二信里添几句嘱咐,鸡零狗碎的,有一搭没一搭。”话音一转,木葛生放下酒坛,“不过近日发生种种,我总觉得,师父仿佛已经料到了我们经历的这一切。” 柴束薪闻言抬头,“为何?” “那年我在莫斯科,师父在老二的信里叮嘱了一句,风雪愈重,记得添衣御寒。”木葛生轻声道:“再之后的来信,就是师父去世的消息。” “收到信的那天,我穿着很厚的大衣,在河堤上走了很久。那件大衣是我之前特地找裁缝做的,一点都不冷,又仿佛冷透了。” 柴束薪沉默片刻,“先生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有。”木葛生点点头,“但此间并非万难绝境,我总觉得,还不到用的时候。”说着他又露出些苦笑,“话虽如此,此一战,我也并没有多少胜算。” “抱歉,让你在家中为难。”木葛生看着柴束薪,“我不算这一卦,实属叛逆七家。或许你信这个天命,但我并不想认命。” “你不必多虑。”柴束薪摇了摇头,“我信你。” “于我而言,你与天命,并无差异。” 木葛生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好,那便足矣。” 天色已晚,酒铺外点上了灯,一片碎金与暗红,木葛生看向窗外,“如果再下些雪,就很像涅瓦河畔的冬夜了。” 他说着打开一坛新酒,倚在窗畔,“我唱支歌给你听。” 木葛生唱的是一支俄语歌,低沉迂回,旋律被他慢慢地哼唱出来,又轻又缓,像簌簌雪花落在河畔。 Окрасилсямесяцбагрянцем (月亮一团腥红) Гдеволнышумелиускал (峭壁前波涛喧涌) Поедем,красотка,кататься (我等了你很久,心爱的美人) Давноятебяподжидал…… (我们去海上望星空……) 柴束薪慢慢饮着酒,他只能听懂零星的音节,却仿佛触摸到了几年之前,那里有一点灯光,和雪地上漫长的倒影,远处江河万里,他们之间隔着比江河还要遥远的山川海陆。而今夕何夕,两人又在一支歌里重逢。 两人喝到很晚,木葛生要去找松问童,便跌跌撞撞去了关山月。谁知刚到门口,赵姨就一叠声地迎了上来,“我的祖宗哎您可来了,再迟一会儿,我这乐楼非得被他们掀了!” 木葛生原本有些醉意,顿时被关山月里惊天动地的动静惊醒,“姨您先别慌,发生什么了?” “小童儿和吴先生刚入夜时就打了起来,半座楼都被打得稀碎!”赵姨急的一甩帕子,“他们打架,谁能拦得住?你赶紧去劝劝吧!” “老二和老三打起来了?”木葛生先是一惊,随即乐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多少年都没见过老三动手了。” 柴束薪:“确实难得。” “诶呦喂您二位可别在这儿一唱一和了,赶紧想想办法吧!”赵姨急的要去拧木葛生耳朵,“小没良心的,你姨我就剩这点儿家底了!” 木葛生连忙避开,“赵姨放心,老二孝顺您。”说着和柴束薪走进楼中,只听楼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木葛生连连摇头,“他俩难得动手,但只要打架,我准得遭殃。” 柴束薪闻言摘下手套,“我帮你拦一拦?” “别,他俩能连着你一块儿揍。”木葛生叹了口气,“这样,待会儿你看准他们打到哪个房间,抓住时机把我扔进去,就说我喝多了,我去横插一脚撒个酒疯,胡乱一闹,这茬也就过去了。”言行间游刃有余,可见业务精熟。 柴束薪点点头,“好。” 包间大门被“砰”地打开,迎面扔进一人,松问童和乌子虚正互相发狠较劲,一看见木葛生都愣了,“老四?”“灵枢子?” 木葛生往地上一躺就开始撒泼表演,荒腔走板吱哇乱叫,“爱妃们且住手啊——” 柴束薪站在一旁,面无表情道:“他喝多了。” “我去找赵姨熬解酒汤。”松问童拔腿就走,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不对,让他先躺着!我们还没打完!”话音未落,被柴束薪一根银针定住,“你干什么?!” “劝架。”柴束薪捏着针,看向乌子虚,“你还打吗?” “不打了吧。”乌子虚见状叹了口气,将姑妄烟杆放在一旁,“我也撑不住了。” “果然还是老三讲道理。”木葛生骨碌爬了起来,四下环视,“您二位这是在这儿拆迁呢?” “你好意思说我?我这是为了谁?”松问童反应过来,横眉怒斥,“吃里扒外的东西!” “老二你消消气,消消气,气死自己谁如意。”木葛生捡了张还算完好的凳子坐下,看着房中三人,忽而一笑,“除去七家议事那次不算,咱们四个有好些年没这么聚在一起了。” 柴束薪依旧寡言,乌子虚累的说不出话,松问童冷着个臭脸,爱答不理,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得,往年都是我唱戏,看来今天还得我独场。”木葛生拎过一只没被打坏的点心盒子,掏出一块酥饼放进嘴里,边吃边道:“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前些天我昏迷不醒,大家也没个时间商量。我想了很多,在座都不是外人,咱们直接摊开来说。” 木葛生讲了很多,从当日闯入阴阳梯遇见阴兵、包括梦中所见所闻、以及醒来后乌孽在船上和他的对话、甚至是柴府中众人对峙、到他坚决不肯起卦,从头到尾,无一疏漏,只是隐去了药家与木司令一节。 木葛生讲完,嚼着酥饼心想:我可真是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实话。 眼角又去看柴束薪,见对方面色无异,仿佛早已料到他会隐去这一节。 木葛生撇撇嘴。这人可真是越来越没有意思了,哪像当年,一点就着。 “是你做得出来的事。”松问童被扎的动弹不得,还维持着出门的动作,冷哼道:“既然你已决定不起卦,只怕七家大多会撤离,怎么守城,你想好了吗?” 木葛生耸耸肩,土匪似的道:“这不是有你们么。” “你他妈还真当自己打劫来了?空手套白狼?” “你自己打架输给我了,别赖账啊。”木葛生道:“大不了事成之后给你做饭吃。” “你别下厨。”乌子虚立刻道:“否则即使赢了也怕不是要兔死狗烹。” “得。”木葛生掰着指头盘算,“蓬莱和朱家估计会走,墨家算一份儿,至于药家。”他看着柴束薪,“你摆得平吗?” 柴束薪面色平静,“我自有办法。” “那再加上药家算一份儿,还有天算子,这样就三家了。”木葛生的架势仿佛要捆人上贼船,大大咧咧地看向乌子虚,“老三,你入不入伙?” 乌子虚沉默片刻,道:“老四,你决定好了?” 松问童一听就火了,“你他妈还没挨够是吧?” “别乱嚷,你也没少挨我的拳。”乌子虚难得将松问童怼了回去,接着看向木葛生,“如果你算了这一卦,局面或许会好很多。” “以一卦定一城之存亡,我没那么高高在上的胸襟。”木葛生笑了笑,“此一战,胜负三七分,确实赢面不大,我会在城中贴告示,是去是留,所有人皆可自己定夺。” “若只有阴兵还好说,假如前线战场后退,一旦外敌侵至,胜算会更小。”乌子虚叹了口气,“我不劝你,只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七家之人,终非众生同类。” “我明白老三你的意思。”木葛生抬起手,止住即将发飙的松问童,“阴阳家之事,我原先也常听师父提起,你从小就比我们承担更多。于情于理,你当得起说这些话。” “但我不一样。”说着他笑了起来:“不肖子孙,师门孽徒,或许不配为众生同类,但至少能当个诸子七家的异类。” “对七家来说,你不可能是异类。”乌子虚立刻道:“你是天算子,四十九枚山鬼花钱认你为主,你承的是天命……” “那又如何?” “若你不肯承认这些,那便伤人了。”乌子虚看着木葛生,“我们都是自幼继承诸子,从小便懂得七家以天算子为尊。若你一句话便斥为乌有,那我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岂不都成了笑话。” “那是你活该。”松问童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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