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入了深海之中,五感都被封死了,眼前是黑沉沉的永夜。 贺予目送着他走过自己身边,与自己错肩。 然后——在最后一刻。 他内心忽然涌起极大的不甘,那不甘像剧毒蛇液一样迅速蔓延至他全身,促得他忽然喊住了这个人:“谢清呈!” “……”谢清呈停下了脚步。 贺予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看着他的侧颜,那侧颜没有表情,可或许是因为鬓间的一丝白发,看上去又像是那么悲伤。 “你不许……”贺予的声音在颤抖,“你不许……” 喉结滚动。 心如火沸。 一番话不上不下,一句命令如鲠在咽。 ——你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许和陈慢在一起,你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许忘记我! 说啊…… 只要说了,目的就达到了,死也能瞑目了。 说啊……说啊……说啊!!! 为什么就说不出口?! 为什么就…… 贺予死死盯着谢清呈的侧颜,他忽然想起谢清呈从前浮现自己面前的无数种神情——从初见,到诀别,其实除了小酒馆跳舞那次,谢清呈竟没有任何一刻是彻底放松的。 他认识了他快二十年,这个人……竟只有那一晚,在夜色中真正地展颜,松快地低头笑过。 那个命令,就像凝固的水泥,无 论如何也不能从喉间流淌出来了。 他看着他,注视着他。 像孩童时,像少年时,像爱上他和未爱他时的每分每秒那样,望着谢清呈的身影…… 这三年的隐忍封闭,变态治疗,几乎已经剔除了贺予属于自己的强烈情绪,他也变得冷静、冷漠,处变不惊,可是这一刻,那封锁着他心房的堤坝像是忽然被冲开了,一种炽热的情绪迸发出来,他喉咙生涩,眼眶陡红。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说出口的命令,就变成了:“你不许记得我。” “谢清呈……你走吧,如果我出了事,你不许再记得我!”嗓音沙哑,他冲着他的背影喊出了最后的话语,喊出了他最用力的,倾注了他全部力量的血蛊之言,“谢清呈——你不许再记得我!!” 那嘶哑的声音在林中回荡着,悲怆而释然。 我爱你的时候是少年。 我离开你的时候是少年。 我最后送你走的时候,还是那个少年。 我希望你能记得我,因为我爱你。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记得我,因为我深爱你。 谢清呈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耳中回荡着贺予的命令,回荡着贺予的声音…… 贺予的声音…… 犹如一滴水落在古井中,无波无澜的眼瞳里,有了颤动的涟漪。 血蛊的力量是那么的强大,可是谢清呈的魂灵在这一刻,仿佛听到了贺予在身后泣泪,在身后一遍一遍地唤着他。那个无尽夏花丛里的孩子,那个海战船舱内孤寂哀嚎的少年,那个重逢时已然无喜无悲的青年,都在这一刻,由无数碎片汇聚成了一个身影。 他看到贺予大海深处,慢慢地下沉,向他张开手,无助地唤着他的名字。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他说,谢医生……谢清呈…… 你救救我……我好疼…… 你救救我…… “贺予!!”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这时陡生,人心的力量竟比世上任何一种药力的强制更悍然,那力量像奔流的火像爆溅的水,劈波斩浪地冲破了血蛊的钳制,竟带着谢清呈的意志踏浪而归! 谢清呈猛地惊醒! 贺予和那个警服男人都愣住了——若非亲眼所见,他们谁也不信,这样一个枯朽到岌岌可危的生命,竟然能有这样大的力量,竟然挣脱了三年后贺予的血蛊之力!! 谢清呈砰地关上车门,眼眸血红,大步奔到贺予身边。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竟让贺予一阵如少年时面对谢医生的心慌。 “我和你说过吧……”谢清呈的嗓音带着一丝再明显不过的颤抖,又像是哽咽,“我他妈三年前就和你说过!” 贺予居然都不敢看他了:“什、什么?” 谢清呈一把搙住他的衣襟:“忘你妈呢!忘!!” 若非当着其他人的面,他几乎要和当年一样一个耳光抽过去了——“你再对我用血蛊。”谢清呈红着眼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他妈的,就让你有的好受!” 贺予哽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他几乎要从谢清呈眼里看到一些他不敢确认的东西了,他…… 他被谢清呈抱住了。 那么重。 那么用力。 谢清呈骂他骂得很凶狠,但贺予感到自己颈侧有温热的泪滴落。 “你别再让我回到三年前好吗贺予……我不想再回海里去。” “你知道我昨晚是想和你说什么的……”谢清呈的声音到最后都沙哑难辨了,“你知道的。就像我他妈也知道的那样。” 我爱你是真的一定要说出口吗? 缺了那个约,就真的不知道彼此的心了吗…… 我爱你于无声处。 爱你于愧疚时,爱你于常人的嘲笑中,爱你于漫长的等待里。 我爱你于遗憾,爱你于忐忑不安,爱你于不敢轻易诉,爱你于泪斑斓。 我爱你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爱你于绝不会走,爱你于战火纷飞中的拥抱里。 我爱你于一声对不起,于等你好久,于平安就好。 于一句“贺予”。 一句“谢清呈。” 我爱你以后,一举一动都是在爱你,它藏不住,慢慢地你都会明白。 世上有人说了千遍我爱你,那是假的。 世上有人一遍我爱你也不曾说,可那是真的。 不赴约也没关系,你感受到了吗……你感受到了吗……! 贺予被谢清呈紧紧地拥抱着,他大睁着眼睛,他明白谢清呈的意思,他怔愣着,最后颤抖地抬起手,手臂在这个因为想留在自己身边,而靠着血肉之力,挣脱了他最终阶段血蛊的男人。 这个逆着风也要走到自己身边的男人。 “谢哥……” 三年前,他没有能够在海战时把手伸给他。 三年后,他抱住了要孤身赴险的那个人。 少年的身影和青年的身影在这一瞬间重叠了,贺予紧紧反抱着谢清呈,热泪终于顺着脸庞淌落。 他喃喃地说:“你抱抱我……” “真令人感动。但你们难道是打算两个都留下来吗。” 这时候,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警官终于出声了。 “这样我会没法交差的。还是商量一下,再和我走一个吧。” 他的目光落到贺予身上:“其实也不一定会有很大的危险,半个小时后驰援就到了。这种处理装备程序上的事,我觉得还是年轻人你……” 谢清呈缓了口气,安抚了一下还没有控制住情绪的贺予:“没事的,我在这里。” 他拍了拍贺予的背,松开对方,料理完了私事,他便回过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贺予面前,打断了那个警官的话:“我终于想起来你是谁了。” “……” “二十年了,我们没人见过你,都以为你和陈黎生一样牺牲了。你是一直都在暗线里做卧底,今天才出来接应我们吗?” 他转过身,仍然泛着些红的眼睛望向了那个警官,一字一字地,报出了他的名字——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第236章 谢平的徒弟 第236章 他转过身,仍然泛着些红的眼睛望向了警服男子,一字一字地,报出了他的名字—— “李芸?” “……”那警官顿了一下,笑了笑,“怎么认出来的。” 谢清呈的目光扫过对方的手,尽管很迅速,但那警官敏锐地感觉到了。 “哦……”警官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 谢清呈:“我想我没有认错。” 李芸静了几秒钟,垂下手来,微微一笑:“是啊。你没弄错。我没想到你还会记得我,谢清呈。” 李芸,原是谢平的另一个徒弟。 他和陈慢的哥哥陈黎生是同期警校毕业生,后来也牺牲在任务之中。 和陈黎生一样,李芸在读书时就展露出了惊人的才华,他天资聪颖,手段了得,如果不是潜伏能力方面较陈黎生弱了一些,警校第一名就应该是他的。 李芸进入警局实习之后,经过几个案子,领导都认为他这人非常不错,因为他做事干脆利落,指哪儿打哪儿,交到他手里的任务无论有多难,他都能办的非常漂亮。 当时的一个老刑侦专家评价他说,这是个天生当警察的料。 但是师父谢平却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也是为什么谢清呈与陈黎生熟悉,却和李芸不太有交集的原因。 最开始的时候,年幼的谢清呈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对两个学生这样的区别对待。 直到有一天—— “谢警官吗?他在四楼,你去找他吧。” 那是一个夜晚,在警局做完作业的小谢清呈想要找谢平,扫地的阿姨随手给他指了路,谢清呈就这样上了楼。 四楼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那里有审讯室和临时拘留室,平时值守的警察叔叔们都会让他远离。但那一天是例外,那一年是2000,沪州有庆祝千禧年的烟花盛会,千年难遇的时刻,当烟花绽放,夜空如昼,电视里响起主持人激动的声音时,就连值班的警官们也忍不住站到窗前,探头见证这一刻的历史更迭。 于是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孩子,谢清呈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走到了四楼走廊的深处。 “爸爸?爸爸……” 也许是因为两边都是森然耸立的铁栅栏,灯光又暗,非常年幼的谢清呈忍不住轻声唤起了谢平。 突然间,他听见了前面有些微的动静。 他以为是爸爸,于是快步走过去,结果还未推门,他就在铁栏外看到了让他心脏猛地一颤的场景—— 屋内有一个纹着花臂的中年男子,谢清呈知道他,那是警局抓获的一个毒/贩。这个毒贩嘴很硬,据说是暗恋他们的女老板,所以审了很多天了,男人就是不肯泄露出他们团伙的信息。 而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千禧年盛会的原因,审讯犯人的规矩没有按规章执行,照理说询问犯人都该是两人一组的,可当时囚室内却非常不合规矩的,只有李芸一个实习生守着。 透过冰冷的栅栏,谢清呈看到囚犯的脸上被蒙了一层惨白的东西,仔细一看,似乎是办公室内随处可见的卫生抽纸。抽纸被打湿了,紧紧贴在毒贩的脸上,窒得他透不过气来,也 看不清任何东西,而李芸呢? 这个当时才只有二十出头的实习生——正捧着一缸搪瓷杯,雪白的手指优雅弱质地衬在杯耳上,嘴唇轻启,热气吹散,李芸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热茶,低下头,眼珠盯着那张覆在囚犯脸上的湿纸细看。 囚犯的腿在不断痉挛蹬踢,一抽一抽地,犹如濒死的鱼。 李芸轻声道:“大哥,这水都快干了,你到底说不说啊?” 茶杯悬至男人脸颊边,故意用杯身轻碰男人的脸。 “你要是不说,我是不介意再请你喝点茶的,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命消受得起?” “你这是在逼供!你逼供!”毒贩歇斯底里地叫着,“我……我要举报你违法!我要申诉!你们……你们领导呢?叫你们领导来……啊!!” 话未说完,温热的茶汤已经泼到了他面上,将那纸巾再一次打得透湿。 李芸犹嫌不够,往他脸上又覆了几张湿巾,毒贩的呼吸变得更困难了,呼出来的气无法顶开湿纸,连声音都透不出来。他歇斯底里地挣扎着,手铐脚镣挣得哗啦作响,却无济于事。 李芸靠近了他,在他耳边冷淡道:“违法?你一个贩毒的,你和我说违法?” 他的手抬起来,抚过毒贩的喉咙。 “我也还不算警察,你不用拿举报来恫吓我。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情况,这里的监控录像坏了,修好要过很多天,你猜我做的这些事,会有谁看到?如果你窒息死在这里,又会有谁替你主张?据我所知你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吧,真以为会有人将你的死因刨根问底吗?” 声音越压越低,在外面传来的烟花声和欢呼声里,显得如此诡异。 “想清楚点,要不要把那些情报都说出来……你护着你老板,她也不知道,我看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为她这样死了,值不值得?” 囚犯的挣扎越来越厉害,喉中发出的低喊也越来越凄厉。 冷光灯打在他们身上,两人的影子被扭曲拉长,投射到铁栅栏外,落在年稚的谢清呈身上,像是一场恐怖荒诞的皮影戏,在疯狂蹈舞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谢清呈睁大眼睛,脑子里一片模糊,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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