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么。”谢清呈闭上眼睛,柔软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外界的一切光影,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没什么。我就是……视力不太好了,看着会不舒服。” 他说慌了。 事实上,从三年前开始,他就不敢再看水母视频了,因为他一看就会想到海洋。 想到海洋,就会想到沉没在里面的人…… 贺予死后他只有一次无意中点开了手机里储存的水母视频,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好像看到那个人在海洋中慢慢地沉落下去,张开双臂,下沉着,直到消失不见。 看完之后,一夜无眠。 后来,他的手机里再也没有了这些视频,电脑里那个叫“快乐”的文件夹,也因为那个少年而永远的空了。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谢清呈想要转移注意力,他是真的太习惯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他挣扎着要遏制住自己的情绪,战胜自己的虚弱。 于是他又想谈工作,说:“那个,你还没和我讲完,那个清骊县的卢玉珠……” 贺予却放下了手机,抬起手,轻轻遮住了谢清呈的眼。 温热的掌心碰上了眼睑。 贺予轻声说:“嘿,机器人都要充电了。” “……” “那个卢玉珠的事,不是什么迫在眉睫要解决的事。你不舒服,今天就讲这么多了。” 说来也怪,明明都是被遮住了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但这次居然没有之前那样令他无法控制的恐惧了。贺予的掌心里好像有一朵无形的玫瑰花,盛开在了他目之所及的长夜之中。 贺予说:“你的眼睛以后肯定会有办法治好的……曼德拉就有办法治好它。” 谢清呈开了口:“我不要他们的任何帮助。” “我知道。”贺予垂下了手,复又在黑夜里看着谢清呈的脸,“所以我没有这么做。但以后总有别的路可以走,等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之后,你的眼睛,我们会有办法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用那种,你能接受的办法。” “……” “你不要不相信,我很厉害的,我这几年学了很多东西。” 谢清呈不是不相信贺予有这样的能力,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那一天,也不确定贺予是否只是为了宽慰他说的话。 但他看着贺予这一刻,让他觉得很真切的眼,他不想扫贺予的兴,最终还是很配合地说了句:“那你和我说说吧,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贺予就真的一件一件和他说了过去。 谢清呈在青年低缓温沉的嗓音中渐渐地从曼德拉的噩梦里放松了一直有些紧绷的身子,到了最后,迷迷糊糊的,也终于被睡意所笼罩。 “然后我就学会了直升机驾驶……”贺予停了一下,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因为他听到了谢清呈均匀的呼吸声。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这是他和他重逢这么久以来,谢清呈第一次在他面前有过这样安稳的睡眠。 贺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谢清呈?” “……” 是真的睡着了。 贺予在黑暗中,看着 这个人虽然英气未减,却已消瘦不堪的面庞。 他用很低的声音说:“可惜我一直也没学会你以前给我做过的馄饨和扬州炒饭。不知道我们离开曼德拉之后,还有没有机会让你做给我吃了。” “……” 又不知过了多久。 已经浅眠过去的谢清呈感到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却久违了的暖意。 他模糊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而且这是一个久违了的好梦。 三年了,贺予都没有再像从前这样拥抱过他,而此时此刻,这个在梦里拥住他的人,就像当初送他小火龙时的少年那样,胸膛烫热,心跳沉炽。 “谢清呈。” 梦中,他听到唤他的名字。 他还听到那个少年低声地问:“……大战结束之后,如果我们都还有命在,那你打算,怎么样活着?” 谢清呈感受着心口处传来的温热,逐渐地,那热意好像生长进了他的心里,也熏染到了他的眼前。 他觉得眼眸有些发烫,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他枯死的心脏里抽出新芽来,他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从前的贺予和他一起走在外滩边上,笑着和他说话,又在灯火昏黄的小酒馆共同跳了一支舞的情景。 但是他知道,那是他昨日没有珍惜,如今再也回不来的过去了。 他又听到梦里的青年喃喃低语:“那你知道我想怎么过吗……?” 他真是梦的痴了。那青年的声音里,竟有一分情怯的意味——这是三年后从来也没有属于过贺予的感情,却在这一刻流于梦境之间。 嘭通。 嘭通。 梦里,谁也没有开口,只听到两人的心跳,在这一隅昏沉黑暗中,闹得震天动地的响。 “我希望有个家。”贺予最终说话了,轻轻地,那一个心愿,犹如一个轻吻,落在了谢清呈的颈边上。 “只是不知道谁能给我。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 谢清呈闭着的眼睛微微地动了动,他觉得自己那只未盲的眼睛里似乎缓慢地有了泪,顺着眼尾,倏然滑至鬓发间,消失不见了。 这一刻,梦和真实界线不分,就像爱和恨也难舍难缠一样。 谢清呈以为是梦,贺予却知道这是真实的,他抱着睡着了的谢清呈,讲完了最后一句话——这些在谢清呈清醒时,他已经再没有立场说的话。 没立场并不仅仅是因为陈慢,而是因为贺予也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爱生恨,太伤过他。 “睡吧,谢清呈。”他替他捻好了被子,犹豫着,最后还是低下头,落了一个很轻浅的吻,在谢清呈盲了的眼上,“……乖乖的,哥。” 他哄他的神情里有很多的温柔,但因知道谢清呈终究不是他的,这种哄里,竟也带着些压抑着的病态。 “我还是好爱你。只想要你。” 他说完,抬手摸了摸谢清呈的头发,就像一个穷孩子摸着永远也买不到的昂贵的娃娃。 “最喜欢你了……” “永远也不想让给别人……” 声音越来越低,爱欲和病态却越来越疯长。 他盯着谢清呈沉睡的脸庞,用连哪怕谢清呈醒着都听不到,只有自己能闻知的声音,忽然疯痴地呢喃道:“你说我要不要杀了陈慢啊……” 得不到谢清呈的贺予始终是病态的,哪怕温柔过后也一样:“那样出了岛也没人跟我抢了……我们也许就还能回到过去……” 他沉在被褥中的面庞,在正义与邪恶,痴爱与嫉恨中,如同有了神魔两半的脸。 “哥……你说我要不要趁乱杀了他呢……反正你也不会知道……” “杀了他我或许就有家了,家是我的……他不能和我抢……”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第225章 其实也想有个孩子 第225章 第二天,贺予有个会要开,很早地就离开了。 谢清呈醒来时床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坐起身,咳嗽着,感觉身重体乏。 2号血清的副作用在慢慢地消退,不过他仍然觉得很不舒服,他起身,披上浴袍,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站起来,去茶水台前倒了一杯热茶,又取了一支温度计。 37度9…… 谢清呈叹了口气,尽管他清理得很正确,但无奈他身体太差了,还是发了烧。 房间里没有退烧药,为了做足戏码,他的手机也被贺予收缴了,他没有办法联系到任何人,于是只能疲惫地躺回到床上。 昨晚上的那个梦很好,还带着几分真实。 谢清呈想着梦里的那个青年,又想着曼德拉岛上的这些事,渐渐地就又倦怠地睡了过去。 这一浅眠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梦醒之间,谢清呈听到了自己床边窸窣的动静。他以为是贺予回来了,于是睁开眼。 眼前的人却让他蓦地一怔。 紧接着,背脊发寒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站在他面前的,竟然—— 竟然是那个很久之前在剧组失踪的女孩! 当时剧组出了命案,警方一直在追查,黄志龙最后虽然伏法了,但组里失踪的两个工作人员却一直下落不明。 谢清呈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子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她眼神直勾勾的,就像成康精神病院那些精神病人,见谢清呈醒来,她也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自顾自地低头整理着房间,动作僵硬而机械。 她打扫了房间纸篓的垃圾,在茶几上照例放了新鲜的水果,然后来了谢清呈床前,一双大眼睛无神地转向他。 “您好,我是来更换床单的。可以换吗?” 谢清呈:“……你不认识我了?” 女孩麻木地重复:“我是来更换床单的。可以换吗?” 谢清呈盯着她的眼睛,那一瞬间,他忽然回忆起了第一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情景。 当时是在剧组酒店里,小姑娘给他送来了入住花束,一张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脸庞上盈满了灿笑。 “谢教授。”她热情如火,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欢迎进组!以后有什么需要您都可以随时找我,我叫——” 她叫什么来着? 谢清呈又努力想了想,可惜还是想不起来。 他总是不太容易记得别人的名字,不过那些至为灿烂的笑靥,却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这个当时笑得像迎春花般炫目的姑娘,如今却好像只剩了一张皮囊,如果不是她还在呼吸着,谢清呈简直就会觉得她已是一具尸体。 女孩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来更换床单的。可以换吗?” 她好像不得到一个答案便不会罢休了。 谢清呈只得起了身,让她能够顺利地完成手上在做的事情。女孩像个训练精良的酒店服务生,利落地撤换好了床上用品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她走之后,谢清呈越想曼德拉做的这一切越觉得恶 心,觉得毛骨悚然,再加上发烧体虚,他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去洗手台前一下子吐了出来。 整个下午又烧又吐,浑身热度逐渐攀高,谢清呈就算意志力再顽强,也有些受不住了。最后一次吐后,他撑着流理台,洗了个脸,缓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缓不出力气往回走,反而慢慢地陷入了模糊。 贺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清呈晕倒在洗手台旁的画面。 他吃了一惊,连忙跑过去抱起他,失声道:“谢清呈?” 怀里的人浑身都在发烫,面庞苍白,紧闭着的眼睛尾梢却是红的,一身浴袍衣襟微敞,底下的皮肤透着烧热时薄薄的血色。 他连忙把人抱到床上,打了电话让岛上的医生拿了退烧药来。 谢清呈模糊间被贺予喂了药,就又陷入了发烧的昏沉中。 “……”贺予抬手,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心里很是慌乱。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晚过分了,才会导致谢清呈今天这样。 裹在被褥中的人紧闭着眼睛,漆黑的眼睫和淡色的嘴唇,成了这张脸庞上仅有的色泽。 贺予躺倒了床上去,伸手抱住了他。 谢清呈是那么的刚毅,让很多人佩服他。 可贺予觉得他怎么就变得这么的易碎了呢,他只想拥着他,拥有他。 经过昨晚之后,贺予其实是真的很想杀了陈慢的,他甚至在会议结束后,按下过私人电梯的地下二层按键。 那是关押囚犯的地方。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脚步迈出轿厢,他是因为谢清呈萌生了杀人的心思,可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谢清呈,他又竭尽全力地,逼迫自己放下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尽管这个念头是那么的蛊惑人心,他的计划是那么的天衣无缝,只要陈慢死了……谁知道是谁杀的? 当鲜血洗尽,掌心一片洁白,那就将是死无对证的事情,他甚至可以在陈慢死前好好地折磨他一番。 但是…… 他想到谢清呈把手递给他的样子。 如果他的掌心里有陈慢的血,谢清呈真的会一直发现不了吗? 如果谢清呈发现了,还会把手伸给他吗…… 他那时候站在电梯间内,看着轿厢镜子里自己一身黑色军服,阴郁的脸。 他最终还是把手按上了电梯的上行键,离开了那冰冷的地下。 别杀人…… 他一遍一遍地对镜子里那张脸说,因为埋的病态太深,他连眼瞳都是妖异的。 别杀人。 别做令一切无可挽回的事情…… 最终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谢哥,没事了。”这一刻,贺予抱着他,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让谢清呈好受些,可他的喃喃低语中,似乎也有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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